《嫡妃的三亩田园》 第一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烈日炎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着一个大大的柳条篓,走进村西第三家院子。 刚进到院中还没来得及把满满的一筐草放下,就听得东屋窗里有人叫道:“香徕,喂完羊去把猪赶出去放放,饿了一上午了!” 沈香徕慢腾腾地把草篓子放下,眼睛悄悄往东窗口那个抱孩子的黑胖人影上瞟了一下,打心里往外的讨厌这个所谓的大伯母。 她来到这儿只有短短五天,这五天却被这个大伯母支使的得脚不沾地,连吃饭时都要干这干那。 要不是初来乍到还没摸清门路,她没准早就炸了,活了二十来年,她还真没被谁这么摆弄过。 想当日自己穿过来就是这个大伯母张氏害的,如果不是她让原来的沈香徕上房去换瓦,那孩子怎么会掉下来?放着自己家的大小伙子不用,让一个小姑娘去做这种活计,绝对心眼儿不正当然,如果不是那孩子摔断了气儿,自己就穿不过来,可能也真的就死了。 沈香徕一边往羊圈里扔草一边琢磨,这么说难不成自己还要谢谢这个“大伯母”,谢谢她折腾死沈香徕给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不行,真那样想的话也太丧良心了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着,六间房正中的门里走出一人,正是香徕娘。 她站在门口温声软语地朝东窗的张氏道:“大嫂,香徕刚割草回来,还没喘口气呢,再说这马上就要吃中饭了,让她吃完再去吧!” 沈香徕暗想自己这个娘真是太不了解大伯母了,香徕爹死后张氏对香徕家这四口人的态度越来越差,恨不得夜里不睡觉都在干活儿才好,何况这大白天的。 果然,香徕娘刚说完,东窗口中张氏的脸立刻拉得老长,带着几分火药味儿道:“怎么了,不过去放个猪就心疼了,都多大的丫头了,每天只想着偷懒!小的带出去躲灾,大的还不干活儿,一个个的都白想吃饭啊” 她嘴里的“小的”是沈香徕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天徕。 沈家在沿江西屯也算是大户了,不说这一排五间的大瓦房,单说香徕的爹,一个庄户人家,竟然娶了两房媳妇就让人眼馋得不得了。 香徕爹名叫沈万禄,据说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小的时候家里穷,香徕奶奶重病没钱治,香徕爷爷就把香徕爹带到城里给卖了。谁知道十几年后香徕爹又回来了,带着香徕娘和刚出生的香徕,用自己还回来的银子在老宅上盖了这一排大瓦房,和老爹c大哥家一起过日子,老头子死后香徕娘劝说香徕爹娶了第二房媳妇,生下了天徕 这些事儿都是香徕放猪的时候听村里的婆婆婶婶们说的,具体的细节她也不太了解,只知道若真个论起来,两家人在一起,香徕家是吃亏的。只是现在爹死了,大伯那边人丁旺,能干活的多,说话就硬气起来。 张氏这边愤懑地数落着,中屋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叫道:“二婶,抱点柴和回来!” 说话的是香徕的堂嫂吴招娣,她和她的婆婆一个德行,对于香徕家这四口随意使唤,即使香徕娘身为她的婶婆婆也不例外。 香徕娘听她叫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转过眼来又心疼地看着香徕,最后却还是转身抱柴和去了。 张氏停了数落朝香徕道:“别傻瞅着了,快去放猪,回来再吃饭。”说完抱着俩月大的孙子离开窗口回屋里去了。 沈香徕暗叹时运不济,爹死娘没种,自己也只能看人脸色。 她憋着气把草一股脑倒进羊圈,然后又打开旁边猪圈的门儿,赶着那头怀了崽儿的老母猪到屋后的荒地里去放。 大伯家养了一头猪,三只羊,连大带小七头牛。早前喂猪喂羊这样的事儿都是香徕的小堂姐沈桂芳做的,牛也是香徕的堂哥沈大昌去放。 可是香徕爹死后,这些乱七八糟的活计就莫名地落在香徕家这四口的头上了。偏偏香徕娘是个软性子,逆来顺受的不吱声,而天徕娘更是个粗枝大叶的庄户人,让她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从来也不琢磨应该不应该。 就这样香徕家从之前的和大伯家一起过日子变成了吃人家下眼饭的境地。 屋后的荒地一踏两脚水,猪却在里面拱得欢,不知能找到什么吃的,把地拱得一个坑一个坑的。 大中午的只有沈香徕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说话,她找了块没水的地方蹲下,眼睛瞟向前方浩荡的江水。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有这条江能带给她一点熟悉的感觉,因为这条江的名字叫“松花江”,与沈香徕前世家乡的松花江同名。 沈香徕这几天甚至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因为这条同名的江,自己才会来到这个不知属于哪个时空的陌生朝代。 她原本想着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要好好地活着,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所在的这个孤儿寡母的家,以后恐怕就要看着大伯一家的脸色过下去,闹不好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要由别人来决定,看张氏那贪材的样,搞不好哪天就会把自己给卖了。 香徕模样好看是三村五里出了名的,这都要得益于她那个小姐出身的娘,虽说究竟是哪里的小姐没人说得清,但香徕娘的神情举止c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生活细节确实与庄户人不同,并且还是个识文断字的,香徕和天徕没上过学馆却认识字,这都是香徕娘的功劳。 正因为这样才有人在背地里猜测,香徕爹当年拐走了主人家的小姐,然后跑回村子来避难来了。 沈香徕正在这儿胡思乱想着,听着身后有人叫她:“香徕,回家吃饭了。” 不用回头看沈香徕也知道,是“娘”来找自己了。 她回过头去看着那个纤瘦的女子道:“娘,我不饿,等把猪放饱了再回去吧。” 香徕娘来到她身边也慢慢蹲下,把她轻轻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道:“香儿,都是娘没用,让你受苦了。” 沈香徕实在不甘心被人欺负,偎在她怀里轻声道:“娘,我们也不欠大伯家的,为什么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过日子?” 香徕娘道:“娘也不想这样,可是你爹不在了,娘和你二姨撑不起门面,你爹的官司还要你大伯去跑,好多事我们都得倚仗着人家,不受人家的使唤怎么行。” 香徕爹春天的时候在南边金矿附近开了一片荒地,可是没想到金矿的人硬说那地是金矿的,香徕爹是在偷他们的金子,两方起了争执,香徕爹便被活生生给打死了。 金矿是会康府有名的许大财主的产业,打死人也没人敢管,香徕的大伯为这事往县衙里跑好几趟,香徕娘和二姨把家里所有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去,可是找的讼师到现在连状子都没递上去,大伯今天不在家就是又去催这事儿了。 沈香徕刚听说的时候就知道这肯定是个没影的官司,继续折腾下去也是白给讼师刮油水,可是香徕娘和天徕娘怎么也不认可男人这样枉死,一门心思的想找个说理的地方。 沈香徕对这些无能为力,她总不能劝两个娘,说爹白死了就算了,别报啥仇了。 娘俩搂在一块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过了会儿见那老母猪不再到处拱了,找了个泥坑子打起滚来,沈香徕上前去把猪赶起来,和娘一起回了家。 娘俩把猪赶进圈里插好门,又一起进到中屋。 早几年中屋后半是厨房,前半是客堂,后来沈大昌成亲没地方住,就把客堂收拾出来暂时凑和了,一家人吃饭也成了在他们屋里。 娘俩进屋里听见屋里碗盆叮当响,沈大昌的媳妇,也就是香来的堂嫂吴招娣似乎正在收拾厨房。一边收拾一边抱怨着:“看看你那个二婶,做个饭悄手悄脚的,抱趟柴禾抱不回来三根,还不如你那个二姨婶呢,好歹还能放个牛,再瞧瞧这个,整天把自己当幅画,拿情作景的,这一转眼的工夫又不知道躲哪去了!一大家十几口子,就我一个人侍候着,诚心拿我当老妈子使” 沈大昌的声音弱弱地响起:“她去叫香徕回来吃饭去了。” 不说还好,一说吴招娣的声音又高了几分:“去叫个人也用这么久!再说那么大的丫头,她自己不知道饿呀,吃个饭还用人去叫” 说着又絮叨起来:“你二叔也是,有几个小钱就当自己是城里的老爷了,娶媳妇还娶俩,现在他撒手走了,扔下四个赔钱货谁来养?香徕那丫头片子眼瞅着就要嫁人,指不定要搭多少嫁妆呢,天徕更是个无底洞,从这么丁点儿大养到十七八,以后还得掏钱给他说媳妇,那两个老的更是,养老送终都指望着咱们这日子没法过了,后半辈子都给你二叔收拾烂摊子,让他们这么拖累,咱家家宝长大拿啥说媳妇” 沈老大家的媳妇不好惹是出了名的,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从前大伯母这样,之后吴招娣进门又把这家风发扬光大,把个沈大昌管得服服帖帖不算,就连大伯母在儿媳妇面前也弱了三分气势,毕竟要指着人家养老,现在不好好哄着,将来不能动弹的时候岂不有看不完的脸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啥都是事儿 听着里面的声音,娘俩不觉放慢了脚步。 沈香徕往娘的脸上看去,见她的脸色灰呛呛的,难看得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沈香徕暗暗叹气,心道:这日子还真是没法过呢,被人这么嫌弃倒不如分开,都有手有脚的,难不成还能饿死。 想着她用力握了握娘的手,故间提高声音道:“娘,二姨和天徕也回来了吗,我想等她们一起吃。” 香徕娘和天徕处得融洽,不像两房媳妇倒像两个姐妹,两个孩子也称呼对方的母亲大姨c二姨,不像别人家叫大娘c姨娘。 香徕娘没想到女儿这么懂事,听见别人在背后数落自家既然觉得抬不起头来,也没发火去与人争执,还这样委婉地帮自己解除尴尬。 于是她也握了一下香徕的手,道:“你二姨和天徕中午不回来,她今早走时带了干粮,说要和天徕多捡点柴禾。” 听得两人说话,厨房里的絮叨声总算停了。 娘俩进到厨房里,见东西都已经撤了下来,一点也没有给香徕留着的意思。 香徕娘打开碗橱看了看,只剩点残汤剩饭,转头见吴招娣正抻着脸在用力抹桌子,看了看香徕道:“香儿就在碗橱这儿吃吧。” 沈大昌担心刚刚的话被娘俩听见,站起身来不声不响地出去了。 吴招娣见状把抹布往桌上一摔也进屋躺着去了,摆明了剩下乱糟糟的厨房给娘俩收拾。 香徕娘把盆里的剩饭底给香徕刮到碗里,挽了袖子洗碗去了。 香徕捧着碗看了看,问道:“娘,你吃了吗?” 香徕娘没抬头,道:“嗯,娘吃过了。” 香徕知道她在说假话,按自己出去的时候算,娘去找自己提时候不可能吃过。 她知道若是此时说明了这事只会让娘更难过,于是捧着碗索然无味地嚼着嘴里的饭粒,边吃边道:“娘,闺女也不是不养老的,将来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天徕也一样,他总有一天会长大,我们四口人不是活不下去的。” 香徕娘听她前半句话,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可是听到后半句才知道她是说给里屋的大昌两口子听的,她转过头来朝香徕摇了摇头。 吴招娣躺在里屋听见,声音不高不低在嘀咕道:“哼,我就不信找了婆家还能带着娘过去!” 香徕不愿和她这样斗下去,几口扒光碗里的饭,和娘一起把碗洗了,厨房收拾了便回到自己家西屋去小憩了一会儿。 下午又是割草喂羊c放猪c扫院子c锄菜地乱七八糟的,沈香徕无比佩服这个大伯母,不知怎么地就能搞出那么多活来,这件没做完就给她指派出下一件事来。 晚上的时候大伯沈万金回来了,见香徕娘正在和吴招娣洗他们房头的衣服,训斥吴招娣道:“大昌媳妇,咋能让你二婶洗咱们家的衣服!” 对于公公的话,吴招娣再怎么也不好不听,没好气地抢过得徕娘手里的衣服扔进自己的盆里,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气乎乎地嘟囔:“干活是两家的,吃怎么就是一家” 对于儿媳妇,沈万金也没法多说,只好道:“老二家的,大昌媳妇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香徕娘笑着说道:“没事的大哥,我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活累不着” 说着沉吟了一下,道:“那个这次大哥去悬衙有什么结果么?” 沈万金低了低头,指着东屋门,道:“走吧,进屋去说。” 香徕正蹲在菜园里薅草,看着大伯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又是白跑,一边薅一边无奈地想着,娘天真也就算了,这大伯也一样不开事,想也知道,会康府里的大财主,金矿都开得,你到一个小小的县衙去告状,有可能告得赢么?又不是哪个世界都有包青天 她的草还没拔完,二姨娘和天徕就赶着牛群回来了。 香徕出了菜园帮二姨娘把牛赶进圈里,摸着天徕被蚊了咬起包的小脸问道:“天徕累不累?” 天徕抱着脑袋用力挠,道:“不累。” 不知是没了爹的原因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就是早慧,得徕觉得天徕比前世她认识的八岁孩子懂事多了。 二姨娘整天在外面走,对于家里的闹心事体会不深,神情轻松道:“这孩子,还说去帮我捡柴禾,结果倒柴堆上睡着了,你看被蚊子咬的。” 香徕连忙用眼神示意二姨娘,她每天带天徕一起去放牛大伯母已经很不高兴了,要是再听说天徕没有捡柴禾而是在睡觉,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果然,二姨娘的话音刚落,张氏的身影就出现在窗口,眼神不善地往三人这里瞧了一眼,不过暂时却没说什么,估计是大伯在家的原因,相信张氏就算现在不说,心里也一定有算计了。 二姨娘却没看懂她的眼神,也没发现张氏不高兴,没事人一样问道:“香徕,你娘呢,我给她摘了把花儿回来。” 两人处得好,二姨娘知道香徕娘喜欢花草,在外面见到野花什么的就给她摘一些回来,而香徕娘随手弄个瓷瓶水杯什么的便能把花插得格外漂亮,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才被吴招娣说是“拿情作景”。 刚刚二姨娘说天徕在山里睡觉沈香徕就觉得冒失,现在再看到她这一把花就知道这下是彻底让张氏逮到话柄了。 果然,二姨娘刚说完,张氏那边立刻跟被人踩了一脚似的尖声叫道:“哎哟c哎哟可瞧见不长心的了!男人刚死了几天啊,这就有心思花啊朵的了,这是想打扮得鲜亮点多招人瞅瞅呀,还是遇着高兴事心情好啊!” 大夏天的,各家各户都敞着窗门,有点声音老远都能听到,张氏这么尖声尖气的一叫,左右邻居都听得真真的,以为沈家真的出了什么新鲜事儿,纷纷出来站院子里往这边看热闹。 二姨娘实心眼子不会拐弯,想事情也想不到那么多。这给香徕娘采花的事儿还是想当初香徕爹告诉她的,这么多年养成了习惯,今天见到野花开得旺,就又想起了香徕爹的话,顺手就摘回来了。没想到因为这事被张氏冷言恶语地奚落。见被人当成新鲜事儿来看,她顿时就懵了,手里拿着花留也不是,丢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起意分家 听着张氏话中带刺,正和沈万金说着告官之事的香徕娘也来窗口向外看,见天徕娘果然手里拿了把黄白两色的野花。她担心闹不好真传出闲话去,琢磨了一下转头向大伯母道:“大嫂,是我让二妹采花回来的,专程告诉了她采黄的和白的,明天万禄烧百日,这花是祭扫用的。” 张氏撇嘴道:“哟,这借口找的,还成了给万禄的了,就没听说过,烧百日还有送花的。” 香徕娘道:“这是我家乡那边的风俗,大嫂要觉得不妥我们不带就是。” 沈万金在那边听不下去了,道:“弟妹们给万禄上坟带点东西有啥错的,你这娘们咋啥都是事!” 杨氏不服气道:“她们老家的风俗是她们的那边的,咱们这儿又没这说法!” 沈万金道:“老二娶了人家那边的媳妇,就是半个那边的人,照着那边的风俗来有啥说不过去的,再说就是一捧花,又不是啥犯说道的东西,你针扎火燎的干啥!” 香徕娘借口找得恰当,张氏再挑不出什么来,憋了口闷气出屋去大昌屋里抱孙子。 香来娘见前堂里只剩自己和大伯,虽然桂芳还在后间里歇着,但现在自己是个寡妇,瓜田李下的,总不要教人说出什么来才好。于是连忙道:“大哥累了一天,快歇了吧,我先回屋去了。” 说着也起身出了屋门。 左右邻居见沈家拌几嘴就完事了,觉得再没啥看头便也都回屋去了。 香徕娘出门接过天徕娘手里的花,道:“走,回屋,这大热天的热坏了吧,我给你温了水,回去洗洗吧。” 四口人进到西屋坐下,天徕娘捧着香徕递的水一通喝,喝完放下大茶碗,道:“姐,大嫂那是咋的啦,我就摘了捧花,她咋说那么难听?” 香徕娘想了想,有些事也得让她知道,于是叹气道:“这都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和香儿在家一直小心翼翼的,以后你在她面前也少说话吧,免得处处被她挑毛病。” 二姨娘的神情有点发怔,心想着难怪天徕嚷着要去和她放牛,宁可被蚊子叮也不在家呆着,看来也是被张氏说什么了。再想想自家男人在的时候张氏是多么热络,这才死了三个多月就变成这样了,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香徕在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插言道:“娘,二姨,咱们每天这么卖力的干活,做什么都养活自己了,何必一定要在一起看大伯母的脸色?” 二姨娘也与香徕娘一样的想法,听她这话悲戚道:“香儿,你当我和你娘都是活不起的人么,若只是为了生计的话,这有山有水的,还愁饿死人么?可若是我们家自己过日子,你爹的官司谁去给跑啊?” 香徕道:“二姨,娘,不是香儿不想为爹打官司,可是你们想想,咱松宁县里有人开金矿,县老爷能不知道吗?他不闻不问的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许宗德的来头太大,他不敢管,再者就是他的嘴早就叫许宗德拿银子给封上了,和那许宗德沆瀣一气一起发财呢,别说这状子递不上去,要真递上去了,没准惹火了许宗德和县太爷,随便给咱们安个什么罪名,把一大家子都拉去坐牢了。” 她说的许宗德就是真正的金矿主,虽说一直不在金矿上,但他手下的人行凶便要算在他的头上。 香徕娘听着脸色惨白一片,官场上那些事儿她比香徕清楚,之所以这么坚持也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万一遇上个好官能为沈万禄做个主,她实在不能眼看他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而不做点什么。 天徕娘的反应比香徕娘更大,香徕这一番话说完她竟然哭了起来,咬牙叫道:“那姓许的是财大气粗,可也不能没有王法啊!你爹你爹可是硬生生给他们打死的呀!” 她这一哭香徕娘也掉起眼泪,小天徕更是搂着二姨娘哇哇大哭。 这样的场景纵是外人看到也会落泪,便何况沈香徕现在的角色还是这家中的一员,管死去那人叫着爹,瞬间便被那三口人的情绪感染,顿时也泪如泉涌。 可是她毕竟比那三人多了一分清醒,哽咽着道:“爹死得那样惨,香徕更想为他报仇,可是眼下是我们根本没能个能力,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日子过好!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报时辰未到,这笔仇我们且先记下,等将来有了适当的时机再报不迟。” 二姨娘仍旧是哭,道:“照这么说这时机是一辈子也等不来了,那许宗德的家业占了小半个会康府,我们就是挣十辈子也挣不来!拿什么去和他斗啊” 四口人又陷入悲伤之中。 此时中屋两个月大的小家宝不知为什么闹了起来,奶也不肯吃,咿咿呀呀地哭个没完。 吴招娣抱着走来走去地哄,在屋里哄不好便又到院子里走,可是仍旧哄不好。 哭得吴招娣闹心,又听得西屋的几个人也在哭,没好气地摇着孩子叫道:“哭c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丧!早晚把家给哭败了” 大昌听着媳妇又发疯,连忙出去把孩子接过来,抱进东屋去了。 吴招娣气呼呼摔门回了自己屋。 香徕家四口人透过窗子看着这一幕,香徕道:“娘,二姨,你们说咱是不是还是分开的好?” 二姨娘低着头只掉眼泪不说话,她只是实心眼并不是傻人,早前看出来不对只当不知道,现在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香徕娘擦了擦眼泪道:“可是现在怎么开口说?你大伯虽然不怎么管屋里的事儿,可是心里什么都清楚,我们要求出去过他不但不会同意,还会怪你大伯母委屈了我们,到时候岂不闹得更糟?” 香徕想想也是,大伯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现在分出去,村里的人肯定会说沈大刚死了兄弟,就把弟媳妇和侄子侄女撵出去的,大伯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于是道:“那咱们就先拖几天,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个不伤面子的理由分开。” 香徕娘点头表示同意,二姨娘抹着眼泪寻思了一会儿,想起张氏的张氏那一通奚落指责和吴招娣的指桑骂槐,她也实在忍不下去了,道:“我也不知道该咋办好,全凭你们娘俩拿主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翁媳争执 果然不出香徕所料,第二天早上二姨娘要带着天徕去放牛,却被张氏叫住了:“他二姨婶,你自己去放牛吧,一个人能干的活非得去俩人干啥,让天徕在家喂羊放猪,腾出香徕跟桂芳一块下田拔草,田里那草比苗都高了,人手正不够呢!” 二姨娘看了看身边的天徕,八岁的天徕身量还没有装草的篓子高呢,怎么能割草喂羊。 可是没办法,张氏都这么说了,她若不让的话搞不好就得吵起来。于是只能叮嘱天徕两句,然后把他留在家里,一个人放牛去了。 香徕虽然也担心天徕,但是知道有娘在家里照应着,不会让天徕挨太多累的,便也收拾收拾跟着大伯c大昌和桂芳下田去了。 据说香徕爹活着的时候疼香徕多过天徕,按说十三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可是沈香徕却一次田也没有下过。 不过那都是从前,现在的沈香徕可是农家娃子出身,大学学的还是农业,对于农活绝对是熟门熟路,锄起草来一点也不比大她一岁的桂芳慢。 桂芳虽然不是大伯那样的闷葫芦性子,但却也没有她娘和吴招娣那些心眼儿,家里只有她和香徕两个女娃,从前相处得不错,尽管这些日子没少听她娘抱怨香徕家四口人白吃饭,她对香徕却也没有多少反感,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香徕也正好就着她的嘴对这个家的事又加深了一下了解。 大伯和大昌只顾闷头干活,也不像张氏那样说东道西的,这样一天下来香徕觉得在田里干活比在家里顺心多了。 这样一来倒是苦了家里的香徕娘,一面帮着天徕割草喂羊c放猪,还要和吴招娣一起做家务,里里外外的分身乏术,并且还要听着张氏和吴招娣的冷言冷语。 几天下来,香徕发现娘又瘦了,脸色也明显不好,她担心地问了几次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香徕娘都说没事。香徕估计是她一天到晚的只忙着干活,还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给饿的,想着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给她好好补补,既然用了人家闺女的身。体就该尽人家闺女该尽的孝道。 四口人干活,家里那几亩田很快便收拾干净,牛有二姨娘放着,猪和羊又交给了香徕照料着,大伯再次跑起官司的事,剩下沈大昌这个大劳力便闲了起来。 吴招娣看着田里的活结束便不肯再做饭,每天搂着孩子睡到日头照屁股,然后再抱着孩子去同村的娘家躲过做午饭,晚上的时间也算计得刚刚好,每到香徕娘把饭做好她就会回来。 可是混着混着,突然有天早上吴招娣早早的起来了,香徕娘过去做饭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了一份一人吃的早餐,大昌也穿戴齐整正在吃着。 香徕娘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大昌这是有事儿么?” 大昌没有回话,吴招娣歪鼻子歪眼地说道:“当然是去挣银子了,一窝子吃白食的,不可劲挣,骨头渣子都得叫人吃没了!” 香徕娘被损得没敢再继续问下去,只知道后来大昌拿着把镰刀走了。 吃早饭的时候吴招娣已经又回娘家去了,沈万金和张氏问起来,香徕娘也只知道大昌似乎是去打短工,却不知道究竟干什么。 直到晚饭的时候大昌才回来,众人问了一嘴,他只说去给别人割麦子,然后匆匆吃了饭进屋躺着了。 饭桌上的沈万金想想不对劲,又问吴招娣道:“大昌干的谁家活?没听说附近谁家种这么多麦子。” 吴招娣眼神有点闪烁,道:“东屯李永发给找的,我也不知道谁家的。” “不知道谁家的?!”沈万金顿时火了,吼道:“李永发指着恒远田庄发的家,他找人向来是给恒远田庄找,这事儿谁不知道!”说着朝屋里叫道:“大昌,你给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去给恒远田庄割麦子?!” 沈大昌垂头耷拉脑地从屋里出来,可是却靠着门框没敢说话,不用说,一定是被沈万金说着了。 沈万金气得满腮胡茬儿的下巴直哆嗦,道:“你c你这是想气死我!恒远田庄是谁的?那都是那许宗德的!你二叔就是叫他的人给打死的,你c你竟然去给他干活?他的钱,就是饿死也不能挣!” 香徕来了的天数短,对这些事不太清楚,直到此时才知道大伯因为什么发火,她转头再看娘和二姨,两人的脸都十分难看,低着头默不作声。 门口的大昌被爹骂得不敢吱声,半拉脑袋拱在门框边,躲也不是,听也不是。 他没吱声,吴招娣可炸了,把筷子一摔,搂着家宝就哭开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穷得米缸都刮掉底儿了也不让人去挣点钱,他一个死人,俩腿一登完事了,撇下一大家子谁养啊?我们累死累活的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这又成了我们的错了!这是活活的想逼死谁呀!呜呜呜呜” 一看吴招娣耍起这出来,沈万金也没招儿了。坐在那里气得脸色发白,嘴唇直哆嗦。他虽然没念过书,可是封建观念一点不比读书人差,作为老公公轻易不和儿媳妇犯话,可是今天实在气得不行了。指着吴招娣道:“大昌媳妇你说这话啥意思?你进了老沈家的门儿,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你都怎么累死累活了?除了忙时候让你做过几顿饭,这闲下来啥事不都是你婶婆在做?碗都没让你洗一把,你还有啥可抱屈的?” 沈万金一辈子老实巴交,见吴招娣作急了才逼出几句话,怎么能轻易问得倒吴招娣。她一抹眼泪冲着沈万金叫道:“还问我啥意思?你这是啥意思?!刚才又喊又叫的冲着谁呢?不就是骂我呢么!我求着我爹给大昌找点活反倒成了错处了!还嫌我干得少?你们老沈家一大家子吃白饭的,是不是都想让我给你们养着?你们一家人都活不起了?娶个媳妇回来当驴使!我给你们家传宗接代,我还得给你们家当牛做马!我老吴家的闺女上辈子欠你们的了?” 说着重重把家宝塞进张氏的怀里,哭喊着叫道:“老沈家容不下我,大不了就不过!呜呜你们把我休回娘家好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大昌想拉住她,却被她重重一把推开撞在墙上,然后奔出院子一路哭着又回了娘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上门接儿媳 吴招娣又哭又闹地走了,大昌在门口呆了会也转身追了出去,剩下一屋子人傻了眼。 小家宝刚刚被他娘一通吼吓傻了,直到这会儿才反过味儿,躺在张氏的怀里哇哇哭了起来。 张氏站起来一边站在起摇晃着哄一边骂起沈万金来:“你个老杆子作死啊,你吼个啥吼?大昌去挣钱你也不让,都说招娣生气,老二死了咋拉,你抛家舍业的给他跑官司,也对得起他了!还想一家人给他守丧!这下好了,招娣走了,看她要是不回来你咋整!” 张氏跟沈万金厉害了一辈子,偏偏让吴招娣给镇住了,人前人后的帮这惟一的儿媳妇说话,生怕到老了吴招娣把她踢出门去。 沈万金坐在那儿也没了声音,按说他没觉得自己错,可是现在孩子哭大人叫,似乎都是他刚刚一通脾气闹的,再吵下去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儿,便也只好忍着。 香徕娘实在坐不住了,觉得要不是因为自家的事儿也不会闹成这样,于是弱弱地说道:“大哥c大嫂,都是我们不好,要不我去吴家看看,把大昌媳妇劝回来吧!” 沈万金心里对吴招娣还是有气,犯着倔道:“弟妹不用往心里去,关你们什么事儿,都是她两口子没志气,谁的钱都好挣,就是仇人的钱不能挣,不然别说对不起二弟,就算是旁人也会瞧不起咱家!你们都歇着吧,他们俩想通了就会回来了!” 其实香徕娘也知道自己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但若什么都不做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一时间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张氏哄了得全半天也不见好,反倒越哭声越大,她越发有气,气呼呼道:“护着吧,护着吧,死了一个兄弟,反倒多出来四个祖宗!” 说完抱着家宝回屋去了。 沈万金面色尴尬地看着香徕娘和天徕娘,道:“弟妹c二妹子,你嫂子向来嘴没个轻重,这么多年你们也知道,别和她一般见识!” 香徕娘道:“大哥言重了,我们哪会挑大搜的理,她也是心急才这么说的。” 沈万金对于媳妇和儿媳妇也是无可奈何,告诉身旁的桂芳,道:“帮着你二婶和二姨婶把厨房收拾了。” 说着便出去回了东屋。 估摸着他那边刚进到东屋,张氏一阵隐约的骂声便传来,夹枪带棒的,即骂着沈万金又带着香徕一家。 香徕娘默默地起身,道:“桂芳,你和香徕放猪去吧,我和你二姨婶收拾就行了。” 桂芳“哦”了一声,拉着香徕出到院子,两人把猪放出来赶到屋后,满心沮丧地说话,聊的内容也都是家里的事儿。 毕竟桂芳也是张氏的闺女,即便对张氏极为不满,香徕也不好在她面前多说什么,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着。 直到两人放饱了猪回到家,家宝的哭声还是没停。 张氏哄不好孩子,气得又在骂沈万金:“你个老不死的,都是你作的祸,招娣到这时候也不回来,孩子的嗓子都哭哑了,你说这回咋整?!” 香徕和桂芳静悄悄地把猪赶进圈里,然后各自回各自的屋了。 香来刚进自己家屋子,还没来得及和两个娘说话,便见张氏抱着家宝向院外走去,走到院门处还朝屋里叫道:“沈万金,你还装什么死,出来啊!不去把招娣接回来,你是不是想孙子哭死!” 过了会沈万金慢腾腾地从屋里出来,跟着她一起向吴招娣娘家的方向走去。 香徕看着两人的背影,道:“完了,这下大伯有得受的,看吴招娣那样,她娘家人一定都不是好惹的!” 香徕娘嗔了她一眼,道:“香儿,招娣是你大嫂,怎么能指名道姓的呢!” 香徕撇了撇嘴,道:“不过背后说说,又能怎么。” 香徕娘道:“你这样天徕也一定会学去,难道你这当姐姐的想把弟弟教得没大没小!” 香徕心道:“古人真是封建,叫个名字也这么多说道。” 不过她嘴里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哦,知道了。” 香徕娘这才满意地点头,道:“你们在家呆着吧,我去吴家看看,招娣回娘家也是因为咱家的事称,我们怎么也不能不露面” 香徕忍不住把她拉住,道:“娘,吴大嫂嘴那么损,你去了她指不定怎么挤兑你呢!” 香徕知道闺女心疼自己,却还是轻轻推开她的手,道:“没事,娘只当她在说别人就是,不然你大伯一心为了咱们好,有事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 香徕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就是不忍心让这个“娘”送上门去被人敲打。 她站那儿发愣的工夫,香徕娘已经走出了屋子。 二姨娘见香来站在那儿闷头不语,摸着怀里天徕朱上脸儿,迟疑着说道:“要不我也去吧。” 她拙嘴笨腮的,香徕知道她去也不过是多个陪娘受骂的,想了想道:“二姨还是在家看着天徕吧,我去看看。” 二姨娘这几天也觉得出来香徕的脾气和从前两样儿,有些担心道:“香徕啊,你可别惹什么事儿啊!” 香徕边向外走边道:“放心吧二姨,有我娘在呢。” 说归说,她还是没敢撵上香徕娘一起走,她担心香徕娘也像二姨一样怕自己惹事儿不让自己去。 她跟在香徕娘后面来到吴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吴家的三间房里都点着灯,看样子来了不少人。 远远的便听见大一声小一声的有人在吵:“沈万金,我看错你了,以为你们家本分才把闺女嫁到你家,谁知道你个当公公的还能欺负到我闺女头上!” 正在吵着的是个男人的声音,看来是吴招娣的爹吴得全。 香徕暗想,看来吴招娣的厉害劲都是遗传她老爸的,难怪娘担心,就算是一对一,大伯也不是他这个亲家公的对手! 她正胡思乱想着,香徕娘已经进了吴家的院子,可是她似乎也有些发怵,站在门犹豫着没有立刻进去。 香徕见状便也停在吴得全家大门边上,没立刻让娘知道自己也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不好惹的一家子 屋里的吵嚷声还在继续,开窗开门的,在院外也听得清清楚楚。只听沈万金声音慢腾腾地响起,道:“亲家,你说啥呢,哪个有欺负招娣,我不过因为大昌干活的事儿说了几句,声音是大了点,可也没说啥重话” 沈万金的话还没说完,吴得全就把他的话打断,道:“说到这儿我更想问问了!这事我刚才也听招娣和大昌说了,说起来你这不只是骂招娣和大昌,是不是也冲着我呢?!活儿是我给找的,又是跟着我去干的,你又喊又叫的,说什么死也不能挣这钱,是不是说我搁这使坏,带着你家大昌去挣脏钱那!” 沈万金又道:“亲家,我那有那么说!我也不知道你也去干活了,这恒远田庄的钱,你们挣得,别人挣得,都与我没啥关系,可是我老沈家却不能拿他家的钱,他二叔死在老许家人手下,俺们这再去挣他家的钱,那也太没人性了” 他话还没说完,吴得全声音突然高了一格叫道:“沈万金你说谁没人性?刚刚还没说没说啥重话,连这话都整出来了,还叫没说重话?!大昌去恒远田庄是我和招娣的主意,你就是说我们老吴家人没人性喽?行啊,我们老吴家配不上你老沈家这么有人性的人家,你立马叫大昌把招娣休了吧!” 他这么一吼,吴招娣的娘和姑妈也都火了,叫吵吵道:“是啊,老吴家配不起你家,帮你家挣钱都有错了!咱今儿个就和离了,我们再给她找一个和我家一样没人性的人家” 她们人多嘴杂,这一吵沈万金立刻递不上话了,抱着孩子的张氏连忙道:“哎呀,亲家母c亲家,俺们哪有那个意思!都怪俺家这老不死的不会说话,俺们是来接招娣回去的,可不是来合离的,你看这孩子才俩多月,再咋的也不能没娘啊” 吴得全家的几个人可没打算轻易放过沈万金两口子,张氏说完吴招娣的娘立刻接道:“听亲家母的意思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留我家招娣了?用不着!俺家招娣不用谁可怜,孩子跟谁都能生,你立马把你们家那有人性的种抱回去吧!” 张氏见话越说越僵,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连哭带嚎道:“亲家c亲家母,你们咋能说出这话来,俺家大昌跟招娣可好好的呀,成亲这么长时间都没吵过一句,好端端的,咋就要和离呀!” 吴得全道:“我们没说大昌不好,大昌这女婿我们是认的,我们受不了你们家那些穷说道!有人性没人性的,你家沈老二死了,我们老沈家闺女就得跟着挨苦受穷?你们愿意你们侍候那几口子累赘你们跟她们过,我家闺女嫁你们家是过日子的,不是卖给她们当奴才的” 香徕在院门外越听越气,说着说着又把话扯到自家上来了,说得好像自家这四人全是瘫子傻子,让他们喂吃喂喝了,岂不知家里活全是娘一手包下了,甚至连吴招娣的衣服娘都给洗着,这算是谁侍候谁呢?现在说起来好像吴招娣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自己娘有多委屈要去向谁说! 她生气的工夫,门外的香徕娘也听不下去了,慢慢地走进开着的门里。 屋里的人远不止吴家和沈家这几个,还有前来说和的乡邻们,只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发生争执的几个人上,没有人留意香徕娘的到来。 直到她分人群进来众人才看到,不过看着她的眼光都有点奇怪。 香徕娘即使没事儿的时候也常被人议论,无论是她的容貌,还是她搞不清来头的身份,亦或是她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的做派,随便拉出一点来,都很能让人很感兴趣嚼上一通舌头根子。这就好像鸭子群里突然钻进个鸳鸯,纵是老老实实趴着也乍眼,更何况现在这只“鸳鸯”沦落成吃白食的。 香徕娘进到吴沈两家人所在的东屋时屋里的争执还在继续,吴得全还要没完没了道:“今天咱就把话摞到这儿,你们要是不把那几口按排个去处,我家招娣是说什么也不会回去的,大不了就合离!大昌要是实在舍不得招娣,就让他到我家来,我家不缺他一口饭吃,也不会让他大大小小侍候一窝子!” 沈万金闻言道:“亲家你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我二弟家去了,你们这么闹腾究竟是为的啥?到底是冲着我的还是冲着我二弟家的?” 吴得全道:“没啥冲谁不冲谁的,我就是想让我家闺女安生的过日子,不想让她给别人扛活!养活着公公婆婆没的说,养活那些大大小小的算咋回事儿”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到香徕娘出现在沈万金身后,顿时住嘴了。 沈万金不知道香徕娘也来了,那哪里嘟囔道:“可是再咋的也不能这么出事儿啊,我二弟才死,我就把她们娘四个分出去,让人得咋瞅我沈老大!”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人不急不火地说道:“大哥不用这么为难,俺们娘四个分出去就是” 沈万金听出是香徕娘的声音,一惊之下突然站起,回身看着香徕娘,慌张道:“哎呀弟妹,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可没答应要分家!” 香徕娘冲他微微低头,道:“大哥,我知道你和大嫂一直照顾我们几口,我和二妹还有两个孩子都感激着,可是谁家都是要过日子的,往后的日子长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总不能一直帮衬着我们,正好今天大伙都在,就顺便给作个证,以后咱们两家就分开,各过各的,也省得大哥作难了。” 沈万金尴尬道:“弟妹呀,这就是亲家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当真。” 他这边说着让香徕娘别当真,可是张氏都不干了,怀里抱着家宝,抽出一只手来狠狠拍了他一下,道:“不当真什么不当真,从前一说起这事儿来你说张不开嘴,不好意思的,现在人家自己说了,你又让别当真,你这老杆子究竟寻思啥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分家 沈万金这里还没点头同意分家,吴得全却就势说上了,道:“你看,香徕娘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明事理,既然同意分,那就麻溜的,证人这里现成的,咱就一是一二是二,啥东西都整仔细了。” 香徕娘点头道:“吴大哥这是在替招娣做主吧?行,啥都依你们,只要让招娣回来就行。” 吴得全一瞪眼睛道:“香徕娘这话说得可不对,啥叫‘啥都依俺们c只要招娣回来就行’?好像俺们拿这个威胁你似的!” 此时大门外的沈香徕也走到了院中,听着吴得全的话心里暗暗冷笑,竟然还厚着脸皮说不是威胁,这不是威胁是什么?不过这样也好,之前碍着大伯的面子不好意思说,现在吴招娣弄了这么一出,倒让自家这几口人解脱了。 屋里的香徕娘听完吴得全的话笑了一下,道:“吴大哥的心思可真多,随便一句话就能想出这么多来,我只是想告诉吴大哥,对于分家这事我们这边是啥说都没有的。” 谁知道吴得全又一摆手,说道:“哎,啥说都没有可不行,这是分家,不是旁的小事,大不见小不见的过去了,这可得当着大伙说个明白,什么是你们的,什么是他沈老大的,不然外人还以为沈老大欺负你家没男人似的。” 香徕娘好脾气地又笑了一下,道:“嗯,既然吴大哥这么说,那就让你做个中人,该咋办你说了算。” 香徕在外面听到心道:娘啊娘啊,你咋这么傻?让他做中人,肯定把啥都弄到大伯那儿去,大伯的就是大昌的,大昌的就是她家吴招娣的,看他们不把你骨头啃净了! 想着她迈步进了门往屋里挤去,屋里的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是当事的一方,但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众人也当她是来看热闹,都没当回事儿。 香徕挤到娘身后站着,香来娘没有回头,并不知道她也来了。 吴得全听香徕娘说让他做中人正合心意,道:“行,那我就做一回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说着看了看沈万金两口和沈大昌,道:“二房这边香徕娘是正室,她家男丁天徕还小,她就做得了主,你家这边究竟谁出面说话?” 沈万金重重低头,知道今天这家要是不分,吴家一定没完,可是他哪有脸坐在那里跟兄弟媳妇去掰扯,他这里正犯着难,张氏小眼睛眨巴了一下,道:“弟妹是个女人家,万金也不好说话,就我来吧,呆会签字画押的让他来就行了。” 吴得全知道亲家母和他一个心思,见她出面很是高兴,道:“行,都是一家人,谁说话都一样。” 就这样香徕娘和张氏分别在桌子两边坐下,吴得全坐在中间,其他看热闹的都挤在后面,把个屋子堵得满满的。 香徕随在娘身后挪动了几步,可是香徕娘没有回头,仍旧没有发现她,张氏瞟到她也没当回事儿,毕竟从前的沈香徕与她娘一样,是个软豆腐的性子,随便怎么捏都行。 三人坐好之后吴得全说道:“行了,你们就当着大伙的面说说你们都有啥东西,哪个都应该给谁。” 张氏没等香徕娘开口立刻道:“也没啥东西,就房子c地和点牲口,房子当年我和万金成亲的时候老爷子就许给我们了,老二家的没地方去,暂时先住着也没啥,八亩地早先的三亩也是我们的,后来二弟回来两家一起开了五亩,这五亩分的时候得按谁出力多少算,至于那几样牲口,牛是招娣和大昌成亲时的彩礼,猪和羊也是招娣出钱买的,与俺们两家没关系,不需要算这个,至于银钱方面早先是有点的,后来都花在老二的官司上了,这我们也不用她们还了。” 张氏摆出一脸大量劲儿,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好好像事实真就是那么回事儿。若被不了解内情的听去还真以为沈老二这些年净沾他大哥大嫂的光了,不然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香徕站在娘身后直咬牙,心道:这昧良心的张氏,就知道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往怀里揽的,果不其然,听她的意思,除了五亩地自家有资格分一小部分之外,其余的东西是一点没有,甚至连房子都与自家无关,真成了寄人篱下了! 虽然生气,可她却暂时还是没出声,等着看看娘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如果她能硬气一次,为自己家争回应有的利益,也省得自己这个“小孩子”出面说话了。 可是事与愿违,她这个“娘”从来就不是与人争与人抢的性格,更何况今天就是抱着说和吴招娣回家的念头来的,哪怕张氏一个子儿不给她,她也不会计较,只是淡淡说道:“都依大嫂说的就行,这个家就这样分了吧。” 吴得全听着张氏的话喜上眉梢,还真佩服自己这个亲家母,这张嘴还是真是一套,不只利益争到了,还把话说得这么漂亮,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于是点头道:“嗯,行,既然你们两家都一样的主意,我这个中人也好作,那五亩地几个人去开的就算几股,该是谁的是谁的,咱就,趁热打铁,这就弄张纸立个字据,你们签字画押就算完事儿了。” 说着便叫招娣娘道:“去老王家借笔墨纸砚来,给他这两家写文书” 招娣娘答应一声转身正要走,却听沈香徕叫道:“慢着,谁说这事就能这么定下来的?”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而且来得十分突然,弄得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愣。 从前的沈香徕除去长得好看之外性子软也是村里出了名的,谁也没想到这个场合她还会发言,并且一张嘴就是这么强势的一句话,因此都怔怔地看着她。 香徕娘直到此时才发现女儿竟然站在身后,惊讶地回头看着她,道:“香徕,你什么时候来的?” 香徕道:“娘说要来这里我不放心,就跟来了。” 香徕娘埋怨道:“来就来吧,倒是告诉娘一声啊,再怎么也不能在这里乱说话,长辈们在办事情,你个小孩子家插什么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翻旧账 香徕不满道:“娘,我要是再不说话,你就把咱这四口人都卖给人家了!你看你这叫分家么?你这整个就是叫人给哄出去了!” 她说完之后香徕娘还没说什么,张氏却在对面叫上了:“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什么是叫人给哄出去了?分家可是你娘的主意,我和你大伯什么都没跟她计较,房子给你们住着c你爹花的银子我们也没追究,怎么叫把你们哄出去了?” 香徕冷笑道:“嗯,大伯母说得还真好听呢,好像一切都是你们在照顾我家,可是事实又真是那么回事么?” 她这么一说,张氏更恼了,叫道:“死丫头,屁一点大的岁数,你知道什么事实啊?当初你爹和爹回来的时候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我闪不照顾他们,他们是怎么过到现在的?!” 沈香徕没想到张氏竟会厚脸皮到这样,放着爹娘从前为她们做的一切不说,却把他们理所应当做的那点事拿出来显摆。 沈香徕恼火地瞪了她一眼,先朝沈万金道:“大伯,我知道你对我们一家是实心实意的好,可是侄女今天要翻一翻旧账了,这绝对不是冲着您的,分一回家,无论我们得到得不到,哪多哪少却是一定要掰扯个清楚。” 沈万金自从分家开始就坐在一边羞愧地低着头,现在听香徕这样说,连连叹气,道:“唉,都是我的不是c都是我的不是” 说着去拉张氏,道:“你就少说两句行不行?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亏了老二的呀!” 张氏被香徕激出火气,狠狠地甩下沈万金的袖子,道:“你一口一个亏了他的,亏了他什么呀?不就是小时候老头子把他卖了你心疼么?那有啥大不了的!咋着还不都是为了给你娘治病,他被卖出去不过换了点钱回来,你在家里就没尽孝心了?你爹和你娘不都是你养活着!他被卖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不算,还省心省力,你倒叫大伙说说,究竟是谁亏了?!” 张氏这张嘴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颠倒是非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听得香徕娘在那里也很不是心思,而沈香徕那个火大就别提了。 她把娘拉向一边,毫不示弱地盯着张氏,道:“大伯母,既然你这样说,那咱们便前前后后地算个清楚!就算你说得在理,我爹被卖后爷爷奶奶都是大伯在照顾,爹没出过什么力,可那前提也得是爹摊上了一个好主家,若不然的话,爹挨打受骂的给人当牛做马不说,弄不好连命都得搭上,纵使他后来他自己赎身回来了,可是谁知道他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少力?好,就算这些都是他籽爷爷奶奶应该付出的,可是他被卖过一次便也与沈家无关了,可他最后学是回来认祖归宗,那是他不忘本!爹和娘回来时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可是他是带了银子回来的,不是两手空空来投奔大伯和大伯母吧!爹刚回来时爷爷病着,家里除去两间茅草房和三亩涝洼地之外便是二十两银子的债!是爹和娘出钱还了债,翻盖了旧房子,请郎中给爷爷治病,爷爷死后也是我爹娘出钱办的丧事,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难道大伯母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都可以当做没有了?” 她越说越激动,好像这些真的就是她亲身遭受的委屈一样,说得张氏无言以对还不算完,继续道:“咱再说说以后过日子的事儿,就拿大伯母说的开荒地的事儿,是,当时大伯家出去三口人,我家只有侈一个,可是当时也不过岁,概本顶不了什么事儿,真正出力是大伯c大伯母和我你,可是我娘在家里闲着了吗?她给这一家子人洗洗涮涮,做着饭,哄着我和桂芳姐,这些都不算出务么?若没有娘在家里顶着,大伯母出得去么?别说那时候,就是这些年来,我爹我侈为沈家做的事儿还少么?且不说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花销都是我爹娘出的,就说大昌哥娶亲吧,大伯母理直气壮地说那牛是彩礼,别人没资格分,羊和猪也是招娣嫂子出钱买的,可是买牛的钱和抛掷嫂子手里的钱又是哪儿来的?” 张氏听着得徕的一大通数落气得脸色发青,可却不还找不到反驳的话。 香徕向周围看了看,见大伙都看着自己,似乎很有兴趣听,她便继续说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今天我还是要把话说个清楚,让大伙来给评个公道大昌哥成亲不过是去年春天的事儿,请问大伯母,当时你给攒下了多少银子?” 张氏见她向自己看来,恨恨地把头转向一边,她身边的沈万金的头也是越垂越低。 此时沈香徕实在照顾不了他太多的感受,只能尽量把话风转向张氏,继续道:“当时大伯母不过有十两银子,可是吴家光彩礼钱就要五十两,另外还要给五头牛留给嫂子做家底儿,当时大伯母连一半都拿不出,哭着喊着求我爹娘,我爹娘从外面带回来的银子早就花光,我娘不忍心见大伯母做难,叫我爹去当了她最后一件首饰换回来一百两银子给了大伯母,这才让你买了牛,过了彩礼,把招娣嫂子接过门!” 看着她把这些都翻出来说,香徕娘脸上有点挂不住,伸手拉她,道:“香徕,这样的事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不过一对耳环” 香徕没有因为她的阻拦而住口,握住她的手大声道:“娘,在你看一对耳环是小事,不过丁点大!可那是一百两银子,换完五头牛还剩沉甸甸一捧c能把一个大活人娶回家!在你眼里这是小事,可是在人家眼里,你每餐吃了一碗饭是大事,人家会说你吃白食!一百两银子可以换多少米,你从生到死吃不吃得完?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上几间房子几亩地?够不够我们四口安安稳稳过后半辈子?你一句话送出去了,人家不提不念,只说你欠了人家多少c用了人家多少,现在眼瞧着都要让人扫地出门了,为什么还不说出来让大家听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被算计了 说到这里张氏终于接上话了,在那边叫道:“你这丫头红嘴白牙的说些什么,哪个要把你们扫地出门了?我不是说那房子你们可以住着么!” 沈香徕冷笑道:“什么叫我们可以住着?那本来就是我们的房子!就算原来的宅地爷爷给了你们,可是若要使银子买的话,我爹娘拿出来还债银子买下来的宅地要比沈家现在的大多了,所以现在的宅子十成是我们的!若要说这是你们的c那是你们的也行,就清清楚楚把这些年花我爹娘的银子算清楚,一分一厘的还回来,我们娘四个带着银子走人,不在这儿占你们一点儿便宜!” “你c你” 张氏气得满脸通红,不要说这些年的,单只沈大昌成亲那一份,她们两口子就是倾家荡产也还不上,想让吴招娣吐出来,那更是不可能,因此张氏恨到手脚直哆嗦却递不上话来。 香徕娘见张氏气成这模样,沈万金又坐在那抱头不语,她实在不愿意把人为难成这个地步,再次拉着香徕嗔道:“香徕,不要说了!你是当晚辈的,哪有这么顶撞长辈的道理!” 香徕见娘真的怒了,而自己也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便暂时不再吱声,气鼓鼓地往张氏那里看着。 香徕娘道:“大哥,大嫂,香徕小孩子家不懂事,冲撞你们实在不应该,我在这里代她向你们赔不是了” 沈万金还是抱头不说话,张氏铁青着脸道:“哼!我们可不敢当,你家香徕厉害着呢,眼里装不下我们这伯父伯母,我们也不敢有这么出息的侄女!” 香徕娘抿了抿嘴,又道:“大嫂别生气,她说的都当不得真,我们家还是我做主,该怎么分还怎么分,我没有翻旧账的意思。” 她虽这么说,可是刚刚香徕把两家旧事摆得明明白白,若再按着刚才的张氏说的分,说不好在场的人看不下去,都会有为香徕母女出头的。 一时间场面便僵在那里。 吴得全坐在中间眨巴了会儿眼睛,干笑了两声打哈哈道:“这个看香徕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分家呢,要不就这样算了哈!” 香徕娘知道他这是同意不分家让吴招娣回来了,可是这样一闹,再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更要有得受的,于是道:“既然话都说出去了,哪有不分的道理,就按之前的吧,我来写文书。” 说着看向吴招娣的娘,招娣娘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钻出人群找纸笔去了。 香徕没想到这个“娘”竟然善良成这样,自己把什么都说清楚了,她竟然还要把争回来的东西拱手送人。她一味的当好人,那自己只能把恶人装到底了。于是再次道:“不行,这个家不只是娘一个人的,即便我是个丫头不好说话,可是还有二姨娘和天徕,娘你这样把东西都送出去了,以后天徕长大怎么办?虽然我没有真的想要大伯家偿还什么,但是我们应得的那一份是一定不能少的!” “香徕!”香徕娘再次把她喝止,可是女儿说得又句句在理,她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吴得全看香徕娘今天这个家算是当不下来了,而香徕也说话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试探着问道:“那香徕丫头你说这个家要怎么分?” 香徕道:“要是看在大伯对我们的份上,即便什么都不要他也不会让我们一家饿死,但毕竟大伯家不是大伯一个人的,我觉得不如这样,之前爹娘拿去的银子就不提了,全当圆了大伯和爹的兄弟情,但是爹盖的房子一定是我们的,两家开的地就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 吴得全和张氏都不说话,但是却也没点头,再怎么房子全归香徕家她们是不能同意的。 香徕娘懂得两人的心思,再次做出让步,道:“香来说得对,我也确实该为天徕打算一下,不然这样吧,房的话,现在谁家住的就是谁家的,再把后开的地分开就行了。” 张氏听完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眼珠稍微转动了一下,装出大度相道:“既然这样,我们这做哥嫂的也不好太计较了,房子你们不争,那我们也不与你们争那点地,后开的地在南山,干活比较远,我们就留着了,那三亩老田离得近,都归你们!” 香徕心里一阵纳闷,这张氏一惯小心眼,这会儿怎么突然开始说人话了,这还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她这里正疑惑着,身边的娘已经点头答应道:“好吧,就按大嫂说的。” 说完接过招娣娘递过来的笔墨和纸张开始写起文书。 到了这个时候,香徕再怎么也不能拦着了,在心里叹息着想自己争来争去,同共就争来两间房,不过好歹的吃亏也吃到明处了,让大伙都知道是娘大量让着大伯家,不会再被人当成吃白食的。 可是此时却听着身后看热闹加作证的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这沈大媳妇真能算计,算来算去还是没让这娘俩得了便宜” 香徕心往下一沉,知道一定又被张氏算计了,估计问题就在那三亩田上了。可是娘笔杆子麻利,文书都已经写完,此时正当着大伙念着,木已成舟无法挽回,吃亏也只能认了。 香徕娘念完文书后张氏和为吴招娣出头的吴得全都满意地点头,香徕娘便在上面签了字画了押。 张氏接过来递给沈万金,沈万金沁着头不说话,任凭张氏怎么推他也不接文书。 张氏恼火地咒骂了两句,然后把沈大昌叫过来代替沈万金画了押,这才算是把这个分家的仪式完成。 作证的众人纷纷散去,终于如了愿的吴招娣也乖乖地跟着大昌一起回家。 往回走的路上,张氏和抱着孩子和沈大昌两口子走在前面,香徕和娘不紧不慢地走在中间,沈万金脚步沉重地走在最后。 香徕看了看前后的人似乎都听不到,低声问道:“娘,分给咱们的那三亩老田在什么地?” 香徕娘在黑暗中向她看了一眼,道:“不就是屋后的那三亩?前两年旱的时候一直种着,你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善意 香徕惊讶地瞪大双眼,道:“就是我放猪的那片摞荒地?!” 香徕娘点头“嗯”了声。 沈香徕突然生出一股骂娘的冲动! 她就奇怪为什么张氏突然大方起来,把离家近的田给了她们,甚至多给了半亩也没计较,特么的原来是根本种不出粮的摞荒地,按这里的种植方式,这田有和没有没什么两样! 沈香徕看着走在身边的娘几乎要一口血喷出来,道:“娘,你明知道她给咱的是涝洼地怎么还答应?!” 香徕娘叹气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大伯母是在算计咱们,可是没见你大伯为难啥样,再争下去不是要把他逼死么?再说毕竟你大伯母多给了咱半亩,没准明年旱,咱就有收成了!” 沈香徕把头扭向一边不愿再看她,人善良是好的,可是也不至于善良成这样吧,眼瞅着让人逼得没活路了,还想这个想那个的!照她这样下去,这一家人恐怕真要没饭吃了! 她这里发着愁,走在后面的大伯赶了上来,生怕被人误会,走到香徕的另一边,隔着香徕向香徕娘说道:“弟妹呀,我这当大哥的委屈你们了,你大嫂和大昌媳妇唉!” 香徕娘道:“没事的大哥,我都知道,只要大昌两口子和和睦睦的,我们这边没啥委屈的。” 沈万金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惜老二没福气,娶了你这么通情达理的媳妇,还这么早就走了!” 香徕娘闻言低头默不作声。 沈万金又道:“你放心,虽然分了家,可老二还是我的兄弟,他的官司我不会不管的,再怎么也不能让他白死了” 他们这里正说着,前边的张氏回头看过来,见沈万金和香徕母女俩走到了一处,忽然恼火地叫起来:“你这老东西,还不快点走!跟人家套什么近乎,到底哪个才是你老婆孩子!” 她的话说得实在难听,香徕忍不住又要和她吵,却被很有先见之明的娘一把拉住,无奈香徕也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忍下去了。 沈万金尴尬地跟母女俩说了声:“那个我前头去了哈。” 然后便快步撵上张氏几人。 香徕看着前面的人影腹诽着大伯这么窝囊,这一辈子不知受了张氏多少气。 此时却听身边的香徕娘轻声问道:“香儿,你这些天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呢?不只性子变了,娘觉得你和娘一点都不亲了。” 沈香徕的心重重往下一沉,知女莫若母,尽管自己极力掩饰,但还是没能瞒得过这个敏感细心的母亲,还是被她感觉到女儿体内的灵魂的改变。 可是无论怎样她也不能承认,不然要把这个“娘”吓坏不说,女儿已死的事实怕也要把她心疼死。 想着她故意嘟着嘴哼道:“我这才不是和娘不亲呢,我是长大了!娘你不知道,那天我从房上摔下来,真以为自己死了,好不容易醒过来,我就在想,这做人真的不能太善良,不然人家就会以为你好欺负,就想生吞活嚼了你!这活在世上,自己不为自己做主,还指望着谁来帮你?就比如今天,要是按你之前说的什么都不要,你想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是什么样?肯定是大伯母冷言冷语,吴招娣骂骂咧咧,说我们占了他们的房子之类的,搞不好到时候我就要被赶出去,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我们四口人怎么活?” 香徕娘低头不语,不知是被女儿说得无语,还是想起什么心事,一时间母女俩都不再说话,默默地向回走着。 家分了,吃饭自然也要分开,粮仓建在香徕家这侧,第二天一大早吴招娣就催着大昌来搬粮。 香徕帮着娘和二姨收拾自家许久不用的小厨房,她自己懒得和吴招娣犯话,叫了天徕去盯着,以防他们全搬走,一粒也不给自家留。 不过幸好那边各屋都满满的,大昌扛过去三袋谷子,一袋高粱便被大伯吼住:“搬什么搬,今年的粮足够吃,还怕饿着你们!” 吴招娣小声嘀嘀咕咕,不知在发泄着什么不满,吱吱扭扭地往回走,大昌垂头丧气地在后面跟着。 天徕见不用再看着,蹦蹦跳跳地回来。 吃饭时天徕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还喜滋滋地说:“分家真好,吃多少都没人管了!” 一句话说得香徕娘和二姨娘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从前都以为天徕不懂事,现在看来这孩子听着人家的数落,也很久没吃饱了。 虽然说分了家,可是香徕娘和二姨娘不好意思和大伯家弄得形同陌路,饭后二姨娘又去牛棚把牛解开,再算继续帮大昌放牛,沈万金见了连忙出来,来到牛棚边和二姨说道:“他二姨婶,你就别去放牛了,让大昌去吧。” 二姨娘道:“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放个牛累不着。” 沈万金道:“我知道你们大量,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我不让你放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这牛拴住大昌,省得他再去恒远田庄干活儿。” 二姨娘见沈万金不是因为分家而变得生分,便不再执拗,回了自家屋中。 沈万金站在院中朝中屋喊道:“大昌,快点去放牛。” 沈大昌在吴招娣的怂恿下还打算去田庄,听到沈万金招呼,道:“爹,让桂芳去呗!” 沈万金道:“她一个丫头家,整天往大野地里跑,你放心啊?再说,那猪那羊不用喂啊!” 大昌无奈只得放下镰刀悻悻地放牛去了。 沈万金把家里的活儿都安排了人做,香徕一家闲了起来,四口人坐在屋内商量着以后的生计。 快到晌午的时候,前街的秀芬娘来了。 秀芬娘勤快又实在,和香徕娘c二姨娘相处得都不错,早前沈大c沈二两家和睦的时候经到香徕家串门,后来香徕爹死了,张氏和吴招娣整天骂咧咧,把香徕娘和二姨娘支使团团转,她也就不过来了。 今天一大早听说沈家分了家,她知道香徕家肯定得不到多少东西,把自家老母鸡刚孵出来的一窝小鸡崽儿给捉了来。 香徕娘见她径直奔自家的屋门而来,连忙起身接了出去,看她挎着的一篮子叽叽直叫的小鸡崽道:“她婶子,你这是做什么?” 秀芬娘道:“我家的老母鸡孵了鸡崽就不下蛋了,我想着你家没有鸡,就把鸡崽送给你养,把那东西弄醒窝接着下蛋。” 香徕娘心里一热,知道她说什么母鸡下不蛋的都是借口,这鸡崽不也是鸡蛋来的,养大了可要比几只鸡蛋强多了。 她连忙道:“她婶子,这怎么好意思呢!” 秀芬娘道:“你跟我还客气啥”说着把篮子递向香徕,道:“香徕,去找个地方把小鸡捉出来,大热天的,别闷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上好的稻田 香徕上前接过篮子,到厨房里把灶火门堵上,暂时把小鸡都捉到厨房地上,然后又从米桶里抓了把小米喂给小鸡,这才提着空篮子回到屋里。 秀芬娘看着窈窕的香徕道:“你看香徕,越长越水灵了,这十里八村的,就没哪家闺女赶上她好看。” 香徕道:“好看有什么用,和我一样,瘦得一把骨头,一阵风都能吹走,什么重活儿也干不了。” 秀芬娘笑道:“这么好看的姑娘,谁家娶去舍得让干活啊!” 香徕娘道:“都是庄户人家的,哪家媳妇也不是摆看着的,不干活怎么行” 香徕不耐烦听她们没事闲磨牙,叫上天徕到院子里去扎鸡棚子。 秀芬娘坐了半上午才走,走时路过香徕身边还夸道:“你看香徕丫头,越来越能干了,这样的活都会。” 香徕依旧没吱声,其实被人这样直白地夸奖感觉并不好受。 二姨娘看着秀芬娘的背影随口道:“秀芬娘打香徕小时候就一口一个好的,是不是想让咱家香徕给她做儿媳妇?” 秀芬哥比香徕大了四岁,名叫顺子,长得黑木桩一样,一条街住着,香徕虽然来了没多久却也见过几次。 听二姨娘一说,她顿时寒毛直竖,心想不要这样吧?看娘和她聊得挺投机,不是真的暗地里把自己许给他了吧?!虽然自己不算外貌协会c也不是嫌贫爱富那种人,可是这个顺子可也还是接受不了。 她这里正多余地担心着,却听香徕娘道:“妹子你说什么呢,就算秀芬娘想娶咱家香徕,顺子也未必同意,人家可有主意呢!” 说着她的眼睛不经意地往西屋那边了了了。 香徕不知道她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起来娘是没有把自己嫁给那个顺子的打算,她也就放心了。 香徕娘和二姨娘和香徕c天徕一起动手,不多时便把一个半丈宽的鸡棚子绑好,把小鸡崽儿从厨房里捉出来放进去。 弄好之后一家人又做了午饭吃过。 饭后闲来无事,香徕便来到屋后的荒田边上眺望。 沿江西屯地势不平,越近村西越低,在村西半里外还有一条小溪,旱年水流在河床里,涝时候便会漫过来,只要雨稍微多一点,村西的田地便都泡汤了。 香徕看着这三亩荒地直叹气,看来当年香徕爷爷开地时也是图省事了,随便找一片平地种点口粮,根本没想着为子孙后代攒下几亩好田。 这样的田,种谷子种高粱能收回种子就不错了,若是种玉米或许还能勉强剩下点不过么,若是种稻子可是再好不过,村边蜿蜒的小溪正好经过地的另一头流进江里,向田里引水应该很容易。 只是不知道这边有没有人种稻子,反正自己这些天是没听人说过。 想到这里她转身回到家,找到香徕娘问道:“娘,咱们这边有人种稻米吗?” “稻米?”香徕娘惊讶道:“香儿怎么会知道这个?稻米那么稀罕的东西,都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咱村里的人估计见都没见过。” 香徕愣了一下,道:“呃娘跟我说过我就记住了!今天想起才问问。” 香徕娘疑惑道:“哦?我对你说过么” 香徕打着马虎眼问道:“娘,稻米为什么那么贵啊?” 香徕娘道:“咱北辽气候冷,种不了稻米,这几年北辽王又停了向南国纳贡,南国禁止与北辽的商贸往来,粮食更是一粒也不准往这边贩运,弄得连北辽王宫吃的稻米都是胆大的商贩不顾性命从南边偷运过来,你说它怎么能不贵?” 沈香徕怔愕地点头,她知道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北辽,但却不是一个真正的国家,而是北辽王的封地。 当年的北辽王跟随辽国皇帝打江山,立下赫赫战功,辽皇便裂土封王,将北部的疆域封给北辽王。之后经过两代辽王的努力,又将土地向北边扩展,使得北辽的疆土几乎要与南辽持平。 而之后的两代辽皇都懦弱无能,无法镇压住强势崛起的北辽,以至于形成现在一国两分的局面。 这些事情沈香徕道听途说知道个大概,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个辽国并不是中国的历史上的辽国。 而她怔愕的原因更不是为南北辽闹僵而担心,相反的她却是在高兴。 她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发现这里的气候与她从前所生活的地方相同,北辽种不得稻子的原因只是因为种植技术落后,可是自己却是有着先进农业技术的现代人,在这个年积温超2000摄氏度的地方,要成功种植出一季水稻还是很容易的。 看来自己要发财了! 想到这里沈香徕不觉满脸窃笑。 香徕娘诧异地看着女儿,道:“香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笑得这么奇怪?” 沈香徕担心吓坏了娘,连忙收起怪笑,道:“娘,既然这样我们便把屋后的田种上稻子吧?” 香徕娘更回惊讶,道:“香儿你在说什么,北辽的最南部都种不了稻谷,咱们这里怎么行?” 香徕道:“没事的娘,我说行就一定行,我可以缩短稻子的生长周期娘,你和二姨帮我打田埂吧,今年都准备好了,明天春天省力气。” 生长周期这么新鲜的词香徕娘从未听过,不过望文生义也能理解,可是她的心里却越发不安,道:“香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净做些娘不知道的事情?” 香徕神秘道:“娘不用担心,我前些日子做梦梦见个神仙,我做的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她知道这些话得徕娘未必能相信,可是她实在没有别的解释,又不想硬忍着不显露自己的才能,眼巴巴地放着银子不挣过苦日子。况且以她这些日子对香徕娘的了解,知道她再怎么也不会向别人说出自己巨大变化,让人把自己当成什么妖邪火焚了之类的。 事实果真如她相信一样,香徕娘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最后还是道:“嗯,既然香儿有把握那便种吧,娘信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飞马追河灯 香徕娘答应让女儿种稻子便会帮忙,娘两个说做就做,出屋到仓库里找了铁铲和镐头便到屋后的田中开始挖土堆田埂。 带着天徕在园子里摘菜的二姨娘见状出来问道:“姐,香徕,你们娘俩在挖什么?” 香徕不愿嚷嚷得尽人皆知,回道:“没事的二姨,我们就是挖沟放一下田里的水。” 二姨娘还真信了,便也提了铁铲出来帮忙。 就这样一家四口人便开始在这片田里忙活上了。 建稻田前期工作量很大,堆完田埂还要翻地耙地,现在这个年代一切都要靠人力,而香徕家这四口人一个比一个柔弱,沈香徕估摸着,搞不好这点活儿都够四口人忙活到秋末了。 她来的时候已经是仲夏了,待折腾着分完家c挖了几天田埂后便已经是初秋。 这边使用的历法与前世的农历相同,转眼便过了处署。 沈香徕听着娘和二姨叨咕日子,恍然记起快到中元节了。 前世的时候中元节晚上会有盛大的灯会,各式各样的河灯被放进江里,看着它顺水飘远,希望它能带去对逝去亲人的一片哀思。 虽然放河灯是一种祭奠亡魂的形式,但是各色河灯浩浩荡荡照亮江面,人群熙熙攘攘的热闹情景早就冲淡了其中的忧伤之意,成为一个特殊的节日。 这个世界虽也有中无节一说,但无非是到亲人的幕前祭扫一下,没有什么放灯之说。 沈香徕怀念着前世的日子,在中元节那天用秫秸和废布做了三盏河灯,晚上带着天徕一起来到江边。 白日里香徕做的时候天徕便一直问姐姐在做什么,香徕只说做给他来玩的,现在终于到了让他放的时候。 沈香徕蹲在滔滔的江水边,自己先点燃了一盏河灯放入水中,慢慢将它推向前面。 江岸边的水流不算疾,河灯慢悠悠地向前飘着。 天徕看着在夜风中忽明忽暗的河灯笑嘻嘻道:“姐,这个是挺好玩的!” 沈香徕的脸上现一丝苦涩的笑意,却没多说什么,捧起另两盏河灯,道:“好玩你就把这两个点上放了吧。” 天徕不知何意,欢快地把那两盏灯也点好,然后用小手捧着放进江里。 三盏河灯一前两后慢慢飘远,沈香徕看着最前边的那一盏灯在心里暗想道:“想必此时那个世界的亲人也在为自己放河灯,若老天真的有灵,让两灯相遇,捎去自己对那边亲人的安慰与祝福,希望他们不要为自己的死难过,自己在这边一定会生活得很好。” 这一盏灯是她为自己的放的,而另外两盏灯却是她为自己前身的沈香徕准备和枉死的沈万禄准备的。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沈香徕已经死了,只有自己在心里默默地哀悼她。 而沈香徕和沈万禄都是沈天徕的亲人,这河灯也正应该由他亲手来放。 她在这里正想着,忽听身边的天徕失望地叫道:“姐,我的那两盏沉了!” 沈香徕寻声望去,果然见到天徕放出去的那两盏灯正在慢慢地沉向水中,只有自己的那盏还在随波逐流飘向远方。 她微微诧异了一下,心想莫非这东西真的这么灵验?据家乡的传说,河灯下沉所代表的亡魂便是转世投胎去了,而河灯能飘得很远的亡魂便是荣登仙界,再不受凡尘之苦 想到这里她又是苦苦一笑,心道:自己虽说灵魂不灭,可是这里算得仙界吗?这凡尘之苦却要比前生更甚。 她和天徕在这里看着河灯思绪万千,而江的北岸却也有几个人。 这些人有几个恭谨地站在后边,前面一个人最靠近江边,面朝着滔滔江水惆怅。 中元节的月光分外明亮,在照清凉的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这是一个俊秀的少年,大约有十四五岁,身材挺拔却瘦弱,隽美的面庞稍有些病态的苍白,可是一双眼睛却比空中的星斗还明亮。 他在江边站了很久,偶然一转眼眸,却见对面的江上出现三点星火,那淡黄朦胧的光亮显然不是江水映照月光的样子。 他奇怪道:“那是什么?怎么有光亮沿着江水流淌?” 后来的侍等到身子都僵了,总算听见主子说句话,连忙也向江面上看去,果然见到三点奇怪的亮光在江水中起起伏伏,只是没过多久便沉了两个,只剩下继续飘向远方。 一个身材健硕的侍从回应道:“看起来像是灯光,可是为什么却能飘在水上?” 那少年道:“去弄来看看。” 话音不高也不重,但却有着有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决。 健硕的侍从不再说话,这样的事情并不在他的职责之内。 另外一个佝偻着身子c上了些年纪的侍从道:“可是世子,那灯已经飘远了,我们划船也不一定能赶得上!” 这少年正是北辽王的嫡长子——北辽世子骆轩骆谨行。 他听侍从露出为难之意,脸上浮出些不悦,道:“划船赶不上就想别的办法,一群大活人还追不上一只灯么!” 年老的侍从名叫安广,他一听这位小爷又不高兴了,连忙招呼身后的几个人,道:“快,骑马去下游,借渔民的船到江心截!” 这几个人连忙小跑跑向身后的营地,找到马匹后一路飞奔向下方远处的村落。 这几个人走后江边只剩下骆谨行和安广及那个健硕的侍卫。 侍卫名叫徐麟,他的职责便是保护骆谨行不受任何伤害,所有骆谨行感兴趣的东西他都要多方留意,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今天也不例外,见到江对岸出现莫明的灯火引起世子的注意,他便注目向那里看着。 江面差不多有二里宽,又是在夜晚之时,月光再亮也不及日光,只能隐约看到对面景物的轮廓,看不清细节。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指道:“世子,那里有人!” 骆谨行顺着他指的方向细看,看来看去还真看到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只是夜色氤氲,根本分辨不清这两个人影是男还是女。 他遗憾地摇摇头,道:“有在江中放灯这样奇妙想法的必定是个有趣的人,可惜了,却是对面不相识。” 安广担心再被他折腾,连忙道:“看不到岂不更好,不然的话,若对面是个妙龄女子还好,算是有些风雅意境,但如果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岂不是件遗憾事!” 骆谨行听他说得也算有道理,便不再言语,仍旧默默地向着江水注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惹祸的鱼 沈香徕带着天徕放完河灯又在江边站了一会儿。 她们虽然没有看到对岸的骆谨行等人,可是却见到远处的灯火。 沈香徕听人说起过,江的北岸只有十几里可供人居住,再向北边便是北辽王室的王陵,那里有驻军守卫,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她虽然看出那边的灯光比前些日子近了很多,但却也没有多想,过了一会儿便带着天徕回家去了。 王陵附近的村庄极少,骆谨行的侍从位骑马跑出去十多里才找到一个近江的小渔村。 侍从们不会驾船,连夜把村民折腾起来,帮他们摇着船来到江心,远远地等丰那只河灯飘下来。 待他们把那河灯截下从江中捞出之时已近子夜,骆谨行已经回到营地之中。 他的母亲过世时正是在中元节这日,每年夏天他都会来王陵祭奠。 今夜太过思念母亲久久未能睡下,安广见河灯已经找回便捧着给他送了过来,骆谨行接过浸湿的河灯看了几眼,淡淡道:“做得粗糙了些,不过点子挺有有趣的,赶明儿可以叫宫里的工匠做来玩玩。” 说完把灯递回给安广,挥了挥手道:“扔了吧!” 安广接过灯眨了眨眼,心道:“这小爷,轻飘飘一句话,便叫这么多人费这么大劲儿给捞来,现在又是轻飘飘一句话,便又让扔了可也是,这种粗陋的东西又怎么能入了北辽世子的眼,还能指望他当宝贝供着不成?” 想着他便以又捧着出去,顺手丢给一个小厮,重复骆谨行的话道:“扔了吧。” 这小厮正是刚刚骑马追灯的侍从之一,他亲眼看到渔民们费了多大劲儿才把灯捞起,现在听说让扔掉,诧异道:“世子不是很想要这东西么,怎么这就扔了?” 安广瞪着他道:“刚才是很想要,可是现在不想要了,怎么,你还想管管?哼,也不看看你身上长了几两肉,小心被世子剔了喂狗!” 那小厮吓得一咧嘴,连忙捧着河灯飞快地出去扔了。 沈香徕完全不知道在无意间与北辽王世子有了交集,依旧安静地按照自己设定的轨迹生活,照常与母亲c二姨和小小的天徕在那三亩荒田上挥洒着汗水c照常每日在张氏和吴招娣的冷言冷语里在一个院子里生活。而骆谨行祭奠完母亲之后也从上游过江,回了北辽王都兆阳城。 转眼到了秋天,大伯家的五亩田到了收割的时候,香徕家今年空田没收成,香徕和二姨娘在香徕娘的劝说下去帮大伯家收田。 大伯家的五亩田种的都是高粱和苞谷,众人把高粱穗和苞谷穗采收下来,再用小牛车一车一车运回家中,再剥皮脱粒忙忙活活大半个秋天,结果一个米粒也没捞到。 脱好粒的苞谷和高粱都在张氏和吴招娣的监视下,让大伯和大昌搬进东院新建的粮仓里。 好歹的西院仓里剩下的陈粮在大伯的说和下没被张氏和吴招娣再分走一份。 香徕看着自家仓里那为数不多的几袋陈粮,心想道:看来一家人明年秋收之前就要靠着它活命了。 地收过后,乘着没上冻,大昌又和村里有船的人家合伙去江里打渔,准备晒些鱼干留作过冬时佐菜。 松花江里鱼的种类繁多,大昌等人每天都有不小的收获,不只晒了很多鱼干,每天还有新鲜的鱼来炖着吃。 鱼香阵阵飘到西院,小天徕站在院子里直吞口水。 大伯看到这幕上了心,那天晚上大昌回来后大伯便提了条鱼给香徕家送来。 香徕娘知道他给自家送鱼不只张氏不乐意,恐怕吴招娣更会有想法,于是便叫香徕捉只鸡送回去,还了大伯的人情。 秋天菜园里的菜都凋了,鸡也长大了,当初的小鸡棚圈不住,便被放到西边的菜园里。 虽然为了防止鸡飞出去,鸡翅膀上的羽毛都被剪短,可是这东西腿太快,满园子跑起来,香徕一时半会儿也捉不住。 二姨娘见状也进了园子和她一起捉,可就在两人撵得鸡飞狗跳之时,却听中屋中爆发出剧烈的争吵声。 说是争吵也不确切,因为只有吴招娣一个人叫得歇斯底里。 只听她把门摔得咣咣直响,叫出那句香徕不用想也能知道的话:“这日子没法过了” 香徕听着心中暗想道:“又来了,这女人一天到晚的闹也不嫌累得慌” 想着她加快了动作,想要快点捉只鸡给送过去,省得吴招娣又喊又叫大伯上火。 可是偏偏这些小鸡哪个也不愿当了下饭菜,一个个玩命地连飞带跑,累得香徕和二姨娘直摔跟头也抓不住。 中屋里吴招娣的嘴可不容空儿,一连串的叫骂声喷薄而出,且越骂越难听,越骂越过份:“这日子没法过了!弄点东西麻溜的就给人家送去,自己这一家子还没养明白,还惦记着养别人的老婆孩子!几十岁的人打这种主意,自己不怕被人笑话c我们还怕丢人呢” 她前半段话是小心眼儿,后半段话就是糟践人了。 在园中跑得气喘吁吁的香徕当时就站住了。 这吴招娣平常因为利益的事说东道西的也就算了,今天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这不只侮辱了大伯,也是在往娘和二姨身上泼脏水。 不管别人忍不忍,沈香来是彻底恼了! 她一拍两手上粘的鸡毛转身就去开菜园门。 这些天二姨娘也算品出了她的性子,知道这丫头虽然平常看着与从前没啥两样,与相处和睦的人有说有笑的,可是骨子里却无端多出一股子倔劲儿,但凡她看不惯的便非要争出个长短来不可。 吴招娣那边一串话骂出来之后,二姨娘便盯着香徕的脸色,见她一双丹凤眼瞬间就瞪得滚圆,二姨娘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向前快跑几步,抓住香徕的胳膊向后拖道:“香徕,可别闹事啊,你个做小姑子的,和嫂子吵叫人笑话!” 香徕火道:“笑话?她吴招娣放这种屁都不怕人笑话,我还怕什么!” 说着使劲推着二姨娘的手,道:“二姨你别拦我,再不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深浅的,她还真以为老沈家这两房都没人了呢!” 两人正拉扯着,东屋里的沈万金也坐不住了,即使他再老实也受不了被儿媳妇这么污辱,出来站在东屋门口朝中屋叫道:“大昌媳妇你说啥呢!不就一条鱼吗?大昌打回来那么多,给你婶子她们一条能缺多少?你犯得着这么不干不净地骂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中风 吴招娣早就瞅这个公公不顺眼,又觉得沈万金厚道好欺负,直接从屋子里跳出来叫道:“什么叫我不干不净地骂?不心虚你出来咋呼啥?!自己做得出来就别怕人说,你拿自己挣来的东西去讨好,俺们当小辈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竟然用大昌打来的鱼去填那两个坑,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 沈万金被气得险些一口血喷出来,浑身哆嗦地指着吴招娣道:“你c你c你这是血口喷人!这样的闲话,就是外人家的也不能说,你竟然往自家人头上扣屎盆子” 他正在和吴招娣争吵,抱着家宝的张氏从屋里出来,照着他后脑便是一巴掌,叫骂道:“你个老杆子,吵啥吵?不怕被人听去笑话?明知道那屋就俩寡妇,你还一趟一趟往过跑,你还怪人多心?!” 她这举动明显也是和吴招娣一溜神气,吴招娣见有婆婆助阵越发张狂起来,指着脸色铁青的沈万金道:“嫁到你们这人家我算倒了八辈子霉了!吃苦受罪不说,还要跟着丢这份腌臜人!我们两口子养着老老小小的不说,还要帮你搞” 她正倒豆子一样叭叭地骂着,忽然一个黑影从旁边窜了上来,一只纤细的手掌斜刺里抡来,狠狠一个耳刮子抽在她脸上,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吴招娣的脸上登时便浮起鲜红的巴掌印儿!她恶毒的言语也就此被打断。 吴招娣捂着脸呆了一下,然后怔怔地向打她的人看去。 只见怒目横眉的沈香徕正站在她的身旁,那双秀气的大眼睛光芒闪烁,愤怒到要喷出火来! 吴招娣看清打她的是香徕后表情由怔愕变为惊讶,由惊讶变成恼怒,变来变去,突然爆发出一声惊人的尖叫:“沈香徕,你敢打我!” 说着双手伸出便要来抓香徕的头发。 二姨娘死拖活拖也没拖住香徕,还是让她跑来把吴招娣打了。 她在后面紧追着过来,香徕打人她虽然不让,可是吴招娣被打她从心眼里也觉得出气,见吴招娣要还手,她说什么也不能让香徕吃亏,从身后上去便把吴招娣抱住,叫道:“招娣呀,香徕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香徕被吴招娣气得狠了,还真巴不得她过来,自己好继续教训她。看着她被二姨娘抱住不能动,担心自己再上去打会被人说成是娘俩欺负人,只好指着吴招娣道:“吴招娣,我就打你怎么了!你就是找打!就你这不是人的样,打你都是轻的” 她怒到了极点,本想继续骂下去,把穿越之后憋的闷气和香徕娘c二姨娘受欺负的气算在一起一并找回来,可是才开了个头,却听得身后的张氏惊叫起来:“他爹c他爹,你咋啦” 她的声音极为惊恐,尖锐到破了音。 沈香徕c吴招娣c二姨娘和刚刚从中屋里奔出来想要帮着吴招娣的沈大昌都向她那里看去。 却见沈万金不知何时已经瘫倒下去,张氏一手抱着小家宝,一边用另一只手扶着沈万金,用半边肩膀使劲顶着不让他摔倒在地上。 沈香徕见状慌忙奔过去,帮张氏扶着沈万金,连声呼唤道:“大伯c大伯” 二姨娘也松开吴招娣跑了过来,和香徕c张氏一起把沈万金扶着慢慢平放在地上。 沈大昌的反应比三人慢了一拍,站在那傻看了一会儿这才跑过来,粗声大气地叫道:“爹c爹!” 香徕娘之前听吴招娣骂得凶,正在收拾鱼的她便匆忙把鱼洗出来,又洗了洗手,打算把鱼也送回来。可是没想到一转眼的工夫,事情就闹成了这样了。 她端着鱼盆刚走出西屋门口,却见沈万金已经倒下。 见状她也慌忙跑过来,把鱼盆当地一声放在地上,挤过来看到沈万金双眼紧闭,嘴唇青紫,知道必是得了急病,连忙叫道:“大昌,快去请郎中啊!” 被吓傻了的沈大昌这才反应过来,撒丫子就往院外跑,到东村去请大夫了。 一大家子只有吴招娣一个人没有上前,她知道沈万金是被她气得,她一阵心慌,不知会不会摊上人命官司,在那发了好一会呆之后见沈万金还是直挺挺地躺着,她几步跑到张氏近前,从张氏怀里抢过孩子便急匆匆跑回了娘家。 沈家院子里的动静早惊动了东西两院的邻居,东院的王二林和西院的陈正发也赶了过来,帮着这几个女人把沈万金抬进屋里。 这时去秀芬家串门子的桂芳也得到消息一溜烟地跑回来,在她身后还跟着秀芬娘和顺子。 桂芳进门后一看她爹的模样“哇”地一声就哭上了。 秀芬娘和顺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沈万金的模样惊愕地问道:“老沈大哥这是咱地了?” 沈家的几个人都不吱声,陈正林同情地看着沈万金,道:“还不都是被大昌媳妇给骂的!” 秀芬平常觉得自己是快要出门子的人了,任嫂子在家作威作福也不理会,可是今天见爹被气成这样,她疯了一样就要往中屋跑,哭喊道:“吴招娣,你给我滚出来!” 张氏连忙拉住她,道:“芳啊,别再去惹你嫂子了,她都回娘家了” 桂芳拼命甩着她的手道:“娘啊,你到底欠下她啥了,总这么护着她!” 张氏还是死拉着她不放,道:“其实也不全怪她,我要不打你爹那一巴掌,他也不能这样!” 香徕娘见状也劝桂芳,道:“桂芳,还是先好好照顾你爹吧,啥事等他好了以后再说。” 桂芳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总算平静了一些,坐回到沈万金身边掉眼泪。 沿江西村与东村之间间隔五六里,沈大昌出村时总算想起找人借了辆骡子车,赶着到东村把土郎中曹先生请来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过了一个时辰了,沈万金一直躺着没醒。 曹先生被沈大昌急急忙忙从车上架下来,提着药箱子进到屋里。 又是摸脉又是看眼睛,折腾了好半天后他才摇着头说道:“他这是心火过急,血气逆浮引起的中风,凶险得紧那!我这医术不精,也不敢胡乱给开方子,到底能不能醒过来还是看他自己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兴师问罪 曹先生扔下几句没用的话就走了,沈大昌不甘心看着爹等死,要把沈万金送去城里找大夫。 香徕娘对中风这病知道一点,劝道:“大昌啊,咱这到松宁县一百来里,你爹现在这个样子哪折腾得起?再说这眼瞅着就要天黑了,西边的山道上还有狼,要是再遇上狼群,想跑都跑不了!” 沈大昌也知道去县里看病不太可能,憋得没办法,抱着着头坐在炕边上,带着哭腔道:“那怎么办啊,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爹死了不成” 桂芳上来揪着他的衣服叫道:“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媳妇干的!你成亲这两年,咱爹娘受了多少气!现在都把咱爹气成这样了,爹要是有个好歹,我一定跟你没完!” 大昌被她骂得腾地站起身来,道:“我这就去老吴家找她算帐!” 总算他有血性一回,二姨娘和香徕娘却连忙拦着,好说歹说又把大昌劝了下来。 就这样一家人忧心如焚地坐在沈万金身边等着,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沈万金总算哼哼出了一声。 熬红眼睛了的一家人呼地围了上去,张氏道:“他爹,他爹,你咋样?!” 可是沈万金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张氏又推又拍,沈万金总算慢慢把眼睛睁开。 他渐渐看清面前众人,似乎是想和众人说话,可是嘴张了又张却没说出话来,只是发出几个模糊到无法分辨的沙哑声音。 而他的又手也拼命地努力着,却抬不起来一点,仅仅是手指动了动。 桂香见状哭着扑了,抱着沈万金又是哭又是摇。 沈香徕在旁悄悄叹叹气,她听曹先生说是中风的时候就知道大伯即便不死也必定会落下残疾,虽然她来自现代,可是面对这种病症却也无能为力,惟一能做就是后悔自己没及早阻止吴招娣胡说,避免这场祸事的发生。 无论怎样沈万金毕竟是醒过来了,沈大昌便又跑到东村把曹先生请了来。 这次曹先生给开了点自制的草药,却没说能治好,只让以后好好将养。 香徕娘和二姨娘帮着把药熬好,和张氏一起喂沈万金喝下,疲惫不堪的四口人这才回到西屋休息。 此时已经是沈万金病倒后的第二天傍晚了。 回屋后香徕娘不断地自责自己没处理好事情,害得沈万金成了这样。 香徕劝道:“娘,这事哪里怪得着咱们,那吴招娣也太缺得了,大伯就算这次不病,早晚也被他气死!” 二姨娘也道:“香徕说得对,别说大伯了,就是我也受不了大昌媳妇那张嘴” 娘三个说着,没想到小天徕也插嘴道:“我也不喜欢大嫂,我听她和大昌哥说姐是野种!” 香徕娘和二姨娘听了他的话脸色一白,两人不约而同地向沈香徕看来。 二姨娘扫了一眼香徕的脸色后回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天徕的头上,训斥道:“混小子,胡说什么呢!” 天徕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被打得生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也不敢哭出来。 香徕娘和香徕同时过来,香徕抱起天徕,香徕娘拉着二姨娘的手,道:“妹子你干什么,天徕一个小孩子,他能懂什么,再说他不也是在学别人说话。” 香徕也奇怪道:“二姨,你咋那么把吴招娣的话放在心上,和她生气,我们还不得像大伯一样被气出病来。” 二姨娘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大了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是气他乱说话,从小嘴就没个把门的,长大了不更让人讨厌!” 说着又把天徕抱了过来,心疼地责备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知道吗?” 天徕委屈地点了点头。 香徕见香徕娘见没什么事了便收拾收拾休息了。 这一天一夜折腾得太乏,第二天四口人起得有些晚。起来时正好看见大昌出院门向村里走去,香徕估摸着他是去吴招娣娘家了,便出屋向正在喂羊的桂芳打听。 桂芳悄悄告诉她大哥是被自己鼓捣的找吴招娣算账去了。 香徕听完悄悄地撇了撇嘴,她才不信沈大昌能把吴招娣怎么样呢。 四口人吃过饭后又去东屋看沈万金,可是这次却连门都没进去。 张氏过了当时的慌张劲儿,又想起她的那些歪理来,口口声声说是香徕家四口人把沈万金害成这样的,香徕负气和她争执,却被娘和二姨娘拉了回来。 正在沈香徕一肚子火没处发的时候,吴得全气喘吁吁地找上门来了。 他根本不管沈万金正病着,站在院子里便气冲冲喊道:“亲家母,你出来我问问你,你们这么挑唆大昌两口子是什么意思?要是不想让他们过就直说,犯得着费这劲么?” 沈家东西两屋的人都被他惊动出来。 张氏这两天折腾得脸色煞白,站在门口愣怔地看着吴得全。 其实现在她对吴招娣也是一肚子气,可是一想到沈万金病成这样,有今天没明天的,以后自己更要指着儿子儿媳了,只好忍着怨气道:“亲家你这又是咋了?我哪里挑唆大昌和招娣了?” 吴得全站在院子里不动,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道:“咋挑唆的你自己知道!你要是不挑唆,大昌咋能黑白不分,到我家就骂招娣,硬说是招娣气坏了亲家?那天的事招娣都和我说了,分明是沈香徕把亲家气倒的,还动手打了我家招娣,现在你们倒把屎盆子扣在我闺女头上!她沈香徕咋就那么不好惹?你们老沈家一家子是不是就让那来路不明的东西给熊住了?!我告诉你,你们老沈家容不下招娣和大昌,我们老吴家能容下,从今以后他们三口就搁我家过日子,我老吴家不会给他们半分气受!” 他叫喊的时候沈大昌和吴招娣也跑了回来,可是却没往屋里进,而是停在院中站在吴得全的身后。看样子去找吴招娣算账的沈大昌已经不知怎么被人家爷俩儿降服了。 张氏一直到现在才明白怎么回来,原本她还打算让大昌把吴招娣接回家继续过日子,可是现在一看儿子竟然站在人家身后,她心里一片冰凉,一时间连和吴得全吵的心思都没了。 正在吴得全气势汹汹之时,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吴得全,你放屁!我看你才是欺负老沈家没人了!” 说话的当然是沈香徕,本来她和张氏堵着气,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是她被吴得全打了也不帮忙,可是吴得全一张嘴就把他闺女的罪名安到自己的头上,更有甚者竟然大叫大嚷地说自己是“来路不明的东西”,这她可说什么也不能答应,气恼之下开口便骂起粗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自找没趣 她这一声之后所有人都向她看来,吴得全见接话的正是沈香徕,眼睛瞪得越发滚圆,指着香徕道:“好哇!你这丫头片子!气病了沈老大c打了我家闺女,小小年纪啥事都敢做,你看我不报官来抓你,让县老爷狠狠掌你的嘴,治你的罪!” 沈香徕闻言更怒,眼睛狠狠地瞪着吴得全,一步步从东屋门口向他走来,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好啊,有种你现在就去!让官老爷们都听听你闺女都骂了大伯什么,若我沈香徕一个人说人微言轻,说的话没人信,那就请东西院邻居来做个证,看看最后被治罪的谁!” 吴得全本以为沈香徕不过一个小丫头,纵使牙尖嘴利一些,听到自己要报官也会吓怕,可却没想到香徕的底气比他硬多了,反过来倒将了他一军。 因为闺女而做贼心虚的吴得全在她雪亮目光的逼视下心慌起来,眼神漂移不定,没敢再提报官的茬儿。 可是沈香徕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继续一边往前一边咄咄逼人地问道:“我再问你,什么叫‘来路不明的东西’?你自个儿媳妇生下的孩子怎么不叫来路不明?你这当爹的都这么红嘴白牙污人名声,难怪你闺女野狗一样乱咬!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c老鼠的儿子会打洞c没好种种不出好苗” 她盛怒之下嘴皮子也格外利索,一边串的话出口都不容吴得全插言。 吴得全指着她哆嗦道:“你c你” 不等他把话说出来,香徕的话又清晰快速出崩出来,道:“你什么你?你闺女骂我大伯时比这难听多了,气病了我大伯还敢往我身上讬,你以为我沈香徕会被你吓住?还说什么老沈家容不下你闺女和大昌哥,你怎么不说你闺女在老沈家作反了天?你一口一个让他们到你家过日子,你威胁谁呢?你当谁傻子,看不出你那点心眼子?你不就是看自己没儿子,想把闺女c姑爷弄去给你养老么!好啊,有种你弄去,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上门女婿可要算你家吴家的人,你老吴家要像娶媳妇一样操办,该有聘礼一样都不能少,当初你闺女嫁进老沈家有的东西你也要照样拿出一份来,可是之前的老沈家的东西却是没资格带走一分的!” 气得眼睛发红的吴得全终于接上一句话来:“死丫头你少拿钱卡我,你当我姓吴的出不起啊?我今个就把大昌娶我家去,你个死丫头敢跟我叫号,我看你能不能给沈老大两口子养老送终!” 沈香徕抱着胳膊一阵冷笑,道:“哼哼,我当然是不能,我过我家还有天徕,大昌哥嫁去你们家就不是老沈家的人了,天徕当侄子的养活没儿子的大伯是应当应份的,大伯现在的家产在咱西屯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养老花不了用不完,相信照顾大伯得到这份家产,我家天徕也愿意!” 说着沈香徕眨着眼睛向吴得全身后的沈大昌问道:“大昌哥,你觉得这样应不应该?” 沈大昌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来。 刚刚在吴家吴得全又是哄又是劝又是骗,不只说得大昌不再怪吴招娣,甚至真的生了到丈人家过日子的心,现在见沈香徕问到头上,他竟不知要如何回答。 “你” 吴得全被沈香徕说得再次语结,他是一提到钱就红眼,当初想尽办法把闺女嫁给大昌就为了沈家的家产,现在想把大昌弄到他家去,不只想给他养老,更做着美梦想让大昌两口子把东西也带过去,可却被香徕一番话给堵死了。 他巴着眼睛算了算,要真把沈大昌弄到自己家去,没准真要按着沈香徕的路子走,那样自己可就赔大发了,他顿时把话风一转,瞪着眼道:“咋!我不过说几句气话,你个丫头片子跟我呼呼啥?难道老沈家真轮到你当家了!” “气话?”沈香徕斜眼盯着他道:“你也有资格说气话?你闺女胡搅蛮缠气坏了大伯不说,你个作亲家的连过来瞧一眼c说几句安慰话都不能,竟然还趁着大伯病倒要抢了人家的儿子?自己不想想这一出一出的都算不算人出的事儿,竟然还好意思生气!” 吴得全被香徕揭短揭得下不来台,没底气地干叫道:“我我怎么没来看,我这不是来看亲家了么!” 香徕道:“你这是来瞧病人么,你分明是来闹事的!” 吴得全的气势被沈徕压了下去,东屋门口的张氏也终于看明白了,就算自己再低三下四,有吴得全在,吴招娣也不会念自己半分好,这个儿媳妇,怕是自己真的指望不上了,心彻底凉透的她站在门口叫道:“大昌,回屋收拾收拾东西,跟你丈人去吧,以后改跟他家姓,我和你爹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了!” 之前沈大昌受吴家父女蒙骗,说什么到吴家过日子,吴家的老两口子也能帮着照顾父亲,现在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再被张氏这么一撵他也后悔了,快步从吴得全身后跑过来,跪在张氏面前道:“娘,我不去,我养活你和我爹,我不去老吴家!” 张氏强忍着眼泪,道:“还是去吧,咱老沈家门户小,装不下你媳妇,再让她没完没了地骂,就是逼着我和你爹去死啊!” 沈大昌打地上爬起来,转身冲吴招娣喊道:“吴招娣,你是回我家还是回你家?你要回你娘家我不拦着,把家宝给我抱回来就行,以后爱跟谁跟谁,你要是在我家继续过,就收起破马张飞那出儿,俺是找媳妇过日子,不是给一家人找后妈!” 之前他刚到吴家的时候就吼了吴招娣几句,结果被吴得全劝下来了,现在他彻底想通了,态度更加强硬起来。 自打成亲以来他一直哄着吴招娣,现在冷不丁变了态度,吴招娣哪里接受得了,也没回他一句,蹦脚抹着眼泪就往出跑。 沈大昌看着她发了好一会愣也没再去追。 吴得全见闺女也被人家骂跑了,自己更没得着便宜,便也讪不搭的出院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见风使舵 张氏和大昌看了看沈香徕,虽然没什么敌意,却也没有说话,一起回屋看沈万金去了。 沈香徕冷着脸往东屋看了看,心中暗骂自己道:“真是贱,又给他们白出头!” 正想着,被之前一幕惊呆的桂芳却跑了过来,惊讶又窃喜地拍着她的肩膀说道:“香徕,你真有两下子,把吴得全都给骂跑了!” 香徕费了一大通口舌又惹了一肚子气,却什么都没捞着,当然不像桂芳那么高兴,冷着脸道:“你高兴个啥劲,我骂跑了吴得全,不是也骂跑了你大嫂?” 桂芳往完门那边吐了口唾沫,道:“呸!我爹都快被她气死了,谁还要她当大嫂。” 有她这几句话,香徕总算还平衡一点,和她说了几句话后便拍拍袖子回屋了。 原本她以为日子又回到从前那样,即使吴招娣暂时不在家,大伯母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候照样会甩几句刺耳的冷话过来。 可是没想到,当天晚上大伯母竟然打发桂芳给送了十几条鱼干过来,还说鲜鱼现在没有了,以后大昌再打了鱼,做好了叫香徕一家四口过去吃。 这样的态度只有当初沈万禄在世张氏才有过,现在突然这样,倒让香徕家四口不适应了。 桂芳走了之后二姨娘奇怪道:“大嫂今天这是咋了?是不是被吴得全和大昌媳妇气糊涂了?” 香徕也道:“我看也是,咱们还是把这鱼干好好的放着,没准她回过味来又让桂芳来要回去了。” 香徕娘嗔怪地瞟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两个,人家毕竟是一片好意,怎么能这么猜度,真是小心眼儿!” 香徕道:“什么叫我们小心眼儿,前天她要是不帮着吴招娣说话大伯也不会那样,今天就突然变了,难不奇怪?” 香徕娘道:“再怎么也是你大伯母,总之不许这样说。” 沈香徕算是对这个娘无语了,没办法只好闭嘴不说。 不过这次她倒确实猜错了,张氏不只一直没来要回鱼干,第二天中午煮了黍米饭竟然也叫桂午给端了一碗过来,并且指名说是给天徕的。 沈香徕这下自是明白了,原来张氏是这看出儿子儿媳要指不上,紧着讨好天徕呢,好歹天徕是大伯的亲侄子,万一张氏和大伯老了不能动,就算被大昌两口子被踢出门,总还有个侄子家可以落脚。 可是不管什么目的,人家毕竟主示好了两次,以香徕娘的性子绝对不会再绷着,便又带了香徕和二娘娘c天徕过去看大伯。 而张氏对待四口人的态度也来了个大逆转,拉着香徕娘的手唠得近乎,一会抹把鼻涕抹把泪的,先是说着香徕帮她出了气,后来又扯到天徕身上,也是变着法的夸,晃眼的工夫,两家人又好得不得了了。 不过好是好,谁也没有再合到一起的意思,毕竟还有个吴招娣在中间横着,而且香徕也看不惯张氏见风使舵的势利样儿。 荡寇让人意外的事儿不宵止这一件,一向没骨气的沈大昌也让香徕出乎意料了一次,竟然一晃十多天过去也没张罗着再去接吴招娣回来。 听说吴招娣在家哭了一场又一场,吴得全甚至扬言要给他闺女再找一个,带着老沈家的儿子嫁人,可大昌愣是没理会。 最后吴得全无奈,让和沈家关系还算过得去的招娣娘把吴招娣娘俩送回来了。 这次再回来,吴招娣再也不像从前那么硬气了,每天按时做了三顿饭,但却也仅限如此,至于帮着张氏照料沈万金什么的是想也别想,对于张氏也冷着脸,而张氏也不再刻意去讨好她,住天一屋檐下的婆媳两个便疏远得如同陌生人一样。 从家中的霸主地位一下子降为不受待见的小媳妇,吴招娣把这笔账都算在了香徕的头上,每每看到都想用眼睛把香徕戳个窟窿一样。 香徕自然不在乎这个,随她怎么样,现在张氏反过头来又开始巴着自家了,而大昌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对吴招娣言听计从,她在这个家已经失去话语权,她应该清楚再闹下去也还是自讨苦吃而已,于是香徕便也只顾着忙活自己的。 后面那三亩水田的基础已经做好了,再就等着明年往田里插秧了,可是听说这里的稻子都快有有金子贵了,自己得想办法攒钱买稻种。 家里的银钱财务经过这些两家人的消磨已经基本空了,而去年“爹”死后香徕娘最后一点压箱底的东西也拿出去换银子跑官司花了。 虽说现在的香徕家不算家徒四壁,但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大子也拿不出来,若想买稻子那么矜贵的东西,实实在在要好些钱才行。 香徕知道自打自己说要种稻开始,娘就为稻种的事儿发愁,可是娘却不知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要利用冬天挣点银子。 沿江屯虽然守着江边,但却难从江里弄出钱来,大不过弄点鲜鱼c鱼干来吃吃,主原因是松宁县水资源丰富,鱼根本就不值几个钱,而且距离悬城又大老远的,没有大型交通工具,折腾一趟不够挨累的。 所在沈香徕的生财之道并不在江里,面是在山上。 她生前从小便常听爷爷说卸责时打猎的事儿,爷爷打猎不用枪不用炮,只用几捆细铁丝就能套住猎物。 香徕小的时候跟爷爷学过用绳套套鸟,知道里面的门道,又听说周围的山里多野兽,什么獐狍野鹿c狐狸c獾子c狼各种各样应有尽有,这些东西可都是出钱的好玩意儿,这个时代不禁猎,而且狼群又经常出来伤人偷牲口,猎来就当为民除害了,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她是说什么也要做的。 把大伯家的事情基本摆平之后她就在忙活着这个,先是跑到东村的铁匠铺去找卢大锤买铁丝。 这个年代的建筑都是榫卯结构,大不过用几银钉子,铁丝在这里就成了稀罕玩意,在香徕的要求下,卢大锤费了好大劲才把生铁锻成了熟铁,又抽又锤总算弄出一些粗细勉强说得上均匀的铁丝。 至于买铁丝的钱,憨厚的卢大锤看在香徕教给他一项新技术的份上,便暂时让她赊欠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打猎 香徕弄到铁丝之后已经落了头场雪,当她告诉娘和二姨娘要进山打猎的时候,香徕娘和二姨娘几乎没吓傻了,这里的山可不是前世香徕家乡的山,除了兔子狐狸,野猪便算是危险动物了。 这里近处的山还好,人活动得多了动物便退走一些,可是稍远点的山林便是狼群和熊的天下,偶尔还会有老虎出没,一个人进山是件相当危险的事。 香徕费尽口舌才说服娘和二姨让她去打猎,但是前提条件是要在二姨娘的陪伴之下,而且两人必须必天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 香徕最讨厌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做事,可是这次没办法,如果不答应二姨一起去,她们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自己进山的,无奈她只得带上这个在她眼里关系稍显尴尬的长辈。 初次出发前二姨找来了香徕爹曾经用过的一柄匕首带着,香徕背着粗细不等的十几个铁丝套子便和二姨娘一起进了山。 识别动物脚印什么的香徕勉强还算在行,但是刚开始下套子时的位置和套口大小掌握不好,第一天设下套子后第二天回去寻找猎物,只有一只兔子套儿上撸下了几缕毛。 香徕有些失望,可是二姨却高兴,说既然能刮下毛来就说明有效果,鼓励香徕再试试。 香徕便把那只套子调细了一些,换到另一条兔子道上重下了。 两人进山的第三天终于有了收获,香徕挪过位置的那只兔子竟真的套住了一只兔子,而一条被她误以为是狐狸脚印的野兽走出的路上却套住了一只貉子。 这个介于狗和狐狸之间的动物,香徕还真没亲眼见过,若不是二姨娘叫出名子,她还以为这里的狐狸长得和前生见过的不一样呢。 有了收获之后两人的动力更足了,香徕抽空又找卢大锤弄了些铁丝,这次直接用打来的皮子付了铁丝钱,之后便和二姨娘一门心思地打起猎。 转眼已经到了仲冬时节,天寒地冻,连江面都被寒冰封死。 香徕和二姨娘已经积攒下很多猎物,毛皮被剥下来留着卖钱,而猎物的肉东西两家也吃不完,香徕娘就送给关系较好的邻里们,一时间香徕家在村里的人气好得不得了。 乡亲们说起沈老二家的香徕丫头也是赞不绝口,说她精明能干,长得漂亮吃得了苦,脑筋又灵光,搞得沈香徕还没到十四岁,说亲的就上门好几个了,就连秀芬娘也拐弯抹角,为她家顺子提了几次。 不过香徕娘可是任谁都不答应,推脱的理由是:香徕现在还小,而且又是个有主见的,既然以后要嫁人相中谁由她自己决定。 在这个婚姻之事由父母做主的年代,香徕娘这样的理由还真让人觉得新鲜,不过想想也是,现在沈家的大半个家就是香徕在当着,若是过两年再大一些,她娘自然也管不了她,于是各个相中沈香徕的人家便改了策略,一个劲鼓动自家儿子去讨好沈香徕,只可惜香徕每天都和二姨娘在山里泡着,很难让他们摸着影儿。 不过即便不去打猎沈香徕也不会生这份心思,这里的人男尊女卑的观念很强,如果不是像沈大昌那样窝囊的,就是不拿女人当人看的,所以她决定宁可不嫁人,也不要和这样的人过一生。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娘的身体,香徕娘不知怎么的,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可是身体却越来越瘦弱,食欲不佳,胃口也不好。 香徕找曹先生来看过两次,曹先生说是脾胃不和,给开了些理气和胃的药,可是吃了很久也不见好,香来想着赶明儿上松宁县卖皮子的时候带着娘一起,找个好郎中好好瞧瞧。 眼看着还有十多天过年,香徕算了算,决定再打几天猎再去卖皮子,尽量多赚点钱,省得买稻种时银子不够花。 这一天她又和二姨娘进了山。 从前打猎香徕刻意躲着不往南面走,因为她知道“爹”被打死的金矿就在南面,担心走到金矿去惹二姨娘伤心。 可是今天两人察看了一遍西面山里的套子没有收获之后,二姨竟然踌躇着说道:“香儿,你说是不是这边山里的野物被咱们套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去南山放几个套子?” 沈香徕心里一动,可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翻山越岭地向南面绕,二姨娘一路上总是心不在焉。 香徕遇到兽道下了几只套子,最后干脆也不到处寻找了,朝二姨娘说道:“二姨,这里是不是离爹死的地方不远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二姨没有说话,可是却默默地当先走去。 自从沈万金病倒后,谁也没再提过给沈万禄打官司报仇的事儿,香徕估摸着二姨娘是觉得爹的仇永远没法报了,心里憋屈。其实她心里有一个现在看来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眼下一穷二白的,这想法说出来娘和二姨只能觉得她狂妄,便也只好压在心里。 当日沈万禄死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村里人出来找了两天才找到,二姨娘也在其中,她是知道沈万禄死在哪里的,而且记得牢牢的,即便在大山里也能直接找过去。 她带着香徕一路来到一片平缓的山坡,山坡下有一条二十多米宽的河,但此时这条河已经被挖得不成样子,河的两边还建着一排排房屋。 冬天金矿已经停工了,留在这里看矿的人也死守在屋子里不出来,不过从几间房屋烟囱都在冒烟上来看,留下来的人也不算少。 来到这里,二姨娘的眼眶又开始湿了,指着前面一处地方道:“你爹就是死在那里的,我们找来的时候那里全是血,你爹都被拖到一边去埋了,要不是我们顺着血迹过去挖出来,恐怕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她短短的几句话,沈香徕便想像出当时的惨状,更从她的话语和眼神里看出她的悲伤和愤怒。 她抓着二姨娘的手道:“二姨,你放心,人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我爹不会就这么白死的,我和天徕还都没长大,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让那个许宗德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二姨娘就执把她抱在怀里,腮帮贴着她的头发,抽噎道:“可是那许宗德家财百万,即便你们都长大,又有什么本事和他斗” 香徕正暗暗叹着气,想着要不要先在她面前夸个海口给她一个希望,可就在此时却听二姨娘的声音变了,惊讶又惊恐道:“香c香徕,你看那是人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断手老人 沈香徕听着二姨娘的声音不对,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只见二姨娘正指着斜上方一处地方。 她顺着二姨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丛落光了叶子的鸡树条后面一堆黑乎乎的东西,由于被雪埋住了下半边看不出个模样,但是这东西旁边的雪地上却有一片片的鲜红,看起极是刺眼。 她看着那东西的感觉也像是被面料包着,不象是动物的毛皮,不太确定道:“好像是个人吧!” 二姨娘听她这样说又想起沈万禄死时的模样,有些恐惧道:“那是活人是死人啊?” 沈香徕天生胆子大,道:“要不咱们去看看?” 二姨娘虽然害怕却还是点头道:“嗯,去看看。” 两人手拉着手胆颤心惊地向那处走去,越走向近处越能看出,那里果然是倒着一个人。 两人一点点走到那人身边,只见此人头发花白,显然年纪已经不小,此时正半侧着倒在被鲜血泅红的雪地中。 沈香徕试探着叫了一声:“喂!” 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二姨娘看着这情景又想起沈万禄死时的模样,不由生出一丝怜悯,大着胆子走过去,弯下腰轻轻推了那人一下,那人还是没反应。 可是二姨娘却转过头来朝香徕道:“香儿,这人没硬,好像没死啊!” 她这样一说沈香徕胆子也大了起来,走过去和她一起把这个老人翻了过来。 可是这老人一动,他垂下的胳膊从地面抬起,却见两只手腕都齐刷刷断了下来,露着白森森的骨头茬儿。 沈香来两世为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情景,吓得惊叫一声退开两步。 二姨娘虽然见过沈万禄的尸体的凄惨,但是却也不由得低低啊了一声,不过她却很快就忍住,摇晃着那老人呼唤道:“喂,你醒醒c醒醒” 沈香徕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过来,皱脸看着老人的手腕还在流血,道:“二姨,是不是要帮他止一下血?” 二姨娘看了看,道:“也没有绳子啥的,拿你的套子吧!” 香徕便从背着的桦皮袋子里掏出一个细套子,拆开来断成两断铁丝,可是她看着那森森的断骨却下不了手,二姨娘见状拿过忍着对血腥的恐惧帮老人止血。 或许是止血时的刺太痛了,老人终于醒了过来,慢慢地睁开眼睛,干瘪的嘴唇动了几动,可是却没说出话来。 香徕见状跑到一边捏回一点干净的雪来放在他嘴里。 老人的嘴湿润了一些,看着二姨娘往手臂上勒铁丝,声音沙哑低弱道:“别忙了,没c没用了” 此时二姨娘也已经勒完了,见他醒过来便到一边的血地里去用雪清洗手上的鲜血。 老人混浊的目光转向香徕,道:“我c我不行了,你帮一我个忙” 香徕用力扶他坐着,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老人道:“帮我c给我儿子,带句话” 香徕道:“什么话啊?” 老人继续说道:“告诉他金矿c下面c有有大龙。” 香徕本以为他会让他儿子给他报仇c或者别伤c怎么分遗产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句话。虽然略觉奇怪,但是正处于惊慌中的的她根本没能力过多反应,本能地问道:“可是我要到哪里去找他?” 老人道:“你在家门上,用c用红绳子c绑一根三个叉的c杨树枝” 他费尽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头就无力地垂向了一边。 沈香徕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死了,不死心地摇晃着叫道:“喂,你醒醒!你儿子叫什么呀?那个你是谁啊?” 可是任他怎么叫老人也没再睁眼。 二姨娘那边手还没洗干净,用雪搓得两手都快木了指甲缝里还是鲜红的,听着香徕叫顾不再搓,回来摸了摸老人的鼻息,道:“别叫了,他死了。” 香徕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把老人的尸体推出去,不过还是勉强忍住了,和二姨娘一起慢慢把老人的身体再次放倒。 二姨娘问道:“香儿,他刚才说了什么?” 沈香来到这里才开始想,这样一个奇怪的断手老人,让自己传达那样奇怪的一句话,该不会不是什么好人吧?若真是的这样的话,这事儿还是不让二姨娘知道的好,于是道:“他说让我们找到他儿子帮他收尸。” 二姨娘信以为真,道:“可是这没名没姓的,怎么找啊?” 香徕道:“是啊,我正要问他名字,他就死了。” 二姨娘看着地上的老人,道:“唉,真是够可怜的了,没准又是被金矿的人害的!” 香徕想着老人那句遗言,心道:一定与金矿有关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得罪了人家。 此时二姨娘却犯愁地向四周看去,道:“这可怎么啊,大冬天的,地冻得梆梆硬,咱们根本没法埋他呀?总不能把这死倒儿背回村去。” 沈香徕也道:“是啊,看来这人注定不能入土为安了,这漫山儿狼虫虎豹的,搞不好到他儿子找来的时候,骨头都不剩了。” 二娘再次看向老人,为难道:“香儿啊,要不咱们把他的尸体绑在哪棵树上吧,就算肉被啃了,总算骨头挪不远,到他儿子来收尸的时候也能捡回去。” 沈香徕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反正就算埋了最后剩下的也只是骨头。” 两人担心磨蹭的久了被金矿的人发现惹来麻烦,便把老人的尸体向旁移了点,用绳套子绑在一颗松树上,又把周围的雪都推到他身上盖住,压上些搜集来的倒树杆,然后便离开这里回家去了。 之后的几天两人没敢再来这里,也没向别人提起此事。 至于老人说的往门上绑树枝,给他儿子传话的事,沈香徕一直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做。 因为按她来想,老人的死本身就不正常,而他让传的话里更是有玄机,再加上父子联络的方式如此特别,以上种种加起来,他生前明显是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自己若糊里糊涂卷进其中,会不会引来灾祸? 有这样的担心,她便暂时把这件事搁置起来,打算等过几天想明白了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进城 遇到断手老人的第三天,香徕和二姨把所有的套子都收了回来,在家里把积攒的皮子整理出来,准备去县里卖了。 从前两人只管往回拖野物,收皮子的事儿都是午徕娘负责的,直到现在都搬出来她们才发现,原来一冬下来,竟然已经攒了这么多了,章是狐狸皮就有二十多张,再加上鹿皮c貉子皮c狼皮,还有不值钱的狍子c獐子皮c兔子皮大大小小的摞起来,竟有一人多高。 这样的收获,就算是村里的好猎手也没她们的收获多。 这么多东西,只凭人力背去松宁城即便一家四口都去也会累死,香徕只好到中屋去借牛爬犁。 大昌没什么说的,满口就答应下来。而吴招娣这一冬也没少吃香徕家的野味儿,就连她老爹都顺带得了一整只的狍子,她虽然心里不情愿,可是却不好直接说不借,只是嘟囔着:“两个女人家出去,不要叫人抢了才好!” 她说的时候刚好被桂芳听到,回去告诉了张氏。 第二天香徕和娘c二姨娘出来的时候却见大昌穿得齐齐整整地套上了牛爬犁,一边帮三人把皮子装上去一边道:“我娘怕你们两个出门不安全,让我跟着一起去。” 香徕娘道:“这怎么好呢,这不要耽误你捕鱼了!” 这一冬吴招娣看着香徕和二姨娘一双一双地往回拖猎物眼红,便又叫大昌去和人凿冰捕鱼,管赚不赚钱的,总算有个营生做。 大昌道:“没事,正好我也带些鱼干去县里卖,再办点年货回来。” 香徕娘听说这样也就不再和他客气了。 香来见大昌也去,觉得没必要一起去三个人,便道:“二姨,既然大昌哥去,你就留在家里吧,大冷天的没必要多一个人挨冻。” 二姨娘想着自己去还要多一个人的吃住钱便点头答应。 爬犁装好后香徕朝娘和二姨还有眼巴眼望看着的天徕道:“我们要走了,你们回屋吧天徕,别看了,再过两年你长大了,姐带你一起去!” 香徕娘和二姨叮咛道:“一路小心,多长个心眼,别人叫人骗了” 天徕也恋恋不舍地挥着手。 香徕心道:“不过走出去百十里,这怎么弄得跟出国似的,唉!这交通不便的年月真是难混” 一边想着一边和大昌赶着爬犁出了门。 大昌一边走一边道:“香徕,你说要不咱们请个好郎中回来,给你二婶我和爹都看看?” 香徕道:“嗯,好啊,我原想着带娘一起去的,可是天太冷怕把她折腾坏了,难请个大夫回来最好。” 两人边说边走上村西的山路,沿江西村往西十多里便是通往松宁县的官道,这官道是北辽王室为了过江祭祖而修建的,倒给附近百姓带来不少方便。只是这十几里的山路也极难行走,两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出山。 香徕小时候坐过牛车,那时候觉得晃来晃去的摇篮一样好玩儿,可是真正用它赶起路来几乎能让人急也火来,一步步的真是慢到要死,大昌挑的这头牛还是脚步快的,走起路来也才和人差不多,没办法,沈香徕只能用“比自己背轻松多了”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 冬天天黑得早,两人走到距沿江村五十多里的二道集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虽然再有二十多里就到松宁县了,可是真连夜赶去,怕是城门也关了。 二道集是个小镇,有些店铺买卖啥的,二人便在这里找了个车店住下。 虽然香徕为了赶路方便也作男孩打扮,可毕竟是个女孩子,总不能和大昌住一间屋,两人便要了两间房,然后把爬犁上的东西都搬进大昌的屋里放着,以免被人顺手拽走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人就起来,早早吃了东西,把爬犁再装好向县里走去。 官道走起来比山路快多了,大昌又一个劲地吆喝那头大黄牛,二十多里的路一个多时辰也赶到了。 香徕第一次来到这个在沿江屯人眼里的“大城市”,看着眼前低矮的城墙,残破的城门,竟然有种前世看老电影的感觉,心里生出几分苍凉感。 大昌可和她感觉不一样,觉得这地方繁华得很的,兴奋地给她介绍这c介绍那。 大昌虽然也没来过几次,不过却知道大概哪里卖皮货,这一车皮子是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一定要先把它处理掉。 两人接连问了几家皮货行,最终选了一家价格相对较高的把皮子卖了,得来的银子香徕和大昌一块一块验了,不放心之下香徕又叫人家拿来戥子称过这才收下,弄得皮货行的人看着这两个土老冒捂嘴直笑。 这一爬犁皮子一共卖了三十五两银子,收入香徕很满意,核计着既然去了买稻种也能剩下不少,该够一家人明年的花销了。 她卖完皮子,便该大昌去卖鱼了。 原来张氏只说让他带点鱼干来卖,可是吴招娣又捡大个的冻鱼给装了好些,说贵贱的卖些钱出来总比自个儿吃了强。 两人来到集市上在边角上挤了个位置等着卖鱼。 大过年的,卖鸡鸭鱼肉的遍地都是,两人的位置又偏僻,卖得不是很快,大昌见香徕冻得直跳脚便道:“要不你先找个地方暖和去吧,我一个人卖。” 香徕也确实着得没必要两人都在这里守着,便道:“那行,你在这儿卖鱼,我去打听下哪有医馆,看能不能请先生回去。” 其实她说打听医馆只是其一,还想去把稻种买回来,只是不愿直接向大昌说,怕他觉得自己疯了。 大昌也惦记着爹的病,点头道:“你去吧,小心别走丢了,我就搁过等你。” “嗯。” 香徕答应了一声便一个人走了出去。 集市两边米铺多得是,她顺道便进了一家,一打听竟然没有稻米这稀罕玩意,便又进了第二家,却还是没有,店掌柜告诉她要想买稻米得上大米行去,他们这种在小方没有。 香徕细问了一下,得知县里最大一家米行名叫恒旺米行,竟然就是那个许宗德的产业,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去。 按说自己种稻来卖以后是要与许宗德作对的,可是不知道娘和二姨要是知道自己把钱花到他家会不会生气。 因此她便没先去买稻种,打听着城里最好的医一路找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买药 沈香徕打听到松宁县最有名的医馆名叫济安堂,坐诊的老少两代韩先生医术都极为高明,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据说王都有些达官贵人都来这里治病。 若在前世,沈香徕定然不相信这样的吹嘘,可这是古代,没有虚假广告与医托这些行当,经营者们的名声都是靠信誉积累起来的,既然所有人都说好,那便必然差不到哪去,于是她便在路人的指引下来到这里。 这家医馆若单看外表似乎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夸张,只是一家面阔三间的门脸,蓝底金漆的牌子也已经很旧了,看样子多少年不曾换过。 沈香徕推门走进屋去,只见屋内靠右的窗下摆着桌椅,一位五十来岁的先生在坐诊,周围或坐在站围了不少人。 左侧人少一些,却是一片药柜,柜台里一个伙计正在抓药,柜台外面的伙计见她进来这来招呼道:“小孩儿,你是要看病吗?” 香徕道:“我是来打听一下,这里的大夫出诊吗?” 伙计怀疑地看着她,道:“出诊?去哪里啊?我们家先生出诊近处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远处的话就要按天算了!” 香徕一听立刻改了口风,道:“呃那我给我娘和大伯问一下诊。” 伙计道:“那倒行,只是你带银子了吗?” 香徕这下有了底气,心道我不够请先生出诊的,还不够问诊的怎怎么,于是挺胸道:“当然带了。” 伙计点头道:“哦,那你等着吧,一会前面的看完就到你了。” 说完便回到柜台前去帮忙包药。 香徕靠边站着看那位大夫给人治病。 这位韩先生看病果然很仔细,望闻问切一样都不能少,开过药后又细心嘱咐吃药的方法和时间。 这让沈香徕看着心里有了点底,最起码这大夫是足够负责的,管医术好坏,总是拿病人当回事,于是她便耐心这里等着。 前面的病人陆续看完病,拿药走人了。 终于轮到沈香徕,她坐在韩先生对面。 韩先生先扫了她一眼,之后又细看了一眼,眼神有点奇怪,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香徕道:“我没事,我是来给娘和大伯问诊的,我娘总是全身无力,吃不下东西,已经好久了。” 韩先生皱眉道:“哟,这可不好办,很多病症都会出现这种症状,人不来实在没法看。” 香徕有些上火,不甘心来白来一趟,道:“我娘身体很瘦弱,大夫你能不能先给开点补药什么的吃着,等以后天暖了我再带她来。” 韩先生又看了看她,道:“你确定要补药?若她果真是患病,吃补药即贵且没什么效果。” 香徕想着管有没有毛病的,先补着总没错吧,便点头道:“嗯,要。” 韩先生摇了摇头,提起笔来给她开了个方子。 香徕接到手里看了看,除了勉强认识上面的字,别的什么也不懂,想了想又道:“大夫,我大伯急怒之下中风,现在全身都不能动,这个可不可以治。” 韩先生道:“哦,你和我说一下详细的症状。” 香徕把大伯发病前后的情形说了一下。 韩先生听完同情地叹气道:“唉,儿女不孝老来难” 说着又提笔开方子,写完方子后问香徕道:“你要几付?” 香徕问道:“要多久才能吃好啊?” 韩先生道:“中风是顽疾,要见效的话怎么也要三个月吧。” 香徕算计了一下,三个月后天气也暖了,没准能带娘来看病了,到时候大伯那若是见效了正好继续买药,于是道:“那就开三个月的。” 韩先生在药方上提笔标明后递给香徕,道:“这张方子和你娘的药一样的服用方法,好了,到对面抓药去吧。” 香徕起身离开坐位,来到对面柜台处抓药。 给她抓药的刚好是进门时接待她的那个伙计,这伙计接过药方一看吓了一跳,惊讶道:“你怎么开这么多,你带够钱了吗?” 香徕进门时便被他一通盘问,现在又被他问银子的事儿,觉得这伙计真是狗眼看人低,于是拍了拍腰间的银子包,道:“带够了,抓你的药吧。” 同时想道:“这里一两钱子可以换五百文钱,自己这三十五两银子等于一万七千多文,买点草根树皮做的中药,有七千文撑死了,剩下的一万钱的买稻种也用不了的用。” 伙计看她说得笃定,便回头去抓药。 看着他一包又一包地抓药,香徕也有些头大了,娘和大伯,每个人三个月的药,在柜上台足足摞起半人高。 她从前世没抓过中药,没想到场景竟然会这么壮观。 她在那里发着傻,伙计已经算完账了,朝她道:“补气养血药是十四两三钱,镇肝熄风药是十三两七钱,一共是二十八两银子!” 香徕听完倒吸了口中凉气,心中暗叫:我的娘啊!二十八两银子!这合多少文了?一万多啊!自己打了一冬的皮子,这一下就要光了! 伙计看她发呆,眼神有点不善,伸着手冷笑道:“小子,快点掏钱,现在我们药都抓完了,你可别说你没带够银子!” 此时的香徕却还在那想:怎么办了,要是买了药可就剩七两银子了,还够不够买稻种?可是这药也不能不买啊,按说给大伯买药不是自己的事儿,但是和大昌一块出来,自己只买了娘的药没买大伯的,大昌肯定会有想法,而且大伯闹成现在这样,多少也有自家的原因,怎么好不管呢。 想这里她狠了狠心,暗道:还是买吧,总归不是还剩下七两银子么,就算稻子一百钱一斤,自己不过才买几十斤种子,用不了多少钱。再说,大昌既然也想给大伯请大夫,那身上一定带钱了,没准一会他就把钱给自己了呢 她边想边翻出腰间的银子袋倒在柜台上,一块一块地扒拉着数了起来。 伙计见她真拿出银子来,讪讪地收回手和她一起数钱。 两人确认无误后香徕又叫伙计帮忙找了个布口袋,把那恐怖的一柜台药都装了进去,苦力一样把药背起回集市上去找大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茂升杂货行 香徕回来时大昌的鱼卖了还不到一半,见她背个大袋子回来问道:“香徕,买的啥好东西啊,弄了这么大一袋子。” 香徕道:“是我娘和大伯的药,我问了一下,那先生出诊费太贵,我就给娘和大伯问了诊,开的药回来。” 大昌道:“哪家的先生啊,出诊费要多钱?” 香徕道:“济安堂的韩先生,出诊费城内的还要一百两银子呢,咱屯儿当天回不来,就得更贵了!” 大昌唏嘘道:“哟!你竟然去济安堂了,那哪是咱穷人看病的地方对了,这药肯定也不少钱吧!” 香徕道:“还行,我娘和大伯的一共花了二十八两银子。” 大昌的眼睛顿时瞪得牛眼珠子一样,随后苦着脸,手掌局促地摸着口袋,道:“这c这也太贵了!那个c那个我来时候没带那么多钱!” 香徕吸了下鼻子,不动声色地想:还真看错你了,看来吴招娣表面上老实了,可私下里这家还是人家当着。 于是她不在意地说道:“哦,没事儿,这药是我给大伯买的,没想管你要钱,那啥,你先卖着鱼吧,我还有点事儿,再出去走一圈儿。” 这次大昌不再叮嘱她什么了,只这一遭他就看出来了,这丫头在城里似乎比自己会混。 香徕离开大昌后手捏着那七两银子,边走边琢磨着:怎么办呢?恒旺米行去还是不去呢?不去,自己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去,回家娘问起来怎么说?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决定去看看,至于娘那儿,能瞒得过去就先瞒着,瞒不过去看情况再说,估计她也不会死脑筋成这样吧。 她再次打听着恒量米行的位置找了过来。 这米行可不是济安堂医馆那么低调,一大溜七八间的店面,门脸油着大红朱漆,虽然都不用什么上档次的东西,可是牌匾门脸却都是崭新的,让人一看就知道老板是个好花哨的。 香徕推门进到里边,却见里面一排排的粮食柜,伙计们正忙忙活活地给客人称米c讲价,他一个毛小子打扮,进来后有人偶尔瞄到他,却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更别提过来招呼了。 香徕也不在乎,逐个米柜前走着,看来看去,还真看到稻米了,却不是在米柜里装着,而是在一个精致的青瓷米缸里,且只放了半下,不知是上面的被人买走了,还是担心放多了糟蹋。 香徕知道这个时代卖米都分带壳的和舂去完的两种,有稻米便必然有稻子。 于是她大声向附近一个伙计问道:“伙计,你们的稻子多少钱一斤?” 那伙计回头扫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转过头去继续和面前的客人讨价还价。 沈香徕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伙计,稻子多少钱一斤?!” 这次她的声音提得更高,整个米行的人都听到她在问话,全都直愣愣地向她看来。 那伙计见她打扰自己卖米,恼火地吼道:“叫什么叫,三百文一斤,你买得起啊!” 香徕被他吃得一怔,她知道稻子贵,可也没想到贵成这样,要是买药之前,如果自己真想买的话倒也买得起,可是现在就剩下七两银子,只够买十来斤的。 家里三亩田,就算按正常下种量,怎么也得准备四十五斤种子,买个十来斤根本不好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只好往外走,同时回头瞪了那吼人的伙计一眼,心道:不用你得瑟,看赶明老子不开一家更大的米行,直接挤垮你丫的! 出门之后她站在大街上往两边看,叹气道:“叹,现在买稻种都买不到,还想开米行呢,拿什么开啊” 她正站边儿犯着愁,米行里面又有人出来。 这人是之前米行里的客人,看样子是生意没谈成,一个人出来了。 见到香徕在门口站着,道:“唉,这不是之前要买稻子上兄弟吗?” 香徕回头道:“哦,是我,怎么,你也要买稻子?” 那人说道:“不是,那东西那么贵,一般人可吃不来” 说着回头又往米行里瞧了瞧,凑到香徕近前压低声音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城东的茂升杂货行也卖稻子,比他们这便宜,这家米行店大欺客,不是个招人来的地方。” “茂升杂货行” 沈香徕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睛一亮道:“多放大哥了,我这就去看看。” 那人生怕被里面的人听到,冲她摆了摆手便走了。 沈香徕又打听着茂升杂货行的位置找了过去。 茂升杂货行的位置稍显偏僻,规模也不算很大,整个杂货行也就和恒旺米行大小差不多,但是卖的东西倒很齐全,衣食住行相关的几乎样样都有,甚至后院连马匹和马车都有得卖。 香徕进来扫了一眼,见店的东西有些似乎不是当地的样式,不过这些不是她关心的重点,她想要的只是稻子而已,可是走了一圈却不见店里有摆着,便找了一个清闲一些的伙计问道:“伙计,你们这里有稻米吗?” 这伙计不像恒旺米铺的伙计那么势利,虽然看着她稍微愣了一下,却随即便换上一副笑脸,道:“有,在后院仓里呢,我们人手不够,地方也不够,不能舂出米来卖,只有稻谷。” 香徕心道稻谷正好,自己要的是稻种,又不是想吃米。 于是道:“你带我去看看。” 这伙计也不问她究竟能不能买得起,点头道:“好,你跟我来。” 说着便带着她绕过摆得满满当当的货物,推开后门进了后院。 茂升杂货行的后院是另一翻天地,里面不只有人们说的那样,连马匹c车辆,甚至连原木c木板等都有高高的几大摞,看样子只要是不犯王法的东西,你能说得出来的这里就能给你找到。 香徕不由得对这家杂货行的老板好奇起来,这规模可不只是卖几样小杂货那么简单,有点与自己对将来的计划不谋而合,这家伙,分明是要提前堵自己的财路 她想着的时候,伙计已经带她进入粮仓,指着面前一个一丈方圆的土仓子说道:“我们这儿都是上好的高丽稻,米质要比他们从南边运来的强多了!” “高丽?”香徕怀疑道,心想他说的“高丽”莫非是高丽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以书换稻 沈香徕正想着这世界是不是也有高丽国这回事,伙计已经抓了一把稻谷来给她看,道:“你看,这稻谷果粒饱满,一个秕籽没有,买回去自己舂,都能出到八成米,比买现成的米合算多了。” 香徕心道什么样的稻子能出到八成米啊,这伙计说话玄了点,不过这是做买卖人的通病,没必要与他细掰扯,于是问道:“那你们这稻谷多少钱一斤?” 伙计道:“这是我们东家弄来自己吃的,稍带着卖点儿,也不多算你的,一百二十文一斤。” 自己吃?香徕怀疑地想道:“这老板还真够阔绰,费力弄来这么贵的米,却是为了自家吃!不过要说起来,他家这米价可真是便宜多了,就是按正常出米率算,也才合到一百五六十纹一斤,到于舂米的工钱,米贵到这个份上,工钱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这里正算计着,伙计又问道:“怎么样,小兄弟,相中这稻谷没?” 香徕点头道:“嗯,稻是好稻,只是能不能再便宜点儿?” 她确实知道这稻价已经够低了,可是即使是这样她手里的银子仍然不够买到所需数量的稻种,不得以只好再讲讲价试试。 伙计听她价,把手里的稻子洒回仓里,道:“这价都是我们东家定的,别说全松宁县,就是整个北辽也是最低的,小兄弟要是诚心想买就别再讲了,省得让我们为难。” 沈香徕知道再讲下去搞不好也要弄得伙计翻脸,觉得自己是来捣乱的。 可是掂量着手里的七两银子,怎么算计买来的稻种都不够种三亩田的。 想来想去她无奈地问道:“小哥,我手里的银子只够买二十多斤的,可是我想买四十五斤,那个你看能不能先赊我一部分,其他的等我有了钱立马来还!” 她说完这话,伙计比听她讲价还生气,道:“小兄弟你是诚心涮我怎么地?还‘先赊着,有钱再来还’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有钱啊?!你要一辈没钱我给还啊?不认不识的,你觉得我能赊给你吗?!” 香徕一想自己说的话确实有点像骗子,连忙改口道:“那用东西换行不行?” 伙计认定了她不是好人,一边出粮他往外走一边摆手道:“不换不换,赶紧走吧啊,我没时间跟你闲扯。” 香徕担心错过了这里就再也买不到了,连心拉他,道:“小哥别走,我真不是骗你,我用你们这儿没有的东西跟你换还不行么?” 伙计不耐烦地推她的手,道:“赶紧走,我们这儿是杂货铺不是当铺,只收钱不收东西” 两人正拉扯着,后院的大门处走进来一人,此二十左右岁,一身平常人穿的粗布棉袍,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一双眼睛光芒内敛,口鼻端正,神态平和。 看到粮仓门口正在拉扯的二人扬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啊,小三子,怎么对客人呢?” 伙计闻言连忙向他跑来,到跟前点头哈腰道:“哟,东家,您回来了!那个这小孩儿跑这来胡闹,钱不够非要买稻谷,先头硬赊着,我没答应,他又磨磨叽叽的要用东西换,您说咱们这儿什么都有,要她的东西有什么用啊!” 这位东家闻言奇怪道:“哦?这么急着要买稻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用处我来看看。” 说着他便向沈香徕走来。 沈香徕听到伙计的称呼就知道了,原来这个看着不太起眼的年青人就是茂升杂货行的东家。 在她印象里,古代的所有店铺的东家都是油光满面c肥头大耳的,而且一定要上了点年岁,穿着团花绸缎袍,戴着瓜皮帽,搭眼看就一身市侩气的,可是没想到这茂升杂货行的东家竟是这个模样。 含而不露的一个年青人,淡化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明亮神采,没有一丝浮躁与张扬,给人一踏实又稳重的感觉,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心安。 香徕从他与伙计的对话中听出他果然不是那种惟利是图的商人,便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过来。 这位东家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香徕道:“这位小兄弟要买稻谷?” 香徕微显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是啊,只可惜没带够钱,还差十几斤的银子。” 这人也微笑了一下,完全没有瞧不起的意思,温和道:“若是钱不够便少买些回去,以后钱够了再来不迟,我们这稻谷常年有。” 香徕道:“我家离这儿太远,来一次不方便。” “哦。”那人了然地点点头,也没问香徕为什么非要买这么贵稻谷不可,皱眉思索了一下,道:“你刚刚说要用东西换,不如说来听听,不过可有话在前,如果是没有价值的,或是我们这儿有的,我没可没必要换。” 香徕眼睛一亮,道:“我的东西你们这一定没有,说到价值,若是遇到识货的,价值绝对超过我要换的稻子。” “哦,拿来看看!” 这位东家也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可是沈香徕却为难道:“这个我现在没法给你看,因为它在这里。” 她说着用手指了指太阳穴。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晒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东西装在脑子里!那么,你的脑子里又装了些什么呢?” 香徕迟疑道:“书。” 那人的笑意更浓了些,似乎觉得香徕很有趣,道:“书似乎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书肆到处都是,想买什么找就是了,估计抵不过十几斤稻米钱。” 香徕忙道:“可我这是一份孤本,保证你在之前从未看到。”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伙计还在一旁等着,听到香徕一个“穷小子”说什么书不书的越发不屑起来,冻得一边呲牙一边道:“东家,这小子说话没准儿,您别和废唾沫了。” 年轻东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继续问香徕道:“书名是什么?能否给我背两句听听?” 香徕看有门儿,脸现喜色道:“我这是一本农书,名叫,内容涵盖极广,种植农物与饲养禽畜虫蚁均有涉及,我便先给你念‘麻’篇中的几句:凡种麻,用白麻子。白麻子为雄麻,颜色虽白,啮破枯燥无膏润者,秕子也,亦不中种” 青轻东家起先听着还不以为意,可是听来听去表情却凝重起来,慢慢低下头。 香徕正在努力回想着书中的内容,却见他突然一回头向对面的屋里走去,走前朝她招了招手。 香徕一时怔在那里,以为他对这些东西完全没兴趣,不愿意再搭理自己。 可是一旁的伙计都朝她道:“快去呀,东家让你去写出来!” 沈香徕心头一喜,快步跟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郁子曦 香徕随在那年轻东家身后进到对面的屋子里。 年轻东家一言不发,也不问香徕的书来自哪里,只管闷着头摆好纸张,亲自动手在一旁研墨,研好之后拿笔醮墨,递给还在他身后发愣的香徕,道:“写。” 香徕看着他手里的笔更呆了,慢慢地接过来,磨磨蹭蹭走到桌前,端着笔看着桌上的纸发傻。 书她前世没少读,写字自然不在话下,可要命的是她不会用毛笔,记得前世曾经试过两回,总是深一下浅一下把字写得糊成一团,现在要让她用这东西写出几万字,她真不敢保证会不会写着写着就吐血身亡。 年轻东家见她迟迟不下笔,奇怪道:“为什么不写?能背得出书,总不至于不会写字吧?” 香徕悄悄咧了下嘴,吞吞吐吐道:“我c我是不会用笔,我家太穷,写字都是用树枝在地上写的,没用过毛笔。” 年轻东家怔了一下,伸手把笔接过来,道:“你说,我写。” 香徕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虽然她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脑子里有一本书,可实际上她根本记不全,不可能都用中规中矩的古文背出来,只能一边懵一边写,若是自己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来,肯定会让这本书的价值大打折扣。 想这这里她还是把笔接了回来,道:“安数实在太多了,不知要写到什么时候,两个人累不如一个人累,只要你不嫌我写得难看,我便凑合着写吧。” 那人见状又把笔给了她,道:“没事,你写吧,我会叫人再整理。” 香徕这才坐在桌子边上,右手鸡爪一样钳着笔管深一下浅一下地戳了起来。 那年轻东家看着她笨拙的姿势也忍不住想笑,可是当他看到香徕写出的字后眼中又现出深深的疑惑,慢慢地来到香徕身边看着。 沈香徕写的是简体汉字,字型字体与这个时代的字有很大区别。 不过这年轻东家城府很深,尽管觉得奇怪却没有出声询问。 他在香徕身后看了一会儿,见她的样子实在太过吃力,便又到笔筒里去翻了翻,找出一支细小的短锋狼毫小楷笔,醮了墨后递给香徕,道:“试试这个,把笔竖直了用,手腕放松,不然太累。” 香徕接过笔后按照他说的去试,感觉比先前顺手多了,她抬头笑道:“谢谢,这个很好。” 那人也回以她善意的一笑。 就这样沈香徕用她蹩脚的毛笔字默书,但凡遇到涉及古籍名称之处便尽量略去,省得再被追问。若遇到记不清的地方便用尽量通顺的句子表达出来,甚至还有一些根本就记不得的内容,她便用自己前生所了解的农业知识代替。 原书本就有几万字,经她这么一改,字数又要多上许多,根本不是一时半刻能写完的。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发黑,那年轻东家见屋内光线昏暗命人掌灯过来。 一心想着写书换稻种的香徕这才惊觉已经到了晚上,她猛然抬起头,想到还和沈大昌约好在集市上见,自己一去不回不知他要急成什么样子。 年轻东家一直在屋内陪着她,等得无聊便拿了一本书坐在对面看,此时见她突然停笔,又面现惊愕之色,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香徕尴尬道:“我c我忘了还有人在集市上等我,看样子集市早散了,他不见我回去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说着把笔放在笔架上,道:“不行,我得去找他,他见不到我肯定以为我出事了!” 年轻东家放下手里的书,道:“哦,那我陪你去找他吧。” 香徕微愣,道:“这怎么好,太麻烦了,你放心,我会回来把书写完的,毕竟我的稻谷还没拿到呢!” 年轻东家微笑了一下,道:“我不是怕你不回来,只不过想出去走走而已,没事的。” 说着站起身来与香徕一起出了屋子,道:“他在哪个集市?我知道路,会近一点。” 香徕道:“我也不知道集市叫什么名字,是距北城门不远的那个。” 年轻东家道:“我知道,跟我来吧。” 说着迈开大步当先而去。 香徕半带小跑地在后面跟上。 那人边走边回头奇怪地看了香徕一眼,道:“对了,怎么你在屋子里也也不摘帽子,不热么?” 香徕当然是担心自己一头柔软的秀发暴露女孩子的身份才这样做,此时见他问只好干笑一下,谎道:“呃,不觉得热,所以就没想起来。” 年轻东家没有多想,又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这等才学该是读书人才对,怎么会”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香徕却能理解他是想说自己怎么会沦落至此,笑了一下,道:“我叫沈天徕,家在松花江边,我父亲不是什么读书人,只不过有幸娶了母亲而已,母亲出身比较好,我读书认字都是她教的。” 年轻东家人听出她话中似乎隐情,便礼貌地不再去打听,道:“哦,沈兄弟,我叫郁子曦,家是东边的,为了生计才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你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郁大哥,以后再到松宁府可以到我这落脚。” “哦,好的,郁大哥。” 沈香徕随口应着,并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只想着拿到稻种以后便要回家去种田了,以后再见的时候自己也会卖稻子,便成了竞争对手了,是否能再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也不一定了。 在郁子曦的带领下,她很快来到大昌卖鱼的集市,集市上的人都已经散尽,只剩下稀稀落落的行人,香徕找了一圈不见大昌的影,拉着路人问也没人知道。 郁子曦带她到对面的店铺里打听,还真有人留意过大昌,说他一直站到散集,然后赶着牛爬犁c拉着那个大布袋子往西走了。 西边正是香徕离开时的方向,她知道大昌一定是干等自己不回来,出去找自己去了。 她焦急道:“这可怎么办,他一根直心眼,总也找不到我没准会找上一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误会 香徕没见到大昌心急火燎,郁子曦想了想道:“没事,咱们先回我店里,你跟我伙计们说一下他长什么样,我叫伙计们帮着找。” 香徕看着清冷的长街想道:眼下没别的办法,也只能先麻烦人家了,不然一直找不到大昌,他再提前回家去向娘和二姨报信说自己丢了,娘和二姨不要急疯才怪。 于是她又和郁子曦一起回到茂升杂货行。正好杂货行也打了烊,家住松宁城里的掌柜正要回家,住在铺子里的伙计们正在放闸板,郁子曦把他们叫在一起,让香徕把沈大昌的外貌特征说了一遍,之便把人都打发出去找。 香徕也想出去,可是郁子曦担心她人生地不熟,再走丢了更麻烦,便让她在店里一边写书一边等着,说伙计们一定会把沈大昌找回来的。 香徕想想也是,自己一个人出去,这黑灯瞎火的肯定走丢,若是再找个人陪着,那便等于也没多出人手,倒不如趁这时间抓紧写书,不然到明日天黑能不能写完都两说。 伙计们都出去找沈大昌,杂货行里没人做饭,郁子曦便饿着肚子陪香徕一起等。 直到天交初更,伙计们才陆续回来,可是却没有人带回沈大昌的消息。 香来心神不宁,生怕大昌为了找自己出点什么事,便又张罗着自己去找。 这次郁子曦没有拦她,只是让她吃了饭再去。 香徕看了看伙计们刚端上来的饭,想着外面天寒地冻,不吃饱也确实没力气,便与郁子曦一起坐在桌边。 郁子曦再次打量着她头上的帽子,道:“怎么,吃饭也不打算摘下来?” 香徕坐在那里看了他半天,见此人神清气正,怎么看都不像心怀叵测之人,想了很久,她还是慢慢把帽子拿了下来。 她的帽子是北方人常戴的厚重的狗皮帽子,戴在头上只露着眼睛c鼻子c嘴,至于额头,脸型c耳朵头发一概看不见。 此时一拿下来,露出一张清秀娇小的脸和一头乌黑的秀发,立刻显露出她女孩子家的原貌。 郁子曦看完顿时呆在那儿,嘴张了又张,道:“你是个女子?” 香徕歉疚地点头道:“嗯,我是因为出门在外不方便才会扮成男装的,不是有意骗你,希望你不要生气!” 郁子曦愣了一刻回过神来,道:“啊,不!我能理解,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呢,只是你沈天徕的名字便也不是真的了?” 香徕笑道:“只差了一个字,我叫沈香徕,天徕是我弟弟的名字。” 郁子曦随即释然地笑道:“我说呢,看你身量和声音,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怎么说话办事如此成熟,却原来是个姑娘” 香徕心道:“要说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确实是刚要到十四岁,只是真正的自己却已经过了二十了!” 郁子曦为了解除两人间些微的尴尬,端起桌上的碗示意香徕,道:“来吧,吃饭,吃完了还要去找你堂哥呢。” “嗯。”香徕端起碗来正要吃,却听外面有声音传来,有人叫道:“东家,你出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沈香徕和郁子曦疑惑地对望一眼,同时放下碗筷走向屋外。 她还没出屋门,就听有人放开喉咙粗声在院子里叫道:“香徕c香徕!” “果然是沈大昌。” 香徕心头一喜,只是同时却也想道:这家伙是不长脑筋,幸亏自己刚刚和郁子曦说了,不然他这一叫名字,自己的身份也露馅了。 想着的时候她已经和郁子曦出了屋门,只见大昌正和一个上了些年岁的人站在院子里。 郁子曦道:“哦,原来是陈掌柜,怎么您也去帮着找人了?” 陈掌柜抄着袖子,道:“我没特意找,就是回家的时候听你们说了一嘴,刚才我吃饭的时候听这人在大街上叫喊,就出去问了问,没想到真是他。” 他们这边说着话,香徕已经来到大昌面前,道:“大昌哥,你去哪里了?可急死我了!” 沈大昌见她和一个男人从屋出来当时就火了,瞪着眼睛朝她吼道:“你问我去哪儿了,我还要问你这是咋回事呢?把我晒在集上傻等不回来,自己却跑到这来跟一个男人在c在一个屋子里,你这让我回去咋跟二婶交待?!” 香徕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也能引起大昌的误会,站在那里怔忡道:“我在这儿是有事儿的,我又不是c不是瞎胡闹!” 郁子曦见状也走来过,替香徕解释道:“哦,沈大哥你别误会,这个香徕妹子来我这买稻子,钱不够便要用一本书交换,她留下来是在这里默书的,我其实也是刚刚才知道她是姑娘家,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应该的事情。” “书什么书?香徕家哪有书?” 一说到书大昌有点发懵,他活了二十多年,干什么活计都不惧,可就怕读书识字。 香徕娘进沈家的时候他岁,正是该读书的时候,香徕娘最早教的便是他,可惜他天生就是个榆木脑袋,一看见字就发木,宁可跟着沈万金去刨地也不在家读书写字。而沈万金也压根不指望着他能有多大出息,看他勉强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也就算了,没再逼着他去学。所以沈大昌才会闹得守着个不花钱的“先生”也还是大字不识,以至于现在一听到“书”字,气势当时就弱了下来,说话也不像先前那么冲了。 香徕麻烦郁子曦的伙计去找人,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大昌这样误会更让她尴尬,悄悄朝他使着眼色道:“大昌哥,你就别说了,我在这真的是抄书换稻谷的,抄得太入神才忘了去找你,还是人家店里的伙计掌柜的帮忙才找到你,我们该感谢人家才是!” 大昌向身边的陈掌柜看了一眼,想起人家一把年岁,大冷天的摸黑把自己带到这儿来见香徕,确实是挺过意不去的,于是也憨憨地低音道:“那个c大叔,谢谢你带我找到我妹子。” 陈掌柜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要谢你们就谢我们东家吧,这都是托他的福。” 说着他按了按头上的帽子,和郁子曦打了声招呼便又回家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什么来路 院子里冷风嗖嗖,郁子曦往屋里让大昌,道:“沈大哥吃晚饭了吗,我们刚才打算吃完了去找你,正好现在你来了,便一起吃点吧。” 大昌连忙推让,道:“不了不了,这都找到香徕了,我要带她回去,我牛爬犁还在客栈呢。” 香徕道:“不行,我不能跟你去客栈,我的书还没抄完呢,我要用它换稻谷。” 大昌暗暗着急,就算香徕跟这个男人没什么,可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也不能留在人家店里过夜啊。 他恼火地拽香徕,道:“你这丫头咋回事儿,我这都是为你好知道不?再说你要那稻谷干啥?那死啦贵的玩意,是咱们能吃得起的吗?!” 当着郁子曦的面儿,香徕实在没法和他说,只好道:“你就别管了,总之我就是想要!你要是想早点回去就让我安安心心的尽快写完,不然咱们后天都回不去!” “后天!” 大昌叫:“你怎么给支到后天去了?我还打算明天一早就回去呢!咱们搁之儿多呆一天,吃住得多少银子?” 香徕暗暗上火,心道这沈大昌算是被吴招娣给调教好了,张口闭口的银子。 郁子曦见两人争执,微笑着劝沈大昌,道:“没事的沈大哥,香徕妹子给我写书就是给我办事,你们的吃住我管,正好你也可以在这里陪着香徕妹子,省得不放心。” 大昌听说管吃住顿时舒服了不少,吞吐着嘟哝道:“可是我的牛爬犁和一袋子药还都在客栈呢,我连店钱都付完了。” 郁子曦闻言笑道:“无妨,你去把爬犁牵到我这来就行了,我这有草料有马厩,我叫伙计一块喂着,至于你付的店钱,估摸着不在他那住,店家也能给退了。” 说完带着二人先进屋吃饭。 吃完之后叫了个伙计陪着沈大昌一起到他住店的地方把牛爬犁牵了过来,不知那伙计怎么说的,竟然真的帮沈大昌把付出去的店钱要了回来。 香徕为了尽快把书默写完,坐在油灯下一刻不停地写着。 到了夜晚郁子曦不便相陪,和两人支会了一声到别的屋子去休息了,只剩下沈大昌和香徕在这间屋子里。 沈大昌从小干农活儿,习惯了日出而作c日落而息,坐在桌边陪了香徕一会儿便坚持不住了,倒在旁边的火炕上打起了呼噜。 沈香徕奋笔疾书熬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天色放亮,她实在坚持不住才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会儿。 可是没多久后又被前来送饭的伙计叫醒,吃过早饭后她忍着手腕的酸痛继续写。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从前看着不起眼一本书,写起来竟是这么吃力,哪怕不用自己做什么研究考据,也要写上这么久。 就这样她一直写到第二天晚上,一本才写到尾声。 写了一天一夜的字,她不只头昏眼花,而且右手的手腕和三根手指也肿了起来,可她为了能在当夜赶完,还是硬撑下来。 一直到三更天,她才完成了她两世人生中的第一本“巨着”。 看着厚厚一摞子宣纸,她长舒了一口气,机械式地松开僵硬的手指,扔下几乎被她捏断了的笔杆子,迈着酸麻的脚步走到炕边,一头扎在炕上,倒在沈大昌身边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沈大昌便习惯性地醒来,见到香徕竟然睡在自己身边,他扑愣下便坐了起来,飞快地穿鞋下炕。 他完整地继承了沈万金的封建思想,哪怕是堂兄妹,在一个炕上过夜也是不行的。 他穿好鞋后飞快地跑到门外去站着,直到伙计来送饭才一起进来,把睡得正香的香徕叫起来吃饭。 两人一出来便是三天,担心家里着急,吃完饭后沈香徕便拿着书稿找郁子曦“交工”。 郁子曦捏着这一大摞子稿纸看了又看,却仍旧没没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看完一遍后他微微点头,道:“听说你要四十五斤稻谷,我叫人称了五十斤,都已经装好了,就放在粮仓里,你可去看一下。” 香徕不好意思道:“五十斤有点多了,那个我的钱不够。” 郁子曦抬眼看着她,道:“若是只为了银子,我何必费这费这许多精力,我看重的是什么你该知道” 说着了掂了掂手里的书继续道:“我想你给我抄这本书之前就该知道它的价值,我很高兴,你愿意把它写给我,这东西,你若想把它当成废纸,随手一丢便可,但是有些人想要却花千金也求不来,我不是不识货的人,用五十斤稻谷换它我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哪里还好再要你的钱,你只管把稻谷拿走便是,若觉得不够,我还可以添!” 香徕从他昨天帮忙找大昌开始,就已经知道他意识到自己这本书的价值,只是不好不与他客气一下,见他这样说连忙道:“不不不,五十斤已经足够了,你是个有眼光的人,我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你给我所需要的我就很满足了。” 说完便与郁子曦告辞,道:“在你这儿叨扰了两天,我也该走了,来前没告诉母亲会在这里多呆一天,若再不回去恐怕她要急坏了。” 郁子曦道:“那好,我便也不多留了,一路小心,希望他日还有再见之时!” 香徕朝他点点头,回身去找正在套爬犁的大昌,跟他一起到粮仓取了稻谷,又从屋里搬出那一大口袋子药,两人便出了茂升杂货行踏上回程。 而茂升杂货行里的郁子曦,目送沈香徕和沈大昌的身影出了大门后悄悄向一个精干的伙计招手,那伙计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他面前。 郁子曦低声道:“找人查清这个小姑娘的来路,小心不要被她发现。” 那伙计点了下头,不声不响地离去。 郁子曦站在那里向香徕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转头回到屋内,提香徕默出来的书稿摆在桌上,亲手抄录整理起来,且不说他用多久抄完,但是抄完后却把香徕的原稿整整齐齐地收好,小心地封存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杀鸡 再说香徕,她根本不知道郁子曦在暗地里留意她,和沈大昌出了茂升杂货行后又在街边给娘和二姨c天徕买了点东西,郁子曦没收她那七两银子,这才让她有钱来办年货,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跟天徕六人行呢。 待她买完东西和大昌出松宁城时已经是中午,两人到二道集又住了一宿,第三天早早起来回家。 中上又下雪了雪,越走雪越厚,走起路来越吃力,待到两人走到回村的山路上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眼看着离村只有几里路了,却遇上一只小型的狼群,好在驾爬犁的黄牛还算听话,被大昌死命拽着没有到处乱跑。 香徕用事先准备易燃之物点起火,狼群和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后见火越烧越旺,终于不甘心地退走了。 尽管这样两人都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一身冷汗。 回到家里,沈家东西两院的人都快要急疯了,几乎一刻不断地有人站在大门外瞅。 吴招娣骂骂吱吱地吵了好几次,说香徕就是个丧门星,不知她把大昌连累出什么事儿了。 直到香徕娘看到两人赶着牛爬犁出现在村西的路上,回去告诉一家人,大伙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香徕和沈大昌进门后没敢先说遇到狼群的事儿,只是把爬犁上属于两人的东西分开,香徕买的东西多,娘和二姨拿不过来,天徕也乐颠颠地帮着往屋里搬些零零碎碎的。 西屋这边欢欢喜喜的,出来接大昌的吴招娣却没鼻子带脸地骂大昌,道:“你个死人,去趟城里,连来带去用了五天,结果我要的花布还没给买,你吃白饭的,这五天搁那逛窑子啦!” 大昌被她骂得窝火,道:“你吵啥吵啊,还不都是香徕” 说着勉强打住了话头儿,看了看香徕拉着吴招娣往屋里走,边走边跟她小声抱怨着。 香徕看着两人嘀嘀咕咕的模样知道肯定又在吴招娣那里落下话茬儿了,不过她却也不在乎,自己可不是个好惹的,只要她不怕烫手尽管来捏! 香徕娘听了大昌的话后也小声问道:“香儿,究竟怎么了?你们怎么晚回来一天?” 香徕小心地把稻种从爬犁上提起,生怕刮破了袋子漏出去几粒,随意地回答道:“没啥事娘,我给大伯也买了份药,结果不够钱买稻种,给卖稻子的人办了点事儿换钱,耽误了一天的工夫。” 香徕娘狐疑道:“你给他办啥事儿啊?” 香徕担心不说清楚了娘也要胡思乱想,于是说道:“就是帮他整理了一本书,抄得我手脖子都疼,你看,现在还肿着呢。” 说着她把手伸了出来,香徕娘一看她的手腕和手指便知道果然是抄书累的,虽然还是不理解抄书怎么能挣来那么多钱,但却更心疼女儿,拉过香徕的手来看,难过道:“看把我香儿给累的,都是娘没用” 香徕一看娘又要开始小雨滴答,连忙想办法打岔,朝着正往屋里搬药的二姨娘叫道:“二姨,那药不都是咱家的,还有大伯的,你等下,我去认认啊!” 说着飞快地从娘眼前跑开。 香徕娘的感情还没开始倾泄便已经没了对象,微微怔了一下后便收了回来,弯腰吃力地去拖香徕拿下爬犁的那袋稻种。 香徕到二姨娘那把大伯的药找出来,见二姨抱着去东屋送了,她又回到爬犁前,接过娘拖了半天也没拖出几步的稻种,道:“娘,你这身子越来越弱了,这次我去找了松宁最有名的韩先生那儿给您问诊,可是大夫说你这病人不去没法诊断,我就给你开了些补药回来,等天暖了我再带你去,给你好好看看。” 香徕娘看着女儿把半袋子稻种拎起往屋里走,连忙赶到前面去帮她开门,道:“唉!娘哪有啥病,生来就是这没用的样儿,什么活儿也干不了,你不用往娘身上费心思” 话说间进了屋里,香徕直接把稻种拎进厨房,道:“娘,我想把米缸倒出来装稻种,这东西太贵了,一粒都糟蹋不得。” 香徕娘连道:“好,我这就把米缸腾出来。” 这时把爬犁上零碎东西都倒腾进屋里的天徕过来拉着香徕的手兴奋道:“姐,你买了好多东西,还有肉和面,今年过年我们又能吃饺子了!” 香徕笑道:“嗯,是啊,我还给你买糖人了呢,你看到了么?” 天徕笑嘻嘻道:“看到了,可我不知道是给谁买的,没敢吃!” 香徕道:“咱家就你一个小孩儿,不是给你还是能给谁。” 说着带天徕进里屋去拿糖人。 香徕娘听着她的话,在那里一边从缸中向外舀米一边想道:自己的闺女却不也是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糖人呢,现在却要像个大人似的支起一个家,若是当年唉,一切都是命,只盼着她能顺顺当当的过后半生就好,荣华富贵什么的不要也罢 香徕和大昌从松宁回来的隔天便是大年三十。那场雪一直下到这天早上才停,院子里的积雪堆在大腿根儿,虽然带来许多不便,但雪后初睛却凭添了些过年的喜气儿。 香徕去松宁的前两天便听娘和二姨便说要把鸡杀了留着过年吃,可是直到她回来也没发现鸡少。 香徕起先没想明白为什么,直到三十早上看着娘一手抓着鸡,一手提着刀却蹲在那里犯愁,香徕这才知道,原来娘和二姨都不敢杀,估计这活儿从前是香徕爹做的,她们也都想着这事伤心呢。 香徕悄悄摇了摇头,心道这事儿看来还得自己来,原本今年过年就少了一口人,再让她们因为这些事犯难,越想死去的人越伤心,这个年恐怕就过不好了。 想着她来到娘身旁,道:“娘,你力气小,别把鸡弄跑了,让我来吧!” 香徕娘惊讶地瞪大眼睛,道:“香儿,这事你也敢?” 香徕道:“这没啥,不就和切菜差不多么。” “可菜是死的,鸡是活的!” 香徕心道:你当我想对活物下手,这不也是为了你们么 于是故作轻松道:“没事的娘,你就给我吧。” 说着从娘手里接过鸡和刀,抓着热乎乎的鸡翅根想道:“鸡啊,不是我沈香徕手狠,今天你是一定要死的,不如我让你少受点折磨吧。” 想着她把鸡头弯过来和鸡翅一起抓在手里,把它脖颈处的毛摘干净,然后刀按在鸡脖子上重重地割了进去。 这一刀一直割到骨头,气管食管全断了,鲜血哗哗地流到下面的瓷碗里。 这一幕正好被出门抱柴和的吴招娣看见,吓得她使劲咧着嘴,钻进屋里和大昌叨咕道:“你说那沈香徕是咋的啦,从你二叔死后变了个人似的,针扎火燎的管闲事不说,还狠起来了,刚才在那杀鸡,一刀下去眼睛都不眨,啧啧,像冲着啥了似的。” 大昌闻言,道:“大过年的,胡说八道啥呢,咱家不信鬼不信神的,她能冲着啥,还不是二叔死得太惨,她也跟着心狠起来了。” 吴招娣在那儿眨了眨眼睛,道:“也是,挑大梁的没了,仨女的带着个小累赘,啥道儿不都得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血口喷人 香徕娘见香徕杀鸡果然不害怕,便又去捉了两只来让香徕一块杀了。 沈香徕杀鸡是前世在父亲那学的,把鸡血控净后慢慢地把鸡放地上,鸡就会老老实实躺到断气,不会到处乱蹦。 她杀完三只鸡,一排在那摆着,正好秀芬娘夹着一卷红纸趟着大雪过来,看到这情景道:“哟,这杀鸡咋还摆得齐整整的,是大昌干的?” 香徕娘不好意思地说道:“嗯是我家香徕杀的。” 秀芬娘那个惊讶劲就别提了,眼睛瞪得溜圆道:“哟,这丫头咋变得这么大胆子了?” 香徕道:“就是划一刀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看着秀芬娘腋下夹的红纸问道:“婶子你这是要干啥的?” 秀芬娘道:“写对子啊,往年都是你爹给写的,今年得让你娘给写了,我知道你娘的字儿写得比你爹好看,可从前她就是不给我写!” 香徕心道:“看今年这样儿,除了我娘,老沈家还有谁能给你写出对子来,我那两笔刷子,还不如踩几个牛蹄印儿上去好看呢。” 她想着的时候香徕娘已经默默接过红纸,道:“嗯,今年我给你写,只是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说是香徕写的!” 香徕一怔,心道:这还了得,要是别人真相信了,都来找自己写对子,那不啥都露馅了! 想归想,她却没敢说出来,因为听天徕说前身的香徕写字挺漂亮的,现在突然变丑实在没法解释。 秀芬娘听香徕娘说完看了香徕一眼,神情有点局促,不知为什么,香徕感觉她对自己没有从前热络了。 三个人来到屋内,香徕把刀送回厨房,见二姨的水还没烧开,天徕正对着盆里的生猪蹄流口水,过来拉他道:“走,看大姨写对子去,猪蹄晚上就有得吃了。” “嗯!” 天生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跟香徕进到屋里。 看着香徕娘从抽屉里取出笔墨砚台,她忙上前去帮忙研墨,这种文雅的活计,若不是她在郁子曦那里抄过书,还真不会做呢。 她的墨磨好后香徕也把铺开秀芬娘拿来的红纸裁开,略一思索便提笔写了起来:秀彩瑞象吉岁泌芳芬,顺府和宅新朝纳百子。 末了又在短纸上写了“迎祥添锦”四个字作横批。 写完之后给秀芬娘念闻一遍,道:“上联你是家秀芬的名字,下联是顺子的名字,孩子们都大了,盼个好彩头!” 秀芬娘先是喜道:“是么,瞧你这心细的”可是说着忽然卡了卡眼,不经意地瞄了香徕一眼,情绪有些低落,勉强笑了一下,道:“这大过年的都忙,我这又来给你找麻烦,那个我家里事儿也挺多,这就回去了,晚上闲了去我家串门啊,秀芬她爹挂了灯笼!” 香徕娘点头道:“嗯,我给天徕也扎了个小灯笼,晚上他们这些孩子肯定得满村疯跑。” 看着香徕娘送秀芬娘出去,天徕悄悄问道:“姐,你咋不买点红纸回来,咱家还没对子呢。” “嘘——!”香徕低声道:“爹没了,咱家不能贴对子,这话别和你娘和我娘说,不然她们又伤心了。” 天徕懂事地点点头,正要和香徕一起去帮二姨娘摘鸡毛,却见吴招娣也夹着卷红纸过来了,跟着香徕娘一起进到屋里,说道:“二婶啊,我把去年剩的红纸找出来了,咱也写副对子,我叫大昌打浆糊了,一会就能粘。” 香徕娘往她手里的红纸上瞟了一眼,脸色有点不好,却还是道:“嗯,铺开吧,我这就写。” 天徕见状问道:“姐,咱家不是不能贴对子吗?大嫂咋还写?” 香徕看着吴招娣就有气,道:“咱家的规矩是咱家的,人家是老吴家的闺女,老吴家没教过这个!” 吴招娣一听就把眼睛瞪起来了,道:“沈香徕你啥意思?说老吴家没规矩呗!大姑娘家的钻男人屋子!” 香徕听她的话也是一愣,她原本是担心吴招娣拿自己连累大昌在松宁多呆一天说事儿,可是有给大伯买药的事堵着,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没想到大昌竟然把那天的误会也说给吴招娣。 她心里暗骂沈大昌这个破嘴,难怪受吴招娣摆布,整个就是不长脑子,这话要是让吴招娣传出去,以后自己怎么出门见人? 想到这里她寒着脸道:“我钻男人屋子?吴招娣你放哪门子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钻男人屋子了?” 吴招娣把下巴一掀,道:“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不跟那男的有点啥,人家凭啥白给你稻谷?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你以为藏着掖着就没人知道?说我家没规矩,你这是有规矩!还搁那儿装什么读书人,说什么写书换,屁呀,别拿自己当根葱了!山窝子里爬出来的,谁不知道谁呀,你能写出书来,我家老母猪都能飞上天!” 她一边恶言恶语地轰击香徕一边抓过桌子上的纸没好气地往一起卷。 香徕被她气得险些没吐血,长舌妇她不是没见过,可是却有一个像吴招娣这么极品的,把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在当事人面前说出来不算,竟然还弄得有理有据的。 她气到极处却突然冷静下来,瞅着吴招娣一阵冷笑,道:“好啊!即便我钻男人屋子是真的,可是我是跟谁去的?我是跟着沈大昌去的!我一个乡下丫头,头一次进城两眼一抹黑,自己上哪找得着男人去?有也必定是沈大昌带的!沈大昌听谁的?他就听你吴招娣的!归根结底这都是你吴招娣的意思!吴招娣,你想钱想疯了吧?竟然让沈大昌到城里去卖自己的妹子,你也真够歹毒的!就算我沈香徕没让你们老吴家得了便宜,你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儿来!竟然活生生要把我卖了!你还是人嘛” 吴招娣一开始还以为她认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可是没想到香徕几句话竟然把她绕进去了,给她扣上一个这么不是人的罪名,她气得当时脸就绿了,用红纸点指着香徕叫道:“你c你血口喷人!是你自己不要脸,关我啥事儿?” 香徕道:“你可以信口雌黄我就可以血口喷人,我告诉你吴招娣,在我沈香徕眼前搬石头,砸的只会是你自己的脚!你要是明白事,今后就跟我乖乖的,保证你啥事也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隔院子 吴招娣自从上次回来之后不敢再像从前一样嚣张,这次跟香徕闹也没敢放开喉咙叫,吵嚷声只有西屋里的人能听到。 厨房里的二姨娘被惊动进来,沾着两手鸡毛问道:“这是咋的了,咋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香徕娘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道:“没事没事” 说着又回来劝香徕和吴招娣,道:“大过年的,你们就吵了,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吴招娣说不过香徕,把气撒在香徕娘身上,冲着她把红纸咔咔一通乱撕,叫道:“过什么年过年,搁哪儿看邮来像过年了!” 说着撞过站在门口的二姨,到了外屋猛地踹开门,气呼呼地回屋去了。 她出去后得徕娘和二姨娘的脸阴郁起来,天徕也没了声音,一家人没了刚才的喜气。 香徕吐了口气,想着因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道:“娘,二姨,你们别往心里去了,她在我这讨不到便宜,咱们该过年过年,不然咱们关起门来闹心,她吴招娣可是得意了!” 香徕娘想了想,道:“是啊,没啥大不了的,不过绊几句嘴,走吧,咱们摘鸡去,收拾好了给你大伯拿过去一个。” 估计吴招娣回去没敢让东屋的人知道她和香徕吵架,天徕过去送鸡时张氏很是高兴,给他端了一笸箩炒熟的榛子回来。 一家人只当没出过刚才那回事儿,开开心心地过年。 香徕娘在案上摆上了香徕爹的牌位,专门弄了一只鸡供上,让香徕和天徕磕了头,香徕磕头的时候暗暗许愿,告诉这个没见过面的“爹”安心去吧,她会让这个家过得红红火火的,他的仇也会报的。 年后呆了一正月,虽然香徕很想挣钱,可是打猎毕意不是正经营生,大正月的便没再出去杀生。 待到出了正月,她便开始忙着种稻了。 边个时代没有塑料薄膜之类的,前期育苗的加温便成了一个难题,不过这一点香徕也早就想到了,没有先进材料可以用土办法,弄一个暖棚子,反正同共也用不多大面积。 之前郁子曦没收的七两银子买完年货后还剩下四两多。 她用这此四两多银子到东村买了红砖,之后开始在院子西边属于自家的那片菜园中建暖棚。 之前屋后的地被她切成方方正正的几块用水泡着,便惹来村里人的好奇,不过却以为几个不会种地的女人瞎折腾,随口问问也就算了,现在她又开始在菜园里“大兴土木”,又有许多好奇的人来问,香徕懒得和他们解释,只说是要弄个暧棚子种菜。 这种不责任的回答得到的是诧异和窃笑,都以为沈二家的这个丫头脑子出了问题,为了种点菜吃费这么大力气,家里的两个女人也没用,丫头这么折腾也管不住。 沈香徕并没把这些人的反应放在心上,等着往后这些人是怎么惊掉下巴的。 地龙(矮的暖墙)不用很高,没两天就搭好了,之后香徕又和二姨出去割洋草c打草席,留着以后保温用。 一通折腾下便快到清明时节了,香徕又借了大昌的牛车拉了两车土,和二姨一点点土耙细留着下种时覆种子。 清明节前几天浸了种,待清明节早上一家人去给香徕爹扫过幕后,回来便张罗着播种了。 由于事先的准备工作做得足够到位,播种并没用多长时间,三个人忙活,一天便轻松完事了。 虽然苗床上盖了一层草席保温,晚上香徕还是把地龙点着,看着用小火慢慢地烧,生怕温度太高把稻种闷死。 到了这个时候,她要种稻的事儿瞒得住外人也瞒不住一个院住着的沈万金一家人。 这次不只吴招娣冷嘲热讽地说闲话,就连大昌c张氏和桂芳也都不看好这事儿,每每看向苗棚的眼神都怪怪的,都觉得香徕干了一件蠢到不能再蠢的事。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香徕的稻苗长势良好,下种后第三天便便齐刷刷地钻出了小尖尖,之后香徕撤去苗床上的那层草席,早期太阳正好的时候把暖棚上面的也打开通风,到后来天气暧了便白天晾着晚上盖起来加温。 只是每夜烧火实在太累人,好在娘和二姨娘都帮着她替换,使她轻松了一些。 在育苗的同时,她又把田里的水放上,有时间便去整地耙地。 熬了四十多天后,稻苗总算能下田了,香徕带着娘和二姨把稻苗铲下来挑到田里去插秧。 香徕娘和二姨娘虽然都没干过这活计,可是见香徕插也就明白了,都卷起裤角下了田,就连小天徕也不甘示弱,把裤腿卷到大腿根上,也像模像样地插起来。 插秧和种旱田在一个时间,虽然各家各户都忙得要命,可还是抽空到香徕家屋后来看新鲜事儿。 这地方的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基本上都不认识稻子长得什么样,更别说看人插秧了,好奇之下向香徕打听着是否真能结出稻子来,如果真能的话,明年他们也要种。 香徕随便点头应付着,心里可没真打算把这么好的生财之路教给别人。 稻苗插下去后香徕一家人整天轮流看着,倒不是为别的,因为田就在村子后头,鸡鸭鹅狗猪牛羊,随便什么都可能进去走一圈,外加还有好奇的小孩子专门跑到地边上拔来看,如果不看着,或许天就被祸害光了。 之后等到稻苗扎了根又要看着放水,转眼便是一个来月过去。 这些日子一香徕的精力都放在田里,忽略了家中的烦心事儿,以为家里太平了。可是这一天在屋后坐了一上午,刚被天徕换回家来吃饭,却见沈大昌在两家院子中间挖了一溜坑,正在埋着柱子。 香徕奇怪道:“咦,大昌哥,你这是干啥呀?” 大昌有点不好意思,道:“啊,我就是架个栅子。” 香徕愣了一下,抬头看去,见他埋的一排柱子果然是在中屋和西屋中间的分界处。 东西两个沈家是分了家,可是房子是连在一起的,院子的大门也还是一个,这么一隔,西院的面积就小多了,况且栅栏要是一直延伸到院边,香徕家怕是连大门都出不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对死人的承诺 沈香徕不用想也知道,这必定又是吴招娣的主意。 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得明白,各自要各自当时的房子,那么现在沈大昌在两家中间架栅栏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香徕也说不出什么。她看了两眼便转身回了自己家,想着隔开也好,省得再和吴招娣闹心,大不了在菜园中间拆条路出来,把那里的栅栏拔了做大门。 可是她刚进屋没多久,就听张氏站在东屋门口吼大昌:“你那又作什么,好好的院子,从中间隔开算咋回事儿?叫外人看了笑不笑话?!” 大昌回道:“娘,家宝害怕西屋的鸡,招娣不放心让他在院里玩,想架个栅子挡一下!” 家宝学步早,还没到周岁就能蹒跚着到处走了,而且每次见到天徕就欢喜得不得了,香徕家四人也很喜欢这个小家伙。 张氏听了他这不算理由的理由又道:“怕什么怕,好歹也是个小子,还能让几只鸡吓着!” 沈万金吃了香徕买回来的药已经见强了,现在说话勉强能迸出一个半个字,胳膊也能抬起来了。张氏不知道是真心感激,还是想拉拢香徕想让她再出钱给买药,总之对香徕家的态度更好了,眼瞧着儿子要把两家隔开,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也都不能答应。 大昌见娘不让隔,垂头丧气地晃当着刚埋下去的柱子,要把它再拔出来。 在屋里哄着家宝玩的吴招娣见大昌被婆婆阻止,从屋里出来数落道:“不就架道栅子嘛,又犯啥说道了?小子怎么啦,小子就不行怕鸡了?那屋整那些个祸害人的活物你不管,我们架道栅子倒成事了!” 张氏抻着脸道:“孩子怕鸡大人看着点不就行了,好好一个院子,打中间架道栅子算怎么回事儿?你们没看那栅子架到哪去了,你们还不让人家一家人出门儿?” 大昌挖坑的时候就在为大门的事儿犯愁,现在见娘也这么说,便朝吴招娣道:“娘说得对,这栅子还是别架了!” 吴招娣觉得自己这次有些道理,大声嚷道:“哪远哪近都不知道了,家宝不是你们亲孙子c亲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别人,自己家孩子倒不当回事!” 香徕听着院里的争吵声,心道:“这吴招娣刚安份了几个月就又乍毛了,看这意思,搞不好又是一场大战。” 可是她这次却想错了,沈大昌见吴招娣又摆出从前那副嘴脸,抱着柱子朝她吼道:“你吵啥吵?爹刚好点,你是不是又想把他吵出病来?要吵回你们老吴家吵去!” 吴招娣当时就被他吼得没声了。从前吴招娣在沈家兴风作浪,每次不是大昌陪着她就是张氏给她撑腰,现在这从前支持她的母子俩却合伙对付她,吴招娣顿时没了威风,站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猛地一甩脸进屋抱着家宝抹眼泪去了。 香徕家几口人倒不知道她哭不哭的,只是听着那边又为自家的事吵架也觉得闹心。 香徕道:“娘c二姨,要不咱们把栅子架上吧,自己走自己的,省得和吴招娣闹心。” 香徕娘和二姨都点头赞成,这两年她们也实在被吴招娣闹得太心烦了。 吃过午饭香徕让娘去屋后看田,自己和二姨在院里架栅栏。 张氏在屋看见出来说道:“你瞅你们这是干啥,大昌媳妇想一出是一出,你们别和她一样的。” 二姨娘道:“没事的大嫂,我家那几只鸡也是挺讨厌的,到处又飞又跳,这园子里的菜也出来了,架个栅子挡挡省得它们跑你们园子里刨菜。” 张氏连道:“没事没事,家里总有人,勤出来赶着就是了,你说用这东西把院子隔开,让外人看了得咱想。” 张氏对香徕家人态度变好,香徕也不愿再刻意去翻从前的老帐,对她的态度也好多了,看她一脸为难的样了说道:“架个栅子也没啥,反正家分开了,迟早也是要隔开的,大不了在栅子中间留个小门,走起来还和从前一样。” 张氏见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又向中屋叫道:“大昌,快点出来,帮你二姨婶和香徕一块弄。” 大昌从屋里出来,也跟两人客气了一阵子,见两人主意已定,便也跟着动起手来。 三个人一下午便把栅栏弄好了,依照香徕的说法,在靠近屋子的方安了道可供一人行走的小门儿,方便两家人走动。并且大昌还帮着两人一起把西院菜园的栅栏拔开,给香徕家又开了一道院门。 就这样两家终于彻底分开了。 院子隔开之后吴招娣能找到茬儿的地方更少了,香徕四口过得平静了许多。 眼看着屋后的稻苗长起来了,香徕的水量控制得好,田中的杂草全都被水闷住,偶尔钻出几棵也很容易拔掉。 在家里呆着没什么事儿,香徕想着去年大伯给留下的陈粮怕是不够四口人坚持到秋天,便想去采些山菜回来晾晒,而且好久没吃到肉了,再下几套子弄点里味回来打牙祭。 可是这一想到上山,她忽悠一下想起一件事。 年前她和二姨娘在金矿外遇到的那个老头,临死前还嘱托自己帮他传信,当时自己可是一口答应了的,但是回来犹豫了几天,结果过年事儿多,就给忘到脑后边去了。 现在再次想起,香徕心里还明些犯嘀咕,到底要不要帮他传这个话。 有心不管,可是人都说答应了死人的事一定要办,不然他在地府魂魄会找上你。 前世的香徕不信这些,但是现在都已经穿越了,哪里还由得她不信。 可若真要传这个信,香徕又担心那老头不是好人,和他儿子一起做坏事,那样铁定会惹麻烦。 为了这个香徕又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想着谁让当时自己不长脑子答应人家来着,答应了哪有反悔的道理,况且这么长时间过去,或许那老头的儿子找他找得不耐烦,早就离开这一带了。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她悄悄折了一根三个叉的杨树枝,用红布条绑在自己家七扭八歪的栅栏门上。 不过这事儿只有她自己知道,却是一丁点也没向娘和二姨娘透露,若那老头的儿子真的找上门来,也只有自己与他打交道,省得万一真有事儿连累到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做妾 沈香徕绑出杨树枝的前两天。 松宁县c茂升杂货行里,郁子曦正在听伙计禀报。 这伙计就是他派出去查探沈香徕底细的伙计,名叫齐兴。 齐兴又一次从江边回来后向他禀报道:“二爷,那个叫沈香徕丫头的真把稻子种出来了,而且看长势,竟然比咱们那边种的还要好。”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去沿江屯打听消息了,第一次是寻着沈香徕和大昌的踪迹找到沿江屯,第二次是育稻苗的时候,第三次是在插秧时他远远看了一眼,这一次,他装做好奇的路人特意到田边看了看。 郁子曦对沈香徕一直很感兴趣,他通过齐兴带回来的消息知道沈香徕是土生土长的沿江屯人,甚至连上次到松宁城都是第一次出门,可是她懂得一些不该懂得的东西,这真让他很难以理解,也正是因为这些,他才一次又一次地让齐兴去打听。 听完齐兴的话后他对于沈香徕的疑惑仍然无法解释,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后,说道:“这个丫头有古怪是一定的了,只不过似乎与我们关系不大,所以她的事还是暂时放一放,全力去寻找崔把头的下落。” 齐兴道:“沈香徕家离金矿不算远,我们查她的同时也一直在找崔把头,可是金矿那些人防范严密,我们一直没能接近,现在连崔把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郁子曦闻言叹气道:“这个老家伙毕竟不是咱们的人,万一他不实心为我们办事,偷偷跑掉或者泄露密秘就不好办了。” 齐兴道:“不会吧,他儿子可在我们手上,再怎么他也不至于不要他儿子的性命。” 郁子曦敛眉思索道:“嗯,所以我猜测他多数可能是出事了,不然再怎么也不会几个月都不传出点消息来。” 说着抬起眼睛再看向齐兴道:“你想办法叫人进到金矿里面看一下,如果还是没有崔把头的消息那就到处找找有没有他的尸体。” “是。”齐兴答应一声,转身再次出去。 沈香徕和二姨娘接连采了十几天的菜,香徕娘在家中晒出好多野菜干。可是猎物虽然套了有几个,却只弄回来三两只。夏天天太热,套死的猎物如果不能及时发现,没久便会,根本不能弄回家吃肉了,因此香徕在拎回家几只兔子后便不再下套了。 这一天晚上她和二姨娘刚回到家,吃过饭后天徕又去屋后看稻田,香徕和娘c二姨娘一起在院中氽水晾菜。 三人正忙活着,却见桂芳打开栅栏处的小门走了过来。 自从院子隔开后,娘和二姨娘倒是经常带天徕过去看看大伯,香徕没事很少到东院走动,而东院那几口人,张氏要照顾沈万金,根本没时时间离开,大昌多少受点吴招娣的影响,再说又是一个男人家,过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更是总也不来。再就是剩下就是桂芳了,虽然她偶尔会过来走走,可是香徕每天忙得团团转,她来了没人玩儿,渐渐便也不来了。 香徕在见到她过来之时本能地心算了一下,感觉两人似乎有一个多月没见到面了,于是道:“桂芳姐,我不过去你家,你咋也不来找我玩,这一个多月我才见到你这一面儿” 说话前她就见桂芳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儿,话还没说完,桂芳上前两步抱着她便哭开了,一边呜咽一边道:“香徕,你帮帮我,你再不帮我,我就要去给人做妾了!” 她的话说得香徕一阵愣怔,拥有着现代人灵魂的她一直觉得“小妾”是一个很遥远的词汇,哪怕每天和二姨娘生活在一起,可是由于二姨娘和母亲的平等相待,加上自己对她一直以“二姨”相称,让她觉得和亲姨妈没什么两们,从没生出过娘是正室c二姨是偏房这种意识,而现在听桂芳说要去给人做妾,实在觉得像闹剧一样。 她轻拍着桂芳的后背道:“桂芳姐,你别哭,这是怎么了?” 桂芳慢慢松开她,抽噎着说道:“我c我娘让我嫁给东屯李旺财,听说那人比大哥还大四岁,有两房媳妇c五个孩子,他媳妇壮得跟头牛似的,每天跟偏房打成一团,我再到他家,她们肯定不会给我好日子过的!” 香徕看着她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逐渐回到现实,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搞不好眼前这十五岁的桂芳真就要嫁给大她十来岁的有妇之夫了。 她在这里发呆,香徕娘的心思却转得快,向东院看了一眼,低声道:“行了,别搁这站着说话,到屋里说去吧。” 二姨娘也反应过来,拉着香徕和桂芳向屋里走。 香徕迷糊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香徕娘仍是低声道:“我看过午那会儿吴得全来了,或许就是为了这事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屋里,二姨娘特意把大敞的窗户关上。 桂芳哭泣着点头,道:“嗯,就是他当的媒人,李旺财是李永发的儿子,吴得全想巴结人家,把李家说得天花乱坠的,又说给多少多少礼钱,我嫂子也帮着说话,我娘当时就答应了!” 去年出了大昌打短工那事后香徕特意打听过这个李永发,知道此人早些年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溜子,后来他小姨子嫁给恒远田庄的管事做小,他便跟着沾了光,恒远田庄在沿江屯东边开了几片地,都让他给管着,就这样没几年就发起来了,在东屯建起了大宅院,自己又娶个小妾,给儿子也娶了两房媳妇。 从前香徕以为对此人不过是了解一下也就算了,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没想到竟然扯到桂芳这里来了。 她奇怪地问道:“桂芳姐,你见过那个李旺财么,他是怎么相中你的?” 桂芳道:“早前我也不认识,前几天他站在我家栅子外往你家稻田看稀奇,正好我在后园子里拔草,扔了一团草出去正砸在他头上,他瞅了我半天没吱声,我还以为这人脾气好,没想到是打上了这种主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私定终身 香徕听她说完眨了眨眼,心道原来是因为自家的稻田认识的,看来这事儿还真得管,不然岂不是间接害了桂芳?可是要管的话该怎么管?不用想也知道,张氏一定是相中李家的钱了,想把桂芳买给人家! 张氏嫁到沈家后向来说一不二,更何况现在大伯病成这样,眼睛耳朵都不拿事,更是连拦一下的人都没,不然桂芳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她正想着,桂芳又道:“我本来想和爹说这事儿,让爹说说娘,可是又怕爹再生气,把他气坏了,倒不如我去受罪了!” 香徕不由暗暗点头,从前还真没发现,原来桂芳比大昌长心多了,她说得没错,照大昌给恒远田庄打短工时的模样,大伯如果知道闺女要嫁到李永发家做小,没准他会直接气死。 在她还没想出对策之时,香徕娘却开口问道:“桂芳,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听说那李旺财对偏房比对正室好,如果你只是怕在李家受欺负的话,估计他既然他相中了你,进门之后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香徕没想到娘会这么说,奇怪地抬眼望着她。 桂芳支吾着回答道:“可是c我我,即便他对我好,我也不想嫁给他,毕竟他都有两个媳妇了,对我好也不会好一辈子。” 香徕娘朝二姨娘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二姨娘有点发笑,道:“真的只是这样?” 桂芳越发说不出话来,把头低到了胸前,脸却红成了一团儿。 香徕娘看着她的样子温和地试探道:“这事你有和顺子说么?” 桂芳惊讶地抬头看着她,却见她眼中满满都是善意,又慢慢地低下头,道:“二婶你知道了?” 香徕娘笑了笑,道:“我是猜的,不过你和顺子真挺般配,年貌相当,又都是本分人家的孩子,嫁过去不用担心杂七杂八的事情。” 她这一说,桂芳反倒又哭起来了,道:“可是我娘不同意,说顺子家穷,就算挣一辈子也挣不来李旺财家的礼钱!” 香徕这才算是知道,为什么从前二姨说秀芬娘相中自己,娘的表情怪怪的,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知道这些后她也得赞同秀芬的选择,顺子虽然长得黑点却老实厚道,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家里说不上很富裕,但在沿江西屯却也算中上人家,最重要的是他以后不可能再娶个二房,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发迹的一天,娶了二房,桂芳也永远都是大的,没有偏房气的理由,嫁给这样的人对桂芳来说确实是比嫁给李旺财强多了。 想着她问桂芳道:“你和大伯母说这件事了?” 桂芳又红着脸朝她点头道:“嗯,吴得全没走我就说了,可我娘把我给骂了,说让我做梦也别想,十个耿顺子也不抵一个李旺财!” 香徕闻言暗恨张氏一辈子也改不了那贪财的样儿,竟然就要这么活生生把闺女推进火坑。 可是毕竟那是秀芬的娘,再怎么不好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她只能皱眉道:“唉,这可不好办,想必李旺财家给的彩礼不少,顺子家肯定拿不出来,以大伯母的性格,见不到钱就什么都成了。” 秀芬连忙拉她的手,道:“香徕,你怎么也说不好办,我来找你就是知道你点子多,让你帮我想办法的,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后半辈子就完了!” 香徕这下可犯了难,按实说她是想帮秀芬的,毕竟秀芬对自己有几分真正的姐妹情,作为沈香徕这世,同共就这么几个亲近人。可是若要帮的话,又要怎样才帮得了?张氏的为人她比谁都清楚,别看现在和自家好像又热络得不得了,可若不是她担心老来无依,自己又出钱给大伯治病,那是做梦也别想她有这份心呃~老来无依?要不从这上面做点文章? 想到这里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说道:“其实你和顺子的事未必就没希望,可是怎么也要知道他家现在是什么意思,若是顺子爹娘不愿意争取,那可真就没戏了。” 桂芳又急又为难地说道:“可是c可是我怎么知道他爹娘是啥意思,难道我还能自己去问么?” 香徕道:“那顺子是啥想法你总该知道吧?” 桂芳的脸再次红透,羞怯地说道:“他c他说要娶我的!” 听着她的话,香徕再次回忆起年三十那天秀芬娘看自己时的遗憾神情,琢磨着她应该也知道顺子和桂芳的事了,不然不会那个样子。 对于这些香徕娘心里更加有数,道:“这样吧,我先去顺子家探探他们的口风,然后回来再作商议。” 秀芬连连点头,道:“那二婶你快去,不然一会儿我娘发现我过来就把我叫回去了。” “好,我这就去。” 香徕娘应了一声便出门了。 顺子家与就在前街斜对面,三人看着香徕娘进了顺子家大门,二姨娘,道:“你们姐俩先聊着,我到屋后去换天徕回来,天晚了,怕他被蚊子咬得受不了。” 说完二姨娘也出去了,屋里只剩香徕和桂芳。 香徕趁机打听了一下桂芳和顺子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原来沈万金家南山的田与顺子家挨着,两人下田时总能看见,休息打尖的时候两家人经常凑到一块说说话,一来二去,两人从眉目传情到偷偷约会,悄悄来往已经有一年了。 香徕暗叹,这还真是东院的家风,但凡女子必都彪悍,从前看着桂芳不怎么言语,可是真到有事时也会揪着大昌的衣领大骂c也张罗着打上吴家的门去教训吴招娣,现在又自己决定着终身大事,也算是敢爱敢恨了。 两人正说着话,吴招娣从东屋出来,扒着栅栏叫道:“桂芳c桂芳,咱娘叫你回来!” 香徕估摸着是她们看到娘去了顺子家,猜到自家要帮着桂芳,这才要叫桂芳回去,于是转眼看向桂芳。 桂芳听到是吴招娣的声音,起身推开窗户,没好气道:“叫什么,我和香徕玩会儿都不行!我又丢不了跑不掉的!” 说完重重推上窗户,气呼呼回到香徕身边坐着。 自从吴招娣自己从吴家回到沈家,桂芳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这气头上当然更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吴招娣被桂芳呛得铁青着脸回了东屋,估计是向张氏“进谗言”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软硬兼施 吴招娣回屋没多一会儿,香徕娘便回来了。 见她进屋,桂芳急切地起身问道:“怎么样,二婶,顺子家咋说的?” 香徕娘笑道:“还能咋说,当然是一门心思要娶你了,我回来时顺子爹正张罗着去找媒人上门来提亲。” 桂芳先是一喜,可是接着却犯起愁来,道:“即便来了媒人又能怎么样,搞不好还要被我娘骂出去,她已经铁了心要我嫁给李旺财。” 香徕娘道:“没事,顺子爹去请蒋二公,他一大把年纪,你娘即便不同意也不敢骂他。” 桂芳仍是高兴不起来,道:“就算不骂出去,也不会冲着他年长便答应我们的亲事。” 香徕道:“你和顺子的事儿能不能成还是要看你的,如果你够坚持,你娘逼不了你,最后也只能答应,我告诉你哈,你要软硬兼施” 说着放低了声音和桂芳嘀咕起来。 东院的张氏见吴招娣没能叫得回桂芳,便自己出屋来到栅栏边上叫道:“桂芳,挺大个丫头,在你二婶屋躲什么懒,快回来喂猪去!” 去年的老母猪生了十个猪崽,现在都长得半大了,单是这群猪就得占一个人喂,吴招娣不愿做这样的活儿,便都推给了桂芳。 桂芳刚好听完香徕的话,点头道:“嗯,我记下了,只是顺子家那边你们要帮我传话啊!” 香徕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他家实心娶你,一定差不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香徕你真好”桂芳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出屋子回答张氏道:“来了,出来呆这么一会儿就一劲儿叫。” 说完过了栅栏门割草喂猪去了。 她出去后香徕娘回头看着自家闺女,道:“香儿,你怎么那么多心眼,教桂芳和你大伯母作对,难不成以后也要那样对付娘?” 香徕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看你说的,好像你也要像大伯母一样把我卖了似的。” 香徕娘抚着她的头发道:“那倒不会,娘怎么舍得让我的香儿去给人家作妾呢,在娘眼里,我的香儿即使做贵妃都委屈,毕竟要受着皇后的管,娘只想你找个一心一意疼你的人,一辈子只对你一个好!” 香徕搂着她的胳膊温暖地笑着,来到这里一年,她已经真把这个女人当成自己的娘,她是那么温柔善良又是那么脆弱,总想用她瘦弱的臂膀呵护自己,却不知道越是这样越让自己心疼,更想好好地保护她c照顾她。 她轻依在娘的身边说道:“娘,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桂芳好,好歹我们也是堂姐妹,我总不能看着她到李家去争风吃醋的过一辈子,更何况李家还给打死爹的许宗德做事,万一将来我们给爹报仇,桂芳不是也要受连累!” 说到沈万禄的死,香徕娘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悠悠道:“香儿啊,不管以后你爹的仇能不能报,都要记得,要一辈子对你二姨好c对天徕好,什么事都要把他们想在前头!” 香徕奇怪地看了看娘,却乖乖地点头道:“嗯,我知道的,娘。” 顺子爹请的媒人还真给办事,蒋二公当天晚上便来了。 蒋二公快到七十了,耳不聋眼不花,是屯中老人里身体最好的一个,一辈子办事牢靠,因此在沿江西屯很有威望。 他来了之后倒是没听东屋里有争执的声音,香徕家几人都不好过去听,只能悄悄留意着那院的动静。 不到半个时辰,蒋二公便走了,香徕估摸着这次基本没有成的可能。 待到第二天早上,桂芳瞅冷子又钻了过来,匆匆说了几句得天晚上的事,说她娘虽然没发火,但却直截了当拒绝了蒋二公,告诉他桂芳已经许给东屯李家,后天便来下聘,叫耿家别再来提亲了。 桂芳说完怕被张氏发现再闹得两家不愉快,便又急火火地跑了回去。 香徕家四人只当不知道这些,香徕又和二姨娘一起进山采菜去了。 第三天早上,香徕和二姨娘磨蹭着没早走,结果卯时刚过,李家就来下聘礼了。 娶小妾下聘没什么讲究,李家没人到场,只是由吴得全和另外一个媒人,带两个家丁抬着系着大红彩绸的箱子来了。 那大红箱子看着够大,却是充门面的东西,里面只有一百两银子,这算是初期的聘金,真正的彩礼会在成亲前三天送过来。 只是这前后的礼钱要是真收了,以后桂芳在李家的生活便全要看她自己了,若真受了欺负沈家也没脸去给她出头,因为沈家不可能给她带过去一份足能抵得过彩礼的嫁妆,桂芳实际上就是等于卖给了人家。 看着大红的箱栊,张氏乐得合不上嘴,笑呵呵地把吴得全和媒人往屋里请。 现在的沈万金刚能自己坐起身来,张氏担心被他知道李家的底细,便让大昌把他架到中屋去,借着活动身体的名义,再在那屋歇上一阵子,估计便拖到媒人离开了。 虽然她算盘打得好,可是没想到桂芳却闹开了。 这两天桂芳一直按香徕说的对张氏软磨硬泡试图打动她,可是见着没效果,而今天下聘的来了,她便再也不能着了。 没等几人进屋,她便出到院中一脚将箱子踹翻,叫道:“谁让你们送这些的,我没答应嫁,你们送来东西也得不到人,不想白扔钱就赶紧抬回去!” 新媒人是东村的,对桂芳不熟,以为都说好的事了,到这走个过场便完事,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一出,当时便傻在那儿。 张氏眼见着银子要到手,怎么能任桂芳这么闹,连忙上前扯住她训斥道:“你个死丫头,抽的哪门子疯,赶紧给我回屋去!” 桂芳为了不给李家做妾已经豁出去了,用力与张氏拉扯道:“我才不回去,干嘛要把我嫁给李家” 说着转头朝媒人道:“我与耿顺子青梅竹马,早就已经定亲了,他李旺财又不是娶不到妾,干嘛硬要抢别人的媳妇!” 张氏闻言气得抬手给了她一个嘴巴,道:“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与耿顺子定亲了!” 桂芳一口咬定,道:“我与耿顺是娃娃亲,我爹和耿大伯在地头儿许下的!耿大伯把他家的田让给咱家一根地垄做聘礼,这事我都知道,我早就已经是耿家的人了,再不能嫁到别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狮子大开口 张氏闻言怔了一下,这事她当然知道,当初许亲的时候两个孩子还小,只当是一个玩笑,可是那一根垄的聘礼却是有的,那是她当初贪便宜朝耿家要的,没想到顺子爹还真给了,现在被桂芳提起来,她还真有点没话接。吭哧了几声道:“那都顺嘴说笑话,做不得数!” 桂芳道:“收了人家的聘礼还说做不得数,现在又要收李家的,是不是明天再有别人来提亲,你又说李家的也不做数?” 说着她朝呆在那里一脸讶异的媒人叫道:“你看见了么,我娘说过的话都是不做数的,若不想搭上你的银子,那就赶紧拿回去!” 吴得全站在那里也是一阵发愣,他在李家人面前拍了胸脯,说这事自己给办得好好的,桂芳闹这一出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为了不把差事办砸,他硬着头皮劝道:“桂芳,你娘说的有道理,小时候定的亲事儿就是一句玩笑,当不得真,这李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你就别钻牛角尖死认那耿家了!” 他这一说话桂芳更来劲了,无论是当日吴招娣骂病了沈万金c之后吴得全带女儿上门来闹事,还是这次来提亲,桂芳都恨死了大哥这个老丈人。 她一手被张氏拉着,一手指着吴得全道:“吴得全,你少上我们家来得瑟!是不是你们老吴家干出卖闺女的事儿,就要拖着别人和你一道?既然老李家天好地好,你咋不嫁过去?整天屁颠屁颠地往东屯跑,你是老李家养的狗,每天跑过去吃食啊!” 桂芳诚心想搅黄了这门亲事,不光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更是一点脸面也不给吴得全留,出嘴的话一句比一句尖刻,骂得吴得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香徕坐在自家屋中听着桂芳骂得淋漓尽致,不由坐在炕边捂嘴偷笑,心道张氏的遗传基因真是不错,桂芳这点泼辣劲儿可用到了正地方了! 她在这里幸灾乐祸,东院里的媒人可不干了,他做了这么多次媒,到哪家里不是笑脸相迎,还是头一次被人骂到狗血淋头。 这媒人看着桂芳张牙舞爪的模样,一言不发向外就走。 那两个家丁连忙扶起箱子抬了起来,跟着他向外走去。 吴得全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媒人是回去向李家回话了,连忙朝张氏叫道:“你这是咋管的闺女?快点把她拉回去好好说和,我去把媒人追回来!” 说着转身出院快步追了出去。 桂芳这么一闹,沈万金即便是聋子也听到了,叫大昌连拖带架地把他扶了出来,口齿不清地问道:“这c这是咋了?” 桂芳为了不让他生气,快步跑过去道:“爹啊,耿家大伯找人来提亲,问你当年的说下的亲事还算不算!” 她直接把话扯到耿家去,跟在她身后的张氏和跟在沈万金和大昌后面的吴招娣都没好气地瞪着她,可是却又不敢把桂芳和李家的亲事说出来。 沈万金明明听着院里是吴得全在说话,以为他又来闹什么事儿,结果听女儿说耿家来提亲的事儿他立刻便把这茬儿忘了,对于做父母的来说,儿女的亲事比什么都重要。 沈万金对于耿家和顺子还是很满意的,听桂芳说完立刻点头道:“唔c唔好c只要c他c他家c愿意,就c作数!” 桂芳满脸喜色,上前扶着沈万金的另一边胳膊,道:“好啊,爹,那下次媒人再来你和他说!” 沈万金说话吃力,却连连点着头,道:“好c好!” 他一边说着,桂芳和大昌一边架着他往东屋走,张氏尽管气得直瞪眼,却没像从前一直对沈万金又吵又骂,担心他刚好一点,再气下去又会瘫到床上。 香徕见事态基本平息,连忙把天徕叫过来,叮嘱了几句后让他去耿家传信了,不然总是娘来回去跑,张氏看着更碍眼。 当天晚上顺子爹来了,虽然张氏虎着一张脸,可他还是挤进屋去,跟结结巴巴的沈万金聊了好一阵子,出来时桂芳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回来时顺道钻进香徕家院子,喜滋滋说道:“爹和耿大伯把亲事定下来了,我爹啥都没要,说让他家好好待我就行!” 香徕嘴里道着:“恭喜恭喜”心里却道:你爹是答应了,谁知道你娘又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桂芳急匆匆说完又兴奋地跑回去,香徕和娘c二姨c天徕也各回各屋休息去了。 第二天上午吴得全又来了一趟,说他在李家那边求下情来,若是桂芳愿意,李家还会娶她,只是冲她这作风,彩礼钱要减半。 说出这样糟践人的话,似乎李家真把娶桂芳当成买东西了,还带涨价掉价的。 结果这次没等张氏说话桂芳便再次开骂,骂得吴得全灰溜熘地走了。 吴招娣为了维护她爹也和桂芳吵了起来,桂芳把她骂病沈万金的帐也一并翻了出来,两人差点没动手,还好最后被张氏压了下来。 下午顺子家的媒人蒋二公又来了,沈万金虽然把亲事答应下来,可是有关亲事的其他事情却要张氏来决定。 没能拿到李家的钱,张氏心里憋着气,攒足了劲儿要在耿家找回来,不出香徕意料地来了个狮子大开口,竟然直接朝耿家要了三百两银子的礼钱,弄得蒋二公苦脸摇着头离开沈家,到耿家回话去了。 据说耿家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全家人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秀芬娘几次想打退堂鼓,可奈何儿子铁了心想娶桂芳,她便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央求蒋二公多给说和说和,让沈家少要点银子。 之后的几天蒋二公时常出没沈家,可是从他每次离去时阴郁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事情的进展似乎不大。 自从和李家的亲事泡汤之后,张氏对香徕和香徕娘c二姨娘也不如往日了,隔着栅栏打招呼时脸也是冷冰冰的,只是对天徕倒还过得去,有好吃的仍旧叫他过去拿。 而桂芳被她“禁了足”,每天喂猪都被张氏趴窗子盯着,再也没机会和香徕见面,更别说悄悄跟去顺子家了。于是有关亲事的进展情况只能由香徕娘到顺子家去打听。 这一天香徕见稻田里生了水稗草,便趁着稻子还没扬花进田去拔,拔到中午的时候回家吃饭休息,却见秀芬娘正坐在自家炕边上掉眼泪,娘还在一边陪着。 她明知故问道:“婶子这是咋了,不是要娶儿媳妇了么,正该高兴的时候,怎么还哭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找上门 秀芬娘见香徕回来,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潮湿的眼睛,拉着香徕的手道:“唉,左看右看,我还是看香徕顺眼,人样子好看又能干”说着又把目光转向香徕娘,道:“关键是你娘通情达理,相处起来不用费心思,这结亲的福啊,不只在找个好媳妇c好女婿,还在找个好亲家,亲家人好就能教出好孩子,两家人就能和和气气的” 香徕见她正和大伯家谈着亲事,却这样赤祼祼说着中意自己,若被桂芳知道实在不好,只能往回拉话,道:“瞧婶子说的,桂芳姐可比我好多了,从小就比我能干,性子也比我爽利,顺子哥和她可是天生一对呢!” 秀芬娘也意识到说错话,收回手来说道:“是啊,其实我也挺喜欢秀芬的,只是你大伯母实在不好说话,要那么多的礼钱,让我到哪儿去弄!” 香徕打听道:“我大伯母究竟朝你家要多少彩礼啊?” 秀芬娘皱着脸叹着道:“唉,起先要三百两银子,后来蒋二公好说歹说才降到二百两!可是这二百两也实在太多了,这整个沿江西屯,就大昌娶媳妇时花了一百五十两,那还是你家给出的钱,再哪里听说过谁家要这么多彩礼的!” 二百两!香徕咂摸了一下,自己打一冬天的猎才挣了三十五两,那还是自己使用新招子效果好的原因,据说东屯的猎人打三冬也比不上自己的收入,更别说那些只指着种粮食卖钱的庄户人了,二百两银子,只怕他们攒一辈子也攒不来。 想到这里她又问道:“你们只和我大伯母商量,没找我大伯试试?” 香徕娘在一旁接话道:“怎么没有,要不是蒋二公当着你大伯的面说这事儿,你大伯和大伯母争执了一通,恐怕三百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呢!” 秀芬娘道:“是啊,要都像你大伯那么厚道,我还愁啥,可是谁不知道他当不起家来,要不是他现在病了,你大伯母让着他,顺子和秀芬这事根本就不可能成。” 香徕道:“这倒是,大伯病倒后大伯母的顾忌更多了,比如说她很担心没人养老呢!” 秀芬娘微微愣神,抬眼看着她,道:“香徕说这话是” 香徕道:“我这么说当然是想给婶子帮忙,俗说话一个女婿半个儿,顺子哥娶了桂芳姐,将来还能眼看着大伯和大伯母没人管不成?” 秀芬娘道:“可是听说招娣这次回来之后比从前强从了,这都好久不吵了。” 香徕道:“吵不吵只是表面上的,心什么样是不会变的,这不,前两天和桂芳姐吵完之后又闹起脾气,每天只管吃饭睡觉,连家宝都不哄了,大伯母精明着呢,什么事看不出来!” 秀芬娘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香徕说得有理,我这就找蒋二公!” 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香徕连忙将她拉住,道:“婶子,这样的事还要蒋二公说什么,你直接去找大伯母岂不显得更有诚意,而且事情不张扬出去大伯母便免了彩礼钱,在外人面前还能显摆一下她的大度,她不更高兴。” 秀芬娘听完有些尴尬地说道:“香徕啊,你不知道,我c我一想到你大伯母就怵得慌,在她眼前总有点递不上话来!” 香徕一脸怔愕地站在那儿,大伯母竟然有这等威风,她还真没想到。 香徕娘见秀芬娘头疼的样子说道:“你若是不愿一个人去,我可以陪你。” 秀芬娘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此时正是睡午着的时间,两人便没有立刻过去,秀芬娘先回家去和秀芬爹c顺子说这事儿去了。 香徕吃过午饭后继续去田里拔草,直到傍晚回屋,听娘说她已经和秀芬娘去过东院了,秀芬娘好说歹说,她又帮着劝,张氏的态度总算不那么坚决了,可是却也没有就此松口不要彩礼。 香徕估摸着即便张氏暂时转不过弯来,时间长了总能想通,把闺女嫁到前街和在自己家没多大区别,往后张氏和沈万金老两口子要是有点事,立刻就能回来,而且耿家一家都是实诚人,哪怕她们两口子真落到要指着闺女养老,耿家也不会给他们脸色看。 事情果然如香徕所料。之后的几天,桂芳c沈万金c顺子爹c顺子娘合力劝说,甚至顺子也到了沈家,当面向张氏保证,若她们到老日子不好过,他就和桂芳把张氏和沈成金接过去,像亲儿子一样孝顺他们。 张氏架不住这么多人的思想攻势,终于打心里同意让桂芳嫁给耿家,至于彩礼,虽然没有全免,却也从二百两变成五十两,耿家自家攒的即便不够,向亲朋好友筹一筹,估计拿着总不费劲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桂芳和顺子的婚礼定在秋收之后,在这期间张氏也不再干涉两人见面。 至此香徕总算安下心来,桂芳和顺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她还是很高兴的。 桂芳和顺子的事前后折腾了将近一个月,眼瞅着快进七月了,香徕算了算日子,自己来到这里已经整整一年了。这一年也算有些小的成果,最起码自己这一家人不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而且自己还种植了一片聚宝盆一样的稻田,这片稻田就是自己在这里过上美好生活的全部希望。 这些日子正好到了水稻扬花的关键时候,香徕也把注意力从桂芳和顺子的亲事上转移到天气上,每天在田里看水的同时也在祈求老天爷保佑,这些天一定要风和日丽的,千万不要连雨误了产量。 或许是老天爷真的听到她的祈祷,这几天果然艳阳高照,天气好得不能再好。 香徕每天坐在田埂上守着,嗅着稻花的香气想像丰收的景象,憧憬着以后怎样让娘和二姨c天徕过好日子。 可是穿越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这天傍晚她拎着铁铲从田里回家,一进院门便见娘和二姨都在院中站着,与她们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子。 见到她回来,香徕娘道:“香儿回来得正好,这个人有事想要问你。” 那人闻言转身向她看来。 香徕看着他的面容惊讶地叫道:“啊!郁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招来个男人 时间拉回来一点。 在沈香徕忙活着桂芳亲事的时候,松宁县的茂升杂货行里,齐兴已经又一次回来向郁子曦禀报。 “二爷,我们的人混进金矿去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崔把头在踪影,后来我们在金矿周围查找,发现了一些散开的人骨,拼凑之后发现这具人骨的双手被斩断了,而且这具人骨死的时间不是很久估计只有几个月,而且从牙齿上看年纪也已经不小了,不知道是不是崔把头。” “手断了c死了不到一年c年纪不小” 郁子曦重复着他的话,思忖道:“多数是崔把头,看来他是做事不够谨慎,被人发现别有目的了!” 齐兴道:“那怎么办,进入金矿的暗线只有他一个,他要是死了,这次的事就泡汤了!” 郁子曦叹气道:“唉,在这里等了这么久,难道要白忙活一场不行,你们再去金矿周围找找,尤其是发现他骨头的地方,没准他死前会留下线索。” “是,二爷。” 齐兴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几天之后他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再次郁子曦禀报道:“二爷,我们发现一件事情很奇怪。” 郁子曦道:“什么事,可是与崔把头有关?” 齐兴不确定道:“可能有关!” 郁子曦道:“有关就有关,无关就无关,什么叫可能?” 齐兴有点畏怯道:“二爷,是这样的,我们奉命在金矿附近查找线索,我闲着没事就c就又去沿江西屯沈香徕那里看了一眼” 郁子曦皱眉道:“你放着正事不做,又去看她作什么?” 齐兴干笑一下,道:“其实也不是看她,就是觉得那片稻田亲切,看着又想起我老家来” 郁子曦绷着脸道:“说正事!” “哎,说正事”齐兴应承着说道:“我在沈香衣徕家大门上看到你和崔把头约定的发现重要消息的暗记,只是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她们真和崔把头有关!” “哦?!” 郁子曦一听立刻警醒起来,他和崔把头约定的暗记虽然只是平常东西,可却不容易刚好凑巧出来,于是他再次问道:“果然是我们的暗记?看起来像是凑巧还是故意做的?” 齐兴道:“据我看不像是凑巧,三个叉的杨树枝折得规规整整,那系着的红布条也像是故意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就明晃晃绑在她家大门上,上下左右都没什么遮拦,绝对不会有其他用途。” 郁子曦想了一阵子,道:“去年冬天她可是一直在打猎,难道真的遇见过崔把头?快,你们再去好好查查!” 齐兴为难道:“可是二爷,崔把头的重要消息是只有你一个人能知道的,我们怎么问呢?” 郁子曦迟疑了一下,道:“好,我亲自去!” 就这样他才会出现在香徕家的院子里。 他来到之后已经向香徕娘和二姨娘打听过那门上树枝的事情。 这两人不知道树枝是暗记,告诉他那只是小孩子绑着玩的,没什么特殊的用意,可是郁子曦不甘心,知道树枝是香徕绑的,便要找香徕问个清楚,可是还没等他出去,香徕却已经回来了。 香徕见郁子曦出现在自家院中很是惊讶,她离开茂升杂货行后以为即便以后会和郁子曦见面也是在松宁县,没想到他竟然会跑到自己家里来。 郁子曦回过头来,看着香徕一脸惊讶的表情,道:“怎么,香徕妹子不欢迎我来?” 香徕回过神来,连忙笑了一下,道:“哪里,只是没想到像郁大哥这样的贵人能光临我家。” 郁子曦又是一笑,自嘲道:“你看我哪里贵人了。” 香徕娘见二人如此说话,道:“怎么香儿和这位贵客认识?” 香徕道:“是啊,娘,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茂升杂货行的东家,郁子曦郁大哥,就是他卖给我稻种的。” 香徕娘恍然道:“我说怎么突然有生人上门呢,原来是香儿的友人,刚才失礼了,快请进屋坐!” 郁子曦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稍后就要离开” 几人在院子里说话,刚好东院的吴招娣扭出来上茅房,听到声音向香徕家看去,却院中竟然站着个陌生男人,她立刻竖着耳朵听起声儿来。 郁子曦与香徕娘客气了一下,转头朝香徕道:“香徕妹子,我有点事想向你打听,方便陪我走走吗?” 香徕略微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啊,去哪里呢?” 郁子曦道:“就去你的稻田边上走走吧。” 香徕稍显尴尬,道:“好,那我就陪郁大哥走走。” 说着二人向外走去,香徕娘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她虽然性格软弱,但却会给女儿足够的自由。 东院的吴招娣见状贼一样钻回屋去,拽起正给家宝编蝈蝈笼子的大昌道:“快看,香徕招了个男人回来,俩人正要出去呢!” 大昌不情不愿地被她扯出来,看着郁子曦的背影越看越疑惑,在香徕和郁子曦出门时看到郁子曦的侧脸,忽然道:“哟,怎么是他!” 吴招娣忙问:“这是谁呀,你认识?” 沈大昌道:“可不认识,这就是茂升杂货行的那个东家,香徕就是给他抄书换稻种的。” 吴招娣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神情惊愕到不能再惊愕,下意识地嘀咕道:“嗬!竟然找到家来了,要说两人没一腿,鬼才信” 大昌连忙推她,道:“我告诉你,可管住你的嘴,别出去胡说八道,不然香徕打到咱家不算,搞不好连你们老吴家大门都拆了!” 吴招娣没吱声,抽着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扭着屁股又奔茅房去了。 香徕和郁子曦绕过村边到来稻田边。 郁子曦蹲下向用手指捏着正在灌浆的稻穗颈轻轻摇晃,道:“原来你买我的稻子是这个用途!” 香徕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是啊,这东西这么贵,谁不想种啊!” 郁子曦道:“别人要种也要种得出来,到现为止,也只有你能让这松花江边生出稻子。” 香徕沉默不语,不知道郁子曦说的要问自己点事情是不是与种稻有关。 郁子曦看出她的心思,笑道:“你放心,我来不是向你打听怎么种稻的,我是有别的事问你。” 香徕道:“什么事啊?” 郁子曦道:“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在门上绑杨树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可愿嫁我? 香徕听郁子曦发问狐疑地眨了眨眼睛,心道不会这么巧吧,自己去松宁认识的惟一一个人就是郁子曦,难不成他却是断手老人的儿子? 因此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不过一根树枝,郁大哥为什么如此在意?” 郁子曦道:“因为我与人约定过,若有话要对我话,便用红系根三桠的杨树枝挂出来。” 香徕道:“那你与约定那人是什么关系?” 郁子曦沉吟了一下,道:“我是他的儿子。” 香徕认真地盯着郁子曦的脸看,虽然当日断手老人死时太过狼狈,记不清他的面容,可是沈香徕的本能觉得他与眼前的郁子曦实在不像父子。不过想来想去,这样的接着暗记实在隐密,不是两人真正约定过外人恐怕不会知道,于是她再次证实道:“那么你父亲应该在哪里呢?” 郁子曦也认真地看着她的表情,缓缓道:“他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是在南边山里的金矿中。” 香徕又是一怔,道:“你知道他死了?!” 郁子曦神情有些阴郁道:“是的,前些日子在我在金矿附近找到了他的遗骨,只是却发现他的手断了,所以我想查明他的死因,你可知道?” 沈香徕有些心慌,道:“我c我也不知道,我见以他的时候他的手就断了,我和二姨想救他,帮他止了血,可是冰天雪地的,他冻了太久,又流了太多血,没说两句话就不行了。” 郁子曦道:“我知道,在那种深山野岭,想救人有多难,你们能对‘家父’施以援手我已经很感谢了!” 香徕道:“郁大哥不用这么客气,其实我们也没帮上什么。” 郁子曦摇头道:“谢是一定要谢的,我真的很庆幸你们能在他死前发现他,我很想知道,他在死前说了什么?” 香徕虽然基本解除了对他身份的怀疑,可是对于他们这“父子俩”的行为还是感到很奇怪,犹豫着说道:“他说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郁子曦的眼睛越发闪亮,道:“什么话?” 香徕感觉到他暗藏的兴奋,可还是把断手老人的遗言说了出来,道:“他说,金矿下面有大龙” 郁子曦心中一阵悸动,却尽力掩饰着,道:“哦?只有这一句话,再没别的?” 香徕摇头道:“没有了。” 郁子曦脸转向一旁,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转回来道:“他的这句话你和你二姨都知道?” 香徕道:“不,二姨不知道,伯父说这话的时候二姨不在跟前,所以她也不知道我绑在门上的树枝是联络暗记。” 郁子曦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低头注视着香徕,道:“我真的很感谢你做的这些!” 香徕道:“你怎么又说谢,要说谢我也该谢谢你,肯让我用书换稻种。” 郁子曦道:“我早说过了,你那本书的价值不是这点稻种可比的。” 香徕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眼睛看向一旁,躲着他的目光,道:“我们就不要谢来谢去的了,就当朋友间相互帮忙好了。” 郁子曦不再说话,可是目光却一直停在香徕身上没有离开,站了一会儿问道:“你真的只有十四岁?为什么一点也不像呢?” 香徕的心里一动,随即回过头来看着他,道:“你没听过‘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俗语么?父亲去世c母亲体弱c弟弟年幼,姨娘心思又太简单,我若不撑起这个家来,一家人要怎么活?” 郁子曦抿了下唇,道:“你活着便只是为了家人么,有没有什么自己的愿望?” 香徕目光飘向天边的晚霞,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摇头,道:“还真想不出什么来,或许我今生的愿望也就是一家人都能过得好,自己也过得好,就行了。” 郁子曦这次没有笑,停了一会道:“天晚了,我也该走了,就不再打扰你了,回去吧。” 香徕愣道:“这么晚了你还走,西边的山路上晚间会有野兽,而且走出很远都没有人家,你还是在我家住一夜,明天再上路吧!” 郁子曦借口道:“不了,明早我还有事要办,我骑马来的,十几里山路,用不多久便过去了。” 香徕还是有点担心,不过即便现在与郁子曦也不算很熟,实在不好强留他一个男子住在家中,便只好看着他离开田边向村头走去。 郁子曦走得不是很快,似乎有些不舍,走出去十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香徕,声音不高不低,道:“你可愿嫁给我?” 这下香徕可真被吓到了,刚刚她还觉得与郁子曦的熟悉度没达到让他在家中留宿的地步,可一转眼的工夫,那人竟然问自己要不要嫁给他! 她冲着郁子曦好一阵张口结舌加目瞪口呆,许久之后才道:“郁c郁大哥你怎么开这种玩笑?!” 郁子曦又何尝不知道这样问冒失,可是不问一句总觉得不甘,见香徕这副表情,他知道是彻底没有可能了,于是也灿然一笑,道:“是啊,我胡说八道冒傻气了。” 说完转过身去快步走去。 香徕看着他的背影又发了一阵子呆,然后也绕过村边回家去了。 沈香徕和郁子曦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在沿江西屯分别之时,省城会康府南门一队人马正在入城。 东辽王世子骆谨行每年中元节必会为母亲扫墓,今年再次如期前来。 进城之前,骆行撩开车帘,向骑马走到车旁的侍卫徐麟说道:“传令下去,不在会康府歇息,出城二十里扎营。” 徐麟道:“世子,天色已经晚了,正是歇驾之时,为何还要赶路?” 骆谨行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倦色,道:“讨厌曹明全那阿谀奉承的巴结样儿,弄出一大群人来拍马屁,哪里能休息得好,再说这次来得有点晚,若不加紧赶路,怕要误了时日。” 徐麟道:“那这次到松宁县还停不停?” 骆谨行摆手道:“没时间了,回来再去吧。” 说完放下车帘子回到车内。 徐麟连忙把骆谨行的话向前通传,一行人过城不停,一直向城北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杀机 眼看着又要到中元节了,天徕不知怎么想起去年香徕带他放河灯的事儿,又问香徕道:“姐,今年还放河灯么?” 香徕今年心情好,不再去想那些伤感的事,顺嘴答道:“不放了,做着怪麻烦的。” 她想省心天徕却不依,道:“为什么不放?你不是说那灯是给爹做的么,你不想爹了?” 香徕没想到让天徕给她扣上这么大个帽子,只好投降道:“想c当然想,咱们这就做去!” 说着带着天徕去找秫秸秆c窗纸c蜡烛头儿之类的再做河灯。 对于做河灯这样的事情,香徕娘和二姨娘都没觉得奇怪,毕竟小孩子家寻个新奇好玩才是正常的。 又是中元节,江这岸一对姐弟,江对岸几个人影。 天上明月在云层中穿行,时隐时现。 骆谨行说不清为什么又一次来到江边,或许是想念母亲,也或许是为纷杂的王室争斗而厌烦,也或许是隐约间记起去年在这里有过一点点的好奇,想着是否会再次看到。 总之他是再次站在江边了,而且,这一次跟来的人比上次还多,除了侍卫徐麟c太监总管安广和几个当班的小太监之外还有驻守王陵的守军统领和一小队军兵在后面不远处站着。 江风阵阵,骆谨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后面的人也只好像木桩一样站着等。 忽然徐麟眼睛注视着对岸道:“看,果然又出现了!” 骆谨行也抬眼看去,只见对岸的江面出又出现三点灯光,仍旧像去年一样顺着江水向下漂去,缓慢而平稳,像三颗会移动的星。 他注视着那顺流而下的三点灯光,却见仍是如去看一样,一快两慢,快的越漂越远,而那两点慢的却逐渐沉入江中。 后面的安广躬着腰抻头看着,目光随着河灯向下游移动,问道:“世子,这次还要不要追啊?” 骆谨行无趣地摆了摆手,道:“追什么追,去看都看到了今年还追,你是闲得慌忙么?” 安广抿着老嘴在后面暗暗偷笑。 侍卫徐麟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眼睛盯着江对岸,道:“世子,你说什么这么凑巧,今年和去年你出现在江边的时候,对面都有人放这种漂在水上的灯?” 骆谨行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想引我注意?” 徐麟道:“或许有这个可能。” 骆谨行不置可否,招手把守军统领叫了过来,问道:“你们在这里驻守,可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守军统领站得较远,没听到骆谨行三人之前的议论,还以为他问的是王陵的事,连忙回道:“回世子,这个绝对没有,末将等尽职尽现守卫王陵,从不曾有半点差池!” 骆谨行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有没有听说王陵之外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没有吧”守军统领不确定地边回答边思索,忽然眼睛一亮,道:“哦,对了,听说对岸的沿江西屯有人种稻谷,不知这算不算?” “种稻谷?” 骆谨行怀疑道:“我北辽气候寒冷,不适宜稻谷生长,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种稻呢?” 守军统领也道:“是啊,都说咱北辽种不了稻,可是偏偏就有人种了,听说是个女子种的,长势还挺好!” 骆谨行来了兴趣,道:“哦?那你说的这个沿江西屯在哪里?” 统领伸手往对岸一指,道:“就在咱们对面,过江就是,天气好的时候,站在这里就能看到那片稻田,颜色别的庄稼不太一样。” 骆谨行抬眼往对岸看去,可是月色昏暗,只能影影绰绰看到房屋的轮廓,根本看不到守军统领所说的稻田。 他站在月光下面看了一会儿,挥了挥后让守军统领退下,低声对徐麟和安广道:“咱们明天不走了,过江去看看。” 徐麟连忙阻拦道:“世子不可呀,若是有人以此引世子上勾岂不危险!” 骆谨行固执道:“我看你是小心过份了,若要引我上勾方法多得是,何必费时费力种稻这么麻烦?退一万步说,即便有你说的这种可能我也要去看看,北辽产稻是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岂能仅仅因为猜测而错过!” 说完他转身便向回走去。 徐麟知道劝不住,也只好和安广等人及守军一行跟着他回去歇息。 江对岸的香徕仍旧不知道对岸有人又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和天徕站在江边,看着那三盏河又像去年一样,天徕放的两盏沉入水中,而自己放的那盏越漂越远。 她心中叨念着:“真是邪门了,难道这灯真的有灵性?能预测人的生死?” 她一边想着一边带天徕回了家。 放下她和骆谨行不说,再说百里外的松宁城。 茂升杂货行里的郁子曦坐在卧房窗台上,后背倚着窗框,手里捏着一根细小的牙签捻来捻去,看起来心情似乎很是烦燥。 他从晚饭后就坐在这里,已经坐了两个时辰了。 齐兴站在窗外的院子里等得腰酸腿疼,蹲下又起来,起来又蹲下,守在等得不耐烦,走过来压低着声音,却忍不住焦躁地说道:“二爷,不就是杀一个小姑娘么,犯得着这么犹豫么?咱们这人都准备了十来天了,再等下去,那边的姑娘都要当娘了” 郁子曦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齐兴咽了咽唾沫,不敢再说下去。 郁子曦重重吐了口气,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一片浮云从月下飘走,月光清亮宝石一样。 郁子曦手指一用力,把手中的牙签捏断,下定决心,道:“去吧,叫他们动手,只解决了沈香徕一个就行了,让她的家人好好活着吧!” 齐兴没有立刻答应,抬着往天上看了看,道:“二爷,你这决心下得晚了点,都这时候了,咱们的人赶到地方都天亮了,大白天的怎么动手啊?” 郁子曦道:“那就明天。” 齐兴道:“可谁知道明天你会不会又改主意?” 郁子曦道:“这事交给你了,明天不用再问我,直接带人去就行。” 说着转身下窗台,进屋中掏出点东西揣进怀里,然后推门出来,道:“给我牵匹马来,我要去会康府,以后不再回来了,这里就交给陈掌柜打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初见 齐兴对郁子曦要离开这里不觉得意外,但却没想到他要在这个时候走,站在那里怔愕道:“二爷,这都这个时间了,城门早关了!” 郁子曦见他站着不动,自己往马厩走去,道:“关就关,松宁县那破城墙还叫城墙么,随便找个塌口就出去了!” 齐兴没办法只好快步跑去给他解马缰绳,然后又去开了大门,看着郁子曦骑马向城南而去。 七月十六的早上,天气依然晴朗。 香徕一大早上起来便到稻田去守着。稻子结穗了,每一粒米在她眼里都像个小银疙瘩,掉下去一个她都心疼,更不要说被鸡鸭鹅狗小屁孩儿的祸害了。 天徕早上起得晚,错过了早饭时间,又不安心一个人在厨房里吃,抓着个香徕娘用野菜加小米面蒸的菜团子,一边在田梗上玩一边吃。 香徕见田里的土似乎干了些,便走到稻田另一边打开水口向田里放水。她挖着水口时无意间一抬头,却见村西走来三个人。 这三人的衣着打扮明显不是种田的,可是看那悠闲的模样却也不像过来走亲戚的。 香徕放慢手下的动作向他们观望,只见这三人一边走一边点指,看那方向竟然是指的自家稻田。 果不其然,这三人越走越近,竟然真的直奔稻田来了。 香徕用铁铲拍着水口上的泥,心想道:这个时代的人该是有多没见识,弄得自己种点稻子也种不消停,隔三差五的有人来看。 她想着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来到田边,为首的那个俯下身去仔细看着稻谷。 来的这三个人正是骆谨行和徐麟c安广。 他们为免被人猜出骆谨行的身份,特意到下游无人处乘船过江,然后步行到沿江西屯。 香徕腹诽骆谨行没见识一点也没错,骆谨行从小体弱多病,更没去过南国,不要说稻子,即使是北辽常见的菽麦等作物也辨认不全,可以说是真正的四体不勤c五谷不分。 虽然如此,但他却深知农耕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更知道水稻在现在的北辽的价值,听说这里有人种水稻,他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一看。 沈香徕见到他们来,打开水口之后拎着铁铲漫步走了过去,看着蹲在地上揪下一颗稻粒剥开看的骆谨行嚷道:“喂喂喂,别摘,稻子贵着呢,你揪下一个稻粒就是扔了我一个铜板!” 骆谨行诧异地抬起头,从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过话。 可他这一抬头,却见眼前站着的竟然是一个俏丽又灵气逼人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正是年华初绽之时,一张俊脸虽然晒得微黑,但是水灵的双眼却炯炯有神,身材窈窕又不显柔弱,尽管身上的旧衣褪得看不出颜色,却也难掩她清爽的美态。 看惯了被宫装锦带包裹的女子的骆谨行看到沈香徕的时候,竟然生出强烈的惊艳感觉。 香徕也是微微一愣,不只因是骆谨行长得很俊秀,还因为他那苍白的脸色,搭眼一看就知道他身体不好。 香徕心中暗道:原来是个病秧子,可惜了!小模样长得怪好看的,绝对不是前生那些各种化妆修饰出来供人追捧的明星可比,由内而外透着宽和从容,一看就知道是个贴心的暖男,这样的人要是身体好,抱回家来当老公还不错 呃,不对,胡思乱想什么呢,见到个漂亮小子就发花痴,这可不是自己的风格,以后有钱了想找什么样的没有,干嘛记眼前这病秧子,估计都是从前的沈香徕基因不好,把自己给连累了!是的,一定是这样! 她在儿和骆谨四目相对着发愣,站在骆谨行身后的安广可火了,瞪着眼睛朝她叫道:“你这野丫头,怎么和世嘶少爷c说话呢?不就揪你个米粒么,就是烧了你整片稻田,也没有你吭一声道理!” 他平日里称呼“世子”习惯了,冷不丁的差点叫走嘴,好在关键时候硬别过来了。 沈香徕可不知道这几个都是什么样的贵人,只以为骆谨行是李永发那类财主家的少爷,没有半点恐惧之意,打消了心头那点绮念之后毫不示弱地瞅着安广道:“我说你们这什么意思?诚心上我这儿来找茬儿是不是!揪我的稻子还有理了,还要烧我的稻田!我倒要问问,是我惹你了还是我的稻田惹你了?纵火和烧粮可都是重罪,你倒烧一个我看看!” 安广也没想到香徕一个小丫头有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和自己针锋相对,他正要再继续训斥,却见骆谨行回过头来重重瞪他一眼,他连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不敢再叫。 骆谨行制止了安广后回头站起身来,看着香徕脸色稍红了一下,尴尬道:“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在下御下无方,老仆口出不逊望姑娘不要见怪,至于我损毁了姑娘的庄稼如数赔偿就是。” 沈香徕本就对他印象不错,之前嚷嚷的话纯属开玩笑,之所以发火也都是因为安广那几句话,现在见骆谨行诚恳道歉便也不再计较,道:“没事的,我只是说着玩,没有真要你赔的意思,只是你这老仆人可真要管管,比你这主子霸道多了!” 骆谨行又歉意地笑了下,略过这个话题不谈,看着眼前的稻田,道:“姑娘,据说我们北辽的气候不适宜种稻谷,你种了这么多,能在霜前成熟么?” 说到稻子,香徕又来了兴致,把铁铲戳在田梗边上,蹲下身用手指轻拂着微弯的稻穗,道:“一看你就是个不懂种田的人,刚刚你也捏过稻粒了,现在已经到了蜡熟期,稻粒开始发硬了,只要再有二十天不下霜,我这片稻子就可以保证完熟了!” “二十天”骆谨行一边默念一边点头道:“中秋之前,嗯,差不多,只是什么是蜡熟和完熟?” 香徕怔了一下,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说走嘴了,只好敷衍道:“嗯,我随便说的,似硬不硬像蜡一样,就叫蜡熟,完熟当然就是完全成熟。” 骆谨行再次伸手去轻捏稻粒,疑惑道:“难道说我北辽真的可以种稻谷?” ------题外话------ 隆重推荐好友魔蓝的大作: 轻松欢快的玄幻宠文,有兴趣的亲童鞋去戳戳,一定不会失望的。~\(▽c)~ 简介:“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人,王爷赖上门。” 方诺穿越成“百草山”上的种药女,还偷看了祖师爷的“千方典”,看也就看了,偏偏她还学会了 她能说是因为师父嫉妒自己才学比他高才罚她到后山思过吗?思过也不错,“不言泉”边上每天都有个美男喝茶,她不介意两人眉目传情一下。 一不小心自主研发的新药救了瘟疫中的百姓,师父反而将她赶下山去,还说这是磨砺?磨砺的代名词是不是和美男双双私奔? 原来此“兽王”就是彼“寿王”,后山上毛手毛脚的情兽还真成了王爷,堵在山下摆出“一”字长蛇的迎亲队伍,她上轿还是逃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雨天留客 香徕见骆谨行仍然不信,道:“原本是不可以的,但是我舍弃了南方的直播法,提前在暧棚里育苗,待到气候适合稻谷生长之时再将它移栽出来,这样就大大缩短了它的生长周期,可以赶在霜期到来之前成熟了。” 骆谨行听了连连点头,道:“真是个聪明的方法,只是这样种出来的稻谷品质如何呢?” 香徕笑道:“咱北方的水土好,冷暖变化大,种出来的庄稼口感要比南方的好!你若不信的话过些日子可以再来,看你像个富贵人,也不差那点银子,买点米回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她一边说一边想着:让你揪我稻子c让你那老仆人张狂,这回非得叫你破费点银子不可! 听她这样说,骆谨行突然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灰屑道:“过些日子我不会再来的,我也不会买‘点’米” 香徕见状惊讶地站起身来,心道:这病秧子可真是说变就变,前一刻还说得好好的,这一提到银子,立刻就变脸了!这拿钱当命的模样简直可以与自己那个大伯母张氏媲美! 可是待她听到骆谨行的后半截话却又转愕为喜。 只听骆谨行道:“我也不会买‘点’米,我要把你所有的稻谷都买走,我北辽既然可以产稻,又何必去吃那偷偷摸摸从南辽运过来的稻谷!” 沈香徕没想到随随便便说几句话,便将整片地的稻子都卖出去了,她惊讶地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你知道这些稻子要多少钱?” 骆谨行没说话,安广又在后面轻蔑地说道:“就你这点稻子,在嘶c少爷眼里连根头丝都算不,能亲自张口告诉你买下是抬举你!” 香徕也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阴阳怪气的老仆人,也鄙夷地斜了一眼他,道:“哼,你想买,我还不想买呢,你当有钱了不起啊!” 骆谨行见二人争执又回头重重地瞪了安广一眼,转回头来道:“姑娘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是真心诚意在买你的稻谷。” 其实沈香徕这么说也不是全与安广呕气,因为她的稻子也确定不能全买,她想着把稻子卖出明天耕种的钱就可以,其余的全都留做稻种,只种这三亩田距离她的远大目标可差得远呢。所以之前高兴了一下后又立刻意识到不行,打算回绝了之后自己再去找销路。 可是看着骆谨行认真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就这样把人哄走,只好如实说道:“其实我的稻子没打算全卖,我想明年多种些,若是我的钱财够用,这三亩田的稻谷全留做种子都不嫌多。” 骆谨行闻言略微思索了一下,道:“那不如这样吧,若明年的不行,我便定下你后年的,现在这三亩田的稻谷,你想留下多少做种子都行,种田银子不够便来找我,想用多少都有!” 沈香徕更加惊讶,竟然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难不成是个陷阱? 想到这里她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是个喜欢量力而行的人,能做得来的事便自己做,做不来的没必要强求。” 骆谨行笑道:“那你便是要卖掉一部分稻谷喽?” 香徕点头道:“是的。” 骆谨行道:“那便这样说定了,你除去留做种子的稻谷,其余的都买给我,我按照市面上高两成的价格给你。” 沈香徕搞不懂这个病秧子为什么一定要买自己的稻子,不过给这价格可太高了,因为市面上稻谷的价格可都是恒旺米行的价格,茂升杂货行的米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正大光明地在市面上出售。 既然人家诚心想买自己没有不卖的道理,只是却不能昧着良心要那么高的价格,于是道:“嗯,好吧,那就卖给你,只是你给的价格太高,到时候随行就势就可以,不用多出两成。” 骆谨行起先只把香徕当做一般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带了些哄她玩的意思,却没想到这小姑娘办事还挺稳重的,即不愿贪人便宜也要自己吃亏,因此更对香徕多了几分好感,道:“好,那待到秋收之后你将稻谷运送到松宁城内的隆盛钱庄就可以,他们自会给我送去。” 香徕心道原来是开钱庄的,难怪说话那么大口气。 她边想边问道:“可是隆盛钱庄不会只有一家吧,我要送到那家去?” 骆谨行道:“随便哪一家都行,我会交待下去的” 说着话一阵冷风吹过,他竟然掩口咳嗽起来。 安广看了看天,道:“哟,怎么说着说着就阴了,好像要下雨,少爷,咱们快回去吧!” 骆谨行点了点头,又朝香徕道:“说好了,你的稻谷一定要卖给我,不论价格怎么变动我都会要,不准卖给别人!” 香徕忽然觉得这个病秧子还挺可爱的,回道:“嗯,一定给你,别人刀架脖子我也不会卖的!” 骆谨行这才放心地和安广徐麟一起向村外走,可是走了几步雨点便掉了下来。 徐麟低声道:“不行啊,世子,我们不能回去,江上起风了,这又是风又是雨的,划船太危险!” 骆谨行闻言停下脚步抬头看天,踌躇道:“要不我们暂时先留下?” 安广看看徐麟,徐麟看看安广,然后收回目光一本正经地看向前方,那意思很明显,吃喝住行这种事不归我管,你看着安排。 安广见雨点越落越密,三人出来连把伞都没带,让世子淋雨可是他失职,没办法他只好厚着脸回头向香徕走来,到近前陪着笑脸道:“那个姑娘,这眼瞅着雨要下大,我们无处躲雨,不知可否去你家暂避?” 沈香徕心中暗笑,让你刚刚跟我逞威风,这下求我都没底气吧! 不过看在骆谨行的面子上她也不会跟安广计较的,拔出身边的铁铲,道:“好,跟我来吧。” 说着又回头招呼天徕,道:“天徕,下雨了,别玩了,快点回家!” 然后提着铁铲带着骆谨行三人快步绕过村边向家中走去。 ------题外话------ 隆重推荐好友魔蓝的大作: 轻松欢快的玄幻宠文,有兴趣的亲童鞋去戳戳,一定不会失望的。~\(▽c)~ 简介:“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人,王爷赖上门。” 方诺穿越成“百草山”上的种药女,还偷看了祖师爷的“千方典”,看也就看了,偏偏她还学会了 她能说是因为师父嫉妒自己才学比他高才罚她到后山思过吗?思过也不错,“不言泉”边上每天都有个美男喝茶,她不介意两人眉目传情一下。 一不小心自主研发的新药救了瘟疫中的百姓,师父反而将她赶下山去,还说这是磨砺?磨砺的代名词是不是和美男双双私奔? 原来此“兽王”就是彼“寿王”,后山上毛手毛脚的情兽还真成了王爷,堵在山下摆出“一”字长蛇的迎亲队伍,她上轿还是逃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姑娘芳名 香徕娘和二姨娘正在做午饭,却见香徕又带了三个人回来,香徕娘问道:“香儿,这又是哪里来的客人?” 香徕道:“娘,他们是来买稻子的,天下雨了,出不了村,来咱家避一避。” 香徕娘奇道:“这么早,稻谷还没熟呢。” 香徕道:“嗯,他们提前来的,不管咱家的稻子能卖多少,他们全都买。” 她一边说一边把骆谨行三人让到客堂,给三人一人倒了一碗水,请三人坐下喝,可是却只有骆谨行一人坐下,徐麟和安广都直挺挺地在他身边站着。 香徕娘一眼便看出这是有身份的人,悄悄把香徕拉到外屋,道:“香儿,你这大中午的把客人带回家,怎么也得管人家顿饭,可是咱家连点细粮都没有,拿什么招待客人?” 香徕道:“没事的,娘,你和二姨多做点野菜团子就行了,对了,不是还有小鱼儿干么,你再蒸上一盘。” 春天她和二姨娘采野菜时见到池塘里生小鱼,便去捞回来晒成了鱼干,四口人没舍得吃,到现在还剩了不少。 香徕娘道:“这怎么行,这些人平常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吃咱这粗糙的东西还不噎着!” 香徕偷道:“咱这有山上来的有水里来的,勉强也算‘山珍海味’了,他们要是爱噎就让他们噎着去好了!” 说着一边偷笑一边进屋去招呼客人,香徕娘只得叹着气再去做饭。 二姨娘庄户人出身,活了三十几岁也只去过松宁城一次,冷不丁见到这么金贵的人,吓得连面都不敢露,做好饭后香徕娘把桌子摆进客堂,和香徕一起把四副碗筷和仅有的两样食物——小鱼干儿和菜团子端上桌,然后也和二姨娘一起躲在厨房里吃。 她倒不是怕见人,只是这里的传统是妇人不能陪外客吃饭,况且她和二姨又都是寡妇,行止便该检点,反正闺女应付得来,便让她招呼着好了。 屋内的沈香徕见娘只拿了四副碗筷便知道她的意思,暗自为她的陈腐想法无奈,却知道劝了也没用,便由着她了。 饭菜摆好后招呼骆谨行三人,道:“来吃口便饭吧,寒舍简陋,食物粗糙,三位将就一下吧。” 骆谨行从小锦衣玉食,还真没见过野菜团子和小鱼干,端上来他便觉得新奇,听香徕招呼便坐了过来。 可是安广却认识这两样东西,见沈香徕竟然真拿它招待骆谨行,他又瞪眼睛道:“你这丫头怎么弄这个给嘶c少爷吃!” 他话音没落,骆谨行便朝他轻斥道:“住口,有道是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人家自家人的粮够不够吃还不一定,你竟然还挑三拣四的!” 香徕也向他斜了一眼,呛道:“怕你们家少爷吃不好,你出来倒是把锅碗瓢勺c米面油盐都背着,走到哪里做到哪里才是!” 骆谨行听她说得好笑,道:“是啊,分明是你不尽职,还敢说人家。” 安广没想到骆谨行竟然和沈香徕一唱一合,他被数落得这个憋屈,只好欲哭无泪地在骆谨行身后站着。 香徕见两人仍旧直钉钉地站着,再次招呼道:“你们还看着干嘛,不是真不打算吃吧!” 骆谨行也回头看着两来,用命令的口吻道:“过来吃。” 可是徐麟却板着脸道:“少爷您吃吧,我们不饿。” 倒是安广拿起了筷子,先在骆谨行的菜团子上夹下一小点吃了,然后又吃了一条小鱼干,可是吃完却又退到后面去。 香徕琢磨了一下才想明白,原来安广那也不是吃饭,而是在尝毒,她在心里暗骂:丫的,这是在哪里冒出的一队诡异组合,还真当自己是皇上了!好啊,你们不吃倒也省了。 想到这里她带着几分蕴怒摸起一个菜团子放在嘴里便咬。 可是对面的骆谨行却不像她这么粗鲁,而是用筷子把菜团子夹下一小块放在嘴里斯斯文文地细嚼慢咽。 香徕一边在心里鄙夷他没有男子汉气概一边气鼓鼓地吃,可是吃了几口却又吃不下了,因为骆谨行身后的徐麟和安广正好对着她,一个吃饭四只眼睛瞅,换谁也吃不自在。 想了想她一声不吭地起身出去,来到厨房对坐在二姨娘身边的天徕道:“走,跟姐进屋吃去。” 二姨娘道:“他一个孩子,咋能让他上桌呢!” 香徕低声道:“二姨,你不知道,那三个人,就那个小的坐那吃,另外两个站他身后直勾勾地瞅我,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让天徕进去多一个人,我也能好受点。” 香徕娘道:“一看人家就是有规矩的人,下人怎么能和主子坐一桌吃饭呢,我去收拾个地方,让他们去里屋吃吧。” 香徕却拦道:“不用娘,那两个人不知好歹,让他们饿着去吧!” 说完领着天徕进到客堂,冲骆谨行挤着笑,道:“这是我家惟一的男子汉,我让他陪客。” 说着把天徕按到她刚才坐的位置,自己却坐在侧边。 天徕却不管有人看没人看,一手捏着小鱼,一手抓着菜团子吃得有滋有味儿,他动来动去的吸引了徐麟和安广的目光,这下香徕觉得舒服多了。 尽管香徕拦着,可是香徕娘还是把里屋的桌子收拾出来,放上野菜团子和小鱼,把徐麟和安广叫去吃饭了。 这两人走后香徕觉得舒服多了,边吃边问骆谨行道:“怎么样,可还吃得惯?” 骆谨行看了看盘中的菜团,认真道:“很好吃,从前从未吃过,回去叫膳房也做些来吃。” 香徕道:“嗯,怕是你那儿没有这东西,若是你真爱吃,走时给你拿点,我这多得是!” 骆谨行看着身边女子灿烂的神情眼前又是一亮,低下头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说着停顿了一下后问道:“嗯能冒昧问一下姑娘的芳名么?”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一个年轻男子直接问一个少女的名字可是相当不礼貌的。 可是沈香徕却完全不觉得,随口道:“我叫沈香徕。” ------题外话------ 这段似乎啰嗦了些,可是男主好不容易露个面儿,咱就让他和女主多呆儿吧,全当成全有情人了╮(╯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尴尬 骆谨行低声念道:“沈香徕,暗香徐来c沈家女儿来似拙实巧,好名字” 他在这里念着,对面的天徕却突兀地插嘴道:“我叫沈天徕,她是我姐,我们的名字都是大姨给取的!” “大姨?” 骆谨行奇怪地看向香徕。 两人的名字是谁给取的若天徕不说香徕还真不知道,见骆谨行投来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哦,他说的是我娘,他娘和我娘亲如姐妹,我们的称呼也是‘大姨’‘二姨’,没有嫡母c庶母一说。” 骆谨行目光闪动了一下,似有所感道:“两房夫人能如此和气真是难得!” 香徕没看出他赞叹后面的感伤,也问他道:“对了,还说要卖你稻子呢,也不知道你姓什么c叫什么。” 骆谨行道:“我姓骆,名谨行。” 香徕也重复着他的名字道:“骆谨行c姓骆” 她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道:“咦,骆是国姓!” 骆谨行目光又闪了一下,微微低头,道:“是啊,侥幸占了国姓,沾了不少光!” 他这话有双重意思,便看人怎么理解了,若知道人的会以为他是说侥幸在生王室,有资格继承王位沾了天大的光,而听在沈香徕耳中却觉得他是在说因为与王族同姓而得了便宜,于是便也一笑置之。 饭后又是香徕帮着娘收拾碗筷桌椅,二姨娘仍是躲在厨房不敢出来。 而徐麟和安广吃完之后便再次回骆谨行身边站着,弄得两人说话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无聊之下几人便只好临窗看雨,希望能早点停,骆谨行能早点回去,而沈香徕也能早点结束这种不自在。 可是天不从人愿,越是想雨停这雨还偏偏十个没完。 香徕想起稻田的水口没堵,这天上下,地上还往里灌,没准田里积多深的水了,于是她又穿着蓑衣去田里堵水口。 骆谨行看着那单薄的身影风里来雨里去,隐约的竟然有点心疼。 这样的女子该养在深闺之中千般疼c万般宠才是,怎么却要如此操劳奔波,连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都没有! 偏偏她还是那么明朗灿烂,没有一点自怜与哀怨之意,便如同那山边的白桦树,无论严冬还是酷暑都坚韧地生长,且长得美丽,长得茂盛。 此时的骆谨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清冷的心竟然为这个初见一天的乡村少女而悸动c留恋。 雨一直下到申时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安广和徐麟都在暗暗着急,为了免于兴师动众和让世子的行踪保密,他们出来时没有告诉随行的官兵和王陵守军,哪怕他们发现世子不见也不会过江来寻找,三人又不可能驾着来时的小船冒雨过江,若雨真的下一夜,难道他们还在这里过夜不成! 他们着急,香徕娘也犯愁,中午安广的话她在厨房里听出清清楚楚,况且即便不为了安广那句话,以她的性格也不会顿顿用野菜团子和小干鱼招呼客人。 想来想去,她便把正在下蛋的老母鸡抓了,可是自己蹲在房檐下比量了半天,还是不敢下刀,没办法办好再次进屋去找女儿帮忙。 香徕堵完水口后回来换了衣服,正和骆谨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不疼不痒的话,却见娘在客堂门口向自己招手,她出来屋问道:“娘,有什么事儿啊?” 香徕娘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娘抓了只鸡想招待客人,可是不敢杀。” 香徕轻笑道:“嗯,我来吧。” 说着来到门外,提起被绑了双腿的老鸡,躲在滴水檐下把鸡脖子的毛拔光了一段儿,然后手起刀落便割断了鸡的喉咙。 屋内的骆谨行看到香徕出去和母亲嘀嘀咕咕,觉得好像有事,便也信步走到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看得他瞠目结舌。 香徕头朝着房门杀鸡,只顾着低头控血,感觉有人站在门口看,以为是娘在等着,顺嘴嘟囔道:“娘,这鸡正下蛋呢,杀给他们吃可惜了,看赶明儿个我卖他稻子时不狠提价,把这鸡钱c蛋钱c蛋孵下蛋钱,全都要回来” 可是她说着说着一抬头,却见骆谨行正站在面前,顿时傻了眼。 刚刚那话说给娘听只是个笑话,可是真给当事人听去却是要多吝啬有多吝啬了。 就这样她一手提着鸡手提着刀,鸡脖子上滴潎答答淌着血c刀上沾着根在风中颤动的鸡毛,大张着嘴与骆谨行对视着。 骆谨行看着雨帘边上那尴尬的女子,看来看去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的鸡死了吧,怎么还不放下?” 香徕这才干笑了两声,慢慢把鸡平放在地上,放下刀小心翼翼地跨了过来,道:“进屋吧,雨水把衣服都溅湿了。” 两人便又一起回到屋内。 香徕娘和二姨娘在厨房中烧开了水,出来把鸡拎回去褪毛剖洗,然后炖在锅里。 香徕脸皮足够厚,只是尴尬了一小会儿便当做没事了,晚饭时早已谈笑自若。 只是下了一天的雨偏偏在晚饭时停了,炖得香喷喷的鸡没吃几口,骆谨行便放下碗筷,招呼徐麟和安广离开。 香徕不知道他们要回江对岸,以为也要向山外赶路,拘留道:“天都这么晚了,怎么你们还要走,这阴着天连月亮都没有,若是在山中遇到野兽怎么办?” 骆谨行没法向她说明,只好道:“没事,我的侍卫本领高强,什么野兽也伤不到我们。” 香徕往徐麟身上扫了扫,这家伙是从内往外地透着一股强悍劲,估计真是武侠小说里那种高手。 客人执意要走,这一家子女人加一个小屁孩子也不好过多挽留,香徕便和母亲一起送三人向门外走去。 可是就在五人出了大门,还没有说道别的话的时候,正在扫视着村口的侍卫徐麟却脸色微变,警惕地拉住骆谨行,道:“少爷,风头不对!” 骆谨行和安广也紧张起来,顺着他的目光向村口看去。 香徕和香徕娘不知道这三人紧张什么,奇怪地与他们一起看,可是却什么也没看到。 骆谨行看村口几眼,问徐麟道:“你可看清了?” 徐麟道:“看清了,我觉得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纯属误会 香徕不知道三人打什么哑迷,但是听着徐麟的意思是不想走,那么做为主人便要给个台阶下,于是道:“就是么,我就说天都要黑了,怎么走得了,还是回屋吧,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夜,明天早上再走不迟。” 发现情况异常,纵是香徕往出赶,骆谨行三人也不能走了,便又随着香徕母亲回到屋内。 回屋后徐麟可不再像刚才那样安逸,把香徕家屋前屋后的窗户都关了个严实,然后又出到外面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确认若有人来一时半会儿冲不进屋子,这才又进到屋中向骆谨行禀报道:“少爷,我看过了,这屋子还算坚固,你和安广先在这里呆着,我出去查探一下!” 骆谨行不过刚才紧张了片刻,此时早已平静下来,道:“去吧,小心些。” 徐麟点头出去,到门外后又招呼安广把门反锁上。 他们这么折腾,把香徕一家也折腾的心里没底了,香徕试探着问道:“骆少爷,这究竟是怎么了?” 骆谨行平和地笑着说道:“没什么,一点小麻烦,徐麟能解决。” 香徕见人家不愿意说便也只好不问,和娘东间西间的折腾被褥,给三人腾地方休息。 再说外面来的人,正是齐兴和两个杀手,杀一个小丫头灭口,来两个人都已经够多了,齐兴跟来只不过要亲眼确认一下而已。 他们早上从松宁县出发,当时天还好好的,没想到走到半路上还下起了雨,被浇得浑身湿透,在官道上时赶路还不费什么劲,可是沿江屯西边那十几里的山路一片泥泞,实在不好走,待到他们赶到时已经是傍晚了。 三人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把马拴在村外,悄悄摸向村边。 齐兴监视过香徕一阵子,对她家的情况已经很熟悉了,本打算等到天黑让这两人想办法撬开香徕家的窗户,进去把香徕闷死在被窝里,做一个死因不明,可是没想到三人正鬼鬼祟祟往村子接近的时候却被徐麟发现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三个根本不知道香徕家门口站着的几个人中有高手,还以为那是到沈万金家串门的客人。 三人在村边的树丛里等到天色大黑,齐兴才带着这两人绕到香徕院子后面探头探脑地张望,打算等里面熄灯之后进去作案。可是没想到看了没多久,徐麟便从后面摸了上来,抬手便把匕首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冷声道:“什么人?!” 齐兴三人出来杀人当然也要带家伙,被徐麟迫住那个杀手见被人发现,出于本能反应,手中的宝剑便应声出鞘,向旁一歪脖子躲开匕首刃,反手便向徐麟刺去。 徐麟是骆谨行的舅舅大将军秦铠千挑万选,选出来保护外甥的,功夫绝对是万里挑一,哪会轻易被这杀手伤到,他向旁一侧身便将杀手的手腕捉住,向怀中一带,这杀手便踉跄着扑了过来。 发现身后有人,齐兴和另外一个杀手也不声不响地拔出家伙,可是他们的刀剑刚刚举起,徐麟手中的匕首已经割开怀中杀手的喉咙,而他另一只手顺势夺下死去杀手的长剑,挡下齐兴那杀手的刀剑后反手还击。 齐兴带来的杀手从老家跟随郁子曦来到北辽,执行数次任务都不曾失手,却不想今天碰上了厉害人物,他和齐兴两人合力也挡不住徐麟的凌厉攻势,没用多久便支撑不住,被徐麟一剑刺入胸膛。 齐兴没想到来刺杀一个乡下小丫头也会碰上这样的高手,知道再拖下去怕是连自己也会没命,趁着徐麟向外拔剑之时转身便跑。 徐麟追了两步感觉不对,担心中了调虎离山计,连忙停步翻过栅栏进到香徕家菜园,跑到前院去察看,可是看来看去再也没见到其他人。 他这才放下心来,敲了敲骆谨行所在房屋的窗户,道:“少爷,解决了,不用胆心,我去打扫一下。” 屋内的骆谨行和严阵以待的安广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麟来到香徕家屋后提起两具尸体来到江边,一手一个,噗嗵噗通两声将两具尸体抛入江中喂鱼去了。 徐麟回屋之时香徕和娘已经把两屋的被褥铺好,听到敲门声没等安广过来她便将门打开,可是打开之后却见徐麟一身是血,她惊讶地叫了一声,道:“啊,你这是怎么了?” 徐麟道:“没事,解决了两只不明来路的野物。” 香徕一时没反应过来,道:“难道有狼进村?” 徐麟应付道:“是啊。” 说完进屋向骆谨行禀报道:“一共三个,放倒两个,跑了一个。” 骆谨行皱皱眉,疑惑道:“三个?少了点儿,怎么越来越小家子气了!” 徐麟转眼瞥了瞥门口站着的香徕,凑到骆谨行近前压低声音,道:“我也觉得不对,我们来这里是临时起意,连王陵守军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 香徕见三人神神秘秘的模样也懒得打听,站在门边说了声:“天晚了,三位都休息吧。” 说完转身进了二姨娘的屋子,和娘c二姨娘c天徕挤在一个炕上睡觉去了。 安广见状关了房门,道:“会不会是王陵的守军里有他们的人?” 骆谨行道:“应该不会,舅舅知道我常来王陵,这里的守军都是他的亲信,每年我一进入王陵就会失去细作的踪影。” 徐麟道:“难道细作进不去王陵,跑到江对岸来监视了?” 骆谨行道:“隔着一条江怎么监视?” 徐麟低头不语。 安广琢磨了一下,道:“我说,徐侍卫,你确实弄清了那是细作不是蟊贼?” 徐麟有点急,道:“当然不会,那三个人都带着家伙,而且身手相当老到,绝对不是蟊贼那么简单。” 骆谨行闻言思忖了一下,道:“那你确定他们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徐麟微一愣神,道:“就在这屋后窥视,都没往东院那边迈一步,不是冲着世子,难道是冲着屋里这几个女人孩子?” 骆谨行想了想也确实不太可能,这一家人,除去沈香徕会种稻特别点之外,根本没什么能引起人注意的,难不成种个稻子也能惹来人杀她? 这种想法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于是想了想便让安广侍候着宽衣睡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弄巧成拙 第二天香徕一大早起来便见徐麟在骆谨行门口倚着,身上的血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洗掉了,只是衣服还没干。 她惊讶道:“你c你一夜没睡?” 徐麟冷着脸道:“不困。” 香徕算是无语了,对于这种人她实在有些怵头,出门提着铁铲到田里去看水。 可是她刚来到田边,却见田里的稻子由东南向西北被斜踩倒出了一条痕迹。 她一阵心疼,正想咒骂几句,忽然想起昨晚骆谨行三人奇怪行为,心道难不成是狼踩的? 一边想着一边向起始处的自家菜园后走去,可是来到后看到的却是一片人的脚印,包括田里那深深的脚窝也是人踩的,根本就没有狼的足迹。 再看地上那一片怵目惊心的血迹,她的心一阵狂跳! 我的娘!难不成是杀人了?这c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啊?这可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想到这里她像自己杀了人一样惊慌,手足无措了半天,这才想起用铁铲把地上的泥土一通翻搅,把血迹都翻到下面去,然后又从田里撩出好多水把残余的血迹也都冲干净,心里这才踏实了一点。 回过头来再看被踩倒的稻子,仍是一阵阵心疼,可是稻穗都沉了,自己再进只能刮倒更多,没办法这损失也只能认了。 之后她又提着铁铲把徐麟搬尸时洒下的血迹也清理一下,然后尽量平静下心神回到家中,打算尽快把这三个瘟神送走。 早饭仍然是昨晚剩下的鸡肉,外加新蒸的菜团子,骆谨行吃得津津有味,饭后不久三人便向香徕一家辞行。 香徕依言装了些干野菜给安广拿着,和娘c天徕,及刚敢露面的二姨娘一起送三人出院子。 站在院门外的路上,骆谨行笑着向香徕道:“别忘了,你的稻子已经卖给我了!” 香徕道:“放心,我留下稻种后都会给你送去。” 骆谨行满意地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后再次回头,揶揄道:“价不要提得太高,不然我会以为你那只鸡是下金蛋的!” 香徕还以为他忘了些事,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她不由一阵发愣,不知如何回答。 在她发愣的工夫,骆谨行已经回过身去越走越远。 香徕看着他们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可算走了,早知道这三人来路不正,昨天说什么也不留他们住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若不是碰巧骆谨行住在这里,现在她的小命怕是已经没了。 娘四个送完客人回身往院里走,中屋窗口的吴招娣连忙把头缩回来,又跟大昌神秘兮兮道:“哎,那沈香徕怎么又招了几个男人回来?看这样是搁这住的,我的天,现在都留男人在家住了!” 这回连大昌都有点信了,和她一起议论道:“我昨天就看见了,二婶把下蛋的老母鸡都杀给他们吃了!” 吴招娣一脸惊奇道:“哟,那是招待新姑爷的礼数,难不成香徕找着有钱的主儿了?啧啧,你说就上了松宁城一趟,咋就勾搭上这么多人!” 大昌看着她一脸艳羡的模样,恼火道:“咋啦,你羡慕啊?羡慕你也勾搭去!” 吴招娣被他说得一怔,哼叽了一声爬上炕睡回笼觉去了。 这边骆谨行三人从香徕家离开之时,快马加鞭跑了一夜的齐兴狼狈地进了松宁城北门。 到茂升杂货行里匆忙吃了口东西c换了换衣服,之后又骑马往会康府赶。 会康府的一处偏僻宅院之中住着一群高丽人,高丽和北辽一样是南辽的附属国,因为北辽的独立之意越发明显,南辽也禁止高丽与北辽有任何往来,而这些人进入北辽也没有向北辽朝廷打招呼,是以贩私的商人身份进来的。 此时郁子曦正在这所宅院中。 齐兴赶到这里时已经是两天之后,跑得人困马乏的他下马几乎站不住,步履蹒跚地直奔郁子曦的房间。 进屋之后冲着正在看书的郁子曦道:“不好了二爷,出事了!” 郁子曦抬头一看是他,立刻想起让他去杀沈香徕的事,不由心微微往下一沉,可是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平静地问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齐兴进屋关上门,道:“你不是让我去杀沈香徕么,不只没杀成,我们去的两个人还死了!” 郁子曦捧书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神情凝固了片刻,道:“怎么回事,你们三个人还杀不了一个小姑娘?” 齐兴丧气道:“咳,别说杀了,连影儿都没摸到,我们的人就被人给收拾了!” 说着他把碰到徐麟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那人厉害得狠,估计咱们带来的人里没那样的高手。” 郁子曦道:“怎么会,从前不是没见她身边有这种人物么?” 齐兴道:“是啊,她那儿我经常去看,就是两个没了男人的女人带着一大一小俩孩子,别说她们家,就是整个沿江西屯也没个会功夫的,可是不知打那突然就冒出来了,之前我就看着她家门口站着的三个人衣着华贵,当时我以为不是她家的人,谁成想只出来一个就差点让我们仨全栽在那儿!” 郁子曦狐疑道:“衣着华贵?你可看清相貌?” 齐兴道:“大晚上的没法看清,看身影好像有一个年纪不大,但决对不是出来杀人的那个。” 郁子曦皱眉分析道:“衣着华贵,年纪不大,又有高手随行别说松花江边,即使松宁城里也难找出这号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拍桌道:“哎呀,前两天是中元节!” 齐兴懵懂道:“是啊,怎么了” 郁子曦站起身来回踱步,道:“每年中元节,北辽世子骆轩必去给王妃扫墓!” 齐兴目瞪口呆道:“二爷你是说c那几个人可能是骆轩和他的随从?” 郁子曦道:“沈家一家都是种田的,不可能有身份尊贵的亲戚,而你们从官道上前往,一路上也没碰见有人在当天前去,那么能在短时间内赶到沿江屯,又与你描述相符的人只有骆轩了!” 齐兴也在那呆呆地呓语道:“是啊,能用得起那样的侍卫,怕也只有北辽世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丰收 郁子曦一边叹气一边恼火地捶手,道:“唉,这下误会可大了!若被查出来,必定以为我高丽要刺杀北辽世子,以后在北辽我什么事都做不了!” 齐兴怔了一会儿道:“没c没事的二爷,我们当时一句话都没说,那两个人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连刀剑都是北辽的,他们查不出我们的身份!” 郁子曦停下脚步,把手背在身后,道:“若是那样还好办一点,他见过的便只有你了,嗯我看你还是回高丽去躲一躲吧!” 齐兴道:“没事的二爷,那天晚上太黑,我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他也一样看不清我,绝对认不出来!” 郁子曦道:“你确定?” 齐兴道:“确定!那家伙本事再高,也不至于像狗似的会闻味儿吧!” 郁子曦闻言又放下心来,坐回椅子上手指点着桌子道:“唉,怎么骆轩也会和沈香徕扯上关系呢?万一让他知道金矿的秘密就糟了!” 齐兴道:“那过几天等他走我再带人去杀沈香徕。” 郁子曦瞪眼道:“骆轩既然去了她那里,很可能便会对她留意,你们再去等于是主动给他送线索!” 齐兴道:“那怎么办,万一沈香徕真当别人说了,我们的计划岂不要泡汤了!” 郁子曦道:“应该不会的,她把这个秘密保守了么久,连她家人都不知道,更不会向外人说的。” 齐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郁子曦微微点头,道:“嗯,说得有理,看来我还得回松宁去相机行事。” 齐兴嘟囔道:“我看二爷你是舍不得沈香徕吧!” 郁子曦嗔了他一眼,道:“即使舍不得又如何?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女子,轻易死掉实在可惜!” 齐兴道:“沈香徕确实与众不同,可她毕竟是异族女子,二爷您惦记她没什么好处,您自己的身世在这摆着” 他这句话触到郁子曦的痛处,他瞪眼道:“异族怎么了!异族的女子也是女子,异族的人也是人!去,给我备马,我要回松宁!” 齐兴吓得不敢再多说,低着头出去准备马匹。 沿江西屯里,香徕送走骆谨行三人后回屋悄悄问娘道:“娘,北辽王有几个儿子?” 香徕娘道:“从前有五个,可是有三个夭折了,现在只剩下世子和三王子。” 香徕道:“都叫什么名字?” 香徕娘道:“世子叫骆轩,三王子叫骆骞” 香徕低声嘟囔道:“名字不一样,应该不是。” 香徕娘道:“怎么,香儿怀疑这几个人是王子?” 香徕道:“我只是胡乱猜一下,看那个骆谨行架子那么大,那两个人不只不敢和他同桌吃饭,连睡觉都不敢躺在一起,硬是守了一晚上。” 香徕娘笑道:“傻丫头,大户人家规矩就是这么多,下人哪有和主子一起吃饭睡觉的道理,那三个人有来头不假,可再怎么也不会是王子,你见过哪个王子自己跑田里来买稻子的?” 香徕想想倒也是,自己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穿越了就必定会与皇亲国戚沾上边?还是老老实实种自己的田c发自己的财吧,估计自己来这里的最大使命就是帮香徕爹报仇的,只要这个目标能实现,自己也不算白来一回。 想着她便放下此事,一心一意地照看着那三亩稻田。 秋天转眼即到,一场霜下来,远远近近山林便被打得色彩斑斓,红的c黄的c绿的叶子夹杂在一起,间隔着丛丛簇簇的白桦树杆煞是好看。 与树叶一起变了颜色的还有香徕的稻田。 前几天是绿中透黄,可这一上午的工夫便全黄了。 这场霜来得有点早,香徕没有预料到,不过稻子却也成熟了,此时落霜基本不会减产,只是要尽快抢着收了,不然稻穗干透之后再收割一定会有很多稻粒落在地上,这么贵的东西,掉下去损失便是银子。 香徕早几天便已经备下镰刀,并且已经磨得快快的,早晨见到下霜之后立刻和二姨娘提刀出来收割。 女儿种的稻子终于成熟了,香徕娘尽管身体弱也呆不下去,到东院借了刀也来帮忙。 就连天徕也乐得直跳,跟在几人身后捡遗落的稻穗。 东院种的高粱要等几天再收,牛也在家中用谷草喂着,大昌除去隔会儿去扔两捆草没什么事儿,便也想帮香徕割稻子,可是吴招娣眼见着香徕要大赚一笔,正妒忌得要死,哪里肯让大昌去帮忙,硬是把他打发到娘家去收豆子。 不过大昌虽然没来,桂芳见香徕急着收稻子,便到耿家找了顺子,两人一起帮忙收割。 香徕见又来了两个帮手,估摸着一天怎么也割完了,就让娘回家去做饭。 为了庆祝丰收,更为了款待桂芳和顺子,中午回家香徕又杀了只老母鸡,让娘在家炖上。 过午四人果然将三亩田割完,为了能快点把稻子弄回家,香徕直接拔掉后边菜园的栅栏,五个人一直倒腾到天黑,终于把全部稻子从田里搬到前院,不然这么贵的东西在田里放着,不被眼红的人生抢了才怪。 稻子回家,这个秋天的丰收算是定了,晚上香徕家的小屋一阵阵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知道香徕家即缺人手也缺工具,第二天顺子又牵了自家的两头骡子,拉着两个石磙子来帮香徕打场(把粮食从秸秆上分离下来)。 三亩地稻子,铺了二尺多厚c满满当当的一院子,两头骡子拉着磙子压了一整天才碾好,香徕c桂芳c二姨娘也足足忙一整天。 待到晚上,脱下来的稻粒被堆成一大堆。 香徕估摸了一下,这个时代没有高产水稻,但是自家的田好,荒着这两年村里的家畜又全到里面去“施肥”,因此稻子的产量相当高,一亩地的产量大概有六七百斤,即便去了自己要留做种子的,其余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不只她会算,谁看着这稻子都知道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桂芳拉着她的胳膊道:“香徕,你可真厉害,竟然把这希罕玩意种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大伯母的心机 香徕看着桂芳的欢喜劲儿,心道这两口子都这么能干,不如拉来自己做帮手,于是道:“桂芳,耿家的田也不多,你公公婆婆就能照顾得过来,不如你们两口子跟着我干吧,我想扩地人手正不够用,你们都是自家人,来了我一定不会亏着的!” 她能拉桂芳两口子来帮忙已经算是照顾她们了,毕竟一起干活就能学会种稻的技术,要是让她白教两人种田,香徕自认还没大方到那种程度。 这点帐桂芳也是能算过来的,不管香徕给多少钱,只要能学会种稻,那发财的日子就在等着自己呢,于是她愉快地点头道:“好好,等有空我就和公公婆婆说!” 香徕调笑道:“哟,这还没过门呢,就叫上公公婆婆了!” 桂芳恼火地瞪眼:“还不是你故意带我的!” 说完羞臊地跑去顺子那里先和顺子说了。 顺子当然也乐意,这样好的事情,从前他可是想也不敢想,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的两天众人又把分离下来的稻粒认真清理,剔除秕子和砂砬分袋装好。 有了去年的经验,香徕算计了一下稻种。 去年自己买种子时本就买得多,而郁子曦又多给了五斤,即便去了被地龙烤焦损失的,最后也还有些稻苗没用上,那样的话每亩田有十四斤种子便用不了的用。 自己若是明年打算种五十亩田,那么有七百斤种子也足够了。 因此她捡着上风头的饱满稻粒留下了四袋,其余的又装了七袋,这七袋便都是可以卖的,如果松宁的稻谷价格还与春天一样,那么算下来,七袋稻子便是七百多两银子。而且更值得庆幸的是这么贵的东西,自己不需要去找销路,一次性送到松宁便可以变银子! 为了减少水份流失而产生损失,香徕决定立刻把稻子给骆谨行送去。 正好顺子到城里置办婚礼,可以帮忙捎几袋稻子。 为了能赶上他家骡子车的脚程,香徕到东院王二林王叔家借了一驾马车。 出发的头天晚上吃晚饭时,香徕说道:“娘,明天和我一起去松宁吧,再去找韩大夫给你好好看看病。” 上次她带回来的补药,香徕娘吃了没见什么,身体还是那样瘦弱,脸色反倒越来越黄得吓人,总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年前的时候香徕本打算天暖了就带娘去,可是那时候手里已经没什么银子了,而且正忙着,娘又一直说没事没事的,她便也暂时拖了下来,现在时间有了,天气不冷不势的正合适,而且马上就要有大把的银子了,正是给娘看病的时候。 可是没想到香徕娘又像前几次一样,说道:“娘没事的,你怎么总想我看病,你看我也不咳也不喘的,好好的不用看。” “娘!” 香徕急了,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放下筷子道:“你怎么总是没事没事的,这都拖了多长时间了!你就现在的样子,走出去让人看看,哪里像没病?从前你担心钱不够,现在稻子在那摆着,转眼咱家就是沿江西屯的大户,一次付你十年的药钱都不成问题,你还担心什么?” 二姨娘也跟着劝道:“是啊,大姐,打从万禄没了之后,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人都瘦脱相了,就去看看能怎么着!” 天徕也道:“大姨,你就去吧,城里多好玩啊!” 香徕娘向来性子柔和,没和谁犯过犟,可是这次却执拗起来,捏着筷子道:“我的身体我知道,没病就是没病,你们不用劝我,劝了我也不会去的,都吃饭吧。” 说着端起碗来不理三人,只管低头吃饭。 香徕知道眼看着是劝不成了,堵气连饭也不吃,起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第二天大清早,王二林把马车套好了直接送了过来,还问香徕要不要他帮忙去赶车,马的性子比牛野,香徕还真没赶过,见他主动帮忙,便欣然接受。 两人往车上装稻子的时候,顺子也来了,车上还坐着秀芬。 按这个时代的风气,女子很少出门,可是自打香徕打猎种稻以后,村里的姑娘都以为她为榜样,一个比一个能干,而且作风也开放了一些。 秀芬娘很乐意秀芬和香徕接触,便不也不拦着她。 张氏见香徕都要去城里,秀芬也跟着,眼珠转了转朝桂芳道:“芳啊,耿家要去置办东西,你也跟着一块去吧,省得顺子买的东西你不中意。” 桂芳做梦也没想到娘会让她和顺子一起出远门,欣喜地连连点头,道:“嗯嗯嗯,我这就去收拾一下,你告诉她们先别走啊!” 说着一溜烟地跑去穿衣打扮。 沈万金也知道香徕的稻子丰收了,扒着窗户往外看,口齿不清地嘟囔道:“香徕c行啊,二弟闭c闭眼了!” 张氏看着他悄悄地叹气,见桂芳收拾出来,拉住她悄声道:“芳啊,香徕去城里多半要给她娘看病,到时候你爹的药c你想想办法让她” 桂芳一听娘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觉得好生丢人,顿时没了笑脸,堵着气往炕沿上一坐,道:“净想着占人便宜,我不去了!” 张氏看着西院的人都装好车子,连忙用力拉她,道:“死丫头,你不想你爹的病好了?还说以后会养我和你爹,做这么点事都不行!” 桂芳看着扶着窗子才能站稳的爹一阵心疼,还是默默起身出屋,从小门过到香徕家。 顺子看到桂芳打扮整齐过来,惊喜道:“桂芳,你这是” 桂芳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顺子更是喜出望外,道:“太好了,想给你买布做衣服,正愁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呢,这下你能自己挑了!” 桂芳听着他的话又抿嘴笑了起来。 秀芬也乐颠颠地过去拉她,道:“嫂子,咱家车上东西装得少,咱们坐自家的!” 说着和桂芳上了顺子的骡子车。 香徕见一切收拾停当,朝在院子里等着送她的娘再次争取道:“娘,你看桂芳和秀芬都去了,你就和我一起去吧,不行我再借一驾车,你和二姨c天徕全都去!” 香徕娘道:“去什么去,你是去买粮,又不是去游玩,弄得拖家带口的算怎么回事儿!” 香徕见仍是劝不动她,只和二姨c天徕告别,出门后上了王二林的车,一行人向松宁城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收钱喽 骡子和马的脚程快多了,七袋稻子分两车又很轻快,赶到二道集时天还大亮着,众人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快点走的还能赶在着城门之前到松宁,于是便没在二道集歇脚,直奔松宁而去。 王二林和顺子把握的速度刚刚好,到松宁北门的时候距关城门还有一会儿,五人两车顺利地进了城。 这个时候不可能直接把稻子送到隆盛钱庄去,五个人便先找了客店住下。 香徕担心有人打稻子的主意,特意大声交待店家道:“老板,让小二把那几袋高粱盖好,别想夜里下雨淋着。” 高粱口感差,是所有粮食里最不值钱的,知道她车上拉的是高粱,谁都不会有兴趣多看两眼,更别说去偷了。 掌柜闻言招呼小二拿油苫布给盖了,香徕这才和桂芳c秀芬去了自己的客房,而王二林和顺子则住在相邻的另一间。 第二天一早香徕起来去看那两车稻子,见果然都好好地放在那里,连苫布都没有人动过一下,这才完全放心,回屋和众人一起吃了早饭。 饭后香徕没立刻就去找隆盛钱庄,而是先自己出去,再次来到恒旺米行打听稻子的价格。 她和骆谨行约定的是随行就势,年前恒旺米行的价格是三百文一斤,可谁又知道现在掉没掉呢,若外地稻谷大量进来,那价格肯定直线往下滑,自己再去隆盛钱庄要三百文一斤还不经被人打出来。 可是她这一打听,却听伙计说现在稻谷涨到三百五十文一斤了。 这次她打听的伙计脾气比较好,连原因也一并告诉了她,说是南辽向边境上派驻了大量军队,稻子连偷运都运不过来了,而高丽那边不只奉南辽之命断绝与北辽的往来,更要命的是今年大旱,产的粮食够本国百姓吃就不错了,也没有多余的往这边卖。 香徕两眼一阵发直,好家伙,稻子这种平常的东西,在北辽竟然变得珍珠一样稀少了,真是,莫非老天爷有意在成全自己? 她一边暗自唏嘘一边出了恒旺米行再去打听隆盛钱庄的位置,打听好后回到客栈,让王二林和顺子套上车,把稻子运到离客栈最近的一家隆盛钱庄。 她按骆谨行所说直接找到这家钱庄的掌柜,也没报骆谨行的名字,只说:“我是来给你们东家送稻谷的。”那老板便殷勤地把她带到后院。 顺子和王二林帮着两个伙计一起过称,七袋稻子一共一千二百四十斤。 在过称的时候,掌柜便派伙计出去打听价格了,过完称没用香徕问,他便说道:“我们东家交待了,无论你送来多少稻谷,都按比市面上高出两成的价格给你算,现在恒旺米行的稻谷是三百五十文一斤,高出两成是四百二十文,那么我应该付给你一千零四十一两六钱银子。” 香徕闻听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太多了!那是市面上零卖的价格,你们东家一次买我这么多稻了,价格非但不用涨,还应该便宜一些,就按春天时的价格就好,每斤三百文,你付我七百四十四两银子就好!” 这掌柜沉吟了一下,道:“好吧,若姑娘执意如此,那便依姑娘的意思好了。” 说着叫人称了足称的银子,又细细地写了一张单子,上面标明多少斤稻谷,什么价格,什么时间送来的,然后自己在上面画了押,又让香徕确认之后写上名字,说是要给骆谨行看的。 香徕用毛笔歪歪扭扭地把名字写上,掌柜没觉得如何,可是在旁边看着的桂芳和秀芬却一阵吃惊,桂芳老成一些,没有立刻问,可是秀芬却惊讶地叫道:“啊!香徕,你的字怎么写成这样了?!” 她们三个都是香徕教的写字,从前数沈香徕写得好,可是今天香徕却连拿笔的姿势都不对,这两个人实在不能不惊讶。 香徕没办法只好胡乱搪塞道:“这几天干活抻到筋了,整个胳膊都疼,实在写不好!” 这两人信以为真,便忽略过去。 银庄掌柜办事相当痛快,写好字据后便把银子交到香徕手中。 七百多两银子,足足七十多斤,香徕抱在怀里趔趔斜斜,看着银庄掌柜道:“您这怎么都给我现银啊,倒是给我弄两张银票啊!” 掌柜见状笑道:“我以为姑娘家那边没银庄兑,花着不方便,便都来现银了,你要银票也行,我这就让人换。” 香徕想想掌柜说得也有理,距沿江屯最近的银庄也要在二道集,若都换成银票是不方便,于是说道:“嗯,那掌柜你就给我换五百银票,其余的来现银好了,不过也要小银锭子的,大的我也不好花。” 掌柜很好脾气地让伙计照办。 换过之后,五百两银票折好揣在怀里,剩下那二百多两银子,香徕拿着总算不太吃力了。 出了隆盛银庄,几个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香徕身上看。 尽管这几个人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羡慕又嫉妒,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数目,人家一个小姑娘种了一年田就挣来了,不光顺子c桂芳c秀芬几个年纪小的,就连王二林也直流哈喇子。 香徕见状笑道:“你们就别看了,我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我这就打算去花点,走,帮我看看去!” 说着她指着路让王二林和顺子赶车过去。 几个在城里穿来穿去,来到茂升杂货行门前停下了车。 香徕从车下跳下,拎起银子袋带着几人进到杂货行里面,找到一个伙计道:“我来买马的,你们谁带我去看?” 她上次来是一身男孩装扮,虽然后来伙计们知道她是个女子,但毕竟没见过她女装模样,没能认出她,只是怀疑地看她,道:“我们的马究竟哪个是留着自己用的c哪个是要卖的我也不知道,恐怕你得找掌柜去。” 香徕正要问掌柜在哪儿,却听斜对面的柜台后面有人惊讶道:“哟,这不是香徕姑娘么,你又回来了?” 香徕寻声望去,见正是那天把大昌带到这里找自己的陈掌柜,连忙快步上前,道:“陈掌柜,你还能认出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收买 陈掌柜笑道:“姑娘可别忘了,我是见到过你摘下帽子的。” 香徕这才想起,那天自己在院中见到他,确是已经摘下帽子了。 陈掌柜又道:“姑娘这次来是想要点什么?” 香徕道:“我想买两匹马。” 陈掌柜道:“好,你跟我来。” 说着又推门向后院走去。 香徕知道马匹车辆都在后院,便带着顺子c王二林c桂芳和秀芬一起进了后院。 香徕会来的消息郁子曦早就知道,此时听齐兴说香徕已经进了铺子,他便从后院的住房内出来,爽朗地笑道:“香徕妹子来怎么不来找我呢?” 香徕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先买完马匹再去和郁大哥打招呼。” 郁子曦来到近前,道:“怎么你要买马?” 香徕道:“是啊,自家没有牲口,做起农活太吃力,不如买两匹养着。” 郁子曦道:“嗯,说得也是对了,你的稻谷可丰收了?” 香徕道:“是啊,这次来就是卖稻谷的” 说着把手里的银子袋向郁子曦示意了一下,道:“有了银子才敢来郁大哥这儿,不然又要抄书了!” 郁子曦呵呵一笑,道:“买马好说,稍后让陈掌柜给你挑两匹好的,眼瞧着中午了,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香徕忙道:“不不不,哪敢让郁大哥破费,我们我们还有其他事,我朋友和妹妹还有这位大叔有些东西要采办,时间不够用,我们买了马立刻就走。” 郁子曦道:“怎么,你这是在跟我客气?” 香徕道:“真不是客气,只是时间很紧,你也看到了,我们来了这么多人,要办的事情太多。” 郁子曦道:“那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 说话间马厩边的陈掌柜道:“东家,马挑好了,咱们有五匹不常用的马,这两匹是比较好的。” 郁子曦和香徕一边向他那里走一边道:“不要从劣马里选,从咱们用的好马里挑两匹,香徕妹子用马,哪能用不好的!” 香徕心道:“可别,听说好马相当贵,可别再把自己的银子都花在这上!” 于是连忙道:“不用挑好的,我只是买来做农活,用好马可惜了!” 郁子曦道:“嗳!无论做什么,只要帮得上你的忙便是正用!”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马厩前,郁子曦看着陈掌柜从里面牵出来两匹好马,接缰绳递给香徕,道:“这两匹马我都骑过,脚力好又听话,无论是赶路还是拉车都不行。” 人家硬塞好马过来,没办法香徕只得接过缰绳,问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两匹吧,多少钱?” 郁子曦低头注视着她,道:“你这算是在骂我么,你替家父传那一句遗言价抵万金,这两匹马又算得了什么,若再收你的钱,我还算是人么!” 香徕从来没觉得传那一句话算什么人情,因为她一直很难把面前的郁子曦和那个惨死在雪地中的老人想像成父子,直到现在郁子曦再次说起,她才意识到自己和二姨娘勉强也算给他爹收了尸的,这似乎真是一份大恩呢! 可是即便这样,她也没想过白拿人家的东西,连忙把缰绳送向郁子曦手中,道:“不行不行,传话只是顺便而已,又岂能因此而收取你的好处。” 郁子曦根本不抬手去接,道:“香徕妹子不放在心上,可是我却不能不铭感五内,若你觉得不好意思,那便帮我办另外一件事吧!” 香徕微微一愣,道:“什么事?” 郁子曦压低声音道:“便是不要把那句话传给任何人,永远都埋在你心里。” 香徕早就知道那话张扬不得,所以当初即便是与她一起发现断手老人的二姨娘也不得而知,此时郁子曦直接说出来她倒不觉意外,道:“这个我知道,那句话于我便如同一件东西,在当日告诉郁大哥的时候便算是交传出去了,从那时起便再不记得,郁大哥不必为此担心” 说着又把缰绳往回递,道:“所以这根本不算件事情,郁大哥的马我还是不能收。” 郁子曦见她执意不肯收,无奈道:“唉,好吧,既然如此便收你银子好了,我这里的劣马是五千钱一匹,这两匹比较好,便收你十五两银子一匹,两匹马三十两。” 香徕狐疑地看着他,想再问又信不,着,回头问王二林,道:“王二叔,你家的马是多少银子买来的?” 王二林道:“我家的马架子不好,买时又瘦,只花了四两银子!” 香徕一琢磨郁子曦要自己的价钱是王二林家马的三倍还多,估计应该不算便宜了,便从银子袋里数出三十两银子交给郁子曦,道:“若是这样这两匹马我便买下了。” 郁子曦笑呵呵道:“那好,既然香徕妹子带逼着我不义气,我也只能财黑了。” 说着接过银子交给陈掌柜,陈掌柜悄悄咂着嘴拿去下账了。 香徕买完马之后又和郁子曦客气了几句,然后带着顺子等四人出了茂升杂货行。 出来之后把两匹马拴在王二林的车后边,然后仍是秀芬和桂芳坐顺子的车,她坐在王二林的车上,五人又奔集市去帮顺子和桂芳购置办喜事所需的物品。 王二林一边赶着车向前走,一边鬼头鬼脑地笑,向香徕卖好道:“香丫头,你可捡大便宜了知道吗?” 香徕一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了,道:“王二叔你是说那两匹马不止值三十两银子?” 王二林一边扬鞭赶车一边道:“当然不只值三十两了!你拿他们的马和我家马比比,高出一头长出一截不说,胸宽蹄大,身架子挺实,毛管锃亮膘头十足,估计就在整个松宁都是数得上的好马,三十两,我看搞不好都值三百两!” 香徕一阵讶异,对于马这个东西,她只能看出个头大小,胖瘦不同,别的都不了解,没想到价钱竟会差上这么多。 可是现在再想也晚了,难道还能再牵回去退给郁子曦?那可真是瞧不起人家了。 没办法她也只能认了,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还这个人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真的没病? 五人先找个小馆吃了午饭,然后把车马又送回到住的那家客栈,王二林离开四人独自去买自家需要的东西,香徕和桂芳c顺子秀芬一起到集市置办物品。 香徕顺给娘和二姨买布料的时候顺手给王二林媳妇也买了两块小花布,转眼却见顺子喜气洋洋地问桂芳要不要这,要不要那,可是桂芳却支支吾吾地敷衍着,似乎不是很开心,她心生疑惑,便悄悄问桂芳道:“桂芳姐你怎么了,和顺子哥闹别扭了?好像很不高兴!” 桂芳看着她欲言又止,犹豫了几次还是说道:“我不高兴不是因为他,是因为c是因为我爹的病。” 香徕瞬间就明白了,难怪这次桂芳会跟来,一定又是张氏的主意。 她嘴角不由浮上一丝冷笑。 桂芳见她表情不对,立刻知道被她猜到了,连忙拉她的手,道:“香徕,你别误会,我不是我娘那个意思,只是c只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的病没人管,香徕,你就帮帮忙,我不白要你的银子,你不是说让我和顺子明年帮你种稻子么,我爹的药钱你可以从工钱里扣!” 香徕看着桂芳,设身处地地一想桂芳也确实为难,便点头答应道:“你放心好了,你爹的病我从没想过不管,只是你娘使的那些心眼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走吧,你还是先买东西,正好我也想把大夫请家去给我娘看看呢,一会咱们一起去。” 桂芳见香徕答应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哎,好,香徕,谢谢你!” 香徕道:“咱们毕竟是堂姐妹,大伯也是我的亲大伯,有什么谢的!” 两人边说着边又追上顺子和秀芬一起买东西。 四人买完东西的时候刚到申时,香徕估计着济安堂应该还没关张,便让顺子和秀芬先回客栈等着,她和桂芳去了济安堂。 济安堂的韩先生坐了一整天,过午人越来越少,为最后个病人开完方子,看着他去拿药,韩先生也站了起来,打算回后屋去歇着,可是脚步还没迈出去,门外便又进来两个人。 他搭眼一看,见是两个庄户人打扮的姑娘,问道:“你们是来看病的?” 香徕道:“嗯,我们来求张方子,再问点事情。” 韩大夫又重新坐下,把笔墨纸砚拉过来道:“你们要什么方子?” 桂芳看看香徕,上次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只能等着香徕回话。 香徕道:“我大伯中风,年前在您这儿拿的药,吃过现在能自己活动了,想再拿一点儿。” 她这样说,韩大夫又仔细看了她两眼,道:“哦,我想起你来了,年前你来的时候是个男娃打扮。” 来他这看病的都是有钱人,庄户人极少出现,而那次香徕又表现怪异,虽然香徕当时穿了男装,但是身为大夫,他还是发现香徕是个女孩子,因此对她的印象格外深。 香徕没想到竟然会被他认出来,笑道:“呵呵,韩先生真是好眼力,你的医术也真好,说我大伯的病可以治,便真见好了,说我给娘拿药不当事便也真没什么作用,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出诊,到我家去给我娘看看。” 韩先生问道:“你家在哪儿?” 香徕道:“我家在松花江边上,下了官道还有十几里的山路,来回需要两天,不知道先生要多少银子?” 韩先生叹气道:“哎,这可是太远了,若是从前我还有可能去,但是现在家父身体欠妥,不能再坐诊了,我实在走不开!” 香徕有些着急,娘不来,大夫还不去,这病不是真要看不成了,于是再次道:“大夫,您可不可以把别的病人推一推,我有银子的,诊费绝对不会差了您的。” 韩先生还是道:“我差的不是银子,而是真的走不开,济安堂自打开起来便没有一日关张过,你娘生病,别人也生病,我总不能为了一个把一群病放着不管,你若是真想上我这来治,就把你娘带到这里来。” 香徕心道她若是来,我还犯得着花大价钱请你回家么。 不过眼下人家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了自己,也只能另想办法了,于是便把大伯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下,让韩先生又给开了个方子,拿药的时候没用桂芳出声她便把银子付了。 然后两人拿着半袋子药出了济安堂,香徕想了想又找别的医馆问了几家,终于打听到一个肯到沿江屯去出诊的,和他约定好明天早上一起出发,这才和桂芳回到客栈。 第二天早上,五人接上医馆的先生便回程了。 这次回家比较顺利,几匹磥马脚力都好,又是轻车熟路,回到家里天还大亮着,山路上也没再遇到野兽之类。 回家之后顺子和秀芬把办喜事用的东西直接运回家,桂芳也提着大袋子药回了东院,王二林回家时香徕也把表示谢意的两块花布给他带了回去。 一家人把香徕置办的大堆东西搬进屋里,然后便让先生给香徕娘看病。 香徕娘之前死活不去城里,现在闺女把大夫都请到家来了,她再怎么也不能不看,便由着先生望闻问切。 也不知道是香徕娘真的没大毛病,还是香徕请来的这个先生医术一般,看了好半天后,先生说道:“嗯,气亏血虚,肝脾失调,开几剂药调理着,自己再好生将养就没事了。” 香徕道:“先生,我娘真的没大事?” 那先生道:“当然没大事,你这丫头怎么回事,难不成巴着你娘得重病?” 香徕被他气得直瞪眼,香徕娘见闺女生气,道:“没事的香儿,娘早就说没病,是你偏不信,非得把先生找家来,现在先生都说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香徕对医术一窍不通,便也只能将就着信了,朝那先生道:“哦,那你给开方子吧,明天我再随你回城里抓药。” 就这样那先生给香徕写了张方子,然后又在沈家住了一夜,第三天香徕借了顺子家的车,套上那两匹新买来的马,第一次尝试独自驾车去松宁。 还好这两匹马果然是驯练纯熟的马匹,以她这样半吊子的驾车技术竟然也在当顺顺当当地到达松宁。 进城后她直接在这个大夫的医馆拿了药,然后去首饰铺子把她昨日抽空定的东西取走,又顺便买了两副鞍韂,想着以后学习骑马,这样来回赶路就方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送个人给你 沈香徕在松宁住了一夜,之后又只身驾车回到沿江村。 回家之后在监督母亲按时吃药的同时,她又开始了她的扩地计划。 沿江村周围的洼地有的是,更重要的是水源充足,近的地方可以直接从河里注水,远的地方便要挖渠引水了。 不过这次却不再用她和娘c二姨娘出力,因为手里有了银子。 沿江屯秋收后人手有的是,听说有银子挣,哪家都能派出一两个人手。 就这样整个沿江西屯几乎都被她带动起来,按照香徕的指派,在无人耕种的洼地荒滩上劳作着。 香徕计划明年要种五十亩水稻,五十亩的稻田全都用人力开垦可是一项大工程,估计今年秋天不可能全部完成,剩下一部分只能等明春天化冻后继续开垦耕。不过好在沿江西村的人都很勤劳,只要有银子挣便有人愿意来,相信到时候也不难雇到人手。 在她带着沿江西屯的人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隆盛钱庄的掌柜已经把她的稻子送往王都,随同稻子回去的还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 十几天后到达王都兆阳城。 骆谨行在自己的府阺亲自接收了这批稻谷。 他一边捏着那颗粒饱满的稻谷一边听随同回来的人禀报沈香徕详细情况。 只听那探子头目说道:“沈香徕父亲沈万禄c幼时被卖与人为奴,主家不明,沈香徕母亲姓氏不明,随沈万禄回乡时便已经怀上沈香徕,此妇人精通琴棋诗书,来历颇为可疑,沈香徕自小受教于母亲,父亲去世前性格懦弱,不精农事,在沈万禄去世几个月后突然性情大变,据说这种现象是某次从房上摔下后发生的” 这探子足足讲了有一柱香的时候,事无巨细,把他打听到所有关于沈香徕的事情都禀报了一遍,甚至连香徕性格改变之后吃饭的姿态有所改变都打听来了。 若是沈香徕听到绝对会大吃一惊,因为有很多关于她的事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 骆谨行耐心地听完,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不由低声自语道:“抗摔了一跤,然后就会务农了c性子也变了,这还真是奇怪” 说着又看向手中的稻谷,道:“只是变得好啊,若不变,我北辽能长出稻谷来么” 说着又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事了?” 那探子想了想迟疑道:“呃我们在监视沈香徕的时候听说前阵子沿江西村时常有生人出现,也曾经打听过关于她的事情,不知道这算不算?” 骆谨行勾嘴笑了笑,道:“看来不只我,还有别人也对她有兴趣呢!嗯你们再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出究竟是谁在打她的主意,这么好个女子,可不能落到旁人手里去!” 探子领命退了下去。 与骆谨行寸步不离的徐麟道:“世子,你对这个沈香徕未免上过上心了吧。” 骆谨行捻着手中的稻粒,道:“我是对我北辽的粮食上心,北辽本就气候寒冷庄稼只能生一季,从前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南辽要粮食,但以后情况不同了,若想有足够的能力与南辽抗衡,没有粮食怎么行。” 徐麟道:“倒也是,单是水稻这边就被南辽卡得肉疼,想咱北辽的平常百姓又有几家是吃过稻米的,这东西在北辽简直珍珠一样稀有!” 骆谨行轻轻伸手,攥成漏斗形,把稻粒细细地漏回袋中,道:“有了沈香徕,以后会有所有百姓都吃得起稻米的那一天只是一定要让她好好的,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徐麟道:“她一个种田的丫头,能出什么意外。” 骆谨行背手走了两步,道:“我总感觉那天晚上的刺客不对劲,刚才探子又说早就有人打听过沈香徕,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想对她不利呢?” 徐麟仍旧绷着一张脸,道:“不会吧,不过种个稻子,会得罪什么人,还专程雇刺客来杀她?” 骆谨行道:“这我就不知道,不过还是预防着点儿,哪怕没人想杀她,也该看着点她不要被别人拉拢去” 说着转头看着徐麟,道:“对了,你不是说你弟弟功夫也很好么,能不能想办法把他送到沈香徕身边去,一来可以保护沈香徕,再者预防有人抢先把沈香徕送到父王面前去邀功。” 徐麟万年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惊讶地说道:“我弟弟!去保护她?我弟弟跟随大将军立下诸多战功,马上就要升作大将军的副将了,怎么能去保护一个乡下丫头!” 骆谨行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没事,在哪里不都一样立功,有我在,还怕将来没有他的荣华富贵?再说,去沈香徕那里顶多是种种地,在军中多危险,没准哪天与南辽开战,你就不怕他有个闪失?” 徐麟一脸的欲哭无泪,不过知道即便自己不答应,只消骆谨行和秦铠一句话,弟弟还是逃不了去沈香徕身边卧底的命运,无奈只得叹气道:“唉,既然世子有命,我跟他说就是,只是大将军那边还要世子自己打招呼。” 骆谨行满意地笑道:“这个没问题,我稍后给舅舅写信。” 香徕忙活着扩稻田的同时,桂芳和顺子也成亲了。 作为幕后的媒人,又是堂姐与发小成亲,香徕不可能不露。 她本想很低调地送个亲,吃了喜宴便回来,可是她现在已经是沿江屯的名人了,走到哪里都一群人和她打招呼。 沿江村东西两屯距离不远,两村间的人也一直有往来,西村的人见到香徕热情无比,可是东村的人看着香徕却神情古怪。 香徕一开始以为西村的人能够挣到自己的银子,东村的人妒忌才会这样,便没当回事,喝完喜酒后和招待女客的人打了招呼便往回走。 办喜事来的客人太多,顺子自家招待不过来,便借了西院邻居赵大家的院子一起操办,香徕往家走路过赵大家的门前,见一群人坐在一起闲聊,等着开下一波喜宴。 她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却见随着自己走近,面向着自己的几个人神情都有尴尬,楞眉愣眼的不再参与议论,只有前对着自己的几人还在一边哄笑一边继续说着什么。 香徕搭眼细看,却见背对着自己的几个人中有一个是吴招娣,此时正在向另外几个讲得口沫横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就是找抽 只听吴招娣说道:“真不是瞎说,我亲眼看见的,一块儿三个男人从他们家出来,老的少的都有,估计娘三个都有份儿,还有松宁城的那个,我家大昌都把她们堵在屋了里了还不承认,结果那男人后来找到家来了,嘻嘻嘻嘻” 一阵窃笑后又说道:“你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再怎么藏着掖着不也没用,终究还是得被人知道!你们是没瞧见,那娘仨个下作得哟,为了点银子什么不要脸的事都能做出来” 她这里说着,旁边的人还在随声附和,极其不屑地咂着嘴,道:“啧啧啧,我说一个小丫头怎么有那大本事呢,敢情都是豁出去脸皮换的!” 吴招娣不知道沈香徕已经走到她身后,还继续在那里造谣:“就是,你们没见这屯子里的男人见到她都笑得合不拢嘴,不知道有多少人尝过腥味儿呢” 沈香徕听着这样糟践自己,顿时火气上涌,难怪最近吴招娣老实了呢,原来只是表面上的,明着讨不去好,竟然改成背后嚼舌根了,虽然自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却不能容她这样污蔑! 想到这里她站在吴招娣背阴冷着声音道:“既然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么就把我都勾搭过谁都一个个报出来,让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的知道,让我也了解一下!” 吴招娣听到她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被火燎了一样嗖地跳起来,转过身看着她结巴道:“沈c沈香徕?!” 香徕没容她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抬手就又是一个嘴巴,扇完之后半步没退,手指在她鼻子尖上道:“吴招娣,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心看在亲戚的面子忍让你,你偏偏登鼻子上脸,竟然在背后这么糟践我,我今天一定与你没完!你现在就立刻给说,我沈香徕究竟都与哪个不清不楚了,一个一个叫出来与我当对质,有这事我立刻跳松花江里死去!没有这事,你当着东西两村老老少少的面儿给我磕头认错,如若不然我立刻把你送到松宁县衙,告你个造谣污蔑之罪!” 吴招娣本来想还手去打香徕,可是一听香徕让她指名道姓说出人来立刻傻了,香徕和郁子曦c骆谨行的事儿都是她臆想的不说,说香徕和村里好多男人有染更是她凭空捏造,真问到头上,她哪敢随便去咬谁。 她捂着脸呆了一会儿,道:“都c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哪好意思说!” 香徕道:“乡里乡亲的你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小姑子就好意思编排?今天我还就豁出去了,你要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c你” 吴招娣被逼得急了,你了两声叫道:“就算是你和村里的男人没关系,松宁府那个总有吧?你家总是来过三个男人吧?男人和女人呆在一间屋子里,不做那种事儿还能什么?!” 香徕怒极,叫道:“放你娘的屁!你和你爹在一个屋子里多少次?难道都做那种事了!” 吴招娣被香徕骂得实在挂不住了,松开捂着脸的手向香徕抓来,边抓边叫道:“沈香徕,你才放屁,你和你爹才有那种事!” 办喜事正是人多的时候,两人刚吵起来时便围过来一大群人。 西屯办喜事当然还是西屯的人多,而沈香徕和吴招娣在西屯究竟谁的人缘好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西屯一大半的人都在挣着香徕的钱,哪个也不能让香徕吃亏。 吴招娣向前一扑,周围立刻十几双手伸过来把她扯住,纷纷劝道:“大昌媳妇你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话,动啥手啊” 吴招娣气得几乎要吐血,之前香徕打她的时候没一个人劝,现在她一动一大群人拦着,摆明了是在拉偏架,可是没办法,以她的力气挣不过许多人,事情又不占在理上,任她怎么叫也没人给她出头。 这时候正在屋里坐福的桂芳和招待客人的顺子也被心动出来。 她们的喜宴上有人打架,而且打架的两方却是新娘子的亲嫂子和堂妹,桂芳就是心再宽也坐不下去了,披着盖头就从耿家跑出来。 跑到近前两边看了看,道:“香徕c嫂子,你们别吵了,有事儿回家说去好不好?” 香徕见作为新娘子的桂芳也被惊动出来,有些于心不忍,反正自己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暂时这口气算是出了,真要说让吴招娣给自己道歉认错是不可能的,于是朝秀芬道:“没事的桂芳姐,我也是一进被她气得忍不住才动手,你赶快回去坐福去吧,没的冲了你的喜气!” 香徕替桂芳着想,可是吴招娣却没这份觉悟,见桂芳出来,把她在香徕这里受的窝囊气又撒向桂芳,叫道:“你们两个小蹄子,以为勾搭在一块就能欺负人了!” 这时正在被耿家陪客的人扯着劝酒的大昌闻讯也赶了过来。 听说媳妇和香徕打架,以他的智商也能想到,一定是吴招娣又得罪到香徕了,他跑出来便拉吴招娣,道:“快点回家吧,桂芳办着喜事,你在这里这么闹腾也不嫌丢人!” 吴招娣吃了亏,气得朝大昌又踢又打,道:“沈大昌,你个完蛋玩意,自己的老婆让人欺负你也不敢出头!” 可是奈何她力气没有大昌大,无论怎么挣扎还是被大昌拖回斜对门的家中去了。 香徕心头仍然存着余怒未消,可是转眼看桂芳却已经玄然欲泣,知道她一定是觉得丢人了。想到这里她拉着桂芳的手,道:“桂芳姐,我真不是有意的,要不是她糟蹋我的名声,我也不会发这么大火!” 桂芳点头道:“我知道,她传你坏话的时候我遭到过,也警告过她,怕你知道生气才没告诉你,没想到她今天当着这么多人说!你说我们沈家怎么娶了这么个人来!” 香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我也不是在乎别人闲话的人,只是当时听了太过生气而已,你还是快回去吧” 说着放低声音道:“我给你收拾箱栊的时候在里面放了件东西,算作妹妹给你的贺礼,回去找到好生收着。” 桂芳听了一愣,按照当地的风俗,出嫁带的东西由妹妹来收拾,桂芳没有亲妹子,这个任务便落到香徕身上,桂芳本以为那里全是自己在娘家穿的衣服,却没想到香徕还存了这份心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看我土豪金 香徕的声音虽然放得低,但是两人被一大群人围着,顺子还站在桂芳身边,这话还是难免被人听到。 香徕现在可是沿江西屯的头号大财主,她当着大伙的面说送了东西,那便一定不是随随便便的小玩意,旁边上了年岁的婶子大娘们都纷纷劝道:“是啊桂芳,快点回去吧,人多手杂的,屋里没人别想丢了!” 桂芳便还着离别娘家人的伤感,扶着盖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去了。 桂芳都已经离炕跑到外面,回到新房后这福也没必要继续坐了。那些听到香徕说有东西送桂芳的婶子大娘们也跟着涌进来,怂恿桂芳道:“香徕究竟送了你啥东西,快拿出来让俺们见识见识!” 桂芳心里也没底,不知道香徕究竟会送她什么,便来到箱子边慢慢打开,从旧衣服中翻来翻去找出一件东西来。 这东西一拿出来,众人可真是眼前一亮,却见那是一只纯金的镯子,而且还出奇的大。 这只镯子花了香徕五十两银子,足足有五两重。 桂芳是她在这一世惟一称得上姐妹的人,况且香徕又存了些拉拢的意思,早就想着要送她一份过得去的礼物,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庄户人家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送,便实实在在来了块金子。 这可是她在卖稻子那日便悄悄定下的,首饰铺子打造了三天,后来她给娘买药的时候才取回来,足足二寸宽的大镯子,上面雕着三多九如吉祥纹,正适合成亲时候戴。 香徕担心早告诉桂芳她不敢收,便放在她箱子里的,送亲的时候被人陪着也没时间说,想着等桂芳三天后回门再告诉她,可是刚刚和吴招娣闹了这么一出,弄得桂芳颜面扫地,她便提前说出来了,好让前来道喜的人都看看,新娘子的娘家人不是只会打架的,给桂芳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桂芳捧着这个沉甸甸金镯子,眼泪止不住唰唰掉了下来,为了能和顺子在一起,她也熬得心力交瘁,还没过门娘就惦记朝她要钱,成亲之后更不知道怎么样呢,而且耿家为了娶自己钱没少花还受着娘的气,纵使再厚道的人家对自己也要有想法。可是现在有了香徕这个镯子却不一样了,自己也是带着一份丰厚了的嫁妆嫁过来的,以后谁敢小瞧自己,只是这份情意却只来自堂妹,拿在手里才让她格外心酸。 她在这伤心加感动,可是看到的人却在啧啧称奇。 正如香徕所想,庄户人就是图个实在,这个夸张个金镯子,谁都看得出抵得耿家给桂芳的全部身家。 在场的这些人,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金子,一阵唏嘘加艳羡之后被司仪叫着退了出去,喜事才继续进行。 再说吴招娣,被大昌拉回家去后遭张氏一通数落,说什么别说没有的事儿,就算是有,一家人也该帮忙瞒着才是,哪有她这样满街去说的,被打了也活该。 吴招娣又跟婆婆堵上气,家里什么事儿也不管,整天呆在娘家不回来,大昌没办法只能每天抱着小家宝去找她,弄得家中做饭c喂牛c喂猪c喂羊c照顾沈万金,所有的事都落在张氏一个人的身上,张氏时此对吴招娣更加不满,幸好桂芳住得近,过了头三天后时常回来帮忙,东院的日子才能正常过下去。 东院的是非香徕没那些兴趣去管,现在的她忙得脚不沾地,每天点人娄记工钱c再加上检查质量,没有一刻得闲的时候。 眼看着稻田就要耕到她预计的面积,可是却发现东村的财主李永发却也学着自己建起稻田来了。 香徕得知消息后暗暗冷笑,种稻比不得种旱田,扔下种子,只要风调雨顺就可以等着丰收了。种稻的门道虽然不多,可是没人教的话,三年两载是学不会的,他自找想赔钱,那便让他赔去好了! 因此她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忙活着把自己的稻田耕完。 五十亩稻田,沿着那条小河两岸蜿蜒排开一直快到江边。 香徕选的都是地势平整容易上水的位置,只要河里的水不干,她这片稻地明年必保又是丰收。 稻田弄完之后刚好下了头场雪,她之前给娘拿的药也吃完了。 尽管香徕娘一个劲说没用,不让香徕再买了,可香徕还是决定让要试试,再次启程去了松宁。 这次她是骑马来的,但再怎么也比马画要快上一些。早上出发,午后便要松宁了。 来到松宁城她直接去了上次请来那个先生的药铺,抓了药后又到街上逛了一圈儿。 松宁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前几次来都委仓促,没有时间细逛,正好今天有时间便到熟悉一下,自己的构想要实践,下一步的目标便是要在这里站住脚,不熟悉地形怎么行。 她走来走去走到闹市中心,却见前方围了一大群人,不知是做什么的。 好奇心驱使,她便也牵着马走了过去,向旁边一个人打听道:“这位大哥,这是什么事啊,这么热闹?”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香徕只身出来又宽穿了男装,那人没看出什么异常之处,顺口回答:“卖人的!” “卖人?!卖人还可以像卖菜一样拉到集市上来?” 香徕真是好生惊讶,没想到北辽还兴这个。 那人见香徕惊讶也道:“咳,我这也是头一次见到,人牙子哪敢这么明目张胆最,这伙卖人的和人牙子不一样,好像是从北面往南面调的军队,有人害怕打仗想逃跑,被抓回来了,就拉邮来卖了,估计是当官的想挣点钱,不然早处死了!” “哦”香徕这才释然,道:“那有人买么?” 那人道:“谁敢买呀,这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买回家去哪个能给你安心干活?别再人没捞着,再把小命搭上。” 香徕想想也是,她手里牵着马,向人群里挤也不方便,便没兴趣再去看,转身又向旁走去。 可是她刚走出没两步,却听人群中心有哀求的声音传出:“各位行行好,买下我们吧,不然我们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家中都有高堂老母需要照料,我们不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那” 听到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香徕的感情瞬间崩溃,牵着马转身便向回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逃兵? 香徕听不得身后传来的哀求声,转身又走了回来。 她前世年纪轻轻便死去,还没来得及对父母尽一点孝道,每每想起父母辛辛苦苦把自己养大,最后却落得为自己的死而伤心她便痛彻心扉,因此轻易便被这句话打动。 她回到人群之后用力向里挤,挤到中心才看到,里面一队官兵守着几个用铁链锁着的人,这几人的军服已经被扒去,大冷天的只穿着中衣,而且有几人身上血迹斑驳,看样子是被捉回来是受了伤。 她看着官兵头领问道:“这人是怎么卖的?” 那官兵头领看向被卖几个人的目光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怜悯,道:“五两银子一个,买去之后生死随你,若是他们逃离主家,我们发现会帮你处死!” 香徕道:“若我买了之后放了呢?” 官兵头领道:“那也随你,反正有卖身契,他们走后拿得出卖身契,那便是主家放的,与我们无关,若是拿不出便还按逃兵处置。” 香徕低头翻了翻,刚刚买药刚好兑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买完药还剩下四十多两,便从其中数出三十两交给官兵头领,然后道:“卖身契呢?” 那官兵从怀里掏出六张盖着某位将军印的卖身契交给香徕,香徕道:“现在人就是我的了,请解开锁链吧。” 官兵头领往那几人处看了一眼,道:“小兄弟,我看我还是把钥匙交给你的比较好,不然你一个人买他们六个,造起反来你恐怕收拾不了!” 香徕道:“这个不劳阁下操心,还是解开吧。” 官兵头领暗道香徕不知好歹,撇着嘴拿出钥匙把锁链解开,然后带着官兵们离去了。 香徕打量了一下眼前几人,见这几人表情不同,有人面露感激之色,可是有的却也眼中暗藏凶光,没准心里真在打算着怎么弄死自己。 不过这她却不担心自己有性命危险,因为她压根没想真的留下这几个人。 她翻了翻手里的卖身契,问道:“王翔是谁?” 之前那个向众人哀求的人答道:“我,我是。” 香徕抬手把卖身契递给他,王翔一脸疑惑地接了过去。 香徕又念下一个名字,找到人后也把卖身契还了回去。 到了最后一个,看也没看便把契书递到剩下那个面容沉冷的逃兵手里,然后道:“好了,你们都走吧,回家好生照看你们的父母。” 说完牵着马便要离开。 这些人之前听香徕问买下他们之后可不可以放,却没想到她真会这样做,一时都愣在那里。 王翔反应得最快,看她牵马要走,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磕头道:“谢谢恩人!” 香徕不得已又回身把他扶了起来,道:“别这样,我只是不忍你们父母伤心,你们快点回家去照料他们吧。” 另外四人虽然没像王翔那样又磕又拜的,却也连连道谢,只有最后一个香徕不知道名字的站在那里不动,即不走也不道谢。 香徕只是随意溜了他一眼便一闪而过,今天花这银子只图自己心安,后半辈子也未必再见得着这几人,谢与不谢对她来说都没什么。 想着也没再多看其他人,转身再次向人群外走。 那五人都站在原地不动,等着目送她离去后好各奔前程,而那个不知姓名的犹豫了一刻后却跟了上来。 香徕起先没有发现,直到离开人群走了很远,听得脚步声不对才回头观看。 这一看反倒把她吓了一跳,她认出这个是六个逃兵里的一个,可是第一反应却在想这人会不会觉得自己有银子,想要图谋不轨。 于是她略带惊骇地问道:“你c你要干什么?” 那人阴沉着脸说道:“你刚刚买了我。”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是他的表情却更像是他在香徕身上搭了银子,一副债主的面孔。 香徕可不信这话,心里仍旧提防着,道:“可是我已经把卖身契还给你了!” 那人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把卖身契掏出来,道:“给你。” 香徕还是发愣,心道这人究竟什么意思?是不愿欠自己人情还是怎么的?于是又道:“你尽管拿着,我没想过让你领情,你也不用觉得有所亏欠。” 那人听了似乎更加恼火,上前几步把卖身契重重往香徕手里一拍,堵着气道:“我没地方去!” 香徕傻傻地捏着卖身契道:“没地方去你还当逃兵?” 那人听完更火,道:“我不是逃兵!” 香徕奇怪道:“不是逃兵他们卖你?” 那人知道不给香徕一个说法她必会没完没了地问下去,于是带着几分怨气道:“我是南朝的。” 香徕眉毛向上一挑,惊讶道:“细作?!” 那人又来了火气,喝道:“我不是细作!” 香徕看着他的态度心中暗恼,自己花银子救了这人,反倒成了他冤家了!行,小胳膊扭不过大腿,自己也没本事跟亡命之徒细掰扯,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想到这里她也一肚子怨气,牵着马缰继续向前走。 而那人却还是一直跟着她。 香徕堵着气大街小巷地绕,绕到天黑这人也没有离开她的打算。 到了住店之时,香徕随便找了家客栈进去,那人跟着她也进到里面。 香徕看着他一身单衣还跟自己绕了大半天,终于于心不忍,朝店家给他也要了间客房。 天色已晚,成衣铺都关了张,没地方买衣服去,她便朝店家买了身旧棉衣扔给那人,然后两人便各自吃饭睡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香徕也不与他说话,结过店钱饭钱后牵着马向城外走,那人还是在她身后跟着。 来到北城门外,香徕再次掏出卖身契扔给他,道:“我要回家了,你爱哪去哪去!” 说着便要上马。 可是那人抬手抓住卖身契,飞快地冲到马前,一把从香徕手里抢过缰绳,紧紧攥在手里,绷着脸道:“上马。” 香徕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从他手里往回抽缰绳,可是扯了几次也扯不动。 她暗自咬牙看着那人冰冷的脸,眼睛眨了眨还是扳着马鞍费力地爬上马背。 那便牵着马大步向前走去。 走出一段后香徕再次朝他要缰绳,那人却道:“给你你就打马走了。” 香徕怒道:“可是一百来里的路,这么走下去天黑也到不了家!” 那人低头想了想,转身来到马旁也飞身上马,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猛地催马向前飞驰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买来位爷 香徕几次想甩了那人都没甩成,反倒被他跃上马来,为了人身安全起见,香徕可不敢和他来硬的,只得任他带着自己策马前行。 香徕驾车是半吊子,骑马也是半吊子,独自骑马也就能比平常驾车快点,还是头一交尝试这样纵马飞奔,一路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可是每每到要掉落下去时又被那人拉回来,香徕莫名地感觉这人似乎是有意让自己吃苦头一样。 香徕恼极了让那人停马,那人也不听,不过倒是告诉她怎样才能在飞驰的马上坐稳,香徕照他说的做,骑术竟然进步了些。 这样飞马赶路却快多了,从松宁城跑到沿江西屯,竟然只用了两个时辰,这还是驼着两个人的速度。 回到家后,香徕娘和二姨娘及天徕,见到香徕又带了个人回来,竟然没觉得十分奇怪,大概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得比较多,她们已经开始适应了。 两人下马之后,香徕双腿酸疼,几乎连路都不会走了。 香徕娘过来扶着她,问道:“香儿,这又是从哪里带回来的客人?” 香徕蹒跚着向屋里走,斜眼瞅着那人,没好气道:“买来的长工!” 香徕娘奇怪地说道:“长工都是雇来的,怎么能说是买来的?” 香徕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张卖身契递给娘,道:“反正是买来的,这是买身契。” 香徕娘接过来展开一看,轻声道:“沈澈,原来还是同姓。” 香徕到现在才知道这人的名子,可是与他呕着气,故意说道:“沈澈什么沈澈,我是花五两银子买的他,以后他就叫五两!” 她和娘说话的工夫,二姨娘正过去沈澈手中接马,可是沈澈却没给她,而是自己牵着往另外一匹拴在院边的马匹处走去。听到香徕的话,他站在拴马桩旁转头,眼中射出两道寒光,阴冷道:“你敢给我改名字!” 经过一路上的相处,香徕品出一点他的脾气,说话狠归狠,不过轻易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所以站有房门前与他叫板道:“凭什么不敢?有什么不敢的!你是我买来的就是我的!卖你那人说了,我的权利要你命的” 香徕娘还是头一次见女儿这样对待陌生人,连忙制止道:“香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即便是你买的,人家也是人,不要随意欺负人家!” 香徕见沈澈没再还口,娘又劝自己,只好低声嘟囔着:“究竟我欺负他还是他欺负我!打从见到他起就像个大爷似的给我脸色看” 边说着边进屋去了。 沈澈看着她走进屋中的身影憋气又窝火,狠狠一拳打在拴马桩上,把拴马桩打得歪向一旁,吓得两匹马歪着脖子直闭眼。 站在他附近的二姨娘见他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向后退了两步,香徕娘走过来说道:“香儿小孩子脾气,沈兄弟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说着也把卖身契递了过去,道:“喏,这卖身契还给你,我替她作主,她买过你这事就当没有,从今以后你去哪里都可以,不用呆在我家。” 沈澈看也没看那卖身契一眼,不过火气倒似乎消了些,抬手把拴马桩扶正,又踢过几块冻土往马桩根上踩着。 香徕在屋里听到娘的话,推开窗子叫道:“娘,别白费唾沫了,人家不领这份情,他要是想走的话还用跟到咱家来么!” 香徕娘听着女儿的话音不对,和二姨娘进到屋里问香徕道:“香儿,究竟怎么回事儿,这人到底是你从哪儿买来的?” 香徕坐在炕边,揪着正在吃酥饼的天徕的头发道:“我在城里碰到一队官军正在卖兵,说没人卖就杀了,我可怜他们,就花三十两银子买了六人,然后那五个都走了,就这一个死跟着我,然后还没个好脸色,好像我欠了他的钱来追债似的。” 香徕娘也奇怪道:“逃兵不都是抓到后就地正法么,这怎么还出来卖了?” 香徕胡乱猜测,道:“或许是那当头的想捞点银子,也或许是不忍心杀了自己的同胞,给他们一条活路?反正敢在松宁城里明目张胆卖人的,怎么也不会是假官兵。” 二姨娘心眼实,一点也没多想,只是问道:“那这人为什么不走啊?回自己家不比卖身给人舒服多了!” 香徕道:“我问了,他说没地方去,他好像是南朝的,不知怎么到兵营里了,又不知怎么被卖了!” 香徕娘想了想,道:“或许是在边界上被人抓来充军,然后又被怀疑是南朝细作,就给卖了吧?边界那边剑拔弩张的,根本过不去,也难怪他不走,算了,便让他在咱家呆着吧,等以后局势缓和了再放他离开就是。” 香徕道:“也只能这样了,现在赶他都赶不走,还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到里屋去换女装了。 沈澈把拴马桩重新固定之后自己进到屋来,上下打量着换回女装的香徕,道:“我以后做什么?” 香徕翻了他一溜白眼,道:“您这样的大爷,我敢用你做什么?以后好好吃c好好睡,给我们全家一条活路就行了!” 沈澈被她说得脸色变了变,默不作声地再次出去,无聊地拿起把扫帚扫起院中的积雪。 香徕扒窗缝瞅了瞅只当不知道,心中暗道让他干去好了,花银子买来他,总不能真的吃白饭。 回头想了想又偷笑,原来自己还真有当地主婆的潜质! 沈澈到了香徕家之后了屯子里又传出些风言风语,说香徕又弄了个不明来路的男人回来,而且这次还在家中长住了。 对于这些流言的起源香徕再明白不过,自己的名声已经被吴招娣糟蹋得没什么好糟蹋,自己又不能去堵所有人的嘴,便只能由着她们说去了。 无论哪个时代,女子若想做出点成绩来,畏惧别人的议论还真不行,可是只要你有了足够的实力,那些流言便成无稽之谈,最后只会有大堆的人来崇敬你c追捧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内奸 沈澈在香徕家中安定下来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骆谨行又一次在听人禀报:“世子,徐将军已经住进沈香徕家中了,沈家似乎没有起疑。” 骆谨行满意地点头,道:“嗯,有他在我就放心了告诉那边的人收回来吧,别被沈香徕发现产生什么误会。” 那人领命出去,骆谨行回头对徐麟道:“你这个弟弟果然不错,竟然真的混到沈香徕身边去了。” 徐麟的脸皱得苦瓜还苦,道:“世子你是满意了,可我弟弟却把我恨透了!” 骆谨行又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他的。” 徐麟仍旧难以释怀,低声嘟囔道:“但愿他能坚持到这一天。” 沈澈在香徕家虽然每天板着臭脸,但却也不闲着,见到什么活便主动去做,根本不用香徕招呼。 自打他来了之后那两匹马不再用二姨娘照看了,喂马饮马的事都由他一手包办,而且还在香徕家的柴堆里翻出些木头搭了马厩,让那两匹千里良驹再也不用在外面吹风浇雪。 要说这家中惟一能与沈澈说上话的,那便要数小男子汉天徕了。 小家伙起先和沈澈说话也得不到回应,不过他坚持不懈地施展死皮赖脸的缠人功夫,终于把沈澈磨得开口说话,之后又主动教他骑马。 为了提前筹备明年春耕,香徕到东屯找木匠打了辆马车,是那种只用来运东西的简便无棚马车,之后便和二姨娘及沈澈c天徕一起准备烧柴。 忙忙活活又是一年春节,沈家又从四口人变成五口,且日子也过得前所未有的红火,因为沈万禄去世而带来的悲伤也减少了许多。 年后不久香徕又张罗着育苗了,打草帘子c清雪c买砖c砌暖棚活计多得做不完。 不过与去年相比,不只自己有马有车,还多了一个力气头十足的沈澈,尽管今年的育苗面积大大增加,香徕也不发愁,更何况除了她和沈澈c二姨娘之外,十岁的天徕也长高了一大截,能帮忙做很多活计了。 最让香徕意外的是整天带着孩子和吴招娣在吴得全家泡着的大昌家三口过完年竟然也回沈家了,据桂芳说这次吴招娣回来表现比从前好多了,不只主动承担家务,甚至连和张氏及沈万金的说话态度都变好了,变得像正常人家媳妇一样。 香徕这阵子没到东院去过,不知道桂芳说得是真是假,不过倒是见到吴招娣又是喂猪又是喂牛的,隔着栅栏看到自己虽然仍旧翻白眼,却没再骂骂叽叽的。 她想着没准是三口人总在吴得全家白吃白喝受了什么气,这才回家来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不管怎样,人变好总是一件好事,自己也不会没的再去挑拔什么。 于是便踏心忙活着育种的事儿。 暖棚建好后天也逐渐暖了,香徕便把种子浸上催芽儿。 这些日子不只桂芳常来,大昌没事也时常过来走动,闲聊着向香徕打听着育苗的经过。 香徕以为他也有心思种稻,虽然不太想教,但碍着亲戚的面子,还是大概地对他说了一些。 或许是为了回报也为了学些技术,之后筛土播种大昌都跟着一起忙活,再加上桂芳和顺子也都来帮忙,一时间香徕的人手用不完的用。 这次育苗是在原来的三亩老田上,十几个暖棚点了足有一亩田,为了行走方便,香徕和沈澈在后园开了便门,再也不用大老远地从村过绕行了。 育上苗后香徕和二姨娘一组c沈澈和大昌一组,顺子和桂芳一组,六个人轮流守夜看着烧火。 四十几天后,棚子里的稻苗水水灵灵地长出一拃来高,香徕便在村中召集了人手开始插秧。 有了银子,这等苦活便不要自家人做了,因此不管是身体越来越差的香徕娘,还是体格健壮的二姨娘,香徕都把她样留在家里张罗伙食,没让她们再来下田。 她这边带着人插到第二天,与她一样到处逛悠着监工的沈澈极少见地主动来到她身边,一如既往地冷着脸道:“你不说在北辽只有你自己会种稻么,为什么东村那边也有人种?” “也有人种?不会只是片稻田吧!” 沈澈抽着嘴角冷笑了一下,道:“人家也在插秧,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香徕知道沈澈不会拿这事骗她。 她心里越发奇怪,李永发在东村开稻田的事她倒是知道,可是在这个时代,育稻苗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现代,自己育苗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哪个步骤不精心,毁了一年的收成,他李永发又是怎么育出苗来的呢?难不成他也一不小心被人穿越了?咳咳,这种可能实在是微乎微! 揣着一肚子疑问,等到晚上收工之后她带着天徕一起到东村的稻田边上去查看,果然见那稻田里插上了秧苗。虽然苗的质量没自己的好,但成活却不成问题。 香徕站在田梗上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了什么,气得胸膛起伏,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一声不吭地带着天徕转身回家。 第二天一早,沈大昌推开两家之间的院门正要到香徕家帮忙,却见香徕寒着一张脸早已经等在那里。 见他抬头看自己,香徕冷冷地注视着他的双眼,道:“大昌哥,李永发的苗也育出来了,秧也插上了,你没有必要再来看什么了!” 沈大昌一阵愣愕,道:“香徕,你说啥呢?李永发插不插秧和我有啥关系?” 香徕一阵冷笑,道:“哼,还说没关系,育苗的时候只有我们几个人,顺子和桂芳姐与李永发家没什么瓜葛,我们家的几个人更不可能,只有你!你老丈人可是李永发的忠实走狗呢!” 沈大昌一听就急了,连连摆手道:“香徕,你可别误会,我丈人是我丈人,我是我,我可从来没有帮李永发的心思!” 香徕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觉得他不像在撒谎,大昌心眼一直不多,若真是撒谎,自己这样质问他早该慌神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转了转,又问道:“那我育苗的方法你回家可有跟吴招娣说?” ------题外话------ 恭喜好友魔蓝新书上架,一对一的甜宠文,蓝蓝大大坑品超好,保质保量保更新,喜欢看宠文的妹纸们可以去搜来看一下,真的很好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生虫了 听香徕这样问,大昌顿时泄了气,低头道:“说c说了,每次回家她都问我,我c我就告诉她了!” 这下什么都明白了,一定是大昌回家告诉了吴招娣,而吴招娣又去告诉她爹,吴得全再去向李永发转述,这样便把香徕的种稻技术给泄露出去了。 香徕恨得牙根直痒痒,也说不清究竟是恨大昌和吴家父女c还是恨那个狡诈的李永发。 她把一腔子怒气都撒在大昌身上,把他向后推了几步,然后重重地关上栅栏门,叫道:“以后别到我家来!” 回头见沈澈正夹着几根挑稻苗用的扁担看着她,顺口又来了句:“沈澈,把这个门封死,以后谁来都走大门!” 大昌被香徕挤兑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垂着头往自家屋里走。 沈澈把扁担竖在地上往怀里一搂,语气随意地问道:“用不用我去帮你把那人弄死?” 香徕一怔,道:“弄死谁?” 沈澈道:“李永发呀,他不是偷你了的种稻手艺么,还有那个吴得全也知道,你要是怕泄露也一并弄死。” 他说得十分轻巧,就像要踩死几只蚂蚁一样。 香徕刚开始以为他说笑话,可是却见他一直板着脸在那里等着,这才知道他是说真的。 香徕心底不由冒出一阵寒气儿,偷学技术只是竞争手段不正当,再怎么也不致于要人命,何况自己即不是县官也不是贼寇,那能轻易弄死谁。 她怪异地瞄了沈澈一眼,道:“你究竟是当兵的还是土匪,怎么随随便便就想要人命,真是的!” 说完麻溜往后院走,决定离这个瘟神远点。 她走了沈澈也在那儿撇嘴,心道:那个人都能把我打发来保护你,你当弄死个把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么! 香徕和沈澈都离开后东院的沈大昌屋里暴发出争吵声。 沈大昌粗声粗气地朝吴招娣喊着:“你这败家娘们知道不知道哪远哪近?你把香徕的手艺教给别人,让他们跟香徕抢饭碗那!你还是不是老沈家人” 吴招娣的声音又尖又利道:“我就传了能咋了!我看谁敢把我怎咋样?谁跟她沈香徕近啊!她挣得盆满钵满的,我吴招娣花着一文了!” “那你就能花着李永发的钱?!你知道香徕给咱爹花了多少钱了,那不算咱家的?做人得有点良心!” “你说谁没良心!沈大昌,就你有良心,我爹对你那么好,给他办这么点事儿你就跟我急!我又没偷她沈香徕一个大子儿!不就是传几句话嘛,能把我咋地,你去问问她,敢把我咋地?会勾引男人了不起啊!” 东屋的张氏被两人的争吵声惊动过来,一问大昌才知道怎么回事。 张氏可比吴招娣的心眼多,她知道以香徕的性子,哪怕不冲着自己,冲着沈万金和桂芳也亏不了自家,香徕挣得越多越好,只要她手指缝随便漏点儿就够自家吃吃的,可是现在吴招娣竟然伙着外人断香徕的财路,张氏也是一肚子闷气,没好眼的看了吴招娣半天,只说出一句话来:“当初咋就瞎眼让大昌娶你!” 说完回东屋上火去了。 她前脚走,后脚吴招娣就跳起来了,歇斯底里地叫道:“指不定谁瞎眼呢,嫁到你们老沈家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家子老的小的全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谁欺负惯了!你们后悔娶我,我还后悔嫁你们家呢!大不了一拍两散,离开你们老沈家,我吴招娣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比在你家好千倍!” 说着猛地推开大昌窜出院子跑回吴家了。 大昌被她骂得回不过神来,正在那发愣,蹲地上自己玩的小家宝哇哇地哭上了。 大昌只得弯腰把他抱起来哄。 东院吵架的事香徕没等到晚上回家,便听来回跑着拿东西的天徕说了。 虽然事情由自己而起,可是香徕却没有半点负疚的意思,出卖的商业机密在现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即使在这个时代也是为人所不耻,吴招娣这样的女人也就大昌惯着她,换了二一个,早把她嘴巴打歪了,还容她这样到处祸害人,说难听点大昌也是自作自受,吵起来也是他活该。 因为她心里一直堵着气,即便知道大昌后悔她也没有原谅的意思,更没去东院看一眼,慰问一下。 在那之后大昌也没脸见她,正好自家的旱田也到了时候,便一个人赶着牛犁去种田。 吴招娣一走,东院的活计又忙不过来,桂芳无奈只得回去帮忙哄家宝c照料家里大大小小的牲畜。 秀芬娘心眼好,耿家又劳力多,田早早种完了,见亲家家里忙不开便把秀芬也打发过来帮忙。 秀芬喜欢小孩子,来了便抱着家宝不离手,整天把家宝哄得哈哈笑,有了她和桂芳东西两院走,张氏又整天堆着一脸殷勤的笑,香徕的气便也渐渐消了,对大昌的态度好了一些。 要说李永发的运气也不好,今年第一年学着种稻,可是却赶上雨水不调,这个春天雨大一阵小一阵没断了下,他的稻田选址又不好,地势高低不平,高处的还好,水能正常循环,可是洼处的水却排不出去,稻苗自打下田起便在水里浸着,只露个小尖尖儿,好久也不见长高。 而香徕的田却不同,地势平坦不说,出水口和入水口的设计也十分合理,需要水时堵上河中的水坝便能入水,出水的时候挖开坝便能放出去,稻苗长得鲜活嫩绿,很是喜人。 这一天香徕正在各处察看稻苗的生长情况,却突然发现几根水稻的叶片颜色不太正常,她蹲下身来细看,却见稻苗嫩绿的叶子上有几道细细白色痕迹。 她抬手翻过来叶片来一看,却见叶片底下有几个小小的黑泥点。 “负泥虫!”她低声自语道。 这东西只要出现便是大面积,不会只是一只两只。因此她又翻过别的稻苗看,却见几乎每株苗下都有。再看别的地块也一样,自己这五十来亩稻田大面积都有。 这种虫子看着不起眼,可是真吃起来,用不多久便会吃死一株稻苗。 香徕心急火燎,站起身便想招呼不远处的沈澈回村找人来帮忙治虫,可是眼睛一转她又停住了,先把天徕叫了过来,朝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天徕便飞快地向村东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请神治鬼 自从插秧时香徕发现吴招娣泄秘给李永发,李永发便再也没有得到过有稻田接下来的管理技术,只能傻乎乎地自己摸索,以为之所以叫水稻,便是水越多越好,便总用水灌着田,因此他田的负泥虫比香徕田里还多。 此时的他正蹲在田边看着发白的稻叶发呆,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天徕人小目标小,绕着有人的地方悄悄摸到另一边。 他不用翻过稻叶来看,只看上面那一道道的白线就知道,原来李永发稻田的虫害比自家还严重。 看过几处地方后确定李永发的稻田全生了虫,然后乐颠颠地跑回去向香徕报信了。 香徕听完心里暗爽,丫的李永发,让你耍花招偷学我技术,看这回我怎么阴你! 想到这里她才把沈澈叫了过来,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通,然后让他回村雇人手做事去了。 现在沿江西村的人都知道沈澈是香徕家的长工加大管事,他的话就代表香徕的话,所以对他也都很热络。 沈澈回村去转了一圈儿,便把所有的闲着的人手都召集到稻田边。 这些人每两人便有一个手拿着一又长又直的木头杆子的,杆子从头到尾绑着一尺长的细密红布条儿,像垂着像流苏一样,而这些人的头上也都系着红布儿。 来到地边后众人便两人一组,把木头杆子上的布条弄湿,然后抬着压在齐水面的位置在稻苗上来回划拉。 那红布条沾水后有一定的份量,便把稻苗上的负泥虫都扫落在水中了。 这种虫子笨,掉进水后便爬不上来,不能再对稻苗产生危害。 而在沈澈做这些的时候,香徕却回到家中骑上马,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跑向东村。 李永发家正好在进入东村的路口,香徕这十万火急的模样打门前跑过,立刻引起李永发家长工大柱子的注意。 大柱子发现香徕后立刻飞快地跑去告诉李永发:“老爷,沈香徕到咱村不知做什么来了,忙三火四急得不行!” 香徕叫天徕看李永发的稻田,李永发也叫人偷偷摸摸看了香徕的稻田,知道她的稻苗也出了和自己家一样的毛病,他正想叫人打听香徕是怎么解决的,却不想香徕过到东村来了。 他立刻吩咐大柱子,道:“快点回去,看她究竟做什么。” 大柱子又一溜烟地跑回去打听。 香徕知道李永发一定会派人盯着自己,进村后一刻不停地直接跑到东西两村惟一的神婆钱大仙家。 钱大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枯瘦婆子,一脑袋早白的头发用绣花抹额系着,平常没事两只眼皮也总向下耷拉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大神上身”。 香徕进屋见她正盘腿坐炕上纳鞋底儿,故作惊慌地叫道:“钱大仙,俺求你来了,一定要帮帮俺!” 钱大仙眼皮撩了撩,一见是东西两屯出了名的沈香徕,她更端起架子,不紧不慢道:“咋地啦,有啥事儿慢慢说,到了我这儿,什么事儿都能过去!” 香徕仍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道:“不急不行啊,大仙你快去我家田里看看,那稻叶子上一道一道印子,像鬼画符似地,不知道是不俺那田里生啥邪气了!” 钱大仙仍是坐着不动,晃当着手腕把鞋底子锥透,一边放下锥子拿针线穿过去一边说道:“那可不,西屯那河里好几个水鬼,你改了水道它们能让你消停?祸害你庄稼都是轻的,搞不好闹出人命来!” 香徕心里暗骂:死老太婆真损,竟然拿人命吓唬人! 她心里这样想,脸上却装出很害怕的模样,道:“哎呀,那可怎么办!真出了人命我还不要摊官司!大仙,你快救救我!” 钱大仙仍旧坐那儿不动,用力把鞋底上的线扯紧,道:“沈家丫头,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这神它也不是说来就能来的,要不请来神,我一个老太婆拿什么去驱水鬼” 她正说着,却见香徕转手就摸出五两银子放在她眼前,这老太婆的眼睛立刻放起光来,摸起那银子来眉开眼笑道:“啧啧,都说沈家丫头大方,还真是不假,大神就喜欢懂孝敬的人走,我们这就去。” 说着扒后窗把后园中她的老伴李驼子叫进屋。 她的老伴就是传说中给她的搭档的“二神”。 李驼子回来后钱大仙也已经松开腿下炕,两人翻腾出一套跳神的工具,李驼子挎在肩上,两人跟着香徕一起出了屋。 香徕看着这两人心道:“两个装神弄鬼的老东西,若不为了对付那李永发,我会让你们捡这便宜!” 心里这样想,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扶着钱大仙出到院子,把她推到自己的马上,李驼子则骑了一头小毛驴,三人两骑出了东村直奔西村。 大柱子得了李永发的吩咐后一直蹲在大门口瞅着,香徕带着钱大仙两口子离开后李永发扭着胖身子从田里赶回来,问大柱子道:“怎么样,那丫头都做什么?” 大柱子道:“她把钱大仙俩人接走了!” “呃?” 李永发有点发懵,道:“钱大仙?她又不会种稻子,只会跳个大神,还十回有九回不灵,沈香徕接她干什么?” 大柱子摇头道:“带着家伙什儿,看样子是去跳神的,要不然等她们回来去问问?” 李永发道:“你个笨蛋,钱大仙嘴里能有准话么,你还是到西屯去找吴得全,让他给打听打听。” 大柱子答应了一声小跑去了西村。 香徕和钱大仙c李驼子到地边的时候,扫虫子的队伍已经进行了一小半。 钱大仙看着红彤彤的一片奇怪地问道:“沈家丫头,你这是干啥呀?” 香徕“尴尬”道:“呵呵,我听说水鬼怕红,就让这些人试试,看能不能把水鬼吓走。” 钱大仙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这是打那听来的?胡说八道,快让他们撤了吧,啥事儿都不管!” 香徕指着这办法往下扫虫子呢,当然不能让这些人撤,于是道:“没事儿,反正工钱都付了,让他们赶着吧,不然我的银子白花了!” 钱大仙以为香徕这是有钱人的通病,宁愿让人白忙活也不愿瞎了自己的银子,也就不再管这闲事儿,让香徕派人回村搬了张桌子过来摆在河边,和李驼子一起把香烛法器依次摆好,穿戴上跳神的专用服饰,击鼓摇铃,唱唱咧咧的便跳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不信也得信 香徕这边闹得唱大戏似的,雇来的短工们觉得好奇,都停下手来看热闹。 沈澈对之前香徕的吩咐便很是费解,现在见她竟然把跳大神的都弄来,纵是他性子再冷,肚子里怨气再浓,也几乎被逗得笑喷,暗想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竟然干出这么蠢的事来,同时也越发觉得自己跟着这么一个蠢女人实在窝囊,懒得再往那边看,没好气地嚷嚷着叫大伙继续开工。 这么闹腾,赶来打听消息的大柱子即使不问吴得全也都看见了。 他站在村后的农田边上往这里看了一阵子,又小跑着回去向李永发报告。 李永发听后实在不敢相信,嘟囔道:“稻苗长病跳大神?这能治好吗?” 大柱子道:“谁知道呢,反正钱大仙和李驼子正在那里跳着呢,地里还有一群人挥着红布条子不知道干啥,不信你自己看去。” 李永发闻言顺着梯子爬上房顶,手搭着凉棚远远向西屯观望,果然见香徕的田里有些人在舞动红布,钱大仙那两口子也在河边张牙舞爪,暖暖的夏风中还隐约传来鼓声和铃声。 他自言自语地怀疑道:“沈香徕这是急疯了吧?竟然干出这事儿来” 说完下房又吩咐大柱子,道:“你去盯着点儿,看沈香徕的稻病是不是真的好了。” 大柱子答应一声,又颠颠地奔西村去了。 钱大仙和李驼子跳完神的时候沈澈带着众人也把整片田的虫子扫完了,香徕又给了沈大仙两人五两银子,然后“千恩万谢”地把两人送走。 那边沈澈也把众人打发离开,走到香徕近前,冷眼看着她,短简地给出两个字的评价:“蠢货!” 香徕愣了一下神,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说自己请人跳大神和让短工们用红布条“驱鬼”的行为蠢。 她回了沈澈个冷眼,道:“以后你就知道了,指不定谁是蠢货呢!” 沈澈不耐烦跟她多说,转身便往回走。 虽然他对香徕向来没什么尊敬之意,可是这次尤为严重,那种极度鄙夷态度让香徕极为不爽,在他身后叫道:“沈五两,你给我站住!” 这是几个月来香徕总结出来最能激怒他的一句话。 果然,沈澈听到这个称呼后停下脚步猛然转身,怒视着香徕,道:“住嘴,你敢再叫我五两,信不信我把你扔河里!” 他越是生气香徕越是开心,得意地叫道:“来啊,有种你扔,扔了你还不是得去救了我!我就不信你直接淹死我!” 沈澈咬牙切齿,正在考虑要不要真的教训这个嚣张的女子一下,可是出完气的香徕却缓和下来,在田梗上小心地转身向前走,边走边道:“我让你拿的铁铲呢?走,跟我放水去。” 沈澈暂时打消教训香徕的念头,没好气道:“在那边。” 香徕在前田梗的岔口拐过去拎起铁铲去放水,沈澈想了想还是过去拎起另一柄也跟了上去 钱大仙两口子回到东村,刚到村口便被李永发截住。 李永发故不知地问道:“哟,大仙两口子这又是到哪里发财去了?” 李驼子牵着毛驴答道:“到西村请神去了,沈香徕的稻田里闹水鬼祸害稻子。” “水鬼?水鬼会不祸害人只祸害稻子?!” 李永发半信半疑道。 钱大仙知道李永发是铁公鸡,轻易赚不到他的钱,懒得和他多说,随便应了句:“祸害不到人就先祸害稻子呗。” 说着催促李驼子牵驴回家去了。 李永发站在那里卡巴了一阵眼睛,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可信,转身也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李永发便又跑到自家稻田去看,结果一看之下脑袋嗡了一声,昨天早上看还是星星点点叶子发白,结果今天整片地都是绿中透白了,几乎所有的稻叶都遭了殃,除去中心的几根小叶,大一点的叶子全都枯萎灰败。 这下他再也顾不得怀疑,一溜烟地跑到钱大仙家,钻进屋里便叫道:“快!快去我家田里请神!” 钱大仙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腰带带没系好,李永发就来了这么一出。 李驼子连忙把他推到外屋,道:“李财主,你这是咋地啦,风风火火的!” 李永发跑得直喘,道:“我c我家稻子不行了,可能真是水鬼闹的,你们c你们快点去!” 钱大仙两口子指着装神弄鬼过日子的,算起刮油水的本事,李驼子比钱大仙还厉害,一看李永发的着急模样就知道又有得的赚了,他把手一伸,在李永发眼前捏啊捏的,道:“这个么,请神有请神的规矩,你这上嘴唇干碰下嘴唇,这神也不能来啊!” 这种活计李永发做得比他熟,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抿了抿嘴问道:“多少钱?” 李驼子得意地飞着眼角,道:“沈香徕进屋就扔了十两银子,送神的时候又扔了十两李财主你的田可比她的多,你自己约摸着办。” 李永发恨得直咬牙,知道他说得未必是实话,但是现在求到人家头上,只能按着人家说得来。当即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塞在李驼子手里,道:“我按沈香徕的价再加五两,其余送神时一并给!” 李驼子惦了惦手里的银子,咂嘴道:“啧,少是少了点儿,可是看在同姓的份上,我也就不多要你的了。” 说着进到屋里把银子交给钱大仙,催她尽快梳洗,然后两人又带着昨天那套家伙去给李永发跳神。 到了田边,李永发见两人摆开桌案便要开跳,忙拦道:“先等会儿,怎么就你们两个给我跳,昨天给沈香徕跳的不是一大群人呢么?” 钱大仙白了他一眼,道:“什么一群人,那都是沈香徕自己找的,胡说什么水鬼怕红,自己在那胡乱赶,赶来赶去没有用,这才找的我们俩!你要是也觉得那玩意好使,那你就花银子雇去!” 她这么一说,李永发便也就没拿红布条“驱鬼”当回事儿,道:“行行,那你们跳吧,快点把神请来,我的稻苗眼瞅着不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斗田 钱大仙两口子在李永发的田边拉开场子又跳起了大神。 李永发让人搬了椅子来,坐在那里瞪看着田里的苗,真希望这两人能把他的稻苗跳得起死回生。 可是那两口子叽叽歪歪跳了一上午,田里的苗非但没缓过来,反而比早晨更白了。 好算等到两人收了工,李永发起身过来问道:“我说钱大仙,你这神管用吗,我看稻子好像还不如早上了!” 钱大仙搭拉着眼皮子,身上哆嗦了几下算是把神送走,哑着嗓子回道:“你这是稻子,总得慢慢长才有新的,又不是拿笔写字,画在纸上就有了。” 李永发又道:“既然这样那剩下的银子就等我的稻苗活过来再给!” 这下钱大仙两口子都不干了,李驼子瞪眼道:“我说李财主,这谁的钱都能赊得,惟独大神的钱赊不得,你是想让大神驱走你家田里的水鬼呀,还是想让大神撒手不管?你是个明白人,你自己看着办!” 去年香徕挣了钱,把李永发眼红得要命,发着狠要把香徕比下去,因此一口气开了八十亩水田,而且都是用的自己的钱,根本没往恒远田庄报这件事。现在这八十亩水田就是他的命根子,要不然他敢不会每天亲自到田里来守着。 听李驼子这样说,他的钱没法不给,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掏出十五两银子给了李驼子。 钱大仙两口子两天挣了三十五两银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揣着银了带着家什回家庆贺去了。 可是李永发站在田边越看越不对劲儿,便再次叫来大柱子吩咐道:“去,再去沈香徕的田里看看,看她的苗是不是都活着。” 大柱子只好再次跑到西屯香徕的田边去偷看,结果这一看之下吃了一惊。 原来一夜过去,香徕的五十亩田里竟然放得满满都是水,眼看着要把稻苗全淹了。 他连忙跑回来向李永发禀报,道:“老爷,不好了,那沈香徕田里全都是水,灌得老深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量着。 李永发奇怪道:“她怎么放那么水?去年也没听说她把地灌成那样啊!” 大柱子道:“不知道,没准她放水没看着,弄灌包了!” 李永发不悄地挥手,道:“去去去,说什么胡话,那稻田就是沈香徕的命,她只要没死,说啥也不能出这差错。” 他边说边向回走,道:“不行,还是让旺财去趟吴得全家,让吴得全给我打听明白了!” 昨天晚上香徕和沈澈把水口开着放了一夜,到今天早上刚好放到齐田梗,两人又早早地把水口堵上。 沈澈没见过种稻的,不知道这样是否正常,反正香徕说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可是天徕却记得去年没这样,问香徕道:“姐,你怎么放这么多水啊,不会把稻苗淹死么?” 香徕道:“姐掌握着分寸呢,没泡到苗芯没事。” 天徕更不懂了,道:“那你这么弄是为啥?” 香徕神秘地悄声道:“给人看呢,等他们看完了我就把水放了” 说着低声交待天徕,道:“天徕,如果有人问你咱家田里为啥放这么多水,就这么说” 天徕也是个机灵鬼,一听香徕的话就明白了,兴奋地跑回村里“玩耍”去了。 天徕走后香徕算了算时间,然后招呼沈澈,道:“走,放水去,到天黑刚好能放完。” 刚才香徕和天徕嘀嘀咕咕沈澈根本没听到,他也懒得打听,现在的香徕在他眼里已经蠢到了一定程度,认为香徕所做的事情没什么值得他打听的。 此时听香徕又叫他放水,他有些不耐烦,道:“昨天往田里放,今天又让往田外放,你这么折腾不嫌烦!” 香徕故意气他,道:“看你闲着我难受,就想折腾,怎么样!” 说完提着铁铲又去放水,沈澈尽管生气却也只得在她后面跟着。 再说天徕,自从沈万禄去世后他已经很少村里的孩子玩了,香徕种稻之后更是如此,十岁的他整天跟着在田里忙活,可是今天却很少见地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跑到村边去摔泥炮玩。 吴得全家住在小村的东头,李旺村进吴家没几个人看见。 他进去不一会儿,吴招娣的娘就从屋里出来,像要去谁家串门子一样往村西走,走到香徕门前时装作不经意地往院里看,可是却没看到什么人,转过眼去见村过有几个孩子玩,其中一个好就是沈天徕。 她便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见里面果然有天徕,便招手叫道:“天徕,你来,婶子有好吃的给你。” 说着拿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瓜籽糖。 天徕回头见是她,朝她晃了晃两手泥,道:“不吃,我在玩呢!” 招娣娘指了指旁边的水洼,道:“去洗洗,婶子专门给你做的,哪能不吃呢!” 天徕便依言到水洼里洗了手,回来一边往衣襟上擦着一边道:“吴婶,你咋想起来给我送糖了呢?” 招娣娘道:“看你说的,你是俺家招娣的小叔,我给你糖有啥奇怪的。” 天徕擦干了手接过糖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道:“嗯,真甜!” 招娣娘把他往旁边拉了拉,悄声问道:“天徕,你今天咋没下田呢?” 天徕道:“田里这几天要闷着水,没啥可干的。” 招娣娘道:“闷水干啥呀?” 天徕道:“我姐说田起了虫,多放点水可以把虫闷死。” “啊?起虫!那你姐昨天请大神是干啥的?” 天徕一脸天真道:“哪有请大神啊,我姐那是敬河神,保佑风调雨顺,让我家稻子丰收的!” 招娣娘眨了眨眼,然后匆匆说了句:“天徕你吃吧,婶子家里还有,有空过来吃哈。” 说完急忙回家向李旺财报信去了。 天徕看她走了,攥着那半块瓜籽糖撒丫子跑到田里,见到香徕抓着她的手兴奋道:“姐,真有人来问我了,是吴招娣她娘!” 香徕道:“那你咋说的?” 天徕道:“就按你教我的说的,她信了,回家去了!” 香徕脸上现出坏笑,道:“一定是给李永发报信儿去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沈香徕你个天杀的 李永发从儿子口中得知天徕说的那几句话,气得几乎没跳起来,叫骂道:“这个沈香徕太损了,我说她怎么明目张胆地跑来请钱大仙呢,原来他娘的跟我使疑兵计,诚心在拖我时间!” 李旺财接茬儿道:“沈香徕缺德,那钱大仙两口子也不是好东西,根本治不了稻病硬骗咱家银子!” 李永发道:“他们好办,回头去要回来就是了,现在得立刻去放水,不然那稻子真完了!” 说着和儿子一起召集人手,急火火地去稻田。 他到田里后翻着稻叶子细看,果然发现那些小黑点不是泥点子,而是一个一个小虫子,因此便十成信了天徕的话,叫人狠命往田里放水,足足放了两天两夜,把他这八十亩田灌得成一片汪洋,他的稻苗原本就较香徕的矮一点,再加上外部大叶被虫子吃死,只剩下中间的小苗芯,这一灌水便株泡在里面了。 李永发不明就里,还以来自己治得彻底,什么样虫子也活不了了。 可是他却不知,此时香徕那边的田里早已经还原到正常水位,而且苗上的虫子也早就没了,稻苗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或许是心眼不正的人老天爷也看不上,在李永发把稻田灌得满满的时候,偏偏又下了一场大暴雨,把田里原本还算清澈的水冲成了泥浆。 待到雨停之后李永发才又得着吴得全报来的信儿,说沈香徕田里的水早放出去了,李永发这才又叫人往田外放水。 可是水这一放完他却傻了,整整八十亩地的稻苗,连个绿色都看不见,全都被泥浆糊满,一株株勉强戳在泥地里,像一片干吧树枝。 李永发纵便再不会种稻,看到这一幕也知道稻苗完了。 他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田梗上,两眼发直道:“完了c完了,全完了” 直愣愣坐了好久之后,他又指天痛骂:“沈香徕,你个天杀的!你他娘太缺德了,咋不一个雷降下来劈死你” 李永发这里气得快抽风,可西屯家里的沈香徕却笑得肚子疼。 这几天天徕没事便当溜马似的往东边跑两圈,回来向香徕报告那边的情况,直到今天听说李永发的稻苗全都被泥糊住,香徕终于确定自己的计策成功,心里那个痛快就别提了,之前被人偷艺的气算是彻底出了。 到了此时沈澈也终于知道她之前所做的一系列“蠢”事都是为了什么,恍然大悟之下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慨,看来真是得罪什么也不能得罪女人,这女子动起心眼来真是什么招儿都有。 李永发的稻田毁了之后天气也好了起来,阳光充足温度高,香徕的稻苗长得极其旺盛,只是相应的也出了一些长势良好的杂草,香徕担心影响产量,紧着雇人下田去拔。 她忙着稻田以为没事儿了,可李永发那边却记下了仇。 毁地之后李永发大病了一场,八十亩的田他毁得起,八十亩田的稻种他也赔得起,可是被人耍得团团转自打他李永发发家之后还是头一遭,更何况算计了他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这口气他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于是病好之后他便悄悄来到管着沿江村东西两屯农耕税赋的里正梁有德家里。 这个梁有德其实也没拿到他多少好处,只是知道李永发的小姨子嫁了个有本事的人,便也敬着他三分。 这次见他登门拜访仍旧笑脸相迎,一口一个李员外地叫着把他让到屋里喝茶。 李永发直来直去,没说两句话便扯上正题,道:“梁里正可知道我被那沈香徕坑了之事?” 梁有德就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干笑了一下道:“知道一点。” 其实整个事情前前后后他清楚得很,明明是李永发使用不正常的手段偷人艺家,被人发现将计就计坑了他,一还一报也算正常,可是当着李永发的面儿他也不能直说,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永发一说起沈香徕就恨得牙根痒痒,脸上老肉发颤,道:“那个黄毛丫头被在太不是东西了,足足害得我八十亩田绝产!那可是八十亩水稻啊,如果丰收的话该是多少银子!” 他一边说一边眼睛发红,可是梁有德却在暗自琢磨,你若不去偷学人家沈香徕,你能种出那八十亩田的稻子?现在又毁在人家手里,只能说你是自作自受。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作出一副婉惜的表情,道:“啧啧,是啊,八十亩田损失可真是太大了。” 李永发一双晶亮的小眼睛转向他这里,道:“梁里正,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个忙。” 梁有德眼睛眨吧了一下,做了好几年的公差,再怎么也知道,有人求到头上就有来油水的时候,于是试探着问道:“嗯,帮什么忙啊?” 李永发咬牙道:“帮我去对付那沈香徕!” 这和梁有德事先估计的差不多,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又问道:“李员外想怎么个对付法?” 李永发道:“她沈香徕靠着田地发家,而沿江村的田地税赋又都是你梁里正管着,怎么样能收拾到她,梁里正应该比我有数吧!” 染有德闻言连忙把身子后撤,挺着腰背摆出一副正直的模样,道:“嗳,李员外话可不能这么说,那沈香徕本份种田,依律开荒,半点犯歹的地方也没有,我有什么权利‘收拾’她” 可是说着说着却见李永发正在从袖子里往外掏银子,五两一锭的银子一起摸出来四个摆在梁有德的眼前,梁有德的话立刻打住了,眼睛盯着面前的银锭子转了话风,道:“不过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收拾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办法还是有的。” 李永发闻言露出笑脸,昨天他带人去了钱大仙家,连吵带骂加吓唬,终于把他掏出去的那二十五两银子要回来了,原本打算再贴点儿用来贿赂梁有德,没想到梁有德好说话,见到二十两就满足了。 于是他眯着小眼睛道:“有梁里正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的这口窝囊气就指着梁里正给出了,而且我相信梁里正去沈香徕那也不会白跑的!” 这个不用他说,梁有德早有算计,就算李永发不来,梁有德也打算秋后敲上一笔,提前到现在,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欺我者欠揍也 两人商量完毕李永发便回家等消息去了。 梁有德头天没动静,第二天一大早便骑上他那匹瘦马来到西屯。 无论是现在的香徕还是从前的香徕都没怎么与梁里正打过交道,若不是去年他收了香徕比别人家高三成的税,香徕恐怕也不会记得他。 梁有德知道沈二这房是香徕当家,在家中没找到她便来到田里。 香徕生怕雇来的人分不清草和稻子,搀了裤腿下田去监工。听见田梗边上有人喊她,看了半天才认出是本村的里正,只好小心避着稻苗走出来。 沈澈和天徕在她邻近的一块田里,看梁里正挺着胸脯的模样便像是来找茬儿的,他侧头低声朝天徕,道:“天徕,你去听听那家伙是来干什么的,要是找事儿的回来告诉我。” 天徕早就被他的本领折服,对他的话言听计从,闻言也出了稻田凑到香徕身边,蹲下身装作休息一样听着。 梁有德见香徕过来,故意虎着脸道:“我说沈家丫头,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怎么随随便便就把这么大一片地种上稻子了?” 香徕被他问得一愣,道:“在没人要的荒滩上种点稻子,难道还需要报备么?” 梁有德把眼一瞪,道:“当然,哪里的地不朝廷的,你以为起先的地皮不用报备,让你说种就种啊!赶紧的,把人都遣走吧,想办法把地还原成原来的模样” 一听他的话风香徕就知道这是来卡银子,可是没办法,平头老百姓就这样,随便有个阿猫阿狗大的官也有资格朝你汪汪两声,她只好嬉皮笑脸地扯皮,道:“我说梁里正你这是诚心的吧,虽然我没听说过开荒种地要到哪里报备,可是更没听说过有哪款律条是让毁青苗的!” 梁有德的本意是吓唬吓唬香徕,从她手里抠些银子出来,至于李永发说的“收拾”的茬儿,他也没想弄那么狠,能钝刀子割肉,两头揩油,当然要比做一锤子买卖强多了。 可是他没想到香徕这么轻描淡写,全然没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 梁有德顿时来了火气,心道自己东屯西屯的也混了几年了,随便到谁家吱上一声不都得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可偏偏这香徕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这里他的语气又强硬了几分,道:“沈家丫头,你不要不知好歹,我这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才事先来支会你,如若不然我直接报到县老爷那里,衙门现在都已经来人你的治罪了!” 两人说前几句话的时候一旁的天徕便听明白了,绕过田梗跑到另一边去告诉沈澈。 沈澈呆在香徕这里总有一股莫名的邪火没处发,此时听说有人找香徕的麻烦可来劲了,几步跨上田梗,绕过间隔的田地走了过来。 他过来的时候刚香徕正在和梁有德磨牙,只听香徕说道:“梁里正,你这话说得真新鲜,我听说过偷摸砸抢被治罪的,还头一次听说开荒种地也犯法的!” 梁有德声色俱厉道:“我说你这丫头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当开荒就不犯法?开荒也得跟朝廷报过才能开,你随随便便说种哪儿就种哪儿,你当地皮你家的” 他正说着,突然沈香徕身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便把他提了起来,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她绕过香徕来另一边。可是过来后却没被放下,依然那样双脚悬空被提着,他的眼前出现一张生硬的男人面孔。 这男人一看眼神就不好惹,此时正挑着眉毛阴沉地对他说道:“你再给我说遍!北辽朝廷鼓励农耕,规定但凡自行开荒者减免农税三年,无论山林荒野随意开垦,开垦之后归农户所有!这条律法十年前就有,你他娘的拿开荒说事是想唬谁?!” 梁有德还是头一次见到力气这么大的人,吓得脸色发白,用力掰着沈澈的手,却还嘴硬道:“十年前是十年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律法就是不能随便开!你放我下来c放我下来” 单手提起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毕竟不是轻松的事儿,何况这人还不老实,沈澈担心失手把人掉下去踩了稻苗香徕心疼,便把他放在了田梗上。道:“别他娘当老了不懂,这条律法自打定下来就没改过!现在与南辽形势吃紧,朝廷更是鼓励多种粮,你他娘胡说八道想懵谁?!” 梁有德无言以对,一边狼狈地整理着被沈澈扯开的衣服一边道:“你c你就是沈香徕的那个长工?” 沈澈扬着下巴道:“是我,怎么样?” “你抗拒朝廷,忤逆公差,我c我告县衙来抓你!” “有种你告去,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告县衙屁事不当,你告到会康府的曹明全那也没用,你要是告到北辽王那里,估计他还得先把律条改了才能来治我的罪!” 梁有德气得用指着沈澈道:“你c你一个臭长工也敢提北辽王,看我去县衙找捕快来捉你!” 沈澈啪地一下把他的手重重打开,眼中寒光闪烁,道:“那你真得找几个好捕快,再带千八百军兵来,要不然还真抓不住老子!像你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老子见多了,就没见一个得好的!你他妈最好给我立刻滚,不然老子把你脑袋扭下来摔八瓣!” 梁有德打的手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火辣辣地疼,再被沈澈凶神恶煞的神情所慑,顿时吓得双腿发软,一边向后退一边虚张声势咋呼道:“沈香徕c臭长工,你们等着c等着吃官司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趔趔趄趄地往回走。 沈澈回过头来见香徕定定地看着自己,仍旧愤愤道:“这种敲诈勒索的小人,若不是怕糟蹋了稻子,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香徕上下打量着他,道:“我看你就是惟恐天下不乱,这人摆明了就是来勒钱的,和他磨叽一会儿,扔几个银子也就打发了,你若真把他惹火了,他给你扣上个罪名去告官,到时候可不是扔几个银就能了事的!” 沈澈不屑地冷笑了一下,道:“就松宁县衙那官,知趣的话就老老实实的,不然我连他一块打!” 香徕算是对他无语了,暗道难怪这家伙不是逃兵也被人卖了,看这脾气一定是得罪了长官,叫人使坏给弄出来了。 既然事已至此,自己除去等着也没别的办法了,便只好继续带人拔她的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偷人 梁有德走了之后的几天香徕一直有点担心,可是左等没人来,右等也没消息,后来听人说梁有德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哪也没去,香徕的心这才放下,估计是梁有德可能真是被沈澈吓住了。 她猜得不错,梁有德真是被吓怕了,沈澈的来历他听说过,军营里被卖出来的死囚什么事干不出来?他担心若真惹急了沈澈,没准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得搭上,为了勒几个银子犯不着,至于李永发哪里,一个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时朝后的人,更不值得来往,所以在李永发来问时他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说自己为了李永发被沈澈收拾得多惨多惨。 李永发见他被吓破了胆,便也不再来找他,另想别的办法去了。 香徕一心扑在田里,便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便又是盛夏时分了。 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个季节,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总想向村西的路口扫上几眼,似乎总觉得有什么人会来一样。 自己想想却忍不住发笑,因为去年这个时候骆谨行那个财神爷突然驾到,随随便便一句话便包下自己所有的稻子,让自己秋后免于奔波于卖稻的苦恼,今年自己种的稻子更多,若还有人一口包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了! 不过想想她就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五十亩田的稻子,按去年的产量算,大概要出三千多斤稻谷,若还像去年一样三百文一打斤的话,那可是两万多两银子,骆谨行纵使再败家也不会买这么多稻子。 不想归不想,不过她的眼睛却还是不受她管,没事仍旧往那处盯。 稻田拔完草后活计便少了,她和沈澈c天徕每天围着稻田转也就是看管一下,防止牲畜进来祸害。 这天晚上数着外出放牧的人家赶着牲畜一一回村,香徕和沈澈c天徕便也回家吃晚饭,可是刚一进院门便听东院屋里传出粗声粗气的哭嚎声。 东院同共仨男人,小家宝肯定不是这种声音,再就是大伯和大昌。 香徕从没听这俩人放声哭过,一时间也分不出是哪个,心中怀疑想着:据桂芳说大伯自从病了多后脾气反倒大了,总因为自己不能干活闹情绪,没准是大伯这次闹得严重了,不行过会儿自己去看看,帮忙劝一下。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屋里走,可是却听那边又传来张氏的哭声,边哭边道:“大昌啊,都是娘不好,娘当初就不该让你娶她!” 香徕一个愣神,听张氏这话,哭的明显是大昌啊,而且起因还是因为吴招娣。 细细看一下,自从上次因为偷艺的事儿她和大昌吵架回娘家,到现在也有两个月了,便一次没回来过,大昌抱着家宝上门找过两次,也被吴得全一家给骂了出来,难不成这次又去碰了钉了? 可即便如此,一个大男人家,也不该这么又哭又嚎的。 要说大昌也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是本本份份过日子,对吴招娣也足够忍让,若不是吴招娣不知天高地厚也不会闹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她边想边和天徕c沈澈一起进了屋,娘和二姨娘正在等她们回来,香徕奇怪地问道:“娘,二姨,你们知道大昌哥为啥哭么?大男人家的,真让人笑话!” 她这一说,二姨娘连忙道:“嘘!香徕你可小声点,要是让大昌听到更没脸见人了!” “为什么?!”香徕惊讶地问道。 香徕娘无奈地摇了摇仍是没说话,二姨娘压低声音道:“大昌都哭了好一会儿了,刚才桂芳来说c说” “说什么呀?”香徕被她卡得难受,追问道。 二姨娘拍了下大腿,道:“唉!桂芳说大昌见小家宝总没人管,下午没去放牛,特意带着孩子去吴家接吴招娣回来,结果c结果” “结果什么呀?二姨你说个话真是费劲!” 二姨娘被她逼急了,道:“结果撞见吴招娣和李旺财在吴得全家那啥!” 香徕顿时目瞪口呆,下意识道:“吴招娣偷人了?!” 也难怪她吃惊,在这个时代,已婚女子和别人有染绝对为世所不容,即使没有浸猪笼一说,扭送到官府也是要坐牢的。吴招娣再不像样子,香徕也没想到她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她在这里发着呆,身后的天徕却十分疑惑地问道:“娘,啥是偷人啊?是把别人偷到家来?” 二姨娘重重地瞪了他一眼,道:“去,一边呆着去,小孩子家别啥都问!” 天徕没得到答案不甘心,回头问他最为信任的沈澈,道:“沈大哥,偷人是咋偷的,你会吗?” 沈澈冷着脸看不出来喜怒,却也没正面回答他,道:“我要是看上谁还用偷!” 说着也不招呼香徕四人,自己坐在桌边端起碗便开吃。 香徕四人对他这“没规矩”的作派早就习以为常,香徕一边挪着脚边的凳子一边奚落道:“是啊,你看上的若是大姑娘,便直接抢了去,若是有夫之妇,必定先弄死人家男人再抢了去!再怎么也没必要偷!” 沈澈这次非但没气,反倒板着脸配合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说话间香徕四人也坐下吃饭,可是天徕却锲而不舍地悄声追问香徕娘,道:“大姨,偷人是到底是咋偷的?” 香徕娘捧着碗不知道如何回答,另外三人也直愣愣地看着天徕。 看来看去,香徕见把天徕看得发慌,用筷子捣着碗里的饭道:“唔c算了,都吃饭吧,谁小时候没点纠结过的问题!” 五人在大昌隐约的哭声中吃过晚饭,香徕舍不得娘劳累,让她先进屋去呆着,自己和二姨一起收拾厨房,收拾好后进到屋里,见娘正在往衣箱里收拾晾晒的冬衣,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摆在旁边,娘却坐在箱边拿着一只骨头一样颜色的镯子发呆。 她凑上前来奇怪地问道:“娘,这是哪来的镯子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香徕娘连忙低下头,用手摩挲着镯子上的纹路道:“这是娘留给你的嫁妆。” 香徕留意到娘的眼眶似乎有点湿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有多少要多少 香徕娘出身好认识她的人都猜测得到,香徕也试着打听过两次,可是娘却一定不肯说,尽管这样,她能拿出稀罕玩意儿来香徕也不觉得奇怪,只道:“娘,你自己留着吧,我嫁人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再说,你闺女这么能干,还愁攒不来自己的嫁妆!” 香徕娘闻言脸上露出笑意,抬起头道:“嗯,我知道,我家香儿最能干了,娘认识的哪一个女子也比不了我闺女!” 香徕闻言过来搂着她的脖子,道:“就是,既然你闺女什么都挣得来,娘你这镯子还是好好的自己留着,你看这东西好像也有年头了儿,没准是娘的娘传下来的,娘便自己留个念想吧” 说着帮娘把镯子放进箱子底下,然后把一摞摞的衣服装了进去。 香徕娘慈爱又欣慰地看着闺女在那忙活,不知不觉眼角又有些闪亮。 第二天早上沈澈和天徕早饭吃得快,吃完便早早地去看田了,香徕便没太着急,在院里把活动的铁铲把又钉了钉。 她正钉着,桂芳抱着家宝过来了,满脸的愁容,好像一夜没睡好。 来到院中把家宝放在地上自己玩,蹲在香徕身边看她钉铁铲,看着看着低声道:“香徕,吴招娣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香徕手上迟了一下,微微点头,道:“嗯,我听二姨娘说了一嘴。” 桂芳道:“你说这事该咋办好?” 香徕没想到桂芳会连这个也问她,迟疑道:“这个我怎么好说,那是大昌哥和吴招娣的事儿。” 桂芳道:“依着我和我娘的意思,吴招娣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应该把她和那个李旺财一块送到官府去,可是我哥舍不得,说好歹也是家宝的娘” 香徕虽然打心眼里觉得大昌软弱,可是他的想法却敢能理解,通奸女犯为人所不耻,进了牢房更指不定被糟蹋成什么样儿,说是坐几年牢会出来,可是多数都死在里边了。 家宝虽然现在小不懂事,可若是长大了知道他娘被他爹送进牢里折磨死了,再怎么也会有心结。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听道:“那大昌哥的意思就这么算了?” 桂芳道:“哥想休了吴招娣,可我和娘觉得这样也太便宜她了!” 香徕用锤子当当地把铁铲把儿上露出来钉子尖砸弯,道:“毕竟关着小家宝,要是事儿没传出去的话,先休了她也能保住面子,反正还是看大昌哥呗。” 说完站起来试了试铁铲,然后又逗着家宝玩了会,和桂芳说几句闲话便到田里去了。 到晚上回来,娘和二姨告诉她,大昌真的把吴招娣给休了,整封休书上就一个桂芳把着他手写出来的“休”字和他歪歪扭扭的落款,据说大昌站在吴得全家门口把休书丢进院子,连门都没进。 香徕听了有点不是滋味,怎么感觉有点像是自己把人家拆散了,可是回头又一想,吴招娣这样的女人,又有一个那样势利的爹,即使不冲着自己,她也不是安安生生和大昌过日子的,早点休了倒是大昌的福气,大不了以后自己帮大昌张罗一个漂亮贤惠的就是了。 如是想着她也就不觉得如何,仍旧精心伺弄她的稻田。 眼看又要到中元节了,天徕再次想起做河灯的事儿,只不过这次没有再找香徕,而是缠着沈澈和他一起。 沈澈和家中的三个女人说不上话,却和天徕比较投缘,竟然真的陪着他胡闹一样做起了河灯。 现在家里的条件好了,有各种各样的材料可以用,两便做了很多。 香徕看着那大大小小的河灯,想起前世满江通明的中元节盛况,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天徕和沈澈做起河灯没完,香徕便也由着他们,自己提着铁铲去看水看田。 她的五十亩田沿着村边的小河两岸排开,从南到北好长的一片,包括进村的路两边都是,最容易被牲畜践踏的也是这里,她放完水便坐在路边守着。 这天正坐在路边无聊地编着草蝈蝈,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路口时,却见远处的山路上出现一队人马。 沿江屯穷乡僻壤,极少有外人来,冷不丁出现这么多明显不是村民的人立刻引起香徕的注意。 起初她还以为真是梁有德使坏弄了捕快来,可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那些人不像是当差的,便坐在那里直盯盯地看,越看越觉眼熟,告待到面前不远处时终于认出,原来是为首的正是骆谨行和安广c徐麟三人,在他身后还跟了十几个随从,随从们的马上都驼着东西,看来没准真如去年香徕所说,带着锅碗瓢勺来的。 香徕怔怔地从地上站起,抬手拍掉屁股上的灰尘。 还没等他说话,骆谨行骑在马上笑呵呵道:“怎么,一别经年,香徕姑娘已经不认识我了?” “哪会!” 香徕笑道:“我只是没想到骆少爷今年还会再来!” 骆谨行勒马停下,皱了皱眉,道:“骆少爷这个称呼不好听!” 香徕一愣,道:“他们不都是这么叫你的么?” 骆谨行道:“他们只叫我‘少爷’,而且他们是我的家仆,自然该这么称呼,你却不同,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好了。” 香徕琢磨了一下,人家毕竟是有身份的人,连名带姓的称呼显得太不尊重,只叫“谨行”二字又显得太过亲热,于是想了想,道:“那我便叫你‘谨行少爷’好了,不然别说我不舒服,你那家仆恐怕也不会答应。” 她指的当然是安广,对这个老仆人的嘴刁她从去年记到现在。 骆谨行未置可否,却翻身下马,徐麟c安广及后面的随从便也纷纷下马。 骆谨行把手里缰绳扔给安广,抬眼路南路北地打量着,道:“今年种了这么多稻子?” 香徕道:“是啊,五十亩田。” 骆谨行满意地点着头,又蹲下身去抚摸稻穗,道:“去年你种的稻我一直在吃,米香真的很浓,是我吃过所有稻米里品质最好的,所以今年又来买你的稻谷了。” 香徕听了心里暗喜,看来今年的米又能卖出去一部分了,于是问道:“谨行少爷今年打算要多少米?” 骆谨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什么要多少,既然我说了,当然是和去年一样,你有多少我要多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仇人见面 “咳咳咳” 香徕一阵咳嗽,差点没被自己的洗漱呛到。 她惊愕地看着骆谨行,道:“我今年种的五十亩,不是五亩!” 骆谨行不以为意道:“我知道,你刚刚说过。” 香徕道:“你知道五十亩地能产多少稻谷?” “多少?” 这个骆谨行还真不知道,但知道一定不少就是了。 香徕道:“不出意外的话该是三万多斤,你确定你都要?” 骆谨行琢磨了一下,点头道:“三万多斤,还好。” 香徕看着他不温不火的模样不出开始怀疑,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去年的千多斤也就算了,自家人基本就吃没了,可是今年却是三万多斤,就算每年每人三百六十五斤米,那也够一千来人吃的。 难不成这位骆大少爷家有一千来口子人?而且无论主子仆人,挑水的c打杂的c闲着没事来蹭饭的全吃这么贵的东西? 她这里惊讶到不行,却不知道去年她那七袋米,到了骆谨行的手里根本没够分的。 骆谨行叫人磨成米后便剩下不到五袋,首先给他的老爹北辽王送去两袋子,之后又给他的舅舅送去两袋,这两位吃着好吃又稀罕巴茬儿的赏人,赏完了再找骆谨行要,结果骆谨行自己那一袋多也不剩啥了,被老爹逼得急了,差点没到香徕这儿把种子都搜刮走,不过幸好最后忍住了。 今年听说有三万多斤,他心里正暗乐呢,这下可以送个够了,包管老爹和舅舅天天吃日日吃外加再赏人也能到坚持到明天秋天。 基于去年的良好信誉,这次他再说全包,尽管香徕吓得不轻,不过却也没觉得他在夸海口,毕竟在她印象里人家是开钱庄的,开钱庄的还不是想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 想到这里她笑嘻嘻道:“若是谨行少爷说准了,那我可就不再定给旁人了!” 骆谨行看她的眼睛道:“嗯,说准了。” 又是随随便便几句话,稻谷去向便有了着落,香徕放下心头一件大事,看了看骆谨行身后的众随从,道:“谨行少爷这是要去哪里?大包小里像郊游一样!” 骆谨行道:“我是专程到你这来的,担心两位婶婶太过操劳,所以叫下人们自备了饮食之物。” 香徕暗叹骆谨行细心,定是去看出二姨娘怕生,娘的身体又不好,担心太过打扰,所以才叫自己人什么都备了。 想着说道:“谨行少爷太见外了,这么大笔生意都做了,我还差没法招待你么,我娘和二姨娘做不来,我可以找人手的,走,到家里坐吧” 边说边带骆谨行向家中走去。 骆谨行走在她身边,看着她俏丽的侧脸,道:“说我见外,即便不见外的人,被你‘谨行少爷c谨行少爷’的叫着也见外了。” 香徕干尴尬地笑了下正不知如何回答,一抬头却见沈澈迎面走来,似乎是来换自己休息的,便低声自语道:“来得正是时候,正好去守田” 可是她正等着和沈澈走对面的时候,前方的沈澈不知为什么却停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香徕和骆谨行一行人。 香徕尚未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她身旁的骆谨行神情却稍稍变了一下,眼神中略带揶揄地向身后的徐麟瞟了一眼。 转眼间一行人已经和沈澈走到对面,香徕道:“你来得正好,先去看着田吧,我陪客人回家” 可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沈澈却突然发飙,抬手便抢过她手中的铁铲,握在手中砍刀一样便向骆谨行身后的徐麟砍去! 香徕当时便呆在那里,沈澈虽然一副没规矩样,可是却从未无缘无故便向谁动手过,此时他对初次见面的徐麟却像几世的仇人一样,一柄铁铲舞得虎虎生风,把徐麟逼得只有招架之工没有还手之力。 香徕当时便急出一脑门子汗,担心沈澈如此不礼貌的举动惹恼了自己的“财神爷”,焦急地大叫道:“沈澈!你疯了么,快点住手!” 可是沈澈发起疯来又怎么会把她的话放在耳中,只当没听见一样继续攻击徐麟。 香徕气急败坏地跺脚,转头看向骆谨行,以为他必定生气,可是没想到入眼却见骆谨行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神情竟像是在看自己的两个手下切磋一样。 香徕不由得在心里佩服此人的涵养,怀着十二分的歉意道:“谨行少爷,实在对不住,我家这个长工脾气向来倔,总是不听我使” 骆谨行摆摆手,道:“没事,打得挺热闹的,我爱看。” 香徕顿时哭笑不得,实在弄不懂这位钱庄大少爷脑子里在想什么。没办法只得在一旁陪着,心里只盼沈澈早点撒完疯停手。 可是没想到沈澈没完没了,一步一步把徐麟逼向后面,两人已经边打边退到稻田边去了。 香徕正想再次追过去阻止,可是却被骆谨行叫住,道:“让他们打去吧,会功夫的人都喜欢切磋一下,一会儿打累了就停了,走,我们先去你家。” 香徕没想到他这么心宽,眼看着自己的侍卫都要被沈澈打伤了也不当回事儿,可是既然人家这么说估计是对徐麟的功夫心里有底,自己也没必要再去拦,况且明摆是拦也拦不住的事,没办法只好点头道:“好吧,我们先回去,希望他们早点停。” 骆谨行点头“嗯”了一声,抬手轻抹了下鼻尖,其实却是在掩饰嘴角那一丝窃笑。 她们一行人继续向村中走,那边被沈澈逼得节节败退的徐麟却急了,用手中没出鞘的宝剑架住沈澈的铁铲,低声道:“你还有完没完?敢在世子身旁动手,你不要命了?!” 沈澈铁铲一转,继续向他狂砍道:“要什么命要命!你看我这样要命还有什么用” 徐麟看着骆谨行和香徕众人走远,再次架住沈澈的铁铲,叫道:“二弟,你疯了!” 沈澈红着眼睛道:“我就是疯了!徐麟,你也好意思叫我二弟?穷山恶水c五两银子的身价,把我卖到这来守着一个乡下丫头砍柴挑水种稻子,这就是你给你二弟求来的前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酒后乱性 徐麟被沈澈问得没话说,一边挥剑抵挡他凌厉的攻势一边道:“可我也是没办法,这是世子的意思,就算我不答应大将军那边也会这么安排!” 沈澈不相信他的话,一边猛劈一边道:“你没办法?要不是你,世子怎么会知道有我徐澈这一号,怎么会把我打发到这穷地方来?还不都是你进得谗言!” 徐麟连哭的心思都有了,边应付边解释道:“我当初跟他提起你来的时候还没有沈香徕这茬儿呢,再说,就算有,我怎么能想到他要找人保护个乡下丫头!” 徐澈仍是听不进去,道:“我才不信,一定是他让你来你不愿意,便把我推来,看我今天不把这笔帐跟你算清楚” 徐麟实在被他气到不行,突然大叫一声,道:“行了!就算让你保护沈香徕又怎么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世子就是未来的北辽王,身为北辽臣属,北辽王即便让你去死也也得去死,更何况是保护一个人!” 徐澈可不吃他这一套,道:“放屁,要是骆谨行让你去死你真死啊?!少在这儿给我假装忠臣,我在沙场上拼死拼活不就是求一个功名富贵,现在倒好,让你一句话给发配到这儿来了,这辈子都要给个种地丫头当牛做马,我特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徐麟一句话没镇住徐澈,勉力接下他的招数胡乱叫道:“徐澈,你听我说,世子叫你来保护沈香徕是有他的意思的!” “什么意思,耍我就是你和他意思!”徐澈嘴里说话手下不停,铁铲仍旧呼呼地抡着。 徐澈是在万马军中冲杀出来的将军,势强力猛,徐麟一时半会儿还真奈何不得他,眼珠一转,道:“谁有耍你,世子是想重用你才把你打发到这儿来的,你知道那沈香徕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什么人?!” “那是世子的女人!” “” 徐澈这下真的住手了,手中的铁铲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也惊讶到极点,难以置信地结巴道:“世c世子的女人?” 他这一停手徐麟总算松了口气,收回宝剑绷着脸郑重其事地点头道:“当然,若非世子的女人,他怎么会专程在边界上调你回来保护!” 徐澈眼睛瞪得铜铃一样,怀疑道:“不可能!沈香徕她一个乡下丫头,世子怎么会看上她?” “乡下丫头?那是一般的乡下丫头?你看她哪里像乡下丫头?不论是身段相貌,还是气质神情都是万里挑一,大家闺秀你不是没见过,有几个比得上她的?”徐麟绷着脸说得一本正经。 徐澈眨着眼睛发愣道:“是c是不像,可世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再怎么也不至于看上她呀?” 徐麟眼睛往两边扫了扫,把脸凑到徐澈近前,用手挡着压低声音神秘道:“酒后乱性!” 徐澈又呆了一阵子,道:“世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可是他们俩离得天远地远的,怎么有机会酒后乱性呢?” 徐麟道:“去年世子来扫墓,听说这边有人种稻子,非要过来看,结果被雨隔在江这边,就住在沈香徕家里,结果就” 徐澈又是一阵恍然,想想又觉不对,道:“去年?去年沈香徕才十四岁,就” 徐麟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都说了是酒后c酒后!” “哦”徐麟再次点头,勉强道:“十c十四岁也不不小了可是再怎么也是个乡下丫头,世子他也太饥不择食了!” “酒后,酒后!” 经过徐麟周而复始地强行灌输,徐澈终于相信了,心中暗道难怪那天说起吴招娣和李旺财“那啥”这丫头一下就懂了,原来早就经历过了! 想到这里他终于把铁铲放下,拄着铲柄说道:“就算她是世子的女人,可她毕竟是一个乡下的丫头,北辽王根本不能让世子娶她呀!” 徐麟摸着下巴继续胡扯道:“世子这不是正想办法呢么,你没看世子拼命捧她么,要真能把她捧成金凤凰,那就有戏了。” 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暗道:世子啊,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要是不编排你,我这弟弟就得跟我割袍断义,尽忠固然要紧,可是弟弟我也不能不要啊! 徐澈听了他的话往南北两片稻田上看了看,咂嘴摇头道:“就指着种这地,还金凤凰呢,我看土鸭子还差不多!” 徐麟绷着脸站在他旁边不说话,心道管金凤凰还是土鸭子,只要你信了就好。 徐澈说完之后又咂摸了一下,还觉得不是滋味儿,道:“可再怎么的,我跑这儿来帮世子看着野女人也不是个出路!” 徐麟见他说得难听,瞪眼道:“说什么呢!什么叫野女人,这野女人没准就是以后的王妃!能近身保护王妃是多大的荣幸?这女人手腕要是够用,只要她一句话,将来你的地位比你哥我都高,你知足吧!” 之前他的话徐澈信了,可这话徐澈是说什么也不能相信,不屑地撇嘴道:“还王妃呢,她要是当了王妃我徐字儿倒过来写!” 徐麟心虚,只能尽快岔开话题,道:“别瞎想了,世子让你保护她你就安心呆着,肯定亏不了你!快点,跟我说说‘王妃’最近都做了什么,稍后我好向世子禀报。” 一场架打完,哥俩终于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说话,徐澈把自打他来之后香徕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徐麟,包括香徕怎么被李永发算计,之后又算计李永发,让他八十亩稻田绝产c梁有德来找茬儿c被自己吓唬回去等等。 哥俩在这里说着话,村里的香徕可不放心,回到家中把骆谨行安顿下来之后专程出到村口向这里眺望,见两人不但不打了,而且还坐到一块谈起了心,她这才放心地回去。 骆谨行知道她出去干嘛去了,进屋之后问道:“怎么样,他们还打么?” 香徕疑惑道:“不打了,不只不打了,而且还跟朋友似的在一起坐着聊天。” 骆谨行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偷笑道:“哦,或许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吧” 说着他抬起手中从徐澈和天徕房中拿来的河灯问道:“这个是你做的?” 香徕看着河灯道:“嗯,是我的主意,但是今年我没做,这是天徕和沈澈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原来是你 骆谨行低头微笑,心道:“果然是你,我便想这么别致的心思不会是旁人么” 想着故意道:“我听你弟弟说这东西是晚上放在江里的,想必很好看,今晚能放一下让我看看么?” 香徕迟疑了一下,道:“可是今晚是十四,这是中元节才放的。” 骆谨行有点失望道:“唉,可惜了,我只能今天住一晚,明天便要走了。” 香徕见他失望不忍心,道:“那好,便今晚放吧,悼念亲人在乎的只是一份心思,不差一天两天日子。” 骆谨行露出笑脸,道:“多谢香徕姑娘成全,今晚我和你们一起去。” 果然如骆谨行所言,这次他带来的人里有厨子还有打杂的,根本没用香徕娘和二姨娘动手便把饭菜做好。四凉八热十二个菜,道道色香味俱全,而且每样都准备了两份,不只有骆谨行的,还有香徕一家的。 香徕娘为此颇感不好意思,专程找骆谨行表示歉意加致谢,骆谨行回答得客气又礼貌,根本不见半点公子哥儿的骄奢劲儿。 用饭时骆谨行又让香徕和天徕陪着。 香徕天生脸皮厚,完全没觉得自己是在吃人家的东西,仍旧是她那副“豪爽”的吃相,吃得兴起还让让骆谨行,看得站在骆谨行身后的安广直撇嘴。 这次徐麟倒是没陪着,和众侍从一起在院中摆了一桌,而徐澈则仍装作与他们不熟的样子,和香徕娘及二姨娘在厨房里吃。 只是徐澈自打回家之后看香徕的眼神便怪怪的,一直在怀疑着这个死丫头怎么有那么大魅力,竟然能让世子“乱性”。 转眼到了晚上,香徕告诉天徕要提前去放河灯,天徕虽然有些不愿意,可听说是客人想看他也就同意了,毕竟他没有香徕那种根深蒂固的执念,觉得河灯必须要在中元节晚上才能放。 一行人来到江边,香徕和骆谨行c天徕站在水边,身后的安广将灯一一点着递给众人。 天生捧着手里彩色的灯看了又看,道:“今年的河灯真好看,姐,咱们比比,看今年谁的飘得最远。” 香徕看着浩荡的江水,道:“当然是我的,你们谁的灯也不可能比我的飘得远!” 骆谨行接话道:“香徕姑娘为何如此自信?” 香徕笑了笑没说话,天徕撅嘴道:“我姐肯定有什么绝招可以让河灯飘得远,前年和去年她的都飘漂出好远也不沉!” 骆谨行不信,摸起一盏河灯先放在水里,可是那灯漂了一段便沉下去了。 天徕也把手里的灯放下去,这次虽然没沉可是却在水边打转漂不到深水去。 最后香徕把灯放下,却见在江水中越漂越远。 骆谨行不服气,拿起一只又放进江里,虽然这次漂得远了些,可是仍旧没有可能追上香徕的江灯,他忽然间来了兴致,朝身后的众人一挥手,道:“你们都来放,谁的河灯能追上香徕姑娘的有重赏。” 有赏没赏的,他一句话,这些人都不敢不放,更何况放河灯确是挺有趣的,于是众人便也一人拿起一只河灯上前,纷纷放在水中。 看着江里的灯多了起来,香徕的思绪飘向远方。 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即使想忘也忘不掉,正因为如此,才让她在这里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便如同那在江中独自漂行的河灯。 骆谨行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不对,轻声问道:“香徕姑娘这怎么了?似乎心情不好。” 香徕淡淡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若这江中飘满河灯,该是何等盛况。” 骆谨行望着江水畅想道:“是啊,那一定很美很壮观。” 两人说着话,安广捧着最后一只河灯过来,道:“少爷,河灯剩最后一只了,您还要不要放?” 骆谨行顺手托起,将灯轻轻放在水中,可是这一次他的灯却没如前两次一样不久便沉入水中,而是在江面上稳稳前行,直到剩下小小的一点光亮还在随波飘荡,那感觉似乎是在追逐香徕的那只河灯一样。 骆谨行看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众人在江边玩了个尽兴才回香徕家休息。 这一夜自然是平安无事,再没出现什么刺客刺杀之事。 第二天早晨,骆谨行从人早早的便离开沿江西屯。虽然来去匆匆,可是比上次又大了些的阵势却影响不小,很多人都知道香徕家又来了贵客,一个个都出到街上探头探脑地张望。 出村的路上,骆谨行问徐麟道:“怎么样,你弟弟在这呆得可好?” 徐麟心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一看进村时他朝我抡铁铲就知道那家伙憋屈着呢,可是嘴里又不敢这么说,只好迟疑道:“呃还好。” 骆谨行在前面偷笑了一下,点头道:“唔,那就好,他有没和你说沈香徕的事?” 徐麟道:“说了,属下专门问的。” 骆谨行又点了点头,道:“嗯,那你与我说来听听。” 徐麟便把从徐澈那里听来的有关香徕的事情向骆谨行说了一遍。 听到香徕算计李永发的时候,骆谨行忍俊不禁,道:“没想到这女子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竟然这么有心计,只是可惜了那人的八十亩稻田。” 徐麟道:“这倒也怪不得沈香徕,那人学人手技艺也不光明正大,种成之后又是要与沈香徕竞争的,沈香徕不收拾他才怪!只是这仇口作下,沈香徕以后怕是也麻烦不断。” 骆谨行道:“没事,叫人告诉徐澈,但凡有沈香徕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他都可以随意决断,我倒要看看这种田的丫头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徐麟道:“这个不用您交待,二弟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惹事已经不错了,说什么也不会让沈香徕受人欺负的。” 骆谨行道:“我也看出来了,把他弄这儿来还真对了,他那性子真得磨一磨”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走出沿江村有一段距离,徐麟前后观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道:“世子,我们就从这去江边吧。” 骆谨行点头道:“好,船可都备下了?” 徐麟道:“昨天来的时候就叫人准备了。” 当下一行人穿过路北面的密林,到江边上船过江,骆谨行按时扫墓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防患于未然 骆谨行过江的时候,远在松宁城内的郁子曦又一次得到齐兴的禀报。 刚刚赶回来的齐兴道:“二爷,你猜准了,真是骆轩去了沿江村!” 郁子曦紧张道:“他是不是去了沈香徕家?” 齐兴道:“我没敢跟去,他的侍卫一个个武功高强,我担心跟近了他们发现,所在见他们上了往沿江屯去的山路就回来了,不过绝对不错不了,那条路通沿江村那两个屯子,而且那两个屯子里,能引起骆轩注意的也就只有沈香徕的稻子了!” 郁子曦闻言十分焦躁,道:“真是该死,沈香徕竟然和骆轩扯上了关系,现在可以确定,她买的那个逃兵十成是骆轩派去的了,从今以后我们对沈香徕不能有任何异动,不然骆轩一定会查到我们头上!” 齐兴也道:“可不,自从那家伙出现,我们的人连沿江屯的边都不敢靠近,连最近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郁子曦抄手吐了口气,道:“骆轩对沈香徕感兴趣的只是她的稻子,希望沈香徕能信守诺言,不要把崔把头的遗言说出去。” 齐兴又埋怨道:“二爷你当初就不该犹豫,要是趁着沈香徕还没认识骆轩的时候早早的把她除掉,现在也不至于担心了!” 郁子曦目光闪动了一下,道:“可是她毕竟帮助了我们,对一个帮助我们的人下杀手,还是一个小小女子,我后半生都会心存愧疚!” 在齐兴眼里,郁子曦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可是一说到沈香徕来就变得婆婆妈妈,齐兴暗暗摇头却也没有办法劝。 骆谨行走后香徕便开始张罗着秋收的相关事宜了。 今天秋收不比去年,在自家院中便可完成,五十亩的稻子收割下来,不知要堆成多大的垛,而且打场也要相当大的谷场。 沿江村的干爽高地不好找,她相中了村南一片黄土岗,那里土质不好,种粮没多少收成。 刚这片地是香徕家东院邻居陈正发的,陈正发这一年也没少给香徕打短工,香徕向他一说要用他的地,明年再帮他开一块,陈正发便爽快地答应了,立马去把田里种豆子收了回来。 香徕又到东村砖窖买了足够的青砖,雇人把那一片五亩大小的地刮平压实,然后又把青砖铺好,建起了全村最大的一片打谷场。 眼看到了近收时节,香徕这五十亩贵得离谱的稻子得有人日夜不离地守着。 徐澈围着田建起了六座窝棚,没准哪晚住在哪座窝棚里,再加上顺子和大昌也来帮忙来守田,因此即便有人想打歪主意也没机会下手。 今年年成好,春涝秋旱,霜期又来得晚,稻子长得颗粒饱满,香徕没等到落霜便召集人手开始收割了,不然这么大一片地,收得慢了肯定会损失。 这一收起田来事情便更多,为了防止丢稻子,香徕在谷场立了几块木板,上面写几个字:谷场重地,闲人免进! 现在整个沿江西村除了吴得全一家之外,几乎所有人与香徕的关系都不错,有了这牌子,即便原来有心过来看热闹的人也都打住了,万一因为一时好奇惹来嫌隙便不好了。 而香徕竟然也胆子大,田子的稻子放好几个人看着,而这谷场竟然没人守夜。 全村人都在猜测着,这谷场正在顺家屋前,一定是顺子家给瞅着呢,所以香徕才没叫人看。 一直折腾了三四天,稻子总算都收割完动到谷场了,给香徕打短工的人也都张罗着回收自家旱田去,收完之后刚好香徕的稻子也晒干了,到时候再来给她打场。 当天晚上,劳累了一个来月的徐澈又卷了铺盖卷往出走,香徕看见问道:“沈澈,你干嘛去?” 徐澈道:“去谷场啊,一大片的稻子摆在那里,不看着你不担心有人给你使坏?” 香徕道:“走,我跟你一起去。” 徐澈连忙道:“别,你可千万别去,我自己就行了。” 香徕一瞪眼,道:“怎么,还怕我吃了你?” 徐澈支吾道:“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他倒不是怕香徕把他怎么着,他是担心骆谨行知道有想法,在他眼里香徕可是骆谨行的人了,要是被骆谨行知道他和香徕三更半夜c孤男寡女的在一起,那他守护香徕的功劳不只一点没有,恐怕连小命都得搭上。 香徕这陈子便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奇怪,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晚见他又弄出这奇怪表情,恼火道:“你个死脑筋!我和你去是有正事的。” 说着一把从他手里把铺盖夺下来扔回屋里,出来道:“走,跟我去拿点东西。” 徐澈跟着她来到库房,却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从了几件铁家什。 那东西是由几个弯着的铁弧组成的,旁边还拖着链子,链子头上还带着钩子。 徐澈道:“这是干什么的?” 香徕道:“呆会儿你就知道了,走,拿着它去谷场。” 说着她用力拎起几个背在肩上,剩下的几个都交给徐澈,两人步行悄悄出村来到谷场。 来到自家谷场,香徕却像做贼一样,先是东张西望了一通,见四下无人,这才轻轻的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并且嘱咐徐澈也不要弄出声音来。 徐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隐约预感这丫头没准又做算计谁了。 香徕和他一起躲在稻垛旁边,低声道:“你帮我把这铁夹子按开。” “铁夹子?” 徐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两人弄来的这几个铁家什,道:“怎么按?” 香徕用手指了指铁夹子两旁耳朵样的夹簧,道:“就是这个,往下压,小心躲着夹口,不然弹回来打残你!” 徐澈按她说的用力把那两根夹簧压下去,两条活动的夹刃便自动敞开。 香徕告诉他千万别放手,然后小心用夹销把夹盘支上,然后才让徐澈松手。 徐澈松手后见夹销卡着夹刃c夹刃压着夹簧,铁夹竟然合不上了。他低声道:“这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香徕卖关子不说话,手却提起一捆稻子来,用稻秆往夹盘上一压。 “噗” 一声急骤又沉闷的响声过后,那铁夹已经死死地夹在稻捆上。 ------题外话------ 月饼节到了,祝看文的亲们节日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放火烧粮 铁夹的猛然翻动吓得徐澈一眨眼,待看清之后惊讶道:“这也太快了,根本没法躲!” 说着伸手去掰夹刃,可是却发觉紧得很,以他的力气竟然轻易弄不开,正要使足力气再掰,却被香徕拦住。 香徕道:“别使蛮力,再把夹簧压下来就好了。” 徐澈依言压下夹簧,果然把铁夹子轻松打开。他惊叹道:“这东西好啊,这要是在边界上埋下一片” 香徕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敌人都傻的,发现有这东西用刀枪捅翻了就完事了,这东西只能出其不意的用,快去,把谷场周围都摆上!” 徐澈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恍然道:“哦,你是想” 说到这里见香徕手指竖在嘴前示意他噤声,便连忙将话音止住,拎起夹子乐颠颠跑到谷场周围去下。 香徕看着他的模样也暗乐,从“沈澈”到自家后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地听自己的使唤,看来使唤人也得投其所好,比如“沈澈”就喜欢收拾别人,但凡捉贼c打人这些事情,他都乐得去做。 徐澈把所有的铁夹都设置好后再次回到香徕身边,问道:“你就知道今晚一定有人来?” 香徕点头道:“嗯,今晚是最后一天,明个儿打起场来白天晚上不停,之后稻子就回家了,如果有人想使坏,今天不动手以后就没机会了!” 沈澈又问:“那你估摸着来的人会怎么使坏?” 香徕道:“对付这样的粮垛,对好的当然是用火,前两天稻秸湿,不容易点着,这两天晒干了,今晚又不见咱们来守着,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徐澈听得连连点头,心道这女人分析起“敌情”来头头是道,都快赶上秦大将军了。 他正佩服着,香徕又道:“你去顺子家提两桶水来准备着,一会若真有人放火,先灭火后抓人,顺便再让顺子通知其他人,发现有情况也不要往谷场里冲,不然会被铁夹打到。” “好嘞!” 徐澈答应一声哈着腰闪出谷场钻进顺子家,把香徕的话告诉顺子之后又提了两大桶水放到顺子家院栅栏外准备着。而且香徕就自己窝在谷场中心的稻垛里观察情况,以便最快做出反应。 秋收时节人困马乏,东西两个村庄里的人都早早睡下,四野一片漆黑,只有自知命不长久的秋蝉吱吱地叫个不停。 躲在谷场的香徕劳累了大半年,到这个时候已经困得不行,却却强撑着眼睛向东边观望,她知道若要对付自己,所以尽量多看东村那边的动静。 可是她和徐澈两人卯足了劲,却干等也不见人影,到了半夜之后,香徕更是困得不行,忍了又忍眼皮还是直打架,她不住地提醒自己,不能睡c不能睡,辛苦了大半年,说什么也不能让睡这一觉给毁了。 即便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她还是迷糊了一小下。 一阵窸窣的声音传来,她一个激灵醒来,眨眼却见谷场的南边有些光亮,光亮之中还晃出些浓烟。 香徕骤然从谷场中跳起,叫道:“沈澈!快,水!” 在她叫着的同时,一个人影从光亮边跳起,飞快地向东跑去,可是没跑多远却听得“啊”地一声惨叫,紧接着便倒在地上。 香徕顾不得那人怎样,在沈澈赶来之前跑了过去,用手里的木棍把那丛起火的捆挑起来往谷场外围扔。 在顺子家栅栏外埋伏的徐澈也受不了困,香徕睡着的时候他也坐在水桶边打起瞌睡,稻垛被点燃他也没发现,若不是香徕醒来得及时,火势真着起来,没准连香徕都得被烧死在谷场中。 香徕的叫喊声把徐澈惊醒,他立刻提着两桶水飞奔过来。 所幸火刚刚被点着,而香徕为了晒谷,堆的又是十几捆一个的小垛,沈澈过来后一桶水淋上去便把火扑灭,再一桶水泼过去,原本被晒干的稻子也被浇得,火是一点也起来不了。 香徕见手边已经一点水都没有,而被自己挑开的那几捆着得最旺的稻子已经没救了,便只好认了,转头向点火人跑开的方向看去。 夜色太黑,看清那人的具体情况,只见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谷场边的空地上向前爬,隐约还有呻吟声传出来。 徐澈没能及时发现火情,正觉得失职,发现那边有人之后立刻大踏步走了过去,到近前看了一眼,随后弯下身提小鸡一样把那人提起,粗鲁地拎过来扔在香徕面前,摔得那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香徕低头细看,只见那人的腿上正夹着一个铁夹子,看那模样打得不轻,估计这一摔是摔疼他的伤口了。 她们这一闹腾,村里的人没听见,狗却全听见了,顿时汪汪地叫成一片,睡熟的人们也因此被惊醒。 第一个跑出来的是顺子,他不只离得近,听徐澈说香徕要捉贼他也一直警醒着,没脱衣服倒在炕上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发现动静后便飞快地跑出来,不过他记着香徕的话,没敢往谷场边上走,打着火把远远地问:“香徕c沈澈,抓到了么?” 香徕回道:“抓到了,你先别过来” 说着又让沈澈去把其余的铁夹都收回来。 沈澈见放火的人腿似乎都被打断了,根本没能力再威胁到香徕,便提了根棍子去把设在谷场周围的铁夹捅翻逐一都收起,这才告诉顺子和后面又赶出来的人,道:“过来吧,小心手里的火把,别让火星飞到稻垛里!” 众人这才小心地绕着稻垛来到香徕和放火人的近前。 人多火把多,顿时照得通亮,有人认出地上那人,道:“这不是李永发家的大柱子么,就是他放火啊?!” 香徕远远见过这人两次,却不知道叫什么,现在终于确认是李永发家的人,叫道:“说,谁让你来放火的?!” 大柱子还想抵赖,疼得龇牙咧嘴,道:“我c我没放火,我就是打这路过!” 徐澈过来照他腰上就是一脚,踢得大柱子向旁一滚,道:“还他娘的嘴硬!再不说那条腿也给你打折!” 大柱子这一滚腿上的铁夹又在地上拖一下,疼得他几乎昏过去,连连叫道:“我说我说,是我家老爷让我来放火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死不承认 大柱子不说众人也能想到是这么回事儿,不过多他一句话算是证词而已。 之前梁有德来刁难香徕便觉得不对劲儿,猜测与李永发有关,可时却没证据也没理由去如何,现在人赃并获,香徕可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李永发了。 她朝徐澈吩咐道:“把他的铁夹打开,我们押着他,现在就去找李永发算账!” 徐澈一听更高兴了,变下腰捏住两条夹簧便把铁夹从大柱子腿下撸下来,这一动更惹得大柱子一阵怪嚎,可是徐澈在战场上什么样的伤没见过,哪会把他腿上的这点伤当回事,铁夹扔到一边,抓着大柱子的裤腰带便再次拎起,朝香徕道:“走吧!” 香徕知道他有把子蛮力,也没再张罗什么回家牵马之类的,转头朝众人说道:“各位,刚刚大柱子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愿不愿意去跟我做个证?!” 西屯这些人都指着明年在香徕这里挣更多的钱呢,李永发要烧香徕的稻子便是与整个西屯的人过不去,这些人无论是想看热闹的,还是想帮着香徕的都异口同声道:“去,我们一块去!” 于是一行人声势浩大地直奔东村而去。 到了李永发家,没用别人上前,徐澈一手提着大柱子,一手握成拳头,咣咣在门上一阵擂,叫喊道:“他娘的开门,不开门老子把门踹开!” 李永发恨香徕恨得牙根疼,派大柱子去烧粮他自己也没心思睡觉,隔会儿到个面看看火着起来没有,可是看来看去,却见西屯南面的谷场处聚起了一群人,在那儿又吵又叫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李永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心道看来大柱子这火是没点起来,不知是点着被人扑灭了,还是失手被抓了,希望不要是后者。 他在这儿担心着,可是再向那边看时,却那里人的群向东村移动过来,李永发心里一凉,知道一定是大柱子被抓了。 这老东西为了推卸责任,连忙跑回屋去把灯熄灭,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去装不知道。 他家的长工不只大柱子一个,只是其他人都是负责下田干活的,对李永发所做的事不太了解,更不知道他今晚派了大柱子出去烧人家粮,现在听得门被人砸得要塌一样,连忙跑出来问道:“什么人啊,这是要干啥?” 徐澈在外面答道:“你他娘说我干啥,你家人都被我抓住了,你说我能干什么?!” 香徕估摸院里问话的人可能不知道细情,徐澈叫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下,道:“告诉你家老爷,沈香徕把大柱子送回来了!” “大柱子?” 问话的长工听了有点傻眼,先钻回长工住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没见到大柱子,他连忙跑到李永发住的正房去敲门,把香徕的话说了一遍。 李永发今晚睡的大老婆杨氏的屋子,杨氏对他做的事也都知道,刚刚李永发屋里屋外的折腾,杨氏也睡不着,听到沈香徕来了,这老杨氏有点害怕,道:“完了,老爷,人家找上门来了!” 李永发把身上的薄被向旁一扯,道:“找上来又能咋地,不承认就是了,她一个丫头片子,还能折腾出啥花样来!” 说着下炕再次点着灯,端着走出屋来,向那长工道:“去,把门打开。” 那长工见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一点,来到大门前抽下门闩把门打开。 他这边门刚开个缝,门外的徐澈便是用力一推,不只把门推开,还险些把这长工推倒。 这长工向后踉跄了几步总算站稳,抬手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脑门子向外一看,好家伙,足足站了二十来号人,他没等李永发吩咐,连忙跑回到住的屋里把其他长工叫醒,预防着一会真打起来人少吃亏。 李永发也没想到香徕搞了这么大阵仗,愣了一下从门前的台阶上走下来,看着徐澈身后的香徕道:“我说沈香徕,你这是干啥?” 香徕也迈步走进院子,道:“李永发,少跟我装糊涂,你的人都把我的稻子点着了,还敢问我做什么?” 李永发故意不往大柱子身上看,继续装傻道:“什么我的人,什么点稻子?大半夜的,你少胡说行不行?” 香徕见他还是不承认,朝徐澈说道:“沈澈,把大柱子提起来给他看!” 徐澈一手抓着大柱子的腰带,另一手一揪他的衣领,把大柱子硬立了起来。 大柱子腿被夹子夹了一下,又被徐澈提着走了一路,几乎没勒断气,此被时被徐澈架着站起,只能用一只脚撑地,看着李永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爷c老爷救我!” 李永发装得一副惊讶的样子,道:“真是大柱子?!你三更半夜不睡觉,怎么弄成这副得性?” 大柱子还不知道李永发打算一推二六五,傻乎乎地哭丧着脸道:“老爷,不是你让我去烧沈香徕的稻子么,我让他们给抓住了,腿也被打折了,你快点让他们放了我吧!” 李永发气得后槽牙咬得直响,暗恨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人抓了也就抓了,你倒是把事情兜着呀,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咬出来。 可是不管大柱子怎么说,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账,于是听了大柱子的话后把眼睛一瞪,叫道:“嗳!你可不要乱说啊,我什么时候让你去烧沈香徕的稻子了?我好好的在家睡觉,谁知道你搞出这事儿来!” 大柱子看他不承认更急了,叫道:“老爷,明明是你叫我去的呀,你说这事要是办成了,年底多给我一两银子的工钱,这怎么又说不是了呢!俺这事没办成,那一两银子俺不要了!” 李永发见他越说越多,急得用手指着他叫道:“你c你胡说!要是年底还想要你的工钱,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他借口苛扣长工们工钱是常事儿,这一句说得大柱子顿时闭嘴。 香徕见状上前一步,道:“李永发,你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人证!告诉你,你再如何抵赖也没用,今天我便要你给我个说法!” 李永发见大柱子不再说话,胆气更壮了起来,一甩袖子,道:“说法个屁说法!谁烧你的稻子你找谁去,与我有什么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背地里动手脚 李永发早年是地癞子,打东家骂西家,谁也惹不起,直到后来有了钱才有点人样子,可是真遇到事还是会拉出他那副滚刀肉的模样。 他也知道这次烧香徕稻子不是小事儿,按北辽律法仅次于杀人而且哪怕不送官查办,若承认了要私了的话,那笔银子也不是自己能出得起的,于是便来个了抵死不认。 香徕看出他的意思,大半夜的也不愿再与他纠缠,冷笑了两声,道:“那好,既然你不承认,那我明天便把他押到县衙去,想信县老爷有的是办法查实!” 说着朝徐澈道:“走,我们再把他押回去!” 就这么走了徐澈实在不甘心,道:“还费劲找什么官府,我一顿拳头把这老鸟砸死算了!” 香徕瞪眼道:“你少给我惹事儿,人证物证都在我们手里,明明有理的事儿,难道你非要给做没理才好?” 徐澈想起骆谨行交待的话,没办法只好说道:“好,你说了算!” 说着再次提起大柱子跟在香徕身后出了李家院子,和众人向西屯走去。 李永发扒着大门边向众人看着,见众人走得远了,他钻出门去一溜烟地跑向梁有德家。 别看他刚才硬气,那也是因为实在不能承认逼不得以,其实他也打心眼里害怕香徕去告官,就大柱子那软骨头,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把自己给供出来了,要是真上了公堂肯定得吓瘫,县太爷问什么说什么,把自己卖个底朝天,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真让香徕把大柱子送到县衙去。 现在惟一能扭转这事的只有梁有德了,所以他还得厚着脸皮求人家去。 梁有德经过上一次的事儿决定再也不惹沈香徕来了,沈香徕不可怕,可是她家的那个长工却实在吓人,单那一只手把自己拎起来的本事这东西两村便找不出一个来,便何况还是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逃兵,杀过人见过血犯过事儿,在人家眼里,自己这小命真不算什么。 可是没想到他起躲了沈香徕,李永发却不让他安生,这大半夜的就找上门来了,把他那两扇破板门拍得山响,火急火燎地喊着:“梁里正c梁里正快开开门!” 梁有德搂着媳妇睡得正香,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梁有德爬下炕来,外衣也没披,穿着条大裤衩子便出来了,站在院里问道:“是李员外敲门么?” 李永发在门外答道:“是我是我,有急事,你快点把门打开!” 梁有德连忙把门打开,惊讶道:“李员外这咋地了?半夜三更的来敲门,火上房了?!” 李永发一脸哭相,道:“唉哟梁里正,要是火上房就好了,我就不来麻烦你了,这事可比火上房急多了!” 梁有德被他懵得直愣,道:“到底啥事儿你到是说呀?” 李永发道:“嘿哟,说起来都是那个缺心眼子的大柱子惹的祸,那小子见沈香徕毁了我的稻田气不过,今天不知道抽什么疯,跑去点沈香徕的谷场去了,结果c结果” “结果什么呀?!”梁有德不耐烦地追问道。 “结果火没点成,倒人家给抓住了!这不,刚刚沈香徕带着人打到我门来了,后来见这事真与我没关系,就把大柱子押走了,说要送到衙门去报官!” 梁有德一听就明白了,什么叫“大柱子气不过”呀,他李永发养出不那么中心的长工来,肯定是他指使大柱子去烧的,现在沈香徕要去报官,李永发害怕了,又来找自己帮忙。 想到里梁有德暗骂自己睡糊涂了,早听出来是李永发就不该来开门,结果又惹上这么一档子麻烦事儿。 现在他没事连西屯都不去,生怕与沈香徕家的那个长工打上照面,所以听李永发说着就打定了主意,这次的事儿说什么也不能管,不然结果肯定比上次还惨。于是他顺着李永发的话道:“既然是大柱子自作主张,李员外也不用着急,就算送到官府,县老爷也会查明的,到时候不过是治大柱子的罪,与李员外没多大关系” 说着就要关大门,道:“大半夜的,李员外还是回家睡了吧!” 李永发这全指着他呢,那能这么轻易走,连忙用手推住门,道:“别别,就算没我的事儿,到时候用上刑,大柱子也没准会咬上我,那事情可就大了,所以梁里正还是得帮我这个忙!” 梁有德道:“这事我真帮不了,我又不是县太爷,你找我没用,要是真想救大柱子,你还是到县里走动走动吧!” 说着再次要关门。 李永发又再次顶住,道:“不行,县衙里我认识谁呀,有银子我都不知道花给谁,还是你梁里正这近便!” “近便也没用,我管不了!” “只要你想管没啥管不了的,你把人打沈香徕那儿给我要出来就行!” 梁有德道:“我去要啥个人呢,而且就算我要沈香徕也不会给我呀!” 李永发见他是真心不想管,被他推得急了,直接叫道:“五十两银子!只要你帮我把人要出来,我立马给你送五十两银子来!” 梁有德听到稍愣了一下,他当里正一年才能拿到五两银子,这五十两够他赚十年的了。 可是回头一想放火烧粮不是小事儿,那沈香徕必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就算把人要出来了,以后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 想到这里再次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道:“别别,谁的银子都不是白来的,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我要睡觉了” 李永发一步步被推向门外,再次叫道:“八十两!” 梁有德还是往外推。 李永发再次叫道:“一百两!怎么样?一百两银子够你给儿子说媳妇的了,你拿着这笔钱,就算里正不做了,守家在地弄点吃喝,等儿子大了说房媳妇,安心当你的老爷子了!” 这下梁有德可真被他说动了,心中暗暗算:是啊,自己死脑筋呢,有了钱的话,还当这破里正做什么,熬一辈子也不如衙门里个跑腿的,还是趁着这两家恶斗攒点银子是真格的! 想着他问李永发道:“你说真的?可别事后不认账?” 李永发道:“什么话,我李永发是那种人么,再说,我要是真跟你打这赖,你可以和沈香徕一起去告我去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疏忽 梁有心德道:“这老东西说得不错,他什么把柄都握在自己手里,敢坑自己去告他不就完事儿了!” 想到这里他仍旧摆着满脸为难神情说道:“沈香徕的脾气你也该有点了解,你觉得她可能轻易把人交出来么?” 李永发道:“沈香徕那死丫头拧,可还有她娘呢!她娘可是个熊包,一句话就能给吓住,我估摸着沈香徕明天不会往县里送人,她得趁着天好打场,不然万一一场雨下来就把她的稻子灌包了,所以你可以在她去打场的时候到她家把人弄出来。” 梁有德站那琢磨了一下,道:“嗯,似乎是个办法” 李永发连连道:“是啊是啊,我一边往你这儿来一边想,只能这么办了!” 梁有德又琢磨了一下,回过味儿来,道:“嘿,既然你知道她不会立刻送去,干嘛还三更半夜的来敲门?!” 李永发愣了一下,苦着脸道:“嗨,这不是给急懵了么!” 梁有德道:“行,既然你半夜来了,咱就把话说明白,办事之前你得把银子送来,不然我可不敢去沈香徕家那个阎王爷似的长工!” “这” 李永发犹豫了一下,狠心道:“好吧,但是事情你可得给我办成了!” 梁有德不耐烦道:“办不成给你退回去还不成么,就是我不退,你还不得你对付钱大仙两口子似的打我家来要!快回去吧,明早等你送银子我再去西屯哈” 边说边把李永发再次关上大门,见李永发没再强罗着往里挤,便一边挠着身上被蚊子咬起的包一边回屋去了。 李永发被关在门外憋了一肚子气,可是要求人家办事没办法,只好闷头往家走,边走边心疼地嘀咕着:“一百两啊一百两,可怜我白花花的银子梁有德你也真他娘的黑!都是沈香徕这个小贱人,还有大柱子,你个完犊子货,没用的玩意” 香徕等人回到西屯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折腾了一夜,这觉也睡不成了干脆告诉有牲口的人家准备磙子,早早吃饭,天亮之后开始打场。然后她和徐澈一起把大柱子押回家。 她们一出去就是一夜,直到后来抓到人奔东屯去了,香徕娘和二姨娘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香徕所做的一切她们都已经管不了了,又知道有沈澈在一定不会让香徕吃亏,便也没跟去掺和,现在见两人又把人押了回来她们才知道细情。 香徕娘心软,见大柱子腿上的伤流着血,便弄了些自家采的草药粉末给他处理了伤口,之后才让沈澈把他绑起来关到仓房里去,天徕起来后看管大柱子的任务便交给了他,反正一个断腿的,随他怎么跑也跑不出多远。 之后香徕和徐澈吃了早饭,又交待天熏若有人敢来抢大柱子立刻去告诉自己,并且专门给他留了一匹马在家留做通讯用,然后和徐澈用另一匹马套了车,载着袋子c扫帚c铁叉c铁铲之类的农具到谷场去了。 二姨娘做惯了农活,今年呆了一整年,眼见着又要出粮食了,实在忍不住,匆匆帮香徕娘收拾了厨房,她也跟着去了谷场,只留香徕娘和天徕两个人在家。 香徕和徐澈到的时候谷场上已经一群人在等着。 沿江西屯的农户种的田都不多,自家那点东西,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事儿,在香徕这多打两天短工,等于家里多种二亩田。 看着谷场上大片金黄的稻子和齐刷刷等着自己的人群,香徕忽然有种小小的成感! 仅仅两年,自己就要有万两白银入手,从去年的小财主变成大财主,正在朝着自己的设想一步步前进。 她甚至已经预见到明年自己将有一眼望不边的田庄,有无数个这样规模的谷场,将会有更多的人来为自己收集财富 她在这憧憬着,徐澈已经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太阳从山边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晃到香徕的眼睛,才把她从道一美梦中拉回到现实。 她转头朝徐澈道:“让他们都开工吧,趁着天气好把粮食收回家。” 徐澈扛了根叉子过去吆喝道:“开工了,都动手吧!” 这些人便拿了从自家带来的叉子稻捆子挑开,一层一层地铺在清扫干净的谷场上,铺到足够厚的时候牵着牲口带着磙子上去碾压,一时间谷场是人欢马叫一片欢腾。 再说东屯的李永发,今天一大早上便用袖子里了一百两银子过来,并且告诉梁有德,香徕那边真的要打场了,让他抓紧去,刚刚开工的时候香徕肯定没时间回家,那个长工也必定在谷场上忙,是要回大柱子的最佳时机。 梁有德拿了银子,等李永发走后他交待了媳妇几句,然后便上了他的瘦马向西屯走来。 再说家里的天徕,毕竟才只有十岁,见香徕和徐澈走了c娘也走了,然后再听着谷场上传来热闹的说笑声,他也在家呆不住了,找了个水袋装了一下子水也骑着马来到谷场上。 香徕见他也过来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看着大柱子么?” 天徕一扬手里的水袋道:“我来给你们送水!” 香徕道:“没多远就是桂芳姐家,我们又不着,你送的哪门子水?” 天徕一嘟嘴,低声道:“姐,家里太没意思了,这里这么热闹,你就让我玩会儿呗,就一小会儿!” 香徕无奈地叹了口气,往东村那边看了看,没见到有人群出来,勉强答应道:“好吧,就玩一会儿,而且你还得往东村那边瞅着,要是有人群出来立刻提醒我。” 天徕喜笑颜开,道:“好,那我也去帮他们打场!” 说着从马上滑下来,手脚并用,爬到一边被众人堆成大堆的稻垛上头去又蹦又跳。 香徕见他在那里边玩边向东村那边看,便稍微放了一点心,拿了叉子把边上压不到的稻子往场子里扔。 天徕看是看了,可是一会着出来两个人,走出没多远进田割地去了,一会看着出来一个车,走出没多远便拐进田里运粮食去了,过了一会又见出来一个人骑着马,走不多远便从马上下来了,他觉得这应该是个放马的,便没再多看。 香徕和徐澈都忙着,当然更没时间往那边瞅,便把梁有德给错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釜底抽薪 梁有德骑马出村没多远便看到香徕的谷场上一群人在忙活,觉得自己这样大摇大摆地骑在马上目标太明显,于是便下来牵着马走,也正是因为他加了这一点儿小心,便打天徕的皮底下溜过去了。 他来到香徕家的时候香徕娘正给大柱子喂饭,她可没香徕c徐澈那么心狠,把受伤的人绑起来,还让他饿着。 梁有德走进院子,还以为沈家没人,站在院子里唤了两声,香徕娘才从仓房里出来。 见到他问道:“梁里正这是有什么事,怎么有时间来我家?” 梁有德见只有她自己在家,心道李永发这老东西算计得还真准,看来这二百两银子自己赚定了。只是经过上次的事后他不敢再来硬的,于是脸色尽量平各地说道:“是有事,我听说你闺女昨晚是不是抓了人?” 香徕娘道:“是啊,那人烧我家稻子,香徕要腾出时间送去官府呢!” 梁有德点头道:“哦,烧稻子的,送官府是应该,可是你们不能私下关着,你们没有官身,这人又不是你自家的,私自押人是犯法的!”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香徕听了不由得犹豫起来,道:“可是不押着又能怎么办?香徕现在没时间,这人不押着便跑了。” 梁有德道:“这个我知道,你们抓人行c送官也行,可是总得和我打个招呼吧?我毕竟是这的里正,你们抓人也应该交给我看押,送官也该找我陪同才是,不然你们到县衙两眼一抹黑,你们知道咋告?” 香徕虽然知道上次他和香徕闹争执差点没被徐澈打了,可是这次却是和和气气的,以为真是在就事论事,于是道:“哦,那香徕回来我告诉她,让她送官时去找梁里正。” 梁有德连连点头,道:“行行,乡里乡亲的,这点事我还是办得的,只是这人暂时也别押在你家了,不然到县衙咬你一口也是事儿,还是押到我家,我帮你们看着吧!” 香徕犹豫了一下,道:“那倒也行,就是麻烦梁里正了,等香徕回来我让她把人给你送去。” 梁有德见她一口一个等香徕回来,心道那死丫头要是回来我还能带走人?于是摆手道:“我知道她忙,不用她送了,我自己把人带回去,她啥时候要告官,到我家支会一声,我们一道走就完事儿了你在哪儿呢?” 他和香徕娘在院中说话,仓房里的大柱子听得真真的,管是不是真要押自己,去梁有德那总算离李永发近了点儿,于是在里面叫道:“我在这儿呢c我在这儿呢!” 香徕娘活了三十几年就没硬拦着过什么事,见梁有德直奔仓房而去,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却也没强行阻止。 梁有德把大柱子从仓房里架出来,一边往马上推一边朝香徕娘道:“行了,我这就把他押我家去,回头你让香徕写了状子,我们一起去告官” 边说他也上了马,打马便往村东去了。 香徕娘站在门口发了一阵子愣,自己安慰自己,被里正押走的,应该没啥事,便也回屋去了。 天徕在谷场上玩了一会儿,香徕叫道:“天徕,回家去吧!” 天徕道:“再玩一小会儿,我一直看着呢,没人过来!” 香徕再次朝东村看,见那边一直安安静静,心道:“没准李永发衙门里有人,觉得没必要跟自己在这里起争执,便把受伤的大柱子扔下不管了?” 想想倒也可能,不是说他小姨子是恒远田庄管事的小妾么,恒远田庄占了松宁县一大半的好田,田庄的管事怎么可能与衙门没来往,不过是纵火未遂,估计只消田庄管事送个二指宽的字条过去,衙门就会乖乖放人了。 她这边安静了些,和男人们一起打场的二姨娘却着急起来,没过多久又催天徕道:“天徕,快回去吧,扔你大姨一个人在家,就算没人来抢,若是那大柱子挣开绳子硬要走,你大姨也拦不住。” 香徕说话天徕可以耍赖,可是娘说话不能不听,不然没人的时候少不了被“找后账”。 天徕无奈只得从稻堆上下来,爬上马背回家去了。 香徕这里继续带着人打场,可是她这里翻了两叉子,天徕又打着马疯了一样跑回来,见到她小脸涨红地结巴着说道:“姐,不c不好了,梁有德把大柱子带走了!” “梁有德?他怎么带走的?” 天徕继续急火火道:“大姨说梁有德说我们资格私自押人,他带回去帮我们看着,让我们要去告官的时候找他,姐,你说他能真心帮我们么?” 香徕端着叉子发愣,心中暗暗后悔,怎么把那家伙给忘了,那也是李永发一伙的呀,一个大意让他钻了空子,搞不好又让李永发躲过去了! 愣了一下后把叉子一扔道:“走,我回去看看。” 说着便要上马。 徐澈见天徕一脸惊慌地跑回来,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也赶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香徕道:“梁有德把大柱子带走了,说帮我们看着。” 徐澈一听就火了骂道:“屁,他还能真心帮我们看人,一定是给李永发跑腿来了!” 香徕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先回去看看。” 徐澈道:“我也回去,跟你一起把人要回来!” 边说边放下手里的家什,走到车边把马解了下来。 这时二姨娘发现不对也过来问道:“咋了?出啥事儿了?” 天徕回道:“梁有德把大柱带走了。” 二姨娘还在那里发懵,道:“他带人干啥?” 香徕随口道:“可能是给李永发送去了” 说着转头又说徐澈道:“沈澈,你和我都走了,这里有事咋办?” 徐澈已经上到马上,朝三人处看了一眼,道:“二姨娘看着吧,我要是不跟你去,李永发万一动手你肯定吃亏!” 天徕也道:“姐,你们去吧,我和我娘守着就这儿行了。” 香徕往谷场上看了一眼,见左右不过是些农活,二姨娘也能应付得来,便也上马跟徐澈先回家找娘问问事情的经过。 两人边走边听后面的二姨训斥天徕道:“让你早点回去不早点回去,出事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滚刀肉 家里的香徕娘正在准备午饭,虽然短工们都回自家吃饭,但又是一次丰收,家里这几口人也要好好庆祝一下。 见香徕回来,不用问她也知道因为什么,稍微显得有点局促,道:“香儿,那个我想着梁里正毕竟是公家的人,他把人带走应该没事吧?” 香徕在谷场上都没埋怨天徕一句,又怎么会回来埋怨她,娘撑着虚弱的身子操持家务已经让她很不忍心了,于是道:“嗯,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和娘的说?” 香徕见女儿没有生气,轻松了一些,把梁有德带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香徕听道:“嗯,那我和沈澈去看看,他若有时间便让他看着,他若没时间我们就再带回来。” 说着又和徐澈出门上马朝东村而去。 从梁有德带人走,再到香徕和徐澈去追,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二人在路过李永发家门口的时候往院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长工正在扫院子,看样子好像没什么事发生,香徕希望事情能真的如表面上这样,他们还没来得及把人转移走。 于是直接打马来到梁有德家门口。 梁有德的家门虚掩,二人下马推门进院,梁家的窗户开着,一眼就能看见梁有德的媳妇在屋里一边来回走一边搓着手,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她们正看着,梁有德媳妇也看到了她们,当时便吓得嘴张得老大,隔着窗户老半天才道:“你c你是西屯沈香徕?!” 香徕道:“是我。” 说着拉开房门和徐澈一起走进屋里。 梁家三间房,进门是一个小厅,迎面就是厨房,厨房没有门,挂着半截布帘子,东屋是梁有德两口子住的,西屋住的孩子。 进屋之后徐澈没管那么多,抬手就把厨房的布帘子拆开,没有见到大柱子的影,他又转身进了西屋。 香徕也没拦着他,进到东屋门看了一眼,也没有大柱子或梁有德的影儿,问道:“你是梁嫂子吧?你家梁里正呢?他有没有押李永发家的大柱子回来?” 梁有德媳妇见她来已经吓到不行,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恐慌道:“有c有德是带了大柱子回来,可是大柱子跑了!” “跑了?!” 香徕的眼睛当时就瞪了起来,大柱子的腿虽然没被完全打断,但是骨头肯定是伤了,一个伤了腿的人能跑?说死她也不信。 这时徐澈也进到东屋,道:“什么也没有,一点押过人的痕迹都没发现!” 香徕转眼又看着梁有德媳妇,道:“你说人跑了?他一个瘸子怎么跑?梁有德干什么吃的,还能让一个受了伤的人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梁有德媳妇见徐澈进来更是吓得不行,退到墙角处结巴道:“真c真跑了,有德把人带回来就下田去了,然后大柱子就跑了,我c我不敢追” 香徕和徐澈一看就知道他在说假话,香徕正想继续再问,可是徐澈却恼火地上前一把揪住梁有德媳妇的衣领吼道:“你少在这儿永骗人,快给我说,梁有德是不是把人送给李永发了!” 梁有德媳妇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可是口风却仍然咬得死死,闭着眼睛叫道:“没送啊,哪儿也没送,是他自己跑的!” 香徕一想这就是梁有德事先安排好的,他不敢见自己和沈澈,就把他媳妇推出来,知道沈澈再怎么凶,也不好把个女人如何。 她在里看着,徐澈又逼问道:“你家田在什么地方,你带我们去找梁有德!” 梁有德媳妇两手乱摆道:“我不知道,我没下过田!” 徐澈气得几乎要吐血,乡下的女人,田就和男人一样重要,再娇气不可能不知道田在哪儿,这女人分明就是在扯皮。 香徕知道这女人铁了心不说,看着徐澈冲她直攥拳头,叫道:“算了沈澈,别再问了,问她也不会说实话,我们先带着她去李永发家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把人找出来。” 徐澈一扯梁有德媳妇,道:“走吧你,不找梁有德,去李永发家你总得去吧!” 梁有德媳妇也想快点把这阎王爷快点送走,下意识地佝偻着腰道:“去去,我去!” 说着跟香徕和徐澈一起出了院子,徐澈牵上两人的马,三人一起往李永发家走去。 李永发家那个长工之前就是装模作样在那儿望风的,见香徕和徐澈过去便扔了扫帚进屋向李永发报信,李永发在那儿冷笑,道:“去吧,让梁有德媳妇拖她们一会儿,咱们的人就走得更远了。” 那长工道:“那倒是,不过他们几个把大柱子背到金矿也得个好歹的!” 李永发瞪眼道:“那能怎么办,难不成把大柱子沉江里去?!我告诉你,一会要是沈香徕来了,你嘴给我闭严实点,不然别说工钱不给,惹火我没准真把你沉江里去!” 那长工吓得直缩脖子,挤着眼睛出去了。 香徕三人来的时候这长工没事可干,又拎着扫帚满院子瞎划拉,见香徕三人进来,站在那装傻充愣道:“你们干啥的?” 香徕道:“你家老爷呢?” 她说话的工夫,徐澈又像在梁有德家时一样,没招呼一声便到处搜起来,土匪似的没有李永发家人话眼里。 李永发在屋里听到香徕终于上门了,他趿拉着一双缎子面的布鞋好整以暇地踱步出来,站在门口暗带得意地说道:“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沈香徕么,怎么又上我家来了,这次又打算用什么事儿讬我呀?” 香徕冷着脸道:“你把大柱子藏哪儿去了?” 李永发把小眼睛一瞪,道:“嘿,你这是什么话,大柱子不是昨晚被你带走了么,你朝我要什么人那!” 香徕道:“李永发,你少在那装糊涂,事实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劝你还是立刻把人交出来!” 李永发把脑袋往旁一歪,摆出一副洋洋不睬的模样道:“嘿,这可有意思了,昨天晚上抓住个人,就愣是我指使的,今天人跑了又来朝我要,沈香徕,你下次还打算给我安个什么罪名” 说着见徐澈不知怎么把他锁着的仓房门打开进到里面,他立刻跳下台阶叫道:“喂喂,你干什么,你再敢乱翻我到官府告你强闯民宅!” 徐澈在仓房里也没见到大柱子的影儿,转身抓住李永发,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个老东西,有种你去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关系不一般 (上架公告) 香徕看徐澈冲动的模样,真担心他恼火之下弄出人命来,连忙叫道:“沈澈,算了,我们走!” 徐澈正打算揪着李永发把他家搜个遍,没想到香徕这就要走,奇怪地回头问道:“走?我还没搜完呢就要走?!” 香徕扫了一眼被他抓在手里的李永发,道:“人不在他家,走吧。” 徐澈不甘地咬咬牙,松开李永发来到香徕身边道:“你怎么知道不在他家?不在他家在哪儿?咱们立刻去找!” 香徕翻身上马,道:“不找了,为了这样的人耽误正事不值得。” 说着催马出了李永发家院子,徐澈见状也急忙在后面上马追了出来,边走边道:“喂,你说真的还是假的?真就这么放过他们?!” 香徕一边催马向回走一边道:“真的,我现在没时间跟他闲扯,大柱子跑就跑了,这笔账我会在别的地方跟李永发算的!” 通过这两次对付李永发,徐澈对香徕很是佩服,知道她说会跟李永发算账就真的不会放过,便也不再执拗于是以蛮力去解决,只等着以后看李永发的狼狈相。 回到谷场后,香徕为免二姨娘过份责备天徕,谎说大柱子腿伤严重,被梁有德送出去医治了,然后继续带着人打场。 看着稻谷一袋袋被装起,一车车送回家去,因为大柱子逃走而产生的那点不愉快也被冲淡。 打场足足打了两天两夜,不只短工们累得要命,疲惫的香徕和沈澈也不得不在二姨和天徕的替换下轮班休息。 直到最后一袋稻子运回家,熬到了极限的一家人才能放心休息。 休息好后的香徕也没再去找梁有德提要大柱子的事儿,而是张罗着把稻谷又晾晒了一下,然后便召集人手车马打算再次往松宁送稻子。 可是这次没等她送,徐麟竟然带着车队来了。估计是事先打听过水稻的产量,竟然浩浩荡荡地台了几十辆车过来,竟然停满了香徕那五亩大的晒谷场。 见到他来香徕很奇怪,问道:“徐麟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我的稻子刚晾晒好你就来了。” 徐麟心道:“我弟弟就在你身边站着,什么消息我得不到,来得怎么能不及时。” 可是嘴里却道:“我们家少爷特意跟钱庄掌柜打听了你去年送稻的时间,今年算计着时间让我过来,他说今年的稻谷量太大,松宁这边又地处偏僻,担心出事你自己应付不过来!” 还没等香徕表示话音,徐澈却不满地接话道:“他不放心,所以叫你来?就你有本事,我还守不住几车稻子?!” 香徕不知道他们本是兄弟,更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嫌隙,连忙阻止道:“沈澈,人家一片好意,你胡说什么!” 说着又向徐麟道:“回去代谢谢谨行少爷,他想得实在是太周到了,我这几天正愁村里的车马不够用呢!” 徐麟而对徐澈总有些心虚,故意不向弟弟那边看,向香徕道:“好,我一定会把姑娘的话带到,只是不知道今年香徕姑娘打算卖多少稻谷?” 香徕不好意思道:“今年收了三万多斤稻谷,我打算留下一半做种子,卖一万四五千斤左右,不知道可否太多?” 徐麟道:“才一万多斤啊,我家少爷给我带了三万斤的稻谷的银子来,还说若不够便跟姑娘说一声,其余的先赊着,看来是带多了。” 香徕笑了笑,心道这顾客真是好,不只不计较价格,而且还上门取货,省了自己多少麻烦?若这样的人多几个,自己何愁不发财! 徐麟赶着回去,说了几句后便遣人过称装车。 这次香徕也没留下多少,直接给徐麟装走一万五千斤,剩下的自己全部留作种子。 明年不比今年,能弄出多少田来c能用多少种子,香徕自己心里也没个准谱,总之是尽量开,有多少田开多少田。 徐麟接收过稻谷之后主动按照市面上的稻谷价格给香徕算账,香徕说什么也不答应,没听说过买万多斤的粮食,还按市面上的零售价算的。 但是她的建议徐麟也不敢答应,因为来的时候骆谨行就是这么吩咐的。 香徕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先预付我一千两银子做定金,然后我跟你们的车队走,见到你家少爷与他当面说。” 徐麟迟疑道:“可是现在少爷不在松宁,在王都!” “王都?!” 香徕一愣,她原以为骆谨行不在松宁是一定的,可是多说也就是在会康府,没想到他竟然在京城。 王都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有点遥远,低头想想自己倒也正需要银子,于是道:“那好吧,便按你家少爷的意思留下银子,想必他明年还会要稻谷,到时候我一并还给他。” 徐麟道:“这个就是你的事了,反正现在你收下银子,我便算把差事办成了。” 说着按照四百文一斤的价格给香徕点了一万二千两的银票。 那厚厚的一沓子,即使是银票捏在香徕手中也沉甸甸的。 徐麟办完事后便朝香徕告辞,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不然车马被压久了也受不了,明年七月少爷还会过来,到时候我们还有再见之期。” 说着又向徐澈深深地看了一眼,徐澈却斜着眼睛躲开,依旧不给他好脸色。 香徕与徐麟告别,目送着他带车队离开,心里正在盘算手里这一万多两的银票够不够明年花的时候,徐麟却在旁边埋怨道:“你这女人真够傻的,骆谨行给你银子你还不好意思要,他给你又不是白给你,应该的!” 香徕奇怪道:“你这算什么话,他给的价格高出正常价格太多,那就是白给的,怎么能说应该?” 徐澈挑眉道:“你们的关系比得了一般人么?是个男人就该这么给你!” 香徕更加奇怪,道:“你这话听起来好别扭,我们的关系怎么不一般了?” 徐澈语迟了一下,心道:“是啊,那种事儿她怎么能当着人面承认呢,自己若挑明了她非跟自己翻脸不可,到时候世子没准怎么收拾自己只是这女人作戏也作得太真了,人前背后的都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这样想着他只能打马虎眼道:“呃我的意思是说去年你都给他降过一次价了,而且你们像朋友一样,所以多点少点无所谓!” 如此言不由衷的回答香徕肯定不会相信,但是心里有事的她却忽略过去 ------题外话------ 亲耐的书友们,明天就要上架了,在如此惨淡的情况下上架,小三子悲伤不已,想到本就不多的书友又要有很多人弃我而去,小三子坐在厕所里哭湿了两条毛巾,不敢奢求各位订阅支持,厚着脸皮请各位不要把我踹出你们的书架,不过真的踹了也不要紧,请记得我曾在你生命里路过!(嗯,好吧,我觉得已经足够煽情了,不喜请无视滚走接着哭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这一年秋天香徕更忙了,她忽然觉得纵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不够用,而身边可用的人又不多,没办法只能矬子里拔大个儿,有什么人用什么人了。 在她认识的人里,桂芳两口子算是精细又牢靠的人,于是便把最重要的任务派到她们头上,给他们带了些银子,让他们在远远近近的江边选地开田,所需的开支自行作主,不用问自己,到时候报一个明细的账目来便可。 除了他们之外,西院的王二林也挺精明的,只是滑头了些,放远了不放心,香徕便让他帮忙张罗在村周再加耕田亩的事儿。 看着妹子和妹夫都在给香徕忙,大昌也忍不住了,趁着香徕和天徕到东院看沈万金的时候和她说道:“香徕,你看你那儿有没有啥我能干的活儿?动心思的不行,我还有把子力气,哪怕去你田里打短工也行。” 自从他休了吴招娣之后,两家的关系好多了,大昌忙香徕也是实心实意,从没出过什么差错,香徕这几天也正为他的事儿犯着愁,不是自己还拿这个堂兄外道,可是大昌心眼子太实,就算再没有吴招娣在他身边使坏,难保他不会上别人的当。可是若真的让他去田里干活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于是她犹豫道:“其实给我张罗事儿的人手正缺呢,我也想让大昌哥帮忙,可是你连字都不会写,别说记账了,就是给人发银子也恐怕算错了!” 说这话的时候秀芬正在逗着家宝玩,听到二人谈话立刻跳了起来,道:“香徕,让大昌去吧,他不会记账我会,我跟着他当账房!” 秀芬和香徕同岁,生辰比香徕大了些,眼瞅着到了嫁人的年纪,因为她家与香徕的关系好,提亲的早踏破门槛了,可是这丫头眼光高,竟然没有一个能看上的,一家人过得和气,她爹娘也舍不得早早把她嫁出去,便也由着她。 香徕听了她的话有些犹豫,道:“这能行么,你是眼瞅要出门子的人了,让你出去抛头露面,你爹娘还不骂死我!” 秀芬眨了眨眼,一溜烟地出门跑回家去了。 香徕知道她是跟她爹娘说去了,她能理解这丫头的心情,眼看着哥嫂和自己干得红红火火的,她却闲得没事跑别人家逗小孩子玩,能不眼热么,希望她能说得动她爹娘吧,那样的话自己也不介意让她试巴试巴。 想到这里对大昌说道:“大昌哥你先别急,我这边留意着,有合适你的活我就过来找你。” 说着带天徕回了自己家院子。 两人一边往屋里走天徕一边问道:“姐,你给别人都安排活了,那我呢?” 香徕看了看他,天徕虽说比两年前长高了一大截,可毕竟还没到十一岁,不过是个刚到她肩头的小孩子。于是道:“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干什么?嗯这样吧,过两天我要去松宁,到时候再买几匹马回来,你只管骑着马各处看着,有他们决定不了的事儿你立刻回来通知我。” 天徕兴奋得直跳,这个活好,他最爱骑马到处跑了。 可是跳了一下却忽然停下,一脸正经地问香徕:“姐,你去松宁干什么?是不是要给爹打官司了?” 香徕心里一滞,没想到天徕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细密,连自己这样的想法都能猜出来。 想到这里她把脚步停在门外,低声说道:“天徕,姐是有这样的打算,只是那许宗德才大势大,官司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结果的,姐想让你知道,如果这次不成,姐也不会放弃的,你不要因此失望或是责怪姐无能。” 天徕懂事地点头,道:“嗯,我知道姐一定不会放过爹的仇人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要找那许宗德算账,可打死爹的不是他呀?” 香徕道:“虽然爹死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可是他身为矿主,若非有他授意,那些人怎么敢轻易害人?杀人凶手能否伏法全在他是不是愿意交人,这事十分成是要找他的!” 天生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嗯,姐说该找谁就找谁,总之不要让爹白死就成!” 香徕又像前两年那样摸了摸他的脑袋,道:“那姐要去跑官司的事儿你先别对你娘和我娘说,不然事情没办成又要让她们白盼望一场。” 天徕又点头道:“知道了。” 两人进屋后,见已经开始差手给她们准备冬衣的香徕娘和二姨娘也不知正在嘀咕着什么。 香徕见两人的神情和正常不太一样,问道:“娘,二姨,你们在说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二姨转看了香徕和天徕一眼,悄声道:“今早我去挑水的时候听人说,昨天晚上吴招娣挎着个包里跟着姚大媒往东屯去了,好像真是给李旺财做小去了。” 香徕也是一愣,二姨娘说的姚大媒就是当初李旺财相中桂芳时和吴得全一起来的那个媒人,他到谁家跑腿,为的肯定是男婚女嫁,而且别人不知道,沈家这些人清清楚楚,吴招娣和李旺财就就勾搭上了,现在铁定是嫁到李去无疑。 想想这个女人,香徕真觉得她蠢到了一定程度,放着大昌的正房媳妇c家宝的亲娘作,跑到李家去做小,即使李家有几个银子,但却真的值得这样么? 二姨娘见她一脸鄙夷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转头又嘱咐天徕道:“天徕,听见没有,你也别对你大昌哥说这事儿,不然他肯定觉得没面子!” 天徕懂事地点了点头。 香徕道:“大昌哥真是命不好,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偏偏娶了吴招娣,搞得家无宁日不说,现在家宝连亲娘都没了” 四口人正说着话,徐澈从外面回来,进屋喝了口水,道:“香徕,我看那王二林真不行,没事净耍弄心眼子,你还是尽快找人替他吧。” 现在不只开着田,从西屯通往官道的路香徕也找人修着,香徕这两天在路上看着了,好算今天回来昨早,她过去看沈万金,徐澈便去王二林负责的水田处看了一眼,结果那家伙与谁关系好便给谁多记几个工,与他关系不好的便装傻充愣的漏记,弄得东西两屯来打短工的人一肚子火。 香徕听徐澈说完,道:“眼下也没有可用的人,不行就把他换下来,你去盯着吧。” 徐澈听了立刻瞪眼,道:“你想都别想!我的职责就是守着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往我头上安!” 香徕也瞪眼道:“谁说你的职责是守着我?你可是我花钱买来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徐澈意识到说走嘴,可是却死也不缓口,道:“总之不去,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香徕暗暗恼火,沈澈这死脾气自己是对付不了,再这么下去,没准外人真当他是自己男人了! 她正和徐澈呕着气,秀芬娘却推门进屋了。 徐澈见有女人来串门,便退出堂屋回自己和天徕的小屋休息了。 香徕给秀芬娘让了坐,秀芬娘开门见山道:“香徕啊,我家秀芬也想给你干活来,你看能行不?” 香徕道:“之前在大伯那院就说起这事儿了,我之前担心她个姑娘家的,婶子你不同意,所以没直接答应她,秀芬心细又爽快,要是能来帮我我当然高兴了!” 秀芬娘道:“我和她爹是不怎么赞成,可是那丫头脾气拧,不答应就和我们犯倔,我想着好歹她也识几个字,再出去历练一下,将来嫁到婆家也不受人欺负,所以就来找你了。” 香徕道:“那行,婶子要是松口我可不客气了,我打算一起给她找两个差事呢。” 秀芬娘一愣,道:“两个?她能干得过来么?” 香徕笑道:“能的,只是要忙活一点儿,村里这边开田,王二叔的账总是记错,就让秀芬早上过来点个卯,然后再西边修路的那去记砂石车数。” 秀芬娘有些犹豫,道:“咱村这边还行,只是修路那边越走越远,她一个人能行吗?” 香徕道:“没事,有她记账,我让大昌哥去看着修路就行了,过几天我给大昌哥也弄个马车,秀芬来回走坐他的车,然后天徕没事也总到处跑,有事情他会带消息回来。” 秀芬娘这才点头,道:“行,大昌人厚道,有他照应着我就放心了。” 这事情定下来第二天,秀芬便乐颠颠地来上工了,香徕带着她到在村子附近带人垦田的王二林处交待了一下,告诉他以后的人工都会有秀芬来记,每人干出多少活,质量如何,也会由大昌晚上回来验收。 这样一来原本“大权独揽”的王二林便只管跑跑零碎事儿妥了,完全给架空起来。 之后再把修路的事情也给两人安排一下,香徕总算腾出身子去办她要办的事。 自从有了郁子曦给的这两匹好马之后,香徕再想去松宁也不那么费劲儿了,相信等山路修好之后会更轻松一些。 大昌和秀芬上工的第二天,香徕便带着徐澈和足够的银票去了松宁。 这次来和往次来不一样,因为她的目的地是松宁县衙。 俗语说“衙门口朝面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这话历朝历代通用,在北辽也不例外,尤其是这山高皇帝远的松宁县,县太爷就和当地的土皇上差不多,手里握着一方百姓的生杀大权。 要说松县的县令还不算太过份,在任这几年还真没听说过他有草菅人命之类的恶行。 香徕和徐澈到的时候已经是过午,衙门里该办的公事都办完了,秋高气爽,不冷不热,正是人最自在的时候。 衙门口两个看门的衙役也没正形,搬了条凳坐在门前嗑爪子,见到香徕和徐澈走近,挑着下巴问道:“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没事走远点儿,这是衙门,不是煎饼摊子,让你们随便逛!” 他一边说着边一边吐着瓜子皮儿,那神情相当不把一身乡下人打扮的香徕和徐澈放在眼里。 徐澈的火暴脾气,当即便要吼回去,却被香徕拦下。 香徕拉着徐澈和颜悦色朝那衙役道:“差大哥,我们不是闲逛的,我们是来告状的。” 那衙役上下打量了她们几眼,不耐烦道:“告状不早点儿来,都这会了,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说着一指旁边的大鼓道:“告状到那边敲鼓,等着老爷升堂。” 香徕道:“我不想击鼓,想直接见老爷。” 那衙役把睛一瞪道:“嘿,我说这你小丫头咋那么大派头儿?红嘴白牙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爷是你随随便便想见就见的” 说到这里打量着香徕俊秀的脸蛋,恍然大悟一般道:“哦我明白了,你这丫头一定是存了非分之想” 徐澈听他要口出不逊,立刻断喝一声,道:“你给我住嘴,小心把你的牙打掉!” 这衙役平常都被人恭敬惯了,哪里受得了徐澈的训斥,站起身来就要发作,可是刚一起身,却见一锭白晃晃的银子出现在眼前。 香徕虽然只拿了个五两的银子,可是在一个看门的衙役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收入了,不只说话这自由衙役直,就连一真坐嗑瓜子看热闹的另外一个衙役也站了起来,盯着那银子流口水。 说话的衙役本打算过去和徐澈说道说道,搞不好抡几下子解解气,可是这一见银子什么都忘了,抬手把银子从香徕的手中接过,刚刚一张狗仗人势的脸立刻堆起媚笑,道:“呃姑娘想见我家大人,我倒是可以忙通禀一声,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和老爷说呢?” 香徕道:“你便说被许宗德害死父亲的沿江西屯民女沈香徕要见老爷。” “好嘞!”那衙役答应一声,攥着银子乐颠颠跑进衙门去了。 松宁县令名叫陈长治,在松宁已经连续做作了三任的县令,年下来,松宁县的地面被混得极为熟悉,听到衙役禀报后吃了一惊。 他不知道沈香徕是谁,可是许宗德他却认识,虽然许宗德在松宁县的其他产业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为了那个金矿的事儿他可没少往自己这跑,现在怎么一个小小的民女要告诉他,而且张嘴是就人命官司。 想到这里奇怪地问身边的师爷,道:“许宗德最近又来松宁了?还弄出了人命!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师爷姓齐,人称齐师爷。 这位齐师爷听他问琢磨了一下,道:“哦,我想起来了,许宗德压根没来,那女所说的被他害死了父亲可能是三年前金矿上那宗命案,死者好像就是沿江村的。” 陈长治听齐师爷这样说回忆道:“沿江村你说的是不是两年前黄秀才来投过状子的那个案子?” 齐师爷道:“对,就是那个,我记得那状子上写的死者也是姓沈。” 陈长治冷笑道:“原以为他们弄了个没用的黄秀才来,也没什么大本事,我就顺口给打发回去了,没想到这都过了两年了,竟然弄出个丫头来告状,有意思!” 听他们两说话,那衙役一脸坏笑道:“老爷,那丫头鸣冤鼓也没敲,状子也没带,到门口就说要直接见老爷,没准嘻嘻!那丫头长得真是不错,就是打扮得土了点,那脸蛋身段,比芸香楼的头牌强多了!” 陈长治不屑地撇嘴道:“一个乡下丫头,长得再好看还能强过芸香楼的头牌去?” 那衙役咂嘴道:“老爷您别不信呢,绝对比艳娘强好看,除了脸蛋黑点儿,那叫一个水灵!呆会儿老爷你看见就知道了!” “哦?”陈长治边听脸上边浮现出些许猥琐的微笑,可是稍一闪现便收了起来,摆出正色叫道:“你这东西胡说什么呢,办案要紧!去,把人给我带到二堂去!” 那门子听说是带到二堂而不是带到公堂,也不由在心底暗笑,脸上却也装得一本正经道:“是,老爷。” 说着又小跑出去。 来到门口见到香徕后还向香徕卖好,道:“沈姑娘,不击鼓鸣冤的我们大人可是十成不想见呢,我这好话说了一箩筐他才答应见你” 香徕知道只凭自己那“被许宗德害死父亲”几个字,松宁县令便没有不见的道理,哪里在乎衙役这几句讨好的话,随意应付道:“哦,那便谢谢差大哥了。” 说着与徐澈一起跟他进了衙门。 二堂之内的陈长治已经和在等着,不管香徕究竟长得如何他都必须要见,出人命事小,辖下有人私开金矿若是被捅出去,那事情可就大了。 看着香徕和徐澈进来,陈长治还真是眼前一亮,暗自咂嘴想道:“啧啧,长得还真是不错,看来沿江屯还真是风水宝地呀,又出金子又出美人” 他在这里想着,香徕已经走到他面前,抬眼一扫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身为女子没办法,尤其是娘又给了自己这样一副好皮囊,在外行走难免遇到不怀好意的目光,不过好在有沈澈在自己身边,这个家伙别看他总与自己作对,若真有谁敢对自己有歹念,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边想着边微微向陈长治福了一福。道:“民女沈香徕见过大人。” 至于她身边的徐澈,却是连正眼都没往陈长治身上扫一下,满脸的洋洋不睬。 陈长治还没说话,齐师爷站在他身边先喝了一声,道:“咄,两个粗鄙乡民,见到老爷为何不磕头叩拜!” 香徕站在那里没动,心道两世为人我还没给谁跪过呢,给你这么个色眯眯的狗官磕头,我冤不冤得慌。 徐澈这次总算没伸手就打,不过却也狠狠斜了齐师爷一眼,那眼神刀子一样,刺得齐师爷暗自一个激灵,竟然不敢再说下一句。 陈长治自打香徕进来后眼睛便没挪开过,听齐师爷呼喝,极是随和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又不是升堂,随意就好” 说着又朝香徕道:“你这民女倒也有意思,打官司即不带状子也不鸣冤,直接找到老爷我是想做什么呀?” 香徕混不在意他的目光,道:“我不鸣冤不上堂,为的是给大人留面子。” “呵呵!” 即使陈长治正在垂涎香徕的美色,也不由被她勾起了几分怒火,冷笑着说道:“口气还真不小,我堂堂的七品县令,还要你一个小小的民女给面子!” 香徕浑不在意他变得生硬的语气,从容道:“大人不必恼火,我不喊冤确实是在给大人面子,如若不然大人辖下有许宗德私开的金矿,并且闹出了人命案子,这样的事张扬出去,大人您觉得好么?” 陈长治的脸色变了变,暗道这小丫头似乎真挺不好对付,可是嘴里却一口咬死,喝道:“少要胡说!大人我的辖下哪有什么私开金矿,沿江屯附近的山里确实有个矿,但那是许大官人开的砂矿,哪来金矿一说!” 香徕嗤之以鼻,也冷笑道:“大人若想掩人耳目也该找个合理的说法!您若说那是砂矿,我倒要问问大人,沿江屯附近大有江c小有河,想要采砂随处都可以,大人和那个狗屁的许宗德为什么非要选在山里呢?而且那矿连条路都没有,难道采出来的砂可以自己飞出山去不成?!” 陈长治被她问得一愣,接不下话来。 两人在这里针锋相对,站在香徕身边的徐澈可不习惯在一个小官面前这么站着说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到旁边便扯了把椅子放在陈长治桌案旁边,招呼香徕道:“过来坐。” 香徕也不客气,走过去便坐了下来。 而徐澈自己也到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端起桌上的凉茶咕咚咚便喝了下去。 陈长治和齐师爷看得愣眉愣眼,先前以为香徕难缠,这下发现,原来真正的不好惹的是她身后站的这位,看这架势十足的一位爷啊! 陈长治看着徐澈的举动神情更加阴冷,不过他对香徕的气更大一些,暂时没说什么,从徐澈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香徕,道:“你这女子究竟什么意思,今天是特意来找茬儿的?!” 香徕道:“我不过是区区一介民女,从来不敢随便找什么人的茬儿,只是事关父亲冤情,今天特意来问问大人,这事要如何处置?” 陈长治后背往椅背上一靠,道:“此案前两年便有讼师向本官投过状子,本官看了,你们并无证据证明你父亲是被矿里的人打死的,只凭空口白话,本官不能立案!” 他的话音一落,那边徐澈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陈长治,看意思类似的话陈长治只要再说上一句,没准这位便能一拳把他打死。 对于这样的答复香徕倒没觉得意外,陈长治若是个好官,那么父亲的案子两年前就有回应了,根本不用自己走这一遭。 于是她仍旧稳稳坐着道:“这便是所谓的‘官字两张口么’?大人若说证据,去寻找我父亲的人在金矿中找到了父亲死前用的镐头算不算证据?矿中的人当时便叫嚣‘打死人又怎么了,谁让他在矿旁边挖金子’这算不算证据?” 陈长治冷眼斜着她道:“可是这些本官都不曾知道。” 香徕盯着陈长治的脸道:“大人审过那么多案子,难不成每一件都是自家发生的?不然哪个算是知道?” “你!” 陈长治更加恼火,怒道:“你个刁民,是在逼迫本官么?信不信本官现在就把你投入大牢” 他这边话没说完,那边的徐澈已经虎着脸接话道:“你敢!你若敢动她一下,我倒要看看进大牢的究竟是谁!” 徐澈久经沙场,恼怒之下释放出的杀意竟然把陈长治骇得也是一愣。 这也是今天香徕带徐澈一起进来的原因,自己虽然有主意对付这个县令,可是单凭自己的气势都不足以镇住场面,有了徐澈这个煞星效果明显好多了。 见状她淡淡一笑,道:“大人言重了,民女也是就事论事,只不过想告诉大人,在我这里,这件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过去的!哪怕大人不承认我所说的证据,难道人命案子大人不管,就放在那里听之任之?若那样的话,我便叫我的人找到打死我父亲的凶手,在没人的地方一刀一个宰了,到时候大人可不要说你又知道了!” 陈长治再也坐不住了,拍着桌子站起来道:“你c你这暴民!” 香徕笑了笑,道:“大人不要如此激动,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在大人这里,人命案都不算大事,小女子只是不过闲扯了几句,又怎么称得起暴民呢?” 陈长治背着手在堂内来回走了几步,看看香徕又看看徐澈,然后又把目光转向香徕,道:“你究竟想怎样?!” 香徕也站起身,向他走了两步,道:“小女子既然来到这里,当然是想按朝廷法规办事了,至于究竟处置,那可是我该问大人的,北辽的律法,大人该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熟!” “哼!律法?本官就是松宁的律法,要告状,不是不可以,可是本官从不受人要胁!” 他这话一出口,坐在一旁的徐澈眼中闪出一道寒光,可是这次他却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冷笑了一下,那神情似乎是看到了陈长治不久之后的下场一般。 香徕站在陈长治对面也笑了,道:“哦,那大人的意思是说我父亲的官司在松宁是没得告了?” 陈长治眨着眼睛看了香徕一会儿,突然一反之前的恼火,走回太师椅前坐下,整了整袍子襟,道:“有得有告,怎么会没得告呢,本官可是一方父母,当然要为辖下的百姓作主,只是要看告状的人是什么态度了!” 香徕也走回椅子边坐下,好整以暇地问道:“大人想要个什么态度呢?” 陈长治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贪婪地在香徕脸上扫来扫去,猥琐地笑道:“当然是让我舒服的态度!” 他的话一出口,身后的齐师爷立刻识趣地悄悄退走,走前还朝徐澈使眼色,那意思是让徐澈也出去。 徐澈哼了一声,不但没有出去,反倒把二郎腿一翘,抄起旁边茶壶又给自己倒了碗水喝,那模样是在这里看定香徕了。 香徕也被陈长治看得直恶心,在心里暗骂道:你个狗官,看姑奶奶他日有本事了怎么收拾你! 可是嘴里却道:“既然背地里来见大人,便必是有我的打算,只不知道若是我让大人‘舒服’了,大人又会给我一个什么结果?” 陈长治哪打算给她什么结果,只是想连唬带懵骗小姑娘玩玩,大不了事后收了房,给个妾室的名份圈在后院也就算了。听香徕这样的问话他自然不能回答,绷起脸来靠着椅背端起了架子。 香徕见状冷笑了一下,抬手在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道:“大人莫非是看我们灰头土脸的寒酸相不肯开口?” 陈长治撩眼皮往银票上瞄了一眼,一看是一百两,不屑地嗤了一声,撇着嘴回头继续端着。 香徕见状又抽出一张放在上面,陈长治还是不动。 香徕便继续抽银票。 三张c四张c五张 直到第十张,陈长治再也端不住了,侧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银票,道:“想不到沈姑娘出手还真是阔绰!” 香徕见这狗官终于有动静了,便停下手来,带着些揶揄意味道:“办什么事有办什么事的规矩,沈香徕虽然是一介民女,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陈长治摇头咂嘴,带着些遗憾道:“沈姑娘不只相貌出众,这心思也是玲珑剔透啊!啧啧” 现在的他实在觉得遗憾,眼前摆着一个聪明俊俏的美人,他却没能尝到鲜,哪怕不为眼前这一千两的银票,纵是坐在那里虎视眈眈的徐澈,他便知道自己之前的主意是白打了,不然指不定闹出多大风波来,还是有什么便宜捞什么便宜的好,这可是他为官数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香徕还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等着他说正题。 果然,陈长治咂了一阵子嘴后换上为难的表情叹气道:“唉,沈姑娘这银子好花,可是这事情可真难办!想必沈姑娘也知道你想要告的是什么人,那许宗德虽然是一介商人,可是交游广阔,说实话,本官这小小的县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那可是会康知府曹大人的坐上客,我即便想办他也办不了啊!” 香徕道:“这个我自然打听过,我想要的也不是他许宗德的命,我要的只是一个公道。” “沈姑娘觉得怎样才公道?” 香徕抿了抿嘴,道:“我要诛真凶,外加赔偿。” 陈长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道:“愿闻其详。” 香徕道:“诛真凶,就是当时动手打我父亲的人必须要受到惩罚,赔偿就是我要他的恒远田庄。” 香徕说完陈长治愣了一下,心道这丫头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仇也要报钱也要拿,充其量不过没追着许宗德坐那三年牢,可却全在恒远田庄这儿找补了。 于是他再次苦着脸道:“沈姑娘这条件也开得太高了点儿,恒远田庄是多大的产业且不说,就是金矿里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许宗德费劲从官矿里挖来的,你一次就要弄死几个,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香徕笑道:“我要得高不高大人心里有数,若是他许宗德不认,那就一切按律法来,松宁治不了他c会康府治不了他,王都中还有北辽王,我沈香徕就算打到王驾面前,也要把这冤情诉了,到时候哪怕北辽王也不在乎我父亲一条人命,可是他许宗德私开金矿却是一桩更要命的买卖,到时候就不是几矿工个田庄能解决的了!” 她这一说,陈长治的脸色再次一白,私开金矿不只是许宗德的事儿,他在这里面也没少捞好处,若真捅到北辽王那里,别说许宗德要没命,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他连连点头道:“沈姑娘说得有理,咱一切都按律法来,许宗德那里,我尽力斡旋就是!” 香徕眼睛闪了闪,心道这狗官总算吐口了!于是轻轻起身,又福了一福,道:“有大人这话我就放心了,民女在此谢过。” “呵呵,哪里哪里。” 事情有了眉目,香徕也不愿在这此多呆,道:“想必大人事务繁忙,民女便不再打扰,这就告辞,回家等消息去了。” 陈长治起身相送,道:“好好,沈姑娘慢走,一有消息我立刻派人去通知姑娘。” 说着把沈香徕和徐澈送到到二堂门口。 看着两人离去,陈长治立刻叫来齐师爷,道:“立刻去打听打听这个沈香徕什么来头,小小的一个村姑,不只拿出大把的银子,办事还如此老辣,怎么看也不像个十几刚的丫头,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小子一脸的煞气,比咱衙门那两个刽子手还他娘的瘆的慌!” 齐师爷道:“这好办,把沿江屯的里正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香徕和徐澈出了松宁县衙,一边向前走徐澈一边说道:“你可真是有银子没处花了,要我说直接告到北辽王那里去,别说许宗德和陈长治,就是会康府那个曹明全也得跟着倒霉!” 香徕道:“你当我辛苦赚来的银子愿意这么往里扔?都说告到北辽王那里,谁知道北辽王又是什么样的性子,若是开明的好了,我爹的冤能伸仇能报,若是个昏庸的,搞不好我连小命都得搭进去,倒不如花钱解决实在!” “哼”徐澈轻哼了一声说道:“我看是想用你爹的命换来在最大利益倒是真的!” “你”香徕被他说得恼火,瞪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道:“就算我不要银子,许宗德充其量不过是坐三年牢,你觉得就算衙门这么判了,以他许宗德的本事会坐这三年么?对于他这种嗜钱如命的商人,能割点肉下来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徐澈不再言语,他知道若从香徕的角度来看,做到这样已经是极致了。 此时天色已黑,两先去找客栈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出来香徕先去给娘买了药,然后和徐澈一起来到马市。 家业大了要置办的东西也就多,只有两匹马明显不够用。 这次买的马不用多好,听使唤能干活就行。 徐澈试了两匹,跑起来勉强还行,其余的便也不试了,看着健康没毛病就行。 香徕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花一百两银子把一个马贩子的十五匹马全买走了。 两人一人牵着匹马正打算出了马市向回走,可是迎面却与郁子曦和齐兴遇上。 香徕认出两人后一脸惊讶地站在那里。 这两人似乎也才看见他,郁子曦意外地叫道:“香徕妹子?!” 香徕也尴尬道:“郁大哥,你怎么会来这儿?” 郁子曦道:“我和齐兴有事儿从这路过,顺便看看能不能捡几匹便宜的好马,怎么以你这是来买马?” 香徕呵呵干笑道:“是啊,我打算明年多种点田,马匹不够用,想着郁大哥你那肯定也没这么多马,就自己来这儿买了。” 郁子曦笑道:“是啊,香徕妹子算得真准,刚我那的马都买空了,不然我也不会看马了” 说着看着香徕身边的徐澈,道:“哟,这位兄弟长得好结实,这是香徕妹子什么人呢?” 香徕从没把徐澈当成长工,自然也不会这么说,可是又不是家中什么亲人,只好说道:“这是我一个朋友。” 郁子曦谑笑道:“哦,朋友啊!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香徕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以为然地一笑,道:“郁大哥在说什么呀,沈澈和郁大哥一样,都是我的朋友,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很好的’!” 郁子曦当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顺势打趣道:“怎么,香徕妹子是想借这种说法表明与我关系不好么?” 香徕无奈地挠挠鼻梁,一副无语的样子。 郁子曦也不再继续开她的玩笑,道:“怎么,香徕妹子这就要走么,不走我的铺子里去坐坐?” 香徕道:“今天先不了,家中最近事太多,改日有闲我还要专程去找郁大哥,有事想请教呢。” “哦?什么事啊?”郁子曦看了日头算计了一下时间,道:“这样吧,正好我现在有时间,便送你到城外,有事边走边说。” 说着也不管香徕答不答应,便朝齐兴道:“齐兴,去帮忙牵马。” 齐兴连忙走过去把香徕手中的几匹马接了过来,让香徕和郁子曦走在前面,他和徐澈一起走在两人身后。 徐澈斜眼看了看他,齐兴以为要和自己说话,却不想徐澈看完后把目光一转,直接把他无视了。 齐兴暗暗在心里哼了一,骂道:臭逃兵,跟我装什么,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似的! 想着也把脸转向另一边,拉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前面的郁子曦一边走一边问香徕道:“香徕妹子明年打算种多少田啊?看买马这架势,怕是要弄个几百亩吧?” 香徕道:“如果正常的话,怕是几百亩少了点,我打算最少种一千亩。” 这话出口把郁子曦也吓了一跳,道:“一千亩!香徕妹子好大的手笔,前年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才不过三亩田,中间不过隔了一年,就要弄一千亩田了?!” 香徕笑道:“这还要感谢郁大哥那五十斤稻种,没有它,我可是什么也种不出来。” 郁子曦也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年到我那儿买稻种,硬是不告诉我什么用途,我还以为你家里什么人馋稻米馋得不行了!” 香徕也笑了一下,想那时自己被几两银子逼得没办法,硬是在郁子曦的屋子里抄了两天的书,若不是那次被大昌撞见,后来的吴招娣恐怕也不会满村子败坏自己的名声去,弄得到现在也没人敢上门向自己提亲 想着想着她发现自己又想远了,随口问道:“对了,郁大哥当年的稻谷为什么卖那么便宜,今年还在卖么?以这两年的米价,郁大哥卖米也要赚好些。” 郁子曦道:“我从小吃稻米长大,吃不惯北方的米,便从老家运了些过来,今年运得少,就不卖了!至于卖得便宜么你当松宁的百姓多富裕啊?不卖便宜点买得出去么。” 香徕心道:也是,恒旺米行的米虽然买得贵,可是看样子很久也卖不出去一份,何况那还是有名的米行,有钱人经常去买米。看来自己的米能高价卖给骆谨行还真是运气好! 想着她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转头惊愕地问郁子曦道:“老家?郁大家说你的米是从老家运过来的?” 郁子曦道:“是啊。” 香徕道:“我记得买米的时候伙计说你的米是纯正的高丽米,难道郁大哥是高丽人?” 郁子曦也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是啊,我家是高丽的,为了生计不得以才来到北辽。” 香徕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进他铺子的时候见到有很多东西都不是北辽当地的,原来郁子曦是高丽人。 想着又问道:“高丽人也与我们辽国人的姓氏一样么?像郁大哥c齐兴,听名字都听不出是高丽人。” 郁子曦道:“差不多吧,我觉得高丽和北辽也没什么区别哎,对了,刚才香徕妹子说要找我打听事情,究竟什么事情?” 香徕道:“哦,明年我也想在松宁开个米行,想向郁大哥打听一下哪里的位置比较好c盘铺面的价格和怎么找掌柜c伙计之类的。” 郁子曦揶揄道:“怎么香徕妹子不满足当地主,又想到城里来抢我们商人的饭碗了?” 香徕道:“看郁大哥说的,开米行要抢也是抢恒旺米行的饭碗,怎么也抢不到郁大哥你的杂货行啊!” 郁子曦笑道:“我开个玩笑,香徕妹子别当真,铺子的事我会忙你留意一下,一有合适的立刻让齐兴去告诉你,顺便连掌柜和伙计也一并帮你留意着,一定给你找几个厚道又精明的。” 香徕道:“那我就先谢谢郁大哥了,以后郁大哥吃米我全包了,不用再大老远的去老家运了。” 郁子曦道:“哟,那香徕妹子可要亏了,郁大哥的饭量大着呢!” 香徕也笑,道:“怎么能,难不成要把我的一千亩都吃空?” 说笑间四人已经来到城门外,齐兴把马缰还到香徕手中,四人道别分手,香徕和徐澈把买来的十五匹马链在一起,骑着原来的两匹马在后面赶着,一路上蹄声隆隆回了沿江村。 赶回这么一个马队,已经超过了沿江村所有马匹总数,村里的人又出来看热闹,香徕娘也出到院外,看着闺女又置办回来的家当满脸欣慰神情。 西院的大叔陈正发最爱摆弄牲口,主动请命给香徕放马,香徕知道他远比王二林厚道,便点头答应,当时便把马匹都交给了他。 回屋后在家中转了两圈,不见二姨娘和天徕,香徕问道:“娘,二姨和天徕都去哪儿了?” 香徕娘听女儿问,叹了口气道:“唉,你二姨的娘去世了,你二姨带着天徕回去奔丧了!” 香徕愣了一下,二姨的娘家在官道西边十几里的王家庄,老爹早在二姨出嫁前就没了,现在娘也死了,估计她一定很伤心。于是说道:“她没说哪天回来?我找人赶车去接她们。” 香徕娘道:“这个她没说,谁知道是烧了头七回来,还是过了七七再回来。” 香徕“哦”了一声,把徐澈提进屋来的药袋子解开,把药从里面一包一包拿出来,道:“娘,我又给你买药了,你得记得按时吃,看你现在弱得,走几步路都上喘了。” 香徕娘道:“你怎么又买这些,都跟你说娘没事了,打小就这样。” 香徕道:“骗谁呢,二姨都说你身体比从前差多了,让你去松宁找韩大夫看看你也不去,现在又不是没银子,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香徕娘不愿听女儿唠叨,卷起袖子去厨房做晚饭了。 香徕想起二姨娘不在家,连忙也去帮忙了,饭后又告诉徐澈,明天千万记得担水,不然二姨娘不在家,娘自己去提水非累坏不可。 香徕在家里为了开田c修路忙活的时候,梁有德已经被陈长治叫到松宁县衙。 对于小小的里正来说,县太爷便是天大的官,梁有德当了几年的里正,真正当面和县太爷说话这还是头一遭,紧张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陈长治问道:“你就是沿江村的里正?” 梁有德连连点头,道:“是是,小人正是。” “做几年里正了?” 梁有德用手比划着:“小人足足做了七年了!” “哦,七年时间是不短了,沿江村的情况你应该非常熟悉了。” “那是,东西两屯有几家几户,每户几口人,小人记得清清楚楚!” “那沈香徕你可认识?” 梁有德愣了一下,之后又连忙道:“认识认识,那丫头!啧啧” 说着直咂牙花子。 陈长治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道:“那丫头怎么了?你把她的事情都说我听听。” 梁有德道:“那丫头,说起来邪性啊!” “邪性?!” 陈长治没想到梁有德会冒出这么一个词来,道:“怎么个性法?” 梁有德便讲开了,道:“那丫头啊,就先说这来路吧,村里好多人都说她是野种,因为她不是在我们村生的,当年她爹和她娘回来的时候就抱着她,她爹和她娘是怎么到一块的谁也不知道,所以这孩子究竟是不是沈万禄的也就没人知道,当然,沈万禄是一口咬定那是他闺女的,别人说啥都是白扯!” 陈长治点着头,道:“哦,再有呢?” 梁有德道:“再有就是这性子,那丫头前几年可不是这样,和她娘一样,窝囊着呢,见只耗子就能吓哭,可是有一次打房上掉下来之后就突然变得邪乎起来了,谁要敢惹她准没好,她那大堂嫂,硬生生被她打沈家踢出去了,实在没活路,都去给人家做妾了!” 陈长治听着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道:“就这些?” 梁有德道:“哎哟,要是就这些我还跟大人说什么,这只是起个头,后面多着呢!” “你痛快点,都给我一气讲完。” 梁有德道:“是是,那小人就捡重要的给您说!您就说这种稻吧,从古到今,咱北辽这边就没长出过那玩意,可是那丫头就愣是给种出来了,不只种出来了,那么贵的东西,她连家门都没出就给卖出去了!而且你看她,今天带个男人回来,明天带个男人回来,不是有钱的主儿就是敢要人命的主儿,没一个好惹的,跟了这个跟那个,家业是让这帮人给拉巴起来了,可是到现在也没人敢提个亲,关键是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呀” 跟了这个跟那个?陈长治心道:这女人真是这样?可我看着她怎么一点要跟我的意思都没有呢?跟我了她是想要多少好处有多少好处啊!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徐澈来,问道:“对了,她身边有一个横眉竖眼的家伙,你知道不知道是谁?” 梁有德一听就知道他问的徐澈,道:“嗨,我刚才说的敢要人命的主儿就是那家伙,那还是沈香徕在松宁城里买来的,据说是一个逃兵,当官的留了他一命,把他们卖了死契给人,沈香徕把另外几个给放了,就这个死跟着,估计也是在那丫头那得着甜头了!” “逃兵啊!我说呢” 前年冬天过路的军队卖逃兵的事陈长治也知道,只不过他与那军队不熟,完全搭不上话,也没多理会这档子闲事。 想到这里他又问道:“你说沈香徕跟了很多男人,都是些什么人?” 梁有德道:“最早去找她那个据说是这县里开杂货铺的,再后来买她稻子那个可是个有钱主,据说是隆盛钱庄的少东家,去年足足买了沈香徕五十亩田的稻子,而且那小子每年夏天都会去沈香徕家住上几天,嘻嘻,估计是把沈香徕当外房养着了” “隆盛钱庄?” 陈长治回头问齐师爷道:“隆盛钱庄是谁开的?” 齐师爷摇头道:“不知道,我带人去过几次,但是人家后台硬得狠,据说是会康府里哪个官员家的,咱们连税都收不上来,更别提见人东家了!” 陈长治揪着嘴角的小胡子,一边琢磨一边道:“我说呢,那沈香徕到我这底气这么足,原来搭上后台了!嘶看来她的事还真得给办啊,搞不好她真敢把事儿闹大!” 梁有德听了一惊,道:“怎么?那丫头竟然闹到大人这儿来了?!” 陈长治下意识地说道:“可不是,前两天她带着那个” 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和一个小里正说这些,于是不耐烦地一摆手,道:“去去去,关你什么事儿,我要问的事儿问完了,回去吧!” “哎,哎”梁有德愣眉愣眼地点着头,心道大老远地把自己叫到这里,水不给一口,钱不给一文,问了这么几句话就给打发回去了?这特么当官的真不是人能见的! 尽管一肚子怨气,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告退,离开衙门回村子去了。 梁有德走后陈长治还在跟齐师爷说,恼火道:“你说这个乡下丫头啊,她怎么有这么大本事,什么人都能勾搭上,老爷我在松宁县当了好几年知县,连那什么隆盛钱庄的东家都见不着,她就能挎上人家儿子,真他奶奶的是邪性!” 齐师爷也道:“是啊,你说她怎么还能种出稻子来,这事儿们听都没听说过!” 陈长治道:“谁知道呢,种田的事儿老爷我是不懂,只是金矿这边搞不好可要出麻烦了不行,我得给许宗德写封信,你立刻找人送到会康去!” 说着走向桌边,齐师爷也连忙跟过去帮着研墨。 会康府里的许宗德许老爷可是一号人物,打父辈起开始做买卖,到他这一代就成了会康首富,名下的布庄c米行c钱庄c车马行c杂货行林林总总不只遍布会康府,几乎也要遍布会康府辖下的几个县了。 家业大到一定程度,不只不忙反倒清闲了,每处都派了得力的人手,许老爷只管坐在家里收银子就行了。 这天他正在书房里听几个管事报账,却听有下人来报,说松宁县有人来。 许宗德问道:“可是来送金子的?不是说了他们回来可以直接来见我么!” 下人道:“不是,是松宁县衙门的。” “松宁县衙门?”许宗德心里暗想,该给陈长治的钱每年都派人准时送过去,他没事叫人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又想加价? 至于金矿打死人的事儿,两年前他听陈长治说过了一次,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以为陈长治早就给处理好了。 想到这里他把几个管事的打发下去,吩咐那下人,道:“去吧,把人带这儿来。” 那下人转身出去,不多时把陈长治打发来送信的马快带了进来。 此人姓杨,名二喜,进来之后给许宗德揖了一揖,道:“许老爷,我家老爷让小人给您送封信。” 许宗德人长得胖,手掌也比旁人肥厚。他把肥手一伸,道:“拿来我看。” 杨二喜从怀里掏出书信,两手捏着递了过去。 许宗德打开书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气得把信重重拍在桌子上,恼火道:“你们老爷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不过死个人,拖了这么久也没解决,现在竟然闹到要抢我的田庄,要杀我的矿工!真是c真是气死我了!” 杨二喜站那直发愣,他哪知道陈长治和许宗德之间的那些事,眼看着人家骂自家老爷也不敢吭声。 许宗德生了会气又捡起那封信看,叨念道:“沈香徕!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再折腾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不过认识个开钱庄的也敢和我叫板!” 说着到旁边写了封回信交给杨二喜,道:“去吧,带回去给你们老爷,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 杨二喜点头哈腰接过书信转身出去。 他出去之后许宗德想了想把总管松宁县生意的管事王忠叫了进来,问道:“王管事,咱松宁那边那个田庄收益如何?” 王忠道:“种粮耗时耗力耗人工,表面上看没多少,一年也就收入万把两银子,可是现在恒远田庄的粮供着咱们各县的多家米行,省行咱们再去到处收粮,这样一算,咱们省下的就多了。” 许宗德点点头,道:“嗯,是挺重要的,哼!那个沈香徕也太敢做美梦了,我岂传颂让她捡了这种便宜” 王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站在那里一脸的迷惑。 再说松宁县衙里的陈长治,拿到书信后看了又是一阵上火,掂着信纸发愁,道:“这个许宗德,怎么想的呢!让我给十百两银子打发了!人家到我这一扔就是一千两,二百两,这不是糟践人呢么?我看这老东西不把事情闹大他是不知道厉害!” 齐师爷说道:“也不怪许宗德不答应,沈香徕提的要求实在过份,许宗德到咱们这儿来都横着走,他怎么能受一个小小民女的要胁!” 陈长治急恼道:“光想着受不受要胁,他怎么就不想想,他弄那个金矿是多要命的玩意,要是真捅出去他的老命都保不住!” 齐师爷道:“许宗德和大人不一样,咱们县衙兜不住的事儿,他还能找曹大人给他兜着,他又没见过沈香徕,以为一个平民百姓的小丫头,再怎么也不敢闹到王都去!” 陈长治叹气道:“是啊,轻视了,许宗德一定是轻视了!不行,得再给他写封信。” 于是他又写了一封信,打发杨二喜再次送去。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次许宗德拿到信后一看说的又是上次那件事,都没继续往下看便扔在一边,对杨二喜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县令,实在弄不了让他随便的个罪名把沈香徕扔大狱里,做个病死c自尽之类的完事了。” 说完便把杨二喜撵了出来。 陈长治听到杨二喜带回来的口讯,气得几乎无语了,心道:“我若是能这么把沈香徕解决了,还他娘用费这事!沈香徕现在那一带也算响当当一号人物,别说她有个有钱的靠山,就是没有,无缘无故把一个人抓来弄死,我这县令还想不想干了!” 想到这里他干脆也堵气不管了,想着哪怕金矿真的被北辽朝廷发现,自己也能推说不知道,他许宗德又没证据证明与自己有关,大不了一个失职之罪而已,他许宗德不要命,自己怕什么。 香徕回到家后又忙着统计开出来的水田数量,算计能不能在上冻着达到自己的预计,同时又计划着挪个位置再建一座宅院,虽然现在与大伯家中间那道栅栏已经拆除,整个院子都给自己用,可是眼下都已经被那十几匹马占满,明年若再增加大量农具是绝对没地方放了。 她忙得实在抽不开身,而二姨娘又不在家,香徕娘独自承担家务极是吃力,好在现在大伯沈万金的身体好多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大伯母一心讨好香徕,经常过来给香徕娘帮忙。 这天中午香徕和徐澈刚从选好的宅地上回来,远远见香徕娘自己拎着一桶水众村中的进边向家中走,香徕和徐澈连忙骑马赶过来,两人翻身下马,徐澈上前接过水桶向家中走去。香徕一手拉着两匹马,一手挽着娘的胳膊,道:“娘,早上沈澈不是还担水了么,你怎么还自己来拎。” 香徕娘道:“上午我又腌了点菜,把水都用光了,看着做晚饭没水,就自己来提了点。” 她越说话音越低,似乎实在累得不轻。 香徕道:“娘,饭早点做晚点做都没关系,没水就等我们回来,这样的重活以后你别再自己做”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香徕娘却突然软软地倒了下去。 香徕觉得手边一沉,连忙用力扶住,同时惊慌叫喊道:“娘!娘你怎么了?!” 再看香徕娘的脸色黄里透白,双眼也紧紧地闭在一起。 香徕吓得松了手里的马缰,两手用力把娘抱住,大声叫喊道:“娘!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前面的徐澈听见她的叫声回头看见,连忙放下水桶奔了回来,把香徕娘拦腰抱起,一边向家中走一边道:“快让人请郎中!” 香徕跟在他后面小跑向前,见放马回来的陈正发正好迎面过来,惊慌地叫道:“陈大叔,我娘突然晕倒了,麻烦你去帮忙把郎中请来!” 陈正发一看徐澈怀中的香徕娘软得一滩泥一样,答应了一声后顺手抓过一匹马便上去,打马向东村便跑。 东西两村,也就是曹先生那么一个土郎中,除了他再也找不到别人。 香徕跟着徐澈跑到家,张氏和刚能自己行走的大伯沈万金也被心动过来。 张氏紧张地问道:“弟妹这是咋的呀?” 香徕急得快哭出来,一边帮徐澈把娘放在炕上一边道:“不知道,我和她正说着话她突然就倒下了!” 张氏搓着手道:“这可是咋说的,你说弟妹这身子” 沈万金歪着半边身子也吃力道:“这c这几天,累c累着了!” 香徕心急如焚,没听清他们都在说什么,用枕头把娘的头垫好,推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呼唤道:“娘,娘啊,你醒醒!” 可是摇晃了半天香徕娘也没个回音。 张氏到外间洗了个温手巾递给香徕,道:“来,给你娘擦擦!” 香徕接过去细细给娘擦了擦脸,擦完之后又呼唤道:“娘,你醒醒啊!” 张氏也凑过来跟着她一起叫,两个人唤了一会儿,香徕娘的眼皮儿总算动了动,从昏迷中醒来。 她睁眼见香徕急得眼泛泪花,张氏也和沈万金也是一脸焦急,虚弱地说道:“我c没事,大哥和大嫂怎么也来了。” 香徕抓着她冰凉的手,带着哭腔道:“你还说没事,刚刚都昏倒了!” 香徕娘费力地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道:“娘真的没事,就是c受了点风寒” 香徕道:“我才不信,你永远都说你没事,可是却一天比一天瘦,现在都弄成这样了!” 她正说着,陈正发已经把曹先生接来,两人进到屋里。 香徕一看连忙道:“曹先生来得正好,快看看我娘究竟怎么了。” 曹先生先看了看香徕娘的脸色,之后又摸起脉来。 香徕见他摸了好久也不说话,焦急地问道:“曹先生,我娘究竟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 曹先生坐在那里沉着脸不说话,待到摸完之后把香徕叫到外屋,沉默了好久才道:“香徕丫头啊,你娘没几天了。” 香徕顿时怔在那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娘还不到四十岁,哪里不疼也不痒的,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行了呢?” 曹先生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让我治我治不好,但是看还是能看出来,这样的话,要是心里没谱我可不敢胡说!” 他和话跟出来听消息的张氏也听在耳里,站在后面惊愕地嘟囔着:“哎呀,这可是咋说的c这可是咋说的” 震惊中的香徕完全反应不过来,绕过曹先生一把推开挡在里间门口的张氏便冲进屋去,再次回到炕边拉着娘的手,慌乱地问道:“娘啊,你哪里疼不?” 香徕娘用力朝她笑,道:“娘挺好的,哪儿都没事儿。” 香徕又摸着她的胸口,道:“那你心慌不?头晕不?或者c或者有哪里不舒服?” 香徕娘又道:“没有,都挺好的。” 香徕手足无措了一阵子,忽然回头朝张氏道:“大伯母,麻烦你帮忙照料着我娘,我去松宁请先生!” 张氏连连答应道:“哎哎,你去吧,你娘这儿我照应着!” 香徕急慌慌冲出门外,扳着马鞍便要上去,可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冲回屋内,在箱子里翻出厚厚一沓银票全都塞在怀里,然后又向外跑去。 外面的徐澈刚付了诊钱,让陈正发把曹先生送走,就见香徕爬上马发了疯一样向外跑。 他知道香徕一定是又去先生了,这样慌慌张张难何不出什么事,他说什么也不能让香徕自己出去,拉出马来正要去追,张氏拿着两件厚棉衣和两顶帽子从屋内出来,叫道:“沈澈,今儿个天冷,把这些拿上。” 徐澈到她手里接过,翻身上马也狂追而去。 香徕情急之下拼命打马,可是奈何她骑术不精,没过多久还是被徐澈追上。 徐澈在马上把衣服递向她,道:“穿上。” 香徕却不肯接,仍是打马飞奔。 徐澈赶到她前面,强行把马拉住,把衣服扔给她,道:“穿上,你若是冻死在半路上就没人管你娘了!” 香徕拗不过他,只得胡乱把衣服套在身上,又接过帽子戴上,徐澈这才松开马缰,两人一起向松宁县奔去。 她们骑的是脚力最好的两匹马,一气不停地跑到松宁,幸好天还亮着,按两人的估计这具时候应该没关城门,可是到了城前却见城门紧闭,一大群进不去城的人围在城门,声音嘈杂地吵嚷着。 跑在前一步的徐澈勒马停住,道:“香徕,咱们来晚了!” 香徕抬眼看了看天,道:“没晚啊,这个时间不应该关城门才对。” 说着向前面一个回头向她张望的人问道:“那位大哥,今天城门为什么关得这么早啊?” 那人说道:“什么叫关得早啊,是这一天就没开过!” “没开过!为什么?” 那人又道:“听说城里面在抓刺客,里面不让出,外面的也不让进,你们要是没什么急事,还是明天再来吧!” 香徕道:“怎么不急,我娘病得不行,我要进城去请大夫!” “哎哟,这可是” 那人看了看香徕又看了徐澈,往两人的前走了两步,悄悄用手向西面指,道:“那边的城墙有一个缺口,不过也有人守着,要不你们去求求那些当兵的,看他们能不能让你们进去!” 香徕听了连忙道谢,和徐澈一起向城西绕去。 松宁城地势不平,西城墙外是一处缓坡,算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再加上陈长治图省钱,这里的城墙坍塌出三尺多宽的裂口也没修补,有些知道近路的人夜晚有急事就从这里出入。 香徕来到这里时发现守着这里竟然是齐师爷和县衙里的一群捕快,香徕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齐师爷见香徕和沈澈到这里也很惊讶,道:“这不是沈姑娘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香徕道:“我娘得急病了,我要进城去请大夫,可是城关了,我才找到这儿来!师爷,城里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让进?” 齐师爷一听立刻抽起来脸,道:“嗨,别提了,这次可了不得,来的是王都里的人,都是连妃娘娘的亲信,说是有刺客逃到咱们这儿,让咱们县衙帮忙捉拿!咱们大老爷正带兵满街跑呢,他担心刺客从这个缺口逃出去,让我带人在这看着,我是从昨天晚上一直蹲到现在啊!” “哦,这事可真是不小,只是这刺客跑到松宁来干嘛!” 齐师爷道:“谁知道呢,去哪儿不好偏偏到这儿来,搞得鸡飞狗跳的,捉到了没什么功劳,捉不到就是失责” 香徕跟他啰嗦这几句已经很不耐烦,不愿再听下去,迈步便往里进,道:“齐师爷,你让我进去一下,我娘得了急病,我找韩先生去救命!” 齐师爷连忙把她拦住,道:“这可不行,老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出入,不然与刺客同罪论处,沈姑娘你还是再等等吧!” 香徕道:“人都要死了你还让我等?再等下去请来大夫也没用了!” 齐师爷道:“可是这真的不行啊,王室在抓刺客,一点差池出不得呀!” 香徕急到要冒火,担心他再磨叽下去后边的徐澈动手打人,惹起更大的乱子,连忙又掏出一张银票塞进齐师爷的手里,道:“通融一下吧,齐师爷,人命关天的事,不然我也不能急着这个时候进去城!” 齐师爷很少得到这样的好处,还不大敢收,向外推着道:“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这要是被连妃娘娘知道了,我脑袋就没了!” 香徕道:“没什么没,我们这是进城,又不是出城,师爷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说着硬是塞齐师爷手里,然后先前跑去,边跑边招呼徐澈道:“走,去医馆!” 齐师爷听着香徕说得也有道理,正在愣神的工夫,徐澈已经牵着马从他眼前过去。 众捕快们都看见师爷手里的银票,便谁也没再拦着。 香徕和沈澈进城后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因为抓刺客闹的人,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倒是遇见两拔巡查的官兵,两人虽然行色匆匆,但是一身纯正的农户打扮并没有引起怀疑,被盘问了几句便放过去了,两人不敢,一路牵着向济安堂飞奔。 来到济安堂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香徕把马缰扔给徐澈上前焦急地拍门,叫道:“开门啊,开门,韩先生救命!” 店内明明亮着灯光,可是她敲了许久也没人来开门。 徐澈见状把马拴到店旁的拴马桩上,走过来道:“这分明就是不想管,不行我把他的门砸开!” 香徕可不敢让他这么胡闹,连忙把他推向一旁,道:“不行,惹离了韩先生就麻烦了,去一边等着。” 两人正说着,店门终于被打开了,而且不是伙计,竟然韩先生亲自来的开的。 香徕见他出来,一把将他抓住,道:“韩先生,我娘不行了,求您去看看吧,多少银子我都给!” 韩先生脸色沉痛地说道:“小姑娘,非是我不愿救人,只是家父刚刚去世了,我要操办后事不能离开!” 香徕和徐澈同时愣了一下,没想到赶得这么巧,自家人那边病危,大夫的爹却死了,香徕站在那没了言语,就边脾气火暴的徐澈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之时,香徕听得屋内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道:“香徕c是你么?” 香徕循声看去,只见药堂里间的门口处出现一个人,此时正扶着门框站着。 昏暗灯光的照射下,赫然正是骆谨行,而且他那本来就有些苍白脸色今晚显得格外严重,站在那里竟有些摇摇欲坠。 见他出来,不只沈香徕,韩先生也明显吃了一惊,正要说话,香徕已经从他身边钻了过去,惊讶地叫道:“谨行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一叫,她后面的徐澈顿时也张大了嘴,粗鲁地推开门口的韩先生也闯了进去。 香徕进到屋内后见骆谨行只穿着中衣,衣服上隐约透出血迹。 她愕然问道:“你c你这是怎么了?竟然受伤了?怎么就你自己,徐麟和安广呢?!” 骆谨行痛苦地皱着脸,道:“他们都不在。” 门口的韩先生见三人认识,香徕和徐澈似乎也没有要伤害骆谨行的意思,连忙把门关上,关门前还特意向两边街上张望了一下。 屋内的徐澈看着骆谨行的模样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难道外面闹成这个样子是因为” 骆谨行点头道:“是的,就是在抓我和徐麟!” 香徕这下可真是吓到了,惊道:“你们竟然是刺客!” 骆谨行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道:“你觉得凭我能刺杀得了谁?” 香徕想想也是,骆谨行即使没受伤也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估计真个单挑自己也能把他揍个好歹,更别说去杀谁了。 可是他明明又说外面的官兵是在抓他,于是下意识地问道:“可是是你自己说外面抓的是你的。” 骆谨行神情晦涩道:“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韩先生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大概听明白三人的相熟程度,道:“那个骆公子有伤在身,不要在这儿久站,还是进去说吧。” 说着还紧张地往门口瞄着,似乎生怕有官兵来搜查。 香徕连忙上前扶着骆谨行往屋里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韩先生的住所与诊堂相连,过了药柜旁边的小门便是客厅,香徕扶着骆谨行进去后听见内堂内隐约有妇人的哭泣声传出,看来韩先生说的父亲去世是真的。 徐澈和香徕一起扶着骆谨行在椅子上坐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骆少爷,那个c徐麟去哪儿了?” 骆谨行道:“昨晚我在城南受伤,他把我送到这里后和一个假扮我的人又到城南去迷惑对手去了。” 徐澈这才放心一些。 香徕问道:“从昨天搜到现在,就没人到韩先生这里来搜么?” 韩先生道:“他们知道骆公子受伤,当然要先搜医馆,昨晚就来过一拔了,不过带头的在我这治过病,我只说没有受伤的人来,他便带人走了,看样子今晚跑不了挨家挨户搜,我这里也不安全了!” 香徕听着外面隐隐似有人声传来,道:“看来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韩先生道:“可是城门已经封死,现在又已经宵禁了,根本不可能安全离开。” 徐澈倒是没像香徕和韩先生那样着急,看着骆谨行,道:“要不直接到官府去算了。” 骆谨行也看着他,道:“这里没人认识我,到官府去是自投罗网,只会被当成刺客处斩。” 徐澈又道:“城西的城墙有个缺口,我们找到徐麟,背着你直接杀出去!” 香徕瞪眼道:“你少在这乱出主意,谨行少爷都这样了,你们再背着他杀敌,他受得了么!” 徐澈恼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香徕道:“出城是得出城,但也不能这么硬闯啊” 四人正商量着,听外面有官兵走近,有人说道:“那是谁家,怎么门口有两匹马?” 又有人回答道:“那家是我们这儿最有名医馆,他家无论白天晚上都可能有人来,着急救命的人有的是” 韩先生一听顿时再次紧张起来,道:“糟了,又要来查!” 香徕也听到外面的人又说要进来看看,下意识地去扶骆谨行,可是徐澈却已经先她一步把骆谨行架起,问韩先生道:“后门在哪儿?” 韩先生带他们再次回到诊堂,向另一个小门一指,道:“出了这个门是后院,直走就是后门” 说着话店门已经被敲得山响。 韩先生急匆匆从腰间摸下一串钥匙,捏出其中一个交给香徕,道:“后门被我锁了,这是钥匙,你们先出去躲一躲,一会搜查过了再回来,我先去拖延一下” 说着转身去到店门处叫道:“天黑了,不看诊了” 香徕和徐澈见状连忙推门出去,通过堆放杂物的小院来到后门前。 听着诊堂那边的敲门声越来越急,韩先生还在那里胡扯,香徕急忙用钥匙打开锁门的铁链,三人出到后院外的胡同里。 徐澈道:“怎么办,去哪里?” 香徕稍微想了一下,道:“跟我来。” 说着当先便走,却听骆谨行道:“慢,等会。” 香徕和徐澈都是一愣,骆谨行又道:“‘沈澈’,去把门锁上,不然搜到后院一看便知有人出来。” 香徕暗暗佩服这人心细,这种关头还能想到这些,于是她过来扶着骆谨行,徐澈转身钻回院子,快速把门锁好后从墙头翻了出来。 三人向前走没多远,便听到韩先生的后院里也响起官兵的说话声,三人连忙拐进旁边的一个胡同里。 香徕在黑暗中辨认着方向向前走,此时的骆谨行已经被徐澈背在背上,走起来快多了。 徐澈一边走一边问道:“沈香徕,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香徕心中暗骂,这小子平常看着愣头青,原来也是个势利眼,口口声声叫骆谨行‘少爷’,却对自己指名道姓,真是搞不清谁是主子了! 想着气鼓鼓答道:“茂升杂货行!” “茂升杂货行?就是那个郁子曦那儿?” 那天买马遇到郁子曦和齐兴后徐澈曾经向香徕打听过,知道那人就是卖她稻种又送她马匹的人。 香徕生他的气,见他明知故问便没有回答,徐澈又道:“那人可靠么,会不会出卖我们?” 生气归生气,可是这个问题香徕还是会考虑的,她琢磨了一下,道:“应该可靠吧,郁大哥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何况出卖我们他得不到多少好处。” 徐澈心道:“也罢,就信你一次,若那家伙真敢打什么歪主意一刀宰了他就是。” 两人说话骆谨行却一声不吭,他在徐澈的背上正好压着伤口,已经痛得快昏过去了,哪里还有力气搭茬儿。 三人捡着僻静处,沿着墙根拐来拐去,走了很久之后才来到茂升杂货行门外。 香徕看着店面里一片漆黑,道:“不行,若是这样敲门一定会把官兵引来,咱们还是到后门去。” 转到后门处,香徕让徐澈把骆谨行放下。 此时的骆谨行已经痛得无法站立,只能靠墙坐着。 香徕向徐澈道:“你直接翻进院子找郁大哥,告诉他我带了一个朋友来。” 徐澈可不在乎做这种冒失的事儿,翻过墙头便进到院中。 茂升杂货行的人刚被搜查过不久,郁子曦c齐兴和几个住在店中的伙计也才安静了没多久。 郁子曦正让齐兴再去打听下情况,可是二人便听到有人跳入院中的声音,郁子曦一使眼色,齐兴提着把刀便推门出来。 徐澈进院并没有刻意放轻音脚步,到这里是来作客的,又不是偷东西。 见到屋里有出来,他连忙说道:“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是沈香徕让我来的。” 齐兴借着灯光细看,认出来人果然是沈香徕买的那个“逃兵”。 他好生奇怪,道:“你怎么大晚上的来?还不敲门直接跳进来?” 徐澈道:“香徕带了人来,怕敲门引来官兵,让我进来和郁老板说一声。” 齐兴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道:“你等会儿。” 说完转身进屋,低声对郁子曦说道:“是沈香徕买的那个逃兵,说是沈香徕来了,还带了个人,怕引来官兵才没敲门。” 郁子曦眉头沉了沉,道:“带了人来c怕引来官兵她究竟带了什么人来?” 齐兴回头向院子里瞄了一眼,道:“二爷,你说她不是把外面要抓的人给弄来了?” 郁子曦又稍加思忖,道:“走,去看看。” 说完大步走向外面,来到院中问徐澈道:“香徕妹子在哪儿?” 徐澈向院门一指,道:“就在门外。” 郁子曦来到门边,让齐兴开了门,出到外面一看,外面果然不止香徕一个,还有一个坐在地上的人,夜色漆黑看不清面容,但看那姿势显然有伤病在身。说道:“这个兄弟是受了伤么?快点扶进院去。” 香徕一边向起扶骆谨行一边道:“是啊,他是受了伤,郁大哥,我这个朋友身份有点特殊,我们在松宁实在没地方去才来麻烦你。” 郁子曦一听便明白了,果然被齐兴说中,官兵要抓的就是这个人,不过他不是个怕事的人,帮忙藏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道:“没事,我这儿刚刚被搜过一遍,相信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 香徕见他完全没有迟疑或者回避的态度,这才放下心来,和徐澈一起把骆谨行架进院中。 齐兴在后面把门关上锁好。 郁子曦一边引着香徕三人向自己屋内走一边道:“他的伤可有包扎?我让齐兴去拿药。” 香徕道:“应该不用,我们是从医馆来的,他的伤已经包扎过了,只是刚刚来时被沈澈背着,大摡又抻到了。” 郁子曦道:“哦,那还好一些。” 说话间进到屋内,郁子曦和齐兴借着灯光打量骆谨行。 郁子曦没有见过骆谨行,可是齐兴却远远地见过几次,见郁子曦看完骆谨行后向自己看来,齐兴目光向王都的方向瞟了一下,示意他这就是那位世子。 郁子曦的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暗道:“这北辽世子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竟然会在自己的国境内被官兵捉捕?是北辽王宫有变还是”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据说北辽世子与他的弟弟三王子骆骞面和心不和,甚至暗地里骆骞和他的母亲连妃娘数次派人刺杀,这次松宁城捉捕“刺客”之事便是连妃弄出来的,看来是又一次要除掉骆谨行的行动。 郁子曦在确定的眼前之人是谁之后立刻有了决断,如此好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让自己结交北辽世子,当然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想到这里他假做不知骆谨行的身份,道:“这位兄弟伤得不轻,看样子三天两天无法自己行动,便让他在里住着吧。” 香徕道:“不行啊,郁大哥,我们要尽快出城,不然官兵再官兵再搜到这儿来就麻烦了!” 郁子曦皱眉道:“出城现在四门紧闭,又在满街搜捕,虽然我知道城西有个缺口,但估计也不是那么好出的。” 香徕道:“我和沈澈来时便是从缺口进来的,齐师爷带了衙门里的捕快都守在那里,若不硬闯不可能出去,况且那里走不了马车,以谨行少爷现这样子,实在不宜那样折腾。” 郁子曦道:“若是那里走不了,便真没办法再出城了。” 香徕道:“不知把守城门的都是什么人,能不能使银子贿赂过去?” 郁子曦道:“若是平常夜里倒好办,有银子就有人肯为你办事,可是今天怕是不行,听说是连妃要捉拿刺客,陈县令都自己跑出来守城门了!” 香徕眼睛一亮,道:“他也出来了,他守哪个城门?” 郁子曦简洁道:“北门。” 松宁东西两侧山多人少,城门向来不开,惟一的一个缺口外来人不可能知道,而骆谨行是在南面受伤,徐麟又一直在南面闹腾,骆骞的人便都到城南抓人,陈长治为防止刺客从北门逃跑,便亲自率兵在那里守着。 这些事情都是郁子曦刚刚听齐兴说完的,所以张口就来。 听他说是北门,香徕拍手道:“太好了!我就说我娘病重,我来请先生,他应该能给我开门!” 郁子曦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陈长治会给她开门,道:“你若确定陈长治会给你开门倒是好,只是要把这位兄弟藏好了。” 香徕道:“嗯,我打算现在就出城,我们都坐在车里,让骆少爷躲在后面,黑灯瞎火的,估计也看不清楚。” 说着问道:“郁大哥,你这儿可有闲着的马车?” 郁子曦道:“有,我有一个比较宽敞的带厢车,方便藏人。” 香徕道:“好,那便借我用一用,改日给你送回来。” 说完又朝徐澈道:“沈澈,你能不能再摸回济安堂把咱们的马牵回来,顺便再和韩先生说下一,让他转告徐麟骆少爷的去向。” 徐澈道:“没问题,我这就回去。” 徐澈答应一声便出去了,也没用齐兴再开门,又翻墙出去。 他走后郁子曦吩咐齐兴去准备马车,把车里用棉被垫得厚厚的,以免骆谨行再受颠簸。 马车准备好后香徕和郁子曦c齐兴三个人焦急地等着,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徐澈等回来,只是这次回来的不是他自己,随同而来的还有韩先生。 两人进到屋内后香徕惊讶地问道:“怎么韩先生也来了?” 徐澈道:“韩先生听说咱们送骆少爷出城,说他给陈长治也治过病,陈长治肯定不好意思细搜他的车,与咱们一起出城能保险点。” 太好了!香徕心中暗道:自己来就是请他的,不想中途改成救骆谨行,现在他能去,真是两全齐美。 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韩先生父亲去世之事,问道:“可是,您的父亲刚刚过世,您离开能行么?” “唉!”韩先生叹气道:“家父就是为了见骆公子一面才撑到现在,骆公子若不能平安离去,家父死也不会瞑目,我也只能遵从他的遗愿,先把骆公子平安送出去再回来办他的丧事” 他的话听得香徕一阵疑惑,敢情骆谨行到济安堂医馆并不是为了治伤,听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骆谨行专门来见韩先生的父亲呢? 尽管她心中疑惑,此时也不是细问之时,连忙各另外几人一起把躺在炕上休息的骆谨行扶了起来,送到院中的马车内,靠里面卧着。 韩先生提着药箱也跟着进去,坐在骆谨行外面。 有这一人一药箱挡着,谁也看不清车里还躺着一个人。 郁子曦向齐兴交待了几句后坐到车上亲自充当车夫,香徕和徐澈仍旧骑着来时的马跟在车旁。 几人出院子后齐兴从里面把院门关好锁上,看起来好像没有跟来。 徐澈骑着马在前方探路,发现哪里有官兵搜查便提前回来报信让众人绕路而行。 就这样两骑一车绕来绕去终于来到北城门附近,香徕等人在僻静处等了一会儿,徐澈下马从暗处摸过去确认了一下,见果然是陈长治带人在北城门把守,这才回来告诉香徕。 香徕先进到车里看了一下骆谨行,见他一翻折腾下来,此时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她出到车外,定了定神道:“走,出城。” 车内的韩先生已经紧张到不行,把车帘撩个缝向外看,而郁子曦却没见害怕,一抖缰绳催动马车向前走去。 和香徕骑马并排而行的徐澈此时手中却已经扣了一柄匕首,决定若骆谨行被发现,便直接捉住陈长治,逼他把城门打开,只要出到城外,一切都好说了。 一行人还没走到城门前便被把守的士兵发现,有人叫道:“站住,什么人!” 此时的陈长治正趴在一张桌子上打盹,旁边还专门有人给他打着扇子赶砇子。 听到有人叫陈长治立刻跳了起来,惊慌地问道:“怎么了c怎么了,抓到了人?” 他身边人有回道:“不是的大人,是城里有人和车过来。” 说话间的官兵们已经快步跑过去,把香徕等连人带车围在中间。 陈长治扶着睡歪了的帽子也跑了过来,问道:“什么人,三更半夜的还敢来这里,是不是要偷运刺客出城的?” 他这一说,官兵们便要冲上来挑开车帘检查,却听一声阴沉的怒喝,道:“都给我住手!” 喊这一嗓子的并不是香徕而是徐澈,他带兵多年极具威严,这一声比陈长治的话还具震慑力,吓得官兵们竟然不敢再动。 陈长治循声寻声望去,却见车旁骑着马的两人竟是那个让他头疼的沈香徕和长着一身瘆人毛的“逃兵”沈澈。 他惊讶地指着二人,道:“怎么c怎么是你们啊?你们什么时候进的松宁?这大半夜的,又是人又是车的,是要做什么?” 香徕催马来到他面前,也没下马,假作什么都不知道,说道:“陈大人,我们是今天下午来的,家母病危,特意到松宁来请大夫,想要快点赶回去给为母亲治病,只是不知陈大人为什么好好的不在家中睡觉,却在城门这里守着?” 今天下午?陈长治琢磨着,今天下午这丫头是从哪里进来的? 稍微一琢磨他便想到了城西的那个缺口,心道跑不了齐师爷是收了她的好处放她进来的。不过相比起来自己拿的好处更多,而且答应人家的事还没办好,此时听香徕问,他立刻收起之前扔横眉冷眼,苦着脸说道:“嗨,你当我不想好生在家呆着,可是挡不住有事啊!对了,你不知道这今天宵禁么,还到处走什么,若被官兵拿住可不是闹着玩的!” 香徕笑道:“什么事让陈大人这么大惊小怪的,这松宁城可是陈大人的天下,有您在,我即使被捉了也会平安出来的。” 陈长治暗暗叫苦,这姑姑奶奶可真是有恃无恐,天塌下来都不当回事儿。他连忙道:“哎哟,今时不同往日,你可别这么托大,这次你要是被抓住,别我说我了,就是曹大人来都保不了你!” 香徕看他紧张的模样道:“看大人您说的,可真够吓人的!既然是这样,那大人便快点开门放我出去吧,我娘还等着大夫救命!” 陈长治之前虽然和香徕正常说话,可是一听这话却立刻绷起脸来,道:“这可不行,这次封城不是我的主意,是c是‘上头’的意思,没有他们点头,任何人都不能出城!” 香徕道:“陈大人,不放别人出去也就罢了,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谁,我一个种田的,犯歹的不吃死法的不做,你把我死拦在城里有什么用?我娘那边还等着救命呢,若非逼到节骨眼上,我又怎么会赶着半夜出城!” 看着香徕急切的模样,陈长治在心里核计,这丫头说的应该不是假话?再怎么她也不能拿自己娘的生死来懵人,可是若是王都里来的那几位发现自己往城外放人,恐怕也要交待不清啊 他正在这里想着,身边的官兵指着前方道:“听,大人,城南那边又闹起来了!” 陈长治抻头向城南看去,见那边光线明亮,喊声阵阵,似乎刺客又出现了。 他早就听刺客在城南受了伤,很可能就藏在那边,所以才带着人跑到北门来,即显得自己出力,又不至于和刺客正面交锋。 既然那边有刺客出现,眼前的沈香徕就更没嫌疑了,而且她手里攥着自己和许宗德的把柄,若真在这闹腾久了被王都那几个人发现,她把什么事都说出来那可真是什么都完了,倒不如把她打发到城外去省心。 想到这里他丧气地咂嘴道:“诶!你说你怎么净能给我找麻烦呢” 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抬手把车帘子挑开。 他这一个动作不要紧,香徕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而握着匕首的徐澈也蓄势待发,打算稍有异常便冲出去。 可是陈长治挑开车帘后却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换上笑脸道:“哟,竟然是韩先生?” 车门口处的韩先生胳膊架在身旁的药箱上坐着,说道:“是啊,这女子来找过我好几次”说着又压低声音道:“她家那个家丁又实在难缠,我也是不得不去,陈县令便行个方便吧!” 陈长治回头看了看香徕和沈澈,心道估计又是对付自己那一套,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银子和拳头一起砸,韩先生想不去也不行。 想到这里他又抻头向前,打算看清车里的情况便把香徕放过去。 可是他的眼睛还没等扫过去,却听背后的香徕突然问道:“对了陈大人,我托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这一问陈长治当时便僵在那儿,挑着车帘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回过头干笑着说道:“呃这个c这个事情我一直在办啊,就是c就是许宗德那边太忙,我派的人几次去也没找到他,你再等等哈,回头我就叫人再去!” 香徕一听就知道事情有岔子,冷笑道:“陈大人,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就交给我一句实底,究竟是你的人没见到他,还是许宗德不肯答应我的要求?” 陈长治之前想得好,许宗德不拿香徕当回事儿,自己也豁出去不管了,可是当王都的人出现在眼前时他却吓了一跳,以为真是来查金矿的,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头上这顶乌纱帽,所以此时香徕一问,他立刻心虚起来,想着再怎么也不要这个时候把香徕惹恼了才好,于是打着哈哈道:“哪有哪有,真的是没见到,要他真给了回话,我能不告诉你么,你再回去等几天,有消息我立刻差人告诉你” 说着放下车帘子招呼兵士道:“快,开城门让香徕姑娘出去,人家母亲病着呢,急等大夫!” 这些兵都是松宁城的守城兵,当然以他的命令为先,他说开城门,谁也不敢发表异议,连忙跑去把城门打开。 香徕虽说明知道陈长治的话不尽不实,可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先把骆谨行安全带出去c尽快回到家中给母亲治病才是正事,于是只好说道:“陈大人,那我便等你消息了,希望你不要拖我太久才好。” 说着和徐澈打马向前,郁子曦催动马车便要向前走。 可是此时的陈长治却眼光一闪,再次叫道:“哎哎哎,慢点,那个c那个人是谁呀?不明身份不能出城!” 香徕的心又是一紧,回头看去却见他指的是郁子曦,心这才放下来一点。 郁子曦陈长治问自己,平静地回答道:“陈大人,在下是城中茂升杂货行的老板郁子曦,与沈香徕是知交好友,她夜间出城雇不到马车,我便用自己的车来送她,也顺便到她家中去探望伯母的病况。” 杂货行?陈长治在心中默念着,想起梁有德说的香徕“勾搭”的那些男人里有一个就是开杂货铺的,看来就是这个啊! 想到这里看郁子曦的目光顿时怪异了些,不过这有名有姓有来路的,肯定不是外来的刺客了。 杂货铺的老板,为了表示殷勤去看姘头的娘,嘿嘿,这沈香徕还真是有手段 虽然这家伙想得猥琐但却也因此解除了疑惑,挥手道:“走吧走吧,快点出去,别跟人说我放你们出去过” 见他终于放行,香徕几人再次向前,顺利地通过城门来到外面。 在香徕几人走出城门的那一刻,暗地里悄悄跟来的齐兴握刀的手才松了下来,悄悄向分散开的其他人做了个手势,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又悄无声息地撤走了。 他们是奉郁子曦的命令在暗地里前来护送的,郁子曦既然决定要借这个机会结交骆谨行,当然要全力以赴。 香徕远比其他人更紧张,她即不知道后面有人保护,也不知道骆谨行的真实身份,若非她是穿越而来,对这个时代的制度没有那么强烈的畏惧,恐怕她也不敢做这种表面上看来是与官府做对的事。 直到城门在后方缓缓关上,她的心才终于落到实处。 她骑在马上悄声向车中问道:“韩先生,骆少爷情况如何?” 韩先生道:“呼吸平稳,应该是太过疲惫睡着了。” 香徕心道:这家伙还真是心宽,旁人为他吓得提心吊胆,他却睡得安稳,唉真是什么人什么命! 出了城骆谨行算是安全了,可是香徕却担心娘的病,村里那个曹先生说娘不行了,可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认为他这个庸医在胡说,盼望着韩先生早点到家,把娘治好,因此不住地催促郁子曦加快行程。 天亮之时,一行人终于回到沿江西屯。 此时骆谨行早已经醒来,只是一翻折腾,情况更加糟糕,伤口流起血不止,好在韩先生专门为他备了伤药,在车上为他重新包扎妥当。 来到家门前,香徕顾不得骆谨行,跳下马去便飞奔进屋。 香徕走后香徕娘一直弱弱地躺在那里,偶尔说一句话,也是问香徕去哪儿了,张氏在这照顾了大半夜,后来熬不住,躺在香徕娘身边睡着了,至于她家那边,大昌回来后烧了屋子,秀芬也东西院的帮着忙活,后来桂芳和顺子又从外村回来一起帮忙照应着。 香徕进屋时,桂芳做好了饭菜端过来,和张氏一起唤醒香徕娘正喂着。 香徕见娘正在吃东西,心里踏实一些,问道:“娘,你怎么样?我请了松宁城有名的韩先生来,这回你的病能治好了。” 香徕娘见香徕回来,眼里又有了些光亮,推开桂芳手中的碗,道:“我吃饱了” 说着转向香徕,道:“你怎么又去请大夫,我说了我没事。” 香徕连忙坐到娘身边,问桂芳道:“我娘吃了多少?” 桂芳把碗给她看,道:“同共吃了四五口,小半碗还没吃完,菜一口也没动。” 香徕隐约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娘虽然一直胃口不好,但这也太少了。 她正想劝娘再吃几口,可是香徕娘的脸色却悄悄一变,抬手推着她吃力地说道:“香儿,你们都忙去吧,不用管娘,娘没事,就是有点困再睡会儿就好了。” 说着转过脸去便要往下躺,香徕见状连忙扶着帮躺下去。 此时骆谨行在徐澈的搀扶下也进到屋来,徐澈往香徕娘的屋里看了一眼,便扶着骆谨行进了自己和天徕住的屋子。 见沈家没有人出来接,郁子曦只好充当自家人,帮韩先生拎药箱把他让到屋内。 见两人走进来香徕才发现自己失礼,连忙起身从郁子曦手里接过药箱,道:“谢谢郁大哥”然后又转头朝韩先生道:“不好意思,韩先生,我是急懵了才多有怠慢,请你不要见怪。” 韩先生摆手道:“没事没事,你帮骆公子出城也是帮了我大忙,没什么怠慢不怠慢的”说着看着炕上的香徕娘道:“这就是病人么,我来看看。” 香徕向旁让开,道“你快看看吧,我娘昨天中午提了桶水回来,走在半路上就不行了。” 韩先生说着来炕边,先向香徕娘的脸上看了看,自语道:“气色差成这样,似乎不太好啊” 说着又拉过手来摸脉。 此时的香徕娘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总之一点反应也没有。 香徕没再去唤醒娘,只是搬了凳子过来放在韩先生身后,道:“先生请坐。” 韩先生坐下后一边摸脉一边叹气,问道:“病人的饮食是不是一直都不好?” 香徕点头道:“嗯,这两年一天比一天吃得少,也没有力气,动一就累得不行,经常无缘无故出冷汗。” 韩先生又问道:“她是不是经常右肋疼痛胀满?” 香徕愣了一下,道:“这个似乎没有吧,从未听她说过。” 韩先生不再说话,又摸了一会脉后站起身来,看着香徕和桂芳c张氏,问道:“那个,我可不可以按按她的腹部?” 张氏和桂芳没吱声,心道一个大男人要摸女人的肚子,即使是大夫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香徕可没她们那些封建思想,道:“没事,先生按吧。” 韩先生很有分寸地用指端在香徕娘右侧软肋下轻轻按去,按了一下,感觉坚硬如石,手向旁移了一些后再按,还是一样的硬。 他脸色沉重地叹气道:“唉,竟然病到如此地步了。” 香徕一听就急了,问道:“韩先生,我娘究竟怎么样啊?” 韩先生看了看香徕娘,见她一点声音也没有,暗想病成这样应该也没什么意识了,于是也没往外躲,道:“肝部臃肿,似是结了瘤子,这种病不要说已经到了现在,就是发现得早也未必治得好,现在病人到了这种地步已经c已经没什么药可用了。” 香徕听完又怔在那里。 肝上长了瘤子!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现代来说,或许就是癌症,即使不是癌症,也不是什么能轻易治好的病,以现在的医疗条件,真是没有治好的可能。 可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得了这种病呢!她怔一会儿,转头看向炕上躺着的那个瘦弱女子,自己自打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口口声声叫她“娘”,可是心里却总隔着层什么,总以为这声“娘”是形式化的东西,现在突然听说她要死了,却是那样锥心刺骨的痛c割肉一样的痛,那么希望她能好好的,像从前一样站在自己身后,默默地看着自己,关心着自己! 想着这些,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瞬间划过面颊。 第一次曹先生说的她不相信,这一次韩先生也这样说,她不能再不相信了,况且即使还是不信,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桂芳见她哭,边来拉她的手,道:“香徕,你别这样,二婶看到会伤心的” 旁边的郁子曦见状也劝道:“是啊香徕,你为你娘做的我们都看到了,你尽了人事,现在只能听天命,如果不甘心,就想办法让你娘这些日子舒服一点吧。” 香徕知道他们说得是实话,颤抖着气息抽泣了一下,强忍着泪水朝韩先生道:“谢谢韩先生了,您请到堂屋休息吧。” 韩先生道:“不了,你娘这个样了我留下来也帮不到什么,我也是有丧在身的人,家中老父的后事还等着我处理,我要立刻赶回去。” 是啊,香徕这才又想起来,自己的娘快没了,但是人家的爹已经没了,扔下遗体在家中,人却跑到这儿来,怎么还能再留人家,于是说道:“那好,我让沈澈送你回去。” 郁子曦见徐澈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在忙活着骆谨行,他对这二人的关系更加确定,知道此时的徐澈根本不可能离开骆谨行,自己不如把人情送到底,于是说道:“你家里事多,就不要麻烦沈兄弟了,正好我也要回城,我便送韩先生回去吧。” 香徕道:“那怎么好意思,郁大哥为了我们奔波一夜,到我家连口水都没喝便又要回去!” 郁子曦道:“没事,我铺子里还有事,也应该立刻回去,这种感谢的话便不要再说了,你当初帮我的比这要多吧!” 香徕知道他指的是断手老人的事,可是人家送了两匹千里良驹,这事也该抵过去了吧。 想虽然这么想,但这样的话若说出来却是太生分,究竟谁多谁少,心里有数就好,今后的日子长着,慢慢往来便是。 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再强留,只是还是要谢谢郁大哥仗义相助,这份情谊香徕记下了。” 郁子曦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又说这些算了,我还是先走了。” 说着接过韩先生的药箱,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香徕连忙在后相送。 来到马车近前,香徕再次拉住韩先生问道:“对了,韩先生,我娘她c她可会痛?” 韩先生道:“病成那样,她怎么会不痛,估计她从很早就开始痛了!” 香徕听得心又是一揪,难怪经常见娘莫名地出冷汗,原来她是一直痛着,可是却从来不曾有和自己说起,每次让她去治病她都说没事,可那时她却一直有病在身,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瞒了又瞒! 她越想是心痛,拉着韩大夫道:“韩先生,那你没有药可以止痛?让娘走之前少一点痛苦也好!” “止痛?能止痛的药不多,况且她现在病得如此严重,哪有什么药可以让她完全止痛。” “您好想想,只能止痛什么药都行,我娘没几天了,不用担心其他损害,能止痛就可以”香徕一边说一边把前世所有能止痛的东西想了一遍,想到能在这个世界出现的只有罂粟一种了,于是问道:“比如罂粟什么的,你有没有?” “罂粟?罂粟是什么?” “就是一种这么高的植物,开花很漂亮,茎叶折断后会出白汁,果实是一个个小球,里面有很多细小的种子” 香徕一边说一边用手比量着。 韩先生边听边认真回忆着,听来听去恍然道:“哦,你说的是‘御米’啊!” “玉米?!” 香徕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称呼这东西的,胡乱点头道:“嗯嗯,或许是,我记不清叫什么名字了,您快找给我看看” 韩先生一边翻药箱一边道:“你还别说,我真带了,那东西治腹泄效果不错,没听说过可以止痛啊” 香徕看着他找出几个鸡蛋大小的褐色果实,竟然真是纯正的罂粟果,连忙点头道:“就是这个c就是这个,我也是听人说的,先生您别乱试,不然会试出乱子的。” 韩先生道:“我知道,这东西吃多了会成瘾,我父亲说我爷爷当年试过,一直到死也没戒掉” 说着已经爬上马车,提着药箱进到里面去了。 香徕心道:你知道就好,不然用病人乱试,我岂不要害了好多人。 想着的时候郁子曦已经跟她道别,道:“我们这就走了,你快回去照顾你娘吧,松宁城你也常来常往,以后见的日子多着呢!” 边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香徕手里的罂粟果上扫了几下。 香徕双手捧着罂粟果,道:“嗯,你们一路小心。” “没事,放心吧” 郁子曦说完扬鞭催马,带着韩先生回松宁去了。 香徕无心去想这两人要怎么进城之类的,捧着罂粟果便往屋里跑。 屋内的徐澈终于把骆谨行安顿好,出来向桂芳打听过了情况。 他毕竟在这个家呆了一年,即便不像香徕那样伤心,对于香徕娘即状况也很是担忧,见香徕进来问道:“那个我能为二婶做点什么?” 他到香徕家后不愿称什么夫人小姐,对于香徕和天徕是直呼其名,对香徕娘和二姨娘便也和大昌一样叫二婶和二姨婶了。 香徕道:“我心里很乱,估计以后什么也顾不上,有什么事你能安排的就看着帮忙安排吧,缺银子找我来要就是。” 说着把手里的罂粟果拿出一个交给桂芳,道:“桂芳,能帮我把这东西熬一下么,我想用它帮娘止痛。” 香徕家中出事,桂芳也急得不行,正愁不知做些什么好,听她说连忙接过,道:“行,我这就去。” 说完拿着那半个罂粟果去了厨房。 香徕又朝张氏说道:“大伯母劳累了一夜,回去歇歇吧,我娘这里我来照顾。” 张氏担心着沈万金,道:“好吧,那我先回去看看你大伯,你娘这边有什么事的话你去招呼我一声。” 香徕点头道:“嗯,以后少不了要麻烦大伯母的。” 张氏出门回了东院, 香徕走到炕边看娘的脸上有没有痛苦的神情,正看的时候,却见娘慢慢把眼睛睁开了,目光虽然无神,却不见有半点睡意。 香徕一惊,道:“娘,你c你没睡?” ------题外话------ 说明一下,由于刚刚上架,这两天更新时间不稳定,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会定在早上七点,书友们可以在方便的时候随时看,另外,真心感谢所有支持本书的朋友,看到还有亲送鲜花和评价票,小三子感激涕零!为表谢意,手残志坚的小三子只能拼了老命码字,尽量多更新,好了,不再啰嗦了,躹躬,滚走努力抠字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香徕娘也不想再瞒女儿,道:“嗯,我没睡,一直醒着。” 她这样说便是承认所有的话她都听到了。 香徕再也忍不住,眼泪喷薄而出,边哭边道:“娘,你没事的,你会好的!” 香徕娘费力地抬起手给女儿擦眼泪,道:“别说傻话了,大夫都说娘不行了从前是娘骗你,现在你又来骗娘了。” 香徕伏在炕边紧紧抱着娘,道:“不是的,娘,你一定会好的,我还要带你过好日子呢,我要你享福,要找一大群人伺候你c给你找好多好吃的c好玩的!” 香徕娘吃力地笑了一下,道:“傻丫头,娘又不是小孩子,不用那样哄着娘该享的福都享过,只是c只是放心不下你,我的女儿还没出嫁,还没找到疼她的人” “娘,你什么事都想着我,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病了也不跟我说,你是想让女儿内疚一辈子么” 她在这里说着,香徕娘的眼睛都瞟向墙角的衣箱,手向那边指着,道:“香儿,你去把镯子找来” 香徕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从前娘似乎拿地定只镯子给自己看。 她连忙起身过去,在衣箱里一阵翻找,从箱底把那只镯子找到,拿过来放在娘手里,道:“在这儿呢!” 香徕娘拿着镯子看了又看,干枯的眼里泛出些泪光,道:“这是你爹给我的,当初他亲手给我戴上,说要娶我进家门却不想后来人没了!” 香徕见娘越说情绪越激动,连忙道:“娘,你别说了,爹的仇我一直没忘,我前些天去松宁找陈长治使了银子,他答应要帮我找出真凶给爹报仇!” 事到如今,她只能往好处说了,总不能让娘到死都惦记着。 香徕娘听女儿这样说把后半段话咽了回去,拉过香徕的手,道:“来,戴上” 香徕接过套在自己手腕上。 香徕娘一眼又一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一样,道:“像娘当年一样,这镯子你要留着,以后传给你的子孙后代,说什么也不能卖” “嗯,不卖定不卖!” 娘俩个正说着话,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二姨娘带着天徕和另外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二姨娘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香徕娘躺在炕上,香徕哭得泪人一样抱着她,愣怔地问道:“姐这是咱的啦?” 香徕只顾掉眼泪不说话,香徕娘吃力地抬了抬头,道:“妹子回来了!” 二姨娘正要再问,桂芳人厨房里探出头来朝她使眼色,二姨娘便走过去奇怪道:“这是咋了?” 桂芳悄声道:“二婶不行了,曹先生和松宁的韩先生都说没几天了。” 二姨娘顿时傻在那里,喃喃道:“咋会?我走的时候姐还好好的,咋说不行就不行了?!” 桂芳低声道:“韩大夫说肝上长了瘤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婶自己早知道,只忍着没当人说” 二姨娘一听就受不了了,哇地一声哭出来,几步跑回屋里,和香徕一起抱着香徕娘道:“姐啊,你咋这样了!都是我不好啊,让你受这种罪” 天徕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娘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懵了,和那个小姑娘一起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 听到他们回来,徐澈从小屋中出来,把天徕拉进去,悄悄把真相告诉了他。 天徕刚跟娘一起给外婆办了丧事,不想回家来又听说大姨不行了,他从小在大姨身边长大,把香徕娘当做亲娘一样,听完之后也哭着跑了过来,和他娘一起哭成一片。 二姨娘带来的小姑娘是她的娘家侄女,名叫李慧玲,二姨娘带到沈家来住过几次,桂芳看了几眼便认出来,见她还在门口站着便把她带进屋里让她自己找地方呆着。 香徕娘看天徕娘俩个围着自己哭得伤心,轻轻拍了拍二姨娘的肩膀,道:“妹子别哭,姐没事,人谁都有这一天,姐要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没有你和万禄,我和香徕c活不到今天” 香徕只顾得伤心,没反应过来娘说的都是些什么,正在那里擦眼泪,娘又拉她的手,道:“香儿,娘走了之后,你要好好孝敬你二姨,把她当娘一样!天徕c天徕永远都是你亲弟!” 香徕紧握着她的手,道:“娘,我知道,我知道!您不说我也会照顾她们的!” 这时桂芳终于把那颗罂粟果熬成了汁,只在一个铜碗底上有粘稠的一小片。 她小心地端来,道:“香徕,你看是这样么?是不是太少了?” 香徕虽不知道这东西确切的用量该是多少,但是效力这么霸道的东西,这些肯定不能全吃了,于是道:“不少不少,来一小点就够。” 说着从桂芳手里接过小匙,在碗底上挑起一点,道:“娘啊,吃药了。” 香徕娘道:“不吃了,没用的。” 香徕道:“帮你止痛的。” 香徕娘不再说话,这折磨人的病在她身上两年了,有多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二姨娘扶起香徕娘,香徕小心地把药放进娘嘴里,然后又给她喝喝了两口水。 药下肚不一会儿,香徕娘的精神明显好多了,说话也比刚才有力气,竟然与二姨娘说起她年幼时候的事儿,那时候家境好,家中人也疼她,过得那样无忧无虑。 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都会缅怀从前,可是这些事情听在香徕耳中却如同一柄柄利剑一样戳着她的心,娘年幼时的幸福与后来的困顿相比有多么残酷!是否从那之后她再没幸福过? 她实在忍不住,放开娘跑到外面,躲在山墙处一下一下狠狠拍着墙面,痛恨自己怎么那么没用,没能早点帮娘治病,没能早点来,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多享一点福。 若是自己早出现,哪怕让娘少听吴招娣和大伯母的一点咒骂,是不是她也不会患上这种病? 她正在这里发泄心头的压抑与悲恸,一个人影静静地出现在墙角,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 香徕发泄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这个人的存在,转眼看到一时间怔在那里。 这人正是骆谨行。他在屋内听到屋外声音不对,让徐澈出来看,知道是香徕心情不好在此发泄,特意拖着重伤的身体出来看她。 香徕看着骆谨行,骆谨行也静静地看着她,一手扶着墙虚弱地说道:“人活着,总有许多事情是你无法控制的,这些时候,除去接受没有任何办法!” 香徕把拍得麻痛的手从墙壁上移开,道:“我知道,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没对她更好一点,为什么要让她受那么多苦!” 骆谨行挪动脚步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被墙壁擦伤的手,道:“对她来说,你才是她的一切,若是你过得好,她无论怎样都是好的,你若不好,她坐拥金山也是痛苦的” 香徕心中想道:是啊,真是这样的呢,若不然她明明经常痛到要死,可是看到自己做出些成绩来笑得那么欣慰,拖着重病的身体为自己操持家务,还不都是想让自己好。 两世为人的香徕上一世父母身体健康,到死的那一刻都是无忧无虑,从没去想过这些,这一世又为改变穷困的生活而忙碌,从没去仔细体会,直到此时骆谨行说出来,她才深切地了解,原来儿女幸福才是父母们最大的心愿。 骆谨行见她不说话,握着她的手继续说道:“我娘去世的时候我只有十岁,她死前告诉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她在那边会一直看着我,所以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好,哪怕被人下了毒,数次垂死,我也做我最喜欢的事,让自己过得开心,我要努力击败我的对手,让我娘在另一个世界为我骄傲。” 香徕惊讶地抬头看着他,道:“你被人下了毒?” 骆谨行道:“是啊,她们害死我娘又想害死我,我娘死后不久就开始向我下药,幸好我舅舅帮我找到韩先生哦,我说的韩先生是给你娘诊病的韩先生的父亲,他的医术更加高明,其实我每次过来,都是来找他治病的。” 香徕这才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骆谨行的时候,他确实一脸病容,还经常咳嗽,不过之后似乎越来越好了。 想到这里问道:“那你这次也是去找老韩先生治病?” 骆谨行道:“是的,我被人下的毒极其顽固,老韩先生这些年不看诊就是一直在研究我的病情,前些天韩先生托人告诉我,他父亲病危想见我最后一面,我才赶来,他死前给我开了最后一张方子,说照那方子吃下去,我的身体就没什么大碍了。” “哦。”听说他没事,香徕替他揪着的心也放下来一些,道:“可是那些人为什么抓你?” 骆谨行目光微垂,稍稍迟疑了一下,道:“那不过是个误会,我回去之后便没事了,不会因此连累到你。” 香徕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替你担心。” 骆谨行道:“我知道,谢谢你昨天冒险救我,不然我或许真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香徕道:“不要这样说,既然只是个误会,原本也没什么大事,我不过是顺道把你带过来而已。” 骆谨行苍白着脸勉强笑了一下,道:“是啊,不是什么大事。” 香徕见他撑着受伤的身体在这里宽慰自己很是过意,把他扶进屋去交给徐澈照顾,自己又去陪着娘了。 和骆谨行聊完之后香徕忽然看开了很多,自己再如何悲伤自责都是无用的,所做的只能是多陪着娘,让她最后的日子舒心些。 之后的几天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娘身边,听她说她小时候的事情,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听到她说到外公c外婆,可是却独独没有说起她和爹相处的事情。 但这只是前两天,到后两天,娘已经根本说不出话了。 香徕每每看到她神情痛苦,便熬了罂粟果汁给她喝,喝过之后香徕娘的两眼便直盯盯地看着窗户传来的光亮,似乎在那里能看到些什么。 到了最后一天,香徕娘突然又能说话了,两眼还是直直地盯着窗外,嘴里含糊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香徕努力分辨着,似乎是叫得“静安”两个字。 隐约的还听娘叨念:“静安,你怎么还不来接我” 香徕不知道她所谓的“静安”是何人,是她和爹之间的不为人知的昵称,还是她某个重要的亲人。 她所能做的,只是无力地抓着娘的手,抱着着她。 二姨娘和天徕也都守在旁边掉眼泪。 听说香徕娘不行了,村里大半人都来了,院中已经在做棺椁,张氏帮忙张罗买孝布,剪纸钱之类的。 一些伸不上手的人都在屋内和香徕一起守着。 香徕娘在女儿怀里混乱地叨念了一会儿之后更加清醒,眼睛逐渐有了光芒,慢慢地看到女儿脸上,定定地看着她问道:“香儿啊,你可是我的香儿?” 香徕忍着泪水点头道:“是,我是香儿,娘。” 香徕娘用力地看了又看,道:“这两年娘都不认识你了,好像我从前的香儿没有了你c你是吗?” 香徕心里又是一痛,她还以为香徕娘已经在不经意间认可了女儿的改变,却不想她一直在怀疑着。这个柔弱的母亲有太多的事在心里装着。自己的病c女儿的改变,别人的讥讽谩骂,一切一切,都那样默默地忍着,直到最后一刻,才把心底最深的疑问问出来。 此时此情,香徕又能如何说呢?不要说根本不能也不能对她说实话,哪怕她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一切,香徕也想告诉她一声,自己真的认可她这个娘,就像自己前世的娘一样。 她泪眼朦胧地注视着娘枯槁的脸颊,道:“娘,我是你的香儿,一直都是,不管怎么变,都是你的女儿” 或许是她的话由心而发真情实意,也或许是香徕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她再次激动起来,吃力地向起抬手想摸香徕的脸,嘴里喃喃道:“香儿,真是香儿,娘好怕!娘没了你爹,好怕再没有你” 香徕抓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腮边,道:“不会的,娘,我是你的女儿,一辈子都不会变!” 香徕那样定定的看着女儿,脸上再次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可是嘴里却在呢喃道:“你爹c不来接我” 香徕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无助地抱着她 香徕娘的目光再次移向窗口的亮处,声音低弱近乎抽息:“他c他是怪我没给他c报c报仇” 这句话说完,她再也没有吸进一丝气息,被香徕握着的手也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双眼还是那样睁着,似乎还在盼着某个人来。 香徕知道娘是真的走了,可她依旧那样握着娘的手,当她还在听一样,声音低微却坚定道:“娘,你放心,爹的仇我一定会给报的!” 说完把她的手慢慢放下,手掌轻轻抹过娘的双眼,帮她把眼睛闭上,然后再次把那枯瘦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决堤般涌下,滴滴答答落在娘的身上。 守在近前的二姨娘见到这一幕,放声哭了起来,边哭道:“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咱们才过点好日子,香徕还没成家,天来还没长大,你怎么都不等了” 天徕也知道大姨走了,站在地上抹眼睛哭着叫道:“大姨c大姨” 其他人看着也跟着抹起了眼泪,虽然在这些人的观念里病死算是正常死亡,但毕竟香徕娘年纪不大,平常待人又极和气,即使有人在背后风言风语,却不过是妒忌她从前的美貌,实际上真算起来,香徕娘没有一点招人讨厌的地方。 这几天骆谨行的伤已经好多了,徐麟一直没有找来,他也没打算这就离开,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香徕。 他经历过丧母之痛,更能理解现在香徕的心情,他想在这里陪着她,哪怕那个女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自己能在这个时候多看她几眼心里也安慰一些。 香徕娘去世之时骆谨行听到众人的哭声再次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人群后向屋内看着。 香徕还在那里抱着娘的遗体,没有像其二姨娘那样哭得歇斯底里,只是坐在那里低沉地抽泣。 可越是这样却越让骆谨行心疼,一个柔弱的女子,失去亲人那种钻心刺骨的痛该要如何承受。 他无比想过去安慰她c帮助她,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走上前去。 娘的丧事香徕没怎么操持,有张氏c桂芳c顺子c秀芬忙活着,大小事情都已经帮她安排妥贴,有用付银子的地方徐澈也都解决了,根本不用来打扰她。 出殡时香徕没去,按照风俗女人不能送葬,一切应该由子女走的过程全都由天徕替她顶着。 及到灵棚中的棺椁被抬上牛车运走,香徕的心突然空了一大截,仿佛生生被割下去一半儿,她跟在车后面向前走,却被村里的女人拉了回来。 香徕心痛到无法站立,几乎跌坐在地上,可是正在无力之时却被一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她不知道是谁,也没看清是谁,心痛促使她只顾得抱着那人痛哭,把这个在她最伤心的时候给她温暖和力量的人当成依靠。 直到很久之后,香徕感觉到周围不正常的安静才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骆谨行俊秀又苍白的脸,而这几日一直围在她身边的其他人却一个也不见了。 被悲伤淹没的她这才清醒了一些,从骆谨行的怀里出来,低头道:“对不起,谨行少爷,我失态了。” 骆谨行肋下的伤口被香徕抱得隐隐作痛,额头上渗出薄薄的细汗却强忍着,道:“没什么失态不失态,亲人故去,不伤心才奇怪” 香徕擦干眼泪,看到骆谨行肩头的衣服被自己湿大片,尴尬道:“对不起,你的衣服被弄脏了我,回去换下来,我给你洗洗吧。” 骆谨行转头看了看,道:“没事,反正这衣服是‘沈澈’的,那家伙力气有的是,让他自己洗去吧。” 他的衣服在济安堂脱给潜伏在这里的暗线,让那人假扮自己引走追兵,所以一直来到香徕家穿的都是中衣,到这里后只能穿徐澈的衣服。 香徕看着气质斯文的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实在不搭,歉疚道:“我这里条件简陋,委屈谨行少爷了。” 骆谨行抿了抿嘴,看着香徕因为悲伤而少了几分血色的俏脸道:“能在危难之时得到你的帮助已经是幸事,穿件粗布衣服又算什么委屈,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生分,我实在不想听你称我‘少爷’。” 这样的要求骆谨行早就已经提过,只是香徕觉得对于一个男子,只称呼对方的名字似乎太过亲昵一些。 骆谨行见她还在迟疑,道:“谨行只是我的表字,朋友之间称呼表字并不过份,你不必如此顾虑。” 香徕心道原来如此,若你早说我又何必苦恼这么久,于是道:“好吧,谨行。” 骆谨行这才觉得舒服了些,抬头看着出殡队伍离去的方向,道:“若你想送,又何必在乎世俗的礼法,去送便是,你这样的女子,胜过寻常男儿千百倍,难道认可差在这身份上么?” 香徕站在那里看着前方道:“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让我认可低头的,只是有些事要多想一想而已,娘毕竟是沈家的人,我不意,又怎么知道二姨不在意,天徕长大了不在意,为了他们,我不去也罢,相信娘在天有灵会知道的” 出殡的第二天,徐麟便找到沈家来了,此时的徐麟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只不过都是皮外伤,没有骆谨行那么严重。 骆谨行问他话没有背着香徕,得知那夜徐澈和韩先生去了茂升杂货行不久徐麟便回到济安堂寻找骆谨行,听说香徕等人要带骆谨行出城,他又赶到南城故意现身配合,第二天打听到香徕等人已经安全出城,他便从城西的缺口硬冲出去,把捉拿他们的人引向南方,脱身之后又绕路回来寻找,一番周旋下来已经几天过去。 其实当着香徕的面徐澈也没完全说出自己的想法,当他知道骆谨行和弟弟在一起后心里的一块石头便落了地,没想到当初骆谨行把弟弟派到香徕身边,倒给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若非如此,以当时的情况,徐麟也不敢保证能让骆谨行平安离开松宁城。 他来之后骆谨行又在香徕家养了几天伤,直到行动无碍才张罗离开。 香徕仍旧不放心他过松宁城,让徐澈跟着一起去,确认他平安出城再回来。 三人走在去往松宁的路上,徐麟恨恨地说道:“三王子这次实在太过份了,竟然动用官府的力量来捉我们!” 骆谨行道:“只要能打击到对手,一切武器都可以利用,动用官府的力量又如何,我们不还是有苦难言,谁让我表面上的行程是去了舅舅那里呢,说我在这里被他追杀谁也不会相信。” 徐澈道:“哼,不过他们也没得了便宜,他的贴身侍卫被我杀死在松宁城南了,那可是王爷亲自为他挑的,他的侍卫不在他身边守着,却死到松宁来,看他怎么向王爷解释。” 骆谨行道:“他们母子谎话连篇,再怎么也应付过去。” 徐澈想想也是,心里越发不甘,后悔没能多杀对方几个人。 骆谨行看着沿路景物又想起自己马车中逃亡时的心情,随之便想起香徕来,说道:“对了,你我躲到沿江村老三不知道吧,若是因此连累到香徕可就麻烦了。” 徐麟道:“不会的,我在松宁闹完之后是向南方走的,他们必定以为我们急着回王都,想不到咱们回到沿江村来,只是经过这次,恐怕济安堂要受连累了。” 骆谨行道:“那我们便把韩先生一家带走吧,以后干脆让他呆在我府里好了。” 说到这里徐澈不解地插言道:“世子为什么不把沈香徕一起带走呢,反正她也是你的人了,何必放在这里提心吊胆?” 徐澈这话出口,徐麟的脑袋嗡了一声,心道:“完了完了!这死小子嘴没把门的,这下算是把自己给卖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拼命向徐澈使眼色,试图让他把话收回,只可惜徐澈看着骆谨行,根本没留意他。 骆谨行听到徐澈的话当时就是一怔,转头道:“什么我的人?她怎么可能是我的人?” 徐澈闻言也是一愣,怔愕道:“啊?世子不是酒后那啥,和沈姑娘早就” 他说到这里,徐澈实在忍不住了,叫道:“徐澈,你胡说什么!” 徐澈的话被他打断,呆呆看看骆谨行又看看自己哥,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骆谨行转眼看向徐麟,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这家伙向徐澈胡说了什么,他面色不善地瞪了徐麟一眼,道:“去,你前面先走,我有话要和徐澈说。” 徐麟暗自叫苦,这下可完了,他可不相信以自己弟弟的直心眼能守住什么秘密。 可眼下明显世子已经猜到,自己想打马虎眼过去是不可能,无奈他只能欲哭无泪地打马向前,等着被自己的亲弟弟揭发“恶行”。 骆谨行见徐麟走远,回过头来又问徐澈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经过一阵子的思考,徐澈认为骆谨行肯定是不准自己哥把这事说出来,想也是,堂堂北辽世子,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实在丢人,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连忙摆手道:“没,我就是胡说八道,村里那些长舌妇的话听多了,乱猜的而已。” 骆谨行刚刚一看兄弟俩的表情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慢慢打马向前,和气地说道:“没事,现在你和你哥一样,都是我的心腹,知道什么就说出来无妨,我的事情不需要瞒着你们。” 徐澈和骆谨行接触得少,对这位世子的腹黑没有体会,真以为是他说得这样,于是傻笑了下,道:“嘿嘿,其实也没啥,以世子的身份想要哪个女子还不是随便选,何况沈香徕确是长得挺漂亮,而且还是酒后” 骆谨行一边一边温和地点头,道:“嗯,那什么时间你也知道了?” “不就是前年么,沈香徕真是走运,要不是会种点稻子,再怎么也得不到世子临幸” “唔,你是从你哥那里知道的?” “是啊,世子身边,我也只和我哥熟。” 骆谨行证实了先前的猜测,肚子里的暗气就别提了,可却还是满脸温和笑容转过头来,朝徐澈道:“行了,既然你都知道我也就不再瞒你,只是以后对香徕要多多上心,别让她受了旁人的欺负。” 徐澈笑嘻嘻道:“世子你放心,我帮你看得好好的,有谁敢打她的主意,我立刻扭下那人的脑袋。” 骆谨行绷着脸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好,不过你也别做得太过,让香徕发现你知道我们的关系就不好了,她肯定会埋怨我!” 徐澈道:“我知道,姑娘家面子矮,我会小心的。” “嗯,有你在她身边我就放心了。” 骆谨行说完打马向前飞奔而去,徐澈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也催马向前追去。 三人顺利进入松宁城,先来到济安堂医馆,告诉韩先生一家打点行装即刻去世子府,然后没再多等出了南城门。 出城后骆谨行把徐澈打发回去,只他和徐麟两人快马赶回王都。 回王都不只一天,一路上徐麟提心吊胆,可骆谨行却像没事人一样,徐麟头两天担心,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动静,以为弟弟真聪明了一回,帮自己把话圆回来了,渐渐的便也放心下来。 直到回到世子府,一番休息已毕。 恢复过来体力的骆谨行坐在书房里朝安广吩咐道:“去把府里最烈的酒给我弄来二斤。” 他平常虽然也喝酒,却从来不喝这么烈的,安广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吩咐,只以为他有别的用处,便叫小太监快速去找来。 在世子府里,徐麟不必寸步不离地守着,所以此时他并不在场。 骆谨行要完酒后又让人去把徐麟叫来。 徐麟仍旧懵懂不知,进门之后问道:“世子找属下有何吩咐?” 骆谨行坐在那里,脸上不见一点怒色,一指身旁案上放着的两个小酒坛,道:“过来,把它喝了。” 徐麟先是一怔,之后脑袋嗡了一声,见到酒壶他反应过来了,这肯定是世子和自己“秋后算账”来了! 可是没办法,人家是世子,自己又有错在先,无论那壶里是酒还是毒药也都得喝呀!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捧起一个小酒坛打开盖子,凑到鼻子下一闻就知道是少有的烈酒,想着自己还算有点酒量,这两坛子酒喝下去再怎么也不至于醉死,若是这样就让世子解气,自己已经捡了天大的便宜了。 于是他一咬牙,把酒坛凑到嘴边咕咚咚大口喝了下去,不一会便喝干了一斤。 骆谨行坐在旁边看着,拍手赞道:“徐侍卫真是好酒量!来,还有这坛。” 一口气干了一斤烈酒,徐澈的嘴里c喉咙里火烧一样辣的,见骆谨行催促,他只能又摸起第二坛,开了盖子又是一通狂饮。 直到他把第二坛酒也喝干,脸红脖子粗地放下酒坛,骆谨行终于露出些笑意,盯着他已经开始微醺的眼睛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喝酒吧?” 徐麟站在那里,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着不发晃,低声道:“知道。” 骆谨行哼了一声,笑得有点冷,又朝安广和两个小太监吩咐道:“去,把徐侍卫架到床上去,给我扒光!身上一个布丝也不能留!” 安广和小太监们彻底石化,之前骆谨行莫名其妙让徐麟喝酒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要扔到床上去扒光!这c这是咋了?莫非世子竟然好男色?! 他们在胡思乱想,徐麟更是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骆谨行竟然会下这么一条命令,哪怕现在再把他拖出去打五十大板他也认了,可是扒光算是怎么回事? 骆谨行见太监们发愣,抻着脸哼了一声,安广连忙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架着徐麟就往书房的配间里走。 徐麟虽然喝得迷迷糊糊,却不敢太过反抗,只能连声叫道:“世子c世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骆谨行坐在那里得意地窃笑,自语道:“我要做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徐麟喝的酒性太烈,待到被安广三人按到床上剥衣服的时候意识已经不太清醒,纵是想反抗也没力气了,只是嘴里含糊地嘟嚷道:“世c世子,小人c小人错了” 安广不知道他空间怎么得罪骆谨行了,不过知道骆谨行对徐麟一直格外器重,再怎么也不会要他命就是了,至于别的自己一个做奴才的,管那么多干嘛!再说,就是想管,一个是世子,一个是武功高强的侍卫,还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他一边想着有的没有一边和两个小太监出到书房中向骆谨行禀报,道:“回世子,徐侍卫的衣服已经脱尽,可还有别的吩咐?” 骆谨行:“有,当然有,你去把府里的侍婢叫到一起,问她们有谁愿意嫁给徐麟,然后也剥干洗净扔徐麟床上” 安广一脸讶异,道:“世子您这是?” 骆谨行又把脸绷起来,道:“照做就是了,不要多嘴!” 安广这才知道骆谨行为什么要把徐麟剥光,不由偷偷窃笑,应了声:“是,老奴这就去办。”然后声转身出去,一边走想想还一边捂嘴乐。 徐麟是世子身边的红人,长相又不差,暗地里喜欢他的侍女不只一个,安广这一问,还真有大方敢承认的直接站出来。 这是一个名叫珊儿的侍女,平日里负责打扫书房,时常能够见到徐麟,估计也早就喜欢上了。 安广见这个珊儿长相端正,神情清朗,单从外貌上看,倒也不算委屈了徐麟,便按照骆谨行的吩咐让她梳洗一番,然后让两个嬷嬷把她送到徐麟的床上。 此时的骆谨行早已经离开书房,去了花厅喝茶。 安广做完之后过来向他禀报道:“世子,人挑好了,已经给徐侍卫送过去了。” 骆谨行也忍不住乐,点头道:“嗯,做得好。” 安广看着他的脸色小意地问道:“那个c世子为什么要这么戏弄徐侍卫?” 骆谨行瞄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去去去,没你的事儿,再去给我盯着去,别让徐麟跑了!” 安广只好住嘴,再次回到书房外守着。 徐麟喝了二斤烈酒,早已经醉得人事不醒,根本不知道光溜溜的身子已经被一个黄花闺女看到,只是偶尔哼哼几声,翻过来吐上一场。 珊儿起初不好意思上前,但是徐麟这样又不能不照顾着,只好用被子把徐麟盖上在一旁守着。 直到第二天中午徐澈才清醒过来,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还有旁边坐着的珊,简直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红着脸把珊儿打发出去,胡乱套上衣服往自己的住处跑。 珊儿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怎么回事,跟在他后面叫喊着,叫得徐麟更加羞臊,做了亏心事一样跑得更快。 轮换着看动静的安广和两个小太监见到这幕笑得前仰后合,安广又一溜烟地跑去告诉骆谨行。 骆谨行听了也忍不住捧腹。 安广问道:“世子,徐侍卫什么事也没做成,这珊儿要怎么处置?” 骆谨行笑着说道:“还能怎么处置,再怎么徐侍卫光着身子跟人家呆了一夜,珊儿只能是他的人了,告诉徐侍卫,让他自己看着办,他无论是收小妾还是做仕女都由着他。” “是。” 安广退下去又来到徐麟处只见徐麟还在整理衣服。 珊儿要帮忙被徐麟躲出去老远,只能手足无措地在旁边站着。 安广咂嘴揶揄道:“啧啧,徐侍卫真是格外受倚重,世子连终身大事都替你操办着。” 徐麟被他说得脸红,旁边的珊儿更加脸色,头埋得低低的不好意思抬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徐麟一边系腰带一边说道:“安总管就别取笑我了,这下我算是没脸见人了。” 安广道:“这有什么没脸见人的,世子送你一个大活人,你偷着乐吧。” 安广见他不说话,窃笑着打听道:“哎,我说你究竟怎么惹到世子,让他想出这种办法来整你?” 徐麟系好腰带,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坐在床边道:“唉,别提了,我这一辈子都没编排过谁,前阵子为了哄我弟弟胡说了几句,结果被世子发现了,就这样了。” 珊儿看出徐麟不舒服终于找到躲开的理由,结巴着说道:“我c我去给你打点水。” 说完低着头逃也似地出去了。 安广看着这两人窘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乐,回头问徐麟道:“胡扯?你胡扯的是世子的闲话?” 徐麟低着头没说话。 安广又问道:“你究竟说世子什么了?” 徐麟结巴道:“也没什么,我就说他酒后那什么,跟沈香徕那什么了。” “噗!”安广也忍不住了,噗地一声笑出来,道:“我说世子想出这么奇怪的法子整你,原本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嘻嘻嘻嘻敢造这种谣,你就是自作自受!” 徐麟沮丧地捧着头不说话。 安广一脸的幸灾乐祸道:“得了,也就是你,换旁人敢这样糟践世子,小命都没了!你倒好,做错事还给你媳妇’,还是在世子床上洞房” “哪个有洞房了!”徐麟恼火地否认道。 “嘿,你还不承认,世子做的媒,我们几个给你接的亲,生米可都做成熟饭了,想赖你也赖不掉,我看你还是想想怎么安置人家吧。” 说完捂笑得生疼的肚子出去了,剩下徐麟一个人坐在屋里发愁。 放下他们不说,再说香徕这边。 香徕娘走后香徕的心枯死了一样难过,从前她只当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认为自己只是演戏一样诠释着前身的角色,却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认可了这个身份,完全把自己当做前身的沈香徕在生活。 头七那天,她和二姨c天徕,还有大昌c桂芳等逄是沈家二房小辈的人到坟前祭拜,看着墓碑上那清晰的“沈乔氏”三个字,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回女儿,竟然连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简直对自己无语到了极点。 回到家后她背着旁人试探着问二姨,道:“二姨,你知道我娘的全名吗?” 二姨怔愕道:“我不知道,大姐从来没说过,怎么,她也没对你说过?” 香徕嗫嚅着说道:“小时候她对我说过一次,可是可是我脑子不好使,给忘了。” 香徕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二姨娘早就知道,比如这次她的侄女慧玲来香徕就没认出来,从前慧玲来香徕是经常带着她玩的,所以香徕忘了娘的名字二姨娘也没太觉得奇怪。或许也是在她觉得女人的名字并不重要,反正到了夫家也是要随人家姓的,除了男人外,谁还会再叫你的名子。 她不知道此事,香徕却一直介怀着,暗地里又问了天徕,天徕从前小,当然更不可能知道,再拐着弯问桂芳和秀芬,这两个人除了知道香徕娘姓乔之外别的再也不知道了。 于是这事便成了香徕的又一个遗憾,想着自己大概今生也无法知道娘的名字了。 香徕的精神逐渐好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现在她最上心的就是许宗德那边的回信,爹的仇娘到死还念着,她不能不报,不只要报,而且还要殷得彻底,所有害过爹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因此在冬月的某天,她和徐澈再次来到松宁县衙。 陈长治知道早晚躲不过去,拖了很久之后还是出来见她。 见面之后香徕开门见山,直接问道:“陈大人,许宗德那边是如何回答的?这么久了,你不要告诉我他还不知道此事!” 上次城门内见过之后陈长治又派人去过几次会康府,可是许宗德非但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反而直接数落陈长治没用,拿了他那么多银子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陈长治被他数落得憋气,便打算把什么事都摔倒到他头上,让香徕直接去找他好了,于是此时故作气愤地拍着大腿道:“唉!别提了,沈姑娘如此爽快的一个人,你的事我能不尽心去办么,不瞒姑娘说,会康府我都叫人跑了不下二十次了,可那许宗德就一茅坑里的石头,他是又臭又硬,不只不答应姑娘的条件,还好我臭骂了好几通!” 香徕心情正不好,也懒得给他好脸色,冷笑道:“究竟是许宗德是茅坑里的石,还是陈大人和他沆瀣一气,欺压我这平头老百姓?!” 陈长治可不想惹恼了香徕,当即把眼睛一瞪,道:“嘿哟,沈姑娘,这可是天地良心,我指着天说一句,我要是跟他许宗德一路,我出这屋就让雷劈死!不要说你的事儿,就是当年金矿的事儿我也是完全不知道啊,一直到出了你爹的事儿,我叫人打听才知道的,我叫许宗德早点停了c停了!可他嘴里说得好,人却一直不往回撤,你也知道,他背后靠着知府曹大人,我也不敢跟他来硬的,不然曹大人随随便便一句话,我这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就得丢官罢职” 香徕不耐听他罗嗦,打断他的话道:“也就是说许宗德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是吧?” 陈长治踌躇地看了她一会儿,想要把话说得尽量委婉,可是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默认似地叹了口气。 香徕转身便向出走,边走边道:“沈澈,找人带个信回家给二姨,我们去会康府。” 沈澈神情不善地回头瞥了一眼陈长治,转回头答应道:“嗯,我这就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去沿江村的人。” 这个秋天香徕又是修路又是扩田,现在她的名声早已经从沿江屯传到官道对面的几个村子去了,就连二姨娘娘家那边的人都知道,沿江屯有个女财主叫沈香徕。 即便江边的人来城里的不多,想找人往家里传个话也不是难事,徐澈找到附近村屯的人便让带了话回去,然后两人便顶着寒风去了会康府。 香徕没来过会康,徐澈对这里也不怎么熟悉,但是香徕却也没打算直接找到许宗德的家去,既然是仇人便没什么好留情面的。许宗德与会康知府熟,那便找知曹明全好了,直接找许宗德倒显得自己弱了气势。 来到会康府后两人先找地方住下,当晚便由香徕口述,徐澈代笔写了一封信外加一张字条。至于为什么让徐澈代笔,不用想也知道,香徕那两笔字实在拿不出手。 第二天早上徐澈便带着这封信只身去了会康府衙。 香徕没跟去并不是害怕,只是行事的效果着想,不然两个人在一起,被人一窝端了,岂不什么事也办不成了。再说徐澈也不在乎做马前卒,自从骆谨行当他的面“承认”了他与香徕的关系后,徐澈心里便踏实了,哪怕将来香徕在骆谨行那里得不到什么名份,自己这份力却一定不会白出,况且和香徕相处这一年多,他眼看着香徕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向前走也蛮有意思的,所以为她办起事来也就自然了许多。 想让一个陌生人的信传进会康知府手里没有银子是不行的。徐澈也学着香徕的作派,来到府门外向门子说明来意,然后给了门子十两银子,把昨晚写的那封书递了过去。 有银子好办事,门子揣起银子乐呵呵进去送信了,徐澈没等结果便转身离开,大模大样地在府衙附近的一家客栈住下。 再说他那封信,被门子一路送到曹明全的手里。 曹明全五十出头,虽然贪腐,却没养得肥头大耳,枯瘦的身材衬上多年积攒下来的官威,倒也有几分精气神。 当然这精气神都是对着下头人的,如果见到骆谨行,再比如见到许宗德的银子,那都是另一种模样。 他接过门子手里的信时并没有太奇怪,平日里想巴结他的人多了,见不着他的面儿,就得想办法送礼单c送请柬进来。 可是当他看过信中的内容后却再守不住之前的气定神闲。 只见信的内容是这样的:曹大人,民女乃松宁县沿江西村的沈香徕,因有冤无处诉,逼不得以才找到大人这里。民女父亲沈万禄被会康府商人许宗德所开私金矿矿工无故打死,三年未能申冤,故来叨扰大人,望大还民女一个公道,若大人亦无力惩治许氏恶商,民女别无他法,只能将信中所附字条遍洒王都,博王都百姓一声悲叹,寥慰先父在天之灵,仅此而已。 再看下面字条,上写着:会康恶商许宗德,私开金矿,残害人命,法理难容! 字虽然不多,但简明扼要,谁都能看懂是怎么回事。 曹明全看完信和字条气得胡子直撅,拍桌子道:“太嚣张了,这分明就是恐吓,还仅此而已!” 说着问送信的门子道:“人呢?立刻去给我带进来!” 门子跑出去看了一圈了,回来禀报道:“大人,那人没等消息就走了。” “往哪儿走了?长得什么样?立刻去给我查清楚!” 门子立刻再次跑出去办差,曹明全想了想又叫道:“来人,立刻去把许宗德给我叫来!” 对于曹明全许宗德可不敢像对陈长治那样轻视,听人传话后立刻放下手过的事赶了过来。 许宗德来到之后曹明全劈头就问:“你怎么搞的,弄个破金矿,金子没搞出来多少,倒弄得满城风雨,现在连人命官司都找到我头上来了,你是不是不给我弄出点麻烦来不甘心?!” 许宗德一愣,金矿上的人命官司不止一桩,但真正闹起来的就沈万禄一家,不过他却没认为是香徕真的找到会康,还以为是陈长治告他的黑状,于是道:“怎么,陈长治又来和你唠叨这事儿了?” “陈长治?要是他就好了!” 说着把香徕的信重重拍在许宗德面前。 许宗德看完之后气得张口结舌,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香徕的手段,却就给他来了个狠的。 他捏着信纸和那字条抖落了半天,最后迸出句话,道:“这c这沈香徕也忒大胆了!竟然敢闹到会康府来” 说着抬头道:“曹大人,不如您再在就派人去把她抓住扔大狱里去,看她还怎么闹!” “扔大狱里?” 曹明全冷笑道:“你当人那么好抓呢,人家早防着你这一手呢!我刚刚派人打听过,来送信的只是沈香徕的家丁,送完信就住在衙门不远处的客栈等消息,至于那个沈香徕连面都没露,你这边稍有不对,人家那边立刻进王都,要真照她信上说的做了,别说是你,就是我也得跟着受连累!” 许宗德咬牙切齿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丫头,我就不信她敢闹到王都去!” 曹明全敲着桌子道:“你那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往我会康知府手里送恐吓信她都敢,去王都还怕什么?左右她就一条贱命,怎么折腾还不值得!现在她连条件都不开,就往我这扔了封信,摆明了就是打个招呼,要是不能给她个满意的答复,立马她就得奔王都!” 许宗德坐在那里磨着后槽牙许久,道:“条件她开了,让陈长治转达我的,要我杀了打死她爹的矿工,再把松宁的田庄给她,就不追究我的责任了。” 曹明全瞪眼道:“既然有办法解决你为什么不答应?” 许宗德见他发怒,为难地说道:“可是死一个人不过赔几十两银子的事,她张口就要我的田庄,这差着多少呢?更何况还要我的矿工,那里的矿工可都是我花大价钱从官矿里挖墙角来的,杀了一个两个的,这损失不用说,其他的矿工也伤心那!要是他们真找着了大金脉不告诉咱,你说损失得多大!” 曹明全道:“还说你的大金脉,你都找了几年了?不就弄出那个小破金矿,大金脉不过是挖金人的传说,这你也信!” 许宗德被他数落得不作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问道:“那你说这事怎么办?” 曹明全背着手踱步道:“怎么办,这样的刺头我见得多了,要是早前的时候你好好哄着,没准真就花点银子打发了,闹到现在这地步,看还是她说什么你做什么吧,不然真闹大了休怪我也保不住你。” 许宗德眼珠不甘地转了转,道:“好,既然如此,大人便告诉我那送信人住哪儿,我给他回个话去。” 曹明全道:“就是衙门东边的吉顺客栈,那家丁叫沈澈,到那儿一问就知道。” “好,我这就叫人去。” 说完许宗德便告辞离开曹明全的知府衙门,带着几个随从回到自己府中。 这老家伙坐在那里越想越窝火,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打到老窝来,而且没找自己,先到曹明全那里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这样的脸他许宗德活这么大岁数还没丢过。如果不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乡下丫头收拾掉,别人岂不要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 想到这里他叫来几个心腹下人吩咐了一番,然后这些人便出去分头办事去了。 徐澈依香徕的意思,为了防止有人跟踪,在没得到消息之前没有直接去找香徕,只是假作逛街“路过”香徕居住的客栈前面,确认香徕一切安好溜达到别处去了。 他送完信的第二天早上,许宗德的人就找来了。 来的这个人是许宗德的心腹长随,名叫许成。 许成到十分客气地找到徐澈,递上五百两银子的银票,道:“这位小哥,我家老爷说让您转告一声,沈姑娘父亲的事情是我家老爷疏忽了,回头他会把一切委托给松宁县令,让沈姑娘安心回家等待,不日便会有消息,这里有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给两位做来回的盘缠。” 徐澈怀疑地一手接过银票,不屑地抖开看了一眼,道:“许宗德不是以为用五百两银子把我们打发了就算了吧?” 许成道:“哪里哪里,我家老爷特意交待,之前沈姑娘向陈县令香徕提的要求都会照办,这银子只是给两位会康之行的一点补偿!” 徐澈总觉得许宗德给出的这态度有点好得出人意料,不过眼下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这银子是不拿白不拿。 于是把银票收起,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和我们这小姐先回去等消息,再请你转靠许宗德一声,如果一个月内得不到准信儿,我家小姐就直接去王都了。” 既然对方口口声声“他家老爷”如何如何,徐澈也不介意抬抬香徕的身份,反正以香徕与骆谨行的关系,这声小姐也是绝对叫得的。 许成按照许宗德的吩咐,无论徐澈说什么,全都陪着笑脸回答:“好,我会告诉我家老爷的。” 说完之后见徐澈一脸爱理不理的模样,又问道:“小哥若是没有其他事,我这便回去向老爷回话了。” 徐澈摆了摆手,道:“嗯,去吧去吧,告诉他我们这就回去,该怎么着让他快点。” 许成离开客栈去向许宗德复命,徐澈也结了店钱,牵着自己来时骑的那匹马向城外走去。 他和香徕事先约好,若是许宗德那边给了确切的答复两人就在城外会合。此时徐澈牵着马从香徕住的客栈前走过,香徕便知道有消息了,随后也结算店钱出城。 徐澈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身后,果然发现有人在跟踪他,而且为了免于被人发现,还在时不时地换人。 他心底暗暗冷哼,跟着自己无非是就想找到香徕,在这会康城里不好说,可是如果到了城外,哪怕派了军兵来,自己也敢保带着香徕平安脱身。 想到这里他往这些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绕了几次,引起他们的注意,以免他们发现与自己走相同路线的香徕。 绕来绕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这才来到城门外。 他来到的时候香徕已经在等他。 见他先走反倒比自己出来得晚,香徕问道:“怎么样?可是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徐澈道:“表面上看是极为顺利”说着掏出那五百两的银票,道:“许宗德派他的随从来回话,话说得倒是十分好听,答应一切都按你之前说的办,让咱们回家安心等消息,这五百两银子算是给咱们这次来会康的补偿?” 香徕看着银票皱眉道:“他会这么好说话?他有没有派人跟踪你?” 徐澈晒笑道:“你猜得还真准,他确实在派人跟踪我,你看” 说着他扭头向城门处看去。 香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城门旁有几个人靠在墙边个装作等人的模样,可是却在自己和徐澈看过去的时候收回盯着自己二人的目光。 香徕扫了一眼,道:“你说是许宗德的人还是曹明全的人?” 徐澈道:“不像官府的探子,我看是许宗德的。” 香徕也道:“嗯,估计曹明全轻易不会替他出这种头的。” 徐澈道:“这是你考虑周全,如果之前你就露面的话,没准真的会把我们俩都留在会康府,然后我们就会不明不白失踪了。” 香徕早知此行不易,一如之前沉静,道:“这些人发现我们出城也不回去,必然是还有下一步的行动,沈澈,你可有把握对付他们?” 徐澈撇嘴道:“不过奸商养的几个鹰犬,不要说这几个,就是再来十个八个我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香徕翻身上马,道:“好,他们若真敢跟来杀人灭口,便随意你如何!” 说着打马向前而去。 徐澈在她后面上马,边向她追边道:“银票!” 香徕道:“你收着吧,就算许宗德雇你教训他的。” 那些奉命跟踪徐澈找的人见二人上马飞奔,以为他们要逃走,一个个便也爬上事先准备好的马匹向她们追来。 香徕回头看了看说道:“把他们带远点,不然守城兵士发现也会出来捉拿我们。” 徐澈道:“好,到时候你要小心,不要被伤着。” 香徕道:“我知道。” 两人离城不远便下了官道,纵马狂奔出三十余里,跑到一片荒山之中,这才逐渐放慢马速。 原本以两人的马速直接甩下这些人不成问题,可是那样的话即便回到沿江屯,许宗德也不会放过两人的,相比把麻烦带回家,倒不如在这里给许宗德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打歪主意。 两人放慢马速后很快被那几人追了上来。 对于香徕和徐澈挑的这个地方这此地人也很满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上连个行人都没人,正是个杀人毁尸的好地方。 这些人有所倚仗,竟然连脸都不蒙,各抽刀剑便把两人围上。 徐澈被骆谨行派到香徕身边便是保护她来的,出门在外,徐澈当然不会没有准备,他一抬腿便从马鞍下摸出一口刀来,“锵啷”一声甩掉刀鞘,趁着那几人还没来到近前,向香徕那边一歪身,便把香徕从那匹马抱到自己的马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身前。 不是他不懂避讳,实在是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让香徕先走还是她单独在一旁都无法保证香徕的安全,倒不如把她放在自己眼前照顾得周到。 他刚把香徕在自己马上放稳,那几人便已经举着刀剑过来。 既然是来杀人灭口的,只要认准了人,其他也没什么话好说。 这几人以为香徕和徐澈不过是乡下种田的,他们前后同共六个,要解决这一男一女还是不是游戏一要样,因此完全没把徐澈放在眼里,六柄刀剑同时下来,打算这一招便将两人都砍下马。 可是他们六把刀下去之时却发现,那原本在刀下的人和马,竟然倏地一下窜了出去,而马上那男人手中的刀却旋风一样倒挥过来,把位于他右手后方的一个杀手斜肩斩断! 鲜血狂喷的两段尸体在其他杀手惊讶的注视之下掉落到雪地上,洁白被侵蚀出大片殷红。 仅这一下便把那五人惊呆了。 且不说死了一个同伙的震慑,单是徐澈的力气便让他们惊讶。 徐澈用的刀不是很长也不是很厚,可是却把一个人连骨带肉生生砍断,这几人自问若让他们一刀斩断一个大活人,他们谁都没这个能力。 其实这些人只觉得徐澈的力气大,却不知道徐澈的刀可是北辽军中一等铸造师用百炼精钢打造出来的好刀,即便称不上宝刀,却也是刀中上品,这刀已经跟随徐澈多年,来到香徕这里后徐麟为了弟弟用着方便,悄悄派人给他送来的。实际上每次与香徕出门徐澈都带着,只是香徕一直不曾发现而已。 再说这几个许宗德派来的杀手,虽说刚刚死了一个,知道徐澈的厉害,却也没想那精壮的汉子并不是真正种田的,而是北辽军中的猛将,一直以杀人为生的,他们这几个乌合之众根本不值得人家放在眼里。 这五个人呆了一会儿后缓过神来,生出为死去那人报仇的心思,再次举着刀剑冲了上来。 徐澈在沙场上摸爬滚多年,尤其擅长马上功夫,现在香徕又在他怀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见那几人再次前来,他一手搂着香徕,一手猛挥手中钢刀,迎着那几人的刀剑便劈了过去。 他刀疾力猛,再加上刀的品质又远超那几人的刀,这一刀过去,竟然斩断了两柄剑,磕飞了一把刀,剩下的两柄刀也被他的余力打偏,根本伤不到二人。 这五人再次一惊,断剑的两人拔马便想向后退,可是却晚了。 徐澈的杀性上来,哪还容他们逃走,一刀挡下五人之后立刻翻腕回刀,齐着两人的脑袋砍去。 第一个人抬起断了一半的长剑格挡,但却没挡住徐澈旋风一样的刀锋,噗地一声便丢了半边脑袋。 第二个幸运一点,被第一个垫了一下后徐澈的刀锋有点偏,这人又向下低了低头,因此只是被削掉了一大块头皮,脑袋总算是保住了。 可这家伙却也被吓破了胆,就着低头的惯性直接扑到马下。 徐澈顷刻间又杀一人c伤一人,转回眼来再看向另外三个,这三个杀手已经是面如土色,看着徐麟的眼神比见到阎罗王还恐惧。一个个冷汗涔涔,握着刀柄的手簌簌发抖,几乎要连刀都提不住。 徐澈钢刀之上鲜血淋漓,向前一指便要催马过去把这三人都解决了。 可是这三个人已经吓到魂飞魄散,再不敢与徐澈多对招,只想着怎样才能把小命保住。知道拔马逃走一定来不及,竟然都滚下马来,跪雪里抱着脑袋磕起头来,唭声叫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徐澈可没这份善心,这几个一看就是无恶不作的东西,若是他们要杀的人这样求他们,这些人一定不会饶过,自己又何必对他们手软,于是向前提马,便要过去一刀一个全宰了。 可是他的手刚刚抬起便觉手腕上发紧,低头一看却是香徕两手死死把自己的手抓住。 此时他虽然看不到香徕的脸,但是却能感觉到她在极力躲避着那两处死尸,更从她手上隐约的战栗中感觉到她现在心底的恐慌。 征战沙场数年的徐澈从不曾手软过,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却突地一颤,那柄喋血的钢刀顿时也隐去了杀意,缓缓地垂了下来。 地上那三个正在磕头的杀手见他把刀放下,也不管他是否开口说馓了三人,嘴里已经连连道:“谢大爷不杀之恩c谢大爷开恩” 边说边从地上爬起来,连马都顾不上,屁滚尿流地钻进路边的树丛跑走了。 那个被徐澈削掉头皮的人杀手掉在地上吓了个半死,以为自己必定没命了,可是躺了很久却发现自己还有意识,再抬头时却正好见三个伙伴往树要里钻,他这才知道自己还活着,连忙也爬起来逃走了。 两片血泊之中,只剩下香徕徐澈和几匹马。 香徕抓着徐澈的手已经松开,可是徐澈的心却慌作一团,之前情急没多想,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世子的女人紧紧搂在怀里。他的身子僵硬地向后挺去,结结巴巴道:“你c你别害怕,别c别看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你不是敢杀鸡呢么,就c就把他们当成鸡好了。” 香徕没发现徐澈的异常,她真的被这场面吓到了。 这可怨不得她胆小,活生生把人砍成两段c把脑袋砍开,别说她是从现代的文明社会穿越而来,即使是这个时代又有几人见过这场面,她能够保持住不尖叫c不晕倒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在这一点上,相信她要比这个世界的其他女子强很多。 徐澈尴尬了好久之后才努力镇定下来,把香徕扶回她的马上,然后朝杀手逃离的树林吼道:“滚回去告诉许宗德,老子要灭了他全家就是伸伸手的事儿,以后再敢使这种招数,老子保证不会像今天这样便宜他!” 香徕被血腥味儿刺得直反胃,脸色一片苍白,低声道:“人早走了吧,还能听见么?” 徐澈道:“一定没走远,他们马也在这扔着还有两具尸体没收,进林子去不过是躲我。” 香徕想想也对,自己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吓糊涂了,这么点事也反应不过来。 徐澈担心再在这里呆下去真把香徕给恶心吐了,连忙帮香徕牵着马,两人寻岔路上了官道,再次向松宁走去。 再说那侥幸活命的四个杀手,直到香徕和徐澈离开很久后才敢从树林子里钻出来,看着雪地里那两片殷红的血迹和两个死状可怖的尸体越发后怕,草草把现场处理了一下,把两具尸体暂时拖到树林的雪里掩埋,然后带着受伤的那个杀手回去向许宗德复命。 他们回来时许宗德正花厅里抱着暖炉喝茶水,怡然自得地等着好消息,却不想派出去六个人回来了四个,还有一个血葫芦样。 不等他问,这四个人便哭嚎着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许宗德听完也傻了,类似这种事他虽然不常做,不过却也有几回了,失手不是没有过,却没有像今天这么惨的,不只没灭成口,反倒把自己的人搭进去了,而且徐澈只是一个人,当时怀里还护着沈香徕。 他不由得呆呆地问道:“那个c那个家丁究竟什么人?” 这四个杀手面面相觑,道:“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啊,老爷您不是说他和那个丫头都是种田的么!” 不只他问,同样的话,平静下来之后的香徕也正在问着徐澈。 此时正下着一场小雪,没有风,雪天倒比平常暖些,香徕看着身边的徐澈,把憋了许久的疑问再次问出来,道:“沈澈,你究竟什么什么人?我怎么看你也不觉得你只是个当兵的。” 徐澈被她问得心虚,只好含糊着说道:“怎么不是当兵的,我十四岁时就去当兵了!” 香徕侧头看向他的眼睛,道:“哦?那时候当的是南辽的兵还是北辽的兵?” 徐澈道:“北辽的,我家虽然是南辽的,可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和父亲来北辽了。” 香徕看出他目光中的闪烁,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不想对我说,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来到我身边不是想害我就够了。” 徐澈看了看那被厚厚冬装包裹的女子,回忆起当日自己知道要被派到她身边时的愤懑,初见香徕时的恼火,以及后来对她的各种排斥,那时候真是杀死她的心都有了,可是随着相处日久,却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子与众不同,越来越喜欢呆和她在一起为某件事去努力的感觉,唉,若她不是世子的女人该有多好 想着想着,徐澈忽然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悄悄红着脸把目光收了回来。 此时已近新年,香徕和徐澈路过松宁府的时候顺便又买了些年货回家。 这是香徕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年春节,过得比第一年好了千倍,可是她心中的悲伤却也多了千倍。 第一年的时候那个没见过面的爹去世,其他人都伤心到不得了,可她却没多少感觉,这次娘没了她是真的伤心,总觉得到处都是冰冷的,在哪里也得不到一丝温暖。 香徕娘虽然走了,可是西院沈家的人今年却没少,二姨娘的侄女慧玲留在沈家没走。 据二姨娘说她的哥嫂说以后让慧玲留在自家帮忙了,可是按香徕估计,一定是他哥嫂想把慧玲嫁给天徕却没明说。 慧玲比天徕大了两岁,长得眉清目秀,人也伶俐,因为前几年经常来沈家玩,在娘的教导之下也认得些字,按说哪里都配得上天徕,可是她与天徕是近亲,香徕想着要不要干涉一下,毕竟天徕是自己弟弟,万一生出个有缺陷孩子来自己看着也闹心不是。 不过好在天徕还小,要成亲也是过几年的事儿,有的是时间向他们灌输自己的观念。 这个春节许宗德过得食不甘味,一想起事后运回来的那两具杀手尸体他就头皮发麻,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惹上沈香徕这么个心黑手狠的仇家。 这两个人的家眷他倒是花几十两银子打发的,并且这事他连曹明全也没敢提。 算了算香徕给出的时间,他连上元节也没在家过,过了年初五就离开会康来去了松宁。 陈长治还在府衙里安心过他的新年,节前去曹明全处送礼时他已经知道香徕去会康府的事,这家伙听说之后那个幸灾乐祸就别提了,心想着“老东西,之前我一次一次地劝你不听,这下被人家找上门来你知道厉害了吧,哼,这下我也不管了,回家等着看热闹去。” 于是他干脆连许宗德的门也没登就回来了。 没想这刚过完年没几天,许宗德就大车小辆地来了。 尽管陈长治心里偷笑,可是却仍旧客客气气地把许宗德请进府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许宗德一来就向陈长治打听香徕和徐澈的情况,陈长治就把当日从梁有德那里听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许宗德听说徐澈是香徕买来的“逃兵”之时怀疑地嘀咕道:“逃兵?逃兵能厉害成这样,一个对六个,还能杀了两个” 陈长治只知道香徕去恐吓曹明全之事,倒没听说许宗德派出的人被所杀,听他叨念好奇地问道:“什么杀了两个?” 许宗德不敢告诉曹明全却不在意陈长治知道,悄声说道:“你不知道,沈香徕和那个家丁离开会康的时候我派人跟踪,想把她们做了,可是” 陈长治瞪着小眼睛听着,见许宗德一脸苦相打住话头,问道:“可是怎么?” 许宗德抽着老脸道:“嗨,可是没想到去了六个人,活着回来四个,还有一个头皮被削掉,被吓得差点没疯!” 说着不由自主地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道:“那两个死的运回来后我看了一眼,呃那个惨样就别提了!” 陈长治闻言也有点冒汗,心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那小子不好惹,看到没,真是杀人不眨眼那!幸亏自己识相没惹他,不然没准要了自己的命! 他在这后怕加庆幸着,许宗德又问道:“我说陈县令,你说沈香徕靠上那个开钱庄的究竟什么来头,是不是他在背后给沈香徕出的主意?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怎么有这么大胆子!” 陈长治道:“这个我也查不出来,总之来头不小就是了,要不从前我怎么说让你尽快把这事处理了呢,这世上小看了什么也不能小看了女人,关键是这女人没准什么时候就能勾搭上个谁也惹不起的男人!” 许宗德后背往椅子上一靠,丧气道:“陈县令此言有理,这次我算是见识到了杀也杀不死,抓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抓,他娘的看来只能答应她的条件了。” 陈长治也道:“还是答应了吧,我都替你想好了,田庄那东西连人带家伙撤出去,在哪儿还不能建,再就是你的矿工,你要是舍不得的话我这有死囚,给他点银两抚恤一下,让他认下打死人的罪名不就得了!” 许宗德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我偌大个田庄就这样让让人讬去实在不甘心!” 陈长治道:“甘不甘心的都是后话,你怎么也得把眼前这步过去吧,谁让你那还有个见不得光的金矿呢!” 许宗德道:“金矿啊金矿,这个金矿要是不给我出金子可他娘的太对不起我,为了它我担了多大的风险,惹了多少麻烦!” 陈长治笑道:“看徐大官人说的,那矿不是时常有人给你送金子过去么。” 许宗德轻蔑地摆了下手,道:“嘁,那才多点儿!” 陈长治道:“行了,你可别不知足了,那是金子,你还想整车往出运是怎么的。” 许宗德不敢对他说什么大金脉不大金脉的,只是道:“是啊,再怎么金矿也不能丢,田庄给她就给她吧,然后顶罪的人就要麻烦你陈县令帮忙找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五面两的银票放在陈长治面前。 陈长治一边摸起来展开看一边道:“这个不消许大官人说我也会办好的,不然也不会给你出这主意了不是。” 说着话已经把银票展开,可是看了看不过才五百两,于是在心里暗暗鄙夷着,这老东西还不如沈香徕呢,人家合情合理的案子,出手就是一千两,可这许宗德,自己给他解决这么大问题才给了五百两!唉,不过怎么也算是给了点儿,谁让人家有知府大人撑腰呢。 他心里想着,脸上却没动声色。 许宗德见他收起银票,道:“我这就让恒远田庄的人撤回来,沈香徕那边就劳烦陈县令去交涉了。” 陈长治仍旧一副笑脸,道:“好说好说,我会告诉沈香徕,就说杀人凶手已经到案了,等到杀人的时候让她来看一眼就完事儿了。” 许宗德见事情商量妥,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去这里的铺子看看,毕竟毕竟田庄没了对其他生意也有影响。” “行,那我就不多留大官人了。” 说着把许宗德送出到府门之外。 正月初八,沉浸在春节喜庆中的沿江西屯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来的是县衙里的两个马快。 这两人进村后没向里走多远,到了第三家门口便下马进到院中。 香徕家这个春节过得冷清,香徕爹去世的悲伤劲儿刚过,香徕娘又没了,换谁家三年没了两口人也高兴不起来。 两个马快在陈长治那里听说了香徕家的准确位置,也得到吩咐让他们行事客气一点,进院后见院中没人,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屋。 此时的香徕正坐在堂屋里苦练毛笔字。 娘不在了,家中再没有学识的人,徐澈这个大老粗倒成了师父,虽然他的字写得一般,但毕竟认识的字要远较香徕多,对毛笔的运用也要比旁人强一些。 她自己写不算,逼着天徕和慧玲也一起陪着。 几人听到外面的马蹄声根本没当回事儿,香徕家的马群也被陈大叔放出去溜,提前回来也有可能。 两个捕快进屋后见堂屋里好几个人,客气地问道:“请问这里是沈香徕的家么?” 香徕停下笔向门口看去,嘴快的慧玲已经答道:“是啊,你们找谁?” 来的两个马快其中有一个就是给许宗德送过几次信的杨二喜。 他带着别一个差役走进屋中,道:“来沈香徕家当然是找沈香徕沈姑娘的。” 香徕坐在桌后提着笔道:“我就是沈香徕,有什么事说吧。” 杨二喜从怀里掏出陈长治的书信,道:“沈姑娘,这是我家老爷让我给您送来的书信,她说您委托的事情他已经办妥,细情都写在信里了。” 一直站在桌边看香徕写字的徐澈抬手把住接过递到香徕手里。 香徕看了看信的内容,无非就是说徐宗德已经答应香徕的条件,恒远庄的人正在撤出,打死香徕爹的凶手也被押到衙门里了,让香徕有时间到衙门去取田庄的地契等等。 香徕一边看信一边冷笑,道:“许宗德这个老混蛋,真是软欺硬怕,非要让人逼到极处才肯就犯!” 徐澈问道:“怎么,他答应了?” 香徕把信递给他,道:“你看。” 徐澈看信之时,香徕已经朝杨二喜道:“两位远道前来送信,单辛苦了,请坐下喝杯茶吧。” 杨二喜因为香徕的事跑了几趟会康府,早已经从陈知县和许宗德的嘴里知道香徕的名字,他早就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怎样的女子让陈知县和许宗德如此挠头。今日终于见到真身,虽然香徕是农女打扮他却也不敢小瞧,忙道:“不不,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就不打扰沈姑娘了。” 香徕起身要送,徐澈连忙放下书信把她按住,道:“你坐着,我去。” 香徕感觉到这次从会康府回来后,徐澈对自己的态度好了许多,可是却隐约在故意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弄得她是莫名其妙。 为此她特意问了天徕和二姨娘,是不是谁说徐澈什么,弄得他生分了,可是天徕和二姨娘更加不知道,况且徐澈对她们的态度和从前一样,这两人根本没感觉到什么,找不出原因,香徕也只能怀疑是自己多心了。像这种骆谨行在背后将错就错的弄出来的身份上误会又哪是她能猜得到的。 此时见徐澈又主动做这种从前不屑做的事,她是隐约有些奇怪,不过送个客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便坐着没动。 她愣神的工夫,天徕已经激动地站起来,瞪眼盯着她问道:“姐,是爹的仇要报了么?!” 香徕往桌上的信纸上看了看,缓缓点头道:“嗯,许宗德是这样答应的,如果他真的能按照他所说的做,爹的仇就算是报了!” 天徕顿时激动起来,道:“姐,那能让我和你一起去么,我想看打死爹的人是怎么被处斩的!” 香徕道:“凶手现在只是缉拿到案,判了刑之后还要逐级向上呈报,要斩多数也是秋后的事。” 天徕的小脸顿时圬下来,道:“啊?要这么久,真是便宜那几个畜牲了!” 姐弟两人正说着,徐澈送完人已经回到屋来,问香徕道:“怎么样,我们要做些什么?” 香徕道:“我们明天就去松宁,先去看看打死我爹的凶手是否真的到案,然后再把恒远田庄的地契拿回来,如果真的一切属实,我爹的仇也基本算报了,以后c以后就继续种田吧” 香徕说到“以后”的时候,突然觉得好迷茫,如果爹的仇真的报了,那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目标?只是毫无意义地积累财富么?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往自己的手腕上摸了摸,那里有娘留给自己的镯子,怎么失去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人生影响那么大么? 若是娘还在的话,自己无论做什么总是充满力量,攒下再多的钱都不嫌多,可以想出一千种方法给娘花,可是现在挣来又有什么用? 失落的她下意识地提笔,寂寥地在纸上深深浅浅地写着。 第二天,香徕和徐澈再次来到松宁县衙。 她与陈长治这是第四次见面,却也是陈长治最热情的一次。听说香徕和徐澈来到,竟然亲自出来接,把两人迎到二堂之中,落座之后感慨道:“沈姑娘真是好手段啊,竟然把许宗德那样的大财主逼得向你低头!” 香徕道:“只是无奈之举而已,父仇不报,枉为人女!” “是啊,是啊” 陈长治点头应着,眼光还时不时地往徐澈那里溜着,隐约存着畏惧。 此时齐师爷已经把许宗德留在这里的地契及整理出来的沈万禄一案的卷宗送了过来。 陈长治先翻开看了看,然后推给香徕,道:“这是恒远田庄的所有地契,本官已经核对过,现在这些便是沈姑娘的了。” 香徕接过来细看一遍,粗略估计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恒远田庄名下竟然有数万亩良田。心中暗叹许宗德果然是财大气粗,若无金矿那样的把柄在,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制不住他的。 此时陈长治又把桌上的卷宗推向香徕,道:“喏,这是有关令尊一案的审理细节与案犯口供,姑娘可以看一下。 香徕一边把地契收起一边问道:“怎么,陈大人都已经审完了?我身为原告,为什么不传我上堂?” 陈长治道:“要不怎么给姑娘看卷宗呢,关键是这案子根本没用审,打人的两人被许宗德亲自送来,早已不再心存侥幸,为求少受点苦,押来之后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且痛快地签字画押,案情清楚明了,我便将卷宗呈报上去了,根本没用正式升堂。” 香徕当即便把脸摞了下来,道:“怎么大人审案是连堂都不用过的,原告都不用传的?我没亲眼看着,又怎么知道大人说的人是不是杀我父亲的凶手!” 陈长治道:“沈姑娘怎会这么说,难道你觉得本官为了结案还会去冤枉好人不成?” 香徕道:“陈大人言重了,这样吧,卷宗我也不看了,我直接去见这两名凶手。” 陈长治见香徕站起身来,连忙道:“沈姑娘且慢,这可使不得,等待处决的死囚是不允许探视的。” 香徕道:“我是死者家属,难道连验证一下真凶都不行么?” 陈长治道:“沈姑娘有所不知,按照北辽律法,除非在公堂上,否则死者家属是绝对不允许私见被告的,若是你见了,他们突然翻供c更甚者若是死了你要我如何交待?这其中的干系太过重大,所以无论哪个衙门都不会让原告和被告私自相见的。” 香徕道:“陈大人何时如此守法了?你一不让我上堂,二不让我见疑凶,难道只凭几张纸就想让我相信你狱中押的是杀我父亲的真凶?” 陈长治道:“沈姑娘此言差矣!什么叫几张纸呢?这可是我县衙存档的卷宗,不只是我这县衙,哪怕是皇朝大理寺,所有案件不都是列在卷宗上?所有落在卷宗上的都是铁案,若连它都不可信,那在沈姑娘眼中似乎也没什么可信之事了!” 香徕不愿与他辩驳这些,道:“陈大人的意思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见到凶犯了?” 陈长治放缓口气道:“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要等我呈上去的案卷批回来,这案子了结了,到时候凶犯绝了侥幸的心思,我再让姑娘亲自来验证,这样于你于我都方便,你看如何?” 香徕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见他神情肃然,目光中也不见心虚之态,这才勉强道:“好吧,我便信了大人。” 陈长治这才放下心来,又和香徕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然后香徕和徐澈便出了衙门。 徐澈道:“那狗官分明在使诈,他有没有抓到人都两说。” 香徕道:“谁知道呢,既然他这样说,那就等他些日子再说,反正处决犯人要到秋后。” 徐澈没再说什么。 香徕带着他一边向城外走一边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接手恒远田庄就要忙上一阵子,几万亩田啊,手里只有不到一万两银子,恐怕不够用的,搞不好要有许多亩摞荒了!” 徐澈道:“是太少了,我这儿还有徐宗德给的五百两,你都拿去用吧。” 香徕道:“那是你的,你留着做老婆本儿吧,多它作用也不大,我会再想办法。” 徐澈道:“你当初买我才花五两,现在给我五百两,你亏了。” 香徕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道:“人的价值可不是用钱来衡量的,若是你这样认为,那用它再给我买一百个你吧!” 说完翻身上马当先而去。 徐澈看着她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想得美!” 说完也上马追香徕,两人一起出松宁回了沿江村。 回家后把官司要结了的事告诉了二姨娘和天徕,二姨娘听了之后捂脸痛哭,叫道:“他爹呀,你的仇终于要报了,终于要报了!” 香徕知道爹的仇是二姨娘和自己娘心中的头等大事,自己娘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爹的仇快要报了自己也该高兴,可是却隐隐有些担忧。 若非确定了那是凶手,并且亲眼看着被处决,她总不能十成放心。 虽然还在正月里,可是从这天起香徕和徐澈又忙了起来,且不说今年春耕的银子够不够用,单是这遍布松宁县的几万亩田庄的接收就耗费不少时日。 香徕接收田庄的过程中了解了一下经营方式,然后又重新预算了一下,估计自己的万来两银子勉强应该够花,因为她发现恒远田庄一直的经营方式是每到年底才一并结算长短工们的工钱,而且还有大部分土地主租给佃农种的,只消到秋季去收粮回来就行了。 这样一来她安心不少,算计着自己手里的银子只要坚持到秋季就算胜利了,到时候粮收下来就什么都有了。 突然接手这么大的产业,香徕身边更是人手奇缺了。 现在桂芳和顺子成了她的大管事,远远近近各各庄园地帮她张罗着。而近处的事情便由大昌带着秀芳料理,大昌憨实,秀芳机灵两人配合得倒也默契。 其他一些闲杂事情天徕也能去办了,天徕虽然才十一岁,但是没爹的孩子立事早,这两年扩田天徕一直都有参与,处理起事情来也井井有条。 而二姨娘的侄女李慧玲因为是个小姑娘,与村里村外的人又都不熟,香徕便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帮忙管理一些琐碎的小事情,记个杂账c传个话什么的,用起来倒也挺得力的。 稍一忙活,正月便过去了,香徕心里一直惦记着去见杀害父亲的凶犯之事,每次派人到松宁采买都会打发他们到县衙问上一问。 眼看着二月快过去,某日里陈长治终于派差役来送信,告诉香徕明天上午可以去见凶犯。 香徕略微有些意外,她派人去问只是想让陈长治知道自己没忘了这事,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有结果,于是转天早早出发,和徐澈在上午赶到了松宁县。 这次到县衙接待她的并不是陈长治,而是齐师爷。 香徕奇怪地问:“齐师爷,陈大人呢?他说带我去见害死我爹的凶手,怎么却不见人了呢?” 齐师爷道:“正是我家大人让我在这儿等沈姑娘的,我这就带你去见凶犯。” 说着带香徕和徐澈出衙门向闹市走去。 香徕奇怪道:“齐师爷,凶犯不是应该在大狱中么,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齐师爷道:“哦,凶犯此时不在大狱,已经被押到法场了,大人让你上午来就是担心你见不到活人,所以特意提醒的。” “法场?!” 香徕当时就是一怔,道:“处决犯人不是要到秋后么?怎么现在就押到法场去了?” 齐师爷道:“并不都是这样的,有些罪大恶极的凶犯判了斩立决后都是尽快执行的!” 香徕一边听他说心一边往下沉,之前说死也不立案,现在立案就要斩人,如此匆忙怎么能不让人心里生疑。 想到这里她和徐澈跟在齐师爷身后加快了步伐,更想早一点见到那所谓的两个凶手。 松宁城的法场建在城中心的十字路口旁。 齐师爷带着香徕和徐澈来到之时这里已经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热闹得过节一样。 三人分开人群来到法场里面。 因为有齐师爷带路,把守法场的官兵轻易便放三人进去。 此时陈长治正坐在监斩台后,见香徕和徐澈到来,他起身过来,一指断头台上绑着的那两名囚犯,道:“沈姑娘,这就是害死令尊的两个凶手,今日便要处决,我特意通知你来见上一见。” 香徕站在那里目光阴冷道:“为何直到处决前才让我来见?” 陈长治把脸一抽道:“我也不想这么急啊,可是公文回来得慢,前天到我的我边,批复处斩的日子却是昨天,我为了让你见他们,这都多拖一天了” 他鬼话连篇,实在难以让香徕相信。 香徕转头看了看断头台上那两人,见只是绑在那里,并没有堵嘴之类,便走到其中一人面前,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那人又干又瘦,面色萎黄嘴唇苍白,神情痴呆麻木。听到她的话后很久眼睛才动了动,慢慢地移到香徕脸上,扇动干枯的嘴唇沙哑地说道:“打死c人了。” “打死谁了?” “沈万禄。” “在哪里打死的?” “金c金矿。” 尽管此人这样说,香徕还是不愿相信,又到另外一个人近前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这人情形要比刚才那人好一些,皮肤稍光泽,身材也要壮实一些,看面目倒有些像奸恶之人。 这人听香徕问目光阴鸷地盯着她,看了很久才道:“打死人了。” 香徕站在他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怎么打死的?” 那人歪头向旁示意了一下,道:“和他一起在金矿边上打死的。” “打死的谁?” “一个种地的。” “长得什么样?” 那人眼睛翻了翻,道:“不记得了。” “那他穿的什么衣服?” “时间太久,全都不记得了” “打伤他哪里他才死的?” 那人目光稍有游移,道:“伤了很多处,不知道哪里是致命的。” 香徕还想再问下去,旁边的齐师爷已经过来,道:“沈姑娘问完就快走吧,时间到了,要行刑了,小心一会儿溅身上血!” 说着扯着香徕的袖子把香徕拉向一旁。 香徕不想就这样离开,可是陈长治那边的签子落地,刽子手已经抽掉这两个犯人颈后的亡命牌,刀都已经举了起来。 无奈香徕也只得退后,只是她的眼睛却不离那两人的身上。 就在她一步步向后之时,却见后来问话那人也一直在注视着她,不知是有意还是因为什么,向她微微摇了摇头。 香徕心头一惊,正想出言阻止,可是刽子手的刀却已经落了下来,噗噗两声,两颗人头落地,两腔鲜血喷出去老远,尸身歪倒在地。 香徕尽管见过一次徐澈杀人,可却仍难接受这种场景,重重地闭起眼睛,心口一腾翻腾。 她再抬头之时,却见徐澈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阻断了她与两具尸体间的视线。 徐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低声道:“走吧,有什么回去再说。” 说着抬手扶住她的手臂,带她向法场外走去。 香徕走到法场边缘时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陈长治,道:“陈大人,我先回去了,有一句请你转告许宗德,我沈香徕不是傻子!” 说完之后和徐澈一起出到法场之外,接过差役帮忙看守的马匹向远处走去。 走了一会儿徐澈见她的脸色好了一些,问道:“怎么样,刚才你问出了什么?” 香徕道:“这两人虽然都承认是杀害我爹的凶手,可是我却感觉不对。” “哪里不对?” 香徕道:“那身村瘦弱之人身脸色苍白全身无力,显然是被长久囚禁所致,根本不像是只抓进来一个多月,而另外一个虽然身体强壮,思绪也很清晰,可是却不记得我爹长什么样,死时穿的什么衣服,甚至连打伤哪里都不记得,他们只是矿工,又不是以打人杀人为生的杀手,亲手打死人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徐澈听她分析得有道理,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回来了,不与陈长治好好说道一番?” 香徕道:“他们杀得太快,我来不及阻止,没留下人证,说什么不都没用。” 徐澈冷哼道:“哼,他们是死了,可是他们必定有家人,不然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替人顶罪,只要我们找到两人死囚的家人,便能查出真相。” 香徕叹气道:“还是算了吧,这两人宁愿用命去为家人换来些什么,我们若是找去,多数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现在我还没能力保那么多人周全,便让他们安稳过日子吧,至于我父亲的仇,总有一天我会以我的能力讨回!” 徐澈不是很赞同她的想法,却没有反驳,只在心里想道:即便那个许宗德暂时不能如何,也要告诉世子陈长治的事,这个狗官去年便帮着连妃和三王子捉拿世子,就算那件事他不知情,这徇私枉法,与恶商勾结欺上瞒下草菅人命,也实属罪大恶极! 两人向回走的路上,香徕叮嘱徐澈,便如表面上那样,告诉二姨娘和天徕仇已经报了就行,至于背后那些事自己会处理,就不要让他们跟着一起窝心了。 这些她不说徐澈也知道,现在他已经越来越认可这个家,也或者说是越来越认可香徕,但凡与香徕有关的事他都会多想一些。 香徕本以为回到家第一件是便是被二姨娘和天徕围着问报仇的事,可是进门却见二姨娘和秀芬娘在堂屋里坐着,天徕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再细看两眼,却见秀芬娘双眼通红,似乎是刚刚哭过。 相同的情景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次是因为桂芳和顺子的婚事,秀芬娘拿不出那么彩礼钱愁的,可是这次又能因为什么? 见香徕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两人,二姨娘尽管很想问自家的事,可还是没好意思当着秀芬娘开口,只道:“香儿回来了。” 香徕见秀芬娘看了自己一眼却没吭声,不禁又有些纳闷,自从桂芳和顺子的事成了之后秀芬对自己列是熟络得自家人一样,怎么今天看起来倒像是有意见呢。 想到这里她奇怪地问二姨娘,道:“二姨,我耿婶子这是咋了?好像生我的气了?” 二姨娘把她当自己的女儿,说话也不见外,带着责备的语气道:“可不就怪你,要不是你安排的,秀芬也不能大昌相好。” 香徕彻底石化,目瞪口呆地想道: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秀芬和大昌又凑和到一起了?这可要命了,大昌休了妻带着孩子,而秀芬可是个黄花大闺女,那家做父母的愿意看着自己好好的女儿进门就给人做后娘?这俩人要是真这样,还真是把自己给装进去了,他们俩搭档可是自己给安排的。 她在那儿愣了一会儿才道:“这是真的假的?” 二姨娘道:“当然是真的,昨天有人去你婶子家提亲,桂芳死活不同意,后来和你婶子说她喜欢大昌。” 香徕听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时秀芬娘也开口了,她虽没有直接埋怨,可是话里话外也流露出对香徕的不满,道:“香徕啊,我知道你忙,可是这事你不能不管,当初秀芬和大昌一起做事是你的意,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只能也把秀芬交给你了,你得去劝劝她,再怎么也不能让她嫁给大昌!” 香徕心道:不让她嫁?可是你知道人家俩人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万一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硬拆开也不是好事。 可这话她只敢想想却不敢真正说出来,只好委婉地劝道:“那个c婶子,其实若是两情相悦的话,也c也未未尝不可,大昌哥老实厚道,秀芬嫁过来不只不用担心受欺负,这一辈子肯定当家作主,比嫁给旁人强多了” 她话还没说完,秀芬娘就打断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偏着你们老沈家人!那沈大昌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当初让吴招娣把他爹都给骂出病了,他还要跟老吴家去呢,现在媳妇混没了,就打我家秀芬的主意!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要人样没人样,要能耐没耐,大了我家秀芬足足十岁,还带着个孩子,他哪里配得上我家秀芬啊?!” 香徕尴尬地笑了下,道:“那个c岁数大有岁数大的好处,最起码他懂得心疼人啊,大昌哥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性子好,哪怕秀芬使性子打他几下他都不会还手的,你们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放什么心放心!我家秀芬虽比不上你,可也聪明能干,若是嫁个好样的,后半辈子有的是好日子过,可他沈大昌能干点什么?同共就给你管那点事儿,还得我家秀芬跟着,要不然连账都算不明白!” 香徕道:“我还当婶子差什么,若是只担心将来过日子好办,只要婶子你点个头,我收了李永发的田庄后给他们,那些田产足够一家人好吃好喝过一辈子了。” 秀芬娘急得直拍腿,道:“香徕,你婶子是见钱眼开的人么,我是心疼我家秀芬啊,好好的一个闺女,嫁给一个带孩子的男人,你说我这当娘的心里能好受么!” 香徕道:“婶子想什么我当然知道,只是这好不好的还要看秀芬怎么认为,若是她不喜欢,哪怕你把天上的金童给她找来她也不想嫁,这人世间谁和谁是缘份都是没准的事儿,秀芬既然只认大昌哥,你又何必拦着。” 秀芬娘正在气头儿上,越听她的话心里越堵,索性起身回家去数落秀芬去了。 香徕的闹心事太多,也没心情去管,只等着有了最后结果,自己送彩礼就完事了。 二姨娘惦记着官司,也没再多说大昌和秀芬的事儿,问道:“香儿,可见到打死你爹的人了?” 香徕垂着头嗯了一声,道:“见着了。” 二姨娘一听激动起来,连珠炮似地问道:“究竟都是哪几个?长得啥样?没说咋判的?!” 香徕低声道:“一胖一瘦两个,判的斩立决,今天就杀了,我亲眼看着斩的!” “两个,那么少么?我们找去的时候好几人冲我们吵,好像都动手了!” 香徕只能扯谎道:“是c是为首的两个,其他的都不算。”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道:爹啊,非是女儿有意欺瞒,只不想二姨一直惦记着,你的仇女儿以为会给你真正报了的! 二姨娘听了她的话便也信了,笑着自语道:“也行啊,两命还一命,也算值了” 可是笑着又流起泪来,哭哭笑笑的像个傻子。 此时天徕和慧玲也从外面回来,天徕进劈头就问:“姐,爹的仇人抓到了么?” 香徕又把和二姨娘说的话对他说了一遍,天徕虽然没像二姆娘那样悲喜交加,却也攥着拳头真咬牙,解恨到不得了。 香徕见他们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悄悄回自己屋去了。 第二天上午桂芳急匆匆来到香徕家里。 香徕以为她多数是为秀芬和大昌的事来的,可是秀芬张口却道:“香徕,你去看看吧,东村李永发闹事儿,收他田庄不给,还把咱的地契给撕了!” 收田时香徕是从远到近收的,所以家边上李永发管理的田便放到了最后。 李永发早年不务正业,自己一点土地都没有,所种的田地都是恒远田庄名下的,他雇的长工也都是恒远田给出的银子,现在香徕要收了田,他就再没有任何名义向恒远田庄要钱,这老家伙这些年做地主做惯了,突然间没了田让他怎么活,所以便带着几个长工闹起事来,借着看地契的名义把地契骗到手里,然后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撕了。 李永发是出了名的老无赖,顺子和桂芳历练得少,不知如何对付这种人,没办法只能回来找香徕。 徐澈刚提完水回来,还没来得及把水倒进抽缸里,听到桂芳说话从厨房中出来,朝香徕道:“李永发那老东西就是欠揍,上次大柱子的事儿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你在家歇着吧,我自己去就行。” 香徕还在为那两个死囚的死堵心,也懒得再看李永发的嘴脸,只是道:“嗯,那你去吧,只是小心别弄出人命来。” 徐澈道:“放心吧,我有分寸。”说完出门上马便向东村去了。 桂芳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根本没可能撵上他,转身又回来问香徕,道:“就算徐澈把田要来,可是地契怎么办?” 香徕道:“没事,回头我找陈长治再开一个就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她清楚得很,今天的事一定是陈长治在帮许宗德,只是一家人都在人家管辖之内,所以她离开法场摞狠话时才没把陈长治算过去。不过想念那东西老奸巨滑,应该心里有数,拿了自己的银子不给自己办事,以后再找他办其他的事,他也应该麻溜的才是。 桂芳听了她的话才放心,东村有顺子在,徐澈也去了她便也没再过去,出了香徕屋到张氏那边去了。现在大哥和小姑闹出这种事来,她在婆婆面前也不好说话,如果不把这事解决了,以后自己也没安生日子过。 徐澈去东村没多久就回来了。 他到地方三拳两腿就把李永发的腿打断,然后让李旺财把他爹背回家去慢慢恨自己去。李家的长工全部被吓傻,再也没人敢阻止收田,愿意投奔香徕的找顺子报名,不愿意的自谋生路去。 徐澈自认为解决得很顺利,便也回来向香徕复命。 香徕听说只是把李永发的腿打断,还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便也没由他去了,反正早就已经与李永发结仇,不在乎多这一点。 接下来香徕便把自己关在家中做预算,名下所有旱田水田需要用种多少c用工人多少,用车马农具多少 乱七八糟要计算的事太多,忙得她昏天黑地。 好在有慧玲帮忙,这丫头足够机灵,香徕教她什么很快就能学会,帮香徕省了很多力气。 大昌和秀芬的事一如香徕预测,秀芬爹娘生了几天气最后还是答应了。 不答应也没办法,自己女儿一百个愿意,张氏带着大昌到她家又磕头又作揖,那情景比当初顺子娶桂芳时有过而无不及,家宝的小嘴儿更是甜到不得了,张嘴就朝秀芬娘叫外婆,抱着秀芬又是亲又是笑的,比对自己亲娘还亲。 虽然秀芬爹娘不甘心,可是想着闺女到沈家能享福,小姑是自家儿媳,张氏虽说刁蛮,可是早前也把吴招娣捧得星星一样,以后便不会亏了秀芬,便也勉强答应了。 香徕依言把从前李永发管的那部分田送给了大伯家,但却没说是送给大昌和秀芬的,只说是给大伯养老用,至于秀芬和大昌那,香徕也如当被对桂芳一样,送给他们一份贵重的礼品。 至于李永发那一家人,因为香徕的原因在沿江屯呆不下去,举家搬走去投奔早前的恒远田庄大管事了,而吴招娣在李家不得眼,整天下人一样被呼来唤去,动不动还会被正室打,走前只跟吴得全夫妇见一面,根本没脸到沈家来看小家宝。 他们走后吴得全两口子也不知搬去哪里了,不走也没办法,脸也丢了,人也得罪了,在沿江村实在没法混。 说话间天气已经微暖了,又到春耕分伊始。 虽然事情繁杂,但是香徕已经在各各农庄里都选出管事的人,这些人又由桂芳和顺子管理,最后事宜报给自己知道就行,她倒不用事必躬亲。 由于沿江屯位于恒远田庄的东北角,往来禀报消息太麻烦,香徕在决定把家搬到二道集的恒远田庄总庄去,可是二姨娘却说死也不愿意离开沿江屯,说香徕爹和香徕娘的坟在沿江屯外,她要在这里守着。 香徕被她说得伤心,便也不再勉强,让天徕和她在家中住着,自己和徐澈去了二道集,忙的时候跟着她干活的人都住在那里,闲的时候还回沿江屯老家来。 在二道的庄子收拾妥当后香徕便带着徐澈c天徕c慧玲c顺子c桂芳c大昌c秀芬,及一些需要用到的人手便住了过,开始着手育稻苗。 可是稻种还没下田就有人来闹事了。 这天早上香徕香徕正在厅里分派众人当天需要做的事情,听着外面叫叫嚷嚷,她奇怪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好像来了很多人。” 这时在外面喂马的陈大叔慌忙跑进来,道:“香徕,不好了,长工们闹事儿了,好像好几个庄子的长工都来了。” 香徕更加奇怪,道:“长工们整天呆闹什么事儿?这还没到农忙时候呢!” 秀芬道:“是不是许宗德欠下了他们的工钱,他们找你要来了?” 香徕道:“我接手的时候问过,据说工钱年前已经结了。” 桂芳想了一下突然,道:“啊,对了,前两天有两个庄子的管事问我没粮吃怎么办,我想着毕竟是种田的,再怎么也不可能不够吃,就没当回事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香徕听完怔了一下,道:“走,出去看看。” 众人来到院门口,只见院外围了足有百多号人,有些人手里还提着木棒,不知是想用来打砸的还是用来防身的。 香徕走到众人面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闹事?” 长工们乱糟糟叫道:“什么叫我闹事,人都快饿死了为啥不闹?!” “大老远的你当我们爱来,连着喝一个月的粥,你还让不让人活!” “饭都不给吃饱,你让俺们拿啥你干活” 香徕见长工嚷成一片,叫道:“抱歉各位,我刚刚接手田庄,不知道这些细情,大家先不要嚷了,让你们管事的出来和我说话。” 长工们又叫道:“管事的早说过了,好使吗?你这就是想拖我们,没门,今天你要是不给弄出粮来我们就不走了!” 香徕道:“请大家相信我,我不是在拖你们,你们即便想立刻朝我要粮我也拿不出来,大家还是回去等着,我一定尽快买粮运到各各庄子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长工群里又有人叫道:“少听她骗人,她就是看现在农闲不想给我们多吃,她米仓里一定有粮,走,我们自己去找!” 这人一声煽动,众长工纷纷向前,打算推开香徕等人冲进院子。 徐澈一直在香徕身后站着,哪能容他们这们放肆,大吼一声:“都给我站住!” 他的声音雷鸣一样,震得众一怔,动作停顿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真的冲进去。 这时刚才躲在人群里叫喊的长工又叫道:“怕什么,往前冲啊,他们就那么几人,我这一大群还怕他们!” 他这一喊长工们又来劲了,再次蜂拥而上,把香徕等人推搡得几乎摔倒。 可是就在前面的人脚步刚刚踏进院里之时却突然一声惊叫,走在第一个的长工被徐澈提了起来,高高举起向后面扔去。 这人四脚朝天,杀猪一样嚎叫着的摔向后面的人群。 事出突然,他落点处的长工想躲的来不及,想接的也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这样重重砸了下来,一连砸倒了四五个人。 可是这还没完,徐澈扔完第一个伸手又抓了第二个,如法炮制再扔出去。 如此这般,把走在前面的五六个人都扔了回去,不只把这几人摔得倒地呻吟,更是砸倒了十几个,闹事的长工被吓怕了,再也不敢硬往里闯。 香徕整理了一下被推乱的衣裳重新站回门口,道:“对不起了各位,不是我想用强,实在是你们逼我的,我一再说会给你解决粮食的问题,你们还要硬闯,岂不是摆明了想跟我过不去。” 说着朝两边吩咐道:“去看看有人受伤没有,有受伤的立刻去请大夫来治。” 大昌和顺子连忙走进人群去察看。 这样远远把人扔出去,不可能没有受伤的,幸好下面有人接着,即使受伤也不严重,都扭了胳膊崴了脚之类的。 香徕又让天徕立刻骑马出去请大夫。 天徕走后香徕又对众人说道:“粮食我一定会尽快送到,若没有其他事没受伤的人先各回各庄,只要你们踏踏实实地干活,我沈香徕一定不会亏了你,我在沿江村不是没雇过人,我对雇工如何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不过即使打听到了也别以为我对所有人都好,若有人心存不轨,蓄意挑事,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这些人中大多数只是想来讨个说法,混口饱饭吃,并没想真的闹事,之前得了香徕的答复便有心思要回去,可是却被别人鼓动起来,头脑一热就跟着闹起来了,现在徐澈吓过又被香徕安抚,顿时老实了,扔了手里的木棒之类转身离开。 香徕见众人散去要走,抬手一指,道:“那个人,你留下,我还人话要对你说。” 她指的正是煽动众人向院里闯的那个。 这人一见香徕指他,撒腿便向跑。 可是徐澈哪容他轻易逃走,几步便赶了上去,揪着衣领把他拎了回来,往香徕面前一扔,道:“娘的,你以为你是兔子,还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 此时那几个受伤的长工还没走,不知道香徕抓这人回来做什么,都在那里愣眉愣眼地看着。 香徕看着地上那人问道:“我不过想和你说几句话,你跑什么?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道:“谁c谁心虚了!” 香徕冷笑一声,道:“我看刚才数你叫的声音最高,以为你有点胆气呢,原来就逃跑这么点本事说吧,你是哪个庄上的?” 几万亩的田地,除去租给佃户的,用工也有千多人,当然不可能都住在一个庄子上。为了便于管理,早前的恒远田庄管事把各庄子按恒一c恒二排序,一共排了十三个庄。 这人见香徕问,答道:“我是恒七庄的。” “叫什么名字?” “张贵。” 香徕听他答完朝受伤那几个看去,问道:“你们中可有人是恒七庄的?” 有一个捂着脚脖子坐在地上的答道:“我也是恒七庄的。” 香徕点头道:“哦,那你可认识这个张贵?” 那人说道:“认识,不过他来我们庄上没多久,在你接手前两天才过来。” 香徕闻言又回过头来问面前之人,道:“那你到恒七庄前是哪里的?” 这人脸色有点变,道:“我c我在恒一庄了。” 香徕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有古怪,不过却没再继续问,面是朝顺子和大昌说道:“姐夫,大昌哥,你去把各庄的管事都找来,我有话要说。” 顺子和大昌应了一声,拉马出去找人去了。 香徕又朝张贵说道:“你就先别走了,留在我这儿,我管你顿饱饭吃。” 说话间天徕已经把大夫找来,受伤的人被扶进屋中,大夫给这些人捏捏按按,敷了膏药。 香徕趁着大夫给这些人治病的工夫又打听了一下,知道这次闹事儿数恒七庄来的人最多,而其他人也多数是和恒七庄邻近的两个庄子里的。 香徕心里有了点数。 下午的时候,各各庄子的管事陆续到齐,香徕又细问了一下。 虽然恒远田庄原来的管事都被带走,但是这些管事也都是顺子和桂芳从各庄老人中挑选出来的,对庄子里的事情都很了解。 香徕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许宗德在撤走人手之前把各庄的长工做了调换,并且把各各庄留给长工粮食也一并收走了,在香徕接手之后这段日子,长工们吃的都是自己偷偷存下来的粮食,坚持到现在,实在是没粮吃了。 香徕听完之后这个恼火,自己防着被许宗德算计,接手的时候特意问过工钱的事,却没想到许宗德在这里等丰着自己呢,一千多口子人,一年的吃喝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抛去这个不谈,许宗德各处调长工,肯定也是往田庄里安插人手,准备给自己搅局呢,今天这要粮闹事只不过是个开端,以后种田c锄草c收粮,各各环节都给自己使上坏,待到秋天,还不弄得自己颗粒无收! 她了解完情况之后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道:“各位先各回各庄吧,叫人买好之后送到各庄上去,你们回去好好安抚人心,然后再把各自庄里后调进去的人手统计一下,把他们的姓名和原来所在哪里给我报上来。” 各管事答应后纷纷出去各回各处了。 桂芳见人都走了,来到香徕身边道:“香徕,这次是我疏忽了,把事情弄成这样。” 香徕道:“没事的,没有粮食这事他们也会闹出别的事来,能让我提早发现,总比春耕开始后暗地里给我使坏强,这你我都当做一个教训,以后再遇事多想多问,便能避免了。” 虽然她这样说,桂芳仍是觉得过意不去,道:“那现在怎么办啊?那么多人没粮吃,你手头的银子还够么?” 这些亲近的人对香徕的家底清清楚楚,无时无刻不在帮她算计着。 香徕笑了一下,道:“没事,我会想办法的,现在还是先张罗着买粮吧,若是再耽搁几天,怕是真要出事了。” “嗯,我这就去。” 香徕道:“你还是别去了,另找其他信得过的人,现在育苗人手不够,知道怎么做的只有我们几个。” 桂芳道:“要不让我公婆去吧,他们现在也不忙,身体也好得很。” 香徕想了想,秀芬爹娘也算精明,没什么坏心眼,而且也早有意到自己这里来做点什么,让她们去也不错,于是让天徕和慧玲带了银票回沿江屯,找秀芬爹娘一起到各村买粮去了。 然后她又和桂芳等人带着负责稻田的长工们继续育苗。 各庄管事们办事还算麻烦,第二天就把调动人手的名单送了上来。香徕这一看还真是不少,足足串了有三分之一的人数。 这些人当然不都是许宗德的亲信,大批调动只是为了便于隐藏。 徐澈逼问张贵,这人只说出几个人名来,香徕也不敢保证他在是胡乱攀咬,没对他说的这几个人如何,只是把张贵赶了出去,再不允许他到恒远田庄中的任何一家做工。 之后一边监工育苗一边琢磨着,这些被调动的人里肯定有许宗德的亲信,而那些没被调动的基本没什么嫌疑,不如再次把十三个庄子的长工再次调动,把从前没被调串的归到一起重新分庄,被许宗德调过的人手集中在一起,这样更便于监督。 工闲时她和大伙商量了一下,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并且又出主意,把工作制度也改革了。 从前是一群人拥在一起干活,无论是藏奸的还是卖力的都拿一样的钱,而现在是把田地平均开来,每个人分多少任务,年底看质量拿钱,地伺弄得干净c出粮多的就多拿,地荒的,出粮少的就少拿。 各种土地也做了规划,不同的土地种不同的作物,这样避免了因为土地不同而带来的减产,对长工们也公平一些。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没被调动过的长工们被划到一起,重组了八个庄子,调动过的又分了五庄,这五个庄子是属于重点注意对象。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秀芬爹娘带着天徕和慧玲收了一部分粮上来,基本解决了长工的吃饭问题。 可是香徕又为银子发起愁来。 年前卖粮时觉得银子不少,也做了要了恒远田庄的打算,可是没想到恒远田庄有这么多土地,且事事处处都要用钱,弄得自己不只是捉襟见肘,搞不到再边一段日子就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正在她琢磨着要不然让哪个田庄先种些早熟的作物维持的时候,隆盛钱庄的掌柜却突然来了。 稻种下田后香徕在二道集的家中歇了两天,处理一下杂事,钱庄掌柜就是这两天来的。 见到徐澈从外面把这个人带进来的时候愣了一刻,上次见他还是前年秋天,不过是卖粮的时候见了一面,时至现在,印象实在淡得很了。 那人进门先道:“沈小姐好,可还记得在下?” 香徕连忙起身道:“记得记得,这不是刘掌柜么,快请坐。” 落坐之后香徕问道:“不知刘掌柜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齐掌柜也不绕弯,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卷,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沓卷起来的银票,他放在香徕面前,道:“这是我家东家让我送来的,他听说今年沈小姐得了个田庄,担心小姐的银子不够用,特意嘱咐我送三万两过来!” 香徕顿时呆在那里,心头一阵辣的。 她不知道骆谨行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事情的,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三万两银子当真是雪中送炭,有了这些银子,不只可以放手经营自己的田庄,还可以去做许多想做的事。 只是这样的盛情她怎好意思坦然接受,连忙推辞道:“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这两年你们东家已经帮了我太多,这笔银子实在是不敢领受。” 齐掌柜笑道:“沈小姐不必客气,我家东家交待了,这钱小姐只管收着,小姐若觉过意不去便当是借贷的,他日有了钱除本金外再付我们一些利息就行了。” 听了他的话香徕更加感动,知道骆谨行这样说只是怕自己过意不去,其实他根本不是在乎那点利息的人。 可越是这样自己越不能亏了他,想了想说道:“只付利息也是我占了谨行少爷的便宜,不如这样吧,我把这笔银子做成股份,以后田庄的收益便有谨行少爷一份。” 齐掌柜笑道:“这个我就不管了,东家只说让我想办法让沈小姐收下这笔银子,至于其他的,等日后你们见面再说吧。” 香徕知道他做不了主,便也只好点头道:“那好,我见他当面说吧,他现在在哪里?我近日有时间便去拜访。” 齐掌柜道:“我家东家什么时候住在哪里我也没个准,沈小姐不必挂心,该来的时候她自然会来见你。” 香徕琢磨着看骆谨行这出手,家业一定小不了,想必整年忙得到处跑,一个远在松宁的掌柜,当然不可能知道他在哪儿了。 于是也不再问,拿纸笔给齐掌柜开的收条,签字画押,半点也不马虎。 毕竟人家只是跑腿的,得让人家回去有凭据交差。 齐掌柜少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香徕捏着银票坐在那里奇怪地自语,道:“骆谨行这银票送得真是及时,他怎么会知道我缺银子呢?” 徐澈站在旁边悄悄低头,含糊道:“唔,可能是他想你了,想送点东西给你,又不知道送什么,干脆就送银票让你自己买去了。” 香徕越听越觉古怪,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他想我了’?他为什么要想我?还有,刚才齐掌柜明明已经说了,骆谨行知道我开田庄没银子用,你还往送东西上扯,你脑子没毛病吧?” 徐澈正心虚着,消息就是他传给骆谨行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慌乱,听香徕这样说连忙掩饰道:“呃我刚才溜号了,没听清齐掌柜说什么,不过骆少爷知道你的事也不奇怪,把许宗德的田庄都弄来了,这么大的事儿,早就传遍松宁县了。” 香徕绷着脸道:“这话倒是有理,可是你之前说他想我了是怎么个说法?” 徐澈悄悄咧嘴,他心里早已经认定香徕与骆谨行的关系,说话之时若是不刻意记得,很容便流露出来这种认知。此时知道又说走嘴,心想着若是说破香徕和骆谨行的事,以后自己更没法和她相处了,于是支吾着说道:“那个我就是猜的,你们俩的关系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不想你。” 香徕瞪眼道:“我们的关系怎么好了?” 徐澈道:“你娘去世前,他受着伤也要出去安慰你,你抱着你娘伤心,他总是站在角落里看,后来你还抱着他哭你看,都这样了,还能说关系不好么?” 香徕被他说得发愣,徐澈说的有些她知道,有些她不知道,她不得不承认,骆谨行对自己是挺好的,可是以她与人相处的方式,觉得朋友之间这样似乎也不算过份,只是骆谨行是否也这样认为呢? 徐澈见她不说话,连忙找了个借口躲出去,留下香徕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 有了骆谨行的银子,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粮食购买回来分批运到各庄,春耕所需的种子和农具也都置备齐全,春耕得以顺利进行。 后划分出来那五个怀疑有许宗德亲信的庄子香徕专门叫大昌守着。干别的不行,种田大昌可是把好手,究竟有没有人在田里搞鬼,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旱田放心交给大昌和秀芬与沿江西村几个种田好手看着,香徕和徐澈c顺子c桂芳还有天徕一心忙活着水田。 今天水田的面积有一千多亩,所需的人工也相当巨大,香徕知道长工看苗棚肯定不会像自己那样细心,于是育苗时特意把面积多计算出来许多,虽然如她所想损失了一部分苗,但是插秧时还是用不了的用。 旱田种子下地,水田苗插完,紧张的春耕总算过去,田庄的管理也理顺了许多,香徕终于缓了一口气。 腾出时间,香徕又进了松宁城。 现在住得近了,进城也方便许多,只是前阵子实在太忙了,每天都有太多事要处理,竟然几个月都没去一次。 记得上次见郁子曦还是娘死后不久,因为心情不好,致过谢便走了,也没问正事,让他帮忙找铺子的事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给办事,这次她要再去问上一问。 进到藏升杂货行里面,生意还是那样红火,陈掌柜见她和徐澈进来立刻迎了过来,道:“哟,沈姑娘,您怎么好久都不来了?” 香徕道:“田庄里的事太忙,没有时间过来,你们东家在吗,我是来找他的。” 陈掌柜笑呵呵道:“随东家不在,他去会康府了。” 香徕道:“哦,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掌柜道:“他不回来了,说在那边做别的生意,临走的时候交待了我些事情,是关于沈姑娘的,来,里面边说” “不回来了?!” 香徕还真是一惊,不知郁子曦怎么搞的,做大一个杂货行扔下不管,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她以为郁子曦交待的关于自己的事就是帮忙找铺子的事,和徐澈一起随着他来到账房之内。 陈掌柜没说话先拿钥匙打开旁边的木柜,从木柜里又娶出个小木匣捧到香来面前放下,道:“这是随东家走前留给沈姑娘的。” 香徕看那小匣也锁着,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茂升杂货行的房契和地契,请姑娘验看一下。” 说着陈掌柜又拿出一枚就钥匙交给香徕。 香徕拿着钥匙发愣,道:“茂升杂货行的房契和地契为什么让我看?” 她心里猜测着,莫非是郁子曦没时间,想让自己帮忙打理这家杂货行?可是那样的话看看账薄就行了,房契这契这类东西该是做东家的自己保管才对吧? 她正胡乱猜着,却听陈掌柜道:“沈姑娘有所不知,郁东家走时托付我把杂货行转赠于你,这房契和地契上都已经改成你的名字了,也就是说,早在数月前,这家杂货行就已经是姑娘您的了。” 香徕当场石化! 在她的认知里,郁子曦似乎只有茂升杂货行这一家产业,怎么眼都不眨一下就送人了?就算郁子曦再是个重情义的人,自己给他爹送终的人情,送的两匹好马,再加上那次救骆谨行之事也还得差不多了,现在竟然把这么大的杂货行送给自己,这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见她还是发怔不动,陈掌柜道:“郁东家走前说知道姑娘在对付许宗德,恐姑娘力有不逮,才送此店为姑娘添些助力,毕竟他与许宗德也有仇怨,没能亲自出手深为遗憾,此举只是让他心里好过一点罢了。” 他这一说香徕才意识到,是最,郁子曦的爹也死在金矿中人的手里,那便是和自己一样,也与许宗德有仇的,只是他明明比自己有能力,为什么不张亲手报仇,非要等到这时候来帮自己?难道是因为他的高丽人身份?还是他可能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和许宗德竞争,爹被人家害死也不敢明说? 无论怎样,郁子曦这样馈赠自己东西实在让人觉得受之有愧,拿了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 现在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同样是送东西,为什么拿郁子曦的东西心里就不踏实,而得到骆谨行的帮助时却比较轻松。 此时陈掌柜又说话了,道:“姑娘,不管怎么样,这茂升行已经是你的了,就算姑娘不要,我也找不到从前的郁东家还给他了,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既然木已成舟,香徕再说什么也没用,打开匣子查看房契和地契,见上面果然都填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盖着官印,一切都是合法的。 她又把匣子重新锁好交给徐澈拿着,道:“既然这样我也只能愧受了,只是对这杂货行的经营实在不懂,以后还要劳烦陈掌柜。” 陈掌柜道:“这没说的,我在这杂货行也干了好几年了,说实在的郁东家说把店送人的时候我真想走来着,后来听说是给沈姑娘,我就又踏实了,沈姑娘现在可是咱松宁的名人,善待雇工这谁都知道。” 香徕道:“陈掌柜过奖了,香徕远没您说得好么好,只是对于真心实意帮我做事的人,我是说什么也不会亏待的,不只是您,还有店里的伙计也是,工钱一定不会少了大家的。” 陈掌柜又笑着与她客气了几句,之后又盘点货物,核对了账目,确认一切都没有错漏,香徕便算是正式接手了茂升杂货行。 这次到松宁城香徕原本只是打算打铺面开米行,没想到竟然接手这么大个铺子,意外之余又有些心慌。 和徐澈回二道集的路上她还在想着郁子曦其人,越想越觉得他有点神秘莫测。 她只顾想事,没发现徐澈一路都没说话,直到回到庄子里,桂芳来问过事情又走了,香徕才留意到徐澈的神情不对,于是问道:“沈澈,你这是怎么了,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了你的钱似的?” 徐澈这才以质问的口气道:“你和那个郁子曦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把铺子送给你?” 香徕疑惑道:“没什么关系啊,只是我和二姨娘凑巧帮他爹收了尸,之后就成朋友了。” 徐澈道:“你这朋友也太好了吧,随随便便就送一个铺子给你!” 香徕怔了一下,知道郁子曦这样是有点让人起疑,可是回头想了下,忽然瞪起眼睛道:“咦?郁子曦送不送我铺子关你什么事啊?和我他什么关系又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跟我吹胡子瞪眼的?!” “你c你” 徐澈“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句来,骆谨行早就有交待,不准他把香徕已经成为骆谨行的人这样的“事实”说出来。 香徕见他脸憋得通红,忽然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这么关心我和别人的关系,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徐澈被她说得恼羞成怒,这样的话若是传到世子了耳朵里,保不齐自己的小命都要没了,于是朝香徕吼道:“你少要胡说!我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才看不上你这样的男人婆!” 自从会康府之行后,徐澈已经很久没这么跟香徕吼过了,今天香徕见他又被自己气得抓狂,开心地笑了起来,道:“我跟你开玩笑的,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的,不过所有咱们认识的女人你随便挑,我保管帮你娶回家来!” 徐澈松一口气,翻着眼睛道:“都是一些歪瓜劣枣,没一个好看的,等我有看上的再说吧” 说完连忙跑了出去。 香徕看着他的狼狈的背影又自己傻笑了一会儿,然后坐回桌边整理她的帐目去了。 再说王都中的骆谨行,这些日子也有点心烦,在他叫人给香徕送银票后没几天,高丽国便派来使者,与北辽商讨租借松宁和复宁两个连连的县。 现在南辽国力日衰,高丽越发不把这个君主国放在眼里,不只要在北辽建使馆,甚至连土租也要租了。 此次高丽给出的价格很高,北辽王被打动,已经派人与北辽使者商谈价格。 骆谨行得知后十分担心香徕,现在松宁县的大半土地都在香徕手中,他又刚刚往那里投了三万两银子,如果被高丽租借去,自己的三万两银子瞎了不说,住在那里的面姓也要受到欺压和盘剥,当然,这些百姓的代表就是沈香徕。 正在他上火的时候,徐麟又带回来徐澈的消息,说郁子曦把整个茂升杂货行都送给香徕,他自己却到会康府去了。 骆谨行也越发疑惑,问道:“你们有没有查清这个郁子曦究竟是什么人?” 徐麟道:“他们那些人也警惕得很,我们的人盯不住,只知道郁子曦确是进了会康府,有没有从会康去别处不知道,不过徐澈从沈姑娘那里听说,郁子曦是高丽人。” “高丽人!”骆谨行一惊,道:“他这个高丽人一直在松宁活动,而现在高丽国又要租松宁和复宁的土地,难不成他们是高丽的细作,在这两个县中探到了什么?” 徐麟道:“高丽使者不是说想开垦土地和渔猎资源么?” 骆谨行道:“听他们的鬼话,高丽人口不多,若单是农田渔猎,他们本国土地便足够用了,现在突然来租我们的土地,必然有其他目的!” 徐麟道:“那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基本定下来,北辽王马上就要派人与使者商谈价格了。” 骆谨行道:“不行,我得去和父王说,让他先查清内幕再谈此事!” 说完起身出世子府去了北辽王宫。 远在松宁的香徕对此事一无所知,在田庄与杂货行之间奔忙着,几个两三个月下来,杂货行这边的经营也逐渐熟悉理顺了。 眼见着又要到中元节了,香徕把近几天的事务交待了一下,打算回沿江村去给爹娘扫墓。 她在二道集的住所就在官道旁。在她回家前一日,北辽世子车队浩浩荡荡从门前的官道上路过,引得二道集的百姓们纷纷涌到路两旁观看,香徕完中的长工短工c为她办事的村禽亲友们也不例外,全都挤在院子里看热闹,香徕便也凑热闹地倚在门框边向路上看。 ------题外话------ 感谢“h520301”和“15126358297”两位书的评价票!感谢“老鼠的猫”投给本书的月票!感谢“茉莉如雪”送的钻石!感谢“qser6138567”和“灬倾依月”送的鲜花!感谢“假装不在意”和“灬倾依月”的打赏!(排名不分先后c多少),感谢你们对本书及小三子的支持,你们以及所有订阅本书的书友是小三子坚持下去最大的动力,十分感谢!(俺说的是真心话,说得很官方的原因是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说法,汗一个(—__—)b!)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香徕对北辽世子倒没有什敬仰崇拜之意,只是看到这队伍忽然想起骆谨行来,她总感觉骆谨行似乎与世子有什么关系,因为他每年出现的时候都是北辽世子去江北祭奠的前后。 从前没机会,这次在她门前路过,她倒要看个清楚,骆谨行与徐麟等人究竟在不在这个队伍里。 可是看来看去,队伍中一个熟悉的面也也没有,而且世子的车驾不只被众多侍卫围着,大热天的,却还放着几层纱帘,根本看不清里面之人。 看来看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无聊,骆谨行明明是开钱庄的,自己干嘛非把他往北辽世子这里想,你看世子的队伍,宝马香车,前呼后拥数百人,再看骆谨行,大不了骑着马带十几个随从,一看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明明他自己都说凑巧占了个国姓,自己还乱猜什么。 想着也就回屋去了。 车队之中,徐麟和安广挤在骆谨行的马车里,徐麟小心地从车帘疑外看着,道:“世子,过了沈姑娘门前,我们出去了?” 骆谨行道:“不行,什么时候到了江边你们什么时候再下,沿江村见你们人的人太多,没准被谁看到认出来。” 安广道:“世子您这是何苦呢,直接告诉沈姑娘你的身份不就成了,不然她晚还不得知道!” 骆谨行道:“知道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与她身份相差悬殊,她真得知实情必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与我相处。” 徐麟道:“世子多虑了,我看浓姑娘可不是那样的人,一个小小的民女都敢打到府衙去威胁知府,那可是卉不好都要没命的事,何况您与她是交好,她有又什么好顾忌的。” 骆谨行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唉,还是算了,现在我与老三没罗出个高下,若我明面上与她交好,必然会引出无数几波,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世子车队过去第二天,香徕与徐澈c天徕和慧玲回了沿江村。 二婕娘在家亲着没事,和张氏一起照顾着家宝和沈万鑫,种着房前屋后的小菜园,又养了点鸡鸭。 到于大伯沈万金的病,也就只能恢复到这样了,拖着一条腿走路,自己勉强能照顾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扫完墓后二姆娘念叨着要把两座坟都修砌一下,香徕便找来村里的泥瓦匠,打算顺便把爹娘合葬,可是二姨娘却拦着,说什么香徕女魔去世没到三年不好开棺,可是香徕却感觉她另有别的想法,猜测着她可能是觉得爹和娘合葬在一起,将来她死后便要独自葬在外面,心里不舒服,于是便也没再坚持。 这一次她在沿江村的家中呆了有四五天,直到爹娘的坟墓重修利索,一切事情都安顿好,她才又和徐澈c天徕和慧玲回了二道集。 只是回去是回去,心里却难免有些失落。 今年中元节骆谨行没再出现,让她觉得总是少了点什么。 而这时的骆谨行扫完墓回返王都,都已经出了松宁城。 走在车边的徐麟也在问他:“世子,今年怎么没去沈姑娘那儿?” 骆谨行道:“每年都是这几天去,难免她起疑心,还是先去复宁看看,回头再来这里,反正这次想在这里呆多久就呆多久,有的是机会见她。” 徐麟和安广同时偷笑,自家世子对这位沈姑娘越发在意了。 回到二道集的香徕又忙了起来,田庄里一大堆事等着她解决,松宁城里的陈掌柜又找到几个铺面,等着她去看过再最后决定。 这一天她和徐澈一连看过六个店面后回到庄里,进院门就见院中多了几匹鞍韂鲜明的马匹,一看就不是自己的,她奇怪地问在院中修理农具的长工范立民,道:“是有客人来么?” 范立民道:“是来了几个人,听慧玲说是什么骆少爷,她在里面执行着呢!” 香徕不由得心头一喜,还以为今年骆谨行不来了,却没想到只是比从前晚了几天。 迈步正要向屋里走,骆谨行却见里面听见声音走了出来,站在屋门处微笑看着她。 他没说话,香徕也没立刻说话,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香徕看着门口的那个人,轻软绸衫衬着他光洁的面孔,站在夕阳的光芒中格外温暖,从门里出来的那一刻便如同个等妻子归家的丈夫。 骆谨行同样看着香徕,这女子终日劳碌,每到夏季便会晒得微黑,若不是自己去年冬季见过白皙她面容,还以为她就是这样的肤色。不过即使这样也掩饰不住她的秀美,不知是经历过丧母之痛还是历练得多了,看起来越发稳重端庄,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 边看他一边微笑着开口,道:“回来了,累了吧?” 香徕快步走过来,也同样笑道:“还好,谨行什么时候到的,让你在这里等着,真是不好意思。” 骆谨行道:“我也是过午才到,没什么等不等的,听齐掌柜说你把我送来的银子做成股份了,那么我也算这里的半个东家,来这里是回自己的庄子,一切自便就好。” 香徕又笑了笑,与骆谨行在一起,总能让她从繁忙里找到放松的感觉。 进到屋内香徕一边喝水休息一边与骆谨行闲聊,道:“谨行今天来得似乎比往年晚了些?” 骆谨行道:“是啊,今年事忙,在别处耽搁了些日子。” 香徕又道:“谨行每年都在这个时候来,是这边的钱庄在这个时候报账么?” 骆谨行迟疑了一下,道:“不全是,我要经营的不只是钱庄这一处产业。” 同在屋内的安广c徐麟和徐澈心想:“是啊,您的家业大了去了,将来整个北辽都是你的!” 三人在这里暗笑,脸却尽量绷着不露声色。 香徕仍旧一无所知,好奇地问道:“哦,那谨行还做什么生意?” 与骆谨行认识已经是第三年,香徕想着,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自己想多了解他一些也不算过份。 说实话骆谨行除去钱庄之外还真没经营边别的,微一沉吟道:“嗯,生意么比如这里还有一个田庄啊!” 香徕微有些不满,以为骆谨行不愿自己打听他的家底,端起茶杯来闷头喝了一口,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聊起别的。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骆谨行知道香徕这里有足够的人使,再没自备厨子什么的,一起吃着村妇煮的大锅饭,虽然略显粗糙,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饭间他忍不住问香徕,道:“对了,你现在在松宁县认识的人很多,可听说过松宁有什么与其他地方不同之处?” 香徕奇怪道:“哪里有什么不同之处?要说不同之处没准就是我了,因为我在这里种稻子,别的县没人种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骆谨行想了想,一定不会是这个原因,听香徕问说道:“透露给你件事,你不要太担心,那个听说高丽国要租借松宁和复宁两个县。” 香徕的送到嘴边的筷子当时就停下了,双眼瞪得溜圆,惊讶道:“什么,高丽人要租下松宁?这可是真的?” 骆谨行点头道:“嗯,我是从朝廷官员那里得到的消息,已经有两个月了,虽然没定下来,但是一直在商榷中。” 香徕再也没心情吃饭,把菜放在碗里,道:“这样的事你还让我别担心,若是松宁县被租出去了,那我的田庄岂不是也没了?!” 骆谨行连忙安慰她,道:“说了让你别急,我只是听说,事情没真正定下来就会有转机,何况就算真的租出去了,朝廷也不会白收了你的田庄,会给你补偿的!” 香徕冷笑一下,道:“补偿,朝廷的补偿不过是象征性的那么一点点,难道还能指望着他们如数偿还我的损失么?而且,一旦松宁到了高丽人手里,那我们这里的百姓就等于被奴役,田不是自己的c山不是自己的c江不是自己的,除去背井离乡,一点活路都没有!” 骆谨行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放下筷子道:“没事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香徕道:“你能想什么办法,那是朝廷的事儿,你不过一介商人,难道还能左右北辽朝政么!” 骆谨行心虚地转了转头,又劝道:“不管怎样,就算定下来也是几个月后的事,到时候庄稼也收回来了,大不了我想法办在消息传出来之前把田庄卖掉,咱们再转到别的县去重建。” 香徕叹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全指着骆谨行了,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把那三万两银子给骆谨行算了股,不然恐怕他不会这么用心,这样说来,自己也算是幸运了。 想到这里她平静了一下心绪,继续摸起筷子来吃饭,边吃边问道:“那你问松宁与别处有没有不同之处,也是在好奇高丽为什么要租这里喽?” 骆谨行道:“是啊,据说高丽租这里的理由是开发田地和渔猎,可是据我所知,高丽的土地与人口比起来不算少,又近江临海,他们给出的这个渔猎的理由极为牵强,若说这里有什么他们稀缺的矿产倒还有可能。” 香徕道:“矿产的话,也就许宗德在沿江村南的山里挖了个私金矿,但眼下看,似乎不会产很多金子。” 当初听说香徕的父亲死于私矿,骆谨行就派人去查过,也知道那个金矿确实产金不多,碍于种种原因,他便没有处置此事。现在听香徕说起也道:“其实北辽背地里的私金矿有几个,储量稍大一些的都被朝廷收了,这些小打小闹的,也不值得高丽兴师动众地交涉一回。” 骆谨行说到这里,香徕忽然想起郁子曦和断手老人,及自己为他们传的那句话。 她心里忽悠了一下,心想:郁子曦就是高丽人,他的父亲又是死在那个小金矿上,死前说了那么奇怪一句话金矿下有大龙,大龙c大龙大龙一般都用来形容很重要的东西,自己从前以为他在金矿下藏了很重要的东西给郁子曦,现在看来,没准是金矿下面有其他更值钱的矿脉!如此说来难道他们父子都是高丽派来的细作?难怪郁子曦不断的送东西给自己,看来就是想堵住自己的嘴,不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见她若有所思,骆谨行问道:“怎么,你想起了什么吗?” 虽然发现被郁子曦利用,但是香徕想着毕竟郁子曦对自己不薄,拼命用钱财来封自己的嘴,没杀人灭口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况且这样的事即使告诉骆谨行也无济于事,便不如放自己心里装着。于是说道:“嗯,想起我爹来了。” 骆谨行原来还想问她当初遇到断手老人的事,可是他的消息是从徐澈处得来,不知如何发问,又听香徕这样说就岔了过去,道:“其实你若想对付许宗德,大可不必自己冒险,我可以帮你解决。” 香徕道:“这个我知道,若是想让你帮忙我早就开口相求了,只是那是我爹的仇,便该由我们姐弟亲自来报,那样爹娘在九泉之下也才能真正心安。” 骆谨行抿了下嘴,心道这女子还真是执着,说道:“好吧,那便由你,但是你若觉得自己做着吃力便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处理好的。” 香徕淡笑道:“还说呢,骆大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你。” “呃”骆谨行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家虽然住在京城,但我经常不在,若有事只能派人传信,若你有什么事,可以到隆盛钱庄找齐掌柜,他会把信传到我手中。” 香徕心道:“若是有急事,那样折腾,死上一百个来回你才赶来,又有什么用?” 虽然这么想,可是她生性不喜欢依赖别人,若不是这田庄有骆谨行的一份了,她恐怕连联系方式也不会问,于是道:“好,有重要的事我会让他们给你传信的。” 饭后天色已晚,这处庄子有足够的房间可供居住,徐澈知道骆行要留在这里,早就已经慧玲已经收拾好,骆谨行和徐麟c安广三人便在这里住下。 香徕虽说忙了一天很是疲惫,但高丽租地的事让她极为忧心,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来折腾去,直到后半夜才开始发困,可偏偏晚上回来喝了太多水,迷迷糊糊的又想起夜。 躺在炕上恼火了好一会儿她才爬起来披上外衣摸黑出了屋子。 此时已经近酉时,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她推开房门向外看了一眼,却见院墙外边有小片亮光在晃动,似乎有人在点火把。 有过一次被大柱子点稻垛的经验,香徕极为警醒,她立刻站在门口高声叫道:“不好了,有人放火!” 夜深人静,喊叫声格外清晰。 住在厢房中的长工们虽然睡得沉,可是徐麟c徐澈c安广等人都精神得很,与骆谨行在一起,他们睡觉时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听到香徕叫喊后这三人飞快起身出来。 在就香徕叫喊的同时,院外的人已经把点燃的火把抛进墙内。 院墙东南角原来有一垛春季用剩下来的秫秸堆在那里,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却被围着墙一捆接一捆地摆开,围满整个院子。 正值夏天,秫秸干得发酥,沾点火就燃烧起来,若是救是不及时,很快就会把满院木制的农具点燃,那时候大火包围房屋,屋内的人想逃都逃不出去。 所幸香徕发现得及时,徐澈和徐麟哥两个反应又超快,冲出门来后见墙边的火开始烧起来,上去用刀剑便把燃烧的那处拔倒,前院的火倒算是没烧起来。 可是此时后边院墙周围同样摆放的秫秸也同样被人放了火,火势熊熊向起窜,虽然后边院墙处易燃的东西少,距房屋也有一定距离,可是这样下去也一定会烧过来。 香徕连忙跑到东西两厢,拍着窗子叫道:“快起来救火c快点起来救火!” 大昌c顺子等沿江村的男人们与长工们住在一起,大伙累了一天,此时睡得正香,听到香徕的叫喊后迷迷糊糊地拱了起来,光着膀子便跑到外面,吵吵嚷嚷地跟去救火。 而与香徕住在一起的桂花c秀芬和慧玲等女眷也被惊醒,慌忙穿上衣服出到屋外,也找了水盆c木桶之类的跟大昌c顺子及众长工等人一起取水灭火。 总算灭得及时,一通忙乱过后,除去堆在墙边的柴禾堆被烧掉一部分,其他的总算没大损失,房子更是一点没烧到。 而徐澈和徐麟在众人去救火的时候便出了院子,寻着着声音抓到两个放火之人。 确定火势无虞,香徕和骆谨行站在门口,让徐澈和徐麟把那两个人押了过来。 香徕向这两人看去,发现有一个竟然是庄子里打杂的长工范立民。此人不在被许宗德调动的人之列,自己说要几个打杂的长工,让恒九庄的管事帮忙找,此人主动请命而来,在院里干了三个多月了,手脚勤快,做事又稳重,什么活都拿得起放得下,用着很是应手,自己本还想他弄个管事什么的做做,没想到他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香徕满脸愠怒地问道:“范立民,你为什么放火?!” 范立民试图蒙混过关,被徐麟按着跪在地上,叫道:“东家,我冤枉,我不是放火的,我是救火的,被这位兄弟抓错了!” 香徕冷笑道:“救火?这么着急的时候,别人都光着脊梁跑出来的,你却穿得齐齐整整,而且是从外面被抓回来的,你说你是救火,觉得我会信么?!” 香徕说完,另一个与范立民一样在香徕院里做杂活的长工叫道:“东家,这小子肯定在骗人,今天下午我就看他不对劲,把秫秸一捆一捆都搬到墙边去,我问他弄那干啥,他说太潮了怕发霉,这都多少天不下雨了,哪里会发霉,分明是为了放火做准备!” 这些事情香徕自然心里有数,现在有人替她说出来她倒也省事了,再次问道:“范立民,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范立民说不出来什么,却仍是死犟着不承认,呼天抢地道:“东家,我真没放火,我冤那” 香徕不理他,转头又问另一个人,道:“你是谁,你又为什么放火?” 那人更会狡辩,道:“我可和你们没关系,我是出来看热闹的,我不是你们田庄的人!” 香徕道:“哦,那倒好,你说说是家住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今天都做什么了?谁能证明你是出来看热闹的?” 这人一下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歪着头不再说话。 香徕看看天色已经放亮,天徕这几天不在,她便只能顺子和大昌跑腿,说道:“麻烦姐夫和大昌哥去把各庄的管事都叫来,还有恒九庄的管事,不管怎样都必须要来。” 大昌和顺子连忙回屋穿了衣服,然后骑马赶往各庄。 他们走后香徕又问了几句,这两人虽然想不出什么可信的理由辩解,但却一口咬定自己没放火,香徕为了不耽误众人上工,暂时先把人押了起来。 早饭后,各庄的管事陆续到来,香徕分派了几人出去办当日必需要办的事情,然后在院中搭了坐位,和骆谨行一起再次审问纵火案。 香徕先向众管事介绍了一下,用手比了一下身边的骆谨行,朝众管事说道:“正好今天人都到了,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恒远田庄现在的东家不只是我一个,这位骆谨行骆少爷就是另外一位东家,昨天发生纵火案的时候他就在庄子里,所人今天我便要当着他的面儿把这事查清楚,不然不知情岂不要还以为我想害了骆少爷谋取他那份股份!” 骆谨行坐在那里不动,他倒不会如香徕说的那样想,可是昨晚纵火之事还是让他很生气,若不是昨晚香徕发现得及时,没准自己真会被烧死在屋中,从小到大虽然没少被算计,可是再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恒远田庄被几个长工设计。 香徕说完之后问恒九庄的管事,道:“九管事,范立民是从你庄子里出来的吧?昨天被抓的放火人就有他一个,你可有什么话说?” 恒九庄的管事名叫彭常富,听到香徕的话低垂着头,眼睛不安地闪来闪去,点头道:“是c是我庄里的,只是我没想到他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香徕一边察颜观色一边道:“哦?那你与我说说他的底细。” 彭常富局促道:“他与我一样,早前就是庄子里的小管事,后来耿大管事让我管恒九庄,东家让我找人到院子里打杂的时候我想拉他一把,就让他来了” 说到这里极其无辜地摆手,道:“不过东家,我可真不知道他会干出这种事儿来!天地良心啊!” 他虽然神情真挚无比,可香徕却看出急切中掩藏的心虚,道:“哦,那你再和我说说范立民家里的情况,他平日又经常谁交往?” 彭常富神情闪烁道:“这个东家,我和他也就是从前一块干过活,不c不太熟,他的事我也不知道啊!” 香徕冷笑了一下,道:“打马虎眼是么!哼,劝你还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说出来,不然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说着招呼徐澈道:“去,把那两个人押上来!” 徐澈应了一下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把范立发和另外一个放火之人拎到院中。 彭常富一出范立民被提出来,没等香徕说话便叫道:“范立民!你个不知好歹的,我让你到东家这里来是好好伺候东家的,你竟然敢放火!” 范立民一见是他,呼天抢地地叫道:“我冤枉啊!我的没放火,我真的没放火,彭大哥,他们在冤枉我!” 香徕见两人一唱一和,叫道:“好了,不用在这里给我演戏,若是不想吃苦头,就把事实给我交待清楚!” 这范立民极是顽固,还是咬牙犟道:“没放炎就是没放火,难不成东家还要屈打成招!” 香徕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到极点,任凭自己怎么问也不开窍,于是转头又问与他一起另一个人,道:“怎么样,你也不肯说么?” 那人见几个田庄的管事都到场,知道自己再装外人是不可能了。但是却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承认了放火的罪,于是只能低头不语。 香徕也没耐再让管事们去认此人,直接恼道:“好啊,既然你们如此冥顽不灵,那我便直接送你去官府好了,省得再让你们说我动私刑!” 说着见范立民眼珠乱转,又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许宗德的人,不适虽然许宗德即认识知县又与知府大人有交情,可是我沈香徕也不是好惹的,他的恒远田庄都被我弄到手里来了,难道还愁收拾不了他的几个鹰犬?!” 说着叫道:“徐澈,带上这两个人去找陈长治,即使不能让他们说出幕后主使之人,这纵火之罪也绝对不能轻饶!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为别人保守秘密沦为罪囚,与一家老少生离死别的好,还是弃暗投明,在我这里安安心心挣钱过日子,养家糊口的好!” 徐澈也极其配合,恫吓道:“小姐你放心好了,从前我见多了审细作的手段,包管押到地方这两个人不等过堂就会招供,小姐你只管等着听他们定什么罪就行了!” 徐澈在现在的恒远田庄的名头可不比香徕弱,这都要归功于那次缺粮闹事时他的一通摔人。现在听他这么说,范立民还能沉得住气,可是那个人却忍不住了,惊恐地叫道:“东家,不要送我去官府,我c我说c我什么都说!” 香徕见目的达到淡笑了一下,她就不信几个被许宗德忽悠了的长工能对他死心塌地到底。见这人被唬住,把声音放得平各一些说道:“那好,你说吧,若你表现得好,我会酌情宽恕的!” 范立民见那人要招供,连忙叫道:“魏江!你不能认啊,她是在骗你的,你说了她也不会饶了你” 他还没说完,被徐澈一个大嘴巴抡在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栽倒在地迷糊去了。 那个名叫魏江的长工跪在香徕面前,问道:“东家,我若是全都说了,你能放过我吗?我家中还有爹娘要照顾,真的不能坐牢!” 香徕道:“这要看你说出来的东西值不值得我放你,若是值得我便放你回去!” “好,我说!” 魏江说道:“其实我也是恒九庄的,范立民从前就我们那的小管事,他与之前恒九庄的管事是同乡,之前的恒远田庄管事们撤走时他原本是要跟着一起走的,后来不知为什么没走,这次他到东家院里打杂,其实是送了礼给九管事的,昨天中午他回恒九庄找我,说让我给他一起办点事,还给了我十两银子,我就c我就” 香徕道:“没事,继续说。” 魏江又道:“他说东家对下边这些人不好,要教训一下,让和我他一起放火吓唬东家,还让我到恒五庄找两个人,天黑以后过来。” “那两个人都谁?”香徕问道 魏江道:“一个叫周全生,一个叫黄平。” 香徕转头问恒五庄的管事,道:“你庄子里有这两个人么?” 恒五庄的管事头上直冒冷汗,说道:“有,有。” 香徕道:“立刻和沈澈一起回去,把这两人批我带来!” “是是!” 恒五庄的管事连声答应着,和徐澈一起出屋。 香徕又问魏江,道:“那为什么放完火他们两个跑了,你和范立民却还留在这儿?” 魏江说道:“我原本也想走来着,可是那时候犯傻,见范立民不走,不放心他一个人留下,就陪着他在附近看,没想到被沈爷他们给抓住了。” 香徕道:“是够傻的,跟这种人还在讲义气,只是你那时候讲义气,怎么现在不讲义气了,反倒把什么都说出来?” 魏江吭哧道:“我c我不是不讲义气,我是害怕呀放完火我不是没走么,跟范立民一起看着,听他说什么‘不管是东家还是那小白脸,只要烧死一个就成’,我这才知道他不只是要吓唬东家,他是真想要人命!我c我就吓坏了,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没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香徕听得心底一寒,原来这场火不只针对自己,更是把骆谨行都算在里面了,用心何其狠毒,烧死自己,树倒猢狲散;烧死骆谨行,有身份有背景,到时候自己想甩也甩不清,骆谨行的家人一定把自己生撕活剥,下场更加凄惨! 想到这里他转眼看向地面上范立民,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范立民仍在那里嘴硬,歪着被徐澈打肿的嘴犟道:“他胡说!他在诬陷!” 香徕冷笑道:“哼,诬不诬陷等那两个人抓来就知道了!” 说着转头看向骆谨行,道:“谨行,你看这事怎么办?” 骆谨行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听来听去,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算计到自己身上,他坐在那里阴冷地抿了一下唇,可是声音却很平静,道:“你先问你的,问完之后再说。” 这时彭常富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东家,我错了!都是我财迷心窍,贪图范立民的银子,才给东家带来这么大麻烦!我c我上缴”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双手拿着惶恐地送上来。 香徕接过来抖开看了看,道:“还真是大方啊,竟然一百两银子!” 说着她突然把银票往桌子上一拍,喝道:“你当交上银票就没事了么!为了到我院子里当个杂工就花一百两银子打点你,不用想也知道别有目的!你竟然就这样收了银子,甚至直到刚才还在欺瞒,若不是魏江说出来,你便要一直抵赖到最后了!” 彭常富吓得面色惨白,连连叩头,道:“东家饶命啊!我c就是贪了点银子,放火的事一点没参与!” 香徕道:“没参与放火还有包庇之罪c贪赃之罪!来呀,先把他给我捆起来,等事情结束一并处置!” 徐澈走了捆人押人这事便只能由大昌和顺子来,这两人找粗麻绳把彭常富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押到一边去等候。 香徕见魏江还在那里跪着,道:“你起来吧,被范立民收买利用是你一时糊涂,我不是是非不明的人,既然你把什么都说出来,帮我找到其他人,我便不会再为难你,先站到我身后吧,以后留在我院子里做事,免得被人报复你!” 魏江原本以为只要不摊官司就很好了,没想到香徕这么通情达理,不只当场就免了他的罪,竟然还帮他想着会不会被人报复,他感激涕零,一连往起爬一边道:“谢谢东家c谢谢东家!小人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给东家做事,再不敢有半点二心!” 各庄子里恒九庄是离总庄最近的,而恒五庄却要远上许多,徐澈去抓人虽然快马加鞭,却也快到晌午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香徕已经让人把范立民绑起,堵上嘴押到厢房去了,不然没准他喊出什么来,那两人也会和他一样抵赖。 周全生和黄平两个人还不知道范立民和魏江被抓,但管事的今天一大早就被叫去总庄,他们也知道一定是因为放火之事。 来到此处后一见魏江就站在香徕身后,这两人的心当时就凉了,知道一定是被出卖了。 香徕见两人战战兢兢来到自己面前,她绷着脸问道:“你们就是周全生和黄平?” 这两人中的一个连忙答道:“是是c小人就是周全生。” 另一个也道:“小是是黄平,不知东家叫小人来有什么事?” “什么事?!” 香徕目光犀利地扫视着两人,道:“昨晚你们伙同范立民和魏江向我院中放火,还敢问我有什么事?!” 黄平忙道:“哎呀东家,您可不要听魏江乱说呀,我们昨晚一直在工棚里休息,绝对没放什么火啊!” 香徕道:“还敢抵赖,范立民和魏江都已经招认,范立发已经把你们是如何受上任田庄管事指使对付我之事说了,还有你们暗地里策划的那些事,他也原原本本交待了,现在已经被官差押往县衙,稍后官差就会再次回来押解你们!” 黄平和周全生脸色发白,可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道:“东c东家,真没的事儿,我们真的没放火,那c那都是他们胡说,您可别送我们去衙门” 香徕道:“真是死不悔改,原本我想看在你们不是主谋的份儿上对你们从轻发落,没想到你们比范立民还顽固,既然这样,我也不问了,到了公堂上,你们和范立民对质去吧!要烧死和我骆东家,这乃是蓄意谋杀,往轻里判是从军发配,往重里判就是死罪!” 这两人都是做长工的,根本不懂北辽律法,听香徕这样说吓得当时就瘫在地上,周全生哭丧着脸道:“东家,千万不要啊!您也说了,我们不是主谋,这都是范立民的主意,他c他叫我们来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要干嘛,来了才听他说是要烧死东家和那位少爷!” 香徕道:“这些事我都知道,不然我也不会等官差离开才找你们来了,这样吧,你们把你们是受何人指使,留在我田庄里都要做些什么详细说来,若你们说得诚实,我使饶了你们,不送你们见官。” 这时黄平也不嘴硬了,抢着说道:“说c我们说!东家,其实我们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许宗德大老爷一面,我们做的事都是之前的田庄总管事许威的指派,他说别看东家您得了恒远田庄,许大老爷一定不会让您好过的,我们在您这儿以后没好日子过,若是为许大老爷办事,将来他收回田庄之后就提我们做管事,吃香的喝辣的,而且就算出了事也没事,许大老爷有有会康知府做靠山,松宁县令不敢办许大老爷的人!” 香徕又问道:“那其他的呢?比如你们是怎么和许宗德的人联络?在我这里谁是头领,你们都计划要做些什么?” ------题外话------ 感谢“q609127128”和“13439506055”两位朋友的月票,亲亲,么么哒!(好吧,希望你们不是男童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黄平说道:“怎么和他们联络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平常都是听李兴仁的吩咐,和外面联系的事儿只有他知道。” “李兴仁是谁,现在在哪儿?” 黄平道:“李兴仁早前也是给许威办事的,这次许威离开的时候把他留下,混进恒十二庄里做长工,后来被东家调串人手的时候调到恒一庄了。” 香徕看了看恒一庄的管事,管事连忙点并头,道:“是有这个人。” 香徕回头又看向黄平和周全生,道:“你可知道他们都计划如何对付我?” 黄平道:“我就知道这些,别的计划没听说。” 周全生连忙道:“东家,我知道一点,我听范立民说过,许威走的时候说让我们想尽一切办法让东家的粮食绝产,其他的事情自己看着办,搞出什么事来都没并系,谁把东家祸害的惨谁的功劳就最大!他们原本打算各个庄的煽动大伙反对东家,可是东家有防备,把人都调到前五个庄子里去了,李兴仁担心再闹会被东家揪出去,就准备等秋后一起动手,可是范立民贪功,混到东家身边想直接把东家弄死,但是他又害怕沈澈大爷,一直没敢下手,直到昨天才把我们叫来” 香徕越听心里越寒!许宗德呀许宗德,你为了对付我还真花了不少心思,在田庄里埋下这么多人手,哼,你现在如何对付我,他日我沈香徕便会如何讨回来! 她边想边问道:“哦,不错,你们还知道什么?” 这两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来,只是说上次断粮闹事实际上是李兴仁指使的,张贵只是为他做了出头鸟而已。 香徕又问道:“那你们总该知道其他与你们一样留在我这里给许许宗德办事的人的名字吧?” 这两人连忙点头,道:“知道知道,还有好几个呢” 说着两人争先恐后地报出了十几个人的名字。 香徕让徐澈一一记了,然后带着这几个庄的管事再次去抓人。 一直到晚上徐澈才把大多数人抓来,主要是因为那个叫李兴仁的家伙太过狡猾,听到风声早早的就要逃跑,不过因为恒一庄是最北边的一个庄,而这家伙又想跑回会康去给许宗德送信,所以绕弯想进松宁城,结果绕来绕去还是被徐澈抓到了。 香徕连夜又审了这些人,从他人嘴里又抠出两三个人名,又去一一抓来。 不过那个叫李兴仁的嘴太硬,没问出来他是怎么和许宗德联系的,但内奸即除,联络的人能否抓到也不是太重要了。 之后范立民见所有人都落网,也垂头丧气地认了罪。 直到此时香徕才算把许宗德埋在田庄里的人手挖个差不多,叫徐澈暂时把这些人都看押起来。然后问一直陪在身边的骆谨行,道:“谨行,你看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骆谨行道:“依律当然该交官府。” 香徕神情有些阴郁道:“本来是该交官府的,可是那松宁知县陈长治与许宗德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可是净背地里使心眼,这些人若交到他手里,不过关几天,然后找个什么借口就放了。” 徐麟站在骆谨行身后也恼火道:“是啊少爷,那范立民胆敢要放火烧死你,这可是重罪!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他!” 碍着香徕在场徐麟没敢明说,蓄意谋害世子,在北辽可是谋逆之罪,是要诛连九族的,哪怕只是杀范立民一人,那都是法外开恩。 骆谨行冷笑道:“是啊,当然不能轻易放过,松宁知县与许宗德有勾结,可是复宁知县总没有吧,徐麟,明天你带人把这些人押到复宁去,让复宁县令处置了!” 徐麟点头答道:“是,少爷。” 香徕一愣,道:“发生在松宁县的案子,不交松宁县衙反倒押去复宁,复宁知县会收么?” 骆谨行道:“没事,我与复宁知县有交情,这点小事他会办妥的。” 徐麟在一旁听到心想若是复宁知县听到世子这话,不知要乐成什么样,能和世子有交情,那可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骆谨行这样一说,香徕也就信了,第二天早上,除去魏江和周全生c黄平这三个认罪态度比较好的,其他人全都让徐澈押去了复宁县。至于徐澈到那边究竟是以什么身份交待这件案子香徕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当天徐澈就带回了那边的断案结果,纵火主谋范立民判了斩监候,细作头子李兴仁判了流放北疆,其他人杖刑与长短不等的监禁。 香徕听完才算安心,管究竟是怎么判的,总算这一次与许宗德的交锋自己又胜了,况且复宁那边量刑也不可谓不重。 有这些人的例子在,即使田庄中还有自己没挖净的许宗德的人手,想必也不敢轻易再动什么手脚了。 再说许宗德那里,安插在田庄里的人手被连根挖起,他没几天后就得到消息,那个负责联络的探子虽然没再见到李兴仁等人,但是从别处旁敲侧击也打听了个大概,跑回来向许宗德禀报。 这人名叫朱寿,是从前田庄大管事许威的助手。许威恨香徕不比许宗德差,在对付香徕的事情上极其卖力,专门派了朱寿负责,还让他有事直接与许宗德联系。 朱寿见到许宗德急急道:“老爷,可不好了,沈香徕把咱们埋在田庄里的人手都收拾掉了!” 许宗德这些日子也没消停,又在各处找有经验的矿工,想弄明白自己开采的那片山里是否真的有大金脉。不过对于香徕那边的动静他也一直没放松,他最害怕的就是香徕把他开采金矿的事情捅出去,虽然曹明全帮他想了办法,实在不行就临时把他的私金矿改成官矿,把之前挖的金子都交出去打点,勉强也能平息事端,可是那样的话他的挖金梦就彻底破灭了,这贪得无厌的老家伙还想着挖到金脉一朝富甲天下呢,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听到朱寿报信,他奇怪地问道:“怎么会连根挖起呢,不是都分散在各个庄了么?” 朱寿说道:“听说是一个叫范立民的想放火烧死沈香徕,结果弄砸子被人抓住,一个咬一个都给供出来了!” 许宗德气急败坏道:“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做点事也会被人发现!” 说着又道:“抓到又能怎么样,就算他们说是我的人,沈香徕又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是送到陈长治那里去,我只消传句话就翻供了!” “诶哟!老爷,你是不知道啊,他们放火的时候不只沈香徕在,还有她那个开钱庄的姘头也在,那家伙可比沈香徕狠多了,咱们的人根本没被送到松宁县衙,听说是被那小子带的护卫押进山里去了,后来一个也没出来,估计c估计是都给做了!” 复宁县在松宁县的东边,过了沿江村几十里的地方,徐麟图方便,押着人从山路去的复宁衙门,所以人们只见到他押人进山却没见出来,都已为被他杀死在山里了。 朱寿把这道听途说的猜测说出来,可把许宗德吓了一跳,道:“那么多人,都给杀了?!” 朱寿咧着嘴道:“反正一个也没回来!” 许宗德闻言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道:“那小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胆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莫非是哪个山头上的土匪?” 朱寿怔愕道:“不c不会吧,那小白脸子怎么看也不像土匪啊!” 许宗德咬了咬牙,道:“他娘的,他们这就是在向我示威!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若你们真是把人都杀了,倒算是成全我了!” 说着立刻给陈长治写了一封信,让他去查这些人的去处,若真是被香徕和骆谨行一声不响给杀了,那可是恶性案件,这两个主谋都够凌迟了。 陈长治接到信后也暗骂,许宗德这个老东西又给自己找事!他的人要放火烧死沈香徕他不说,偏说是沈香徕无故杀人,要自己查实之后捉拿沈香徕。 想自己这几年净给他跑腿了。 可是没办法,即使再不愿意,看在曹明全的面子上,捏着鼻子也得去给办。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没直接传香徕问话,而是让人先到二道集去打听,究竟失踪的那些长工都去哪儿了,有没有人在山里发现尸骨之类的。 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那些人竟然是被骆谨行的人押到复宁去了,而这个复宁知县不知和骆谨行什么关系,竟然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越权把这些人给办了。 陈长治想了想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先给许宗德回了一封信,之后又写了公文给曹明全,说明复宁知县越权一事,让曹明全看着办。 他们在这边折腾的时候,骆谨行带来的人也在松宁和复宁两地暗里活动,寻找高丽人租地的真正缘由。 虽然这些日子香徕经常与他见面,却没时间打听他都在做什么。香徕近来实在是太忙了,自从接手了郁子曦的杂货行后她把一家分成了多家,倒如布匹类专门开了布庄c染坊c粮食专门开了米行c酒坊c车马章开了车马行,原来茂升那宽敞的后院被她清理出来,改成了染坊,虽然香徕对印染不是很懂,但是听过见过新技术,稍微指点一下,印染师傅便能触类旁通,研究出新的技艺和工作方法,不只创造新的花色,更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而且香徕通过经营这几家铺子发现,原来经商的积累财富的速度要比种田快多了,种田总要到每年秋天才能看到收益,而经商只要生意兴隆,银子就会消灭导流过来。 因此她更加在经商方面用起了心思。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又到了收粮的时候,香徕不得不放下松宁城里的生意回到田庄坐镇秋收。 而骆谨行通过这陈子的查访也打听到关于松宁县藏有大金脉的传说,只是没有拿到确凿证据。 这一日他再次来到香徕在二道集的那个庄子向香徕告别,说要回王都去,说是那边还有事等着自己处理,实际上是想把自己查访的结果告诉父王,让他重新考虑租地之事。 香徕知道他不可能在松宁久呆,这次住了一个多月已经时间很长了,于是百忙之中抽时间把他送过松宁城,一直出到南城外才回来。 可让香徕没想到的是两天之后,骆谨行又回来了。 这次他回来只带了徐麟,而经常贴身侍候他的安广却不知去哪儿了。 骆谨行进门后见香徕正在听桂芳报各庄田地的收割情况,没时间理他,便只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徐麟溜达到近处的田庄看秋收的热闹去了。 香徕一边处理事情一边嘀咕:“不是说走么,这怎么又回来了。” 对于这事,徐澈比她还好奇,说了句:“我去打听一下。” 然后便出屋子找到骆谨行二人,悄悄向徐麟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骆谨行等人还没到会康府就得到消息,工部侍郎有意把女儿嫁给他,可是没敢向北辽王说,托人向秦大将军带了话,秦大将又向北辽王说明,偏偏北辽王也正想给儿子找个媳妇,一想工部侍郎家的女儿应该不错,便传过话去,说等着骆谨行回去就赐婚,让两人立刻成亲。 骆谨行听到这消息可吓坏了,他连那位工部侍郎家的小姐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实在无法接受这样一个陌生女子来到身边,于是便打道回头,又跑回松宁来避难了,同时让安广赶回王都,想办法把自己的意思带给父王,等那边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再回去。 徐麟说的时候没觉得如何,可是徐澈听了却是一惊,有人给骆谨行提亲啊,这对香徕可是个极大的威胁。 他连忙回到庄子里,抽空把这事和香徕说了。 当然他没说究竟都是谁在给骆谨行操办婚事,只说有人给骆谨行提亲,骆谨行的爹已经答应了,骆谨行不想和那女子成亲,这才跑回来。 香徕听到后心也莫名地乱了,心浮气躁地料理了田庄的事情,待桂芳走后她悄悄问徐澈,道:“骆少爷的舅舅给他提的亲是什么人啊?他即使现在不回去,可是早晚不得回去,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要和那女子成亲?” 徐澈心道:怎么样,平常装得没事人一样,现在听说人家要成亲,你也绷不住了吧。 想着说道:“具体什么人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小姐,听说骆少爷的舅舅特别疼他,那女子要不是处处尽如人意,他舅舅是不会给说亲的。” 香徕听完后低头不语,她对骆谨行不是没有好感,可是却也清楚两人之间存在着某些差异,因此与骆谨行相处的时候总是刻意保持着理智,可是现在突然听到他要成亲,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她觉得别扭,徐澈更替她着急,此时见她不说话,急道:“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现在骆少爷就在你身边,你倒是去找他问清楚啊,不然他受不住他爹和和舅舅的催促,真的回到王都没准就要成亲了!” 香徕还在那里失落,没想到徐澈说出这样的话来,奇怪地问道:“我为什么要去问他?男婚女嫁乃是常事,他愿意与否也是他的事,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问?” 徐澈道:“你怎么就没资格问了,左右你都是他的人了,当然要让他给你一个说法!” 香徕恼道:“你在胡说什么?又用那些道听途说的话来说事,当着我说我可以不在意,若是你当着骆谨行说岂不要让人家笑话!” 徐澈道:“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可瞒的,说来说去都是他酒后乱那什么,你是受害之人,被笑话也该是他才对!” 听他这样说香徕彻底愣了,问道:“什么是酒后‘那什么’?你怎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究竟是在哪儿听来的?” 徐澈侧着脸不好意思看香徕,低声道:“还能从哪儿听说,徐麟说的,而且骆少爷也亲口向我承认了,你犯不着再不好意思” 香徕见他神情不像是胡说,追问道:“徐麟是怎么说的?骆谨行又是怎么承认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徐澈道:“其实徐麟早就和我说了,去年冬天我送骆少爷过松宁城的时候他也亲口向我承认了,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香徕听得心头起火,慢慢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又问道:“哦,他们对说的就是酒后‘那什么’?” 在当事人的面前把这种事情揭穿,徐澈颇觉难为情,偷瞄了香徕一下迅速把眼光移开,低声嘟嚷道:“是啊,男人就这样,酒喝多了把持不住也算正常再说,你长得这么漂亮,看样子骆少爷也是真心喜欢你” 他越说香徕的脸色越向下沉,道:“归根到底,就是他见色起意,酒后乱性是吧?” 徐澈尴尬地咧了一下嘴,道:“这c你说得也太难听了其实你们两人不论身世的话也算般配,能在一起也是天作之合” “屁个天作之合!” 香徕顿时恼了,别人在背后扯自己瞎话也就算了,这竟然连自己身边的人也扯上了,而且扯得比外人还真,骆谨行也是,不是哪根筋抽了,竟然连这种事都承认! 她猛然站起就往外走,边走边怒道:“不行,我得找骆谨行问问去,他愿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我不管,别把我也扯进去!” 徐澈见她恼火的模样连忙拉住她,道:“香徕c不!小c小姐,你千万别生,骆少爷说的时候就提醒我了,让我别跟你说,说了你一定会生气了,没想到真这样了,我c我也是担心你才说的,你要是因为这事跟他吵架,我c我麻烦可大了!” 他的力气太大,随便一拉香徕便挣不脱,见他如此着急又道:“你怕的什么劲儿?自从我见到你,别说是旁人,就是我你也从来没怕过,怎么今天死活拦着不让我去找骆谨行,莫非在你眼里,他才是最值得你怕的?!” 徐澈把这事抖落出来已经后悔莫及,见香徕又对自己和骆谨行的关系起疑,心道可再不能露馅了,不然世子非弄死自己不可。 于是连忙道:“不是,我不是怕谁,只是我与徐麟是朋友,骆少爷又千叮万嘱不让我说,现在弄成这样,我c我岂不是太没义气了!” 他把着急的原因扯到义气上,倒让香徕相信了几分,想想现在这个时候,自己真不该去找骆谨行吵这种事,不然好像自己真的对他有心思一样,只会弄得两人的面子上都下不来。 想到这里她慢慢压下这口气,回身坐在那里继续拿徐澈撒气,数落道:“头一次发现你这么没脑子,真话和谎话都分不清,这种没影的话都相信,以后再弄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我就把你拉回松宁大街,再五两银子把你转卖了,得你胡说八道污了我的耳朵!” 她这边能安静下来,徐澈已经谢天谢地,随她在那发泄也不往心里去,一个劲地敷衍道:“嗯嗯,我一定不信c也再不说了” 心中却道:还想卖我,你知道就你手里那张卖身契也是个摆设,都不及世子用鼻子“嗯”一声好使! 香徕虽然没去找骆谨行,可是怎么想也不得劲,便把此事记在心里,又忙起手边的事情。 骆谨行回到香徕这儿的第二天就把徐麟打发出去。 他虽然不知道当年断手老人死时对香徕说的那句话,可是听说郁子曦的父亲死在许宗德的金矿,他也怀疑传说中的大金脉就在这个金矿处,派人去查了数次没有结果,这次在香徕这里有徐澈保护,便让徐麟亲自去那小金矿查探。 徐澈专门在那里守了几天,暗地里偷听矿工们谈话,却听说这金矿出的金子一年比一年少,眼看着就要枯了,这些人还在担心在后生活没着落呢。 骆谨行听完对许宗德的这个金矿倒是暂时放下心来,却开始发愁要找个什么借口让父王别把这两个县租出去。 他在香徕的农庄里一直住田地收割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香徕知道他因为什么,也没有再问过。 这一日总算把水旱两种田都收割完,为了犒劳众人,也为了让长工们有接下来有力气日以继夜地打场,香徕特意给一个庄子买了一头猪,又派人现磨了新稻米,给各庄按每人二斤发下去,无论是管事还是长工都是相同待遇。 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北方的长工们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吃稻谷,有米有肉,比过年还开心,整个田庄千余人,高兴得过年一样。 犒劳长工们,总庄里这些跟香徕辛苦忙碌一年的乡邻亲友们更是不能亏待,不只米肉齐全,更有香徕让人从城中酒庄里送来了新酿的纯粮小烧,能喝酒的放开量的喝。 长工们在东西两厢里吃喝,而她和骆谨行及桂芳c顺子c秀芬c大昌几人在厅里摆了一张大桌子,围在一起热闹地边聊边吃。 骆谨行这些天被她这里热火朝天的秋收景象所感染,越住越不想离开。 他坐在桌边,隔着天徕和慧玲不时看向谈笑风生的香徕,暗想这样满身生机与活力的女子,岂不比那些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强得多,有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整个人都觉得踏实了。 香徕发现他近来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可是想着起“酒后乱性”那茬儿就生气,看到也只当没看到。 香徕不喝酒,吃得也少,很快便吃差不多了,被屋内的酒味儿呛得受不了,躲到院外去透气。 没过多久骆谨行也走了出来,走过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来到香徕身旁。 他站在香徕边边静静看着,不自觉地流露出满眼温情。 香徕转眼看了他一下,见他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莫名被灼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转回头来看向前方的黑暗,嘴里嘟囔道:“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骆谨行轻轻转回头,看着黑暗的远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道:“我看到的不只是你,还看到了无边的良田的丰衣足食的百姓,想念若给你足够的力量,你必会让我北辽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 香徕奇怪地嗔了他一眼,挖苦道:“咱们的骆东家是喝多了吧,说得如此忧国忧民,这语气像北辽王似的!” 骆谨行愣了一下,心虚眨了眨眼,干笑道:“呵呵,是啊,是喝多了,说起这等不合身份的话!” 香徕狡黠在一笑,道:“酒后说错话倒没关系,只是若‘酒后乱性’就不好了!” 这下骆谨行更呆了,这样的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骆谨行一听就知道她不是随意说说,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自己骗徐澈那谎话露馅了。 这下轮到他尴尬了,站在那里无措地搓着手,嘴里不知所以地嗫嚅道:“这个c那个” 香徕侧头注视着他,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怎么不明不白的就弄出这种话来了?” 骆谨行冒了一脑子冷汗,一张光洁的小脸憋得通红,若不是有黑暗掩饰,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在香徕面前遮羞,憋了半天才道:“那个都是徐麟不好,是这家伙胡说的,我c我已经惩治过他了!” 香徕仍旧不肯放过他,道:“徐麟不是个爱扯闲话的人,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说这种话?而且c而且你还跟着添油加醋,弄得沈澈都信了!” “那个c那个”骆谨行长之么大头一次犯这么大的难,他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香徕发现实情,那样的话以这女子的性格,非跟自己绝交不可,憋来憋去吞吐道:“嗯其实徐麟也是误会了,这两年数次有人给我提亲,我都没答应,徐麟见我又总想到你这儿来,所以c所以就胡乱猜测!” 香徕皱眉道:“你少要骗我,猜测也要有根据,我从前与你在一起可从没喝过酒,哪来‘酒后’一说!” 骆谨行道:“你没喝过我还喝过,你娘去世的那几天徐麟不在我身边,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到沿江村后又听人乱说,便有这样的话了。” 说到香徕娘,香徕又沉默了,想想娘去世也快一年了,自己把家业置办得越来越大了,可是娘却再也不能为自己而骄傲c而高兴了。 想到这里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现在娘留给她惟一的回忆就只有这个了。 见她又睹物思人,骆谨行连忙就此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对了香徕,我一直很好奇,你娘从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首饰!” 香徕低头看着镯子,道:“我只知道娘从前的家世不错,外婆家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这镯子相当贵重么?” 骆谨行道:“我观你那手镯似乎是用极品砗磲镂雕而成,单只底料便极为珍贵,再以珊瑚c宝石为配饰,此镯可以说价值连城,如此珍贵的首饰,即便你那仇家许宗德的夫人能不能戴得起都两说。” 听完他这话香徕可真的不淡定了,她不在乎这镯子有多贵,让她最为不解的是娘的来历。照骆谨行的说法,单从这镯子上看,娘的出身很可能要高过许宗德,那再怎么也不至于连给爹报仇的胆量都没有,而且听她死前说的意思,这镯子似乎是爹给她的的,可是爹从小就被爷爷卖了,就算后来自己在外面闯荡有一些收获,再怎么也不至于有能力给娘买这种东西吧?换句话说,爹要是有买得起镯子这本事,还至于为几亩田被人打死么?难道c难道是他偷来的,所以才和娘躲回这小山村,一辈子不敢了出去? 想到这里香徕猛然甩了甩头,心道哪有女儿这样琢磨爹娘的,看娘和二姨的窝囊样,还有大伯c大昌的老实劲儿,爹再怎么也不会是个江洋大盗啊! 可越是这样,香徕就越想不通这镯子的来处,总觉得死去的爹娘背后隐藏着种种难解之处。 骆谨行见她一副百思不解的模样,说道:“若你很想知道你母亲的家世,不如把她的名字告诉我,我想办法让人帮你打听一下,没准还可以找到你母家的亲族。” 他这样一问,香徕更加羞愧,低着头道:“可是c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母亲的闺名是什么” 骆谨行怔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女儿不知道母亲的名字,毕竟香徕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 但凡事必有缘由,他不是喜欢追根究底挖人的多事之人,愣了一下后说道:“那姓什么你总知道吧,不如把你母亲的姓氏告诉我,我打听一下有没有她那个姓氏的望族。” 香徕道:“我母亲姓乔。” “姓乔”骆谨行低声沉吟道:“乔姓在北辽似乎没有什么太出名的世家或官宦” 香徕又怯怯地补充了一句,道:“那个我c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我娘的真正姓氏,她c她改名换姓也说不定!” 骆谨行略一思忖,觉得她说得也有理,若香徕的母亲真是大有来历之人,隐居到小小的山村之中,改名换姓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他还是说道:“这个么倒也不一定,或许是我见识浅深薄,北辽有乔姓望族我没听说过而已,我还是帮你打听一下吧。” 香徕点头道:“嗯,那就有劳谨行了!” 骆谨行笑了一下,道:“谢就不必了,只要能抵了那‘酒后’后的气就行了。” 香徕闻言又想起那茬儿来,恨恨瞪了他一眼,心道还真是便宜你了,不然定要问问你,旁人扯谎也就算了,你干嘛还和他们同流合污,糟蹋自己名声。 她的目光明亮清澈,骆谨行被她瞪得很是舒服,温和地笑道:“好了,屋子里的席已经撤了,夜里太凉,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这才一起向院中走去。 便如骆谨行所说,这个秋天在香徕的农庄里所见无不是一派生机勃勃,许宗德留下的那批害群之马被清出去之后,再没人暗地里挑拔,长工们自己不是没长眼睛c没长脑子,把香徕和从前的东家一比,便知道香徕的宽和善良,一个个交口称赞,吃得饱c穿得暖,干起活来自然也有力气,真把这田庄当成自己家一样,走到哪里都见人笑呵呵的。 没等香徕的场全部打完,回京去安广便回来了。 他们到松宁复宁两县查访都是暗地里,安广也乔装成富家管事,这倒和他在香徕心里的身份符合了。 他见到骆谨行之后说了北辽王的意思,在北辽王认为,儿子已经不小了,身边该有个照顾,不过一个女人,娶到府里来,喜欢就宠宠,不喜欢娶搁一边放着,左右不多她一口饭吃,堂堂北辽王,一言即出是不会更改的。 骆谨行的心有一半都已经放在香徕的身上,打死也不愿娶别人,一想到要有一个不同于香徕的女子守在自己身边就觉得恐惧,可是知道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无奈只能与香徕告别再次离开松宁,回去解决亲事危机。 香徕虽然知道他这一去,再见之时可能就是别人的相公了,可是在她觉得与骆谨行根本没到非伊不娶c非君不嫁的地步,甚至连这方面的话题都没谈过,便只能藏着心里的遗憾再次把这位爷送走,然后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骆谨行走后秋收已经到了尾声,零碎事情有桂芳和各庄的管事就能料理,香徕腾出精力把自己所有的产业综合了一下,来了个产业链式的经营。 田庄产的粮食没有买给大粮商,而是把米分成优劣两等,优质的送到米行里去卖米,劣质的送到酒坊去酿酒,就连剩下的粮食秸秆也没浪费。她带着一些人各县的牲口市场转悠,寻找一些瘦弱而没有疾病的牛马回来饲养,这样不只粮食秸秆利用上了,冬季的人工也没闲置。多种经营c合理分配,田庄在她的经营下所获收益比当初在许宗德名下时翻了几翻。 及到入冬之时,香徕已经感觉到单只松宁这一个地方的实在太小了,她又在相邻的两个县里相继开了铺子。 她名下的产业,除了恒远田庄之外,其它的一慨以“天香”二字命名。至于来由,当然是选她和天徕两人的名字的首字。娘没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她的惟一血亲便只剩下天徕一个,自己无论挣下多大的家业,都要有天徕的一半。 而那恒远田庄之所以没改名,一是因为香徕要让自己记得还有许氏的仇没报c让许宗德听到这个名字生气,也是因为她不确定这田庄还能属于自己多久,若真如骆谨行所说,高丽要把松宁的土地租去,那庄子自己肯定保不住,改不改名也没意义了。 这一年的春节她带着手下一众人马又回沿江村过年。 短短一年多时间,沿江村的变化相当大,许多人家都盖起了宽敞温暖的砖瓦房,香徕家的房子也翻盖了。 香徕家成了村里第一大户,挨着她家西边的陈家和田家主动把位置让出来,让她家有足够的空间向外面扩展。 香徕家新建的大院有原来的三个大,仍旧是与大伯家一同住,不为别的,只因为香徕和天徕不能常在家,让二姨娘一个人住她实在不放心。反正自己有足够的本事压住张氏,而大伯家其他人又都没有坏心眼,在一起住着也没什么。 香徕在老家喜庆的时候,松宁知县陈长治又按旧例去给曹明全送“孝敬”去了。 他来得巧,正好许宗德也在。 许宗德逮到他便抱怨起来,埋怨陈长治不给他办事,他在松宁县的买卖几乎要被沈香徕挤垮了,现在各店都在赔本维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陈长治生怕曹明全听了许宗德的话觉得自己不尽力帮他办事,解释道:“许大官人,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倒也想帮你打压那沈香徕,可是人家本本份份种田,踏踏实实做买卖,一不逃税c二不克扣伙计工钱,犯歹的不吃,犯法的不做,我想找她麻烦都没有借口啊!别的不说,你知道有这沈香徕,我松宁悬今的税赋比往年多收了三成还多,你说我要是没事硬去打茬儿,松宁县得有多少人骂我!” 他这样一说,许宗德不吭声了,从前他经营恒远田庄的时候那可是一文田税也不交的,只是每到年底扔些银两去意思一下,至于他名下米庄c布庄之类的生意也一样,弄得陈长治每年年底都来向曹明全苦穷,只有今年缴了足够的税银。 对于陈长治说的这些曹明全心里有数,于是也劝许宗德道:“算了,你又不是离了松宁不做买卖,会康府这么多县,去哪里不成,非得跟一个村姑抢什么!” 许宗德道:“松宁地方虽然不大,可是我不是还有矿在那里么,那边的生意若是停了,和矿里联系也不方便了!而且,你当沈香徕就安心在松宁县呆着?哼,我看她没准什么时候就打到会康府来,即便我不跟她抢,这该死的村姑也会来和我抢的!” 曹明全冷笑道:“那不是更好,若那村姑敢来,到了咱们的地方,还怕收拾不了她?” 许宗德想想倒也是,自己家族已经在会康府经营了两代,沈香徕若真敢来,想到弄死她的方法多得是,倒比她窝在松宁时省力气了。 许宗德猜测得不错,春节过后,香徕真的打算去会康府了。 田庄经过她一年的亲自经营,已经把各种隐患消除,形成了一套固定的经营模式,只要有可靠的人照应着就行了,况且即便自己留存会康,也还是会有人经常往来,联系不会中断的。 她把松宁这边的事务做了划分,让秀芬和大昌主管田庄,账目之类的若是弄不懂,现在荣升为松宁沈氏产业大总管的陈掌柜会帮忙照应着,再加上天徕也大了,很多事交他作主就可以了。 而香徕刚带着桂芳和顺子这两个得力助手,再加上贴身保镖徐澈和“私人助理”慧玲一起来到会康府。 再进会康城,香徕的心情与上次完全不同,上次和徐澈来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念头,而这次,她要使用另外一种手段击败许宗德,让他为他对父亲生命的轻忽而付出代价。 这次带来了去年所有的收益,要用它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省会之地站稳脚跟,保证在与敌人决战之前积攒足够的力量。 虽然如此,她却没急于求成,进入会康之后只是暂时盘下两家被许宗德排挤得马上要关闭的布庄,又盘下一家染坊为这两家布庄提供货源,打算以布匹生意为突破口,向会康的商业圈进军。 许宗德早就行知香徕进会康的消息,以为她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定会不知深浅地与自己对着干,没想到香徕小小年经行事竟然如此稳妥,同共就两家布庄一家染坊,这点生意,想让许宗德来打压他都无从下手。 许宗德派许成打听过之后听说香徕的布匹售价也是正常的市场价,并没有恶意竞争的迹象。 许宗德只能吩咐临近香徕布庄的几个布匹行稍降一些价格控制住客源,不然若全线降价的话,香徕新开的小兔起铺子倒没什么,他的布行名声在外,降价之后很快就会销售一空,那样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许成去那边传了信,之后的几天一直留意着香徕那边的动静,可是他看来看去却发现,香徕的铺子竟然没有因为他们降的那一点价格而没有生意,反倒是门庭若市,生意兴隆得很。 他趁香徕和徐澈不在的时候钻进其中一家铺子看了一下,他这自诩见过市面的省城人,却没见过香徕铺子里那些精美的布料。 他连忙回去把这一发现告诉许宗德,许宗德听完之后又派人到香徕的铺子里把各种自家没有的布料都买来一些,送到自己家的染坊里去给染匠看,可是染匠怎么琢磨也弄不明白香徕的布是怎么染出来的。 在他们苦苦研究香徕技术之时,把会康府大至情形摸得差不多的香徕又接二连三开了几家布庄,没多久会康府内的天香布庄要与就与许许宗德名下的恒锦布庄平分天下了。 许宗德着急之下又来找曹明全,想让府衙的人出面制约香徕布庄的发展。 曹明全见他忧心忡忡样子说道:“老许,头一次见你这么沉不住气,那村姑不就是开了几家布庄么,就把你急成这样,她现在投入还没到极限,你现在打击她,就算把她的几家铺子都弄关业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再重开别的就是了,所以你得静下心来,等她把全部家当都投到会康府来,然后再一举把她消灭,这样才能对她造成致命打击!” 许宗德道:“我说大人,您是不懂经商,这东是可以由小做大的,她沈香徕没直接把家底子搬到就是为了防止在这里全军覆没在留后路,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松宁的老窝全部搬来的。” 曹明全冷笑道:“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究竟想不想搬可不是由着她的。” 许宗德怔道:“怎么大人还有方法逼她把家底子挪过来?” 曹明全道:“不是我有办法,而是老天爷在帮你!” 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告诉你一个消息,据说高丽正在和朝廷商讨租借松宁和复宁宁两县的土地,到那时候,松宁和复宁就是高丽人的天下,你说沈香徕可是松宁最大的财主,到时候高丽人会放过她这块肥骨头?她若不走,就等着被高丽人啃光吧,那岂不比你自己对付她还容易!” 许宗德听了先是喜了一下,后来突然反应过来,惊叫道:“哎呀!高丽人要租走松宁,那我的矿岂不是也要没了?!” 曹明全瞥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他们只是要开垦土地和渔猎,你那小矿哪在他们眼里,再说,不是还有我呢么,再怎么这两县也是在我的辖内,只要我一句话,高丽人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虽然他这样说,可是许宗德心里还是不托底,竟然连对付香徕的事儿也扔到一边,自己回家犯愁去了。 不只他在担心高丽人租地的事儿,香徕也在为这事发愁,年前她给骆谨行送分红的时候顺便带了一封信,让隆盛钱庄的掌柜转交骆谨行,主要就是为了询问高丽租地的事,可是直到现在也没定下来,眼看着田庄那边要开始春耕了,香徕还不确定能不能继续种下去。 就在她一边经营会康府的天香布庄一边等消息的时候,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门了,此人却是许久都不与香徕联系的郁子曦。 香徕听伙计报说有人找自己,说什么旧友来访,她还在奇怪,自己在会康没什么朋友啊,怎么还出来“旧友”了呢,出去看了才知道,原来竟然是他。 看着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郁子曦,她惊讶道:“竟然是郁大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郁子曦微笑道:“现在香徕妹子可是大名远扬,我虽然远在会康府,可是松宁县出了个奇女子的事却也听说了,这些日子天香布庄又遍布全城,我一猜就是香徕妹子把生意做到省城来了,想着现在香徕妹子今非昔比,想见面的话还是应该登门拜访,所以就来了!” 香徕道:“郁大哥这是大嘲笑我么,我能做成生意,还要多谢郁大哥留给我的店铺和人手呢,现在陈掌柜可是我所得力助手,我到会康来,松宁那边全是他在帮我管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郁子曦让到里面坐下,叫人端上茶来。 郁子曦道:“香徕妹子客气了,从前的茂升杂货行不值一提,经营多年不见起色,还是妹子神通广大,接手一年便就开遍松宁城,真是让大哥我刮目相看啊!” 香徕道:“郁大哥过奖了,之前联系不到你,我正发愁呢,现在你来了正好” 说着她娶出一万两银票放在郁子曦面前,道:“喏,你的铺子我不能白要,这是兑铺子的钱。” 郁子曦一看银票脸当时摞了下来,道:“香徕妹子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过那铺子是送给你的!” 香徕也正色道:“郁大哥,不是妹子不识抬举,只是这铺子不是小物件,厚一下脸皮儿也就拿了,那可是郁大哥多年的心血,哪有白白送人的道理,若郁大哥执意如此,岂不是硬让我心里不安么!” 郁子曦见香徕态度坚决,目光往银票上扫了两眼,抬手给香徕推了回来,道:“这样吧,若妹子实在不好意思收,那便当做我入股好了,这次算大哥我厚脸皮,香徕妹子吃肉,我就闹点汤喝喝就行了!” 香徕没有立刻回应,低着头轻轻眨眼。 郁子曦与骆谨行不同,尽管她对骆谨行的背景一样不了解,可是与骆谨行在一起莫明的心安,但是郁子曦却不一样,尽管他在用各种方法向自己示好,可是掩藏不住的目的性却让人无法不去提防。 但现在话已经说到这,要么让他入股,要么这个人就算得罪了,相比起来,当还是让他入股是正确的,最起码他现在是顺着自己来的,送上门来让自己牵制,总比反目成仇的好。 她只在脑海里琢磨了短短的一刻,便微笑着点头道:“好吧,若郁大哥不嫌我的买卖本小利薄,我便把这银子算成股份了。” 说着又把银票收了起来,和郁子曦闲聊道:“郁大哥怎么在松宁呆得好好的突然跑到会康府来了?” 郁子曦道:“香徕妹有所不知其实我并没有一直呆在会康府,我从松宁走后不久就回了高丽,可是回去之后却发现,原来在这边呆惯了,竟然不习惯那边的生活,便又回来了,只是觉得松宁地方有点小,便改在会康与王都之间往来。” “哦,原来这样啊” 无论是从郁子曦的言行举止还是长相上来看,一点也看不出他不是北辽人,所以香徕与他相处,经常会忘了他是高丽人这件事。 此时经他一说又想了起来,突然问道:“对了郁大哥,听说高丽人有意租借松宁和复宁两县的土地,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郁子曦眼中光芒一闪,但很快便掩去,笑道:“香徕妹子消息还挺灵通,我也是刚刚听说此事呢!” 香徕道:“是听我一个朋友说的,怎么样,郁大哥,这事情可定下来了么?” 郁子曦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睛眨了眨道:“唔原来是要定下来了,可是后为不知为什么,北巡那边一直在拖,拖到现在也没有准信,估计就算定下来,高丽租到地后,今年也做不了什么了。” 香徕这才松一口气,道:“这么说今年的恒远田庄就还是我的!” 郁子曦微笑抬眼看着她说道:“传给妹子这个消息的可是前年冬天我帮你救的那位骆公子?” 香徕放下一件心事,轻松了许多,道:“是啊,骆少爷家住王都,官商两面都有交往,所以消息比较灵通。” 郁子曦假做意外道:“哦,原来骆公子住在王都啊,我王都没有熟人,正愁办起事来束和束脚,不如香徕妹子帮我引见一下可好?” 香徕微显尴尬道:“不瞒郁大哥说,我虽然与骆公子也算有些来往,可是却根本不知道他住在王都何处,甚至c甚至连与他联系都要通过旁人传送书信,根本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听她这样说,郁子曦也放心了一点,实际上他今天来就是来探香徕口风的,想确认一下她究竟有没有把断手老人的话告诉骆谨行,可是眼下看香徕与骆谨行的关系似乎还没密切到那种程度。 香徕失落了一下后转移话题问道:“对了,郁大哥现在都在做什么生意?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郁子曦沉吟了一下,道:“嗯是些金玉玛瑙之类的,与妹子的生意不沾边儿。” “哦”香徕道:“原来郁大哥发达了,尽做这些奢侈的生意,难怪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呢!” 郁子曦呵呵笑了两声,道:“这次换香徕妹子取笑我了,我这可是为了来见你精心打扮的呢,不然还不是从前那副邋遢相。” 香徕道:“郁大哥哪有邋遢过,我倒觉得郁大哥是生意人里最英俊的。” 郁子曦听香徕赞美笑容更显明朗,半真半假道:“哦,那要是让香徕妹子嫁给这么英俊的生意人,香徕妹子可愿意?” 香徕隐约知道存着这份心思,不然也不会一直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可是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应的,只能假作懵懂地搪塞道:“郁大哥又在开玩笑,你初次去沿江村这么说,现在又这么说,是不是觉得取笑我很有趣?” 郁子曦道:“你若当玩笑听就是玩笑,但若你点个头,明天八抬大轿就会来到天香总号的门口,从此郁子曦倾心相待,今生今世绝不生二心!” 香徕见郁子曦越说越认真,不由怔忡起来,看了一会儿后她忽然噗哧一声笑出来,道:“行了,郁大哥就别拿我开心了,你的八抬大轿还是留给未来的嫂子吧,妹子我可没那个福份。” 郁子曦随之也莞尔一笑,道:“也罢,我这话便放在这儿,若妹子什么时候觉得孤单了便支会一声,郁子曦哪怕在万里之外,也必会赶来兑现今天的诺言!” 听了他这话香徕还真有些感动了,这一世郁子曦是头一个向自己表白之人,虽然自己对他有些芥蒂,可是此时此刻他的那份真心是真感觉得到的,这样的心思,在这个世界别的女子眼中,或许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想着她回避似地低下眉头,端起茶碗来喝了两口。 郁子曦见她没有正面回答便也略过这个话题,问道:“听说香徕妹子在松宁城做了多种生意都很红火,为什么到会康来只做布庄呢?” 香徕道:“我来这里的真正的目的想必郁大哥也能猜到,完全是为了对付许宗德而来,与强敌交手自然不能操之过急,不然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郁子曦边听边点头道:“香徕妹子说得在理,只是即便这样,你做什么许宗德都看在眼里,到一定时候,他一定会使手段对付你的。” 香徕道:“我来就是要与他过不去,难道还怕他对付我么。” 郁子曦道:“话虽这样说,可是那样毕竟会给你的计划带来很大阻力,我觉得你倒不如把一部分力量化明为暗,选读到合适的时候再一举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香徕叹气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样,可是想秘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无论作什么都无法瞒过他。” 郁子曦笑关说道:“你手下的人被监视,可是你面前却有一个不会被监视的,若我愿意为香徕妹子效力,不知可否嫌弃?” 香徕没想到他绕来绕去竟然说到这儿来了,坐在那里打量着郁子曦,心道这家伙究竟是想创造机会与自己多接触,还是想借机监视自己? 郁子曦见她一直看自己,自嘲地笑道:“怎么,我这点心机被香徕妹子识破了?好吧,我承认我对香徕妹子还是不死心,但也不乏想学学香徕妹子经营之道的念头,若香徕妹子愿意,便当是你的亲哥哥来帮忙,若觉不妥,我也还有我的生意,便去忙我自己的,妹子不必对我的提议有负担。” 香徕心道:也罢,不用白不用,对于一个想用感情来拉拢自己的人,躲避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只要把控得当,却也不至于玩火。 于是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误了郁大哥自己的生意,若郁大哥有闲的话,我当然求之不得!” 郁子曦道:“我的生意都是些投机取巧的营生,偶尔去看看就好,不用总守着,我正巴不得在妹子这里取经回去,也把生意做得如此红火,所以,香徕妹子能用到我做什么但请吩咐无妨。” 香徕道:“如此我可真不客气了其实我在松宁时做的买卖便都是针对许宗德的,但凡他做的行当我必会插手,而且必定要比他做得好,定要生生挤死他,在松宁如此c在会康也是如此,因此,我接下来要做的还有很多” 就这样两人坐在屋里一起谋划起来,从上午一直聊到下午。 郁子曦把香徕要做的行业一一记下,然后离开暗地里帮她张罗去了。 有了郁子曦帮忙,香徕顿时轻松放多,便把顺子打发回松宁去,让他和秀芬c大昌一起准备今年的春耕,毕竟恒远田庄对对她在松宁那边的产业影响还是很大的,只要一时没有定局,便要再种下去。 而她和桂芳c慧玲三人则留在会康府表面上经营着天香布庄,暗地里通过郁子曦向其它行业插手。 没几天后,天香布店的总号出又出现一位让香徕意外的客人。 这天她和徐澈逛街一样看过郁子曦帮忙找的几个店铺位置,傍晚时回到她在天香布庄总号后院的住所,可是一进门就见屋里一坐一站两个人,坐着的正是她前些天盼到望眼欲穿的骆谨行,站着的当然是侍卫徐麟。 香徕进门见到二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迈步进厅,熟稔地埋怨骆谨行道:“你怎么才露面,之前想找你时不见人,现在不急了,你倒出现了。” 骆谨行听到她的话也稍微愣了一下,从小长到大,似乎还没人这么埋怨这他呢,不过悄一愣神后反倒高兴起来,香徕能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说明她没拿自己当外人,于是笑着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难处了?” 香徕在他身边坐下,道:“倒也不算什么难处,只是想问问你高丽人的租地的事,好决定今年是否还要经营恒远田庄。” 骆谨行道:“哦,原来是这个,这件事情暂时算是拖下来了,今年的地种着没问题,你的信我收到了,想着春耕还早,不日就我也要过来,所以没提前让人送信,没想到把你急成这样。” 香徕道:“若说种旱田是还早,可是水田却要早早张罗的,幸好我从郁大哥那里得到消息,已经让顺子回去准备了。” “郁大哥?你说的可是帮你救过我的茂升杂货行东家郁子曦?” 香徕不知道骆谨行的真实身份,当然不觉得骆谨行会对郁子曦有什么想法,奇怪道:“是啊,你们两个怎么都这样,听到对方的名字都这么惊讶?” 骆谨行道:“倒也不是惊讶,只是他不是把铺子送给你后离开了么,怎么又出现了?” 香徕道:“嗯,他把铺子送给我后回了一趟高丽,然后又回来了,这次我来会康,他便找来了” 骆谨行听着她的话睫毛轻闪,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香徕继续道:“他的铺子我也给做成股份了,现在也是我们的股东之一,正在暗地里帮我照管其它铺子,一起对付许宗德。” 骆谨行耐心地听她说完又问道:“对了,你不是说他是高丽人么,怎么不在高丽国呆着,又来我们北辽了?” 香徕道:“是啊,我也问过,他说在北辽可得久了,在高丽呆不惯,就又回来了,估计是我们北辽比他们那里繁华一点吧。” “哦,关于租地的事情他已经从他那里知道大概了?” 香徕道:“是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 骆谨行话中有话,道:“关于租地的进展,在北辽朝廷内知道确切进展的人都很少,比如曹明全都不清楚,他竟然能告诉此事已经拖下来,看来他在高丽的也有一定地位啊!” 香徕如何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眨眼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是高丽的细作? 骆谨行连忙摇头,道:“我可没说他是细作,只不过如此重要的,在没分开之前他就能知道,估计在他在高丽国内也有一定地位。” 香徕狡黠地一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在北辽也有一定地位喽?” 骆谨行被他噎得语结,眨了眨眼没说出话来。 香徕噗哧一笑,不再和他继续纠结郁子曦的身份,转言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还是说说你回家后的事吧,怎么样,现在成亲了没有?” 骆谨行脸微微一红,道:“没有,我从未见过那女子,怎么能娶她作一辈子的枕边人呢,我已经把婚事推辞掉了。” 香徕惊讶地看着他,她知道骆谨行不愿娶那女子,可是也知道是女方主动上门求的亲,在这个时代,女方主动要嫁给某个人,结果对方还不愿意,拒绝了这门亲事,那对女方绝对是一种侮辱,香徕以为善良如骆谨行一定不会这么做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做出这种伤人的事来。 她们在屋里说着,徐澈早已经把徐麟拉到外面,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快说说世子的亲事怎么样了?” 徐麟理所当然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吹了!咱世子可一心惦记着你家小姐呢,怎么可能答应那门亲事!” 徐澈暗暗替香徕高兴,问道:“北辽王和秦大将军不是都点头了么,世子怎么把亲事弄吹的?” 徐麟听弟弟又问,忍不住谑笑起来,压低声音道:“你是不知道,世子为了搅黄这门亲事是煞费苦心啊” 接着他就把当日与骆谨行离开松宁回王都的事讲了一遍,讲完之后徐澈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原来当日在回王都的路上,骆谨行就和他们商量着要怎样才能逃过这门亲事,想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三人只想出个装病的主意,如果北辽王能因为世了的“病”取消婚事更好,就算不能,也有借口拖着不成亲。 主意定下来后骆谨行弃了暗访时用的平民车马,在王都之外换上自己的车驾。进城来到世子府门口之时,他从车里钻出来,将下未下之时一头栽了下去。 安广和徐麟极其配合中,叫得惊天动地的扑过去,和府里的太监们一道把骆谨行抬进府内。 进府后先找来成为世子专用御医的韩先生一起作戏,又让宫女各种熬药c煎汤c脸盆手巾的侍候着,闹得世子府人仰马翻。 世子府与王宫相连,这么闹腾北辽王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这两年正为长子骆谨行的身体渐好而开心,想着儿子马上又要娶儿媳妇了,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抱孙子,却不想突然又听说儿子昏倒的消息,他心急之下连忙跑来看望。 他知道韩大夫是儿子极为信任的御医,医术十分精湛,于是迫切地问道:“韩御医,世子究竟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可是旧病复发?” 骆谨行幼时中毒之事乃是连妃在暗中操作,北辽王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一直以为儿子是自小就体弱多病。 骆谨行在父亲来前早就交待韩大夫与他一道演戏,可是韩大夫天生实在,即要顺从骆谨行,又要欺骗的是北辽王,弄得他很是为难。 担心若自己信口开河把世子的病吹嘘得太严重,王爷再让其他御医来验证,世子的病露馅是小事,搞不好自己的命就没了。被逼无奈他只吭哧道:“这个c这个世子并不是旧病复发,而是c而是过度焦虑所致的气血失衡,而这几天赶路又太累了,所以就c就晕倒了。” 他憋得满头是汗,可是北辽是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怀疑地问道:“你是说他是赶路累的?!” 韩先生见安广和徐麟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才想起自己也不能这样回答,不然安安广和徐澈便是照顾不周,定会因此获罪,于是忙道:“不是,赶路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过度焦虑!” 北辽王更是不解,道:“焦虑?他有什么好焦虑的?他虽然从小身子就不好,可是却还算豁达,从没见他因为什么过度焦。” 韩先生知道骆谨行是为了躲避亲事,为难了半天,道:“这个c这个或许是因为王爷给世子订的亲事,世子c世子才过度焦虑!” “因为亲事焦虑?!” 北辽王怒了,声音高了几分,道:“洞房花烛夜c金榜提名时,这乃是人生最为惬意之时,他有什么可焦虑的?就算那女子他没见过,也毕竟是工部侍郎家的女儿,书香传家,再怎么也差不了!这都成年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说出去像什么话?本王专程弄个人侍候他,他还焦虑!他是焦虑还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韩先生见北辽王发火,越发结巴起来,道:“这c这世子也是有他自己的苦衷,想必是即不想违背王爷的意思,又实在不能娶那女子,所以才焦虑的吧?!” 北辽王又吼道:“他能有什么苦衷?若有说出来就是了,本王什么不能给他解决,他犯得着自己憋屈自己么!” 韩先生实在憋不出来了,只好推诿道:“这个c世子的事为臣也不清楚,王爷还是自己问世子吧!” 骆谨行躺在榻上一直听着父亲和韩先生的对话,他原本想让韩先生编出个邪门点的病吓住父王,让他不敢逼着自己娶亲,再不济,编个不容易好的病症骗骗父王,让自己有理由拖上一阵子,没想到韩先生说谎也不会,说来说去也没说到点子上,现在竟然还把话题推给自己,可偏偏这样的话题自己也没法接。 他见父亲向自己看来,忙闭上眼睛一歪头,假装没醒过来。 可是北辽王眼尖,清楚地看到儿子瞄了自己一眼又把头转过去。 他当时就琢磨开了:这小子是怎么了呢?不只他的专用御医言辞闪烁,这小子也神情古怪,若说骗自己?就算儿子敢这么做,御医应该也不敢,可若不是骗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儿?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儿子小的时候为他诊病的御医曾经说过一句话,脑子里嗡了一声! 想当年骆谨行刚刚中毒之时,找遍宫里的御医除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病症,有的御医直接说没办法,可也有的御医说自己能帮骆谨行拖延几年,没准能拖到成人之后,但是成人也没有用,因为到时候身体被侵害得太过严重,根本没有可能留下子嗣。 北辽王恼火之下差点没把这御医杀了,后来秦大将军说军中也有名医,让他们试试能不能治好骆谨行,便把骆谨行带走了,表面上是他军中大夫在治,实际上却是找的松宁城的韩老先生。 骆谨行每次利用给母亲扫墓的机会去松宁城治病之事北辽王不太清楚,他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当时那位御医所说之事,顿时自以为找到了儿子表现异常的缘由,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看了看躺在床上装死的儿子,又看了看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韩御医和徐澈c安广三人,阴沉问道:“世子可是因为c因为那什么才不愿成亲?” 这三人哪知道他说的“那什么”是什么,为了帮骆谨行蒙混过关,只能含糊着点头道:“是是c就是因为‘那什么’。” 北辽王的眼睛顿时直了,道:“这事c这事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人以为他说是骆谨行不愿成亲之事,一个个糊里糊涂答道:“在松宁(刚知道)” 北辽王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想,心里一片冰凉,暗道:“难怪!难怪儿子在松宁时一听说自己给他赐婚,立刻就不回来了,还让安广先回来和自己说这事,原来是这个原因,可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了呢!现在把儿子逼成这样不说,对工部侍郎那边岂不要言而无信了,不然若强行让他们成亲,丢人的还是自己” 想了想他又埋怨起秦铠来,骆谨行从小就和舅舅亲近,秦铠应该知道才对啊,怎么还主动给提亲呢! 北辽王越想越闹心,问韩先生道:“世子的病可能治好?!” 韩先生见他神情变得极其古怪,更加惶恐起来,心道:“你儿子本来就没病,当然治得好。” 可是骆谨行又让他帮忙哄骗,他只能吞吐着说道:“这个c治是能治好,只不过见效很慢!” 北辽王心想我当然知道这病治得慢,只要能治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然自己再不情愿,这世子之位也得换人,再怎么也不能让北辽后继无人啊。 想着他冷厉地注视着屋内三人说道:“你们都听好了,世子的病不得向外泄露一丝一毫,若敢违背满门抄斩!” 这下可把这三人吓到了,这算怎么回事?明明世子刚刚都在府门处“晕倒”了,府内府外的人都看到了,这还不让往外传?! 想归想,北辽王一言即出,他们哪敢反对,一个个晕晕乎乎地答道:“是是!我等一定守口如瓶!” 北辽王见三人神情怔愕,烦躁地揉了揉额头又道:“当然,我指的是那个病,他晕倒之事便说是受寒伤风之类的吧!” 韩先生和徐麟c安广三人更懵了,不知道北辽王说的“那个病”是指什么病,只能迷迷糊糊地又点头称是。 北辽王又交待让韩先生全力为世子治“病”,有什么事及时向自己禀报,然后便回了王宫。 北辽王走后骆谨行从榻上坐起来,疑惑地问三人,道:“你们说我父王是怎么了?说得没头没尾,好像发生了天大的事一样?” 韩先生也不理解,说道:“而且我刚刚说得也不是很严重啊,怎么王爷会吓成这样呢?” 四人百思不解之下也只能不去琢磨,总之北辽王信了骆谨行生病就好,婚事就可以从长计议了。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北辽王从骆谨行这回去第二天就传一道旨意,说世子突染重病不适宜成婚,为免耽误工部侍郎小姐,遂将两人婚事取消。 这道旨意一下,不只一心等着成为王亲的工部侍郎满头雾水,就连其他知道这件事的朝臣也极为惊讶,北辽王向来旨出如山,极难更改,这次怎么在世子婚事上失信了呢? 于是便开始多方猜测,那条北辽王误以为是c骆谨行本人却一点不知的消息便传开了。 直到这时骆谨行和韩先生c徐麟c安广几人才知道怎么回事。 骆谨行得知后先是好一阵窝火,可是回头一想,这样却省了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把女儿送给自己,岂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想着他又不在乎了,勉强在王宫陪父亲过了正月,然后以暗访的名义再次来了会康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徐澈听徐麟说完目瞪口呆,张了半天嘴才道:“你们c你们怎么能想出这种主意来,这么抹黑世子也太缺德了!” 徐麟的脸当时就摞了下来,道:“你可别胡说!我们只是让世子装病,至于其他的是王爷自己想歪了的,难道谁还能跟他解释去,告诉他世子啥病没有,身体好得很,娶十个八个都没事儿?你觉得世子会愿意么!” 徐澈又道:“可是那个工部侍郎也就这么认了?他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徐麟道:“不认还能怎么样,娶是北辽王下的旨,不娶也是北辽王下的旨,他都只能照做,再说了,现在满王都在在传世子可能‘那啥’,估计他也不想把女儿送到世子身边守活寡吧。” 徐澈的眼睛又有点发直,道:“满王都都在传这c这世子的名声” 徐麟照料他脑袋敲了一下,道:“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世子可不在乎这些,等到他将来娶妃生子,这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徐澈后着脑门道:“倒也是” 徐麟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嘟囔:“要说世子都是为了沈香徕这丫头,从前还好点,只是想知道她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可现在唉,恨不得每天都在她身边守着才好” 徐麟说得不错,骆谨行这次回到王都后,看什么都觉索然无味,越发想念在香徕的农庄里那种自然又充活生机景象。这次他见香徕在会康府,他便也不再去松宁了,哪怕不为与香徕朝夕相处,这里还有一个值得他怀疑的郁子曦,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这个人。 他去年和今天两次来会康都是微服前来暗访,除去北辽王之外,连他的三弟骆骞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因此会康知府曹明全也不知道世子爷大驾竟然落脚在他的城中,更没机会来溜须拍马。 而骆谨行在香徕这里也呆得颇是自在,看着香徕前前后后的忙碌,他觉得特别充实,似乎如香徕这样的人生才没有虚度。 转眼已是春暖花开之时,尽管有顺子来回跑着两边沟通,可香徕放心不下松宁那边的产业,终究还是抽时间回去看了一次,见没有自己在,无论是田庄还是城里的店铺都被打理得很好。 田庄那边芬秀负责琐事,大昌主管质量,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各各庄子都被治理的井然有序,而铺子那边也发展到一定规模,人手都是香徕之前亲自挑的,实心实意地干活,而陈掌柜虽然上了点年纪,但精力却不比年轻人差,接照自己的意愿,经常把天徕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天徕年纪虽小,现在却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香徕看过之后彻底放心下来,又顺路回了沿江村看望二姨娘。 二姨娘与香徕娘不同,身体一向健康,这两年日子好了,略微有些发福,不过却改不了她爱干活的性格,把自家大院里种满瓜果蔬菜,又养了大群的鸡鸭,天徕担心她累着,又专门从城里买了两个可靠的丫环陪着,二姨娘平常有人陪着聊天,愿意动就自己锄锄草,传弄一下园子,不愿意动丫环们把什么都弄好,可以说日子过得再舒心不过。 香徕每次回到沿江村都觉得心酸,现在日子好了,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做想做的事,可是娘却没有了,那个苦命的女人,似乎从生下自己后就没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自己再如何想,却也没办法补偿她一点点了。 回家乡看过之后再次回到会康。 会康府里的许宗德这两年就没顺心过,自从香徕第一次来会康示威开始,他便觉得如芒刺在背,之后他一次次与在香徕的交锋中落败,派去刺杀的人反被杀了c田庄不得已送出去了c埋伏下的人手被挖出去了c在松宁的生意也被挤得奄奄一息,现在香徕又进军会康府,到家口门向他宣战来了。 虽然这些日子他一直派人监视着香徕,知道她除了布庄之外再没开别的店铺,可是许宗德却莫名地心里不踏实,总觉得香徕不该这么稳当才是,于是让人多方打听,结果发现香徕的身边多发一个年轻公子来,据说是一个文静秀气的书生,看起来像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许宗德根据手下的叙述,再对比自己掌握的沈香徕的资料,猜测着这个小白脸就是把自己埋在田庄里的人都送到复宁县治罪的那个,因此没有因为手下的判断而轻视骆谨行,又加派人手连骆谨行一并盯梢。 可是盯来盯去,监视的人禀报说骆谨行只管窝在天香布庄的总号里与沈香徕腻歪,从不见他有什么异常举动。 许宗德知道骆谨行是盛钱庄的少东家,便又让人去查隆盛钱庄的底细。 隆盛钱庄在会康府也有两家,但是却不怎么出名,设在京城的总号更是没名气,和遍布全北辽的大钱庄聚金源和汇远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被挤得半死不活的。 许宗德打听完之后放下心来,猜测这个小白脸子也是个祸害人不眨眼的二世祖,一不小心被沈香徕迷上了,就铆着劲儿的往她身上搭银子,估计复宁知县肯给他办事也是被他的银子砸的。 可是正在他稍稍放松一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会康的几种产业这两个月的收益逐步减少,一问缘由才知道,原来近来在自家铺子附近有不少亲铺子开张,而且开起来的铺子所经营的东西一定会给自己的好,价格又便宜,自己铺子的客流正在急骤减少。 若是一家两家这样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几乎每种生意都这样,许宗德却不得不警觉了。 他最担心这些新铺子是沈香徕在暗中捣鬼,只能再派人手去查这些铺子的底细。 这样一来,可让许家的下人叫苦不迭,一个个的,原来不过是端茶倒水c看门扫院子,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却被老爷训练得都能当细作了。 再怎样也不能不去,只是这些人毕竟不是真正的细作,做起事来还是不够细心,只能打听出这些铺子表面上的东家,什么姓张王李赵的,打从哪府哪县来的却连背后帮香徕办事的郁子曦都没查出来。 许氏产业全线遇敌,许宗德焦头烂额,对香徕这边的防备便减少了许多,又想办法去挽救他的其他生意。 原本他又想求助于到曹明全,可偏偏曹明全在骆谨行来后不久就进王都去了。 原来他嫌会康府不是个富庶之地,王陵又在他的辖区内,不只世子每年要走上一趟,王室中其他人也会经常在此往来,弄得他这个封疆大吏也当得提心吊胆,只能从许宗德这种商人身上捞点小钱,最近听槊陵知府即将到任,便找借口回王都,想办法调动去了,弄得许宗德想找他商量也找不到人。 许宗德恼火之下吩咐亲信许成,道:“既然确定那些铺子不是沈香徕的,就不用给我加小心,告诉那些店的掌柜伙计,但凡敢跟咱们抢生意的都不用客气,放开手脚给我砸c给我打!在会康府这地面上,除了官府,咱们还在乎谁!” 欺行霸市这种事许家这些人做得熟,许成各各店铺通知之后,各店铺的掌柜伙计便带着人打上这些新铺子的门。 只不过这些铺子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香徕早就打听过许宗德的底细,知道他必然不会让这些铺子开安稳,所以早就告诉郁子曦,招伙计必定要招身强体壮的,不会做生意可以慢慢学,但是打起架来一定不能吃亏。 郁子曦也知道香徕到会康经商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整圬许宗德来的,于是对这方面也格外留意,甚至还把他手下的人分散开安插在各个铺子里。 他手下这些人,若说对付徐麟c徐徐澈这样的高手是差了点,但是和店伙计斗殴却是绰绰有余,绝对能以一当十。 这样一来,许宗德派出上门找茬儿的这些人基本上没有得便宜的,轻的被赶出店门了事,得的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 许宗德得知之后十分意外,暗忖莫非这些新开店的从前都是做镖师的?一家一家的怎么都这么邪乎! 这老家伙在会康府商人中称霸久了,吃了这样的亏他怎能善罢甘休。 曹明全不在,他便找到会康府的同知蒋伯瑞,让他帮忙把打伤许氏伙计的那些商贩全都抓起来。 将伯瑞不是没听说许宗德做的那些事,但他多少也拿过许宗德一些好处,明知道是许宗德的上门打人才被人家打伤,但还是眛着良心帮他去闹事的那些家店铺把人都抓了来。 出事之时香徕正在天香总号里整理郁子曦送来的各店账目,桂芳和慧玲要打理布庄的事,没时间帮助香徕,骆谨行自告奋勇打下手,香徕边算边念,骆谨行坐在一旁运笔如飞帮她记着。 这种场合,徐麟和徐澈哥俩当然躲得远远的不敢来打扰。 可是正当两人其认真做账之时,门却突然被推开,郁子曦急匆匆从推门而入。 他进来后先是扫了一眼单独在室内的两人,眼底流露出一丝忌妒,只是却一闪而逝,望着香徕,道:“香徕,不好了,我们的人被官府抓走了好多!” 香徕把目光从账薄中抬起来,道:“抓走了?什么罪名?” 郁子曦道:“许宗德反咬一口,说我们的人到他铺子里打砸货物,打伤他的人,府衙出动官差,一连封了我们十多家铺子,抓走三十多人。” 香徕的脸慢慢阴沉下来,道:“曹明全不是没在会康么,这又是谁给许宗德出的头?” 骆谨行道:“走了知府还有同知c通判c各部典吏,可以下令捕人的多着呢,许宗德与曹明全关系,下面这些人当然也给他办事。” 香徕道:“若是他小打小闹抓一个两个也就算了,现在这样一抓几十人,如此官商勾结,明火执仗,北辽王法在会康当真是形同虚设!” 骆谨行目光闪躲了一下,道:“北辽王自然不会容许各级官吏仗势欺人c以权谋私,可是州府之地远离王都,实在鞭长莫及。” 香徕没去细想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坐在那里沉吟了一下说道:“没关系,不过是诬陷我们打人砸铺子,再怎么也不至于要了我们这些人的命,不过让在里面的伙计多吃些苦头,出来之后多多补偿他们就是。” 郁子曦又道:“可是这事情该怎么解决,总不能就这样认了吧?” 说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扫了骆谨行一下。 不用他看,骆谨行已经说话,道:“香徕,会康府里我也有些关系,若不然我出面帮你要人好了。” 香徕道:“不用,对付许宗德是我自己的事,不过抓几个人而已,若是这样我就要求助于你,当初还来会康府折腾什么,老实窝在松宁县好了!” 说着又朝郁子曦道:“他许宗德不闹事么,我便陪他闹到底,他能诬告,我们便能反告,郁大哥,你马上去通知被封店铺表面上的东家,让他们从明天开始,分批分次的去府衙击鼓鸣冤,若是再能把被抓这些人的家眷发动起来就更好的,弄他百十人到衙门去闹腾,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郁子曦眼睛一亮,道:“这主意不错,常言道‘法不责众’,我就不信他会康府敢无法无天!”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香徕想了想,道:“不行,我也得去看看” 她知道骆谨行不爱出门,朝他道:“谨行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出一下。” 说完出到外面叫上徐澈到府衙附近望风去了。 其实骆谨行不是不想陪着香徕,只不过会康府见过他的官员比较多,他担心万一经常出去被人认出来,所以来到香徕这里之后几乎是足不出户。 香徕和徐澈走后徐麟进室屋内,见骆谨行站在窗边向门外看着,问道:“世子,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不和沈姑娘表明身份?只要您一句话,她的所有难题岂不全部迎刃而解,何必像现在这样费尽心力。” 骆谨行目光依旧望着前方,幽远道:“唉,我倒觉得说了不如不说,若真公开了,父王又怎么能容我和普通民女在一起,况且还有老三那边,说了之后给她带来的害处肯定要大于益处而且,你不觉得她现在这样生活得很好么?虽然她执着于向许宗德报仇,但她所做的却都是自己喜欢的事,喜欢一个人,莫过于让她做最喜欢的自己。” 徐麟不再说话,世子虽然年纪比他小,但是心思太过深邃,他的想法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 香徕和徐澈到府衙的时候,府衙外面已经有人在喊冤了。 她说让郁子曦去找被抓伙计的家眷,但是自家亲人被抓,哪家的家人不着急,没用郁子曦派人去找,已经有一些家眷自主前来了。 香徕来时这些人正张罗要进去见老爷,替自家人申冤,可是官差们却以老爷不在为由将这些人抠之门外,任他们如何叫嚷也不准上前。 香徕站在衙门斜对面的墙角边看着,低声说道:“这些个狗东西,抓人的时候就有人大人官,有人喊冤大人就不在!” 徐澈道:“官家对付老百姓,办法多着呢,你看到的这才多一点点。” 两人正说着,郁子曦打发来的各店表面上的东家也来了。 这些人可不像那些店伙计的家眷一样被官差吼几声就不敢上前,来到这里后提起鸣冤鼓的鼓棰便敲起来。 有人鸣冤就要升尝。 曹明全不在,公事交给通判和和同知两人,蒋伯瑞躲着不出来,会康府的通判陶义信以为他不在,便带人升了公堂。 这位通判大人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许宗德和蒋伯瑞惹来的,待问明白之后好生光火,心道你们两个弄这事倒是跟我说一声,让我心里有底,我便也躲了就是,这倒好,人家有理有据地告上堂来,让自己怎么收场?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了问情况,然后费尽口舌把这些人骗走,连案子也没敢立。 脱身之后他又去找蒋伯瑞和许宗德询问事情详细情况,弄清楚之后交待看门的衙役,让他们再见这些人来也通知自己,省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升堂。 香徕看着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一些不愿放弃又不敢硬闯的伙计家眷在府衙外无力地观望。 她朝徐澈道:“走吧,我们也回去,今天就这亲了,明天郁大哥还会打发人来的。” 她回布庄总号门口,正好遇到办完事回来的郁子曦和齐兴。 香徕问道:“郁大哥,你安排得如何?我看有很多伙计家属在府衙门外,似乎极是担心,你一定要好好安抚,不要让他们对我们的产生怨怼才好。” 郁子曦道:“所有被抓伙计家中我都已经派人去打点,告诉他们人会平安无事,也送了银两过去,想来是他们走时我们的人还没到,所以暂时没得到消息,等他们回家知道就好了。” 两人边说边进到里边,香徕走后骆谨行闲得无聊,便尝试着自己为香徕整理账目,他天生聪慧,又与香徕相处数日,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没用多久竟然理顺了。 见香徕和郁子曦一起回来,他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异样,却也没有表露出来,轻笑着起身,道:“香徕,你回来了,事情展得怎样?” 香徕道:“郁大哥安排的人都已经被打发回来了,要再闹事也是明天的事,不过我们有这么多人,一定不会让会康衙门安宁的。” 骆谨行微笑着转头朝郁子曦道:“真是辛苦郁兄了,这段时间帮香徕做了这么多的事。” 郁子曦也微笑着说道:“骆兄难道忘了我也是天香的股东之一,做这些都是份内之事,骆兄如此客气,难不成硬要把我拉得生分么?” 骆谨行稍显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道:“小弟记性不好,郁兄若是不说还真给忘了,抱歉抱歉!” 两人话说得客气,可是香徕却莫名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火花,似乎离开自己的眼睛就会撞击出闪电来一样。 一时间她找不到两人产生敌意的原因,暂时忽略过去,说道:“你们两个别站着了,过来坐下说话。” 三人坐在桌边,徐麟c徐澈和齐兴分别在三人的身后站着。 坐下之后郁子曦似乎还对刚才骆谨行的话耿耿于怀,说道:“骆兄在天香也占了不小的股,也不能总这样闷在布庄里做账房先生,之前听说骆兄说话的口气似乎香徕这点事随便动动手就能解决,那么便也不要客气了。” 香徕听他说话火药味儿越来越浓,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断没错,难不成这两个善妒的家伙是因为自己才这样? 想着连忙道:“郁大哥,我之前也说过对付许宗德是我在为父亲报仇,不想借助谨行的力量来投机取巧,融父亲在天有知也怪罪我这做女儿的不尽心。” 郁子曦听后闪着目光想道:“香徕不愿借助骆谨行的力量报仇,可是自己却已经参与在其中,这样算来,是不是香徕与自己的关系更近一些” 骆谨行看出他的心思,也不甘示弱,慢条斯理道:“我生性懒散,虽然不能为香徕跑前跑后,但却可以帮忙出些主意,想必把那许宗德搞死搞残还是容易的。” 郁子曦感兴趣道:“哦,骆公子足智多谋,有什么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骆谨行卖关子道:“这个么时候未到,说出来尚早。” 这句话出口不只郁子曦气得翻白眼,被他勾起兴趣的香徕也无比失落,那个郁闷劲就别提了,斜着眼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的表情骆谨行得清楚,坐在那里表面不以为然,心里却在悄悄暗笑。 此时桂芳来找香徕,说布庄里有事,香徕起身要出去,郁子曦觉得留下跟骆谨行呆在一起太过别扭,便也一同出去离开。 几人出去后,屋里又只剩下骆谨行和徐麟。 徐麟疑惑地说道:“世子,我总感觉郁子曦的那个叫齐兴的随从看我的眼神很奇怪,而且好像见过他一样,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骆谨行郁子曦一直心存怀疑,问道:“这个郁子曦在高丽真正身份和来北辽的目的还没查出来么?” 徐麟道:“在北辽这边只查到他确是与高丽使者有来往,但却无法再深入,探查的人已经潜入高丽境内去查了,估计这几天就快回来了。” 骆谨行点头道:“做得好,他们回来立刻来报我,同时你也多加留意这个叫齐兴的,若是高丽那边打听不出什么来,就得靠我们查出他的身份了。” 徐麟道:“嗯,我知道。” 第二天在郁子曦的操控下,各铺子的“东家”和伙计的家眷们轮番上阵,官差不再让击鼓鸣冤,众人便在衙门外叫嚷,把个会康府衙门口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事情都是许宗德和蒋伯瑞挑起的,这次那位通判陶义信大人也躲着看起了热闹,而许宗德没觉得衙门口被人群围着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压根没露面儿,只把个蒋伯瑞急得团团转,时不常地到府衙院子里探头向外张望,见人群走了一拔又来一拔,他也沈不住气了,干脆从府衙后门出去,直接到了许宗德府上。 许宗德正为整圬了那些与自己作对的铺子而高兴,没想到蒋伯瑞竟然上门了。 他听人报说同知大人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虽然他有曹明全靠着,但是见曹明全不想在会康府长呆,他总得再找一个靠山不是。 蒋伯瑞劈头就道:“许大官人,你抓的人究竟要关多久,现在衙门外都闹开锅了,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许宗德道:“同知大人何必这样光火,不过是群刁民,乱棍打走便是了,实不行就再抓些人震慑一下,其他人也就不敢了”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让,道:“来来,里边请。” 蒋伯瑞边随他向里走边道:“许大官人,你也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那些家眷足有百人,再加上那些铺子的店主,足足百多号,你让我全抓?抓那三十多人都是强定的罪,现在大牢里喊冤声彻夜不绝,再把他们的家眷都抓进去,你c你不是诚心想让我激起民变么!” 许宗德道:“可是这昨天才抓进去,今天就放出来,这能顶什么用?” 蒋伯瑞道:“不放人也行,那就先把那些铺子的封条撤了,你可知道那些人店主一人捏着份状子,还有几个请了讼师,都是会康府里有名的,想尽各种办法往府里递状子,现在我和陶大人都成了缩头乌龟了,躲在衙门里连其他案子都不敢问!” 许宗德闻听连忙道:“哎呀,那更不行!那些个铺子一开张,这抓人不也白抓了么,他们可以另请伙计再开张,咱们不就白忙活了么。” 说话间两人进到厅内,许宗德叫下人上过茶后耐着性子跟蒋伯瑞说道:“我说蒋大人,您不要这么沉不住气好不好,那些暴民再闹又能如何?这会康府眼下还是曹大人说了算,他们再闹还能反了天去?等曹大人回来,一切自然风平浪静!” 蒋伯瑞抹了抹脑门子道:“可谁知道曹大人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他真调动成了,再来的知府是什么性子还不知道。” 虽然曹明全瞒着众人,但是去京城走关系调动的事还是被这些人知道了。 许宗德笑了一下,道:“曹大人想调动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不也一直没走成,这次我看多数也是白费力气。” 蒋伯瑞道:“唉,希望这样吧!” 停了一下又叹气道:“你说也奇怪,商贩从前也不是没抓过,怎么都没这次闹得猛呢?而且有一家算一家就没有漏下的,那些伙计的家眷也是,都透着一股嚣张劲儿,好像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一样。” 他这一说,许宗德也警醒起来,道:“是啊,蒋大人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看这些人的模样,还真像是经过谋划的。” 蒋伯瑞虽然不知道许宗德和香徕的恩怨,但却知道天香布庄抢光了许氏布庄生意的事,试探着问道:“我说许大官人,该不会是你得罪什么人得罪狠了,合起伙来整你吧?” 许宗德皱着眉头思忖:难道这些人真是沈香徕那村姑捣的鬼?可是自己分明查过这些家店铺与沈香徕无关啊?再说,沈香徕手下的那几个人自己都有数,她根本没有人手为她开起这么多铺子,而事发的这些天她又都老老实实在天香布庄呆着,没什么异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手下没人,她那个开钱庄的姘头手下不一定没人,难道是那家伙帮她的? 蒋伯瑞见他不说话,又问道:“怎么,想起什么可疑的人了?” 许宗德道:“是想起来一个,可是感觉不太像,要不你帮我去试试,先把这人抓起来再说?” 蒋伯瑞连连摇头,道:“你可算了,之前打人的总算还有点理由,这无缘无故的,你就让我去抓人,你还真当王法是摆设?!” 许宗德也就是说说,按说他现在巴不得把香徕弄死,可是徐澈却着实让他忌惮,他实在担心若是动了香徕一手指头,徐澈哪天半夜就会跳进他府里,把他切得像那两个杀手那么凄惨,天知道自从香徕和徐澈来到会康府,他天天晚上都不敢出门,即使大白天的出门也带着个打手,生怕徐澈一时兴起来找他麻烦。 两人商量了半天后,许宗德还是死说活说,非让蒋伯瑞押着人不放,蒋伯瑞从他这里拿了好处,便也应承了。 郁子曦带人在衙门口闹了几天后又来找香徕商量。 郁子曦道:“香徕,这么闹下去也不解决问题,虽然会康城里的商户百姓都站在我们这边,可是人不放,铺子也一直封着,吃亏的还是我们,根本打击不到许宗德。” 香徕道:“闹事只是在给会康府和许宗德颜色看,打击许宗德还要用另外的方法。” “什么方法?” 香徕道:“他许宗德不是以为封了我们的铺子他就能安心做生意了么,哼哼,我偏不让他如愿,你明日再告知各店,把货物摆上待头,假作干不下去了,低价清理存货,这些日子百姓们都已经知道官府封了好多家铺子,知道消息必定来买便宜货。” 郁子曦点头道:“嗯,果然好主意,那样一来许氏的铺子肯定没生意了,只是咱们的价格也不能太低,如果真是赔本赚吆喝,那咱们肯定耗不过许宗德。” 香徕自信地笑道:“低价未必便会陪钱,我们在本钱之上还是要加一些薄利的,只要官府一天不给我们的铺子撤封条,我们就打着‘清货’招牌一直卖下去。” 郁子曦点头道:“嗯,这样也好,加点薄利可以把伙计们的工钱赚回来。” 香徕笑笑没有说话。 郁子曦又问道:“那官府那边闹事的呢?” 香徕道:“接着闹,不行给伙计家属发些工钱,让他们当差事去做,只要他许宗德敢耍花招,咱就把这会康府闹个天翻地覆。” 郁子曦笑道:“好,我这就去办。” 郁子曦离开后,骆谨行看着香徕边边摇头。 香徕疑惑道:“谨行这是怎么了?觉得我的方法不好么?” 骆谨行很是发愁地叹气道:“唉,我是在想你这女人什么招数都有,若是谁娶了你,岂不要家无宁日?” 香徕撇嘴玩笑道:“家无宁日都是小事,我将来的相公若是敢三妻四妾,我便连他一同扫地出门,直接霸了他的家业!” 骆谨行微微皱眉,眨着眼睛想道:这可够狠,若真被霸了家业,自己岂不是要亡国?究竟是要亡国还是要三妻四妾,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郁子曦办事很有效率,第二天开始,各家铺子便便陆续在被封了的店铺前摆起了“地摊”。伙计们嚷嚷着赔钱清货,卖完走人。 各铺子附近的百姓们买不到这些店铺的物品而郁闷,见他们在门外出售,而且价格比从前还便宜很多,都以为这些铺子被许氏挤得干不下去要回老家了,一个个生怕以后再没得卖,约摸着以后能用到的东西便买回去存着,于是许氏的店铺再次冷清起来。 各铺的掌柜逐级上报,最后大管事报到许宗德那里,道:“老爷,那些被封的铺子都到外面清仓里的货,我们这些天又是一点生意没有了。” “清货?” 许宗德摸着嘴角的胡子想道:“看来这些店不是沈香徕的,那村姑与我罗着劲,若真是她的,她不会这么轻易认输走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忧反喜,道:“清货是好事,等他们清完了就滚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正常做生意了。” 大管事道:“可是我们这些日子一点收入也没有,各店都在赔钱养伙计。” 许宗德爱财如命,听了也有点心疼,可还是道:“唉,没办法,不行就先养几天吧,反正那些人就要走了。” 大管事听完只好再去向各店传达他的意思。 在许宗德这边高兴的时候,郁子曦也再次来到天香布庄,惊喜地向香徕说道:“香徕,你这办法真好,我们清货摊子这几天都被百姓们疯抢了,从早卖到晚,薄利多销,不只没赔,反倒要比在里卖时赚得更多,还把许家的生意抢个精光,真是一举两得!” 香徕仍是淡笑,这曾经看别人用滥了的手段,在这里还真管用,这里的百姓真是太实在了。 骆谨行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歪头看着香徕,怎么也弄不明白她脑子里怎么有这些稀奇古怪的点子。 好奇之下又想起当初让人打听到香徕的事情:十三岁时从房上摔下来,从此性格骤变。从房上摔下来这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呢?难不成她的脑子像鸡蛋一样?从前被一层硬壳裹着,聪明劲儿释放不出来,被摔了一下之后,束缚就打破了? 他在这里胡乱猜测着,郁子曦和香徕还在对话,郁子曦道:“香徕,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样?” 香徕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要等许宗德沉不住气了,这老东西,我就不信他的铺子一直没生意他不着急。” 郁子曦道:“不错,虽然他抓了我们的人,封了我们的铺子,但是你这样一绕,又回到我们之前的计划上来了,一直这样挤下去,受不了只能是他!” 一个月后,许氏在会康府的大管事又一次向许宗德禀报道:“老爷,那些家清货的铺子到现在都没有清完,我们足足一个月没有生意了,再这样下去,会康府的这些铺子真的要关张了。” “还没清完?!” 许宗德也是一愣,道:“你不是说他们的货卖得很快么,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清完?” 大管事道:“是啊,那货一车一车的往出推,每天卖几车,这都一个月了,他们的货也没清完,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大的仓” 许宗德听了差点没气得把茶杯摔了,叫道:“没长脑子!卖了这么多,哪还是仓里的,分明是他们又进货c或者是作坊里又做了,他们这根本不是在清仓,就是变着法抢我们生意!” 大管事被他吓得低了低头,嗫嚅道:“那c那我们再派人去砸?” 许宗德没好气道:“砸?砸得过吗你们?上次砸完我又是赔药费又是使银子抓人的,不赚钱反倒搭了笔冤枉钱!这次们再砸再吃亏,就算我舍得赔药费,蒋伯瑞也不会再帮我抓人出气了!” “那老爷您说怎么办?” 许宗德想了想道:“他们能摆摊,咱们也摆,让伙计把货物搬到店外一部分,也降价贱卖!” 大管事道:“可是咱们店大伙计多,花费比他们大多了,那么折腾,有点折腾不起,万一掉价了人也不来,以后再想提价就难了。” 许过德怒道:“没什么折腾不起的,只要把这些人撵出会康府,以后想提多高的价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大管事只能应道:“是,老爷。” ------题外话------ 感谢“不左不右”和“h520301”两位亲的月票和推荐票,请原谅我的迟钝,因为后台有定时存稿,所以致谢时间会比亲们赠送道具的时间晚,在此表示歉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推荐完结火文 王妃在后院种瓜 作者:魔蓝 简介: 一场车祸意外穿越,当海愿醒来时身边竟然是个丑丑的男人,那个男人说:“我是你的丈夫。” 两个人的迷惘山林里,吃喝都要靠自己,采点蘑菇c种点瓜,想吃红薯地里挖小小的田园,大大的温馨,百炼钢也化为了绕指柔。 当那丑丑的面具摘下后竟然是一张令人惊艳的脸,海愿才发现,不管他是俊还是丑,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爱了。 当身上的残毒发作,海愿再醒来已经是三年后。全新的身份c娇美的面容,还有一颗要回去重拾幸福的心;当真爱到来c幸福临近,她才发现这具身体的惊人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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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子曦没有埋怨他,但却极是恼火,烦躁道:“唉,若真是被他们认出来,麻烦可就大了,会不会告诉香徕不说,这地恐怕是租不下来了。” 齐兴道:“若是沈姑娘没说,他们应该不会发现二爷的身份吧。” 郁子曦道:“怎么不会发现,今天我们商量对付许宗德之时,骆谨行就已经敲打我了。” 刘兴懊丧,道:“那要怎么办才好” 两人边说边往回走,此时的骆谨行也已经从香徕屋中回到自己住处,问徐麟道:“如何,刚才齐兴与你说什么?” 徐麟道:“他问我刚才行刺之事,我反问他三年前沿江村行刺之事。” “他怎么说的?” “他没承认,不过我从他表情上看出,他一定在撒谎,三年前行刺的就是他和另外两个人。” 骆谨行道:“这么说来,三年前的那场刺杀,应该真的不是冲着我的,难道郁子曦当时真的想对香徕不利?” 徐麟道:“世子怎么就断定高丽人不会想刺杀您呢?” 骆谨行道:“三年前我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外界都传言我活不太久,他们费力刺杀一个对北辽没什么作用的人有什么意义?” 徐麟道:“可是他们与沈姑娘更是无怨无仇,更没理由刺杀。” 骆谨行道:“香徕不是在金矿外见过郁子曦那个什么‘父亲’么,估计与此事有关,看来许宗德的那个金矿真的有什么秘密,松宁县这地说什么也不能租了” 曹明全说放人,当天晚上便放了,可是没想到这些人出到府衙外见了家人之后竟然又回到府衙院子里,说什么不能无缘无故被关几个月,一定让曹明全给个说法。 当时许宗德还在府衙里没走,在曹明全的逼迫之下给被关押的这些伙计每人发了一百两银票,才算把这些人打发了。 香徕没想到曹明全这老家伙做事还挺果断的,回府就把风波平息了,不过想必许宗德折腾一场,没抢成生意却还眼睁睁搭出去三千两银子,必定肉疼到极点,只要他窝心,自己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官府这边也就暂时放下了。 各店的封条一揭,这个回合香徕又算胜利。 现在大小铺子都盈利,又积攒下一定客源,算是在会康府立住了脚,面且因为骆谨行定下的计划,也没必要再在暗地里给许宗德使绊子,因此再次开业的这些家铺子,还有一些从前没遭到波及的,都同时换上了天香产业的字号。 一天之间,会康府的大街小巷竟然被这两个字占满,原来的天香布庄不算,多出了什么天香成衣铺c天香酒坊c天香糕点铺c天香米行c天香磨坊c天香杂货行等等各色俱全,只要是与香徕在松宁经营边店铺相关的行当全都有“天香”二字的存在。 许宗德听到禀报后当时就傻了,匆匆忙忙又来找曹明全,埋怨道:“曹大人,你说你回来就叫放人放人的,这下好,咱们之前抓的那些人真是沈香徕的,这一放出去,沈香徕如虎添翼,直接挂出牌子来跟我对着干了!” “那些人都是沈香徕的?”曹明全惊讶道。 许宗德苦着脸道:“可不是,我和蒋大人之前就这么怀疑,可是没摸着证据,你这都给放了,沈香徕没了顾忌,直接摆到明面上来了。” 不关曹明全自己的事,他一点也没觉得上火道:“若真是沈香徕的,放了还就对了,我从王都回来的时候,听说世子府已经在准备出行了,世子队伍就在我后边,若你还跟沈香徕斗,没准她就敢拦世子的车驾告你状,我看你最近还是跟那沈香徕乖乖的,什么时候世子扫墓回去了,什么时候你再跟也动真章!” 许宗德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暂时按捺下来,不敢明面上对香徕怎么样,便只能与她斗价格,力救把许氏从前的客源再争取回来。 世子府里有大总管安广在,一切安排得都如同世子在府一样,按时准备车辇,在与往年一样的时间离京奔往松宁方向,只是那车辇里坐的并不是骆谨行本人,而是一个曾经数次假扮过他的小太监。 世子车驾路过会康府的时候,香徕看着满街跑着去看热闹的人群自言自语道:“又要到中元节了,我也该回家去给父母扫墓了。” 此时她刚好与郁子曦和骆谨行在一起,香徕自语之后转头问郁子曦道:“郁大哥,你把伯父葬在哪里了?怎么从未听你说过扫墓之事?” 郁子曦神情闪烁道:“我把他的尸骨运回家乡了,所以从不在这儿扫墓。” “哦,那你家乡那边可有中元节一说?” 郁子曦道:“也有,但是我们叫百中节,也与你们一样祭祀祖先。” 他担心再说下去香徕问起更多的,转言道:“你要回松宁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看来咱们往其他县里扩张,继续打击许宗德的计划要缓一缓了。” 香徕道:“没事,不用缓的,我从松宁回来绕道去办,只是我打算把桂芳和慧玲带走,这边的事就要全部麻烦郁大哥了。” 郁子曦道:“香徕妹子放心,虽然布庄的生意我没插过手,但想来与其他铺子也大同小异,暂时代管一阵子应该没问题。” 两人说着话,骆谨行突然插言道:“我松宁的钱庄也到了账之时,正好与香徕一道吧。” 香徕点头道:“嗯,好啊。” 郁子曦却道:“骆兄这结账的时间定得可真特殊,别人都是在年底,你却在定在中元节,而且松宁那几个小小的钱庄,竟然值得骆兄亲自去一趟,也真是稀罕!” 骆谨行直视着他,道:“生意虽小,可却是家业兴起的根本,家中长辈为了让我谨记创业时的不易,才让我每年过来结账,怎么郁兄对此有异议么?” 郁子曦道:“岂敢c岂敢,郁某不过是随口说说。” 香徕早已经了两人的针锋相对,见他们又斗嘴,道:“嗯,我要出去给二姨和天徕买些东西,你们有要去一起便跟来。” 说着已经向外走去。 在布庄内陪着香徕的是骆谨行,但是只要一出布庄大门,陪她的肯定是郁子曦,骆谨行见状笑道:“郁兄,你的差使来了,快去陪着吧。” 郁子曦转头看了看,见香徕已经走到院中,回过头来放低声音道:“世子走的时候我未必能来相送,这里先祝一路顺风。” 说完便要出去,骆谨行站在他身后也道:“二王子留在会康也要多加小心,北辽的地面上不是很太平。” 郁子曦突然停下脚步,慢慢回过身来,道:“你果然查到了,有手段!” 骆谨行淡笑着说出他的身份:“高丽二王子魏曦,生母郁氏为北辽人,因为血统的原因永远失去竞争王位的资格,在高丽受人排挤,十五岁离开高丽来北辽活动,谋求其他出路!” 他的一番话正说到郁子曦的痛处,郁子曦脸色越发难看,道:“我在高丽受人排挤,不过世子在北辽似乎也不好过,从小就被人家母子合力欺压,险险连命都搭上,想必滋味也不好受吧。” 骆谨行淡定地笑道:“可我毕竟是世子,我一日不死,他们便一日寝食不安!” 郁子曦冷笑了一下,道:“那我便再祝世子长命百岁,活活气死你的对手!” 说着转身便要出去。 骆谨行在后面叫道:“慢着,我的话还没说完。” 郁子曦再次停步转身,道:“不知世子还有何指教?” 骆谨行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对我北辽是想利用还是想算计那都是你的本事,但是你最好记住,沈香徕是碰不得的,她若是少了一根寒毛哼哼!” 郁子曦完全没被他的警告所震慑,站在对面挺了挺胸,挑衅似地说道:“世子对香徕还真是上心,只可惜,你是世子,她只是经商种田的民女,身份相差悬殊,你没能力给她她想要的!” 骆谨行毫不退让,道:“我有没有能力现在言之过早,但我却知道,你一定不是她想要的!” 郁子曦用力挑了挑嘴角,吐出三个字:“走着瞧。” 说完出屋追着香徕大步而去。 香徕买的东西大多是自家店铺的,只是她这位真正的老板从不现身,到了铺子也不让郁子曦说明自己的是谁,所购买的东西都是按商品的正常售价,没有少花一文。 买好东西郁子曦又在知味居请客为香徕践行。 这次有徐澈陪着,回布庄时郁子曦二人便没再相送。 第二天早上香徕和骆谨行c徐麟c徐澈桂芳c慧玲几人早早便启和上路。 由于众人都骑马,赶起路来比较快,第二天中午便追上世子府的队伍。 骆谨行眼前前方一里多远就是自己的人马,担心被队伍里的人认出自己叫破身份,暗暗朝徐澈使了个眼色,徐麟会意,打马向前飞奔而去,告诉安广想办法让队伍躲避。 香徕见徐麟突然向前方世子的队伍冲去,惊得一愣,道:“谨行,徐麟这是做什么?怎么朝世子的队伍去了,这样鲁莽,会不会冲撞到世子?” 骆谨行若无其事道:“哦,他与世子府的一个侍卫相熟,赶上去打个招呼,不会有事的。” 香徕心道:“我就觉得你与世子会有些牵连么,没准不只徐麟认识世子府的侍卫,你也认识世子呢。” 她想着便顺嘴说道:“对了,谨行你知道么,我从前就觉得你可能与世子有些关系,去年世子府的队伍从二道集路过的时候我还专门看来着,想看看你是不是世子的人,结果把队伍里的人从前看到尾也没见到你们,现大想想真是好笑,谨行这样无拘无束的,再怎么也不可能在世子府里当差。” 骆谨行被她说得心虚,只好打哈哈道:“哦,是么,呵呵” 为了转移香徕的注意力,他忽做恍然状,道:“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去年我曾经答应帮忙查找你母亲的身世,回去之后叫人各方打听,却是没听说过乔姓之中有哪个名门望族,只查出二十年前槊陵铜余有个县丞叫乔书恩,但是官小职微,后来又受知县草菅人命所连累,丢官流放,妻子自尽而亡,女儿沦为官奴,后来不知所踪,除此之外,其他便再没什么有些背景又找不到去向的乔姓女子了。” “沦为官奴?”香徕心道:“母亲一直躲在沿江村不敢出去,也不愿向人透露自己的姓名,难道真的是骆谨行说的这个沦为官奴的女子,跟爹爹私奔到此,才有诸多避讳?” 她正想着,骆谨行又道:“虽然当初乔书恩的罪名是贪赃枉法,可是不过小小的铜余县,再如何也不可能寻到你腕上镯子那等宝物,所以所以乔书恩的女儿不太可能是你母亲。” 香徕闻言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镯子,心道这东西真的那么贵重么?让骆谨行仅仅因为它便断定自己娘不是某个人,只是娘若不是那什么乔县丞的女儿又是谁呢?而这个镯子的真正来历又是何处呢? 她骑在马上一边低头想着一边向前,没发现本来在前面正常行进的世子府人马已经躲进路边的树林里,而且竟然所人都是背对着道路。 刚刚骆谨行让徐麟上前报信,徐麟担心自己若深入到队伍中被香徕看出破绽,只是追上队伍后面一个侍卫交待道:“你去通知大总管,就说世子嫌天气热,让他带你们到林中躲一躲。” 这侍卫从出发以来就没见过徐麟,现在他突然冒出来吓了这侍卫一跳,但是神出鬼没的徐侍卫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突然从身后出来也不算什么无法接受之事,于是便按照徐麟的吩咐跑到前面去通知安广。 对安广说完这侍卫还在奇怪,安总管就守在辇车旁,世子有话不直接对安总管说,竟然让徐侍卫从后面告诉自己,再让自己来传话,真是古怪之极。 安广听说徐麟在队伍后面出现,回头看了一眼,见远远的有几个男女骑马走在远处,即使看不清面孔安广也能猜到那必是骆谨行和沈香徕几人,他连忙向众人传令,说天气太热,世子要到林中避荫,所有人都到林中保护。 世子的车走在最里边,这些人当然都要面朝着车驾“保护”,因此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真正的世子就在他们后面陪着一位姑娘悠闲地骑马路过。 直到骆谨行几人过去很久,安广才让队伍从林中出来,他一路上为了遮掩骆谨行的行踪费了不少心思,直到徐麟之前还在提心吊胆,若是骆谨行万一有事耽误不能如期赶来,到扫墓之时自己可实在没法交待了,此时知道骆谨行已经先一步去往松宁,他总算放下心来,心情轻松地带着人继续向前。 到了松宁城后骆谨行与香徕分开,然后约好回程日期,然后两人便分开。 香徕先是察看了一下松宁城里的各种生意,见在陈掌柜的经营下要比自己在的时候更加红火,心里更加踏实,稍加逗留后便出松宁回到二道集的田庄。 春夏农忙,顺子在这里和帮大昌和秀芬,已经有些日子没去会康了,得利回来时只有秀芬在总庄里守着,大昌去各庄看庄稼长势了,而由于今天水田面积又扩展了许多,顺子和天徕都整天在水田里盯着。 见香徕等人回来,秀芬惊喜之极,兴奋地叫道:“香徕c桂芳c慧玲!你们都回来了!” 现在她和桂芳也说不清谁是嫂子谁是小姑,只好互相都称呼名字,反正都是平辈,怎么叫都没关系。 重回帮地香徕三人也很高兴,四个女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把徐澈个男从扔在一旁没人理。 待到晚上大昌和顺子c天徕全都回来,众人娶在一起又是好一通热闹。 知道他们也好久没回家了,香徕让他们把手边的事交待一下,第二天众人一起回到沿江村。 这两年养尊处优,二姨娘的气质也有些变化,多多少少有了点雍容之态,再不似当年给大昌放牛还被张氏和吴招娣数落时的模样。 香徕和他们一起给爹娘扫过墓后回到家中,想起对娘身世的不解,香徕忍不住又问道:“二姨,您和我娘相处这么久,有没有听她提起过老家是哪里的,我外公外婆又是什么人。” 二姨娘道:“没有啊,你娘不喜欢人打听她的事,我也就没问过。” 香徕想了想又把那镯子摘下来让二姨娘看,道:“那二姨见没见过这镯子?娘说是我爹给她的,可爹不也是被爷爷卖了做仆人么?又哪里会有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二娘目光有些闪躲,接过镯子看了看,道:“怎么这东西很值钱么?我倒是没见你娘拿出来过,嗯你爹也从来没和我说给过你娘这东西” 香徕有点后悔给二姨娘看这个,看她的神情,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这么好的东西,爹只给了娘却没给过她,于是接回镯子道:“哦,我只是猜想这东西是不是爹给娘买的,若不是的话就是我外公外婆留给娘的,如果知道这镯子是哪里来的,或许能找到我娘的亲人。” 二姨道:“虽然我没听你娘说过她老家在哪,但是知道娘家已经没人了,香儿就别找了。” 香徕道:“娘只跟你说家里没人,就没说因为什么都没有了么?” 二姨娘道:“不知道,你娘没说过。” 说着转出屋去侍弄她的菜园去了。 香徕见二姨娘不愿再说,也就只好不问,但却隐约感觉她似乎有事瞒着自己,不过她在家里呆的时间太短,一直没找到机会细问。 她从沿江村回到松宁的时候,骆谨行已经去王陵为母亲扫过墓,自从他身上的毒解了,并把韩先生带回世子府,他祭祀的意义便只剩下怀念母亲。 为了配合他,安广带着世了府的人马特意在王陵多呆了两天,以免再出现来时的状况,麻烦的还是自己。 香徕这次出来不只带了桂芳和慧玲c顺子和天徕,还让陈掌柜在松宁各个铺子里挑出许多得用的人手一起带出来,会康府有几十个县,几乎每个县里都有许宗德的生意,要想做遍这些县实在需要相当大的人力和物力。 待她们绕过大半个会康府,回到会康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而香徕的身边除去徐澈便是骆谨行和徐麟这两个陪行者,其他人全停驻在各县,几乎真的做到但凡有许宗德的生意,旁边便必定有天香名下店铺的存在。 这消息许宗德早已经得到,会康城内的争斗已经闹得他焦头烂额,没想到香徕又把战争升级,摆开战场要跟他生死对决。 许宗德恼火的同时也在嘲笑香徕自不量力,好歹自己的家业也是两代人经营起来的,香徕就算生意做得再好,也不过才做了两年,现在竟然用这种硬碰硬的方式跟自己死磕,就不信她能斗得过自己。 这一次许宗德甚至连曹明全都没找,直接通知各地的管事直接降价,一定要沈香徕来的店铺立足未稳的时候把她挤出去,再不能像会康府这边一样大意。 他能这样认为香徕求之不得,这次开起这的些铺子就是香徕放出去的炮灰,直到现在为止,她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商人,自己就是一条为了报仇而搅腥满锅汤的鱼,什么时候许宗德完蛋了自己才会收手,那时会康的商业秩序就会恢复正常,现在么,只能让其他商人跟着作点难了。 如她所想,没过多久,受天香与许氏两家恩怨的影响,整个会康府及下属各县所有与两家相关行业的商人都做不下去了,结束了大半年的惨淡经营,一个个卷铺盖卷离开会康,到别处别谋出路去了。 只是这样与许宗德打消耗战,香徕也相当不轻松,现在她名下能够嫌钱的只有松宁和会康两处,这两个地方天香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而其他地方的消耗便都要靠这两处的银两支撑。 好在骆谨行和郁子曦这两位东家也和香徕一样,都是拿银子不当银子的主,只要能帮香徕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年底能不能拿到分红。 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瑞雪飘飘,又到了各商铺年底结帐之时。 许府的大门进进出出都是各地的管事,可是今年却一反往年的喜敢,一个个是愁眉苦脸进去,垂头丧气的出来,简直如丧考妣。 各店铺今年不只没什么进项,甚至入不敷出,脸皮厚的管事向东家要钱回去给伙计发工钱,脸皮薄的在被许宗德骂得狗血淋头之后,直接回去关铺子走人,再也不在许家呆了。 待各地的账目都报上来并统计完,许宗德算了一下,这一个不只一个大子儿没赚回来,竟然还把老本搭出去几十万两。 本来他就家大业大,除去铺子陪的钱还有一家老小的花销,这么算下去,若明天还是这么和沈香徕斗,估计斗不到年底,他就得把宅子都卖了,郁闷的许宗德几乎要吐血。 他这边结账香徕那边也一样,她的状况比许宗德稍稍好一些,不只会康这边能维持,更重要的是恒远田庄秋稻收下来的大批水稻救解了大问题,虽然现在的水稻价格不再那样奇高,但却仍比其他作物贵很多,而整个北辽能以这样的价格卖稻米的又只有天香米行一份,据说王都里都有人慕名到松宁去购买天香稻。 仅这一笔钱就把香徕这一年所有的损失补上了。 虽然前来报账的各地管事也都是满心歉疚,但香徕却对众人大加赞赏,她每开一个店都告诉掌柜,做生意不为赚钱,要是的打击许氏,若单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些人做答得足够好,确是值行表扬的。 无论自己是赔是赚,总不能亏待了为自己出了一年力的手下人,香徕从松宁搜刮来最后一笔卖稻子的钱,给所有前来报账的管事们发了红包,又让他们回去照例给底下伙计打赏,所有给自己办事的人都要美美过一个好年。 在她安抚众人的时候,世子府的大太监安广又乔装摸过了会康府,找到天香布庄的总号来。 见到骆谨行之后苦着老脸道:“我的世子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不回去,王爷都问过多少次了,您要是再不回去,估计王爷都要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骆谨行倒也知道应该早点回去,可是香徕这里与许宗德斗得如火如荼,偏偏她身边还有一个意图不明的高丽二王子魏曦,在大局未定之前,骆谨行实在不放心离开。 现在见已经到了年尾,许宗德那边已经消耗得差不多,香徕把自己的第一步计划执行到堪称完美,而通过这阵子的观察,他发现郁子曦对香徕似乎有几分真情,便也稍稍放心一些,于是告诉安广道:“我这两天正打算回去,既然你来了,便等我一起吧。” 安广仍旧把脸皱成一团,道:“世子爷,这都腊月了,您可别让老奴陪您在这儿过年啊,不然回去王爷非把我活剥了不可。” 骆谨行知道父亲的火暴脾气,笑道:“放心,真的就这两天,他那边的事回去我会交待,不会让你受连累。” 第二天晚上,骆谨行在知香楼请客,不只请的香徕,竟然还罕见地叫上郁子曦。 不只郁子曦奇怪,就连香徕也纳闷,骆大少爷不一向与郁子曦面和心不和么,这次怎么会主动叫对方一起来。 酒过三巡,沉不住气的郁子曦忍不住调侃道:“骆兄今日为什么这么好的雅兴,想起设宴款待我和香徕,难不成想为我们做大媒么?” 香徕斜目嗔了他一眼,越相处越发现郁子曦这个家伙“道貌岸然”。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问道:“是啊谨行,一直都很少见你出来的,今天怎么想起来请客了。” 骆谨行道:“明天我就要回王都了,再不喜欢出来,也要和你们告个别啊。” 郁子曦道:“原来如此。” 香徕也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到新年了,我都没想到谨行这次可以在这里呆这么久,想必家里人都着急你回去了。” 骆谨行笑道:“没事,我从小便懒散,家人也习惯了。” 郁子曦故意找茬儿道:“若是如此,不如骆兄留在会康过年吧,我们的计划现在正进行到要你出力的那一步,你却走了,万一不能及时回来,岂不把香徕害惨了。” 骆谨行道:“我今天要说的正是这个”说着让安广拿出一张契书送到香徕面前,道:“我已经把会康辖内汇远钱庄所有分号转到香徕名下,从今天起,她有权利决定这些家钱庄的任何事情了。” 他此言一出,香徕和郁子曦都是一惊,汇远钱庄是近十来年新崛起的大钱庄,由于经营有方,短短十来年已经遍布北辽,势头甚至压过北辽第一巨商连家开的聚鑫源钱庄。 虽然之前骆谨行说过他家还有别的钱庄,但让人万万想不到他指的就是汇远。 香徕呆了一刻后连忙把安广递过来的契书送还到骆谨行手里,惶恐道:“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汇远钱庄在会康府的所有分号,那该是多大一份产业,哪怕只是短时间作戏我也承受不起,这个谨行还是收回去吧,到时候来帮我助威,一起打圬许宗德我就心满意足了!” 骆谨行再次把契书推了回来,道:“既然你知道只是短时间做一下戏,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待日后事成再把契书还我便是。” 香徕还待再推却,骆谨行已经执意道:“此事已经这样决定,断无更改的道理,我明日就要离开,我们不要这些没有意义的举动上浪费时间。” 香徕还是头一次见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不知为什么,一向风轻云淡的他此时的神情竟然有种不容人置疑的威严。 她愣神之时,骆谨行已经把契书放回她手里。 香徕无奈只好把契书收起,想着事成之后一定要尽快把这些家钱庄转回骆谨行的名下,不然人家家人知道,还以为自己处心积虑想谋压人家的产业。 骆谨行见她收了契书方才满意,接着说起他的打算,道:“我已经叫人查过,许宗德半年前已经把他存的银子取出三成,他的老本还剩百万两左右,春节过后你们便可以张罗出兑天香名下资业,许宗德若是兑便要倾其所有,只要他这边着手兑香徕的产业,郁兄那边便立即放出高丽商权的消息,看他是否有两者兼收的意思,若他放弃商权选天香产业,那么香徕便不兑了,继续之前的做法和他耗下去,若他放弃天香产业选商权,郁兄便扣住他的银子让香徕在生意打圬他!最好的是他贪心不足,两样都要,那样便得死更快了。” 香徕虽然一直在配合他的计划,但是总觉得有些不靠谱,直到他现在这样分析之后才知道,原来这计划是设计得十分周密的,不由点头道:“谨行心思果然缜密,这样一来当真万无一失了。” 郁子曦虽然因为香徕的原因对骆谨行产生敌意,可是见到他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府里的钱庄全都送到香徕手上,也不由为他的气魄而折服,想想许宗德也在心里替他默哀,道:“骆兄确实算计得好,可怜这许宗德了,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得罪了哪路神仙,不然的话恐怕他宁可把香徕接到家里放在祖宗牌位上供起来,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骆谨行听着他褒贬不明的话,也回了句:“是啊,这许宗德还真是可怜,你我这两路‘神仙’随便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惹的。” 香徕见两人又掐起来只好再想办法打岔,问郁子曦道:“对了郁大哥,你又要在哪里过新年?难不成也要回高丽去?” 郁子曦瞟了骆谨行一眼故意叹气道:“唉,你郁大哥命不好,形单影只多年,无论是回高丽还是在北辽,都是一个人过年” 香徕没想到问出这样一个回答,小小尴尬了一下。 郁子曦见她没有接话,干脆自己说道:“若香徕妹子不嫌弃,可否陪大哥一起过年?无论是在会康还是去松宁都可以。” 对方主动提出,香徕再怎么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道:“我是肯定要回松宁过年的,只要郁大哥不嫌大冷天的奔波,便随我一起去吧,想必二姨和天徕也希望家里多个人热闹一下。” 郁子曦又向骆谨行处瞥了一眼,得意地笑道:“那我便厚颜叨扰了。” 骆谨行看着他挑衅的模样,悄悄用手指蹭了下鼻尖,心道:你即使去了沿江村又能如何,不过是去混口饭吃,有徐澈在,你若想对香徕如何,除非是不要命了! 与这两人在一起,香徕最头疼的就是要费尽心思调解气氛,为了找到共同话题,便又说起了对付许宗德之事,现在骆谨行这边已经没问题了,要看的就是郁子曦那边是否能说动高丽使者出面。 郁子曦不肯向骆谨行示弱,当然也是满口应承,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 宴毕三人出了知味居,郁子曦带齐兴回他们的住处,香徕和骆谨行c徐麟c徐澈和安广回天香布庄。 虽然两人都有不舍,可是两人的关系一直这样若即若离,即便要离别也无法互诉衷肠,一路上只能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各种暧昧,回到店里后又各自揣着心事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骆谨行与徐麟c安广准时出发,香徕只是简单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便目送他们离开。 骆谨行走后香徕趁着年前还有十来天,正是表现自己“山穷水尽”的好时候,便让人放出风去,说自己要全盘出兑天香产业。 这一年沈c许两家的恶斗会康府无人不知,尽管人心都偏向香徕,但是谁都不觉得一个为父报仇疯狂到不计后果的小姑娘能斗过许宗德这个商圈恶霸。不要说她自己放风,就在她没说之前,早就有人猜测她赔到血本无归,马上要砸锅卖铁了。 许宗德得到这个消息后是即兴奋又痛快,这两年被香徕挤兑的,该低的头低了,该赔的东西赔了,最后人家还是打到家口门来宣战,自己各种手段使劲就是奈何不了人家,现在拼着狠命往里砸钱,总算是把这个黄毛丫头打到低头认输了,他这个解气就别提了。 得知香徕要卖家当,这老家伙就盘算开了:沈香徕要卖家业自己无论如何得收着,一是向所有人宣布自己胜了,再一个若是自己不把这些产业全盘买下来,万一沈香徕再得了别的机会东山再起,继续和自己斗下去,那可就真被她弄圬了。 有这样的计划后他并没忙着立刻联系着去买,而是让手下的管事们集齐天香产业的所有信息,打算先好好估一下价格,然后再狠侃到最低。在他认为,整个会康府,除去自己之外,再没人能吃下天香这么多的资产,况且就算有人买得起,知道自己要买也得乖乖让路,会康的这些商人他了解,除去沈香徕之外,没一个敢明着和他许宗德斗的。 ------题外话------ 感谢“刘淇淇”和“13564823115”两位朋友的月票。另外,小三子正在拼命拼命的赶情节,前期热身即将结束,马上就要进入正式剧情了,还请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啵一个,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转眼已经到了新年,许宗德这边评估差不多的时候,香徕已经离开会康回松宁过年去了。 许宗德便也安下心来,过了个还算顺心的除夕。 大年初六,别人还都正沉浸在春节的喜气之中时,许宗德便又把几个大管事叫来,想要盘天香的资产,必须提前做足准备。 他这边正忙着,曹明全竟然约他去醉风楼玩。 醉风楼是会康府有名的风月之地,许宗德以为这位知府大人又是想找人帮忙付嫖资,虽然他这几天比较忙,但是哄知府大人开心也是大事,他不得不去,当晚便来到醉风楼。 两人要了酒菜,叫来醉风楼里的头牌姑娘坐陪,一边吃喝一边聊着。 曹明全道:“老许,今天叫你来可不是白叫你的,有点消息透露给你。” 许宗德道:“什么消息?” 曹明全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一个是与你有关的,另一个估计你也有兴趣。” 许宗德道:“曹明大人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来听听。” 曹明全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据我最新收到王都的消息,高丽人租借松宁和复宁两县的事吹了!” 许宗德眼睛顿时瞪起来,满脸喜色道:“哦,是么,消息准吗?” 曹明全道:“当然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沈香徕,那村姑在松宁种出稻谷来,现在连北辽王都知道了,说松宁即然是北辽惟一产水稻的区域,又是通往王陵的必经之路,说什么也不能租给高丽人,让他们别换别处了。” 许宗德咂嘴道:“啧啧啧,这他娘的死村姑,露脸竟然都露到北辽王那里去了,看来我这次若是不把她打倒,搞不好还真有一天被她收拾了。” 曹明全道:“那是,我听说你想盘她名下的产业,别的都不要紧,一定要把你的恒远田庄再弄回来,这样一来她经营的这两年就等于是成全你了。” 许宗德一时没反应过来,恼火道:“她借着我的田庄起家,这两年把我祸害得这么悲惨,大人竟然还说是成全我!” 曹明全道:“这可是你算不过来账,你想啊,若是你自己经营恒远田庄,你有可能种出稻谷来吗?” 许宗德瘪嘴道:“那倒不会,据说整个北辽只有那村姑能种出来。” 曹明全道:“那是,稻谷那么,会种稻就等于会种银子,她能教你吗?可是现在不一样,她经营这两年田庄,却把田庄里的人都教会了,你再把田庄收回来,这些人就给你干活,这北辽第一种稻大户的名头自然就是你的了,你说那丫头这两年不也是替你在闯名声?” 许宗德一听眼睛更亮,道:“大人高见啊,果然是这么回事!这死丫头跟我斗来斗去,结果都他娘的是在帮我啊!” 曹明全干瘦的脸上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冲这一条,这我酒就没让你白请吧?” 许宗德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在这会康府里混,还不全仰仗大人您么!您快说,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曹明全捏着旁姑娘白皙的小手,三角眼色眯眯地在姑娘的脸蛋上c胸脯上扫来扫去,心不在焉道:“另外一件事你也就能听听,想要插手还差那么一点点。” 许宗德道:“究竟什么事啊,我连插手都难?我可是有大人您扶持的。” 曹明全从姑娘脸上收回目光,道:“这不是么,现在高丽也与北辽一样脱离南辽的控制,正式与北辽建交,于是就向北辽开放通商权,要找几个有能力的商家,只要交一定数额的保证金c得到朝廷和高丽双方面许可之后就可以去高丽做买卖。” 许宗德惊讶道:“哟!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高丽国土只与我们北辽接壤,自从南辽禁止高丽与我们来往之后,北辽再没有商人能进高丽,据说因为这个,连家损失了一大笔收入。” 曹明全道:“所以我说你想插手还差那么一点点,估计这高丽的商权还会被连家揽下。” 许宗德道:“那可不一定,你不是说高丽的意思是要找几家,没说只要一家啊。” 曹明全白了他一眼,道:“这你还不知道么,高丽方面说可以几家,但是究竟去几家还得北辽朝廷控制,连妃娘娘可是连家家主的亲妹妹,有这样的好事,她能不照顾她哥么,只消她在北辽王面前一句话,最后能进高丽的不都是她连家人。” 许宗德知道他所言非虚,坐在那里琢磨起来:“自己父亲那代就已经把生意做遍整个会康府,到自己这里,充其量不过把铺子开得多些,但还是被限制在这会康府内,究其原因都是因为连家财大势大,压在头顶上,让自己这样的中等商人无法向别处发展,照这形势看来,在北辽国内自己的生意已经做到极限了,若不使点特殊手段,以后能保持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再像这两年似的跳出来什么香徕的,搞不好就会被斗趴下,而现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真争取到高丽的商权,在高丽国,自己和连家可是站在同一个上,连家再想欺压自己是不可能的” 这老家伙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争取,于是试探着问道:“曹大人,你可知道这保证金要多少钱?” 曹明全道:“据说整个北辽给了六个名额,一个名额要二百万两银子。” 许宗德惊得几乎没掉下巴,道:“这么多?!” 曹明全道:“那可是一个国家的通商权,你大批的商队进入人家国土,谁知道你都干些什么,不多押你点银子做保证怎么行,若不是分成六份,你以为二百万两能够?” 许宗德咬着嘴角谨慎地问道:“这消息可准?” 曹明全道:“有什么不准的,我上次进王都的时候认识一个高丽使者,这次的消息就是从他那传来的,不过你就凭脑子想吧,高丽已经与北辽建交,建交了能不开放商权么?这是根本就不用怀疑的事!”说着小眼睛瞄着许宗德的神情道:“怎么,你还真想去试试?” 许宗德一边龇牙咧嘴为那二百万两的押金震惊,一边摸着下巴无限向往地说道:“多好的机会,错过真是太可惜了。” 曹明全道:“可是你想收购沈香徕的产业呢,这又惦起上高丽商权来,你有那么大的胃口么?” 许宗德叹气道:“唉!若是一年前,单只拿这高丽商权还真不成问题,可是这一年可让沈香徕给害惨了,我他娘的赔了不少不说,现在还要兑她的铺子唉,这钱真心是不够啊!” 曹明全对许宗德的家底也有估计,撇着嘴端起酒杯道:“没银子你说什么,除非你不盘沈香徕的产业,或许还有点可能。” 许宗德没加考虑便果断道:“不行,就算不为得她的种稻方法她的产业我也不能不盘,不然让她逮着机做再作起来,我他娘的就真要被完蛋了,至于高丽的商权么不行我去贷点银子,待有了收益后再还上不就行了。” 曹明全呷了一口酒,道:“贷银子可是有利息c有抵押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劝你还是脚踏实地的好,我看在这会康府你也不少赚。” 许宗德不以为然道:“我在会康府的这些生意都是表面上的,看起来整天忙活,实际上不挣多少钱,哪比得了去高丽,如果把商权拿到手,贷银子的那点利息算什么,抵押的东西我也有的是,只要事成了,商队一进高丽,银子很快就周转回来了。” 曹明全仍是不太赞同,不过却也没有极力阻拦,摇着头道:“经商的事我不懂,我就是给你透露个消息,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许宗德知道若想拿下高丽的商权少不了要曹明全帮忙,连忙奉承道:“大人能给我这个消息我已经感激不尽,来,我敬大人一杯。” 就这样一边吃着他一边向曹明全打听关于竞争商权的具体事宜,待到打听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分头去快活。 从醉风楼回来后许宗德一夜也没睡,翻来覆去琢磨眼下想办的这两件事。 权衡再三,终于下定决心,第二天早上爬起来便去了汇远钱庄在会康府最大的一家分号。 由于汇远的存钱的利息高c贷钱的利息低,前几年许宗德已经把原来存在聚鑫源的银子全部挪到这边来,不过却也因此与聚金源这边闹得很不愉快,再没办法和人家办事了,存贷银子都只能在汇远这一家。 他是大主顾,存取银子从来不在柜台办,都是直接找大管事说话。 这里的大管事名叫袁东启,与许宗德认识五六年了,此人性格沉稳,处事谨慎周全,许宗德对他很是信赖。 来到之后许宗德先是让袁东启帮忙把他存在这儿的所有银两全部取出。 袁东启听了玩笑道:“许老板这是要做大买卖了,竟然把所有的银子都取走。” 许宗德道:“嗯,要盘几家铺子。” 袁东启呵呵笑道:“许老板就不要瞒我了吧,你这一年和天香沈氏斗得不可开交,现在沈氏要盘产业,想必是许老板是想把它全盘接收,可不只是盘几家铺子那么简单。” 许宗德也不瞒他,假作发愁道:“袁大管事果然聪明,一猜就猜到,唉!只可惜我想得好,做起来却费劲啊!” 袁东启道:“许老板说笑了,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最清楚,你许老板家资百万,盘沈氏名下那几间铺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何来费劲一说。” 许宗德可不想对他说高丽通高权的事,这样绝秘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眼前之人是开钱庄的,就算自己不去竞争,也会立刻把消息传扬出去,到时候大批的人去抢,自己就拔不到这个头筹了。 于是道:“石管事你是不知道,那沈香徕虽然是个黄毛丫头,可是背后却有人支着,她勾搭上了一个有钱的小子,哦,对了,就是你们的那个同行c隆盛钱庄的少东家,想必你能认识” 袁东启惊讶道:“你说沈香勾搭上徕隆盛钱庄的少东家?” 许宗德点头道:“正是。” 袁东启先是作不可思议状,随后轻勾了下嘴角,不屑道:“隆盛钱庄的东家和少东家我都不认识,可是却知道那家钱庄,他们这几年越发不济,不知是经营不善还是钱庄的东家志不在此,基本没什么大发展了。” 许宗德道:“他家的底细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小子是真败家,大把大把的银子往沈香徕身上扔,支持她和我对着干,现在沈香徕在会康府各地的产业,什么商行c作坊c田产全都加在一起比我还多了!现在若想盘她的产业,只凭我这点银子是不够了。” 袁东启轻轻摇头,难以置信道:“啧啧,没想到许老板都已经被他们逼到这个地步了,这样算来还真得把沈氏的产业盘来,不然只要她们在会康一天,就一定不会让许老板安宁。” 许宗德像找到了知音一样,拍手道:“说的是,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沈氏家底抄了,只是抄她的家底需要太多银子,我手头不够,想求袁大管帮我借贷些银子周转一下。” 袁东启道:“看许老板说的,我们做的就是这个买卖,无论是存是贷都是主顾,哪来求这一说,你说吧,要贷多少银子。” 许宗德伸出两根手指,道:“二百万两。” 他说得到是轻松,袁东启听得一怔,道:“二百万两?许老板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你在我这儿的存就存了一百多万两,就算不够买天香产业也差不了多少,你竟然要贷二百万两?用得着这么多么?” 许宗德道:“用得着,我现在就需要这么多银子,你贷还是不贷。” 袁东启苦着脸摇头道:“许老板,你要的是多大的数目您知道么?这可不是几十万两,我点个头,你随便扔点房契什地契么的就行了,现在你一开口就是二百万两,我哪做得了这个主,这只不要向我们总管事禀报,总管事还得请示我们东家,然后才能决定,而且你也得拿出相应的抵押,不是现在你我上下嘴唇一碰能能行的。” 许宗德道:“这我当然知道,我就是问你给不给我办。” 袁长启道:“办倒是可以,不过我还是劝您一句,你贷的数额越大,抵押的物品作的价格就越低,而且时间也不能太久,这样算下来得不偿失,我看您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实在不行沈氏那产业少要点还不行么。” 许宗德心道:“你当我一定想要啊,可是那该死的黄毛丫头偏偏要全盘向外兑,而且现在连北辽王都重视起恒远田庄了,我能不及时把它弄来么。 想到这里说道:“袁大管事是不想帮我还是怎么的,怎么一直在推脱,说句不中听的,如果我有别的办法,我犯得着花利息贷银子么?你放心,我盘下沈香徕的产业后大半个会康府的铺子都是我的,有足够的东西抵押。” 袁东启点头道:“说得也是!嗯既然许老板主意已定,那么我给你向总管事问问?” 许宗德强调道:“别只给我问问,就正八经的给我办这事,越快越好。” 袁东启只得道:“是是是,我这就给你办,只是中间手续太多,真成了也得一个多月。” 许宗德咂着牙花子道:“一个多月?这也太久了,你再给我提前点!” 袁东启挠头道:“怎么这么着急,唉,好吧,我尽量省点手续,快点给你办。” 许宗德道:“行,让袁大管事受累了”说着起身道:“我要提的银子也该准备好了吧,我还有事,就不多呆了。” 袁东启道:“您要的都是银票,不用准备,到外面拿就是。”说着起身把许宗德送出来,到柜面上点走许宗德所取数目的银票,然后又把他送出门外。 待许宗德走远之后,袁东启把回到后堂招呼来心腹伙计,道:“马上去禀告大总管,就说鱼上钩了。” 那伙计点头出去,骑上快马去飞奔而去。 在许宗德得意洋洋做着美梦的时候,香徕正和郁子曦从沿江村赶回来。 会康这边的事太多,香徕实在不能走开太久,因此连上元节也没在家过,便和郁子曦顶着寒风先一步回来了。 在路上两人还和商量着此事。 香徕道:“咱们年前放出去的消息,估计这次回去许宗德该有行动了。” 郁子曦道:“嗯,年前我给使馆的朋友送了信,请他们帮忙放出消息,若是他们肯帮忙的话,现在许宗德也应该得到高丽商权的消息了。” 香徕听他说这话的语气没有半分担心,似乎使馆那边一定会按他说的做一样,不由在心中暗想:“还真是如谨行所说,郁子曦在高丽似乎身份不低呢?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是细作头子还是先行潜入北辽的高丽官员?只是若他是有使命在身之人,为什么又有这么多时间陪着自己?” 她们这几人还没到达会康府的时候,齐兴便与暗哨接上头,得知租地之事在骆谨行的斡旋之下已经彻底告吹。 他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郁子曦,郁子曦听完好生恼火,暗恨自己时运不济,用了几年的时间探出北辽这道金脉,本以能立下一个大功,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骆谨行,把自己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心软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不下去了,转头向香徕看去,那女子明丽爽朗,活色生香,越与她相处越觉得她有一种在这个世界中寻不到的美,洒脱中透出诱人的神秘。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真的因为自己对利益的而死去,自己这一生又于心何安? 唉!自己现在是越来越傻了,明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却还一门心惦记她,不知是不是老天他在使用这种方法惩罚自己,让自己为做过的恶事付出代价 回到会康府的郁子曦着实失落了一阵,数年的努力一朝化为泡影,让人实在难以接受。只是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这样的难过并没让香徕看出,仍旧如之前一样帮香徕打理生意。 再说许宗德,因为要盘香徕的产业脱不开身,可是对高丽商权的事又不能完全托底,于是又去找曹明全死磨硬泡,要来一封书信,让心腹许成带着去王都再次确认消息。 香徕这边为了表现得更真实一点,得知许宗德联系收购自己产业的时候,她并没有露面,一切都是郁子曦代为交涉。这样一来看在许宗德眼里,更觉得香徕是因为没斗过自己,没脸在自己面前出现一样,这老家伙越发得意起来。 去年恶斗之时,香徕名下的产业多数都已经被她抖落成空壳子,看起遍布会康府,实际上却不值那么多银子。 可即便如此,香徕还是开出一个让许宗德难以接受的天价,许宗德气得直骂娘,竟然一口给侃下去八成,香徕扬言,不按自己开出的价格给就不卖了,豁出去再和他较量一年。 正在僵持不下之时,被许宗德派去王都的许成回来了。 他不只带回了准确的高丽出售商权的消息,更听说北辽王异常重视松宁县出产水稻之事,打算派农史过来察看。 当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消息,完全是因为骆谨行在王都配合香徕。他为了搅散高丽租地之事煞费苦心,因为诸多原因,他不想让郁子曦的身份暴光,而许宗德的金矿到底有什么名堂也不能确定,想来想去,他便松宁产稻拿出来说事。 北辽王得知现在自己吃的稻米竟然是自己国土上种植出来的,他也着实惊讶了一番,身为一国之主,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件事对北辽意味着什么,所以骆谨行一说他便同意了,北辽也不是非要租地那点钱不可,再怎么也不能把国内惟一的水稻产区给别人,于是立刻下旨,告诉高丽使者那片地不能租了,我要留着那块地长稻子,想租的话换别处。 就这样骆谨行在得知郁子曦那边放出商权消息的时候,他又顺便放出个农史的消息,为香徕的产业增加筹码,以免许宗德临时放弃。 许宗德得到这个消息后更毛了,担心万一农史到来,沈香徕趁势崛起,到时候自己想买回恒远田庄都不可能了。 慌神之下,直接同意了香徕开出的价格,但是要求用最快速度交接,接一个铺子交一份钱。 香徕不知道骆谨行在王都那边配合,一直在怀疑为什么许宗德突然松口了,不过能有大笔的银子拿还是好的。 许宗德在交接店铺的过程中没有见到香徕很是不爽,打败敌人却没有亲眼看到她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总是一种遗憾。 于是在最后交接天香布庄总号的时候,他带着一票手下趾高气扬地来了。 香徕这阵子还在这里住着,除了她和郁子曦c骆谨行再有常跟着她们的徐麟c徐澈c齐兴三人,别人根本不知道她们的计划,就连桂芳c慧玲等人也以为香徕是真的斗不过许宗德,迫不得已以才变卖产业,这些人都沮丧到极点,见许宗德来收店,桂芳和慧玲带着伙计们拦在门口不肯让路。 这正是许宗德想见到的,香徕等人越不甘,他才越解气。自己用歪门邪道的手段没对付得了这黄毛丫头,但是却在生意上把她打败了,这简直比背地里杀了香徕还痛快! 他得意站在布庄大门口,挺胸昂头,神气十足地向桂芳等人看着。眼睛看也不看陪他为办交接手续的郁子曦,道:“我说郁大管事,要不你还是亲自进去把你们东家请出来吧,铺子都卖了,还样死皮赖脸地占着地方不走,实在让人瞧不起!” 他的嗓门很高,不只说给郁子曦听,更想让里面的香徕也听到。 桂芳和慧玲等人听了更压不住火,桂芳一声招呼便要让伙计把许宗德打走。 许宗德来见香徕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特意挑选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带在身边,不然一个沈香徕不能把他如何,可是香徕身边还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徐澈,那家伙要是发起飚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带来的这些人不知道他主要想防谁,此时见有人堵门闹事,便呼呼啦啦地从许宗德身后涌出来。 眼看两方人马就要短兵相接,只听院内一声清脆的断喝声传出:“住手!把门闪开!” 桂芳和慧玲回头一看,见是香徕带着徐澈走出,两人当时便没了声音。在她们想来,现在的香徕一定难过极了,在她眼前闹事,无异于往她伤口上撒盐,所以还是她说怎么就怎么吧。 于是桂芳召唤了一下,把与许家打手对峙的伙计们叫了回来。 香徕和徐澈走过桂芳c慧玲等人,来到许宗德面前。 两人虽然是生死对头,可却还是第一次见面。 香徕站在那里打量许宗德,许宗德也看着她。 这老家伙看到香徕的第一眼就在惊艳,心道难怪这村姑能勾搭上隆盛钱庄的少东家,原来他娘的长得这么漂亮!这要是能收了房该多好 他想着这些乌七八糟的,身边的许成趴他耳边低声道:“老爷,这女的是沈香徕,她身边那个就是杀了咱们俩个人的家丁沈澈。” 许宗德之前的目光都被香徕,暂时忘了徐澈那茬儿,经许成一提醒,他突然惊醒过来,转眼往徐澈脸上看去,只见徐澈正面色阴冷地看着他。 这老家伙脖子后面当时就冒出一阵凉风,下意识地往身旁的郁子曦身后闪。 香徕见状暗笑这老家伙胆子小,再怎么样,徐澈也不至于当街杀人。 她边想着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许宗德面前,道:“想必这们就是许老板了,从今以后天香布庄就是你的了,我身后的这些伙计不懂事,并不是有意冒犯你,还希望以后你能善待他们。” 许宗德见徐澈站在后面没动,心里这才有了点底,从郁子曦身后走出来,挺了挺胸膛道:“沈香徕,算你识趣,若是不想继续丢人的话,还是尽早离开会康城吧!” 其实他原打算放出句更难听的话,以解被香徕积压了两年的邪气,可是有徐澈在后面虎视眈眈,他没敢太过放肆,不然真惹火了那家伙,别再真的跳过来把自己弄死。 香徕知道他必然会耀武扬威一番,不过她心里有数,不介意让这老家伙先得意着,于是只淡淡冷笑了一下,道:“我离不离开会康与许大官人无关。” 许宗德仰着脖子洋洋不睬道:“那么我是否善待伙计也与你无关!” 香徕又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她走之前已经给伙计们一次性发了半年的工钱,告诉他们自己必有卷土重来之日,若是许宗德对他们不好,便回家里去安心等着,现在多这一句话,也不过想他们再在许宗德这里赚点钱而已,赚到赚不到的都不什么大事。 许宗德不知死,她也没闲心在这里跟他斗嘴皮子,转眼朝郁子曦道:“郁大哥,这里便交给你了。” 郁子曦用眼神跟她交流,道:“嗯,你先回去吧,我处理这里便去与你们会合。” 香徕又回头朝桂芳c慧玲和徐澈道:“我们走吧。” 桂芳和慧玲有些不甘心,可是见徐澈却跟在香徕后面大步走去,二人没办法,回头留恋地看了又看,最后还是离开。 几人新的住所就是郁子曦在会康府的那处宅院,从前住在这里的高丽人多数都去了王都的使馆,这里只留下少数仆从和郁子曦及齐兴。 四人一边走桂芳一边不甘在叨咕:“香徕,我们真就这样认输了?可惜我们那么多铺子,多数还是不赔钱的,就算继续跟许宗德拼下去,也还能维持一年。” 时机未到,香徕不愿意过早透露,随意道:“早晚还不是输,早认和晚认有什么区别。” 慧玲嘟着嘴道:“就算输了,可你还得了那么多银子,我们可以选铺子再开啊!” 香徕笑道:“你看这会康府的大街小巷,都快被许氏和天香占满了,我们再开还有地方么” 慧玲不知说什么好,转眼看到没事人一样走在香徕侧后的徐澈,恼火道:“喂,你怎么不说话?平常数你脾气大,现在真有事了,你倒装起缩头乌龟了!” 徐澈是这些人里惟一一个知道香徕计划的人,所以刚才才无动于衷。 见慧玲朝自己发飚,他看白痴一样扫了慧玲一眼,冷淡道:“跟了小姐这么长时间还这么不长脑子,难道你觉得她给轻易向许宗德低头认输么?” 他说得慧玲和桂芳都是一愣,从商人的角度看事情习惯了,她们竟然都忘了,香徕却是向来不按套路出牌,想要对付谁便会不遗余力,不把对方打倒不罢休的犟丫头,像这样在犹有余力的情况下便收手,确实有些不正常。 回过味来后桂芳问道:“香徕,沈澈说的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办法对付许宗德。” 香徕简明扼要地回答道:“我没办法了。” 是的,因为接下来的办法都不是她的,而是骆谨行那个腹黑小子的。 桂芳真信了她的话,有些失望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啊,难不成真的要回松宁老家去?” 香徕道:“嗯,回去吧,你和慧玲都回去。” 桂芳问道:“那你和沈澈呢?” 香徕道:“我们留下,还有事情要办。” 桂芳看着香徕的神情,看来看去会心一笑,道:“嗯,我知道了,你还是有你的计划的,只是为什么不让我们留下来帮你呢?” 香徕道:“我这边短时间内不需要人手,需要的话我会通知你们回来,你们回去要做的事更要紧,田庄是还给许宗德了,可是人却不能给他留下,尤其是种过水田的,你们明天带着银子回去,和顺子c大昌哥c秀芬他们一起把长工带走,沿着江岸新建田庄,向上下游开荒种稻,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告诉天徕带人悄悄在沿江屯育稻苗,我们的买卖可以不做,但是田不能不种,那可是咱们的根本。” 桂芳转忧为喜,道:“嗯,好,我们一定把江边能开水田的地方都开了!” 她这里高兴,可是慧玲却撅起小嘴,嘟嚷道:“香徕姐,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我走了都没人照顾你了。” 香徕笑道:“我又不是三岁两岁,用你照顾什么,你还是回去吧,这两年净跟着我了,都没回家呆过几天,有时间回去陪陪你爹娘也好。” 桂芳嗤笑道:“这丫头,舍不得你是假,不喜欢种田才是真的。” 香徕也道:“哦,既然是这样,那将来给你找个不种田的婆家吧?” 慧玲被两人捉弄得小脸通红,道:“你们两个就欺负我,看我回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尽管桂芳和慧玲不知道香徕接下来要做什么,但第二天她们还是按照香徕的意思回了松宁,把家里的田地经营好了,这边的香徕做起事来底气才会更足。 她们走后香徕暂时没什么事情做,只是和郁子曦一起每天留意许宗德的动静。 而许宗德虽然收购了香徕的产业却没时间经营,带上自己原有及刚刚收购香徕的所有产业文书来到汇远钱庄找到袁东启。 一见面就问道:“袁大管事,我托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袁东启笑呵呵道:“许老板来得还真是时候,我前不久才接到总管事和东家的回信,他们说许老板在会康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您要贷银子没有不贷的道理,只要许老板有东西抵押,想贷多少就贷多少。” 许宗德满脸喜色,他知道贷钱多半没问题,却没想可以这么快,于是连忙说道:“难得贵东家知道我,想必是袁大管事给说了不少好话,这里谢过了。” 袁东启道:“许老板客气了,不知道您用于抵押物品的凭证带来没有,若是带来咱们就立刻办吧,似乎许老板在急等钱用。” 许宗德连道:“是啊是啊” 他不能能不着急,收香徕的产业他已经用了最短时间,可是还是收了大半个月,他实在担心王都那边已经公开出售商权的消息,自己失去这个先机。 听袁东启这样说,他连忙让许成把提着的箱子打开。 食盒大小的一个箱子,里面摞了满满一下子房地契,包括了许宗德除家宅地在外的房产田产,这一次他可真是孤注一掷了。 因为借贷的数额太大,袁东启又找了当地几个绅士名流到场作证,许宗德更是把曹明全搬来坐阵。 汇远钱庄的规定是十万两银子以下的借贷,抵押物品以七成作价,十万两银子以上的借贷额,抵押物品作半价,而像许宗德贷这么大笔的银子,他的抵押降低到五分之一。 这老家伙虽然心疼,可是想想不过就是一个说法,只要自己把贷银还上东西还是自己的,于是便也狠下心来。 按这样的比例,算来算去,把许氏和天香的产业全都算进去都没够,最后许宗德一咬牙,把自家府宅的地契也拿出来,这才凑够与他要借货的银两对等的资产。 他们这拔人足足用了一整天才办完这次借贷。 为了稳妥起见,许宗德要求在借贷文书上写明,这二百万两银子在一年之中分四次还清,第一次在借银半年之后,第二次八个月以此类推。 文书写完之后许宗德确认无误,上在面签字画押,曹明全作为中间人也在上面签了字,许宗德带来的的所有契书都交存到汇远钱庄,袁东启这才把二百万两北辽通兑的银票交到他手上。 银票拿到手的第二天,许宗德把家中所有生意都交给大管事处理,他带着许成等一众心腹去了王都。 ------题外话------ 说明一下,本来在这个位置不应该分卷,可是二货到极点的小三子把上一章发在“作品相关”卷名下了,没办法挪回去,只好把“作品相关”改成“第二卷”所以就有了这个诡异的存在,请大家表拍我!(灰溜溜地滚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许宗德所做的都香徕和郁子曦暗中监控之下,得知他进王都,郁子曦问香徕道:“那老家伙就要最后咬钩了,你要不要去亲眼看看?” 香徕道:“去王都么?还是不要了,我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那里,这老家伙一定会警醒,再临时变卦就不好了只是,你确定你在使馆里的朋友可以把这件事办好?毕竟是假的,万一弄出什么破绽可就不妙了。” 郁子曦道:“你不用担心,我那朋友在使馆中颇有地位,上上下下都打了招呼,保证作得跟真的一样,打死许宗德也发现不了真相。” 香徕心道:“究竟是你那朋友在使馆中身份不一般,还是那不一般的是你?唉,现在高丽租借松c复两县的事情告吹,自己脑子里的那个秘密真的还这么重要么,值得你费这样的力气拉拢?” 许宗德这次进王都又带来曹明全的书信,曹明全让他找使馆中一个叫赵清的高丽人,这人是高丽派驻北辽的副使,之前租地的事就是他和正使一起与北辽方面洽谈。 到了王都后得知商权的消息还没有公开,许宗德也没敢声张,悄悄送上拜贴和曹明全的书信,请赵清赴宴。 赵清得了郁子曦的嘱咐,又把许宗德一通忽悠,惟恐他不信,第二天又带他去见了正使。 这位正使也向许宗德承认了出售商权之事,还询问许宗德,消息没公开他是怎么知道的。 许宗德立刻把曹明全抬了出来,高丽正使这才点头同意许宗德竞争商权。 这样一来,许宗德再怎么也想念这是事实了,却做梦也想不到身为外国使节的高丽人会与沈香徕合伙坑他。 这老家伙还以为自己抓住了别人都没有的机遇,当即迫不及待地把银子交给两人,与他们签下一份细致的入高丽经商协议。 协议写得细致又正规,用高丽文和北辽文一示两份,许宗德认真地看过,发现这些条款多是对买卖货物及在高丽境内活动的限制,什么不得买卖兵器c战马c不准接近军营c不会绘制地图之类,都是一些正常的规定,没有过份苛刻的条件。 许宗德知道毕竟是跨国经商,这些条例是必然的,看过之后就签字画了押。 结果这些手续办完之后,赵清和正使大人又告诉他,他是最早一个签下协议的商人,他们还要在北辽再选几个,选中的这些商人要等北辽朝廷确认过,双方意见达成一致后再发一份两国都认可的通商公文,到时候拿着公文才可以在两国往来。 许宗德又问选商需要多长时间,赵清笑着告诉他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像他这样,三两天不就确定下来了。 许宗德想着自己办是挺快的,便相信了他的话,又问这份公文要到哪去拿。 赵清说办理这份公文手续繁多,在北辽辗转过多个衙门之后还要回到高丽使馆这边盖官印,许宗德自己是没能力去办的,只消等着就好,等公文出来他们会通知他来拿回去。 许宗德比对了一下曹明全给他办事时的速度,估摸着搞不好得拖上一个月才能拿到这封公文,自己在这儿干等着倒不如回会康去抓紧筹办商队,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至于那封公文,便让许成留在这里等着,若中间还有什么小事也可以处理一下。 就这样他和赵清打过招呼之后把许成留在王都,自己先一步回了会康府。 会康府那边的生意做得可不像他办商权这么“顺利”,他到家之后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儿,大管事便找他报上来一堆烦心事,而这些烦心事的来源还都是他以为已经彻底解决了的沈香徕。 第一个就是恒远田庄没人了,这次恒远田庄收回来,许宗德又把原来的恒远田庄大管事调了回来,但是因为他又开了另外一个田庄,所以能回来的只有大小几个管事,本以为接了这边的长工佃农便可以正常耕种,可是没想到田庄被香徕经营了两年,那里的人全都被是收买走了,香徕这一撤出田庄,无论是长工短工,甚至连租地的佃农都拖家带口的跟去了,弄得十三个庄子人去屋空,几万亩田园人影不见,荒凉得边疆大漠一般。 那时候许宗德已经走了,田庄管事想请示都找不到人,和大管事商量之后把许家账面上仅有的一万多两现银拿去,在松宁县里到处雇短工抢春耕。 即使这样,一直种到春播结束,那几万亩的旱田也才种上不到一小半,至于水田就更别说了,早春没有育苗,到了正式春耕进又能拿什么往里种,于是他们也只能看着被香徕由旱改水的千余亩田在那空着。 许宗德听了好生恼火,当初自己给香徕田庄的时候断了长工们的粮,以为已经够狠的,没想到香徕更狠,竟然直接把人带走了,只这一着,今年的恒远田庄便赔定了。 说完自家田庄后大管事又说了香徕的田庄。 香徕把恒远田庄的人马带出去后在江边大肆开荒,短短一个春天又开起几千顷水田,及到许宗德从王都回来的时候,人家的稻苗都已经插到田里了。 说完田又说店,所有收购香徕的店铺,掌柜伙计都不好好干活,但凡管事训斥两句立马摞挑子走人,弄得这些店隔三差五的关门。 更要命的是经过去年一年的价格大战,百姓们买便宜货买惯了,也攒足了,若非十分必要的东西,提价后的许氏和天香商行根本没人进,所以生意也惨淡到可怜。 许宗德越听火越大,却只能勉强压着,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小事,只要自己的商队一进高丽,那银子就会流水一样哗哗的来,会康府这边的生意可有可无。 就这样他暂时把这些事抛在一边,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建商队。 只是筹建商队也不是不用花钱,现在他的家底子都被掏干了,建商队货到好办,自家有车有马,有各式各样的货物,可是人却不好找,到别国经商与在家门口经营铺子不同,所需的人手要求极高,不只要能离开家出远门,而且要求上马能充得了镖师,下马能侃得了价钱,差不一二还得懂点高丽语,不然去了也是个没用的哑巴。 这样的人手,在会康府是少之又少,就算有,人家在当地生活得也不错,若不给足银子根本不会做这卖命的活计,而且这些人的工钱还要事先发,把钱留给家人才放心,不然万一出点事,小命没了,工钱也没处要去。 许宗德没办法,只得暗地里卖了几家铺子,才把人手都找够并且定下。 他准备得倒快,可是车马人货全都准备停当在那里等着,又等了一个多月也没等回那封文书,许宗德着急之下传信给许成,让他去高丽使馆问。 许成在王都也没干呆着,明里暗里的打听消息,还别说,王都的商人里真的传着高丽要出售商权之事,只是传来传去也没见几个人去应征,不知是忌惮沾着王亲的巨商连家,还是这些人的实力不够。 许宗德派人来催,许成便去找赵清问,赵清给的回复说他们已经把文送到北辽朝廷那边,现在他们也在等着文书回来,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有消息。 许成听完心里有了底,又让人回来给许宗德送信。 王都到会康快马跑一个来回也要七八天,他的消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了。 许宗德信以为真,为了能再往前赶一点,他干脆先让商队出发,慢慢往高丽边界走着,只要通商公文一拿到手他就立刻动身去追,赶上商队后再一起进高丽,那样的话又能节省很多时间。 可是没想到又等了将近一个月,慢腾腾的商队都已经走到边界,那边的通商文书还是没有拿到手。 现在不用他催许成也急得不行,隔三差五地去使馆打听,打听之后便立刻让人把原话给许宗德带回来。 拖来拖去拖到五月末,许宗德在会康等得要冒烟,他第一笔贷银的期限是半年,算算从二月份拿来银子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过去,再有两个多月就要还五十万两银子,可是自己的商队却还连国门都没过去,现在自己耗到两手空空,拿什么能还出五十万两来? 心急之下他扔下会康府这边尚未理顺的生意不管,又一次跑去王都。 到王都之后没去见许成直接来到高丽使馆,却发现原来许成就在使馆门外坐着。 一问才知道,最近这些日子许成天天来,可是却很难见到赵清和那位高丽正使,三天前在门口堵到过赵清一次,但是赵清说文书是卡在北辽这边,他们也没办法,然后就把他给打发了,连使馆大门都没进去。 许宗德听完觉得可能是许成身份低微,赵清不屑于见他,现在自己这个当事人来了,他怎么也要给个明确的说法,于是他让使馆的守卫进去送信,说自己要求见赵清或者正使两人中的一个。 可是守卫出来却告诉他,这两位大人在都不在,要见他们明天再来。 许宗德担心是这两位使者故意不见自己,想了想他拿出一百两银票,交给许成,道:“你去把银票寒给守卫,让他在正使或副使在使馆的时候给咱们报个信。” 许成接过银票找了个机会送给守卫说明意图,见那守卫答应之后才和许宗德到他住的地方休息。 还别说,这一百两银子果然好使,第二天早上那守卫就送了消息过来,说赵清一大早被几个商人都在使馆里,大概今天一上午都会在。 许宗德听到后连忙赶到使馆,让那个收了他银票的守卫进去禀报。 还好赵清没有明着躲他,让守卫把他带了进去。 见面之后许宗德火烧眉毛一亲急火火地问道:“我说赵大人,我的通商文书呢,怎么到现在也不给我?” 赵清道:“许老板可不要这样说,不是我不给你,他是北朝廷他不给我们,你知道我都去要过多少次了,可是他们不是说差这个衙门没过目,就是差那个衙门没加印的。” 对于这样的说法许宗德也无话可说,只能叫苦道:“哎哟,这可坑死我了,我的商队都在边界等了一个多月了,再等下去,货包里头都长草了。” 赵清道:“这个我也没办法,你们的朝廷不往回发,我还能怎么办。” 许宗德道:“他们不给,你就一直催啊,北辽的衙门就这样,不催他不办事。” 赵清有些恼火道:“当然催了,我们怎么能不催,你们家那个家丁天天追着我问,我也着急,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说着又放缓了口气道:“我说许老板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早点晚点的,我们高丽一定让你进就是了,何必这样呢。” 许宗德没法跟他说自己的银子都是贷来的,指着进高丽去赚钱还债,只能哭丧着脸道:“唉,我只是c只是觉得比预想的晚。” 赵清道:“不只比你预想的晚,比我们预想的也晚了一些,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两国之间办事,慢一点也是正常的。” 许宗德知道今天肯定是拿不来了,又问道:“那c那得什么时候能拿来这文书?” 赵清道:“这个我也说不准,这都要看你们北辽的,没准天就拿回来,也没准再等个把月的。” “再等个把月?” 许宗德哭的心都有了,再等个把月就肯定来不及了,汇远钱庄都要收自己的家产了。 赵清再说下去他一定会没完没了,又道:“我只是这么一说,我不也说没准三天五天么,我看你还是安心回去等着,你在我这就算整天整夜的泡着,该拿不来不也还是拿不来么。” 许宗德没办法只好出了使馆回住处去等。 就这样左等右等c左一次找赵清c右一次找正使,借口换了一种又一种,就是拿不到这个通商文书。 转眼许宗德到王都又等了一个多月,会康府那边的生意乱成一团,大管事数次来问他要什么时候回去,而边界上等的商队众更是快疯了,一次又一次派来问什么时候可以过边界。 最后许宗德终于看出想要拿到这纸文书是遥遥无期,自己的高丽淘金梦基本要成为泡影。 无奈之下只好通知商队启程回会康,他这边再一次来到使馆,找到赵清商量道:“我说赵大人,我看这通商之事基本上也是没信儿了,您看能不能把我的银子还给我,这商权我不要了。” 他这一说赵清可恼了,疾言厉色道:“我说许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上赶子来求我,求我想办法给你开后门,提前给你通商资格,我冒着被王大人斥责的危险帮你办了,现在倒好,不过晚些日子开通商路,你竟然来往回要银子?难不成你是觉得我在骗你钱?” 许宗德忙道:“不不不,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的手头紧,银子押不起这么长时间,我想把它弄去回周转周转。” “手头紧?押不起?”赵清冷笑着说道:“手头紧二百万两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押不起你还来争这个商权?你是在把我当傻子耍吧?你说想去高丽经商,我就给你开后门,说动正使提前准备文书办手续c破例发放你资格c破例提前把文书交给你们北辽,现在你一句后悔了,然后就想让我们把一道道程序都撤回来,当你没来过?你c你可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许宗德一脸苦色,他也知道提这要求实在过份,可是家里那边等不起,眼看着第一笔贷银就要到期了,难不成自己真的让袁东启去收铺子? 赵清软硬兼施,数落了许宗德一通后又换上温和的脸色耐着性子说道:“许老板,我知道你这么做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可我们这不是在开玩笑,白纸黑字的契书在那摆着,双方约定没到期之前,你交的押金一个子也不能退,若真是手头紧就再想想办法,别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而且我劝你这种念头最好想也别想,这也就是和我说,我与曹大人有交情,卖他面子也会帮你瞒着,这要是被正使大人知道了,哼哼跑不了会追究起你的毁约之责,别说你的押金拿不回去,恐怕还得把你交给北辽朝廷收监问罪!” 许宗德顿时被他吓傻了,这才意识到,这里是王都,自己面前的是高丽使节,不再不会康城里,有曹明全护着,自己想怎么着怎么着,押金这点事看着事小,搞不好就会升级为两国矛盾,若硬闹下去没准小命都得搭这儿。 到现在也只能怪自己太草率,把跨国经商看得太简单,面对两个国家的政权,自己这样的小的商人根本没能力抗争,就像当初自己对付会康城里的小商户,只要自己和曹明全编排点什么理由,还是不是想整谁就整谁,没有那份实力,有些事情是不能硬逞强的。 不过他现在想明白也晚了,银子已经押到人家那儿,硬要要不出来,现在只能祈求老天开眼,早一点让那份该死的通商文书下来,自己真的能进高丽去做买卖,把这次的损失补回来。 都到这份儿上了,他却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不只银子会直押到全都转换成利息,进高丽经商更是做梦,这样的机会香徕说什么也不会给他。 进高丽进不成,拿银子拿不回来,许宗德只能再赶回会康,眼看着到了交还第一笔银子的时候,他得回去想办法,再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商铺低价被汇远收去。 他回到会康府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为了在这里盯着他,香徕今年没有松宁给父母扫墓,只能在看到世子车队过会康的时候叫人往家里送信,让天徕在父母坟前为自己告罪,待收拾了许宗德再回去祭拜她们。 而骆谨行为了不让香徕起疑心,来回路过会康都没再来见她,只是悄悄把徐澈叫来问了问,真正与香徕的沟通还是书信往来。 许宗德回到家稍微打听一下近来会康府里的情况。 被他和香徕搅乱的商业秩序仍然没能恢复,商品价格提不上去,他名下的许氏和天香两份产业同时在赔钱,现在这两家的账面上连流动资金都没有,大管事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将坚持不下去的店铺关张,等着许宗德回来处理。 许宗德问完之后更加上火,原本还指着家里的生意若是赚钱的话,可以和袁东启商量一下,把还款的日期往后改一下,勉强先把第一笔银子还上,可是眼下看来,这些铺子若是能不再往里搭银子已经不错了。 回来的第二天他垂头丧气地来到汇远钱庄,找袁东启商量道:“袁大管事,我贷的那笔银子快到期了,我提前来打个招呼,看能不能把日期往后改一下,晚几个月再还。” 袁东启当时就是一愣,道:“许老板这是怎么说的,咱们可向来是按契书办事的,怎么突然要改啊?” 许宗德满脸抹不开,道:“咳,这不是c不是手头紧么?” 袁东启看了他半天,最后摇摇头,道:“许老板,不是我不给你办事,这次实在帮不了你。” 许宗德道:“为什么?更改日期又不是我不给你利息。” 袁东启为难地咂嘴道:“以许老板的家资和名望,若是在从前,改个时间倒也没什么,可是你赶得不巧,咱们这汇远钱庄的东家,他c他要换人了!” 许宗德的一个嘴张得两个大,惊讶道:“你c你说什么?汇远钱庄的东家竟然要换人?” 袁东启道:“生意都是人做的,天香产业的东家能换成你许老板,那汇远钱庄的老板换成别人又有什么不可能?” 许宗德道:“可是天香那是干不下去才兑给我的,你们汇远钱庄别提多赚钱了,怎么还会易主呢?” 袁东启摇着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换不换人是东家的主意,还能跟我一个小管事的商量么。” 许宗德仍旧觉得难以置信,可是他最为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的银子,于是说道:“就算再怎么换人,钱庄的生意也还得照做不是,我贷银子花利息,这有什么不行的。” 袁东启道:“是没什么不行,可是你现在要更改还银子的日期,这样大的数目我不能在这私自决定,怎么也得跟新东家商量过才回复你,不然刚来个新东家,我就不经他同意决定这么大的事,他得对我什么想法?” 许宗德暗自窝火,想着自己这怎么了,怎么做什么什么不顺,所有的别扭事都挤到一块了。 没办法也不能硬逼袁东启,只好说道:“也行,这还有二十几天呢,你抓紧帮我问,告诉你们新东家,无论是本是利,我一个子都差不了他的,就让他给我缓缓就行!” 袁东启道:“好好,我一定把话帮您传到。” 许宗德起身告辞,又回去想办法整顿那些关张的铺子去了。 袁东启送走许宗德后回到刚刚说话的屋里,打开隔间的门进到里边,向坐着的一男一女中的女子问道:“东家,你看我这么说行么?” 坐在里边的正是香徕和郁子曦。 其实当日许宗德抵押贷银的契书时她就在暗中观看着,把许宗德的抵押比例压缩到五分之一就是她的主意。 此时见袁东启向自己禀报,她连忙站起身道:“袁管事客气,还是不要这样叫了,我们只不过临时做做戏,这东家的身份事后还是要还回去的。” 袁东启道:“那我可不管,我只认契书,契书在谁那我就管谁叫东家。” 香徕只能无奈摇头,道:“徐宗德能上套多亏袁管事了,您这戏做得真到不能再真,实在让人防不胜防,难怪那老家伙上当。” 袁东启苦笑道:“东家还是不要用这种事来夸奖袁某了,实在是让人汗颜!” 香徕道:“让袁管事如此为难,香徕实在过意不去,不过好在没几天了,再之后香徕便能出面了。” 袁东启再次苦笑,巴不得早点结束这桩折磨人的差事。 之后的二十几天里,许宗德越来越频繁地跑向汇远钱庄,结果袁东启比赵清的理由还多,每次都搞得他没话说。 眼看着进了八月,许宗德还在傻乎乎地期待着汇远总号那边的消息过来,可是在他还银日期的前一天,汇远钱庄突然送来一封催还银两的书信,声称他的银两明日到期,若届时不能还上足额的银两,钱庄将会拿着许氏产业的契书去收铺子。 许宗德更懵了,前两天袁东启还说在帮自己问着,这怎么突然就来要钱了,若是一定非还银子不可,你倒早点告诉我啊? 着急之下他再次来到汇远钱庄,可是接待他的伙计却说袁东启去见新东家了,这两天不在钱庄。 许宗德猜测莫是那个所谓的前东家给袁东启压力,他才给自己下最后通牒的? 无奈他只得来到曹明全府上想办法。 他知道曹明全连任两届知府,搜刮了不少银子,想必五十万两还是拿得出来的。 可谁知道他的事情曹明全早就知道,更清楚明天就是他的还款之日,早早便躲了出去。 在知府衙门里找来找去,也就找到个蒋伯瑞,可是蒋伯瑞和他的关系没有曹明全那样亲近,当然更不可能帮他。 到处碰壁的许宗德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去等着。 一夜没合眼地估算,这次收完店之后自己还能剩下多少产业,要怎么样才能挣来下一次的银子。 第二天早上,许宗德带着几个管事上刑一样坐在厅里,等着汇远钱庄的人来收铺子。 这几个管事自从到许家之后从来没见许宗德这么憋屈过,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此时一个看门的家丁跑进来,慌慌张张道:“老c老爷,沈香徕来了!” 香徕自从与许宗德交接完天香产业之后便一直没露面,许宗德以为她已经回沿江村了,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出现。 他奇怪地问道:“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是专门来看我的笑话?!” 那家丁道:“不c不是,她说来收铺子。” “收铺子,她收哪门子的铺子?要收铺子也该是汇远钱庄来收。” 家丁脸抽得死了亲娘一样,道:“她c她说c她说她就是汇远钱庄的东家!” 许宗德听完愣了一会儿,然后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守门家丁只好哭丧着脸又道:“沈香徕说她是汇远钱庄的东家!” 许宗德,怔怔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家丁的话不可信,向几个管事一招手,道:“走,看看去。” 说完带着众人呼呼啦啦来到府门外。 香徕今天出门前精心装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泛着光的翠绿色宽袖湘锦襦裙,头上高挽着云髻,插着镶珍珠的蝶戏双花簪,腕娘留下的砗磲嵌宝手镯半隐半露,整个人看起来光鲜亮丽,还真有几分上门讨债的女老板的威风。 今天是扬眉吐气的日子,不好好耀武扬威一番怎么行。 前几天她已经通知沿江村的家里,叫桂芳c慧玲和顺子过来帮忙收铺子,还特意叫他们把天徕也带来。 斗圬许宗德才算是真正给爹报了仇,这是姐弟两人的事,必定要让天徕也到场见证才行。 她们一行人,男子骑马,女子坐着清凉的滑杆来到许宗德府门外。 让守门的家丁传话后众人便在府外等着。 天徕这两年与姐姐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有些话总是不得机会问,直到此时,他才悄悄凑到香徕近前,低声问道:“姐,前年松宁府杀的那两个人真的是打死爹的凶手么?” 香徕歪头看了一眼,天徕已经十三岁了,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这两着跟陈掌柜学着经商,性子越发沉稳起来,打眼一看像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她低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天徕道:“若那两人真是杀死爹的凶手,你又收了许宗德的田庄,犯不着再这么对付他,可是你偏偏大老远从松宁来会康,不惜亏本经营也要把许宗德斗倒,若不是爹的仇没报,你犯得着这么折腾么?” 香徕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能想到这些,姐也就放心了。” 虽然她等于是变相承认,可天徕仍旧要问出来个准话,道:“你说呀,到底是不是?” 香徕道:“他们是认了,可是我不认,冤有头c债有主,欠下的躲不掉,该要的我必须要回来。” 天徕终于确定了,站在那里绷着脸注视着面前的府门,似乎想立刻冲进去把里面那人揪出来一样。 许宗德带人来到大门口,看着人群正中间的气势凌人香徕,他的心忽地往下一沉。 他一步步来到门外,直视着香徕问道:“你来做什么?” 香徕站在他对面,淡定又矜持笑了一下,道:“收铺子。” 此时袁东启从后面走出来,很适时地介绍道:“许老板,这就是我们会康府汇远钱庄的新东家。” 许宗德的脑袋里又是嗡地一声。 本来他出门之前还抱了一点希望,希望香徕只是装腔作势吓唬人的,那样的话哪怕自己的这一批铺子被收了,也还有缓解的余地,没准下一批银子可以缓,可以只付利息向后拖,可是袁东启这一句话把他所有幻想都打破了。 自己栽了,彻彻底底地栽了! 如果沈香徕是汇远的东家,那么说不定这个圈套早就设下了,或许从自己贷银子开始c不不不c或许从她疯狂地与自己打价格战开始,乃至更早就已经设下这个圈套了。 逼自己降价c卖产业示弱c引诱自己抵押借贷c压住自己的钱后来收铺子前前后后就是个连环计,自己完全是被她给算计了!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不对,若这真是连环计的话,那么难不成曹明全和高丽使馆都在帮她?! 一时间许宗德脑海乱成一团麻,晕晕乎乎天旋地转。 看着面前的香徕等人下意识地想道:“难怪自己之前收她铺子时她那么平静,就连她那个疯狗一样的家丁也没动静,原来她们早就算计好了,要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入绝境” 袁东启站在香徕身旁怜悯地看着许宗德,心道:谁让你作死,什么人都得罪,你知道你都被什么人算计了?别说算计你家产,就是要要你命也跟游戏一样。 许宗德心里一片冰凉,知道落进香徕手里肯定没好,这笔银子收过,之后的第二笔c第三笔c第四笔,一点宽限的余地都没有,拿不出钱,自己的商行c店铺c田地c房产,一样一样全都会被人家收走! 他再也没有心思跟去看,摆摆手招呼大管事,让他跟着香徕等人去交接店铺,办理还贷文书,自己失魂落魄地回到府里。 这老家伙越想越觉得这事邪门,沈香徕算计自己也就算了,可是他曹明全怎么也和她一伙,告诉自己高丽出售商权的消息,而高丽使馆也是,正使副使的身份一定没假,可是他们竟然也帮着沈香徕,这沈香徕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是一个被自己打死的农户的女儿,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呼风唤雨找各路人给她帮忙。 想来想去憋屈到受不了,他转身出门再次来到知府衙门。 他这边的事曹明全也让人留意着,得知最后去收铺子的竟然沈香徕,他也惊呆了,坐在那里想来想去,知道许宗德一定是被人设计了,估计这次再也没办法翻身。 只是他却没想明白,他在这次设计也竟然扡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许宗德来的时候,曹明全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见上一面,哪怕许宗德真的就此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一下也是好的,至于他找自己帮忙或者借银子的事儿,随便用什么话还不打发了。 许宗德的反应可以曹明全想像的激烈得多了,一进门就给曹明全跪下了,老泪纵横道:“曹大人,我许某人也没得罪你呀,你怎么这么害我呀!” 曹明全被他给弄懵了,上前扶起道不解地说道:“我说老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就算帮不上你,可再怎么也不至于害你呀!” 许宗德从地上站起,用袖子抹着眼泪道:“大人您还说没害,您若没害,告诉我高丽出售商权的消息干嘛?!” 曹明全这个冤枉,道:“我c我那不过是一说,你是经商的,跟你说这种事很正常啊!我又没让你去争,我不是还劝你来着,让你别去别去你非得去,现在弄出事来竟然往我头上安罪名?!” 许宗德虽然冲动,可是潜意识仍然忌惮着曹明全,不敢对他太过份,只能不甘道:“可是那高丽人他扣住我的银子不给我,也不让我进高丽,这怎么看怎么是在配合沈香徕!” 曹明全被他说得发愣,道:“不可能吧,沈香徕再怎么也不至于和高丽使馆扯上关系,我看只是巧合而已。” 许宗德道:“巧合什么巧合,若真是巧合,干嘛沈香徕前脚把家业卖给我,后脚高丽就出售商权?而且我贷完银子汇远钱庄竟然也成她的了!” 曹明全道:“我也正为这事不解呢,听说汇远钱庄可是哪位王亲开的,怎么会弄到沈香徕手里去呢?” 许宗德蹒跚着走了两步,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萎靡在椅子上,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袁东启亲口承认的,这么大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毕竟多年的交情,曹明全看着许宗德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叹气道:“唉,我说老许你当初就错了,如果打一开始就顺着沈香徕,不搞那些偷梁换柱的把戏,也不至于把她惹火了。” ------题外话------ 感谢“861580266”和“岐阳城主”两位书友的月票,啵一个!(另外,发现书友里有好多名字偏男性化,我想问问,真的都是我可以随便“啵”的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此时的许宗德脑子乱成一团,哪还去想这些事,坐在那里浑浑噩噩,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那村姑肯定不会放过我,不搞到我倾家荡产绝对不会罢休” 说到这里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再次跪到曹明全面前,哀求道:“曹大人,我求求你c求你救救我!只要你出面帮我说句话,让那村姑缓我一阵子,我肯定把银子还上!” 平常两人在一起花天酒地惯了,他冷不丁弄这一出儿,曹明全还真有点受不了,可是他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再怎么自己也不能替他出这个头就是了,与汇远钱庄弄出嫌隙,搞不好就会得罪王亲,这样的蠢事他是不会干的。 这样想着他只能拼命往起拖许宗德,一边拖一边道:“老许你别这样,你这不是在逼我么” 事到如今,别说是逼他,许宗德几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若不是香徕身边有个徐澈,又不知用什么手段弄成了汇远钱庄的掌柜,刚刚在府门的时候,他一定会家丁一拥而上当街把香徕打死,这样他就一分银子都不用还了。 此时越是见曹明全过意不去,他就越是不起来,肥胖的身体堆在地上放起懒来,道:“大人一定要帮我,我现在全指望着你了,你若不帮我我就跪在这不起来!” 曹明全头疼起来,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头脑一热就见他了,现在扶又扶不起来,赶又不好往出赶,看样子自己若是不帮他,搞不好这家伙真要懒在这不走。 急来急去忽然眼前一亮,再次弯腰商量道:“我说老许你先起来,我虽然不能直接替你出头,但是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没准也能帮你过了这个难关。” 许宗德可不信他的,跪坐在地上道:“什么办法?你不是在骗我吧?你先说,我要是看着有用我再起来,若是糊弄我,我就在跪死在你府里了。” 曹明全无奈在嘬了嘬牙花子,道:“好吧,我先说” 说着弯着腰故作神秘地对许宗德说道:“我说连家三爷来会康府了你知不知道?” 北辽人若是没头没尾地说出个“连家”,所指的必然是北辽第一的豪商连氏家族。 这个家族世代经商,起先不过也和许宗德家差不多,是个不大不小的商人,可是从两代前开始,连家便把生意做到别国去了,因此快速积累财富,家族飞速崛起,到了现任家主连修这一代,连家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北辽首富。 而曹明全说的这个连三爷,就是现任家主连修的三弟连恪。 许宗德听他说起连恪,堆在地上说道:“他来了又能怎样,我们不过几年前宴请过他一次,他这种在连家没地住的,拿不拿得出来五十万两不说,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借给我。” 曹明全道:“谁说让你找他借钱了,你可别忘了,他毕竟是连妃娘娘的弟弟,如果能请他帮忙说句话,沈香徕必须得给他面子,只要把你的还贷期限往后延一延,你就有时间筹措了。” 许宗德有点动心,道:“可是他能帮这个忙么?” 曹明全道:“帮不帮的要看你怎么请了,空口白话的去他肯定不能出面,不过若是你表示一下,那就没准了,就算你现在在没钱,家里总有些收藏的值钱玩意吧?找一个足够打动他的,去求求他看,没准就行了呢。” 许宗德听了他的话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琢磨一边嘀咕道:“是啊,这倒是个办法,可是我得送他点什么呢” 曹明全见着算把他糊弄起来松了口气,道:“谁知道你家里都有什么,美玉珊瑚c古玩字画的,只要够珍贵都行。” 许宗德眼睛卡着眼皮自语,道:“这些东西我倒是都有,只不知道哪一件能合他心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曹明全巴不得他赶紧走,忙道:“快回去看看。” 说着连忙把他送了出去。 许宗德急急忙忙跑回家,到书房里把他收藏的瓶瓶罐罐c盒子匣子全都搬了出来,找来找去都觉得不合适,最后拿出他珍藏已久的一枚上品鸡血印章,放在手心里掂了掂,一狠心把它放回盒子里,揣着去了聚金源钱庄。 五年前连恪曾经来过一次,那时许宗德就想和他拉关系,硬拉着曹明全,和另外几个会康府比较有名的商人一起宴请过他,不过后来发现连恪根本不管家中的生意,许宗德的这个关系也没拉上,不过想想这次若是能帮他,之前的那顿饭也算没白请。 他来到聚金源后向伙计一打听,连恪还真在这里。 说来也巧,这连恪也是为了香徕来的,松宁水稻的名头传到王都,有小商小贩的倒腾过来一些便被人疯抢光,连修知道后觉得这事稀罕,便想派来人过来看看,这种没油水又耗时间的事没人愿意干,正好连恪喜欢到处游荡,他就自己请命来了。 因为觉得这差事不是什么着急的事,他到会康府后便停了两天稍作歇息。 许宗德来得正是时候,连恪本已经定下第二天起程去松宁,头天晚上许宗德把他堵着了。 见了面后许宗德说明来意,又送上那枚鸡血石的印章,各种哀求加乞求,扮可怜装悲惨,直到最后说出这位汇远钱庄的新东家就是松宁种稻谷的沈香徕之时,这位连三爷才终于答应去见一面,只是他却事先提醒许宗德,自己可以帮忙说句话,究竟能不能行还得看沈香徕的,叫他别抱太大希望。 许宗德豁着老脸不要才求动他,他肯出面许宗德就已经谢天谢地,况且在许宗德认为,沈香徕胆子再大也不能不给王妃娘娘弟弟的面子,只要他开口,这就是准成的事儿,便千恩万谢地离开,又回头去找曹明全。 连三爷他是请来了,但是要沈香徕出来见这个自己找肯定没用,估计只能靠曹明全了。 曹明全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想着反正就是应自己的名请一下客,连银子都许宗德花的,去也就去了,于是便答应下来。 香徕这次收铺子虽然尽捡着从前自己的收,但手续还是一样也不能少,并不是一天两天能收完的。 第二天一早她们这一众人还没出门,知府衙门送信的官差就到了,恭恭敬敬递上曹明全的帖子,声称知府大人今晚在知香居设宴,请沈老板一定要去。 香徕接过帖子看了一下,里面只写了设宴的时间地点及香徕的名字,其它的什么也没说。 郁子曦在旁边凑过来,往帖子上看了一眼,冷哼了一下,道:“哼,一定是给许宗德出头的,酒无好酒c宴无好宴。” 香徕捏着帖子琢磨着,曹明全若是想为许宗德出头,早在自己没收铺子的时候他就该有所行动才是,怎么会一直拖到现在呢? 可若说他不是为许宗德出头话也根本没理由宴请自己。 她这里想着,身后的徐澈也说话了,冷声声音不屑道:“不过一个知府而已,没什么好在乎的,骆少爷走前说了,小姐想做什么便做,天大的事他都能给担着,这宴小姐若想去我便陪着,保管不会出事,若是不想去,把帖子撕了便是。” 他的话说得比郁子曦可冲多了,听得送信的差役斜眼直瞪他,可是却没敢说什么,来前曹明全吩咐了,见到人后一定要客客气气的,若是人请不来他的差使也就不用要了,所以这差役气归气,却也没敢多说一个字。 香徕捏着请帖想了又想,只要在会康府,以后是一定要和曹明全打交道的,躲着也没用,倒不如去看看他要做什么。于是朝那差役道:“你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我会按时赴宴,只是不希望在宴席上见到我不想见的人。” 那差役见她答应高兴得不得了,点头道:“是,我一定转告我家大人。” 差役走后香徕带着众人继续去收许宗德的铺子,从早忙到晚上,总算把该收的铺子收了一半,然后稍加休息便和郁子曦带徐澈c齐兴一起来到知香居。 此时的知香楼内只有一桌,知府大人设宴当然不能等闲视之,不用曹明全吩咐,知香居的老板便自觉清场,晚上拒绝了所有要入内的客人。 由于香徕事先有话,不想在宴上见到许宗德,因此这老家伙没敢露面,不过却也躲在隔间里偷听,这么大的事,他不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实在不能安心。 曹明全约香徕的时间比连恪的时间早了一点,再怎么以香徕的身份也没有让连恪等的道理。 香徕喜欢开门见山,坐定之后便问道:“不知曹大人叫民女来有什么事情,民女自觉身份低微,似乎没什么值得大人宴请的地方。” 曹明全早就见识过香徕的厉害,虽然两人也是头一次见面,但两年前香徕初次来会康府时所做的举动却让曹明全印象深刻,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为了报仇一路从山村打到知府衙门,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 所以此时香徕的态度没让他觉得意外,为了帮许宗德把事办成,他硬堆着笑脸道:“呵呵,沈老板真是名不虚传,当真是快人快语。” 香徕坐着没说话,她倒想听听这曹明全都能说出些什么来。 曹明全见她不说话,只好干笑着继续说道:“嗯其实我请沈老板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介绍你识位朋友。” 香徕以为他十成是帮许宗德的,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着头不着尾的话,奇怪地问道:“什么朋友?” 曹明全见香徕终于有了回应,尴尬的脸色好了一些,道:“这位朋友也是做买卖的,人家的生意做得可大,从前北辽与邻国关系好的时候,人家的买卖那是遍布南北两辽外加高丽,现在就算现在出不了国门了,人家也还是北辽的第一的豪商。” 香徕现坐在那里纳闷,怎么听曹明全说的都像是连家,可是连家远在王都,连家的家主会闲着没事到会康府来?就算来了,也不会像这样在知府的撮合下专门见自己吧? 在她怀疑沉吟之时,连恪也已经到了。 此人看样子有三十多岁,身材虽然不算高挑却也均称,一张冠玉般的面容透着些雅气,从神态气质上就能看出是一个闲散随性之人,不似其他商人的市侩。 曹明全起身相迎,道:“连三爷来了,快请坐。” 香徕听到果然是连家人,便和郁子曦一起也站起身来。 连恪能来完全是因为听说香徕就是在松宁县种稻子的那个,至于为许宗德说情之事只是顺带,随便问上一嘴便算是对许宗德有了交待。 他到来这之后见在坐只有一个女子,不用想也知道必便是那位姓沈的姑娘,便把目光投了过去。 这女子未出会康府名头就传到王都,如此不凡怎会让人不好奇。 可是在看到香徕的脸之后他却惊呆了,惊愕到嘴微微张开,双眼直勾勾地移不开半点目光,以至于曹明全为他和香徕介绍都没听见。 “连三爷来了!”曹明全笑呵呵还指着香徕在说着:“这就是三爷要见的那个种稻的沈香徕” 回头又朝香徕道:“沈姑娘,这位就是王商连家的连恪连三爷,人家可是连妃娘娘的弟弟,三王子的亲舅舅的,还不快见过。” 香徕赴宴之前想过他们可能使的各种手段,却没想到竟然搬来这么个人来。 再怎么的没有交集之前也不能失了礼数,于是微微福了一下,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连家的三爷,沈香徕有礼了。” 她在这里施礼,她身旁的郁子曦见连恪死盯着香徕看,虽然从他神情上看出并不是贪图香徕的美貌,可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咳了一声加重声音道:“连三爷。” 连恪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看三人,又转回来看向香徕,尴尬道:“啊,沈c沈姑娘是吧,不必多礼,快请坐。” 曹明全也不知道连恪这是怎么了,见他总算反应过来忙道:“是啊是啊,坐坐坐,坐下边吃边聊。” 坐下之后曹明全为了拉近两方之间的关系,朝香徕和郁子曦道:“想必你们不知道吧,其实这次连三爷能到会康,完全是因为沈姑娘啊!” 香徕有些意外,道:“我?我有什么值得连三爷大老远从王都赶到会康的。” 曹明全道:“有啊,相当有,连三爷可是冲着你的稻谷来的,不只想采购一些回去自家吃,还想看看,能不能与沈姑娘合作,把这水稻种遍北辽啊!” “哦,是这么一回事”香徕知道自己种稻的名声已经传出去,甚至还听说朝廷要派农史过来,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估计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谁来谁不来的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是一定要指着他们过日子,只是人家既然看得起自己,自己也不能不识抬举,于是淡淡道:“沈香徕一介农女,不过胡乱种点稻,竟然把连三爷也劳动过来,当真惶恐之至,来,小女子这厢借花献佛,敬连三爷一杯。” 说着起身上前端起酒壶给连恪斟酒。 连恪低头用手轻抚着酒杯以示客气,可是晃眼却看到香徕腕上的砗磲手镯,他惊愕之下手一哆嗦,竟然把酒杯碰翻。 酒顿时洒了满桌,又哗哗流到他身上。 香徕也是一惊,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忙掏出手帕来帮他擦,连恪见她凑近慌忙向后躲闪,似乎很怕香徕接近他。 香徕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站在那里一脸的茫然。 郁子曦和曹明全以及在后面站着的齐兴c徐澈等人全都为之不解。 曹明全起身过来,看着连恪的衣襟,又回头看看香徕,他不好说连恪失仪,只好埋怨香徕道:“我说沈姑娘,你怎么不小心点,你看把连三爷的衣服都弄脏了。 香徕没好气地斜他一眼,心道连恪自己碰翻了杯子,关我什么事,你个老东西竟然用这点小事卖好,也不知道你能从他身上得着什么。 连恪对曹明全的关心视而不见,眼睛盯着香徕被衣袖遮盖起来的手腕,因为过度惊讶而有些结巴道:“你c你那镯子是哪来的?!” 自从他第一眼看到自己之后,香徕便觉得他的情绪不对,此时又见他没头没脑地询问自己的镯子更加奇怪,如实回答道:“此乃家母遗物。” 连恪的脑袋嗡了一声,继续问道:“你母亲是谁?!” 这问题别说香徕不想当着这么多人回答,就是算想回答,她自己也说不清,于是有些恼火道:“连三爷大老远从王都找来,莫非就是想问小女子这些问题?” 看出她的不悦连恪终于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勉强镇定了一下,转头向曹明全说道:“曹大人,我想和沈姑娘单独谈谈。” 曹明全也是满心不解,自己给许宗德出主意,让他费劲把人找来,没成想两人见面之后许宗德的事一句没说,连恪就被沈香徕的一只镯子吸引,现在竟然要单独谈谈,谈什么?估计肯定不是要谈许宗德的事,不然的话也没必要躲着自己。 可是人家既然提了这个要求,自己也没理由直接拒绝,便转头看向香徕,征求她的意见。 香徕在连恪询问镯子的时候就心生疑惑,觉得他没准会与这镯子c亦或是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关系,于是轻轻点了点头,道:“也好。” 曹明全挤了下小眼睛,人家两方都同意他也只能顺着,便叫来知香居的掌柜,让他给两人找个雅间单独说话。 香徕和连恪出来,郁子曦很知趣地没有跟来,坐在那里和曹明全大眼睑小眼,徐澈却一直跟在香徕走到雅间门口,香徕停下身道:“你不用进来了,在外面帮我望风。” 徐澈点头答应,反正自己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都能进去,于是在香徕进去后他到东西两间看了看,确定没人偷听,便又回到门口附近守着。 进到雅间之后,连恪迫不及待地道:“沈姑娘,你确定这镯子是你母亲的么?” 香徕道:“连三爷这是什么话,母亲的遗物岂能有假。” 连恪再次定定地看着她的脸,道:“那么沈姑娘能否对我说句实话,你真的姓沈么?!” 香徕又被他问得一愣,道:“连三爷当真奇怪,我父亲姓沈,我当要姓沈,难道还能姓出来别的么!” 连恪注视着她的目光中满是怀疑道:“那令尊叫什么?令堂的这个镯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香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先父姓沈名万禄,这镯子据说是他送给先母的定情之物。” “‘先父’c‘先母’,他们都不在了?” 香徕点头道:“是的,先父五年前遭人所害不幸去世,母亲故去也已经三年了。” “死了”连恪低声叨念着,然后又问道:“那你父母都长得什么样子?还有你令堂的名字可否告知?” 这可把香徕难住了,对于父亲沈万禄她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而母亲这里便是只知道相貌不知道名字。见连恪相问没办法回答,只好反问道:“连三爷为什么如此关心先父先母?难不成认识他们?” 连恪沉吟道:“这我不敢说一定认识,但怀疑很可能与我家有关系,所以还请姑娘如实相告。” 香徕直觉觉得他对爹娘没有恶意,况且就算有恶意,现在爹娘都死了,他也没办法再如何,说出来毕竟自己可以多知道一些父母的事情,或许可以就此解开一些自己心底的疑问,于是斟酌着说道:“父亲去世后我遭遇一场变故,对于他的相貌记不清了,我母亲受病痛折磨,想来相貌和从前也有很多差异,只是她即便病了也是一个美人,说起话来轻声细气,待人很是温和,人都说我长得很像母亲,想必你从我身上能看到些母亲的影子吧?” 连恪听了她似是而非的回答,苦笑着摇头,道:“你母亲究竟是谁我不能确定,但是你长得却很像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香徕的心往下一沉,他说的另外一个人是谁?孩子若是不像母亲便像父亲,难不成自己真的不是沈家的孩子? 连恪目光变得深远,里面暗藏着哀伤,道:“是啊,那个人长得很美很美,可是却没长久,便如雪花一般在天地间消融了。” 很美很美?香徕又在心里琢磨:看来不是个男子,形容男子不会用这样的词,可是若说自己不是父亲亲生还有可能,难道连母亲也不是亲的? 这样的念头稍微一闪便被她否定,若不是生母再怎么死前也要流露一些吧,可是听母亲当时说的话,分明是亲生母亲才会说的。 她想着的时候连恪已经再次发问,道:“我听许宗德说姑娘名叫‘香徕’,你可知是谁给你起的,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这话问得香徕又是一愣,怔愕道:“名字是母亲给取的,只是‘香徕’就是‘香徕’,哪还有什么说法!” “哪你家中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他们是怎么与你排字的?” 香徕道:“我还有个亲弟弟,名叫天徕,也是母亲给取的,再有伯父家的兄姐,都是胡乱取名,没有排字。” 连恪狐疑着自语道:“只有你一个用香字的” 想想又问道:“那你是在哪里出生,生辰年岁又可否告知?” 香徕微微低头,道:“我不知道我是在哪里出生的,听村里人说,爹和娘回到沿江村的时候就有我了,我今年十八岁,生辰是九月十六。” “十八岁c九月十六” 连恪一边默念一边记在心里。 此时香徕道:“连三爷,你问了我这么多,现在总该告诉我为什么会对我的镯子如此好奇c又是否认识我爹娘了吧?” 连恪见她发问,思忖了一下说道:“我对你的身份仅仅是猜测,因为太过要紧,所以在没有确定你的身份之前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香徕闻言挑起秀丽的双眼,道:“连三爷莫非是在戏弄我,问了这许多问题,最后却什么都不对我说。” 此时连恪看她已经换了一种目光,不再像刚才那样疏远,道:“我真的没有戏弄你的意思,你可知道对于你的真实身份我比你还要紧张,可是不到最后确认之时真的什么都不能告诉,不然对你c对我都没有好处!” 香徕仍是觉得郁愤难平,冷着脸问道:“那要怎样才能最后确认?” 连恪看向她的手腕,道:“想要确认,得把你的镯子借我。” 香徕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是我娘的遗物,初次见面,我如何能放心将它给你。” 连恪苦笑道:“难道你还怕我贪图它不成?这东西对你是纪念,对我又何尝不是,若它真的是它c你真的是你,它的价值便不是用钱财能衡量的。” 他的话像打哑迷一样,香徕完全无法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却因为这句话而莫名地相信了他,把镯子从手腕上褪下,递给连恪,道:“我什么时候能拿回它?” 连恪把镯子拿在手中轻轻抚摩,道:“拿回它的时候就是我给你准确消息的时候,若你是我认为的人便能得知真相,若不是镯子也定当归还。” 香徕想了想勉强点头道:“好吧。” 连恪道:“我会马上离开会康,以后我要怎么找你?” 香徕道:“再来的时候你可以先到汇远钱庄打听我的消息,若我不在这里就一定在松宁县,现在我也想立刻离开会康府,不知道能不能在你回来之前赶回来。” 连恪道:“好,不管是在会康还是松宁,我一定会去找你” 说着把镯子小心地收进怀里,又叮嘱道:“你我说话的内容千万不可让旁人知道,不然你我可能都会有麻烦,切记。” 香徕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点了点没有多问。 两人说完之后出了屋子,屋外只有徐澈一个人在不远处的过道里守着。 连恪看了他一眼后急匆匆出去,连曹明全设宴的房间也没进便出门离去了。 香徕没想到他真是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只好一个人回到宴席上。 见她一个人回来,曹明全问道:“连三爷呢?” 香徕冷着脸道:“他走了。” “走了?!”曹明全两眼瞪得溜圆,道:“怎么这就走了?” 香徕无辜道:“我怎么知道,他说有事要离开,然后就走了。” 曹明全满心的不理解,心道这连三爷办事可真是奇怪,明明是要给许宗德办事,结果来了一进门就冲沈香徕发傻,把沈香徕约出去嘀咕一通,最后干脆一声不吭地拍屁股走人了?这可真是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 想着他忍不住问道:“那个你们刚刚去说什么了?” 香徕道:“没说什么,只是几句闲话。” “闲话?他就没对你说点什么事?” 香徕不解道:“说什么事?我们初次见面,能有什么事?” “他c他就没说许宗德的事?!” 香徕把眉毛一挑,道:“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许宗德的事?难不成大人今天设宴是想和连三爷一起替许宗德还钱的?若是的话,我还真愿意卖这个人情,暂缓收他的铺子。” 曹明全被她噎得咽了口唾沫,一时递不上话来。 香徕转头朝郁子曦示意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道:“我们忙了一天也累了,既然连三爷都走了,那我也不多呆了,谢谢大人的招待,我们告辞了。” 说完带着郁子曦和徐澈c齐兴一起往外就走。 曹明全在后面叫着:“哎c哎沈姑娘,你就这么走了?!” 香徕心道:不走怎么着,难不成还等我付账! 曹明全见香徕等人也走了,只好郁闷地坐回桌子旁边。 许宗德就守在这间房旁边的隔间里,对于这屋发生的事清清楚楚,听得人都走了,他急忙从里面出来,问道:“大人,他们真的都走了?” 曹明全道:“你不是都听到了,还问什么问。” 许宗德道:“可是c我的事情呢?办成了吗?” 曹明全道:“办什么办,你没听到连恪屁都没放一个就走了吗?!” 许宗德怔道:“他c他怎么能这样?他可是收了我那颗鸡血石印章的!” 曹明全没好气道:“那你去找他要回来!” 说完趁许宗德还没反应过来,他也连忙出门上轿子,回府躲着去了。 许宗德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满桌一筷没动的酒菜呆了好一会儿,欲哭无泪地自语道:“你不是说只要连恪来一定能震住沈香徕的嘛,这怎么他没震住沈香徕来,反倒让沈香徕给吓跑了” 再说香徕,和郁子曦c徐澈c齐兴三人走在街上,郁子曦问道:“香徕,刚才连恪叫你出去都说什么了?” 香徕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说道:“他似乎见过我娘留给我的镯子,但是不能确定,把镯子要走鉴别去了。” 尽管她说得有所保留,但郁子曦还是有些惊讶,道:“怎么,你娘可能与连有家关?” 香徕眼睛眨了眨,低头道:“不会吧,或许只是东西相像,他看错眼了而已。” 郁子曦摇头道:“未必,用砗磲做底股的镯子,我还是在你这里第一次见到。” 香徕不再说话,心道:“郁子曦和骆谨行这两个家伙怎么都这么精,不过一只镯子,他们却能看出这么多门道” 想着她说道:“所以不只他确认,我也要问上一问,郁大哥,我打算明天就回松宁,去找二姨打听些关于爹娘的事情,这边收铺子的事你可不可以帮我照看一下?” 郁子曦道:“你放心回去吧,我看袁东启也真心为你办事,还有你弟弟天徕也很聪明,让他多历练一下也好,若有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会出面的。” 香徕跟他打过招呼,回去后又向天徕和桂芳c慧玲交待了一下,第二天早上便带着徐澈骑快马回返松宁。 从过完春节到现在,香徕又是大半年没回来。 她不在的日子里,沿江村飞快地变化着,现在已经发展得像一个小镇,家家户户高房亮瓦,建着深深的院子,似乎住了满村子财主。 但无论怎么建,村西第一家旁边却没人再向前建房,那里永远都留给香徕,让她一进村子便能走进家门。 香徕回来的路上就在想要怎么问,自己的身世有问题是一定的,可是问了几次二姨娘都不说,若是这次她还不说该怎么办? 回到家后她表现得没事一般,二姨娘问起她回来的原因,她只说回松宁办些事情,顺路回家看看。 二姆娘察觉到有些不对,问来问去,听说天徕在那边一切都好,那边的生意做得也顺利,便想不出别的原因来。 待到晚上闲下来,香徕把伺候二姨娘的丫环打发出去,娘俩个坐在屋里拉家常。 香徕道:“二姨,今年中元节我没回来,都没给爹娘扫墓,你们可有替我告诉爹娘?” 二姨娘道:“有,我在他们坟前替你念叨了,告诉他们你在外面忙,有时间再回来看他们。” 香徕又道:“二姨,我这次回来想把爹娘合葬在一起,上次你说我娘过世没到三年,不宜动土,今年到三年了,刚好我这阵子又有时间,不如明天我就找阴阳先生看看,选个日子把他们合在一起吧?” 二姨娘听完脸色当时就变了,眼神慌乱地闪了半天,道:“香儿啊,那个c这事要不再说吧!” 香徕道:“为什么要再说?爹和娘合葬是情理之中的事,若不趁着今年夏天我有时间,以后再回来可能都在冬天,天寒地冻的,什么也弄不了了。” 二姨娘不知找什么借口好,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是不点头。 香徕看着她越发闪烁的神情,道:“二姨,你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为什么每次我说起要把爹娘合葬,你都不同意?” 二姨娘窘迫道:“没c没有,香儿你别瞎想。” 香徕收回注视她的目光,道:“二姨,你就不能和我说句实话么,我爹和我娘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爹生前所有的东西都在你那儿保管,我娘这里一点也没有?从小长这么大,我只听我娘说那镯子是我爹给的,可是你又没见过,现在说起让他们合葬你又不同意,难道c难道我爹和我娘根本就不是夫妻么?” 二姨娘惊讶地张大眼睛,道:“香儿,你在胡说什么,你爹和你娘当c当然是夫妻,只是c只是我不想让他们合葬。” 香徕见她慌张的模样越发确定,道:“事到如今二姨你还在骗我,你是不是善妒的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跟我说实话,那还是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这次回来是专程来问你我的身世的。” 二姨娘眼睛闪了又闪,道:“你能有啥身世,还不就是你爹的闺女。” 香徕不管她在那打马虎眼,继续说道:“二姨,你知道吗,之前你说没见过的那个镯子被人认出来了,他说我根本就不是我爹的闺女,我的爹另有其人。” 二姨娘一听就惊了,连忙抓住香徕的手,道:“那c那是个啥样的人?有没有把你咋着?香儿啊,可不能什么人的话都信,那些人都没安好心!” 香徕道:“二姨,我知道我的身世一定有问题的,可是究竟怎么回事你得告诉我,不然我没办法知道别人是不是在骗我。” 二姨娘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这才叹着气道:“你娘死前千叮万嘱,让我不要跟你说,可是都这会儿了,我也不说也没办法” 香徕道:“那你就说啊,这算是我自己发现的,你只是帮我印证一下,不算对我娘失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恭喜您获得一张评价票 二姨娘抬眼看着香徕的眉眼,道:“香儿啊,其实你真不是天徕爹的女儿,他和你娘也不是夫妻,他就娶了我一个,天徕c天徕不是你的亲弟弟!” 这样的结果香徕已经想到了,她没与沈万禄相处过,对这个“爹”没什么感情,有的只是传承自前身的责任,她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亲爹谁,因为娘到死放不下他。于是急道:“那我亲生父亲是谁?他是死是活?” 天徕娘道:“我也不知道你亲爹是谁,只知道他似乎是死了。我记得从我进门起,就从来没见天徕爹往你娘屋里迈一步,他人前喊你娘‘娃他娘’,人后和我一样叫她‘大姐’,我觉得奇怪,起先问他他不说,后来有了天徕他才告诉我,你娘不是她媳妇,你也不是他闺女,但是他到啥时候也不能不管你们娘俩,让我一辈子把你娘当姐姐照顾着。” 香徕坐在那里怔了一会儿,又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娘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和他做假夫妻?” 天徕娘道:“我倒是问过,可是天徕爹不说,只让别的啥也别打听,打听多了对我们一家都没好处,我早前觉得心里挺别扭的,可是后来见你娘人好,那时候家里一天比一天穷,她把首饰都一样一样拿出来当给我们贴补,有了天徕之后她也当自己孩子似的照料,我也就不再想别的了。” 香徕这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奇怪娘为什么会劝爹娶二姨c奇怪娘和二姨相处得那么好,原来她们之间根本就不需要争丈夫。 她想想又道:“那二姨真的就不知道什么可能与我身世有关的事情了么?” 天徕娘道:“再就是偶尔从他们说话里听出你爹是遭人害死的,那地方的人都厉害得不得了,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他们知道了也一定会来害你和你娘,你娘死前对我说,这一辈子都不要让你知道你的身世,让你当一辈子沈家的女儿。” 香徕再也忍不住澎湃的感情,流着泪道:“二姨,你和我娘怎么能这么狠心,这样的事都要瞒我一辈子!” 天徕娘道:“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叫你知道了,除了心里难受还能怎么样?” 香徕道:“可若是你们早说了,我心里岂不也有个数,总好过被人找到头上才发现,什么准备都没有。” 天徕娘听到这里又担心起来,道:“香儿啊,你说找到你的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真的来害你?” 香徕摇头道:“我觉得不会,因为那人走前叮嘱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否则对他对我都不利。” 天徕娘道:“说是这样说,谁知道他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香徕劝道:“没事的二姨,无论他对我存的什么心都不要紧,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害死的,只要我能从他们那里知道我爹娘的事就好。” 天徕娘知道这两年香徕经过不风波,都平安的过来了,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对她也放心一些,却还是拉着她的手,道:“香儿啊,无论怎样你都要小心,实在不行就回到这沿江村来,咱们还一起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什么身世不身世的又能怎么着,毕竟你是在这个家长大的,其他的事就别想了。” 香徕点头道:“嗯,我知道的二姨,不管怎么样,这里才是我家,你和天徕才是我的亲人,一辈子都变不了。” 要说她从前对天徕娘还真那么深的感情,可是她却觉得面前这朴实的女人实在难得,为了让娘在她的家里生活下去,宁可一生顶着二房的名份被人嘲笑瞧不起,还处处为自己和娘着想,这样善良的人自己有什么原由不把她当成亲人,还有天徕的爹,不管什么原因,能冒着风险收留娘和自己这一对孤儿寡母,并且对美貌的娘不起一点歪念头,这份忠义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哪怕只因为这一点,也值得自己叫他一声爹了。 天徕娘在这里向香徕吐露实情的时候,从会康府急匆匆离开的连恪也回到王都。 他到王都的时候正是中午,为了隐藏行迹,他在城外就弃马步行,并且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袍。 进城这后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前,拍着门声音低声道:“田叔,我来了,开门。” 他敲完之后过了不多时,有人从里百把门闩掉摘,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仆人探出头来,低声道:“三爷来了。” 说着侧身把他让了进去。 连恪进院后一眼就看到坐在院中竹椅上的那人正在捧着酒壶喝酒,这人面容憔悴,神情萎靡到了极点,由里到外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连恪上前两步抢下那人手里的酒壶恼道:“二哥,你怎么又在喝酒!” 那人已经喝到神智不清,被他抢掉酒壶好久才反应过来,转动着滞涩的眼珠看向他,伸手道:“给我” 连恪实在不忍看他这样,回头朝给他开门的老仆道:“田叔,你怎么又给他喝酒,我不是说过不让喝了么?!” 田叔佝着腰站在那里,神情愁苦道:“三爷,不是我想给二老爷喝,可是你看他,若是没有酒支着,他还c他还活得下去么?” 连恪知道他说得不假,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连二爷没有知觉的双腿,由于常年坐着不能运动,连二爷的又腿已经萎缩得皮包骨,脚上的鞋子也不知被他怎么弄掉,歪扭在一边。 他蹲下身帮连二爷把鞋穿好,一边穿一边道:“二哥,你就不能少喝点么,看这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话连二似乎没听进去,脑袋昏沉地歪向一边,只是叫道:“酒,给我酒” 连恪叹着气站起身,道:“田叔,去给他洗个冷手巾来擦擦脸。” 田叔应了一声,进到屋里洗了个凉手巾出来,连恪接过来一边给连二爷擦着一边道:“二哥,你就不振作一点么,难道后半生就要这么自暴自弃下去?” 擦了脸连二爷清醒了一点,硬着舌头道:“我这样的人,活不起死不起,活c活着浪费粮食,死了烂块地!” 说话间田叔已经给连恪搬了凳子来,连恪把手巾递给田叔,在连二爷身边坐下,道:“二哥,你就没想过,若是你有个孩子会怎么样么?” 他这话说完,连二爷突然发出一阵比哭还难看的笑声,用手狠狠拍打着竹椅的扶手叫道:“你笑话我c你笑话我!就我这样,还能有孩子么?我还能有孩子么!呜呜呜呜” 叫着叫着竟然真伏在椅背上哭了起来。 连恪知道想找到他清醒的时候是不可能的,只能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说话,于是用力扳起他的肩膀,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道:“我不是在笑话你,二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世界上真有你的孩子呢?你还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作践自己?” 连二爷又犯起了糊涂,不停地叨念着刚才那两句话:“我没有孩子c我拿什么有孩子” 连恪见跟他说不清,一手扶着他一手从怀里掏出香徕的那只手镯,放在连二爷眼前给他看,道:“你看,这是什么,你还认不认得?” 连二爷起先目光根本没办法聚焦,失神地到处游移,可是架不住连恪一个劲往他视线前面送,一来二去,连二爷真的看清了那镯子,目光渐渐定在上面。 看了一会儿之后下意识地从连恪手中把镯子接过来,盯着那镯子看来看去,眼中逐渐释放出灼人的亮光,下意识地念道:“砗磲三宝镯?!它怎么会这里c它怎么会在这里” 念来念去,抬头问连恪道:“铭宣,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此他的眼中虽然还是有血丝,可是目光却已经清明。 连恪心道:这东西果然是解酒的良药! 想着说:“我是在一个女子那里拿到它的。” “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连二爷激动起来,一手拿镯子一手用力抓着连恪。 连恪把握着他的手道:“二哥你先别急,若想知道我从哪里拿到它的,你要先告诉我当初你把它送给谁了?” 连二爷没有立刻回答,把头低低垂下,很久之后才道:“我把它给凤婠了。” “凤婠?就是你带我见过的那个绿霓阁的乔凤婠?” 连二爷道:“是的,就是她。” 连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我知道你对她极是喜爱,当年父母为你说亲你推三阻四都是为了她,可是后来她去哪儿了?” 连二爷道:“当年我出事前凤婠已经怀孕,事发那日我知道这一辈子恐怕是完了,就把连宁打发出来,让他告诉凤婠打掉孩子另寻他人,免得受了我的连累” 当年那件事毁了连二爷的一生,连恪也不愿多提,只问道:“你说当年凤婠怀了你的孩子?” 连二爷点头道:“是啊,想想已经十八年了,若我不出事的话,那孩子必会好好的活下来,若是男孩儿该长到你这样高,女孩也该亭亭玉立了!” 连恪苦笑道:“这些事你怎么不对我说呢,当年把你救出来,我便只顾得治你的腿,再没留意凤婠的下落,连宁失踪也以为他是被吓跑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连二爷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抬头看着他,道:“快说啊,你是在哪里找到这镯子的,凤婠她人呢?!” 连恪没直接回答他,说道:“你知道么,我前些天去了会康府,在那里遇见一个女子,那女子长得像极了大姐” 他说到“大姐”两个字,连二爷的身子重重颤了一下,顿时变得痛苦又挣扎。 连恪知道他必然会被这两个字触动,可是却不能不说,看到他的反应后低了低头,继续道:“人长得想像也就罢了,最让我惊讶的就是那女子手腕上戴着这母亲最喜爱的砗磲三宝镯,我记得当年母亲给你之前大姐也曾试戴过,看到她真的像看到大姐一样” 连二爷尽管心痛难忍,还是转过头来问道:“那女子是什么人?” 连恪摇头道:“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人,她说她姓沈,可是却不记得父亲的长相,她说她母亲姓乔,但却不知道名字,我见她长得那么像大姐,她的乡亲又姓‘乔’,手上还戴着这镯子,所以猜测她可是你和凤婠的女儿。” 他最后一句话出口,连二爷如遭雷击一般,脑海里嗡了一声,定在那里久久不能动作。 很久之后回过神来,移动着凝滞的目光再次看向连恪的脸,道:“你c你说得可是真的?!” 连恪道:“镯子都在你手里了,还能有假么?” “你可问过那孩子多大?” “问过,她说十八岁,九月十六的生辰。” 连二爷回忆了一下,喃喃道:“差不多,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想到这个可能,他激动到不能自已,道:“难道c难道凤婠没有打掉孩子,她把她生下来了,还把她养大?!” 说着眼中已经泛起来泪光,自言自语道:“是了,连宁本名沈万禄,到了我家后我才给他改的名字,他的老家也是在会康,这孩子是会康的,又说是姓沈,或许是当年连宁把凤婠带走了” 连恪道:“她说的‘父亲’是不是连宁我不知道,只是见她身上种种连家人的迹象,没敢场确认,才带这镯子回来让你看。” 连二爷越发觉得香徕是自己的女儿,再次猛地抓住连恪的手,迫不及待道:“她在哪儿,她在哪呢?快带我去见她!” 连恪道:“二哥你别急,你没听我说她在会康么,你不可能马上见到她!” 连二爷想到自己可能有个女儿已经兴奋到极点,实在压制不住急切的心情,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见她,很想看一看她长得什么样子!也很想见一见凤婠,这么多年了,她是怎么过来的?过得好不好?!” 连恪十分能理解他的心情,二哥落到这个地步,原本要拖着残疾的身子终此一生,现在突然间得知亲人的消息,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惊喜与震憾。 他一边替二哥高兴一边道:“二哥你先别急,我立刻就去找她来,只是你不能再整天酗酒了,总不能让你女儿看到一个酒鬼父亲!” 经他一说连二爷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坐在那里愣怔起来,半天之后痛苦又纠结说道:“铭宣,我c我忽然又不想见她了,我实在没脸见她们母女!” 连恪侧过脸去低声道:“二哥,你见到的不会是母女,因为那姑娘说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凤婠c凤婠不在了?!” 连恪道:“是的,虽然我没细问为什么不在了,可是她说得很清楚,‘父母’都去世了。” 连二爷又怔愕了许久,双手慢慢掩起面孔,伤心到了极点。 连恪又道:“若那姑娘真是你的女儿,她已经没了母亲,你这做父亲的还不与她相认,还让她孤伶伶一个人么?” 连二爷悄悄流泪,道:“可是如果让她知道有我这样一个父亲,除去让她悲伤难过我能给她什么?” 连恪道:“你不能给她什么她也未必想在你这里得到什么,我看那孩子不是一般女子,你可知道年前我给你送来的稻谷就是她种出来的,现在她不只在老家的县里c府里出名,就连王都也有很多人知道她的名头哦,对了,这次我之所以能见到她,就是她把会康大商许宗德逼得走投无路,许过德请我去说项才相遇的,那孩子现在是会康府汇远钱庄的东家,我们见面那天她还拿地契满城收许宗德的铺子。” 连二爷听了也惊讶于自己这个女儿的强悍,不解道:“汇远钱庄的真正东家不是大将军秦铠么?怎么会弄到她名下去?” 连恪道:“所以我说,这孩子不简单,你真的应该见一见她。” 连二爷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点头,道:“好吧,只是你带她来一定要小心,不要让那些黑心肝的发现了,我死了不要紧,不能把她也连累了。” 连恪道:“我知道,我会谨慎行事的。” 香徕在二姨那里确定自己不是沈万禄的女儿之后再次回到会康,一边盘点着天徕和桂芳c慧玲等人收上来的铺子一边焦急地等着连恪的消息。 她回来没几天连恪便回来了。 此时的香徕已经住回天香布庄的总号,桂芳和慧玲舍不得这里,香徕便在第一批就把这个铺子收回来了。 连恪见到香徕后把镯子还给她,道:“香徕姑娘,你的身份已经基本确定,只是不知你是否能随我去一趟王都,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的事还是他亲自向你说比较好。” 香徕道:“你要带我见的是什么人?” 连恪道:“我的二哥。” 香徕对远在京城的连家了解不多,不知连家的二爷是何许身份,稍微考虑了一下,道:“好吧,不过我只有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还要回来收许宗德的下一批铺子。” 现在许宗德是死是活连恪根本没心情管,道:“一个月时间足够了。” 于是香徕便把收回来的生意全部交给桂芳c慧玲和天徕打理,她带和徐澈跟连恪去王都。 郁子曦不知是不放心香徕还是真的有事,听说她要进王都便也要一起去。 香徕知道他在王都有生意,为了自己才在会康府呆这么久,要回去看看很是正常,于便与他和连恪一起上路。 在几人行到王都附近时,连恪却突然提出要求,要几人分开行走。 香徕虽然听他说自己的身份暂时保密,却没想要如此谨慎,在他的家门口还要藏头露尾。 尽管不解,她还是按照连恪的要求去做,和徐澈两人都改了装束。 郁子曦一路走来就发现连恪不想让自己随行,见香徕身边有徐澈保护,便知趁此机会知趣地离开队伍,告诉香徕有事去高丽使馆找他,然后便带着齐兴先行而去。 香徕和徐澈在连恪的带领下混在人群中进了城,又一路小心地来到那座偏僻的小院外。 终于要知道自己的身份,香徕满心忐忑,待推门进到院中后,一眼便看到坐在院里等着自己的连二爷。 那人虽然穿着干净利落,可是却从内而外的透着憔悴与阴郁,仿佛一直生活在地狱中一般。 她看连二爷的时候,坐在竹椅上无法站立的连二爷却已经彻底僵化。 虽然他听连恪说香徕长得像他死去的妹妹连馥雪,可是没想到这么像。 当年馥雪的死与他有极大关系,现在一个酷似她的人站在面前,便如同死去的妹妹重新出现在眼前一样,这让连二爷如何能够不惊。 他怔怔地看着香徕,心跳急骤得打鼓一般,激动到透不过气来。 连恪在来时的路上便知道,徐澈是香徕的绝对心腹,任何事都不用瞒他,因此才让他一起进来,此时说话便也不再避着他。带着香徕向前走几步,来到连二爷面前,给香徕介绍道:“这就是我二哥,有什么话你们说吧。” 香徕现在连不能确定眼前的是什么人,也没有传说中来自血缘的那种亲近感,只是上下打量着连二爷,礼貌地轻轻躬身,道:“连二爷。” 连芮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香徕的脸,呓语道:“难怪你三叔说像,真是太像了” 在他的印象里,香徕必是他的女儿无疑,这些日子的潜移默化间,已经把她的身份定位。 香徕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问道:“请问连二爷说我像什么人?” 连芮道:“我说你像你的姑姑连馥雪!” “连馥雪,我姑姑?连二爷,请你说明白一点,为什么说连馥雪是我姑姑,你又是从何确定的?” 连二爷道:“单只长相就已经十成像了,还需什么确定!” 香徕道:“可是总不能因为一个人的长相就确定她的身份,该有其他证据才是。” 连二爷的目光渐渐移到香徕的手腕上,看着那露出半边的镯子,道:“那这砗磲三宝镯可算?这是我母亲的心爱之物,给我之后我把她送给了你的母亲。” “我母亲?!”香徕惊讶道:“既然你说把它送给了我母亲,可知道我母亲的名字,她又是来自哪里?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这些都是我要告诉你的,你听我慢慢说”连二爷认真看着香徕,仿佛要把她印进脑子里一样,边看边缓缓说道:“你母亲姓乔名凤婠,她的父亲当年是槊陵府铜余县县丞,后来获罪死于流放途中,你母亲因此流落风尘,幸好她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我,我见她温婉纯良,知书达理,便喜欢上了她,许诺将来为她赎身并且娶她进门,这镯子便是我送给她的定情之物” 香徕边听心边阵阵翻腾,原来骆谨行查到的竟然是真的,母亲真是铜余县丞的女儿,母亲真的是姓乔。 “那后来呢?”她忍不住问道。 连二爷重重闭了闭眼,道:“后来后来你母亲怀孕了,而我却受人陷害性命不保,我担心连累你母亲,便叫我亲信连宁逃出府去,告诉你母亲打掉孩子另嫁良人”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香徕。 香徕定定地看着他,见他不再说下去又问道:“那再后来呢?” 连二爷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拳,道:“再后来我被你三叔所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每日生不如死,虽然十分惦念你娘,可是知道再也不能给她什么,以为我的死讯已经传出,她必然打掉孩子再谋出路,便再也没找过她。” 香徕也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抚摩着手腕上的镯子,道:“那你单从这个镯和我母亲的姓氏上就认定我是你的女儿吗?就不可以因为别的原因使这镯子落到我母亲手中,而她也刚巧姓乔么?” 乔二爷再次抬起头来,道:“我听你三叔说你今年十八岁,生辰在九月,正好与我那孩子相符,而且你长得又如此像我的妹妹,这还不够?” 香徕的心重重一颤,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没有轻易相信,这世界虚假的事太多,便如自己算计许宗德,连高丽使馆都能帮助出面,若有别人想算计自己,按排出来个认亲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又道:“年龄与生辰我早告诉过连三爷,你妹妹我也从未见过,还是等于空口无凭。” 连二爷苦笑了一下,想了想又道:“你母怀孕的时候我们说起孩子的名字,我说连家下一辈男孩排‘恭’字,女孩排‘香’字,这也与你的名字相符,这是的有据可查的,你可以去打听一下。” 纵使香徕一直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可是却也越来发相信了,但毕竟事关自己的身事,若不能完全印证怎么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认下这个爹,现在都是他在向自己诉说,自己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确认的线索。 想来想去,她想到娘死前一直念着的那个名字,问道:“那么连二爷能否告知你的名讳?” 连二爷道:“我名‘连芮’字‘静安’。” “果然是这两个字!”她相信就算再有人想欺骗自己,也不到于把娘死前呓语的这两个字挖出来,毕竟当时听到的人只有自己和二姨c天徕三人。 连二爷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仍不相信,想了想又道:“我还曾和你娘说过一桩事,当年我的祖母生下三胞胎女儿,因为长得极为相像不好辩认,她便在三个女儿的手臂上分别刺了‘一’‘二’‘三’个红色印记,后来我的母亲这一代也效仿,在馥雪她们臂上也刺了,若你与连家其他女儿排辈,该当是行三,便该有三个红点的标记,只是你母亲有没有这么做我却不知道” 他说到这里,香徕忽然想起,自己洗澡的时候发现左肩确是有三个挤在一起的小红点,当时还不理解为什么会长这么奇怪的痣,却不想竟然是刺上去的。 自己身上的标记,除去她和娘之外别人不清楚,这么多信息综合在一起,实在很难再有虚假了,她顿时泪流满面,边哭边扑进连二爷的怀里,叫道:“爹,你真的是我爹啊!” 连二爷见她终于想认,搂着她也痛哭失声,道:“是啊,我真是你父亲,从你三叔回来说起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女儿!” 父女两个抱头痛哭,连三爷和田叔在一旁看着也是百感交集,连二爷的经历他们最清楚,更加知道能和女儿相认,对连二爷来讲是何等不易。 而在场的另一个旁观者徐澈也在感叹:世子这眼光真是不一般,找个女人这么复杂,搞来搞去竟然成了连家人了,这么看来成为世子妃还真是有可能 他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哭了一阵子的香徕从父亲怀中抬起头来,道:“爹爹,你既然活着怎么不去找我和我娘,你知道我娘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她到死都以为你不在人世,死前念叨着你的名字,还说你怪她没给你报仇,所以才不去接她到那边去” 连二爷心痛如绞,道:“孩子,我如何能不想你娘,她是你爹这辈子惟一喜欢过的女子,可是你看你爹现在的样子,若真的找到她岂不是要拖累她!” 香徕这才想起爹的腿似乎是不能动的,从他怀里出来,摸着他的腿道:“爹,你怎么会这样呢?你说当年出了事,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会把你害成这样?” 连二爷看了看女儿欲言又止,道:“都是过去的事,说了也没用,爹只要能见到你就满足了!” 香徕向来执拗倔强,知道爹必然是有难言之隐,包括他和娘和自己分离也必定是因为这件隐情,以她的性子是不可能不问的,于是又道:“不行,我一定要知道,即便爹不告诉我,我想我也能打听出来,以连家的名头,什么事能瞒得住。” 听她这样说连二爷顿时急切起来,道:“不c不要,孩子你千万不要听别人乱说,你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是被他们陷害的!” 香徕道:“既然爹是被陷害的便和女儿说,即便娘不在了c爹的身子也垮了,可是我们家还有我,我不会让我们家人受任何一点冤屈的!” 连二爷低头道:“我不想和你说就是因为这个,爹现在活着和死了没区别,怎样都是混日子,可你不一样,你年华正好,该有自己生活,既然已经用沈香徕的身份活着,便忘了你这个没用的爹吧,好好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别再掺和到这些是是非非中来。” 香徕蹲在他旁边牵着他的手,眼圈通红道:“爹,我知道你和娘都是为了我好,我娘到死也不让我知道我的身世,她心里那么多不甘和委屈都忍着,可是我知道她也是恨的,恨不能和爹在一起c恨那些害得我们一家分离的人,她到死都在念着你的仇没报,她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让她在天之灵瞑目!” 连二爷却还是在那里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说。 香徕转头向连三爷,道:“三叔,我现在可以这样称呼你了么?” 连三爷道:“当然,你是我的侄女,当然要这样叫。” 香徕道:“三叔,刚才我听父亲说你救了他,那么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应该都能知道,父亲不说便请三叔告诉我,省得我到外面找别人打听,打听来的消息还未必确切。” 连恪知道香徕在会康府所做的事情,对她除了亲情之外还十分赞赏,觉得这事实在不可能瞒得住,而且也不应该瞒着香徕,于是说道:“好吧,你爹无法说出口,便让我来告诉你,他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被连修给害的!” 香徕寻思了一下,道:“连修?可是现在连家的家主?” 连恪道:“正是他!这个阴险恶毒的伪君子,当年因为觊觎家主之位,使用极其卑鄙的手段害了你父亲和你姑姑,他才夺得本应属于你父亲的家产!” 香徕道:“他想夺家产害我父亲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害我姑姑?” 连恪道:“那是因为当时北辽王选侧妃,得知你姑姑美貌出众,我们连家又财力雄厚值得拉拢,便点你姑姑入宫,而连修的妹妹连重雪与你姑姑只差几个月,也有着不弱于你姑姑的美貌,正好她忌妒你姑姑,连修忌妒你父亲,他们两个合谋,分别把你亲和姑姑骗去喝酒,灌醉他们之后把他们c把他们” 连恪说来说去终于说不下去了,那样的事情他不知道如何在哥哥和侄女面前说出口。 香徕听得着急,道道:“把他怎么样了,三叔你倒是说啊!” 田叔是连家老仆,是连恪当年惟一能信任的人,他对所有事都清清楚楚,见连恪说不下去,他接道:“连修和连重雪把二爷和大小姐扒光,都放在二爷床上,还弄了不知道什么血抹得到处都是,做成c做成通奸的模样,后来又让当时才八岁的五爷去找二爷,五爷不懂事,看完之后一路叫着跑到老太爷那里去了” 香徕听到这里真的呆了,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阴险的人,算计亲弟妹也就罢了,竟然用这么卑鄙龌龊的手段来陷害,真是禽兽不如到极点! 田叔说完之后连恪继续说道:“你爷爷知道后气得当场吐了几口血,提着剑去要杀了你父亲,你奶奶死抢下宝剑,后来你爷爷找了根木棒暴打你父亲,一直打到你亲一动不动,以为他死了才停手!而你姑姑被人弄回房去后羞愤难当,自觉没脸见,她就c她就悬梁自尽了!” 香徕听到这里气得全身发抖,这样的惨剧不要说发生在父亲和姑姑身上,即便是旁人家也足够让人气愤。 她转眼向父亲看去,却见他坐在竹椅上双手用力揪着头发,把当初的事重述一遍无异于让他再次经历,那种仇恨与愤怒该是何等冲击。 连恪停了一会又说道:“你奶奶见到你姑姑的尸体,又看你父亲被打到不成人形,以为他也死了,急痛攻心也去世了,你爷爷打完你父亲后当场倒地,没过几天也不行了,他到死都不知道你亲是被冤枉的,把家业全都交给连修管理,让他把你父亲的名字永远从族谱上清出去我至始至终也不相信你父亲会做出那种事,在别人照顾你爷爷的时候偷偷跑去他的棺椁里看,结果发现他还活着,就和田叔把他带到这儿来,在棺材里扔了些肉去骗人。” 香徕气得脸色煞白,胸口闷闷的一团堵在那里,几乎要炸开一样,咬着牙问道:“然后后来连修就安稳地做了家主c连重雪李代桃僵成了北辽侧妃?!” 连恪道:“是的,为了连家的名声不至于受累,连修暗地里杀了好多下人,你父亲和姑姑的消失都被说成意外,他做了家主之后连重雪的身份自然就矜贵起来,她相貌才能又不输你姑姑,换一下人北辽王也没介意。” 香徕听完之后重重地呼气,真想把自己满腔郁愤吐出去,再次看向旁边的父亲,若说之前还有一点怪他扔下母亲和自己不管,现在剩下的只是心痛和疼惜,这样的深仇大恨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十八年了,他残疾的身体是如何承受的?若是换了自己,一定早已经被仇恨折磨得疯的! 还有连修和连重雪寻对兄妹,他们的无耻与阴毒已经到了人所能达到的至高点,用自己同胞兄妹的性命和感情换来地位和财富,不知他们要泯灭多少良知才能享受心安! 她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样人面兽心的东西,怎么配活在世上?难道他们就不怕遭天谴!” 连三爷道:“天谴二字不是用来安慰人的,造孽的人遍地,老天爷又收了哪一个?” 香徕怒极反笑,道:“是啊,人造的孽就该由人来讨!欠下的债总是逃不掉!现在我回来了,我就一不会让他们好过,我要把他们害父亲的c害姑姑的c害我们一家的全都讨回来!” ------题外话------ 感谢“岐阳城主”“861580266”“15126358297”“qser6611149”投来的月票,顺便祝大家十一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竹椅上的连二爷不知付出多少努力才把翻腾的情绪控制住,惨白着脸抬起头看着女儿道:“孩子,爹见你并不是想让你来继承我的仇恨,爹只想你好好活着,这些事就不要来掺和了。” 香徕道:“我怎么能不掺和,你们不是别人!姑姑清清白白的一条命没了,父亲落下一辈子的残疾,不能与我和母亲团聚,母亲含恨流落他乡,最后郁郁而终这么多c这么深的仇恨,你让我视而不见可能么?真那样的话我岂不枉活一场,枉做了一次人!” 连二爷还是摇头,道:“孩子,你听爹的话吧,那对兄妹阴险歹毒,不是你能对付的!现在不只连修掌握整个连家,连重雪也是辽王最得意的妃子,她连世子骆轩都一心要弄死,她的儿子很可能是未来的北辽王,她就是北辽的王太后,你和他们斗没有一点胜算,你难道想让爹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么?!” 香徕完全不为所动,执拗道:“财势再大,他也只有一条命,两眼一闭就什么也不是了,便如他们当初对付父亲,不就是用这样的方法么!还有什么连重雪,以为当了王妃就可以一生荣华富贵,高枕无忧了么?哼哼,毕竟他的儿子还不是北辽王,毕竟她这一生也没走到头,谁又知道她做过的恶事永远不会被揭发,不会没有沦为阶下囚的一天!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倒最稳妥的方法对付他们,不会白白把自己的命送去让他们得意的!” 连二爷正想再劝,却听旁边的徐澈接口道:“小姐说得对,不管是连修还是连妃,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绝对没有轻纵的道理,北辽世子不是还没死呢么?他连家有什么好嚣张的,只消世子登上王位,连修和连妃便是恶贯满盈之时!” 他的惊醒连二爷,他这才发现在场还有另外一个人,疑惑地问香徕道:“这是” 香徕也没想到徐澈会在这个时候插言,看了他一眼,道:“他是我的朋友。” 徐澈向连二爷点头道:“二爷,小姐抬举我了,我小姐买回来的仆人,这条命是小姐的,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一把子力气,只要她一句话,我立刻便可以去连家把连修的人头给提来!” 他这番话一出口,连二爷和连三爷外加田叔都愣眉愣眼地看他,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缺心眼,连家是那么好进的?连修是那么好杀的?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头提出来。 香徕见他们神情诧异连忙说道:“父亲和三叔别听他的,他就是这粗鲁性子,总是顺嘴胡说,我要对付那两个禽兽一定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或明或暗c或阴谋诡计或栽赃陷害,有心算无心,总有办法收拾他们,总之我的主意已定,你们若不想我有闪失便帮我一起参详,想让我放弃是不可能的!” 她说得如此坚决,连芮和连恪终于知道是劝不住了,便也只能低头默认。 香徕道:“我从小不在这里,还请父亲和三叔把他们的事对我说说,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做。” 连二爷和连三爷拿她没办法,只好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连修和连重雪的事都说给香徕听。 香徕一边听一边分析着,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利用的。 待他们说得差不多的时候,香徕在院中来回踱步思忖,道:“连家果然是树大根深,可是像许宗德那样可以轻易对付的,若想整垮连修,正面攻击是不行的。” 连二爷也道:“是啊,就算你有能力,可是从正面打连修也会使一大家子人全部受害,你三叔和三婶也都躲不掉,何况还有其他无辜的同族。” 香徕双手交握着停下脚步,决绝道:“若从正面打击不行,那我便进连家去,直接从根上挖了连修这颗毒瘤,连修一倒,连重雪必然大受打击,就很有可能被我们找到机会!” “进连家?!” 连二爷和连三爷同时一惊,道:“你要怎么进连家?” 香徕走过来道:“你们之前不是说连修当上家主之后便把他怀孕的正妻休了么,你们可知道他那正妻现在在哪儿?我想去找她试试。” 连三爷道:“杨梦婉早就被赶出连家,生了个女儿也因先天不足死掉,杨梦婉甚至把那孩子的尸体抛在连家门口,以未与连修恩断义绝,你找到她又有何用?” 香徕冷笑道:“她竟然都能把女儿的尸体抛下不管,想必恨极了连修,一定很想找连修报仇吧!” 连三爷道:“无论她多想报仇,现在她也不可能回到连家,帮不到你什么。” 香徕道:“凡事都不是一定的,她回不回得了连家还真两说,三叔还是帮我找到她,让我跟她见上一面。” 连三爷道:“找她倒不难,她被休前娘家没落,数次到连家求借也没借到一分,她被休后没脸回去,一个人住在城东的黄土巷里给人浆洗为生。” 香徕喜道:“原来三叔知道她住哪儿,太好了,我现在就去见她。” 连三爷道:“当年她抛弃死婴之时身体虚弱,我曾经暗地里给她找过大夫,后来偶尔经过去看过她,她说连修不死,她不会离开王都,一定要看着连修会有什么下场。” 说着二人暂时与连二爷告别,出小院向前走了一段,徐澈到前面找了个不起眼的马车,三人坐在车里来到城东。 黄土巷因为路面没有砖石全是黄土而得名,路面崎岖不平,两旁的房屋也低矮破旧。 杨梦婉住的住处连院门都没有,两间小屋门窗歪斜,窗纸破了几个洞,偶尔被风吹动瑟瑟发抖。 香徕和连三爷c徐澈进来的时候杨梦婉不在,连三爷叫了两声没人答应,又从窗纸的洞里向屋中看,见屋内果然没人,嘟哝道:“人不在,不知去哪儿了。” 香徕道:“三叔多久没来了,她会不会已经不住这了?” 连三爷道:“应该不会吧,她即使离开王都也没地方去” 两人正说着,一个衣裳破旧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怀里还抱着大包的脏及服。 见到家里来人,她从看了两眼,认出其中一个是连三爷,微有些惊讶道:“连恪,你怎么来了?” 连三爷回身道:“大嫂,许久不见,我来看看你。” 杨梦婉一边把抱着的衣服扔在院中的水井旁一个存着残雪的大木盆里,冷眼向香徕和徐澈扫了一眼,扫到香徕脸上时瞳孔明显一缩,可是随即便转向一边,冷脸道:“别再叫我大嫂,我早就不是连家人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要再来取笑我!” 连三爷道:“大嫂多心了,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香徕见杨梦婉面色越发不善,没待她开口便抢先道:“三叔说得没错,我们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是有事情找你商量。” “三叔”杨梦婉先前便有这样的猜测,此时见香徕又叫连恪三步,当下火气十足道:“你是连修的哪个女儿?今天专程找到我门上究竟是何居心?!” 连修c连芮这一代共有兄弟五个,老连修是庶出,连芮虽然是老二却是嫡出,再就是老三连恪c老四连普和老五连昭。 能叫连恪三叔的必然是老大或者老二的儿子,而连芮“死”时并没有消息说他有后代,那么有资格这样称呼的便只剩下连修的孩子了。 香徕见她误会抬头道:“连修不配有我这样的女儿!我也很庆幸我的父亲没像他那样禽兽不如!” 杨梦婉道:“你不是他们的女儿又是谁的?宗亲家的孩子不可能长得像连馥雪!” 香徕道:“若想知道我是谁,便先回答一个问题,你可恨连修,可想让他得到报应?” 杨梦婉直直地盯着香徕,虽然她很想知道香徕是谁,可是却不愿顺着她说话,依旧敌视地盯着香徕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香徕道:“只想确定一下你的想法,你若恨连修,我们可以商议一下合作对付他,你若还念着夫妻之情,我便转身就走,也没必要告诉你我是谁。” “哼哼,夫妻之情,他但凡对我有一丝夫妻之情,也不会在我怀着他的骨肉之时把我由正妻贬为妾室,也不会我朝他要休书他便给,若不是这样,我的孩子也不会”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有些许晶莹,那模样显然是痛恨到了极致c伤心到了极致,可是她又不愿在香徕等人面前显露,倔强地转过头去道:“算了,我不与你们说这些没用的,要怪只能怪我没用,斗不过朱兰婷那贱人,落到这步田地是我活该!” 说完不再理香徕三人,转身到井边提桶打水。 香徕向三叔和徐澈示意了一下,两人会意走到院外,给香徕腾出空间和杨梦婉说话。 香徕来到杨梦婉身旁,看着她用长满冻疮的手吃力地从进中拎出一桶上冰茬的水,问道:“那你就这样认了?就打算后半生在贫苦中孤独终老,任害你的那些人锦衣玉食地快活?” 杨梦婉转头斜视着她,道:“他们不是好东西,我看你也一样没安好心,如此煽风点火,可是以为我会傻乎乎给你当枪使么?!” 香徕没因为她的话而生气,轻笑着说道:“我见你的目的并不是想把你当枪使,只是想合作而已。” 杨梦婉道:“合作?你以为我会相信?!” 香徕道:“你会相信的,因为我只想让你带我进和连家而已,难道你不想回到连家去过从前那种衣食无忧的日子么?” “我带你回连家?!”杨梦婉看白痴一样看着香徕,道:“你是在胡说八道么?我自己都这个样子了,你让我拿什么带你回连家?!” 香徕“阴森”道:“你可以的,因为你有个女儿,连修的女儿。” 说到“女儿”两个字,杨梦婉再次被刺痛,道:“我女儿早就死了,我那还有什么女儿!” 香徕紧盯着她的面孔,道:“有啊,就在你面前,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的女儿么?” 杨梦婉惊讶地看着她,道:“你c你是想假扮我女儿进入连家?!” 香徕抬手拢了一下腮边的乱发,道:“是啊,我长得这么像连家人,不进连家岂不可惜了!” 杨梦婉再次上下打量她,道:“倒也不错,你长得像极了连馥雪!” 香徕道:“是啊,我长得若是像你他们可以不信,但是我长得像连家女儿,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信?” 杨梦婉晃了下眼神,道:“可是c可是我已经把女儿的尸体抛在连府大门口了,又怎么能再冒出来一个女儿?!” 香徕道:“这有什么不能的,一个婴儿尸体说明不了什么,从哪里都可以找到,很轻易就可以编出个合理的理由解释。” 杨梦婉目光闪了又闪,道:“可就算他们相信你是连家人,以连修的狠心又怎么会让你轻易进府,没准随随便便就找个人把你给嫁了,而我更是想都别想,只要我一踏进去,朱兰婷就会想尽办法置我于死地!” 香徕轻笑着站起身来,道:“怎么,你怕了?你若是怕了就算了,你能忍下夺位之恨c丧女之仇,那我的仇也无关紧要,大不了另想办法。” 说着她就要往出走。 杨婉在后面叫道:“站住,若想让我与你合作,总该让我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香徕停步回身,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也是沈家女儿,但是究竟是谁的女儿却不能说。” 杨梦婉起身向她走了几步,道:“我除了能认你这个女儿之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想要进连家只能你自己想办法。” 香徕道:“我要的也只是你认下我这个女儿,至于怎么回去我自有办法,而且不只会回去,还要你我一起回去起风风光光地回去!” 杨梦婉抿了抿嘴似是下定决心,道:“好,我便信你一次。” 香徕满意地笑道:“这就对了,哪有娘不信女儿的。” 连恪和徐澈为了让香徕和杨梦婉放心交谈,两人果然走得很远,果然没有去听二人的谈话。 正等得全身冰冷之时,香徕扶着杨梦婉从院中出来,走到二人近前朝连恪道:“三叔,我娘受了这么多年罪,现在我这个做女儿的找到她了,再不能让她在这里吃苦,我便把她带走了。” 连恪和徐澈目瞪口呆,搞不懂香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恪嗯嗯啊啊了半天,道:“嗯c呃那个c好吧” 香徕带杨梦婉出来后先去为她购置新衣,添置首饰,甚至又重新为她找了像样的宅院,买了伺候的婢女奴仆。 一切都安置妥当后她才再次来见父亲和三叔,把她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连芮和连恪虽然不是很赞同,但是香徕执意如此,他们也阻挡不住,只好细致地帮她分析计划的可行性。 香徕在王都呆了十来天,然后算计着日子,马上又到收许宗德第二批铺子的时候了,而松宁老家的田地也该收割完毕,正是打场之时,估计会康和松宁两地都忙得要命,便与父亲和三叔辞行,带着徐澈回返会康。 进了王都一次,徐澈却每天都跟在香徕身边,连去见骆谨行的机会都没有,而事关香徕身世和潜入连府这样的大秘密,他又不敢轻易让人传告或是写在书信上,只盼着骆谨行能亲自来见香徕,或是有信得过的人过来把消息带回去。 香徕回到会康府的时候正好是十月,袁东启已经把收许宗德铺子的人手都准备她,只等着香徕回来一声令下就再次行动。 而这期间许宗德也没闲着,把当地的名流士绅求了个遍,有银子的借银子,没银子的便求人家出面说情。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许宗德已经被香徕整垮了,他从前就人缘不好,现在更是墙倒众人推,与他没有恩怨的把他拒之门外了事,有些心中对他不满的更是恶语相向,各种奚落和讥刺。 就连他家中有些心思机敏识时务的仆人也都编出各种理由开出工钱来走人,弄得许家一幅没落之相。 许宗德再也装不起光棍,铺子被收走的时候向众人各种哀求。 这副模样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或许对他有些怜悯,但是香徕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做过什么,哪个都不会心软,尤其是天徕,恨不得他比现在再凄惨百倍才好。 这个老家伙欺凌了别人大半辈子,现在终于自己尝到恶果。 这批商铺收完,许家在会康府的生意已经所剩无几,下一批再收就该是他的田产了。 香徕把这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后又回了松宁一趟,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因为以后进了王都,轻易便回不来了。 回家之后天徕娘问起她身世的事,香徕谎说还没得到准消息。 不是她对二姨有所芥怀,而是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像二姨这样没有心机的人还是越少知道的越好。 只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二姨和天徕永远都是自己的亲人,无论是天徕爹还是二姨和天徕,对自己和娘都这么好,自己又怎么能只因为血缘的原因便与她们生疏,做人不可以那么没良心。 她在沿江村住了两天便跟二姨告别,先到二道集去把手下人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自己要进王都。 当然她对这些人只说自己要去那里做生意,完全没提与连家有关的事。 她在会康府时已经把那里的生意都交给桂芳和顺子管,松宁县这边的生意还是安排给陈掌柜照顾,至于江边新开的田庄和即将收回来的恒远田庄就交给秀芬和大昌,而他们这处若有事便全都汇总到天徕那里,天徕能做主的便做主,不能做主的到王都告诉自己。 安排好后便要离开松宁回王都了,临行前一天,她找到慧玲相谈,道:“慧玲,我要做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 慧玲跟她久了,以为她不过是做生意种田之类的,哪有什么不愿意的,便点头道:“愿意,香徕姐你让我做啥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得来的都行。” 香徕道:“你先别忙着答应我,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慧玲看着香徕郑重的脸色奇怪道:“香徕姐你怎么了?说得怪吓人的,好像要去杀谁似的。” 香徕道:“真的是要去杀人,只是这刀子不见血。” 慧玲有点害怕,道:“香徕姐,你到底是想让我去干啥呀?” 香徕见她害怕的样子放松了语气道:“你知道我这次去王都要做什么吗?” 慧玲道:“不是做生意么?还能干什么?” 香徕道:“做生意只是一部分,我这次去是要对付一个家族!” “哪个家族啊?香徕姐你怎么不是对付这个就是对付那个的,从来不安安稳稳做生意。” 香徕苦笑,道:“你当我想对付,可是我有非对付不可的理由” 说着看着慧玲的表情,道:“这次我要对付是连家!” 慧玲听完吓得一张嘴,跟了香徕这么久,她当然知道连家的名头,但凡北辽的商人谈起这个家族无不瞠乎其后,现在香徕竟然要去对付这样不可企及的存在,她怎么能不惊讶。 她呆了半天后才结巴着问道:“香c香徕姐你为什么要去对付连家?” 香徕道:“要对付他们当然是他们惹到我了,有些事情我暂时不能对你说,你若是答应帮我以后自然会知道,若是有顾虑便留在会康或松宁,就更没必要知道,否则对你没好处。” 慧玲绷着小脸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嗯,我帮你!香徕姐什么事都能做得到,要对付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 香徕苦笑了一下,心道这丫头还真是信得过自己,这样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一定会笑喷,定会觉得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想慧玲因为现在的轻率而后悔,向她强调道:“慧玲,这次我要做的和从前不一样,是要进入这个家族里面去,虽然只是想让你在外面与我接着,帮我照看其他事,可但心与我接触就会引起人注意,搞不好也会有风险,所以你要考虑清楚,你若不去我也能再相其他方法,可是你一旦加入再想抽身就不容易了。” 慧玲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没事的香徕姐,我知道你会想办法保护我,轻易不会让我有危险的,而且,我觉得能与连家做一次对,这辈子也不算白活是不是?像我这样在小山沟里长大的女子,能去王都开眼见世面多不容易,我可不想像别的女人似的,一辈子守在男人身边,洗衣做饭生娃娃!” 香徕不由被她说得失笑,道:“你若帮我明天我便带你一起上路,其实我原本想找桂芳来着,只是刚巧她要给顺子生娃娃,这几年尽跟我忙活生意了,把人家传宗接代的大事都给耽误,现在总算有了,我再怎么也不能劳动她。” 慧玲得意地笑道:“幸亏她这娃来得及时,不然我还抢不到这个好机会呢!” 慧玲这里有准信,香徕心里踏实多了,与连家那样的大势力作对,没有可靠的人办事不行,虽然徐澈对自己尽心尽力,但他却只管保护自己的安全,别的事基本办不了,现在能带走的人也就只有慧玲了。 第二天早上在送行众目光的注视下,她带着徐澈和慧玲离开二道集,过了松宁县城奔往王都。 过松宁城的时候三人稍微停了下,她让徐澈把一封事先准备好的信送给隆盛钱庄的齐掌柜,让他转交骆谨行。为了保秘起见信中没写自己进王都的原因,只把新的联系方式留给骆谨行,以后同在王都,见面便会方便多了,有事情当面再说也来得及。 再回王都时已是初冬。 进城后她先到父亲处看了一下,然后便来到杨梦婉这里。 她走的时候给杨梦婉留下足够的银子,杨梦婉大家出身,虽然过了十多年穷日子,但是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已经基本恢复了当年雍容华贵的模样。 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生怕香徕走了就此不回来,用不多久,自己还会过回灰头土脸的浆洗妇的生活。 此时见香徕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心底着实高兴,看着香徕的目光再也不似从前那样充满敌意,关切地向她打听道:“你在会康那边的生意都料理妥当了?” 香徕点头道:“嗯,都已经交待好了,你这边怎么样,可做好准备了?” 杨梦婉目光放远,撇着嘴笑了一下,道:“从我答应你那时起就做好准备了,左右不过残命一条,既然有机会,我再怎么也要回去和她们斗上一斗,只要能让她们得到报应,我再所不惜!” 香徕道:“那好,那么我就着手准备,咱们这就开始吧。” 当天晚上香徕就住在杨梦婉这里,两人窃窃私语了一夜商量行动计划。 北辽王都之繁华,据说已经不下于南辽的京城之下,稍微大一点的街道便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北辽豪商连家的府宅坐落在城中偏西位置的广仁巷。 这里住着的不是士绅巨贾便是公卿将相,连家的府宅比之任何一家也不逊色,单只那面阔三间的朱漆大门便不是一般商贾之家敢建的。 眼看着年关将近,连修守在前府与各地管事收账对账,后宅之内的女眷们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这一天连家的五爷连昭从外面回来,身后随从手里又提又抱拿了大堆的东西,看样子是采买年货去了。 当年连老爷子去得急,没来得及交待怎么分家就没了,而那时连普与连昭又小,便一直没分家,所以现在连府算家主连修在内共有四房,这个连五爷年纪最小却是最得连修信任,有时候会让他插手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他进了内院后见他的大嫂c连家的当家主母朱兰婷正在指挥下人往车上装东西,走过来问道:“大嫂,你这是要做什么?” 朱氏道:“听说甫生回来了,边关清苦,一定熬坏了,我叫人送些补品过去,让香音给他好好补补。” 她说的“甫生”是连家长女连香音的夫婿c定远将军吕甫生。 她与连修有一儿两女,长女连香音和长子连恭良都已经成家,只剩下小女儿连香锦待字闺中。 连昭听她说笑道:“吕家好歹也是两代武官,要什么没有,还用得着你送么。” 朱氏道:“他自家有是他们的,我送的是我的,让吕家知道丈人家惦记着姑爷,香音面子上也好看。” 表面上看她性子很是随和,与府内下人也极少发脾气,连昭又是家中最小的,说话没有顾忌,时常会与她开开玩笑。 连昭笑道:“香音有你这当娘的可真有福气” 说着转身要走,可是刚一动作又停下了,回头奇怪道:“对了大嫂,我今天看到一个人好生奇怪。” 朱氏正在察看车上的东西数目够不够,不以为意道:“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觉得奇怪。” 连昭琢磨了一下道:“城里开了天香米行你知道吧?” 朱氏道:“不是说人奇怪么,怎么又扯到米行上去了,天香米行的事前两天你已经跟我说过了。” 连昭皱眉嘬嘴道:“我今天见到天香米行的东家沈香徕了,啧,怎么看看觉得熟悉” 朱氏回头笑道:“五弟好有眼福,早就听说天香的女东家长得漂亮,不想让你给看到了,怎么?若是动心了便让你大哥找人给问问娶回来填房,别看她这两年弄得挺有名气,咱连家要娶她,做妾都是她的福气。” 连昭道:“大嫂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今天不只看到沈香徕,还看到一个女人,我说奇怪的是那个女人,说沈香徕熟悉只是顺便。” 朱氏道:“怎么说着说着还看上两个,不是都想娶回来吧。” 连昭道:“哪儿啊,那女人是个老女人,我怎么可能看上,只是那个老女人啊,我看着怎么那么像c像” 朱氏在外面站得冷,着急进屋,道:“像什么,你倒是说啊。” 连昭看着她着急的模样踌躇道:“我看她像c像当年被你赶出去的杨梦婉” 朱氏被他说得一愣,刚刚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愣了一会儿后说道:“你说什么呢,杨梦婉可不是被我赶出去的,她是不满你大哥自己离府的,若不是她作也至于闹到那样的下场。” 连昭见她有些生气,知道自己失言,道:“是啊是啊,都是她作的,我说错话了,大嫂别介意。” 朱氏也不急着进屋了,问道:“你说那老女人像她?她去天香米行做什么,听说她不是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么,难不成还有钱买稻米了?” 连昭道:“我说奇怪就是在这儿,她现在不只不穷困潦倒,而且穿金戴银,我听那沈香徕还管她叫‘娘’,看两人那神情好像真是母女你说,她怎么弄出女儿来了?” 朱氏听完更惊,道:“是啊,当初她不是把一个死婴弃在府门前,说把孩子还给老爷,从此恩断义绝的,她不可能有女儿啊,你可听清看准了?” 连昭道:“听清一定是听清了,我还向人打听来着,好多人都看到过她们母女在一起,只是我不确定那人一定是杨梦婉,毕竟当年她出府时我还小,又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朱氏斜眼道:“不确定你说什么?!” 连昭道:“可是不只我觉得像,前府二管事也觉得像,我们一起看到的,估计他也会和大哥说吧。” 朱氏的脸又是一变,站在雪地里下意识地用力捏着手帕,道:“不可能,一定不是杨梦婉,她女儿不可能活下来!” 连昭看她的神情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嘴欠来跟她说,惹得大嫂不高兴了。 于是讪讪道:“呃是啊,一定不是,而且就算是也没用,她都被休出去了,再不是我们连家人,不值得为她费心,那个,我先回屋了” 说完带着在一旁冻得直蹉脚的随从回了自己的院子。 朱氏又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侍候她的丫头冻得受不了,把她唤醒回到屋去。 晚上连修从前府回来,来到朱氏的房间,进门便见她坐在那儿发呆,叫道:“兰婷,你在做什么。” 朱氏惊醒过来,连忙起身过来帮连修解掉厚重的外衣,故做轻松:“哦,没什么,不过想着香音快回来了,想着想着走神了。” 连修道:“她都那么大的人了,自己知道照顾自己,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说着两人在桌边坐下,朱氏把桌上热茶给连修斟了一杯,递过去道:“说是这么说,可是甫生常年镇守边关,香音成亲三年也没得一儿半女,难保甫生不会纳妾,有了妾室,香音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连修不以为然,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我们连家在,谁敢把香音怎么样。” 朱氏不再言语,不知又在想着什么。 连修见她不说话,道:“哦,对了,我今天听说一件事,那个天香米行的东家沈香徕竟然朝杨梦婉叫娘,你说奇怪不奇怪。” 朱氏的身子微微一震,声音微有些干涩道:“不可能吧,她生的女婴不是没活几天就死了么,尸体都扔在府门前了,若她真有女儿的话,也是跟别人生的吧!” 连修放下茶杯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沈香徕今年一十八岁,正好与杨梦婉生下那女婴的年分吻合,那年她来弃婴的时候已经近冬天,当年不可能生别的孩子,况且听说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即便别的孩子也不可能有。” 朱氏道:“或许或许是她认的干女儿。” 连修道:“那更不可能,她一个落魄的妇人,无财无势,而那沈香徕却正是家业兴旺之时,怎么会闲来无事给自己找一个没有价值的义母养着,难不成她有钱没处花了。” 朱氏又不说话了。 连修狐疑道:“我一直在想,你说当年她扔在门口的弃婴,真的是我与她的孩子么?” 朱氏见他果然猜到这里,脸色白了几分,道:“怎么不是,她离府之前大夫不是也说她腹中的胎儿气血不足,既便生下来也难活过百日么。” 连修摇头道:“大夫的话也未必一定准,杨梦婉在府中时身体强健,怀孕时又细心滋补,再怎么也不至于气血不足啊” 朱氏又不言语。 连修继续道:“所以我怀疑,那可是只是她买通郎中的说词,后来扔下的女婴也是假的,真正的孩子被她藏了起来,等她长大后利用来报复我的。” 朱氏目光闪烁了一下,抬起头劝道:“老爷,您还是别想那么多了,都已经十八年过去,当年的事早就无法说清,现在连那妇人究竟是不是杨梦婉都无法确定,更何谈她的女儿,老爷还是安心休息吧。” 连修道:“倒也是,明天我让人去查查再说。” 说完两人宽衣就寝。 第二天早里,连修出了内宅门正向前府书房走。却听身后人有叫道:“大哥慢走,我有事要和你说。” 连修停步回头,却见是连恪,问道:“是三弟啊,你有什么事?” 连恪来到他近前,道:“不知大哥可否有时间,有个人想见你。” 连修以为是什么想拉关系的商人,道:“不知道我这些天很快么,没必要的人不见。” 连恪道:“这个人与别人不同,我想你见她不会后悔的。” 连恪平日散漫惯了,家里的生意都不怎么插手,更很少给连修引见什么人,今天的举动让连修有点奇怪,不为为什么,他想鬼使神差地起昨晚对杨梦婉的猜测,心往下沉了沉,问道:“在哪里?” 连恪道:“跟我来。” 说着当先便走,连修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在后面跟他走去。 ------题外话------ 感谢“pang84711391”30号投的月票,谢谢亲,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连修和连恪出府后上了一辆马车,虽然行走的路线七拐八绕,但走的却都是闹市,走来走去在一间店铺门外停下,连恪道:“到了。” 连修探头往外面看了看,只见店铺门外的牌匾上黑底金漆四个大字“天香米行” 他再次想起昨天二管事对他说的事,闭了闭眼,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连恪道:“要见的人就住在里面,走吧,我和你一起进去。” 说着连恪已经下车。 连修犹豫了一下还是下车跟在他后面走进天香米行。 天香米行未曾开之前在王都便有了名头,真正开起来更是顾客盈门,多数都是慕名来购买松宁稻米的。 连修边着连恪向里面走边看着,心道天香米行这一进来,王都的米粮行业基本便要被把控了。 连恪带着穿过米行的侧门进到后面的宅子里。 来到一间门外,连恪停住脚步,道:“要见你的人就在里面,你们说话我不方便听,我便不进去了。” 连修暗含疑忌地看了他一眼,但却没说什么,迈步来到门前,伸手轻轻一推,虚掩的门便应声而开。 屋里面只有一个人,此时正坐在桌边品茶,听到开门声转头看来。 连修在看清屋中那人的相貌之后神情明显一滞,道:“果然是你!” 坐在屋子里的正是杨梦婉,她见到连修之后神情也瞬间变得清冷,道:“怎么,连老爷见到我很意外么?” 连修道:“不意外,你最近在王都极尽招摇,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么!怎么,我没主动来找你,你便按捺不住了?” 杨梦婉冷笑道:“连修,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还像当年一样的凉薄!” 连修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的门已经被连恪关好,想必连恪也已经躲开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又道:“说吧,你让我来究竟想做什么?” 杨梦婉屁股也没欠一下,坐在那里挺胸抬头,道:“连修,你不要自以为是,觉得我想在你身上得到什么,你以为若不是女儿想看一眼她的亲生父亲长什么样,我会见你么?” “女儿?!” 连修的眼睛瞪起,道:“我们的女儿不是已经死了么?尸体都被你扔在府门外!” 杨梦婉侧着脸,没让他看到眼中深藏的痛苦,冷笑道:“你以为那是真的么,那不过是我捡来骗你的,若不这样,朱兰婷那贱人又怎么能容我的女儿好好活在世上!” 连修盯着她没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 杨梦婉停了一下后转过头来,道:“其实在我扔那女婴之前,我们真正的女儿已经被我送给一对不能生养的夫妇抚育,我原想让她像平常人一样,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一生便可,可是不想老天爷可怜我们母女,十八年后又让我们相见了!” 连修忍不住了,问道:“你说的女儿可就是天香的东家沈香徕?!” 杨梦婉傲然地昂头道:“是的,也只有我杨梦婉给你生的孩子有这等出息,她朱兰婷生的两个丫头除了绣花奏曲之外还有什么用!” 连修虽然因为沈香徕是自己“女儿”的事实而惊讶,可是杨梦婉把他另外两个女儿蔑视得歌妓一样也让他有些恼火。道:“你不是在骗我吧,会康府大名鼎鼎的沈香徕,怎么就成了你的女儿呢?” “骗你?!” 杨梦婉逼视着他说道:“你与我在一起,只有你骗我的,我何曾骗过你?再说为人父一场,难道还怕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么?你只消看她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不你女儿了!” 连修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得这样笃定,道:“无论是与不是,见上一眼无妨,她在哪儿?” 杨梦婉见他同意,转头朝里间叫了一声:“徕儿,你不是要见你那没心肝的爹么,他来了,你出来吧!” 她声音一落,香徕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虽然她忍了又忍,可是看向连修的目光还是流露出强烈的恨意。 不过她的恨意连修却完全没看到,自从香徕一出来,他就被香徕的相貌所震憾,因为香徕长得实在太像被他害死的连馥雪了。 随着香徕一步步向他走来,他竟然惊得向后退去,声音颤抖道:“你c你是馥雪?!” 香徕看着他惊恐的神情“温和”笑道:“父亲,你在说什么?我不叫馥雪,我是香徕啊,我是你的‘女儿’连香徕!” 连修被吓得直冒冷汗,眼睛下意识地躲避,可是忍不住又要去看,越看越是胆颤心惊。 一旁的杨梦婉看着他的样子讥讽道:“哼哼,连老爷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吧,见到自己的女儿都吓成这样!” 此时的连修稍稍恢复一点,他清楚地知道连馥雪已经死了,自己亲眼到她僵硬的尸体装入棺中的,之所以如此害怕,不过是如杨梦婉所说,做了亏心事后见到类似的情景或人后产生的心虚感。 清醒过来后他克服潜藏在意识深处的恐慌仔细打量香徕,这才发现复也有很多地方与连馥雪不一样,连馥雪无论是声音还是气质都轻柔温婉,而自己这个“女儿”却由内而外透着强势,根本不似连馥的作派。 他慢慢平静下来,狐疑地问道:“你真是我的女儿?” 香徕道:“我又怎么知道,我娘说是便是了。” 连修心道:“自己果然没看错,这个女儿的确不好惹,一句话就把自己噎得没词了。” 此时杨梦婉又道:“怎么你看她不像么?不冲别的,只看这孩子的长相,若我说她不是你的女儿,你又相信么?她的长相那么像你那妹子连重雪。” 她这样一说,连修又拿香徕和连重雪比较起来,其实按说起来,香徕的相貌还是像连馥雪多一些,可是那种强硬的气息和说话的尖刻劲却有些像连重雪,这样一想,连修的心里就舒服多了,点头道:“嗯,的确很像重雪。” 杨梦婉听了又是一声冷哼,道:“哼,我倒情愿她不像,连重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生的女儿长得没有半分像我,你们连家没养过她一分,她却像了你们,还死活要见见你这个没良心的爹,当真让我伤心!” 香徕见连修基本确认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慢步走回杨梦婉身边,假作哄她道:“娘,你别生气了,我只是想见他一眼,来到世上走一回,再怎么也不能不知道自己的爹什么样子,现在已经了却心愿,娘若是不高兴,以后我不见他就是。” 杨梦婉满意地拍拍她的手,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你要知道你娘那十多年的苦是为什么受的!” 说着转头朝连修道:“好了,连老爷,我的女儿见过你,你也算知道你在世界还留了这么一个种儿,我对你对她都问心无愧了,你可以回去了。” 连修被她奚落得挂不住,恼道:“杨梦婉,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可以朝我指手划脚!” 杨梦婉没说话,香徕却笑道:“‘爹爹’,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的米行里,进来虽然是您走进来的,但是出不出去却要由我们啊!” “你” 连修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愤怒地看了“母女”二人一会,最后还是甩袖子出去了。 出了米行之后叫上在店里等他的连恪出门,两人上车之后告诉车夫回府。 连修坐在车里问连恪道:“杨梦婉是怎么找上你的?你已经知道沈香徕的身份了?” 连恪摸了摸下巴,道:“不瞒大哥说,她们娘俩能见面,还是我一手促成的。” 连修的目光唰地向他扫来,其中饱含警惕与猜疑,道:“究竟怎么回事?!” 连恪无奈地皱了皱眉,道:“你上次不是让我去会康府察看稻米的事么,我正好见到沈香徕,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像二姐了,所以我就多留意了一下,结果发现她戴的镯子我似乎也见过,想来想去,好像从前见大嫂呃,是杨梦婉戴过,于是就回来问她,结果才知道,原来沈香徕竟是大哥的女儿。” 连修道:“所以你就把她带来了?” 连恪道:“我带与不带,她早晚都是要来王都的,能提前卖一个人情给自己的侄女有什么不好。” 连修道:“可你也该知道,杨梦婉恨我入骨,她们母女相认后只会和我作对?!” 连恪不以为然道:“大哥何必如此动怒,毕竟那是你的女儿,父女天性,再怎么她也不会真心和你作对的。” 连修道:“虽然她未必真心恨我,可是有杨梦婉每天对她灌输,她也一定会听她娘的话。” 连恪道:“我倒不这么觉得,虽然杨梦婉是她的母亲,可你也是她的父亲,她小的时候你们两个都不在身边,所以她对们的亲近感都一样,无论杨梦婉说多少你的坏话,只消你好言安慰,以父女之情打动,这女儿不还是你的。” 连修思忖了一下,道:“也有道理,只是我很难见到她!” 连恪也假作替他发愁,想了一会儿,道:“不然把她接到府里来?” 连修道:“那怎么可能,你大嫂是不会答应的!” 连恪道:“大嫂从前与杨梦婉有嫌隙,轻易是不会答应,可是你别忘了,你这个女儿可是带着身家回来的,你知道她有多少财产么?我去会康的时候打听过了,到明年二月,会康府及下辖诸县的七成商铺都会囊括在她的名下,除此之外,她还租下了松宁县的大半土地” 他边说边留意连修的神情,明显见到他眼底的动容,于是继续道:“而且现在她又把生意做到王都来,你也看到了,天香米行的米质优价廉,估计用不了多久,王都里的米粮生意就要被她垄断大哥,这样的女儿,你觉得是把她放在外面跟你作对好,还是你接回府去让她孝敬你好?” 按实说连修发现香徕真是“自己女儿”的时候脑子里一团,根本没想过要怎么处理此事,甚至因为香徕亲近杨梦婉而冷待自己感到恼火,可是听完连恪这番话,他的想法却瞬间转变了。虽然现在整个连家都在他的手中,可是他不敢放权给任何人,自己一个人又经营不过来,这些年连家的财力每况愈下,偏偏为了支持外甥登上王位又花费甚巨,若能把这个女儿的财产收入囊中,那可真是不小的收获。况且自己堂堂连家家主,若让女儿流落在外,被人说出去对名声也是相当大的损害,所以还真是应该把这个女儿接回府去。 他默不作声地想着,连恪也不在多说,在关键的时候“点醒”他一下就够了,说多了必会让他对自己起疑。 再说香徕和杨梦婉,连修和连恪走了之后杨梦婉问香徕道:“怎么样,我的戏作得不错吧。” 香徕笑道:“是啊,‘娘’作得真到不能再真,那连修想不信都难。” 杨梦婉道:“想必到现在你也知道我是真心帮你,难道你就不能对我说句实话,告诉我你究竟谁,为什么要对付连修么?” “这个” 香徕犹豫起来,虽然现在看杨梦婉是恨极了连修,可她们毕竟做过夫妻,俗话说爱之深c恨之切,若自己把真实身份告诉她,万一她对连修还存有感情,在紧要关头把自己给出卖了,到时候连父亲和三叔都要遭殃了。 可若直接拒绝她会不会又心生芥蒂,万一以后不再配合自己怎么办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时,房门一开慧玲走进来,满脸喜色道:“香徕姐,你看谁来了!” 随着她的话,徐澈带着骆谨行从后面走了进来。 香徕看着骆谨行也是一阵惊喜,她前几天就在奇怪,自己到王都也有些日子了,留在松宁的那封信早该送到,却不知道为什么骆谨行那边还是没消息。 此时终于见到,立刻把杨梦婉问的话抛到一边,欣喜地迎了上来,道:“谨行,你终于来了。” 骆谨行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袍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笠帽,打扮得很不起眼,似乎是故意在隐藏形迹。 见到香徕后他双眼射出别样的神采,不自觉间已经笑得眉眼弯弯。道:“对不起,早听说你到了王都,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有时间前来。” 他能来香徕就已经很高兴了,哪还挑那么多,道:“来,里边坐下说话。” 两人走到靠墙的茶几边坐下。 徐澈早就识趣地退出去,找他哥徐麟说话去了,慧玲更有眼色,走到杨梦婉身边道:“夫人,我陪您出去走走吧。” 为了让以后做戏做得真,香徕让慧玲和徐澈人前人后都这样称呼杨梦婉。 杨梦婉几十岁的人了,不会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慧玲叫她她便痛快地答应:“好,出去走走吧,坐得骨头都紧了。” 看着她们都出去,骆谨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来这里,把你的人都惊动走了,大冷天的,还要出去走走。” 香徕轻笑,道:“她走走也不过是从这屋走到那屋,没事的。” 骆谨行不过客气一下,身为世子,早就习惯别人在他面前退避,于是一笑而过,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王都,刚刚听徐澈说会康府那边的事情似乎还没完全解决,此时过来稍显匆忙。” 由于这次香徕要做的事太过重要,涉及到的连家又是连妃的娘家,徐澈不敢让接头的人把这种消息带出去,因此骆谨行一直没能得知真相。 香徕听他问不知怎么说,玩笑道:“怎么,你是不希望我来王都么?” 骆谨行道:“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只是觉得有些不正常,以你的性格来说不差这一两个月,再怎么也该在家中陪家人过完春节再来啊。” 香徕道:“谨行还真了解我,其实我来这里是另有原因的,我其实不是松宁沈家的人,我的亲生父亲在这里,所以我才来这里的。” 骆谨行之前虽然一直对香徕娘的身份有所怀疑,却没想到她的父亲也不是真的,现在突然知道这样的消息有些惊讶,道:“竟然是这样?那你的亲生父亲又是谁?你现在已经认祖归宗了?” 香徕抿嘴摇头,道:“没有,我正在努力要回去,可是要认的却不是我真正的父亲。” 骆谨行再次哑然,嗫嚅了半天道:“香徕你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不可以详细地告诉我么?” 香徕深深地注视着他,很久之后道:“我是很想对你说,可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谁,又如何能放心告诉你我是谁。” 骆谨行垂下目光,道:“香徕,从前不告诉你我是谁是怕吓到你,怕你离我而去,但是这么久以来,相信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若说出来,你不会就此不理我吧?” 香徕也低下头去,低声道:“其实我也担心,若你知道我是谁后会离开我,我也想问你同样一句话,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发,会不会从此连朋友都没得做,甚至c甚至出卖我。” 骆谨行有些恼火,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就算你家财万贯好吧,你已经家财万贯了,换种说法,就算你父亲是南辽皇帝,也不会值得我骆谨行去出卖。” 香徕听他发怒抬起头来,道:“谨行,你别生气,只是我这次要做的事太过紧要,从前对付许宗德的时候我没觉得如何,可是这次却当真心寒,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觉得稍有不慎便会摔下万丈深渊!” 认识几年来骆谨行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伸手越过茶几来握住她的手,道:“既然是这样你更该告诉我,有天大的事我都会帮你。” 香徕在他清澈深邃目光的注视下心里渐渐心安,道:“好吧,我便先说,我说完你再说。” 骆谨行微微点头,道:“好,有你的秘密交换,也省得我提心吊胆了。” 香徕轻轻从他手里抽出手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骆谨行道:“其实我是父亲是连家人。” “连家?!” 骆谨行的心忽然地往下沉了一下,连家是连妃的娘家,怎么心爱的女子竟然成对头家的女儿了?老天爷这怎么可这样捉弄人? 想着他又问道:“连家的哪一个?” 他在心底盼望着,可千万别是连家重要的人物,那样的话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香徕慢慢道:“连家家主连修的弟弟c当今北辽王妃连重雪的哥哥” 听到这里骆谨行的心如同坠入冰窖一般,暗道:完了,一切都完了,连修的弟弟c连重雪的哥哥,那是何等亲近,连妃害死自己母亲,现在又要害死自己为她的儿子谋取北辽江山,自己与她早已不共戴天,香徕成了她的侄女,自己和她怎么还有可能? 正想着时候,香徕已经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我的父亲是连家的二爷连芮!” 骆谨行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道:“连芮?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香徕转过身来看着他道:“是的,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可事实上他没死。” 骆谨行更加惊讶,道:“他竟然没死?据说抬出去的时候尸体都发臭了,怎么会没死呢?” 香徕没想到他会知道这种细节,道:“若不是这样,别人怎么会真的以为他死了。” 骆谨行与连重雪作对这么多年,对于连家那些不向外传的内幕消息知道一些,而且从香徕的话里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问道:“你父亲本来应该是连家家主,既然没死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出现?” 香徕神情变得极为阴沉道:“那是因为他受连修和连重雪陷害,被我爷爷打成残疾,下半身瘫痪不能动,这些年来一直靠喝麻痹自己,不然早已无心于人世了!” “连修?连重雪?” 香徕点头道:“是的,我姑姑的一条命c我父亲的后半生,全都断送在他们手里!” 说着他就把父亲被陷害的经过说了一遍。 骆谨行听完瞠目结舌,呆了好久之后说道:“我以为连妃对付我们母子已经够阴毒,没想到竟然早在入宫前就卑鄙到如此地步,竟然陷害自己的同胞兄妹!” 他的话香徕反应了好久也没琢磨明白,问道:“谨行人然说什么,什么连妃陷害你们母子?你说的连妃可是连重雪?!” 骆谨行道:“正是。” “她怎么又去害你们母子,她不是在宫中么” 说到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双眼因为惊讶而瞪得溜圆,结巴道:“你c你” 骆谨行没等她说出来便抢先道:“是的,我就是世子骆轩。” 香徕的神情完全没有因为他的证实而平静下来,眼睛反倒越瞪越圆,慢慢向后退去,喃喃道:“你竟然真的是世子?!” 骆谨行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发怔,点头道:“嗯,是的。” 香徕古怪地笑着,摇头道:“是也就是了,可为什么瞒我这么多年?” 骆谨行意识到不妙,连忙解释道:“香徕,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我只是c只是不想吓到你” 香徕突然提高声音叫道:“我就那么胆小?!不过一个北辽世子,有什么大不了,说了也就说了,我还会被你吓死么,何必这么瞒我!瞒我也就罢了,一次又一次地骗我,什么你是做生意的c你是开钱庄的c你这次过去收账c那次去办事,你不觉得累么?!” 骆谨行迈步向她走去,道:“香徕,我真不是诚心戏弄你的,我c我只是不敢说出来,我担心说出来你说会像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怎么了!你若不是直到现在才说,我会这样么?!换你被信任的人骗了几年,你会不会生气?!” 骆谨行头疼地抚额,自打认识香徕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生气,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的暴怒,只能无力地摇头道:“对不起香徕,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还想骗我,那么多谎都说了,还说不是故意的” 骆谨行低了低头,知道没办法用语言安抚下愤怒中的香徕,无奈之下,他突然冲了过去,张开双臂把香徕紧紧抱住。 香徕正在愤怒地叫喊,却突然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拥入怀中,她徕顿时一惊,叫声戛然而止。 愣了一下后开始拼命反抗,试图挣脱出去,可骆谨行看似身体孱弱,力气却十足,任她如何用力也挣不开。 香徕被他抱得更火,叫道:“你这个可恶的病秧子,放开我!” 骆谨行被她气到几乎失笑,道:“可你现在正在病秧子的怀里出不去!” 香徕叫道:“你c你混蛋!” “嗯,我混蛋。” “你c你无耻!” “嗯,我无耻。” “你这个死无赖!” 骆谨行苦笑,道:“我现在除去耍无赖还能做什么。” “你你放开我!” “我若放开你就走了,我怕这辈都追不回来你” 骆谨行的声音一直温温软软,可是抱着香徕的手臂却半点也不松。 香徕挣又挣不开,骂了又不还口,一腔怒火没了燃烧的来源,慢慢地消失不见,站在骆谨行怀里生出一种虚脱感。 就在她觉得无力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这拥着自己的怀抱是那样坚定又稳固,蛮横力道如同无声的语言,在向她宣示着真诚,诉说着他的关切。 香徕心中最后一丝燥怒在这种感觉种消散,不知不觉依偎在骆谨行的肩上。 骆谨行终于松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香徕耳旁喷吐,声音轻柔地呢喃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发起火来什么话都不听!你不是说世子没什么大了不么,没什么大不了还值得你这么生气?” 香徕靠在他肩上无力地说:“在我眼里,世子的身份不及一句谎话重要,你对我说过无数句谎话,你说我应该不应该生气?” 骆谨行用面颊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秀发,轻声道:“你说我骗你,倒说说我究竟是哪一句话骗了你。” 香徕道:“你说你是开钱庄的。” 骆谨行道:“可是那钱庄真是我的。” “你说你每年去松宁收账,可你应该是去扫墓才对。” “扫墓,顺带收账可不可以?世子也是要攒私房钱的。” “你说你叫骆谨行。” “我告诉过谨行是我的字,并没说过我不叫骆轩。” “你总之你是骗过我,而且很多很多!” “没有,我只是有很多事情没对你说,但却没有骗过你。” “你c你耍无赖!” “嗯,这个我刚刚已经承认了。” 香徕终于被她弄得没了脾气,轻声道:“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哄别的女子。” 骆谨行道:“我说这是第一次你信么?” “不信。” “那就经常好了” 香徕顿抬起头瞪他。 骆谨行被她瞪得好生舒服,接着前半句说道:“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臆想,某一天可以这样抱着我喜欢的那个女子,她偎在我怀中,我说尽最好听的话来哄她开心我喜欢的那个女子又傻又聪明,傻到我喜欢她很久她都不知道,聪明到可以做出许多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 香徕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忽然觉得好幸福,从前也感觉骆谨行似乎喜欢自己,可是由于他一直不向自己公开身份,总觉得眼中的他似是蒙了一层纱,自己看不清他纱后的面孔,可是今天这层纱终于掀开了,不只让自己看到他的面孔,还看清了他的心。 骆谨行见她不说话,戏谑道:“你怎么不问那个女子是谁?” 香徕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拢在他腰间,听他问顺势掐了一下,道:“你还真以为我傻,这样还听不出来。” 骆谨夸张地抽脸,道:“你这女人好狠,知道说的是你还这么用力。” 香徕可不会轻易放过他,逼供一样问道:“说,为什么去年一年不露面,从会康经过都不来找我!” 骆谨见骗不到她只好收了表情,道:“还不都是被我父王逼的,喝了一整年的药,还说病不好不准我出门。” 香徕顿时松开手,可是往他脸上看去,却见他神清气朗,容光焕发,似乎没什么大碍,于是没好气道:“果然是个病秧子,有事没事生点病!” 骆谨行尴尬地笑了笑没敢接话,他可不想让香徕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逼吃药。 香徕这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问起着他过往的同时也说起自己父亲的事。 屋外的徐麟和徐澈哥俩刚刚被香徕愤怒的吼声惊动过来,不敢闯进房去只能趴在门外偷听,直听到两人和好这才捂嘴偷笑着从门旁悄悄走开。 骆谨行听香徕说要假扮连修的女儿进入连家当时就恼了,香徕虽然是连修和连重雪的侄女,可两方却更是仇敌,万一香徕的真实身份被揭穿,香徕必死无疑。 对于连家,骆谨行可不敢像香徕对付许宗德时那样托大,有连妃母子在背后威胁,若香徕真在连家出事,自己也不敢保她一定无虞。 因此他态度坚决地向香徕说道:“不行,你对付连家我不反对,可是你坚决不能进到府里去。” 香徕道:“对于连这样的望门世家,若不从内部瓦解,如何能轻易扳倒?” 骆谨行暗自握拳,道:“你只消暂时忍耐,待他日我登上王位,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即便不冲你父亲与姑姑的仇,即便只冲连重雪,我也断断不能容他们。” 香徕走过去轻轻拉他的手,道:“谨行,不是我说泄气的话,有连家这样支持,你能保证斗得过连妃母子么?” 骆谨行道:“他们有连家,我也有舅舅,舅舅手握兵权,难道在乎他一个经商的!” 香徕道:“若是明刀明枪,她们当然争不过你,可是有我父的在先例在,你知道她们都会使什么阴毒的招数?只要给她们得到一点机会,难保你不会步了我父亲的后尘。” 骆谨行不再言语,他知道香徕所言绝不是危言耸听,母亲去世c自己中毒c多年来的数次陷害暗杀,若不是有舅舅的保护c父王出于对母亲愧疚的那一点疼爱,恐怕自己已经死过几个来回了。 香徕见他不说话继续劝道:“你不用为我太过担心,连修等人再如何阴险,要害死一个总还是要找个理由,更何况我是以他女儿的身份府,即便出现变故也不会立刻要了我的命,你有足够的时间来救我,而且我在这边牵制连修,你那边对付起连重雪母子就更加轻松,你我联手必将事半功倍。” 骆谨行道:“话虽如此,可连府毕竟是虎穴狼窝,你踏进去容易,再想出来就难了。” 香徕道:“没事的,府内还有三叔给我接应,我并不是孤立无援。” 骆谨行这才勉强点头道:“好吧,只是你进府后要一直与我保持联系,稍有不妥立刻想办法脱身哦,还有,你必须时刻把徐澈带在身边,他在边关时便勇猛无敌,有他在,危急时刻带你出府不是难事。” “徐澈?”香徕奇怪地问道:“你说的‘徐澈’可是‘沈澈’?” “呃”骆谨行心虚地低下头,道:“是c是他。” 香徕再次瞪起眼睛,道:“他竟然是你派到我身边来的?!” 骆谨行脑门见汗,生怕香徕再像刚才一样发飚,小意地陪笑道:“是c是啊,我第一次去你家便遇到刺杀,回来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所以所以要来我舅舅的得力战将,派到你身边去了。” 香徕惊诧地看着他道:“你c你竟然派了一个将军来保护我?这也太奢侈了!” 骆谨行支吾,道:“嗯c这个我也是为徐澈着想,在边疆上出生入死难免有意外,到你身边不是安全一点么” 香徕道:“我是安全了,可是他的前途呢?!” “呵呵,有我在,他要什么样的前途没有” 可虽然这样说,骆谨行还是有些心虚,只好来个三十六计走上,干笑了两声道:“那个c看你这挺忙的,我也是偷偷出来的,得赶紧回去,咱们改天再聊。” 说完连忙转身出去,到外面叫上徐麟便走,临走前拍了拍徐澈的肩膀,道:“保重。” 徐澈目送两人离去,心头还在疑惑,世子这没头没脑的跟自己说得什么话,又不是送别。 他一边疑惑一边回到里边,进屋见香徕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手里正摆弄着一张折起来的纸张。 他还没意识到将要有事发生,道:“小姐,那骆少爷走得急急忙忙,可是出了什么事?” 香徕捏着那张纸摇来摇去,阴阳怪气道:“还跟我‘少爷’‘小姐’的呢?” 徐澈刚刚偷听到香徕和骆谨行说话,知道骆谨行已经跟香徕承认了世子的身份,他只能傻呵呵地干笑两声。 香徕见他站那不动,摇着手里的纸张走过来,围着他绕圈看着,道:“徐将军,好高的身价呀,五两银子,亏你愿意来!” 徐澈脸上的傻笑顿时变成苦笑,心道难怪刚才世子让自己保重,原来这个他也说了,可真是坑死自己了,他说完倒是跑了,把自己留在这受“拷问”。 他想着的时候香徕已经围着他转了一圈,他被香徕看得发毛,结巴道:“敢c敢不来么,世子要我,我不来秦将军也不会容我。” 香徕咬牙道:“哦,你还真是听话,让你来你就来,让你骗我你就骗我!” 徐澈委屈道:“世子骗你是故意的,我可是迫不得已,他让我怎么说我敢不说么,要算账你找他算去,干嘛拿我撒气!” 香徕气得把手里的纸重重往他身上一摔,道:“我找不到他只能找你,今天还就拿你撒气了,拿上这个骗人的玩意滚回你的边疆去,我这庙小,装不了你们这些大神!” 徐澈先是抖开那张纸看了看,见是当初那张假造假的卖身契,随手揉了揉丢在一边,见香徕还在吵,他窝火道:“你这女人讲不讲理?我帮了你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用了假身份到你身边,也是世子一片好心为了保护你,你发的什么火?” ------题外话------ 月初有惊喜,发现又有朋友投了推荐票和月票,在此对“h520301”“pang84711391”“魏永煜”三位朋友表示感谢,万更十八天,对别人或许不算啥,可小三子却已经筋疲力竭,谢谢你们再次给我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香徕坐在那里不动,她何尝不知道骆谨行和徐澈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这样的好她实在承受不起,坐在那里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吐露真实心意,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受不起,谨行他财力物力的帮着我也就算了,毕竟都有价值可衡量,可是你一个大活人,放着前途不要跟在我身边,让我如何能够心安。” 徐澈一听顿时没了火气,低头道:“其实我早先也觉得委屈,以为后半辈子都没指望了,可是后来觉得也挺好的,和你也不是混日子,能见识到许多在战场上见识不到的东西,就算将来再回到战场,这段经历对我也未必没有助益。” 香徕道:“再怎么也不行,你还是应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帮我三年已经够了,我这里诚心谢谢你,金银财宝什么的估计你不稀罕,没什么有报答的,仅仅能还你一个自由,他日若有什么用得着的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义不容辞” 徐澈没想到香徕真的赶自己走,惊讶道:“你c你真这么绝情?你自觉得这是在给我自由,可若是若是世子不满意我办砸了差使,逼我自尽之类的,你岂不是害了我!” 香徕瞟了他一眼,道:“你少唬我,谨行对你哥哥有多器重谁都看得出来,再怎么也不会逼你自裁,只会重重的赏你,你有什么喜欢的c想要的,回去只管向他开口吧。” 说完站起来朝徐澈微微躬了躬身,转身进里面去了,把徐澈一个人摞在那里发愣。 愣了好久之后,徐澈才回过神来,扬声朝里面道:“那我真走了?” 香徕在里面声音平静道:“慢走。” 徐澈低头瞅瞅,弯腰捡起地上的小纸团拿在手里,大步走出香徕的屋子。 香徕在里面听到他出门的声音,悄悄叹了口气,以为真的就此各奔前程了。 可是徐澈出去没到两个时辰便又再次回来,回来满脸得意之色,给香徕送上一封骆谨行的亲笔书信,信的大概意思是说现在算是骆谨行与香徕合作对付连家,骆谨行需要及时知道连家人的情况,徐澈算是骆谨行的暗线,麻烦香徕带他进入连府。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香徕即便想说也说不出什么来,她看着暗笑的徐澈,道:“你是不是说要走的时候就打这主意了。” 徐澈装傻道:“没有啊,是我回去之后世子又让我来的。” 香徕看着他口不应心的模样道:“咱们的徐大将军是越来越有心机了。” 徐澈“谦虚”道:“哪里,都是跟小姐你学的。” 香徕狠狠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把骆谨行的书信烧掉了。 香徕这边诸事顺心,而回到家后的连修却因为突然多出个女儿而心神不宁。 暗上回到内宅径直来到他和朱氏居住的主宅。 朱氏经常叫人留意连修的去向,早上连修和连恪出去之事早有人向她禀报,听说连修和连恪去的是天香米行,她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见连修回来,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去见杨梦婉了?” 连修正想跟她说这事,也不否认,道:“是啊,是她让连恪约我的。” 朱氏朱氏压着心里的烦躁问道:“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连修道:“没说什么,只是让我见了一个人。” 朱氏敏感地挑了下睫毛,道:“见的什么人?可是那个天香的女东家?” 连修道:“正是” 朱氏心里一凉没有说话,昨天听连昭说沈香徕朝杨梦婉叫娘的时候她就想香徕可能真是连修的女儿,今天杨梦婉又找连修见面,多数便是确定此事了。 连修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她她真的和我有一个女儿。” 朱氏闭了闭眼,道:“从前没说有,现在突然就冒出来,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的女儿?” 连修道:“那孩子长得c长得很像重雪。” “重雪?我怎么听说她长得像连馥雪?” 连修道:“重雪相貌本来就和连馥雪相像,现在这孩子又长得与她们两个都相像,既然是我的女儿,当然是像重雪,而且那孩子说话的语气神态也很像重雪,根本不像‘正房’人那么窝囊。” 他说的“正房”是指从前的连芮c连馥雪和他们的母亲,当然不是说现在的自己。 朱氏停了一会儿又道:“即便是你与她生的又能怎么样,她都已经被你逐出府外了,那孩子姓的都是‘沈’,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了。” 连修道:“话不能这么说,再怎么那也是连家血脉,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再让她流落在外,别人会怎么看我?” 朱氏睁大眼睛道:“那你的意思是想把她接进府来?!” 连修绷着脸道:“接回来又怎么了,那是我的女儿,难道不应该生活在连家?!” 朱氏道:“可是你已经把杨梦婉休了!” 连修道:“我休的只是杨梦婉,你见过哪个休妻的把孩子一块赶出家门的!” 朱氏不再说话,却仍坐在那里生气。 连修见状缓和了口气说道:“其实让这孩子回来我们并不吃亏,想必天香产业的名头你也听说过,那份家业可是相当不小,若是归到连家是相当大一笔收入。” 朱氏道:“家业?她小小年纪从哪儿得来的家业?还不是养父养母的,你当人家会白给你?” 连修道:“这你可就错了,我问过连恪,那孩子的养父养母早几年就去世了,活着的只有个没用的侧室和一个尚未成年的弟弟,而且,这家业可不是她的养父母的,是这孩子自己挣下的,据说全都在她自己名下,那个侧室和她那个弟弟都没资格争。” 朱氏稍有些动容,连修弄来的财产越多,将来自己儿子得到的也就越多,于是淡淡问道:“真的假的?” 连修道:“当然是真的,连恪不可能拿这事骗我。” 朱氏想着虽然眼热,可是想想又道:“哼,即便都是你那个闺女的,难道杨梦婉会让她轻易给你?” 连修把胸膛一挺,道:“进了我连家门就是我连家人,什么事不得听我的!” 朱氏暗暗撇嘴,却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连修再次来到天香米行在王都的总号,这次没有香徕的事先交待,他被伙计拦在前面店中,向香徕禀报过才又请他进去。 听说他再次登门,为了反戏做得更真,香徕没有露面,而是躲起来让杨梦婉对付他。 杨梦婉见连修进来,问道:“连老爷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告诉你,我们已经两清了么,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母女过我们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连修站在那里道:“你这是什么话,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知道有香徕的存在,她可是我的骨血,我怎么能视而不见。” 杨梦婉冷笑道:“哼,说得好听,当初你把我赶出府的时候不也明知道我身怀有孕,那时候怎么不说是你的骨血!” “你c那时候郎中不是说你腹中的胎儿难以成活么,所以才” 杨梦婉听了心里更寒,道:“活着的就是你的骨血,觉得活不下来便母子都不管了,连修,你还真够冷血的!” 连修被她讥讽得无话可说,侧了侧身,道:“香徕呢,我要见她。” 杨梦婉道:“她是我的女儿当然听我的,昨天答应过再也不见你就不会再的,你若想打她的什么主意便死心吧。” 连修恼火道:“你竟然阻止我们父女相见!” 杨梦婉道:“阻止拦又怎么了,当年是你不顾我们母女死活把我休出府来,从那时起你就已经失去见她的资格!” 连修注视了杨梦婉一会儿,道:“好,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们的女儿也是有主见的,我就不信你还能把她关起来!” 说完再次转身出去。 连修出去之后香徕从里间出来,说道:“‘娘’,你这样会不会把连修惹火,万一他真不来该怎么办?” 杨梦婉道:“没事,他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手东西越想要,若让他轻易得到了,他反而没兴趣了。” 香徕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找了杨梦婉,有她这一掺和,这场骗局的真实大大增加。 连修被杨梦婉撵走的当天下午,连修便通过连恪传口信,让香徕到墨云斋见面。 墨云斋也是连家的产业之一,是王都最有名的书画店,除去字画书籍之外还以文房四宝而闻名,每一样价格都贵得惊人,光临这里的多是达官显贵,因此即便看起来冷清却敢不少赚银子。 连修想着见自己的女儿,请她去酒楼有些太隆重,不只降低自己做父亲的身份而且太过张扬,没有一定之前便闹得沸沸扬扬对自己的名声不好,于是便选在这家书画店,即符合身份又安静。 香徕在连恪的带领下进到书画店的账房。 书画店的账房也与别的账房不一样,布置得书房一般,笔墨纸砚c香茶精炉,摆设很是雅气。 香徕到时账房内只有连修一个人在等她。 香徕这是第二次见他,情绪控制得比上次好得多,没再流露出明显的怨怒。见到连修后很是自然地叫道:“父亲,找我来有什么事?” 连修正对着一幅梅兰图站着,不知真的是在看欣赏画作还是在想事情,听她说话回过身看着她,道:“怎么,我是你的父亲,没事就不能找来么?” 香徕道:“虽然您是我父亲,可是现在我与娘在一起,娘不愿意让我见您,您也是知道的。” 连修目光放得幽远,叹气道:“唉,你母亲从在府中的时候就不懂事,若不是她骄横跋扈我也不至于休了她,更不至于让你流落在外,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性子也该磨平了,没想到还是这样” 说着再次看向香徕,道:“昨天你也看到她对我是如何冷嘲热讽,弄得我跟你叙叙父女之情都不能,只能躲开她叫你过来。” 香徕站在那里没说话,心道杨梦婉确是强硬刻薄,但是你们这些人也同样好不到哪去。 说着话连修靠书案旁坐了下来,挥手道:“你也坐吧,给为父讲讲,从小到大都是怎么过的,想来必定受了不少苦。” 香徕暗瞟了他一眼,也寻了把椅子坐下,道:“还好,从小习惯了清贫日子,倒也不觉得苦,而且养父养母对我都好,只是后来养父去世后着实难了一阵子,却也都过去了,父亲也看到了,女儿现在虽比不得连家,过得倒也还顺心,又找到母亲见到父亲,便什么都满足了。” 对于之前在松宁县的生活香徕并没有瞒他,况且那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想瞒也瞒不了,只消避过与父亲连芮相认的那一段就好。 连修点头道:“嗯,你的事我也听你三叔说了一些,果然是我连修的血脉,生来便有经商的天赋,这一点你做得比你大哥都好。” 他说的香徕的“大哥”就是他的长子连恭良,今年二十二岁,已经帮他经商多年,只是能力所限,一直不得要领。 香徕心中暗笑,自己的本事可是打前世带来的,跟你连修有半毛钱关系! 连修见她不说话又道:“我儿虽然有所成就,但却居无定所,难不成总要这样漂泊,就没有什么打算么?” 香徕心道,这老狐狸终于说到正题了。 嘴里却道:“打算肯定是有的,娘相中了几处宅子,我打算选一处买下来,以后便留在王都,既能照顾娘又能发展我的生意,便也算安定了。” 连修道:“打算得倒也不错,只是我儿已经不小了,若不是经历坎坷早该嫁人生子,如果再继续这样没名没份地和你娘生活下去,怕是要连你的终身大事也耽误了,我看不如回府来吧。” “回府?”香徕故作诧异道:“回府去做什么?我现在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我回府去,我娘怎么办?父亲不是把她休了么,她无依无靠,难不成我能抛下她不管!” 连修实在不想让杨梦婉回到府里,沉吟离一下,道:“呃也不是让你抛下她不管,你的宅子可以照常买,让你娘在府外养老,你有时间就来看看她。” 香徕心道,这老家伙,如意算盘打得倒好,自己有钱就接回府,妻子没钱就扔在府外,看样子将来若把自己的钱算计到手,便又可以用杨梦婉做借口,再把自己赶出来了。 想着她说道:“可是那样的话母亲岂不又是孤单一人了,况且女儿并没有要回府的想法,还是母亲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的好,父亲就不必费心了。” 连修有些不悦,道:“可你毕竟是连家的血脉,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怎样也该祖归宗。” 香徕笑道:“认不认的都无妨,知道父母是谁就够了,若父亲一定想让我回去,我便与母亲一起回去,若不能,我觉得做这沈家女儿也是不错的。” “你”连修没想到香徕的态度如此坚决,面现怒色道:“都是被你母亲教坏了,连为父的话也不听,总之你好好想想,连家可是北辽第一大家族,认祖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香徕不冷不热道:“哦,或许是吧,父亲事务忙,女儿的事情也挺多的,这便先回去了” 说着起身向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哦,另外告诉父亲一声,同意和母亲一起回去只我的想法,即便父亲点头,也要去问问母亲乐不乐意,我想那个家对她来说是没多少留恋的,若她不点头,女儿还是只能陪她住在府外。” 说完出了书画店上了自己的马车扬长而去,剩下连修自己面色阴沉地在那里坐着。 连恪从外面走进来,问道:“大哥,和香徕谈得如何?” 连修抻着脸道:“她一定要和杨梦婉一起回府。” 连恪叹气道:“唉,也难怪,毕竟母女连心,你让她把亲娘抛下自己到连家享福,也确实不太可能。” 连修有些狐疑道:“纵是母女连心,我也没说不让她和杨梦婉来往,她又何必执着于此,我怀疑是杨梦婉事前教唆,利用香徕认祖来达到她回府的目的。” 连恪皱了皱眉,道:“这个么或许有这个可能,只是眼下看,似乎杨梦婉还是呆在外面比较舒服,只要她能笼络住香徕,足够她后半生吃香喝辣,没必要非回府不可吧!” 连修道:“哼,她一心恨着我和兰婷,若能回到府中的话,向我们报复起来岂不比在府外容易多了!” 连恪在他旁边坐下,道:“大哥,这就是你想不通了,通常一个女人恨一男人,都是因为太过在乎,杨梦婉恨你说明她对你有感情,只要她对你有感情,什么事不都好解决,只消你好言安慰,用从前的夫妻情份来打动她,再加上有香徕从中调和,你们之间的那点矛盾还是不很容易就烟消云散的。” 连修目光闪了闪,道:“要我安慰她?她会给我好脸色么?” 连恪道:“这不都是为了香徕么,不管杨梦婉接不接受,毕竟你的姿态做了,她再执拗香徕也会对她有意见,到时候再让香徕自己回府香徕也不会有怨言。” 连修想了想,道:“倒也是,那我便去试试。” 于是在连恪的陪同下,他又来到杨梦婉处。 香徕走时便知道连修必不会就此放弃,却没想到他随后就来了。 连修再来时香徕正与杨梦婉说着刚才的事情,听说他来,香徕和杨梦婉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让慧玲去请他进来。 连修进房时见香徕正站在杨梦婉身后给她捏着肩膀,见自己进来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连修正看着,却见杨梦婉冷着脸道:“听说你想把女儿要回去?!” 香徕很适时地埋怨地似地叫了声:“娘!” 似乎因为她把与连修见面的事告诉杨梦婉,杨梦婉又当着连修的面说出来让她很没面子。 连修也没想隐瞒,点头道:“是又如何,连家的女儿,难道不该回到府里!” 香徕见状又嗔他一眼,叫道:“父亲!” 看表情又似在责怪连修对杨梦婉的态度不好,一副夹在关系不睦的父亲中间为左右为难的样子。 连修为了在“女儿”面前展示他的气度,便只好不再言语,香徕为了“缓和气氛”离开杨梦婉走过来说延:“父亲请这边坐。” 说完又朝慧玲道:“快去给我父亲倒茶。” 杨梦婉看着“父女”两个“亲近”的样子,恼火道:“好哇,你们两个父慈女孝是不是?觉得我碍眼是不是?好,那我这就走,继续回黄土巷洗我的衣服去!” 说着起身便往外走。 香徕连心收前拉她,道:“娘,你何必这么动怒,那毕竟女儿的爹,难道您想让我做不孝之女么?!” 杨梦婉倔强道:“那你就孝顺你的‘爹’去吧!” 香徕似是百般无奈,扯着他回头又朝连修叫道:“父亲” 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让连修向杨梦婉作出让步,却又无法说出口一样。 连修看着香徕哀求的眼神,摇了摇头站起身道:“杨梦婉,你这又是何必呢,从前的事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你又何必斤斤计较,现在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还这样耍性子像什么话,不为别的,总不能让女儿为难吧!” 杨梦婉被香徕拉得停下身,道:“不是我想让女儿为难,既然你们父女都已经打定主意抛下我,又何这样惺惺作态。” 香徕道:“娘,我可没答应父亲跟他回去,我说了无论你在哪我都要陪着的。” 连修见状只好再次放软口气道:“是啊,我也没说你一定不能回去,只是你也太暴躁了,都不容我把话说完。” 杨梦婉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可从没说过要再进你的家门,我在香徕这儿挺好,后半生就和女儿这样过了。” 连修道:“你只想你自己,怎么不为香徕想想?她身为连家人,却在姓着沈姓,一个女儿家在抛头露面在外经商,这要让别人怎么看?转年她就要十九岁了,却连门亲事都没有,再这么下去,真要成老姑娘了,你这做母亲的难道就不着急?” 杨梦婉不再说话,在香徕的搀扶下走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连修见她似乎缓和的意思,又道:“若是孩子回到连府,有了正大光明了出身,你看还有谁敢轻视她,到时候提亲的只怕要踏破门槛,你也能放心为她挑一个好夫婿。” 杨梦婉不说话,香徕站在她身边也不说话,似乎被连修说中了一般。 连修看着母女二人的神情,道:“原本你已经被休出府,不应该再回去,可是女儿执意要护着你,我也没别的办法,为了香徕能安心回府,便让你也一起回去吧。” 杨梦婉闻言冷瞟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像老妈子一样沾女儿的光回你的连府?” 连修心中暗火,自己已经做出让步,这女人还想怎么样? 于是问道:“那你想怎样?” 杨梦婉道:“你不是口口声声为了女儿好么?既然为了女儿好,让她回府却带个没名没份的娘回去,难道别人便不会因此轻看她?若想让我回去也行,必须还我正妻的身份!” “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出府之前我便已经把你降为妾室了,现在要回去做正妻,你让我把兰婷往哪儿放?!” 杨梦婉冷笑道:“怎么,做不到?做不到就别假惺惺的在这里装慈父!别当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让香徕回府不是看中她的财产便是放不下你的面子,哪里是为她着想!” 连修被她点破心思恼羞成怒,硬撑着说道:“我连家堂堂北辽第一家族,岂会在乎她个姑娘家那点家当,你竟然以此来挑拔我们父女感情,真是居心不良!” 杨梦婉寸步不让,继续讽刺道:“哼,不是为了财产就是为了你的面子,总之你也不是真心为了女儿,否则还在乎我一个小小条件!” 香徕见两人吵成一团,故作失落的模样道:“算了,女儿也不是非回府不可,何必弄得父母如此为难,父亲还回去吧!” 连修知道若立刻转身就走,这女儿便也认不回来了,于是继续站在那里生气。 杨梦婉道:“连修,我便给你一个准话,若想让我们娘俩回去,便光明正大的,若不能我们在外面同样过得快活,只是香徕的身份瞒也瞒不住,估计全天下人都会知道。” 连修咬牙道:“你是在威胁我?!” 杨梦婉拉着香徕向里面走,道:“没什么威胁不威胁的,反正事情在这儿摆着,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两人进了内室,剩下连修一个人站在那里恼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气愤地出去了。 回到家后,犹豫再三,连修还是找到朱氏,说道:“今天我见过香徕和杨梦婉了。” 朱氏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办得不顺利,问道:“结果如何?” 连修郁闷地在她身边坐下,道:“香徕回来倒是可以,但一定要杨梦婉一起回来,而杨梦婉那贱人竟然还要我给她名分才回来!” 朱氏的表情当下便是一滞,道:“给她名分?她从前可是你的正妻!难不成c难不成你要再把我贬为侧室,让恭良和香香c香锦都变成庶出?” 连修耐着性子道:“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过想暂时给她一个平妻的名份应付一下,家里的大权还是在你的手里,她杨梦婉不过在府外生下一个女儿,从前在府之时又那般嚣张,我再怎么也不会让她再有权利回府兴风作浪。” 朱氏心底不甘到要喷火,却还是强压着说道:“你既然知道她为什么还要让她回来,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只要一进府肯定会搅得家宅不宁。” 连修道:“从前她是名正言顺的正室,你们谁都不敢惹她,但是被休过一次,即便有个平妻的名份也要低人一等,府内府外谁不知道她是借香徕才要来的名份,哪个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的,而且只要我们需要的到手,香徕一出嫁我便把她平妻的名头摘了,到时候便连下人都不如!” 虽然他这样说,朱氏却还是担心,但是知道连修已经决定的事自己没能力更改,便只希望连香徕回来之后能尽快把她的家底子掏干挖净,那样杨梦婉便再没资格和自己斗了。 第二天一早,连修把一家人召集在一起,宣布过此事后便离开了,连恪c连普c连昭三房觉得事不关己,便也都走开了,连家华丽的花厅内便只剩下大房众人。 连修除朱氏和杨梦婉之外还有三房妾室,当年朱氏和杨梦婉前后做了正室,排在第三的是黄氏姨娘,有一个女儿名叫香络,比香徕大一岁,已经嫁人出去了,四姨娘姓楚,入府之后一无所出,只有一个人,五姨娘姓郑,是杨梦婉出府之后连修娶进来的,也是只有一个女儿,名叫香媛,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连修膝下只有他朱氏的儿子连恭良一个儿子,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没有人可以与他争,所以朱氏对这三个妾室没太多敌意。 朱氏见只剩下自己这一房的人,沉默地坐一会儿说道:“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又都作何想法?” 五姨娘虽然对杨梦婉只是耳闻没有真正见过,却敢不愿家中突然多出两口人来,说道道:“老爷也是的,左右都休出府去了,还往回接什么,只当没有她们好了。” 四姨娘沉着郁郁寡欢的脸道:“说是这么说,可是毕竟人家还有个女儿,不看杨梦婉,看在那孩子的份儿上老爷也不得不接。” 三姨娘没说话,想着自己女儿已经出嫁,连家不少自己吃不少自己喝的,呆着就是,就算杨梦婉不好惹,大不了躲着她就是。 连恭良坐在那里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叹气道:“唉,这是怎么说的,怎么突然就多个妹妹来,不要哪天我爹再给我弄回个弟弟吧?” 他的语气明显表示不满,朱氏警告似地瞪了他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妻子林氏也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 朱氏道:“那孩子回府我倒没什么说的,毕竟是老爷的骨血,可是杨梦婉当年在府里闹腾成什么样你们多数人也知道,不然老爷又怎么会把她从正妻贬为妾室,她出府这些年,咱过得多么安静,这一回来,指不定又要搞出什么事来,唉!估计咱们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五姨娘郑氏仗着连修对自己疼爱多些,在几人中一向比较张扬,也不知道这次连修接香徕回来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听了朱氏的话不以为然道:“夫人,你又何必这么担心呢,那杨梦婉再兴风作浪也是当年了,在外面过了十多年吃糠咽菜的日子,再回府来,给她一口像样的饭菜吃,给她一身囫囵个儿的衣服穿,她就美得找不着北了,就算给她平妻的名头,估计她也不敢闹腾了。” 朱氏挑了挑嘴,想着若能这样倒好了。 此时坐在朱氏身旁的连香锦却嘟着嘴道:“我也不喜欢家里又多出人来,好端端的,怎么又弄出个姐姐来,叫着多别扭!” 朱氏瞥了女儿一眼,眼中却疼爱多过责怪,道:“小孩子家,净挑那些没用的,叫声姐姐又不能少块肉。” 连香锦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三姨娘见众人都表态,只差自己了,便也说道:“是啊,看夫人也没必要如此担心,当年杨梦婉便争不过夫人,现在不过沾了女儿的光回府,还敢闹出什么花样来,况且姐姐还有儿女帮衬,杨梦婉就那么一个丫头指着,恐怕到时候讨好夫人还来不及,若不然到以后恭良当家的时候少不了她的苦头吃。” 朱氏见跟她们也说不出什么来,便道:“行了,左右老爷都已经定下来了,回来便回来吧,你们只消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说完教众人都散去,她和女儿香锦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连香锦挽着母亲的胳膊一边向房里走一边道:“娘,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都是什么来路啊,怎么她的女儿会比我还年长?” 朱氏道:“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年若不是她当年不知死活的闹腾,你父亲生气把她贬为妾室后又休出府去,现在你和你的哥姐就是庶出了。” 连香锦道:“那我父亲因为什么要把她降为妾室的?” 朱氏道:“你却不知道,原本的五姨娘本不是现在的五姨娘的,当年你哥哥出生后不久,就爹就娶了一个姓唐的女子回来,那女子长得很是娇媚,甚得你父亲欢心,那杨梦婉便仗着正室的身份总找那女子麻烦,后来在你哥哥四岁那年,你爷爷奶奶去世,家里乱成一团,她非但不帮你父亲分担,反而趁乱向怀孕的唐氏下毒,以致唐氏惨死,结果她的贴身侍婢受不住良心贵,找你父亲揭发此事,你父亲念在她身怀有孕的份上瞒下唐氏死的真相,没将她送官法办,只想贬她为妾室了事,谁知她非但不认罪悔改,反倒往我身上诬赖,幸好你父亲查明原委还娘的清白,那杨梦婉自觉无颜在府中叮呆下去,便朝你父亲要了休书出府,唉,本以为她走了就不会再回来,谁知她当年生的孩子竟然没死,现在又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招摇,逼着你父亲给她平妻的名份,真是无耻之极!” 连香锦听完愤怒道:“还真是够无耻,这样的女人,父亲怎么能再容她进府,谁知道她还会向谁使手段!” 朱氏烦燥地叹气道:“是啊,可是她那女儿毕竟是连家血脉,哪怕为了连家的名声,你爹也不得不认啊!” 连香锦想了想,道:“回来就回来,反正这个家是娘当的,想怎么收拾她们母女不行,还有我和哥哥,到时候一定帮你把她们收拾得在府中呆不下去,再从连家滚出去!” 朱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心里无比赞成,嘴里却道:“你这孩子就是不长心眼,这样的话不要随便说出口,让你旁人听到会怎么想我们。” 连香锦抿了抿嘴,心道:“那就只做不说好了” 这一年的腊月二十三,一个劲爆的消息传遍王都:天香米行的女东家沈香徕是连家家主连修的亲生女儿!不只是亲生女儿,而且还是连修从前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若不是当年连修休妻,这位女东家便该是连修的正室嫡女。 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便迅速传遍王都,使人们在新春往来时又多了一道谈资。 也正是这一天,香徕挽着杨梦婉,带着慧玲和她给杨梦婉买来的两个贴身丫环走进连府那富丽堂皇的大门。 连修没有亲自来接她们,来的是连家前府的大管事,为了哄香徕高兴,连修特意嘱咐让大管事带着她们走正门。 对于这点香徕还算满意,没让自己偷偷摸摸的走角门也算连修给自己面子。 管事带她们进府后走过前府重重院落,来到分隔前后宅的垂花门前,道:“夫人c小姐,外府的人不好进内宅,小人只能送你们到这了,你们自己进去吧。” 香徕看了看空空的门里,一个人也没有,嘴角微微挑了挑,却还是客气地朝大管事道:“有劳了。” 大管事连道:“不敢不敢,小人告退了。” 说完他便也退身离开,找连修复命去了。 香徕扶着杨梦婉走进垂花门内,杨梦婉看向空荡荡的院子和人影不见的东西两廊,冷着脸道:“哼,连个接的人都没有,分明在给我们下马威。” 香徕淡笑道:“娘何必在意这些小事,没的见您不想见的人反而心烦,走,咱们进去吧。” ------题外话------ 感谢“老鼠的猫”投来的月票和“h520301”投来的评价票,耐你们,啵啵哒!另外,虽然小三子尽量留意,但还是担心遗漏了哪位,如果有没提到名字的,请到书评留言,并且请相相信俺不是故意的!_再次感谢热心的你们和所有看书的亲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一行人向院中走了一段,才有一个婢女急急忙忙走来,来到近前问躬了下身道:“是新回府的杨夫人和小姐吧,奴婢采晴见过夫人c见过小姐。” 香徕和杨梦婉冷眼瞅着她没说话。 采晴又道:“我家夫人说身体不适,不能亲自来接,让我带杨夫人和小姐去住处。” 杨梦婉的脸色更差,好歹连修还派了个管事去接二人,进了这内宅,不只连个正经主子都没见,来个婢女应付二人还故意来晚。 香徕知道自己和杨梦婉进府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对这种情况也早有预计,并没觉得多么奇怪,见杨梦婉生气又轻轻捏了她手臂一下,示意她不要就此发火,否则只会让暗中看着的人更加得意。 杨梦婉会意后便没出声训斥这丫环,香徕道:“嗯,也好,我娘正好也看某些人碍眼,既然她识趣不来,便也顺了我娘的意,走吧,你带我们去住处看看。” 采晴在府中没什么地位,根本不知道朱氏为什么会把这样的差使交给自己,不过她却也感觉得到不正常,生怕稍不留意得罪了哪位主子惹出祸来,只好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带路。 绕过冬雪覆盖的精致的房舍,转过假山花亭,最后采晴把香徕“母女”带到一所残旧的小院前。 连家房头众多,内宅也是套院形式,大小院落连接在一起形成。而这丫环带香徕和杨梦婉来的这间院落便是后宅中最偏僻最破旧的一个。 在向这里走的过程中杨梦婉的脸色就越来越阴沉,香徕不知道她却能猜测到采晴这是往哪里带她,待来到院外时她冷眼道:“果然是这里,这就是朱兰婷给我们安排的住处?!” 采晴有些发慌,道:“是c是的,夫人说府里大一点的院子都住满了,让杨夫人和小姐先在这里将就着,等以后腾出别的院子来再换。” 香徕看着院子破败的模样,问道:“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杨梦婉道:“这是从前府里的洗衣房,我离开后府宅扩建,或许是把洗衣房挪那别处去了,边里便闲起来,朱兰婷让我们住这里是故意嘲笑你‘娘’呢,笑我在外面做了十几年洗衣妇!” 到了此时香徕也生了恼意,既然自己是跟杨梦婉进府的,那么以后自己与她便荣辱与共,羞辱她便等于羞辱自己。她冷眼看了一下那洗衣房,哼一声道:“哼,堂堂连府,竟然连像样住的地方都没有,还真教人笑话!也罢,既然连府连没好房子可住,那咱们便自己建一个。” 说着回头朝慧玲道:“慧玲,你这便出府去找工匠,把这一片的杂七杂八全拆了,咱们好好建一个院子!” 慧玲爽快地点头:“是,小姐,我这就去。” 说着把手里抱着的盛着香徕细软的箱子交给另外两个丫环中的一个,然后向采晴打听了侧门的所在便离开了。 香徕扶着杨梦婉道:“娘,咱们暂时先换个地方落脚。” 杨梦婉迟疑道:“只怕真是多数院子都有人,咱们能去哪里?” 香徕俯在她耳旁轻声嘀咕了两句,杨梦婉暗笑着点头,道:“好,咱们就去这里。” 杨梦婉对府中地势极熟,带着香徕拐来拐去来到另外一座院子前。 这院门虽然锁着,从外面却也能看出近几年修缮过,墙瓦檐柱都是新的,只是似乎从来没有人居住,门上的锁不知锁了多久,已经锈迹斑斑。 这里便是连馥雪从前住的凝芳园,因为连馥雪死得冤,连修心里有鬼,不愿看这院子原来的模样,便叫人把它重新修葺一番,可是修完了却还是没人愿意来住,于是便干脆锁了空起来。 刚刚香徕见朱氏把她们安排到洗衣房去心中有气,便想到来这里居住,无论谁住在连馥雪的院子里害怕,香徕却一点也不会,因为她回来就是为姑姑和父亲报仇来的,姑姑若泉下有知,只会为自己帮忙,却不会害自己半点。 不过此时她和杨梦婉站在院子前却有些发愁,门上那只大锁横在眼前,把她们挡在了院外。 正在两人发愁之时,慧玲却去而复返找到这里来。 香徕见她回来问道:“不是让你出去找工匠么,怎么又回来了?” 慧玲道:“我刚到侧门便见徐澈被挡在外面,守门的说什么不是连府里的男丁不能进内宅,我见徐澈要发火,把他劝住便回来找小姐了。” 徐澈之后以没跟香徕一起进府是因为香徕让他和几个伙计赶车过来,堂堂天香产业的大东家搬家,当然不是几个婢女搬两个箱子就能拿得过来的。 香徕听说徐澈来了,心道来得正好,于是转头朝采晴说道:“去告诉你家夫人,若不想让我在连府呆我立刻就回去,弄个破院子也就罢了,竟然连我的人都不让进府,我们娘俩不是离了连家活不下去,实在不行,我就回头接着姓我的沈去!” 采晴进府也没多久,对府中从前的事不太了解,只知道表面上那一套说法。她见香徕和杨梦婉离开洗衣房来到这里还在奇怪,这新小姐和夫人不住洗衣房倒也正常,可是跑故去的姑奶奶院子前来发什么愣,难不成要住这里?只是听说老爷极为疼爱这个妹妹,因为对她过于怀念,所以留下这片院子做纪念,等闲人轻易是不能来的。 她正在奇怪之时又听香徕这样说,这丫环有点慌,夫人说接待新小姐和夫人的差事全都由她办,新小姐的人进不来府也是自己失职,不敢去立刻去禀报朱氏,连忙一路小跑来到侧门,让守门人把徐澈放了过来。 徐澈和几个伙计赶着两辆马车,在这丫环的带领下来到凝芳园外。 徐澈来到后见香徕和杨梦婉竟然还在雪地里站着,估计是受了为难,过来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香徕淡淡道:“没怎么,你去帮我把这门打开,然后到西北角的洗衣房去把那里的门窗拆下来作柴,把这里的屋子烧暖了。” 徐澈可不管什么连府不连府,只要香徕吩咐他便照办,于是上前两步,抓住门上的大锁用力扭转,竟然“咔嚓”一声便将锁扭碎。 跟着回来的采晴看到这一幕吓得一眨眼,不知道那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新小姐和夫人这样破锁而入,非要住进凝芳园却是坏了府里的规矩的,她不敢出声阻止,连忙一溜烟跑去向朱氏禀报。 此时的朱氏正在自己房中的厅内和几个姨娘品茶闲坐,香徕“母女”在今日回府的事她暂时没通知连恪c连普c和连昭几房,又故意找了一个不懂事的采晴接待待香徕“母女”,自然是要好好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今天一大早她就已经告诉另外几个妾室,外面闹成什么样也不出去,定要好好晾一晾那对母女,让她们知道这连府不是那么好回的,被休之人再回来当平妻,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有了她的话,众人即便有心去看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姐长什么样却也不敢立刻就去,都在她的房里守着,等着什么时候外面吵翻天,朱氏受不了发话的时候再出去,只是她们等来等去也没听到争吵声。 一个个正在那里无聊地坐着,却见采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不好了,夫人,新姨娘和小姐没住洗衣房,自己进到凝芳园里去了。” “什么?!”朱氏好生诧异,道:“那院子不是锁着呢么?” 采晴道:“是锁着呢,可是新小姐的下人来了,用c用手就把锁给掰断了!” “下人?什么样的下人这么厉害?!” “就是过来送东西的下人,还带了几个店铺伙计打扮的人来。”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采晴低头道:“新姨娘见到让她们住洗衣房后不高兴,正好送东西的人又被堵住了,新小姐生气说若是不让进,她就c她就” 朱氏恼火道:“她就什么?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采晴道:“她说若是不让进的话她就出府接着姓她的沈去,我想着既然是新小姐的人,没有不让进的道理,就去让守门的把他们放进来了。” 朱氏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没用的东西,有事不向我来禀报,竟敢私自作主,看我腾出手来怎么收拾你!” 说完叫上众人道:“走,去看看。” 于是三个姨娘再加上连香锦c连香媛和连恭良的妻子林氏,几人一起起身,随朱氏直奔凝芳园。 她们来的时候香徕和杨梦婉在指挥着伙计搬东西,杨梦婉的两个丫环正在冰冷的屋子里清扫灰尘。 朱氏走在众人前面,进到院子后一眼便看见站在杨梦婉身旁的香徕,刚好香徕听到有人进来也转头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朱氏惊轻轻“啊”了一声,竟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她听人说过香徕长得像连馥雪,可是后来连修一直说香徕像连重雪,说来说去她也就信了,但现在一眼看去,活脱就是一个连馥雪,再加上站在连馥雪曾经居住的院中,便如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一样,当真吓得她不轻。 不只是她,就连见过连馥雪的三姨娘和四姨娘也吓了一跳,同时止住脚步。 五姨娘进府时连馥已死,她倒没觉得如何,而且还看着香徕在想,估计这就是那个连香徕了,长得还真有几分像连重雪。 而站在朱氏身旁的连香锦看着香徕又是另外一种想法,从前人都说她的美貌不弱于姑姑连重雪当年,她又是连家的正室嫡女,身份远较香络c香媛等矜贵,自然而然在便从骨子里生出高傲,觉得全世界的女子都无法与自己相比。 可是此时再看香徕,不只秀美脱俗,更有一个其他女子没有自信与端庄,完全不是她想像中那粗陋卑贱的商女模样,这让她一惯骄傲的心大受打击,不自觉地便生出强烈的妒忌,目光由好奇变为憎恶。 朱氏惊愕到停下脚步,其他人便也随之站在门口。 正在她们或奇怪或惊诧的时候,却听身后有人说道:“让一下c让一下” 朱氏等人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身材精壮的男子和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抱着两抱木柴进来。 那男子与伙计毫不客气地向里闯,朱氏等担心被木柴划到忙不迭向旁闪避,那男子和伙计便大模大样地进到院内。 进来的当然是徐澈,年深日久无人居住的屋子,在这大冬天里会有多冷可想而知,他扭开锁后便立刻带着一个伙计按香徕所说到洗衣房去拆门窗。 让他安装门窗不容易,但是拆的话还是很在行的,他和伙计三下五除二便把那边的门窗掰下拆散,抱着回来帮香徕烧屋子。 他挤过朱氏等人进到院中后跟香徕打了个招呼便要到屋里点火烧暖墙和炉子。 朱氏还没进院便被一番惊吓,此时见到徐澈和伙计抱的柴禾形状奇怪忍不住叫道:“站住,你们抱的那是什么?” 徐澈回头扫了她一眼却只当没这个人,带着伙计便进去了。 香徕看架势也猜到她是谁,却故意朝杨梦婉问道:“看来这又是夫人派来接待我人们的下人,怎么管得这么宽,不过拆点门窗做烧柴,她竟然也大呼小叫的,连府里的下人真是不成体统!” 杨梦婉抿着嘴角暗笑,心道自己这个“女儿”是认着了,行事说话真给劲,什么时候都不会让对手占上风,于是但笑不语,戏谑地看着朱氏。 她们这里明枪暗箭真真假假,可怜那个婢女采晴,因为得了朱氏接待香徕“母女”的差使,此时不得不上前为双方介绍道:“杨c杨夫人c小姐,这位就是我家夫人,不是什么下c下人。” 此时的朱氏又吓又气脸色铁青,缓过神来后走进院来,喝斥采晴道:“没用的东西,给我闪一边去。” 采晴被她训斥得直缩头,畏惧地退到一旁。 朱氏来到杨梦婉面前与她四目相对,看了一会儿杨梦婉又看香徕,寒声道:“杨梦婉,你不要跟我装傻,即便你女儿猜不出来我是谁,你也不会不认得我,让她对我口出不逊也阻止,你是诚心的么?!” 杨梦婉故意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哟,你若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呢,十八年的时间太久,人得意得过头了,便连相貌也长歪了,实在不好认!” “你” 朱氏先是被得一怔,随后便也平静下来,故意挺了挺胸膛,道:“得意怎么了,某些人想得意还没那个资格呢,有眼不认人,估计是被黄土巷子里的冷水晃花眼了。” 香徕见她揭杨梦婉的伤痕,上前两步极其敷衍地福了一下,道:“哦,原来这样就是夫人啊,进府之前我还问父亲,府里的人可好相处,若有人嫌我们母女碍眼,我们便不回来,不明不白的活了十八年,我也不是非要有个祖宗不可,可我父亲却说后府众姨娘们温良贤淑,尤其是夫人,更是宽和仁善,堪为全府女眷之楷模,教我只当母亲一样相处便好,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假呢!” 朱氏看着她再次咬牙,一直以来她确实是努力给连修这样的印象,可是让她最为介怀的老对头回府,她一直郁愤难平,刚刚被香徕的长相吓到后又被徐澈冲撞,盛怒之下哪还有心去装贤慧,便向杨梦婉便摆出从前的嘴脸来,却没到香徕竟然会用这种话来挤兑她,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回应。 正在这里,一个经常进入内宅办事的前府仆人急匆匆跑来,进院后给朱氏请安,道:“夫人,前府有高丽客人到,老爷让香徕小姐到前府去会客。” 朱氏愣了一下,道:“怎么会有高丽客人?老爷为什么要让香徕小姐去会客?” 那仆人说道:“因为那客人就是来找香徕小姐的,到天香米行没找到,便来府里了,老爷觉得让外客进内宅实在不方便,才让小姐去外府。” 朱氏和随她来的一众女眷都狐疑地看向香徕,杨梦婉也奇怪地向她看去,不知道怎么还有高丽客人来找“女儿”。 香徕轻拍了下她的手,道:“娘,是我一个很熟悉的朋友,前些日子一起来的王都,估计是听我在这里开了天香米行,过来道贺的,我去见见他就回来,您先进屋去烤火取暖吧。” 香徕在杨梦婉眼里也像迷一样,听她这样说便也道:“嗯,你去吧,娘进去看看她们收拾得怎么样了。” 屋子里的徐澈正和那个伙计在烧炉子,听到外面的谈话声连忙出来,习惯性地随在香徕身后。 朱氏再次看到他,拦住香徕问道:“你这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想带一个大男人满宅子逛?” 香徕淡然道:“这是我请的护卫,当然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护卫?在连家府宅之内,难道还怕有人要害你不成?!” 香徕笑道:“那还真不一定,即便府里没人要害我,可是这些年我可得罪不少仇家呢,万一潜进府来杀我怎么办?而且不只我要带护卫,我这一进府,随之而来的危险多着呢,劝夫人最好也请个护卫!” 说完很是礼貌地朝着朱氏点了点头,带着徐澈扬长而去。 朱氏这才意识到,看来自己以后要对付的不只是杨梦婉,对于这个连香徕更要提防,不然人家母女齐心,自己恐怕真没好日子过。 香徕走后杨梦婉也没继续与朱氏绕舌,只当没有她们这一大群人一样,转身进到屋内烤火去了。 朱氏站在院中气愤地喘了一会粗气,带着众人也离开凝芳园向回走,边走还边想着,等连修回来,定要好好告杨梦婉和连香徕一状。 众女知道朱氏吃了憋,都不敢轻易与她说话,只有连香锦边走边气愤道:“那连香徕究竟什么来头,竟敢在娘面前那么猖狂,看她那张牙舞爪的样,一点教养也没有,就这样顶着连家人的名头出去,一定会把连府的脸丢光!” 朱氏阴沉着脸道:“打从乡下钻出来的野丫头,还指望她有什么教养,没看那是一个连祖宗都不愿认的东西么!” 连香锦嘟哝道:“真不知道爹干什么偏要把她接回来,有我们几个女儿不够么,非要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丫头来,明目张胆地带着男人走,还那么理直气壮的。” 朱氏道:“还不都是你爹好面子,怕她在外面丢了连家的人,以为弄回家来看着便没事了,结果给我找了这么两个麻烦” 众女一边听她们娘俩抱怨一边向回走,可是还没等走到主宅后面便又有仆人追来禀报,道:“夫人,不好了,新小姐带来的那个丫环从外面找了一大群工匠回来,要把旧洗衣房的那片院子全拆了,现在都已经动手了。” 他这一说朱氏立刻想起刚才徐澈抱的那些“柴禾”,那可不就是拆碎的门窗,她再次咬牙道:“换到凝芳园去住也就罢了,进到府来就拆房,这个脸打得还真是响呢!” 说着又招呼众人道:“走,再去看看!” 这样的事众女眷也是头一次听说,自打出生就没进过家门的女儿,回家第一件事是把房扒了,这可真像朱氏说的,这就是在给全府人的颜色看啊! 这些人便也顾不得寒冷,跟着朱氏又奔洗衣房去。 她们来的时候慧玲正用一个大大的厚帕子盖着头,一手扇着眼前的灰土叫得正热闹:“你们都抓紧点,赶着年前把房拆完,我好先付你们一些工钱,省得大过年的拿不到工钱心烦!” 朱氏听着气不过,在她后面说道:“这熟门熟路的模样,看来从前没少拆啊!” 慧玲还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一边回头一边说道:“拆倒是没拆过,不过开春那会建天香田庄我监工来着,所以” 说到这里见来了一大群人,感觉到情况不对,停下话头道:“你们是谁?问我这些作什么。” 朱氏冷笑道:“你现在正在拆我家的房子,你说我是谁!” 慧玲机灵着呢,听她一说就知道了,客气地说道:“哦,您就是连府的夫人啊,我是香徕东家的随行管事,拆这房是我们东家的指示,她说这地方太破了,要重建一个院子。” 香徕在进府前就打算好了,徐澈和慧玲都不能以自己随从的身份进府,不然自己成了连家人,他们就是连家的下人了,要受连府的制约,所以她把慧玲的身份定义在天香名下,而徐澈也成了她花钱请来的护卫,这样两人都与连府没关系,连府的人轻易不敢对她们如何。 慧玲这样说完朱氏也有些发愣,可却还是道:“管你是哪里的,再怎么样也不能随意拆我府中的房子,不然小心我把你送官查办!” 慧玲跟香徕两年多了,从收许宗德田庄起直到现在进王都,经历了事情也不少,怎么会被她三言两语吓到,无奈地把手一摊,道:“这个您和我可说不着,我办差向来就是这样,东家付了工钱,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要说不行,就去找她,她让我停我立马就停,哪怕她说再弄回原样也成。” 朱氏被她噎得没话说,几个姨娘看来看去,最后还是五姨娘开口,道:“这小妮子真是牙尖嘴利,不过她说得倒也有道理,凡事都要找个正主才能说得通,夫人又何必跟她一个下人犯口舌,还是把连香徕整治服帖了才是正理。” 朱氏看着被拆得乌烟瘴气的一片房子,招呼随行的一名仆妇道:“去,到前府告诉老爷,他的宝贝女儿要把连府拆了,让他好好管管。” 那仆妇应了一声奔前府去了。 朱氏等人在外面折腾得久了也冻得慌,斩时先回主宅去等消息了。 再说香徕和徐澈,在传话仆人的带领下过了二道门来到前府,直接来到连府会客的偏厅。 香徕进门之后见有两人正坐在那里喝茶,一个是连家家主连修,另一个果然是郁子曦,郁子曦的身后还站着提着礼盒的齐兴。 香徕笑呵呵走过去,道:“果然是郁大哥来了,我猜着就是你。” 郁子曦站起身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怎么一别三月,香徕妹子竟然摇身一变变成连家女儿了,真让我不敢相信。” 在连修面前,香徕自然不能露出什么来,似模似样道:“以郁大哥的聪明怎么会觉得意外呢,当日可是我三叔连恪发现我身份有异的,你该有所猜测才是。” 郁子曦道:“是啊,是往这里猜了一下,可是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是连家族长的女儿。” 香徕不再与他谈这个话题,问道:“当日匆忙分别,都忘了要郁大哥在王都的住址,害得我后来想找你都找不到,不过总算今天郁大哥找到这里来了。” 郁子曦道:“是我疏忽,当时忘了告诉妹子我在王都商号的位置,直到前几天听人说王都开起了天香米行才知道你也在这里落脚了,这才打听着找来,只是来得不巧,找到米行总号的时候却听说妹妹正好今天进连府,想着怎么也不能白来,不如干脆直接到这里来看看,也算帮妹子庆祝了。” 香徕不以为意道:“庆祝什么庆祝,不过换个地方住” 连修以为郁子曦找香徕多数是要谈什么生意的,没想到两人竟然一直在闲聊,见两人站着说话,道:“徕儿,还不请你的朋友坐下聊。” 香徕道:“我净顾着说话了,郁大哥快请坐。” 两人坐下后徐澈也站到香徕身后,站在那里闲来无事抄手斜眼打量齐兴。 他前不久才听徐麟说起齐兴当年刺杀过香徕之事,因此好不容易对他积累起来的一点好感又荡然无存,看着他满眼都是敌意。 齐兴虽然不知道徐麟和徐澈是亲兄弟,但是对两人也都一样反感,见徐澈看向自己,他便把脸扭向一旁,假作不认识他。 香徕两人落坐之后连修并没有离开,让人重新上茶后也陪坐在旁。 自从高丽与北辽正式建交,他便想着恢复连家在高丽的生意,刚才与郁子曦交谈之时又听说与高丽使节有关,便想探听一下郁子曦的底细,看他是否能对自己以后在高丽经商有所帮助。 见他不走,郁子曦不好一直与香徕闲聊,转言道:“香徕妹子真是好福气,回到连家以后便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辛苦了。” 香徕抿了一下嘴,似是轻笑又似不以为然。 香徕不说话连修正好有了插话的机会,道:“怎么郁公子与徕儿很熟悉么?” 郁子曦道:“是啊,我与香徕认识已有四年,她曾经帮过我,我也在她的生意里掺和了一股,我们可以算是合伙人。” “哦”连修点头应着抿了口茶,心道原来这丫头的产业中竟然还有别人的股份,看来以后要收入连家时还要费些心思。 想着又问道:“郁公子之前说在王都有生意,不知做的是什么生意。” 郁子曦道:“我做和生意都上不得台面,不过是教人从南辽偷运些稀罕点的玩意,摆在店里糊弄一下不懂行的人。” 说着让齐兴把礼盒拿过来,从里面取出几样东西,道:“我听说香徕妹子找到亲生父母也替妹子高兴,便选了几样小东西送给妹子和伯父伯母,只是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还望妹子和伯父伯母不要嫌弃。” 说着便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送给香徕的是一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玉质细腻洁白,莹润如脂,简洁的样式正合香徕的气质。 送给杨梦婉的是一只雕工精细的翡翠竹节簪,颜色碧绿通透,晶莹若冰,一看便知必是上品。 而送给连修的却是一条皮底玉扣的十三环蹀躞,不用说也知必然价值不菲。 以两人现在的关系没有客套的必要,香徕一边试戴着镯子一边玩笑道:“郁大哥送么贵重的东西,且一送就是三份,可是想让我把股成再给你多算一成?” 郁子曦笑道:“我也没敢那样妄想,之所以如此讨好也只是看着年终岁尾,让香徕妹子高抬贵手,别把我那份红利扣下就行。” 香徕捏着腕上的镯子笑道:“放心好了,你的那份红利一定少不了,我来王都之前已经告诉桂芳,直接给你存了汇远钱庄去,估计这几日就有消息过来。” 郁子曦道:“我不过说说,你还当真了,当我真心差你那点红利么” 三人正说着话,外面又有仆人进来向连修禀报,道:“老爷,夫人派人过来,说有事要向老爷禀告。” 连修皱眉道:“什么事情,竟然这时候来找。” 这回禀的下人自然不知道,香徕却说道:“还是让她进来吧,估计多数是与我有关的。” 香徕回来后连修还没到内宅去,想着晚上再见不迟,根本不知道内宅之中都发生了什么,听香徕说完朝禀告之人说道:“去吧,让她进来。” 那人应了一声出去把朱氏打发来的仆妇带进来。 那仆妇进门后向香徕看了一眼,然后吞吐着说道:“老爷,夫人说c说” 连修看着她为难的神情道:“说什么?” 那仆妇又看了香徕一眼,说道:“夫人说新来的小姐要把连府给拆了,让老爷c好好管管。” “什么?”连修奇怪道:“说明白点,什么是小姐要把连府给拆了?” 那仆妇道:“就是小姐对夫人给挑的院子不满意,自己搬到凝芳园去了,然后又找人来把夫人指派的院子给拆了。” 连修转眼看向香徕,道:“徕儿,这是怎么回事?” 香徕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道:“是我让人扒的院子,不过那院子也实在该扒了,连洗衣服的下人们都不住了,父亲难道想不到会是什么样么?倒不如扒掉重建一个像样的,不然我们娘俩没法住。” 连修这才知道原来所谓朱氏给指派的院子竟然是府内废弃的洗衣房,当着郁子曦的面,他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愠怒地朝那仆妇道:“回去告诉夫人,拆了就拆了吧,小姐住着不舒心,当然要拆。” 那仆妇只好低头应了声“是”,然后退了出去。 郁子曦听得清楚,侧头低声问香徕,道:“怎么竟让你住洗衣房,你后搬去的凝芳园又是什么地方?” 香徕低声道:“都是母亲早年拈酸吃醋惹来的小麻烦,不打紧的,我现在住的是过世姑母的院子,倒比之前的强多了。” 郁子曦仍旧低声关切道:“大冬天的,想必屋子会冷,要不还是先到我那里去住几日吧。” 香徕失笑道:“这里可是我家,再怎么也没有刚回府来就要再出去寄人篱下的说法,你还是放心吧。” 两人说话声音虽低,可是坐在一个屋子里的连修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暗自恼火,若只是自家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个高丽人在场,这让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在这里下不来台的时候,香徕已经开始下逐客令:“郁大哥,这里是前府的会客之地,我不便在此久呆,待他日我的新院子落成,单独在侧面开个门,到时候尽可以常来闲叙。” 郁子曦起身,道:“那好,我便就此告辞,改日再与妹饮茶聊天。” 香徕起身相送,连修也站起来客气了几句。 香徕把郁子曦送走后便带着徐澈回内宅,边走边道:“朱氏这个蠢货,竟然干出这样不长脑子的事来,把我拆房子的消息送到前府,还当着我的面儿说,不是送上门来让我揭穿她么” 徐澈的心不在这上,说着与她完全不同的一件事,道:“小姐,那天‘少爷’与你说了那么多,就没有对你说这个郁子曦的事么?” 他说的“少爷”还是指骆谨行,因为现在在连家,担心万一被人听去给香徕若麻烦,所以敢直接称呼世子。 香徕道:“他说郁大哥什么事?他与我只说了咳,没再说别的。” 徐澈道:“他难道就没告诉你这个郁子曦实际上是高丽的二王子么?还有,当年郁子曦曾经派齐兴杀你之事他敢没说?” 这下香徕可真惊到了,停下脚步道:“你说什么?郁子曦是高丽的二王子?他c他还曾经派人杀过我?!” 徐澈点头道:“嗯,我都是从我大哥那里听说的,当年世子第一次见你就遇到刺杀,后来他感觉不对,觉得那些人不像是冲他去的,没准是冲小姐你,所以便把我安排到你身边了。” 那天骆谨行倒是说过之所以派徐澈到香徕身边是因为当年在沈家遇刺那件事,可是却没说刺杀香徕的人中就有郁子的随从齐兴。 香徕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听说的这件事可准?” 徐澈道:“当然准,我大哥的记性特别好,而且为了印证此事,你们在会康府的时候他还假扮刺客,目的就是为了试探齐兴。” 香徕这才想起,难怪自己一直觉得当日的醉风楼前小巷里遇到的杀手不对劲,原来竟是徐麟假扮的。 可是除此之外更让她震惊的却是郁子曦的身份和他曾经想过要杀自己之事。虽然猜测过他身份不同寻常,却没想到堂堂高丽王子竟然跑到北辽当细作,而且还做得那么不显山不露水。 自己当年就曾想过他要自己保守秘室,杀人灭口比用财物感情收卖稳妥得多,没这样做也算他仁义,却不想竟然早就做过了,只是失手了,所以又换了另外一种方法。 香徕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被这个骗完被那个骗,骆谨行也就罢了,从开始就是善意的,可是郁子曦呢,永远都是怀着某种目的,纵然是千般示好,只要有目的,便什么情份都没了。 想到这里她褪下腕上的镯子交给徐澈,道:“到前府找我‘父亲’要回那条蹀躞,连镯子和我‘母亲’的这根簪子一起给他送回去,就说我受不得欺骗,更受不得人两面三刀,叫他从此不要来找我,就当没认识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徐澈巴不得让郁子曦离香徕远点,把镯子接在手中又问道:“那他在天香名下的股份呢?” 香徕怔了一下,心想:是啊,不只他当初送给自己的那个杂货行,对付许宗德的时候他帮自己忙活了大半年,还有高丽使馆之事,前前后后这么多,哪是送还几件东西外加一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琢磨了一下又改了主意,道:“那便暂时算了,改日我自己去和他说。” 说完再次向前,也没再收回交给徐澈的镯子。 两人加到凝芳园的时候天色已暗,屋子里所有能生火的都方全都烧着,杨梦婉又打发伙计出去买了炭回来,勉强把房内烧出一丝热气来了。 进来后徐澈把那镯子簪子交给收工回来的慧玲保管便退了出去。 香徕问杨梦婉道:“娘,我走了之后朱氏没再为难你吧?” 杨梦婉道:“她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还能找我什么麻烦,而且凝芳园这地方,她不敢多呆,屋子都敢进就走了。” 香徕听她话里有话,道:“她为什么不敢进来,当年姑母不是自尽身亡的么,她怕的什么?” 杨梦婉冷笑道:“哼,自尽,自尽也总要有个原因吧,如果那原因与朱氏有关,你说她还怕不怕?” 香徕心暗暗下沉,心道看来杨梦婉必是知道些内幕,估计当年父亲和姑姑的事这朱氏也有参与其中,哼哼,看来自己找杨梦婉还真是找对了,没准能从她口中问清来龙去脉。 再说朱氏那边,听到仆妇传回来的话后她又是好生憋气,没想到连修竟然任香徕拆房也不管,即便是图着那点财产,也没有这么宠着的道理。 见她如此气愤,惟恐天下不乱的五姨娘阴阳怪气道:“唉,看老爷的意思,估计即便那连香徕把整个连府都拆了也不会阻止的,以后这连府就是她们娘俩的天下了,咱们以后都要小心点儿,不要惹到她们,搞不好再被老爷把咱们赶出府去。” 朱氏没好气斜她一眼,强压着火气道:“倒也未必是老爷宠着她,要怪也只能怪我气糊涂了,竟然让人直接去前府告诉老爷,想必是当时有那丫头的客人在场,老爷不好说别的,再怎么回到连家来,也不能让她像在外面那样无法无天,总该要好好学学规矩!” 三姨娘也道:“是啊,马上都要十九岁的人了,到现在连个婆家都没有,想也知道有多么不成样子,若不好好调教一下,嫁出去丢的也是连府的人。” 众在人这里议论的时候,刚好连修回来了,进门见几个妻妾都在,问道:“你们都在啊,晚宴可准备好了么,香徕第一天回来,总该让她认认家里的人。” 几个妾室纷纷站起,朱氏也起身相迎,道:“我早就吩咐厨房准备了,只等那几房人都到齐能开宴。” 当着几个妻妾,连修不好说她,只道:“天都这会儿了,想必人都回来了,你让人去叫吧,这便开宴。” 朱氏连忙打发人去,分别到连恪c连普c连昭和香徕母女去请人。 连昭一家子来得最快,他过午回府不久就听说香徕闹腾出的事来,想着晚上凑在一起必定有好戏看,所以早早便来了。 只是他到了没多久,派去找香徕母亲的人便回来,向朱氏和连修回禀道:“新姨娘和小姐已经让从外面送了饭菜回来,现在正在吃着,新小姐说认人不急于一时,等到除夕家宴也不迟,今天又冷又累,就不过来了。” 众人听完神情都怪怪的,没想到这刚进府的丫头还摆上架子了。 连修的神情也十分难看,脸沉了又沉道:“不来就算了,都各回各家,除夕的时候再说!” 原本兴致勃勃的众人只好纷绿散去。 一肚子怨气的连香锦走到门口正好碰上被叫过来的连恭良夫妻。 连恭良见人都出来,问道:“香锦,不是说为那母女设宴吗,怎么这都散了?” 连香锦道:“哼,人家架子大着呢,根本就没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放在眼里,进府就闹得天翻地覆不说,晚上还直接把咱们都晾这不管了,母亲专门为她们准备的晚宴,人家来都不来,你说不散还能怎么着!” 连恭良道:“我白日里没时间,没见到那母女,只是晚上回府听说她把房子拆了,究竟怎么回事,你快与我说说。” 于是连香锦一边和连恭良c嫂子林氏向前走一边把香徕进府之后的事说了一遍。 连恭良听完瞪眼道:“这还真是够嚣张的,一对被休出府去的母女,父亲肯接她们已是网开一面,她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如此作威作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连香锦道:“可不,你是没见到,那连香徕跟母亲说话有多嚣张,哪有一点做小辈的样子,拆房子c顶撞母亲也就罢了,竟然还带着个男人满宅子逛,这要是被外人看去,还以为我们连家的内宅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呢!” 连恭良越听越气,恼火道:“不行,我得去找父亲说说,这样的女子留在府里简直就是个祸害,让父亲赶紧想办法把她打发了,省得母亲受委屈!” 连香锦连忙拉住他,道:“哥,你不能现在去,父亲刚刚从前府回来脸色就不大好,估计也是审美观点那连香徕气的,你现在去火上浇油,弄不好没准被父亲骂,我看你还是先忍忍,等父亲气消消再说。” 连恭良想了想,道:“嗯,也好,反正我经常与父亲在一起,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众人散去之后连修和朱氏也回到房内,进门之后连修便开始埋怨道:“你是怎么搞的,竟然让香徕和杨梦婉住洗衣房,她们不恼才怪!我早和你说了香徕不是普通的女子,你这样对她就是逼她和你作对!” 朱氏委屈道:“这又怎么能怪我,我们房头的房子不够住你也知道,我总不能让她们住到连普c边昭那里去吧?这洗衣房还是我紧时把下人赶出去才腾出来的,本想让她们先将就一年两年,等香锦出嫁了便让她们住到香锦那里去,谁知道她们立时就火了,竟然还打人来拆房,真是太过份了!” 她的心思连修又怎么能猜不到,冷脸道:“没房,香络出嫁以后香锦的院子空了大半,实在不行先在一起住着还不行么,待到天暖再建一个,怎么也比让她们住洗衣房去好看得多,我看你分明就是想为难杨梦婉!” 朱氏道:“香锦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会愿意和两个生人住在一起,再说,就算我为难杨梦婉又怎么了,她那样的人根本主不配回到府中,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老老实实的,没谁又会有人像当年的唐氏一样遭了她的毒手。” 说到唐氏,连修没话说了,道:“我也知道不该让杨梦婉这们的人回府,只是香徕执意如此,我也不能拗着她,只要把香徕的产业并回来,再把她找个人嫁了,之后怎么处置杨梦婉不可以,何必非得急于一时!” 朱氏不再说话,停了一会儿道:“我今天也确是心急了些,可是你这新女儿性子也实在太野,半点规矩也不懂,就弄今晚上来说,即便不冲着你我,她那儿还有三房叔父婶娘,竟然所有人的面子都不给,你教各房又会什么想法。” 连修对香徕也甚是头疼,叹气道:“我会尽快把她的户籍并过来,只要她的户籍进了连府,名下产业自然而然也就过来了,待一切交接完毕,便立刻找个人家嫁了,转年都十九了,再不嫁人也实在不像话。” 朱氏道:“那老爷便趁着年前去办好了,我真是一刻也看不下去那母女。” 连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不到十天就是新年,她的户籍又远在会康,就是衙门肯给办也来不及,还是等到年后再说吧,不过你可以先给留意着,选选合适的人家,户籍和财产转接完就让她出嫁。” 朱氏担心道:“我们打算得倒好,只是她肯轻易嫁出去么?” 连修道:“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什么可不嫁的。” 朱氏点头,道:“倒也是,只是听说她的名声不太好,要什么样的人家才肯要她!” 连修道:“想攀连家高枝的多得是,怎么还找不到一个半的,你找去就是了。” 昨夜屋子太凉,香徕和慧玲在一个床上挤了一夜,那两个丫环看着烧了整窬,直到早上屋里才暖起来。 杨梦婉让伙计们准备得齐全,米粮油盐都从府外带来,早上便在凝芳园里开的伙,吃过早饭后香徕带着慧玲和徐澈再次出府,回连府是回连府,但是外面的生意也不能轻易扔下。 她门出门的时候正好连三爷也往外面走,香徕只与他简单说了几句话,出府后两人例各走各的。 她被连恪找到的事无法隐瞒只能说出来,但却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有太深的交往,以免连恪也被府中人敌视。 到了米行后听掌柜说昨晚有书信从会康府送过来,因为时间太晚,连府已闭了大门便没送进去。 香徕估计又是那边收铺子的事,不知朝廷得是否顺利,便急忙把信要来看。 看完之后她放下心来,她是连家女儿的消息已经传到会康府,许宗德再不敢耍赖使坏,乖乖把最后一点商铺交了出来,余下的数额又收的田产,现在就连他在临近县里后开的那个田庄都已经是香徕的了。 香徕估计着,再收下一批的时候,许宗德就要用府宅抵债了,到时候那老家伙便是无家可归,把他收拾到这个地步,自己一家人也算对得想天徕爹了。 她安下心来写了封回信叫送信人带回去,告诉天徕和二姨,自己在这边一切都好,有时间再回去看他们。 回完信后又和徐澈一起去街上逛逛,买了些东西后便回到边府。 进府后她和徐澈直接来到连修处。 连修见新“女儿”竟然这样大摇大摆到前府来找自己,以为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问道:“你来这里作什么,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香徕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见父亲似乎很喜欢昨天郁子曦送您的那条蹀躞,所以今天特地又买了一条,来和向您换回那条。” 说着让徐澈把手时原礼盒送上前去。 连修被她说得一头雾水,打开礼盒看去,却见香徕买的这条蹀躞比郁子曦送自己的还要好上一些,不解地问道:“徕儿这是做什么,若是你喜欢这条蹀躞,或是有其他原因,与为你说一声就是,何必花费银两再去买。” 香徕道:“女儿朋友送父亲的东西,便等于是女儿送的,再怎么也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所以便只能换了。” 连修还在发着懵,香徕已经带着徐澈告退出门走了。 两人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边恭良走过来,他虽然远远见过香徕,可是香徕却没见过他,随意扫了他一眼便要过去。 连恭良昨晚听连香锦说过之后便堵着气,不想今天竟然在前府遇到香徕了,见香徕一副不认识人的模样便生气,停下身叫道:“站住,见到兄长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想过去么?” “兄长?”香徕停下脚步向他看去。 连家血肪优秀,无论男女相貌都不错,这连恭良长得也算仪表堂堂,只是与他妹妹一样,从骨子往外的透着骄横气。 香徕看清他那三分像连修c七分像朱氏的脸后就猜到他是谁,可是见自以为模样却故意问道:“你是哪个兄长?香徕初到连家,却还真不认识。” “你”连恭良想要生,但是知道香徕从没见过自己,说不认识也正常,只好忍着气道:“还能有哪个,难道你不知道连家这一代只有我一个男子么,我就是你的兄长连恭良,还不快见过!” 香徕最讨厌人跟自己摆架子,听他这样说更加反感,淡淡说了声:“兄长好。” 说完转身又要走。 连恭良这下真被她激怒了,在后面叫道:“还真是没教养,如此目中无人,难怪一进府就惹得天怒人怨!” 香徕再次转身,冷眼看着连恭良道:“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大哥说这话是在指责父亲没教导我么?!” 偏巧这时候连修听到两人争吵叫人出来看,连恭良被香徕噎得一怔,转眼又铜陵父亲的贴身随从出来,便只好憋气地住嘴。 香徕淡淡哼了一声,带着徐澈回了内宅。 连恭良进到书房之后对窝火地对连修说道:“父亲,您真得好好管管那个连香徕,实在太不像话了,连我这个哥哥她也不放在眼里!” 连修扫了一眼儿子,道:“她没见过你不认识你很正常,你无端向她发难她怎么能不与你作对。” 连恭良更憋屈,道:“父亲您也太宠着她了,您对香锦都没对她好!” 连修又不悦地扫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总是这么沈不住气,我对谁好对谁不好您心里竟然也没个数,若是不懂的话多去找你母亲谈谈,她会告诉你怎么做。” 连恭良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却也知道父亲不高兴,只能信嘴不再说话。 香徕回府后又打听了一下情况,杨梦婉说这一天很安静,连家人一个也没过来,就连拆洗衣房那边也没人再去阻止。 香徕知道表面上这点平静算不得什么,想对付自己的人都在背后计划着呢,万万不能因为这样就疏忽大意。 第二天她在府里没出去,和慧玲一起整理积压下来的帐目,期间朱氏叫人送了两个丫环和做饭的婆子来,也被香徕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朱氏派来的人她可不敢放心用,还不如自己到府外找来的可靠。 转天她又和徐澈出了府,到米行里先让掌柜帮忙再买几个可靠的丫环,然后又让徐澈去请郁子曦。 以后的烦心事可能会越来越多,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便先解决了这个早年积压的,省得以后正烦心的时候他这边再出问题。 对于郁子曦的联系方式,徐澈比香徕清楚多了,他直接到高丽便馆,叫守门兵士告诉郁子曦香徕有事找他。 郁子曦见徐澈得知徐澈找到这儿来便有不好的预感,放下手边的事情来见香徕。 香徕经过这两天的冷静后没见到他就发飚,况且她对郁子曦和骆谨行的感情不同,从不觉得自己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宣泄感情。 郁子曦来后两人先平静在喝茶聊了会天。可越是这样郁子曦越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香徕道:“香徕妹子叫我来只是想和我聊些无关紧要的么?” 香徕淡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取出郁子曦那日在连府送出的三件玉器,然后又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一起推到郁子曦面前,道:“这些是你的东西,请你收回去。” 郁子曦看着桌案睥东西瞳孔重重缩了一下,脸上却维持着表情不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香徕道:“郁大哥也说了,年终岁尾正是清帐的时候,我们不如也趁此机会把恩怨了结一下。” 郁子曦悄悄闭了下眼,却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道:“香徕妹子不要开玩笑,你我之间只有交情,哪来的什么恩怨。” 香徕道:“当然有的,若没有的话也犯不着派人去刺杀我,刺杀不成,又是大大小小的财物砸来,当真是砸得我晕头转向!” 郁子曦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香徕,低头道:“你果然都知道了。” 香徕道:“幸好都知道了,不然不知道要被哄骗多久。” 郁子曦连忙抬头道:“不是的!本来我上次见你就是想跟你表明我的身份,可是你父亲却一直,我没办法说。” 香徕道:“事到如今,你想怎么说都行,我与你相识比谨行还早,本觉得也有些情份,却不想竟是一直在被哄骗,甚至差点连命都没了也不知道,还骗我说什么那断手老人是你爹,呵呵呵呵真是好笑,难不成高丽王跑到我们沿江屯去了!” 郁子曦再次把头垂下不说话。 香徕又道:“谨行与我相处时总是小心翼翼,不愿骗我便绕了好多弯子,不过想来郁大哥应该骗得很直接吧,到了现在,可否告知我你的真实名字?” 郁子曦道:“既然你知道我是高丽的二王子,便该知道我姓魏,我名魏曦,因为母亲姓郁,所以我在这边名叫郁子曦,只是相比起魏曦来,我宁愿一辈子都是郁子曦,因为我实在太讨厌那个身份了!” 若是在从前,香徕一定会关心一下,打听一下他的处境,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可是此时却全然没有心情,只道:“与我相处这么久,相信你也该知道我不喜欢被人骗,哪怕是你有足够的理由,从前我还觉得亏欠你的,但若按你的目的来说,你向我付出了一些,而你让我保守的秘密,直到此时我也不曾对别人说过,即便松宁租地的事没成,我却也算对得起你,现在把你往我身上花的银子还你c送的东西能还的还,还不了的也合成银子,至于你动用在王子的权利来帮我,便也用你杀我的那次来顶了,我们俩之间的账这么算,你觉得可清楚?” 郁子曦埋头惨笑,心道是挺清楚的,只是你把一件件事都算得清楚了,可是我对你的那份心你用什么来算?是不是你对我没有同样的心,便可以当它不存在? 可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脸面把这话再说出口,便如骆谨行所说,从那一次自己起意杀她,便失去了所有资格。 他低着头不说话,香徕已经站起身来,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香徕现在家有父母,再不似从前那那般自由,这便告辞回去了,二王子请自便。” 说完往屋外便走。 郁子曦连忙起身过来拉她,道:“香徕,你真这么狠心,要就此与我绝交么?!” 香徕难过地闭了闭眼,却没有回头,道:“二王子说错了,我不过今天刚刚认识你,哪里来得交情可言,更没有‘绝’这一说。” 说着用力抽出手,出屋叫上徐澈离开了,剩下郁子曦一个人呆呆站在屋里,曾经握过香徕的手久久放不下去。 香徕中午回的连府,过午总号的掌柜转程进到府里来见她,把她还给郁子曦的所有东西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并且还多加了一封书信。 信是郁子曦写的,掌柜说香徕走后他在房里坐了很久,最后朝他要了纸笔写下这封信,告诉他把信连同东西送给香徕后才走。 信中写道:“香徕,一直以来好想像骆谨行一样这样毫无芥蒂的称呼你,可是却终究不能如愿,直到现在决定离开才敢这样无所顾忌,我想我需要实实在在地承认,当初真的想过杀你,哪怕为此曾经犹豫过十余天,可最终却还是下了决定,事后一直在为此感到愧疚和不可饶恕,若非如此,怎么会在与骆谨行的交锋中退缩,更不会在每次向你表露心迹时都用玩笑的口气来轻描淡写;也曾想过若有一日你与我决裂要怎么挽回,可事到临头却发现似乎只有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这一世若不能与你相知相守,其他女子,哪一个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我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并不觉得伤心的时候去做快乐的事会改变心境,反倒觉得一种伤心的痛需要用另一种更痛的伤心才能覆盖,所以,我走了,回高丽。思来想去,这些东西还是留给你,就像我的心,若让我带走,这一辈子都放不下,放在你这里,我便没有了,如何处置随你,可弃可留。” 香徕看信之前还想着,无论他如何恳求自己都不会心软,若是他痛骂自己一场更好,便真可以当这个人没出现过,可是看完信后她却不由心中酸楚,哪怕自己从不曾对他动过心,可是他对自己的心却实在不能不承认。他在信中说一种伤心要用另一种更痛的伤心去覆盖,所以他选择了回高丽,那就说明那个地方曾经让他更加伤心,现在他回去了,是否那里的日子会让他过得很痛苦? 她捏着信坐在那里满心失落,若是他从头到尾都对自己这样真诚,自己又怎会连朋友都不和他做?只是现在什么都过去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是应该留在自己身边的人,无论早晚,终究会离去。 但凡香徕有心事时杨梦婉从不会来打扰,反倒却是慧玲和徐澈,好奇地凑过来想知道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香徕从信中抬头,看着二人说道:“怎么,想看?” 慧玲识地退回头去,徐澈却奇地问道:“那家伙说的什么?” 香徕道:“要不要我给你读读?” 徐澈挠头道:“这好么?” 香徕瞪眼向他头上拍了下,道:“想得美,再这样多事,我还把你给谨行发回去!” 徐澈忙道:“别c别,要因为这个赶我走,世子可一定饶不了我!” 香徕道:“算你识相!” 说罢起身把信收起,回身看着桌上的东西又发起愁来,郁子曦那家伙虽然说弃留陏意,可香徕却还是为难,弃了心太狠,不弃又要如何处置? 看了好久也没想岀个头续,便只能暂时先放着,待以后想通了再说。 香徕“母女”进府没几天就是新年。杨梦婉虽然挂着个平妻的名头,可是在连府中却比摆设还多余,府中下人忙来忙去,却没什么人到凝芳园来。 不过这倒也合了香徕的心思,那些个闲杂人等,不来也省了自己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自己又不是没人可用c没银子可花,大可自己准备一个像样的新年,于是便让凝芳园里属于自己的这些下人们自行岀去采买。 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在这种深宅大院里自己手里有足够的银子是件很必要的事,便如现在的自己和杨梦婉,若是没有银子撑腰,该是何等悲惨的境地。 三十这天,凝芳园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丝毫不比府中任意一处逊色。 几个姨娘一大早就来帮朱氏院内院外的忙活。 五姨娘远远向凝芳园方向看着,站在朱氏身边嘀咕道:“啧啧,都年三十了,还要等人去请才过来,这架子是摆到家了!” 朱氏也不满地向凝芳园方向扫了一眼,道:“人家财大气粗,进府到现在没拿府里一文钱,甚至连米都没吃连家一粒,杨梦婉又挂着平妻的名份,人家娘俩还真有资格摆这架子。” 五姨娘道:“哼,财大气粗?在连家也敢说这几个字,她有多大的财敢说出这话来!” 朱氏道:“连家是有钱,可是你我能动用的就那么有限的一点,那怕是老爷想用,也要明明白白白的给岀个说法,可人家不一样,什么都是自己的,想怎么花怎么花,哪怕跟我呕气要新建一所宅子,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两人说着话,连香锦在旁接道:“她有钱子又怎样,还不是嫁不岀去的老姑娘,明天就十九了,以后更不会有人肯娶他!” 朱氏淡淡瞟了女儿一眼,没什么不满的意思,只道:“没岀阁女儿家,谈论这样的事也不怕人笑话。” 连香锦半是撒娇道:“我又不是嫁不岀去的,有什么人敢笑话!” 五姨娘道:“是啊,咱们香锦也马上就十六了,想必明年三王子就要上门提亲来了吧?” 她的语调虽然轻快,但是却难掩心中的妒意。 朱氏道:“若按重雪的意思,今年就让她们成亲了,可是三王子上面毕竟还有一位,那位连个侧妃都不娶,三王子也不好赶在他前面。” 五姨娘道:“不管怎么说,咱们香锦都定形是三王子的正室了,那连香徕不过有几个臭钱,即算不得真正的嫡岀c将来嫁人后更是没法和香锦比,现在得瑟得越欢,以后人丢得越大!” 朱氏淡淡有些得意,道:“照着你的话说吧。” 连香锦圆润的下巴微微上扬,更是洋洋自得。 香徕今天一大早便给凝芳园里的下人们发了红包,然后便和杨梦婉一起看着他们屋里院里的忙活,虽然不及在松江村时那样轻松,却也是喜气洋洋。 直到晚间年夜饭快开始,朱氏才叫人找香徕母女过去。 在这个时代,平妻只是说起来比较好听,可实际身份却还是不如正室,在一大家子人面前,朱氏摆出当家主母的风度,一副不与香徕母女计较的大量模样。 这次连家所有人都到齐,足足摆了二十多张桌子,把内宅的宽敞的正厅摆得满满当当。 开宴前连修先让连恭良带着香徕认人。 连恭良不再是上次香徕起冲突时的模样,他已经从母亲朱氏那里得知父亲的打算,想到以后会把香徕的财产据为己有,然后再把这个讨厌的妹妹清身出户赶出连府,他之前被冲撞的气便也消了,此时也摆出慈爱兄长的模样为香徕引见。 一圈儿认下来,香徕只格外关注了一下三叔一家,其他人只稍加记便过去,而且在她感觉,那些人也没谁对她表现出善意,只有连昭多说了两句话,可却也是阴阳怪气,意味不明。 认完人后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香徕明显感觉到时不时便有目光往自己和杨梦婉处投射,她悄悄留意了一下,其中以连香锦和连恭良为最甚,朱氏和连修虽然合影偶尔也会看来,但神情却要比那两个小的内敛得多。 除他们之外便是五姨娘郑氏和王叔连昭。 人的目光看哪里都是看,可是看不同的东西还是会表达出不同的情绪,便如王姨娘和连照,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无意间扫香徕母女几眼,可是却让人很不舒服。 除这几个人之外,其他人看她们“母女”便多数都是好奇了。 香徕正在这里从目光中品评众人对自己母女的态度,却听连修说话,道:“徕儿,你现在已经回到沈家,可是户籍上的身份却还是沈家人,我打算过完年就把你的户籍挪回来,你看怎样?” 香徕转眼看了看杨梦婉,回过头又道:“怎么只有我的,便没有母亲的么?” 连修稍怔了一下,道:“有,当然有,只是你母亲的户籍没与你在一起,我便先问问你。” 香徕道:“我没什么意见,对我来说,户籍在连家还是在沈家没什么不同。” 连修只要她这一句话便够了,管她话里是不是有什么做含意,闻言笑呵呵道:“好,既然如此,年后衙门开始办公,我便让你大哥去办此事。” 香徕低头道:“嗯,这个父亲做主就好。” 说完又低下头,夹了颗龙凤虾球塞进嘴里。 朱氏虽然知道连修的打算,可是看到香徕不冷不热的态度和她杨梦婉那副母凭女贵的得意神情便有气,便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看这孩子,天生就是有福相,吃起东西来都特别香!” 连香锦听懂母亲话中的意思,随后便接道:“我看也是呢,想来也是姐姐从前从未吃过的原故吧!” 香徕吃饭向来便没个正经模样,也从未觉得还要有什么模样,吃饭就是填饱肚子而已,又不是演戏,非要讲个身段表情什么的。 从前因为这个便被徐麟笑话过,现在又被朱氏母亲嘲笑,她心底涌起一丝恼火,翻了下眼睛道:“在连府里这人还真是难做,听说这年夜饭是嫡母张罗的,为了不让嫡母面上无光,香徕才硬着头皮把这么难吃的吓球生生吞了,却不想反倒因此受人奚落,看来我似乎应该直接说,这一桌子菜冷的冷c硬的硬的,做过的菜比原料还难吃就对了。” 她倒也不全是借着饭菜在攻击朱氏母女,实际上桌上的大部分菜肴味道还真不怎么样。 原本原料和做工都是上好的,可是朱氏担心误了时辰,便让厨房早早准备出来,多好的菜放久了吃起来味道也差了三分,再加上香徕嘴刁舌毒,好的也能挑出不是来,更何况原本还是有毛病的。 她这样一说,无论她的吃相是否好看,总之是把矛头又给调转到朱氏那里去了。 朱氏再怎么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与香徕唇枪舌剑,为了一点小事争执不休,坐在那里尴尬了一下说道:“呃,是么,虽然菜肴冷点是因为我怕误了时辰让他们提前准备所致,但是这批厨子的手艺确实一般,赶明我再让人搜罗一些好的来。” 连香锦和母亲一起吃了憋,心中仍然有气,悄悄翻了翻眼皮儿,道:“没想到姐姐竟是这么矫情的人,对于饭菜都如此挑剔,想必挑选夫婿也是一样的,不然怎么听说姐姐交往的男子遍地,却到现在还没给我找到个姐夫呢!” 香徕没想到进府来没怎么和连修交锋,他的老婆孩子却先冲上来了,不过倒也没什么,听杨梦婉的意思,朱氏与当年父亲和姑姑被害也有一定的关系,既然她们往枪口上,便连她们也一并收拾着好了! 想着挑唇角笑道:“原来妹妹竟是如此关心姐姐,想我进府不过才几天,妹妹已经对我如此了解了!难不成是羡慕姐姐我从前的自由自在么?若是妹妹也想跟‘许多’男子交往,姐姐我的生意伙伴几乎个个符合条件,可以帮妹妹介绍一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连修早就听不下去,阴沉着脸:“好了,够了,大过年的,年夜饭也不想吃安稳么,都给我闭嘴吧,安心吃完好去祭祖!” 香徕悄悄撇了一下嘴,心道这老东西还是像着他的亲生女儿,连香锦说话的时候他不叫停,偏偏到自己的时候他发火,给人一看就知道哪远哪近了。 不过没办法,现在她毕竟挂着人家女儿的名义,实在不好正面顶撞,于是便暂时闭嘴不说,继续埋头帮朱氏解决那“又冷又硬”的满桌子佳肴。 ------题外话------ 感谢“hgrsy”童鞋的月票,谢谢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毕竟是新年,即便有香徕和杨梦婉这两个碍眼的在,却也挡不住一家子人的喜气。 连昭与三个哥哥谈不来,却与连恭良这个侄子有话说,把连恭良叫到他那里喝起来酒来。 连香锦被父亲喝斥过后不好再为难香徕,便跑到五姨娘那里和香媛说说笑笑,故意晾着香徕母女。 倒是四姨娘,虽然见不到笑模样,但却也偶尔和香徕说几句话,打听一下她从前的生活琐事。 香徕知道她并无恶意,便有一搭没和搭地和她聊着。 可是偶尔空下来,看着一屋子欢声笑语,却还是忍不住在想,这样的情影本应属于父亲所有,可现在在享受这一切的却是害他的人,而此时的父亲却只能冷冷清清地与一个老仆人在那个偏僻的小院中孤灯冷语,这让自己这个做女儿的究竟是能吃得舒心还是能笑得欢快? 越是这样想她越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年夜饭,又和众人到院子里看下人们放烟花,过了阵子快到夜半子时,按照北辽的习俗,要在新旧交替之时祭拜祖先,于是又和众人一起回到厅中。 连家的宗祠在城外,新年夜的祭拜是在家中临时布置的祭堂进行。 家祭女子也可以参加,只消朝祖宗牌位磕几个头便完事。 众长辈过后香徕和连香锦c连香媛三人一起上前。 香徕跪在地上看着案上的族谱有些失神,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实在想去看看那上面到底有没有父亲的名字。直到磕下头去的时候还在心里祷告,若真是祖宗有灵,便保佑自己得偿所愿,替父亲讨回应有的一切,惩治连修和连重雪这对奸恶兄妹! 祭祀后众人便各回各处,香徕也和杨梦婉回了凝芳园。 因为香徕不愿让慧玲跟去在自己身后直钉钉站着,吃年夜饭时便只带了杨梦婉的两个丫环,把慧玲和徐澈留在凝芳园中让他们安生过年。 回来时只见这两人和另外几个下在正在院中燃放“地老鼠”,慧玲跳着脚躲来躲去玩得正开心,徐澈在一旁看着也露出开心的笑意。 见香徕回来,慧玲跑过来道:“小姐,你回来了,在前边可吃饱了?我们还给你和夫人留着菜呢!” 在那种场合怎么可能吃得饱,更何况吃了第一口菜便被人一通挖苦,之后又心绪不佳。 香徕道:“和他们一起吃饭不过是摆样子,吃得什么饱,从过午到现在肚子一直是空的。” 说着话几人进到厅内,慧玲叫人端上凝芳园的厨娘们精心制做的菜肴点心当夜宵。 香徕问杨梦婉,道:“娘你要不要也吃点?” 杨梦婉打了个哈欠道:“不了,年纪大了,夜里吃东西不舒服,我还是先去睡了。” 说完进了她的卧房去睡觉。 她走后慧玲和徐澈坐到香徕旁边,一边看着她吃东西一边低声问道:“小姐,他们可有难为你?” 香徕道:“只有那个不开眼的连香锦想找我茬儿,至于连修父子,没得到财产之前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慧玲道:“果然是些见钱起意的东西,没准他们很快就要对小姐动手了。” 香徕道:“你太小看他们了,人家已经动手了,今天连修就和我说让我入连家户籍的事。” 慧玲不解道:“入籍怎么了?小姐回到连家,户籍就是应该并过来的吧。” 徐澈瞪她道:“真是笨,女儿出嫁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父母的,只要户籍并过来,小姐的东西自然就是连修的了。” 慧玲急道:“那怎么办,小姐你可千万不要答应他!” 香徕道:“我现在已经是连家女儿了,入籍这样正常的事怎么可能不答应,你们不用担心,这样的小手段怎么是对付不了我的。” 慧玲想想也是,香徕既然敢进连家,不至于连这样的事都应付不来,便也不再做多余的担心。 香徕少吃了几口便也停嘴,和慧玲c徐澈又说了会话就去睡了。 为了能从三叔那里了解父亲近几日的情况,初一早上香徕也和连香锦等人一样到各房去拜年,打算能谈得来的便多聊几句,谈不来的一走而过,只要有足够的理由进三叔家就行了。 连恪只有一房妻子,姓佟名素卿,两人生有一个男孩,名叫连恭泽,此时都在家中。 连恪与香徕父女的事佟氏都知道,香徕与连恪说话也没避着她。 香徕向连恪打听父亲的情况。 连恪三十上午见过二哥,据说连芮的精神状态比从前好许多,只是很为香徕担心,怕她在连府有什么闪失,还托连恪好生照顾香徕。 香徕听完放心了一点,若不是担心自己出去太惹人注意,三十那天她便去看望父亲了。 连恪说完连芮之后又问香徕对于入连家户籍的事是怎么打算的,香徕告诉他自己早有准备,让他不用担心。 两人正聊着下人报说连香锦和连香媛来拜年,两人便终止了话题,等着连香锦和连香媛进来。 连香锦二人进来后见香徕竟然在与连恪夫妇安坐闲叙,不由又心生厌恶,与连香媛一起给连恪夫妻二人见过礼后嘲讽道:“难得在这府中还有人愿意与姐姐说话,真是难为三叔和三婶了呢。” 香徕斜了她一眼,淡然道:“真是自以为是,说三叔和三婶与我说话是难为,岂不知道对与某些人,他们也是不得不应付。” 她不愿与连香锦做无谓的口头争斗,说完之后便起身向连恪夫妻告辞,继续到别家去拜年。 连香锦和连香媛在连恪处稍做停留便出来,连香媛奉承连香锦惯了,见她看着香徕进了连普家的院门,道:“连香徕这个土包子真是狂妄,竟然敢不把三姐放在眼里!” 连香锦道:“什么三姐啊,现在她是老三了!哼,真不知道爹爹怎么想的,竟然弄这么个粗野的东西进府和我作对!” 连香媛道:“就凭她也配和三姐你做!虽然爹爹承认她是三女儿,我可不承认她是三姐,这种死皮赖脸挤回府来的人,一定要好好给她点颜色看才行!” 连香锦道:“怎么给她颜色看?她们母女进府,我娘也没少想办法,给她们分个破房子,人家不只自己找个好的,还把旧的拆了,拖着他们的例银子不给,人家过得也好好的,实在闹得严重了,人家还会去找爹给撑腰,你说还有什么招法对付她?” 连香媛往两边看了一下,低声说道:“三姐,你忘了,再过两天大姐就要回来了,大姐最疼你了,要是知道连香徕和你作对肯定会帮着你的,到时候让大姐把连香徕约到她家去,在吕府里,咱们想怎么收拾她还不行!” 连香锦脸现笑意,道:“你这妮子,有点心眼啊!” 连香媛道:“我有什么心眼啊,不过是看不惯她一回府就耀武扬威的,爹和嫡母好脾气,咱们姐妹可不能惯着她,不把她整到灰头土脸,也不合她土包子的身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窃笑,又到别的院子里拜年去了。 正月初六,连家大小姐连香音和姑爷吕甫生过府给连修夫妇拜年。 北辽虽然不轻视商人,但却有经商不得入仕c为官不得经商的律条,因此连家哪怕家资千万,却也没谁得个一官半职。 总算姑爷不算自家人,连香络才嫁了个武官,而连修对这个姑爷也格外器重,见他们回来便和儿子一起陪着。 连香音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后便和母亲回后院与众女眷见面,香徕虽从未与连香音见过,查上睡进府之后所见朱氏和连修生的连恭良和连香锦都一样惹人厌,因此对这个连香音也没什么好感,于是也没提前来见,只等着晚饭时一起。 朱氏早年是连修的侍妾,当年杨梦婉嫁给连个和的时候,连香音都已经两岁了,后来朱氏做上正室之位,她便成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后来才在姑姑加重雪的撮合之下嫁给了吕甫生。 连香音年长几岁,远较连香锦性子沈稳,可是听妹妹说了香徕进府后所做的那些事却也不由母亲憋气,于是连香锦和连香媛的煽动下便同意了两人的主意,打算哪天把香徕约到家里去好好收拾一番。 担心她们找不动香徕,待晚饭之时,一大家子人又坐在一起,连香音找机会向连修说道:“之前听母亲说父亲近来正为香徕妹妹的亲发愁,正好甫生在王都的朋又都嚷着让他请酒,这些人出身不错,年貌也与香徕妹妹相当,不如让家中的弟妹们也过去聚聚,若有人与三妹情投意合,倒也省了父母张罗。” 吕甫生听了一愣,他与他的狐朋狗友们早在年前就聚过了,不知道妻子为什么会突然又说要相聚,只是稍加思索便知必有原因,便也没当场戳破。 连修听女儿这样说略微思忖了一下,他原本打算待把香徕的财产都收过来后再给她找夫家,不过想着那样的话看在别人眼里也太明显了一些,倒不如现在就给她选着,等那边的财产一接手,立刻就把她嫁出去,大不了到时候给上一份丰厚的嫁妆,也就堵住外人的嘴了。 于是点头道:“嗯,难得你们知道为妹妹操心,香徕也实在不小了,为父急着让她回府便是想为她挑选个好夫婿,现在你们做姐姐c姐夫的肯操心,我便也放心了,此事你们看着办,但不管怎样也要选个可靠的人,不要因为香徕不是在府中长大而轻看了她。” 吕甫生还以为妻子是真心为新回连家的小姨子着想,连忙道:“岳父放心,小婿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人还是认识一些的,这次定要帮妹妹物色一位青年才俊,即要对妹妹好,也要配得上连家的家世。” 香徕一直坐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些人冠冕堂皇地算计自己,心中暗暗冷笑,直到此时才开口道:“怎么父亲就这么急着让女儿出嫁么?女儿回到府中才十几天便开始选夫婿,难道就不怕旁人觉得父母接女儿回府别有用心?” 香徕在背后呛连修也就罢了,可是此时吕甫生在场,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让连修有些下不来台,连修脸色当即阴沉下来,道:“徕儿这是怎么说话呢!你姐姐c姐夫一片好意,为你谋划终身大事,你却如此不知轻重,岂不让姐姐c姐夫伤心!你虽回府时间短,可也没谁让你即刻就嫁,只是先看看是否有合意之人而已。” 香徕道:“这样说来女儿是不能不去了?也罢,只要父亲不怕您这养在外面的女儿给连府丢人,女儿便去走走过场也无妨。” 连修恼火地皱眉,以他对香徕的了解还真不敢确定,香徕会不会当众做出什么让人惊掉下巴的出格举动,无奈只好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多问你大姐,她会照应着你的,再怎么也不能丢了连府的人。” 香徕道:“那好吧,什么时候去,大姐叫人来知会一声。” 连香音道:“就正月十五吧,就算那些人去各地给长辈拜年的也都该回来了,人多一点挑中的可能便更大,而且正是上元节,若是有中意的,没准还能一起出去看看花灯什么的。” 香徕悄悄挑眉,心道看的什么花灯,不过是想多找几个人给你们帮忙罢了,不过本姑娘倒还真不在乎,若连你们都对付不了,拿什么收拾你爹。 她在这里想着,连香锦和连香媛那连也觉奸计得逞,悄悄相视暗笑。 过了初六,各店铺商号开张,香徕年前从会康府调些了有经验的管事过来,张罗在这边开其他店铺,新年伊始,她不得不出府照应着。 这天正在新铺子里和管事商谈事情,连府一个家人风风火火地找来,见到香徕急道:“三小姐,老爷让你快点回府,府里有人找。” 香徕好生奇怪,自从郁子曦走后,自己在王都除了骆谨行便没什么熟人了,而骆谨行再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大模大样地找到连府去吧? 想着她问家丁道:“知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找我?” 家丁道:“我也不认识那人,只知道上午他不知从哪里跑来,说要进府见三小姐,守门的把他拦下了,那人便跪在府门外高喊小姐的名字,说若是见不到小姐便死在连家门口,老爷见闹得不像话,便把他叫到府里去了,然后就让小人出来找小姐。” 香徕听完更加惊讶,实在想不明白究竟什么人会这么疯狂,便先把这家丁打发回去,让他告诉连修自己马上就回,然后向管事打了个招呼后便带着慧玲和徐澈出门坐上马车往回走。 坐在车上慧玲还在开玩笑,道:“也忘了问那人什么年岁,没准是哪家公子哥见到小姐长得貌美,哭着喊着求亲去了呢!” 香徕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道:“你个死妮子,竟然开起我的玩笑,看你没准是自己思春,便拿我来过嘴瘾!” 徐澈听着在旁边偷笑,慧玲不以为意道:“哪个有思春,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说若不是喜欢你到要发疯,哪个会做出这等事情?” 香徕道:“再怎么也不会是你说的那样,究竟怎么回事回府就知道,不要在这里瞎猜了。” 回到府门时去找她的那个家丁已经在府门外等见,见她的马车到来立刻上前,道:“三小姐,老爷说让我带你去见那人。” 香徕从车上下来,道:“头前带路。” 那家丁引着香徕进府向西侧耳房走去,来到门口后那家丁停下,道:“三小姐,要见你的人在里面候着,小人就不进去了。” 香徕有徐澈贴身保护,这要丁进与不进的并不在意,点头道:“好,你去吧。” 说话间慧玲开了房门,香徕迈步进到耳房的客堂之中。 可是一看堂内等她的人香徕却愣了,原来这人竟然是老对头许宗德。 许宗德见香徕回来,呼地一下便扑过来,叫道:“香徕小姐,你可回来了!” 徐澈就在香徕身边站着,怎么能让许宗德扑到香徕近前,向前跨了两步例把他拦住。 香徕认出是他心中有数,慢悠悠走到案旁坐下,冷着脸道:“这不是会康府的许大官人么,怎么这么有暇,竟然到王都来了?” 许宗德噗通一声跪在香徕面前,哭丧着一张老脸道:“香徕小姐,以前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小姐您,这次来是向小姐道歉的,请小姐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 他说话的工夫,香徕一直在打量他,见几个月不见,许宗德竟然瘦了一大圈,从前一张油光锃亮的脸此时已经憔悴不堪。 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道:“许大官人何必如此轻贱,给我一个村姑下跪,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许宗德忙道:“哪里的话,从前都是小人有眼无珠,没认出小姐是块金镶玉,狗胆包天开罪小姐,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香徕冷笑道:“不要往心里去?若不是有人助我,当初我便死在你那几个刺客的手下c若不是我拼着性命不要,我养父的一条性命便要白白葬送在你的手里,现在你让我不要往心里去,你觉得可能吗?!” 许宗德哭道:“香徕小姐,小人知错了,小人也是追悔及!这次可是诚心来向小姐认错的,您已经把小人整到这个地步了,什么气也该出了,就饶小人一马吧!毕竟当日死那人只是小姐的养父,小姐能重回连家,小人也算也出过一点力,求您看在小人这点功劳的份上就放过小人!我也不多求,只要别让沈天徕收我的府宅就行!” 香徕听他的话更气,站起身来道:“亏你也敢说出口,养父又怎么了?俗话说生恩大于养恩,我养父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最后却死在你的手里,我没直接要你的命已经便宜你了,你现在竟然还敢让我给你留下家宅?还是不要做梦了!” 说着朝徐澈道:“立刻把他拖出去,然后派人告诉天徕,该收什么收什么,连本带利一分都不能少!” 徐澈上前揪住许宗德的胳膊便把他拖起,边拖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害别人的时候你想什么来着!” 说着已经把许宗德拖出门去,一路拉向连府之外。 慧玲听着许宗德走出老远还在叫喊求香徕放过,她冷落着一张小脸道:“这老家伙脸皮真厚,当初姑父被打死的时候有多惨,姑姑和大姨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给姑父打官司,可是却连个凶手的影子都没见到,若不是有香徕姐,姑父可真就白死了,哪还会见到这老家伙呼天抢地求饶的一天!” 香徕听她说话也想起从前,不自觉把那时和现在做起比较。 那时候生活虽然清苦,却有娘和二姨c天徕,虽然那时张氏对自己一家人不好,又有吴招娣整天叫骂,可是过得却也比现在轻松。 想想现在与从前的两个大伯,一真一假,一好一坏,假的那个大伯虽然没本事,但却真心想着自家这几口人,甚至因此被吴招娣骂出病来;而现在这个真大伯,道貌岸然地披着一张人皮,可背地里却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恶事,即便眼下以为自己是他的女儿,却也没有几分真心,算来算去只想算走自己手里的钱财,相比之下,连修还真是连沈万金的一根寒毛都不及 她正想着,连修的贴身随从却找来,告诉香徕连修想见她。 香徕便随着他来到连修在前府的书房。 连修见香徕进来,道:“怎么搞的,弄得那人在府内府处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香徕道:“那是我从前的仇家,找我求饶来了。” 连修道:“什么仇家不仇家的,我都听说了,不过是因为你养父的事有点过节,我看差不多就行了,没必要把人逼到绝路上,不然若是那人没完没了,岂不有损连家的声誉。” 香徕的眼睛微微挑起,道:“怎么父亲也觉得我养父的死无足轻重?他毕竟养活了你女儿十几年,说句过份的话,他对女儿的恩情不比父亲少,对于残害他的人,女儿半分情面都不会留!” 不知为何,连修听着“女儿”这番话,心底竟无端生出一丝冷意,感觉自己在香徕的心里竟然如同那许宗德一般,可是这种感觉只是一闪便被他忽略,再怎么这也是自己的女儿,即便对自己不亲近也不至于像对待仇人一样吧。 想着说道:“罢了,你饶不饶那许宗德都行,反正也都是进府前的事了,只要以后尽量本分些就好,我看你那些铺子最好还是不要自己经营了,你看哪家的小姐有整天和一群管事账房混在一起的,我已经叫你大哥抽调人手,过些日子便去帮你把各商号都经管起来,以后你就在府里和你嫡母姨娘们学些针线女红,安心等着出嫁就好。” 香徕眉头轻轻一动,心道这动作还真快呢,都开始抽调人手了,只不过你以为那么轻易就会如愿?真当我是送上门来让你剥皮的傻子不成?! 于是故作意外道:“哟,父亲做这样的打算怎么没与我说一声,女儿早就交待下面管事,没有东家本人到场,任何人也不能接手我商号的。” 连修道:“那也没什么,不行到时候你再跟着出去走走,各处交待一下就行了。” 香徕在心底暗哼,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女儿的户籍也没过来,说这些还早。” 连修没说话,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香徕见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说,告退后出书房回了后宅。 正月十五前一天,连香锦正在和连香媛谋划着明天如何让香徕出丑,却听丫环来报,说三王子来了。 连香锦兴奋得不得了,她和骆骞青梅竹马,从很小的时候姑姑连重雪便许下两人的亲事,说无论如何,也要让侄女做自己的正室儿媳妇。 若非如此,连修这些年也不会予求予取,全力资助妹妹结交北辽的文武官员,其目的还不是希望外甥真的能登上王位,若再能一朝平南,自己便是国丈了。 不管他们的这些野心现不现实,这骆骞却也挺喜欢连香锦的,毕竟连香锦的相貌一等一,又知书达理c娇俏可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超级有钱的爹,就算自己登不上王位,有这样一个丈人也够一辈子吃香喝辣了。 为了哄连香锦高兴,今年春节前骆骞便特地让王宫里的花炮工匠研制新型的烟花,打算上元节时放给连香锦看,今天早早的来告诉连香锦一声,想问她在什么地点燃放。 连香锦在连香媛的陪同之下乐呵呵地来到花厅与骆骞见面,见桌案上放了一个盒子,问道:“表哥,你这又是带什么给我了?” 骆骞道:“我刚才路过高丽商铺进去转了转,见这个白铜手炉做得精巧,想着表妹冬天手爱冷,便买下带过来了。” 说着把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有一个雕着精美“喜上梅梢”纹的纯白小手炉。 连香锦手指来回抚摸着光滑的炉盖道:“难为表哥时刻都想着我。” 骆骞道:“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只要表妹喜欢就好。” 连香锦含笑不说话,连香媛在旁道:“只消是三王子送的,哪样都是好的,三姐在乎的可不是值多少银子,在乎的可是三王子对她有多少心思呢!” 骆骞道:“香媛还是这样会说话,只是你现在这声‘三姐‘叫得是不是不对了,我听说舅舅可又多出一个女儿,按年岁要排在香锦之上吧。” 他这一说,连香锦立刻不高兴了,道:“你还说呢,那个女人讨厌死了,进府就骑在我头上当姐姐,真让人不甘!” 骆骞道:“怎么,可是她欺负表妹了?若是欺负你只管跟表哥说,看我怎么帮你出气!” 连香锦道:“倒没直接欺负我,可是却把我娘气得要命,而且那女人不论跟谁说话,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一点女孩家的温柔贤淑劲儿都没有,要多招人烦有多招人烦!” 骆骞道:“她的事我也听说一些,从前不过是个种田的村姑,骆轩还曾向父亲提起过她,连松宁租地的事都是因为她种那几亩稻子给搅黄的,哼哼,想不到混来混去,竟然还成了舅舅的女儿,不过山鸡再怎么变也变不成凤凰,粗鄙是一定的了。” 连香锦道:“表哥说得是,看那女人的模样,还不及家中下人有教养,偏偏还狂得什么似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说着压低声音道:“我们和大姐商量过了,要把她约到吕府去,到时候大家合伙,好好教训她一下,让她学会怎么夹着尾巴做人,以后再不敢张扬!” “哦?要怎么教训啊?” 连香锦道:“我和香媛正商量着,只是还没个一定,到时候看吧,反正想办法让她出丑就是了!” 骆骞对这样的事最感兴趣,道:“你们打算什么在时候,我也想看看。” 连香锦道:“就是明天,大姐说会请一些显贵子弟,名义是给连香徕相亲。” 骆骞道:“明天啊?我还想请你明天去看烟花呢,我专门叫王府里的工匠做了亲样式的烟花。” 连香锦眼珠一转,道:“那就明天拿到吕府去放如何?正好筵席一定会拖到晚上,之后让那个土包子见识一下王府的烟花也不错。” 骆骞知道她爱出风头,自己在人前表示对她的好她当然更高兴,于是点头道:“好,那就明天在吕府放烟花!” 连香锦兴奋道:“太好了,我先派人去告诉大姐一声,说明天你也会去,让她有个准备。” 正月十五早上,杨梦婉坐在香徕身后,一边亲手为她梳着头发一边说道:“你这丫头,知道她们是要故意为难你,为什么还要去呢?” 香徕道:“对于这些无聊的人,就是应该一次把她们打到不敢还手,不然你越是躲她们就越是以为你好欺负,以后会没完没了地来找茬,让你烦不胜烦。” 杨梦婉叹了口气道:“唉,你这孩子的性子倒真有几分像我当年” 香徕知道她又想起她死去的女儿了,见丫环还在两旁站着,怕她伤感之下说走了嘴,道:“女儿当然要像娘了,女儿在人前扬眉吐气,也是给娘挣面子。” 杨梦婉抿嘴笑道:“嗯,是啊,所以我要把我的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们看上一眼就自惭形愧!” 杨梦婉帮香徕梳完头之后又帮她挑选了衣服和首饰。 她想当年也是连修的正室夫人,对于梳妆打扮极是在行,经她一装扮,香徕更加靓丽,当真是艳光照人。 待打扮完了慧玲忍不住赞道:“小姐,你这样子可真是好看,打扮成这个样子,若不是相亲还真是糟蹋了夫人的心思!” 香徕笑道:“嗯,我这不就是去相亲么,没准我晚上就会给你带个姐夫回来。” 慧玲撇嘴道:“你也就是说说,你若真带个人回来,难保某人不会直接闯进府来弄出血案。” 香徕笑道:“我却不信他有那么野蛮!” 慧玲立刻大笑道:“咦,小姐,你说得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香徕手指狠狠往她头上戳了一下,道:“你个死丫头,竟然这么取笑我!” 慧玲笑呵呵挽着她的手,道:“好了,我的小姐,快点走吧,沈澈都在外面等好久了。” 徐澈的真实身份虽然慧玲也知道,但是表面上还像从前一样称呼他为“沈澈”。 两人出到外面之时,徐澈已经把马车准备好多时,他亲自任车夫,扶着香徕上车之后便向吕府驶去。 原本他听说香徕要去的吕甫生的家本打算不去,当年在军中时,他与吕甫生也见过几面,担心被吕甫生认出来没法解释,可是想到香徕要天黑后才回来,难保不会出现意外,于是便只好改变装束来了,毕竟他身为车夫不用进到府中,被吕甫生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三人来到之时吕府门外已经停满了车轿,连香锦和连香媛更是早早就来了。 连香音派了仆人站在门口处迎接,香徕和慧玲一起进府,徐澈便在车中等候。 虽然已经过了立春时节,但天气依然寒冷,如此春寒料峭,筵席也必定要在室内才行。 香徕随着仆人一路往府中走一边想着,这大冷天的,一定不会搞什么曲水流觞这类的无聊把戏了,想来北辽民风粗犷,大概也不兴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只是不知道她们会耍什么花招,不过不论什么,哪怕真摆出自己最不擅长的琴棋书画,以自己从前世带来的丰富知识也会把这些人唬得一愣一愣,断不会被他们为难住就是了。 为她引路的仆人没直接带她到设宴的正厅,而是把她领到连香音的居处。 连香音和连香锦c连香媛以及几个她请来的富家小姐正坐在厅中说话,听人报说香徕到了,她先向几人打着招呼,道:“我那妹妹出身微寒,若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不要见笑才是” 正说着香徕从外面进来,云鬓珠钗c粉面罗衣,明媚得像映雪的梅花,晃得众人眼前一亮。 屋内认识与不认识香徕的所有人都是一怔,连香锦等人自从香徕进府后便见她一副随意的模样,从未见她这样美艳过。 面没见过香徕的那几人更是在想,不是说边连家这个长在外面的女儿是个粗鄙市侩的女商人么,怎么会这么端庄高贵。 众人愣了一会儿后还是连香音率先反应过来,朝香徕笑道:“妹妹总算来了,让我们好等,不过还好,之前还担心你不会打扮引诸府姊妹嘲笑,现在看来倒也过得去。” 香徕如何能听不出她话里暗藏的贬意,她像连香音一样挂着满脸温和的笑容道:“姐姐多虑了,即便妹妹我不懂礼仪,我母亲从前好歹也是正室夫人,这点小事还是会指点妹妹的。” 连香音虽然前后不过见过香徕两面,但是对她的犀利已经有所领教,此时又吃了暗亏也只能装作听不出来,起身为香徕介绍道:“这个是周府的周小姐这位是何府的何小姐这位是马府的马小姐” 香徕走在她身边礼貌地与这些人见礼。 一一介绍过之后连香音又道:“今天连三王子都来了,已经和其他男客们入席,我们这便也去吧。” 这些人都听说了,这次的宴会主要是吕少夫人要为自己的妹子牵红线,自己这些人都是来作陪的,自然没什么话说,一切都依着连香音安排。 吕家府邸远没连家那样毫奢,前后宅院相距不远,众女没用多久便来到前宅。 虽说这算是一场相亲会,但毕竟女眷多是些没出闺阁的千金,再怎么也不好直面相对,于是连香音便在厅中拉了一道长长的珠帘。 这样却不过多阻挡视线,却也不至于失了礼仪。 她带着众女从客厅的后门进入,正好便来到女眷这一边的席间,众女纷纷选了合适的位置坐下,连香音招呼一声,下人们便把准备好的酒菜纷纷摆上。 作为东道主,吕甫生先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便让众人随意。 有骆骞在场,这些平常在一起呼三喝四的公子哥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一时间竟然有些冷场。 骆骞来这里便是为了帮连香锦整治香徕的,此时旁人都不说话,他便说道:“据说不是今天要介绍新回来的三姐给大家认识么,大姐还拉这帘子做什么,挡得我们什么都看不清,不能一睹三姐真容,让大家如何心中有数,要不让三姐过来帘子这边走上一圈给我等看看?” 他的话中明显有轻贱之意,可是说完后连香音却没加反驳,反倒做思考状,沉吟道:“这个三妹意下如何,要不便过去与众位见见?” ------题外话------ 首先感谢“hgrsy”亲投的月票,另外说明一下,今天不是小三子发文晚,我凌晨一点发的文,结果到八点后台还没审核,这次是删除重发的,不知道发上去时会是几点,我哭555555555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香徕听着连香音的话心中暗笑,不知这女人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自己可是她的妹妹,她这样伙同外人耍笑自己,即便自己真的出丑了,难不成她因此脸上有光? 她边想边冷着脸道:“大姐莫不是糊涂了,走场子亮相这样的事若不是在戏台上便是楼子里的姑娘叫身价时候做的事,莫非今天大姐让妹妹来不是赴宴,而是在抬台子唱戏?亦或是姐姐有心发那种偏门的财,先拿自家妹妹练练手?” 连香音听着前半句还觉得香徕失言打错了比方,可是没想到后半句就绕到自己头上,说得好像自己要逼良为娼一样。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道:“妹妹不要乱说,姐姐是为你好,你若不愿意过去也就罢了,如此轻贱自己岂不让人笑话!” 香徕道:“该笑话的是谁相信大家心中有数,不是姐姐指着谁让人笑话,人家就会来笑话的!” 连香音被她噎得不言语。 吕甫生听着妻子和妻妹两人话风不对,连忙端起酒杯道:“都是一家,哪有什么笑话这个笑话那个的,来来来,大家共饮一杯,以结相识之谊!” 在他的提议下众人纷纷举杯畅饮,香徕端起杯来在唇边沾了沾便放下,她可没这种瘾,大老远冷嗖嗖的跑来,到这便空着肚子喝酒。 吕甫生一个岔打过去,女客这边没声音了,可是男客那边又有人说话。 原本连香音请客让香徕借机会亲,这意图应该比较隐晦,自家人知道也就算了,可是偏偏她向外送请贴的时候让仆人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现在几乎是满城皆知,弄得香徕好像要自卖自身一样。 之前男客们没摸清情况不敢胡乱开口,可是在骆骞明显表示出轻蔑之意后其他人心里便有了估计,觉得这连香徕在连家似乎根本没地位,呆不下去才急着出嫁的,便也对她起了轻易之心,都想借机会揶揄几句。 论起耍戏人这些纨绔公子们各个擅长,只听有人说道:“听说今天这宴席吕府请客是假,连家新小姐招夫才是真,听说连小姐已经芳龄十九,既然想在我等之中选夫,也总得让我等心里有个数,为什么连小姐十九‘高龄’亦未出嫁啊?” 听到如此尖刻的问题,香徕忍不住冷眼向连香音处瞥了一眼,心道这女人真够缺德,不只当人说自己要招夫,甚至还把自己的年龄公布出去,在现在这个时代,这是对女子极其不尊重的。 连香音见她看像自己,转回头去捏起酒杯以袖掩口轻抿了一下,表现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香徕转回目光又向坐另一边的连香锦和连香媛瞥了一眼,这两人见有人向香徕发难,正在挤在一起低头窃笑,估计是想等着看香徕如何出丑。 香徕自然不会让她们得逞,坐在帘子这边慢悠悠道:“唉,这位公子究竟是听哪里的长舌妇嚼的舌根?既然公子问到我为何如此‘高龄’也未嫁人,我也不妨直言告诉各位,我连香徕不嫁人是因为我不依存任何人也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但若我嫁,必定是让我十分心仪之人,否则的话捧着全部身家一追数年想要求娶我的大有人在,我只消随便摸一个来便是,犯不着这样买白菜似的吆喝来一群逐个挑捡。” 她的话音一落,对面的众男宾鼻子几乎没气歪,合着这一群人在她眼里都是大白菜,随便走在路上一脚就能踢到棵。 她的话惹了众怒,有几人同时想要开口抨击,可是此时厅门一开,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人进来的同时声音也响起,道:“那么捧着全部身家,一追数年想要求娶连小姐的又都是哪位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香徕当时就是一怔,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这人进门,一路跟着他进到府中的吕府守门家丁才跑过来向吕甫生和连香音禀报,道:“少将军c少夫人,世c世子驾到。” 骆谨行平素里不像骆骞那样张扬,即便是在王都中认识他的人也不多,现在他未经禀报便突然出现在厅中更让人众人觉得不同寻常,一个个都呆呆地望着他。 吕甫生和连香音闻报后均都愣了一刻,然后慌忙起身出来见礼。 他们对待骆谨行可与骆骞不一样,不要说两人身份上的差别,便是亲疏远近也不同,毕竟骆骞是连香音的亲表弟,又很可能是以后的妹夫,相处起来自然不觉得拘束,而骆谨行却是北辽世子,再病再低调,人家也是名正言顺要继承王位的人,实在不能不恭敬。 骆谨行见他们慌张过来,其他人也要起身出来见礼,连忙摆手道:“不必多礼,我今日不请自来是听说众位俊才聚集吕府,所以过来瞧个热闹,不要因此搅了诸位的兴致,都安心坐着就好。” 他的话听得连香音和吕甫生愣眉愣眼,想着这位终年养病的世子突然一头扎到自己家来,难不成真是只为到这宴会上来看个热闹? 可是不管如何,既然来了就得招待,于是吕甫生连忙吩咐下人,在男宾最上首给骆谨行加了位子,恭敬地把他请去就坐之后才和连香音各回各处。 自从骆谨行进厅之后香徕的目光便没离开他。只见他今天内里穿了一袭月白缎的暗纹锦袍,领口袖边滚着金丝云雷纹,腰间横着一条镶金的蟠螭纹白玉带,束得腰身更显修长,外面罩着一件带风帽的黑貂皮大氅,衬得他在秀雅之外多了几份男子的刚毅,一扫从前恹恹的病秧子模样。 她看得眼睛发直的时候,骆谨行已经在首位坐好,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连香音和一道帘子。 骆谨行坐下之后再次看向香徕,道:“我之前的话连小姐还没有回答,究竟都有哪个人捧着全部身家一追数年要求娶你?说出来也好让我等帮你参详一下,这人值不值得嫁!” 香徕隔着帘子直盯盯注视着他,心道这家伙是诚心来拆自己台的么?非要刨根问底的抠自己一句与人斗气的话,自己说得是谁你会不知道?你和郁子曦两个不都是,有事没事就屁颠颠的送银子送东西过来!也罢,你敢拆我台,我也不需要给你留面子,看你能把我如何。 想到这里她从骆谨行身上收回目光,低头捻起酒杯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好参详的,不过是一个在我面前承认即是混蛋又是无赖的家伙,算不得什么好人。” 她的话气得骆谨行直翻眼皮,坐在那里心中暗恼,这样的话都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这女人实在是够狠的。 慧玲跟香徕一起来赴宴,香徕在前面坐着,她只只能在身后站着,刚刚骆谨行进来的时候她也好生兴奋,世子来给香徕助威了,想必再没有人敢为难香徕,可是不想别人没说什么,这两位自己倒掐起来了,只是听着两人掐的内容却忍不住想笑,原来那温文儒雅的世子竟然还对香徕承认过这些。 骆谨行一进来就针对香徕,看得其他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连家的新小姐什么时候把世子给得罪了,见面便不给她好脸色。 不过这位新连小姐也真有种,不只见到世子连屁股都没欠一下,回答世子的问话还阴阳怪气,完全不把世子放在眼里。 骆骞坐在吕甫生身边脸色阴沉,他做梦也没想到骆谨行竟然会来凑热闹,从骆谨行进门起他就觉得眼前像落下来一块大石,那个堵得慌就别提了,之后见骆谨行一个劲与香徕说话,他冷淡地出言道:“大哥今天好兴致,怎么到我们这群人中来厮混了?莫不是听说我这新表姐在此招亲,也想来应个卯?” 骆谨行虽然知道他在奚落自己,却也不见恼火,道:“哦?原来竟是一场招亲会啊,不过倒也没什么,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不值得我挂念的,但是香徕小姐可不一样,听说她家财颇丰,虽然人长得丑了一点,不过冲着那大笑的家产倒也娶得!” 他的话又把香徕气得瞪眼,心道你个混蛋,竟敢说我长得丑,长得丑你还对我日思夜想,还费尽脑筋想着怎么说好话给我听! 想着恼道:“世了不要这么‘抬举’我,说我长得丑我也就认了,说我家财颇丰我可不敢当,且不说在坐众位个个出身豪门,即便我的姐姐妹妹也是连家嫡女,世子若喜欢钱财,不如考虑一下她们吧。” 听了她的话骆谨行轻笑道:“连小姐莫不是糊涂了,你也是连家女呀,求娶你又与求娶你的姐妹有什么不同?恐怕娶你得到的只比她们多而不比她们少!” 香徕再次朝他瞪眼,心道你个死混蛋,绕来绕去把我给绕进去了。 骆骞见骆谨行几句话便把香徕的身扮抬上去了,心中有气道:“大哥今天怎么盯住人家的家财不放了,难不成是最近手头缺银子?” 骆谨行道:“三弟还真是了解我,大哥最近手头正紧,三弟如此关心大哥,不知可否借个几十万两来花花?” 骆骞被他说得脸色微变,当着这么多人,说借也不是,说不借也不是,只好干笑了下道:“大哥真能开玩笑,出口就要借几十万两,小弟可是不开钱庄的,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呵呵,大哥到此滴酒未沾,不如与三弟同饮一杯!” 说着朝骆谨行举起酒杯。 骆谨行但笑不语,也举起杯来远远朝骆骞示意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见两人终于住嘴,吕甫生松了一口气,他可不希望世子和三王子在自己这里吵起来,虽然三王子的母亲连妃娘娘一直在扶植自己,不只想办法让自己做上定远将军,还把她的侄女嫁给自己,但是大局未定之前,再怎么自己也不能明确地表示支持骆骞。 为了活跃气氛,他又张罗着行了两轮酒,骆谨行又与他闲聊了几句,众人便也放松下来,开始有说有笑。 只是经过骆谨行几句话点醒还真有人对香徕动心,拐弯抹角地打听香徕究竟有多少财产,弄得香徕极是厌烦。 连香锦看着对面的男宾对香徕越发殷勤心中暗恼,本来设局是想羞辱香徕的,现在竟然要假戏成真实在让她气不过。 即便在她眼里,对面那些男子除了三王子和世子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样,她也还是觉得香徕不配嫁给这些人中的一个,于是焦急地朝连香音暗递眼神。 连香音得她示意放下手里的酒杯笑着说道:“众位,虽然说是酒局,可也不能总这样干喝吧,你们男子倒是尽兴了,可是我们女儿家不胜酒力,搞不好一会儿就要有人出洋相了。” 骆骞知道她又要出新招,没等别人说话便在那里很配合地问道:“那依大姐的意思要怎样呢?” 连香音道:“在坐各位都是名门之后,从小便饱读诗书,想来吟诗做赋都不在话下,不如我们也附庸一下南朝的风雅,行个酒令怎么样?” 她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叫好,道:“好好,正该如此,不然干喝酒实在没意思。” 而吕甫生听到她的话却苦笑道:“夫人,你这是在故意刁难为夫么,让我舞刀弄剑还可以,吟诗作赋岂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连香音笑道:“夫君不必懊恼,你没有文采还有酒量,真轮到你只管喝酒便是了。” 吕甫生只得点头道:“好,那我便给你们当个陪衬。” 他说完后男宾之中有人问连香音道:“既然要行酒令,嫂夫人便讲一下规则,还有这令官要选何人?” 连香音道:“要说这令官么,我看不如劳烦世子来担任如何?世子身份尊贵,又是后来我们这酒局,与局中各位都没有瓜葛,必会公正无私,至于要不要参与其中便由世子自己决定。” 骆谨行没想到她竟然指到自己头上,不过类似的酒局还真没参加便,便点头道:“好,我便做这令官,但是我文采有限,便不参与行令了。” 连香音点头道:“好,既然世子愿意做这令官,我便再说一下酒令的规则,吕府中也没什么玩乐的东西,只找到几颗骰子,我们便掷骰行令,以甫生为首我为尾,骰数指到谁谁便赋诗一首,不会赋诗的也可书画一幅,若得大家认同便也算过关,不知道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闻听纷纷点头道:“不错,掷骰子最是公平,规则也算宽松,玩起来一定尽兴。” 此时女客中有人问道:“吕家嫂嫂,这诗词书画不知要以什么为题?” 连香音还没说话,男宾之中便有人起哄道:“既然是连家三小姐的选亲宴不如就以‘情’为题如何?谁若输了便做一首情诗!” 在场尽是少年男女,女子们听了这话满脸羞涩,可是男宾们却是一片哄笑,纷纷赞成这个主意,当即便这样定下来。 香徕从连香音开口提议之时便知道又是冲着自己来的,在她们的认知中,这些人里最没学识的便是自己了,自小在农家长大,后来发迹又是仗着田地起家,完全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这样文雅的事情一定做不来,可是这些人却不知道,自己可远较她们想像的复杂多了,挖这样的坑来害自己,意义还真是不大。 她这里想着的时候,吕家的仆人已经把骰子和笔墨纸砚拿来,笔墨纸砚在各人面前各放了一份,而骰子却送到骆谨行近前。 为了让大家也能看到一些,仆人们在骆谨行前方加了张桌子,桌上放了个六棱平底的银盘,那两枚鸽卵大的骨骰放在银盘之中。 骆谨行看了一下前方的骰子之后不自觉地往香徕那里溜了一眼,他如何能看不出连香音是在有意为难香徕,本想看看香徕如何从这困局中解脱,却不想她竟然一句话也没有,竟似默认了一般,他心中好奇,不知香徕这是出于何种考虑。 见香徕不表示反对,便问连香音道:“吕少夫人,我这就可以开始了么?” 连香音道:“当然可以,世子是令官,说什么时候开始便什么时候开始。” 掷骰子这样的事不用骆谨行亲自动手,他挥手示意道:“好,那就掷吧。” 一名站在桌旁的仆人上前拿起那两颗骰子不高不低的在银盘里扔了一下。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骰子吸引,坐得远的看不清楚,但是离骆谨行近的如吕甫生c骆骞和连香音等人都能看见,只见那两颗骰子跳了两下停下来,一枚二点朝上,一枚五点朝上。 在场男子十五人,女子十人,除去骆谨行不参与游戏之外便是二十四人,以吕甫生开始算,这二十五点正好又回到他身上。 吕甫生呆了一会儿后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道:“我认罚了,再来。” 众人见他喝得痛快叫了几声好,骆谨行便又让人再掷,结果这次掷出来的却正好是二十四,连香音无奈地苦笑,道:“原来是游戏竟是给我们夫妻俩玩的。” 说着提起笔来略一思索便赋诗一首。 她未嫁之前便颇有才名,婚后又与吕甫生两地分居,想必情诗写不过少,此时再写更是信手拈来。 一首情诗写完,交到骆谨行手里当众念出,却念得吕甫生脸色羞红,想来是连香音曾经给他写过的,众人拍手叫好的同时也是一片哄堂大笑。 再开始第三次,掷出骰子是二十二点,落在香徕左首姓宁的小姐身上,这小姐也是未出阁的女子,不好当众写情诗,无奈只好画了一幅春燕戏柳图,虽然画得仓促却意趣盎然,显然画工不俗,众人不好过份为难,自然也就让她平安过去。 香徕看着她与连香音的表现心中暗道:这些人用这种方法为难自己还真是找得恰当,论真个论起来,画工自己比不了宁小姐c诗词比不得连香音,若不是自己有前世的记忆遇到这种场合恐怕真的只能落荒而逃 她正想着,第四次掷骰结果已经出来,两颗骰子一个二个三,二十三点正是香徕的位置。 香徕敏锐地发觉,见那仆人掷出二十三点的时候,连香音竟然隐隐地舒了一口气,看那模样是“终于成了”的意思,她心里不由暗暗冷笑,看来这骰子一定是被做手脚了。 不管她怎么想,发现点数轮到她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射来,连香锦和连香媛还在那里幸灾乐祸道:“怎么样,‘三姐’是作诗还是作画啊?!” 香徕虽然看出骰子有古怪,可是暂时却没有去戳破,这才不过刚刚开始,立刻去质疑骰子显得自己心虚,于是轻轻提笔,低头思索起来。 众人见她果然要作诗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现场作诗这样的事情,不要说农商出身的香徕,即便在场多数人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写得出来,毕竟这谁也不是什么才子文豪。 可是香徕这个很可能连字都不会写的人却踌躇满志地坐在表示要写诗,这真是让人有种莫明的喜感。 连香锦和连香媛见香徕真的上当,两人在那里挤眉弄眼地嘀咕起来。连香媛道:“看看看,她要写了,不知道能写出什么来。” 连香锦悄声道:“真是不知死活,就算能写出来也一定是狗屁不通的东西,读出来不要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她们声音虽低,却还是难免被人听到,看向香徕的目光又怪异了几分,稍微有的脑筋的人开始盘算,能经营起天香那么大的产业,这连香徕应该不是个蠢人,难道竟会傻到自取其辱? 而一些没脑筋的却和连香锦c连香媛相同的想法,只等着看香徕的笑话。 此时的香徕没心思理会这些人的看法,低着头在那里寻思自己究竟要写点什么,是写柳咏的c亦或是写写元稹的“曾参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行,那样的千古名句写出来也太震憾了,搞不好再给自己冠个诗仙之类的名头岂不是对不起古人,还是写一个低调一点的吧。 想来想去她一眼看到那银盘中的两粒骰子,眉头一挑,心道:有了,就来这首吧! 于是笔尖轻动,行云流水般写下四句诗,写好之后摞笔,轻轻抖了抖,待墨迹稍干之后将纸半卷,道:“写完了,交经令官吧。” 她写的时候坐在她两边的连香音和宁小姐都伸头看着,虽然没完全看清却也看了个大概,两人不由同时惊讶,均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负责传送纸张的仆人见香徕伸出手来便走过去接过诗签转身送到骆谨行面前。 骆谨行之见酒令竟然走到香徕那里去也在为她担心,想着她若是应付不下来自己要用什么方法给她解围,可是却见香徕竟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也好奇起来。 自从他认识香徕以来已经见到过很多次意外,此刻便在心中暗想:会不会这神奇的女子这次也会给自己一个意外?于是便没轻举妄动,见诗签送到自己面前,他竟隐隐有些兴奋,以他对香徕的了解,若是她做不出诗来便必会大大地搞上一个怪,把所有人都戏耍一番,于是接过诗签便展开观瞧。 可是看到的东西却十分出乎他的预料,只见上面用工整清秀的小楷写了一首格律严谨的七绝诗: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骆谨行端着信纸怔在那里,这诗作得好到没话说,对仗工整,合辙押韵,最重要的意境深远细腻耐人寻味。 这样的心思,若不是一个女子爱极了某个人是断断写不出来的,莫违期c知不知说的是谁?自己么?可是当初自己时常与她一别经年,她曾对自己这样相思入骨?曾希望自己不要误了那默认的相见之期? 他在这里发愣,等着听香徕诗的众人可急了,想着这令官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拿着诗只顾看却不读,莫非是这连家新小姐作的诗真的太不堪入目,让世子不屑于读出来? 所有人中最着急的要数连香锦和连香媛,两人都在等着看香徕丢人出丑,可是偏偏骆谨行却不开口,急得二人小声嘀咕,连香锦道:“这是怎么了?倒是读啊,看看连香徕究竟弄出什么破烂东西来!” 连香媛猜测道:“估计是世子心软,不愿意让连香徕当众出丑,所以才不好意思读” 别人不敢出声,骆寒却忍不住催促道:“大哥,别只顾自己在那里看啊,读出来让我们也欣赏一下三表姐的‘大作’!” 吕甫生虽然不会作诗却爱听别人念,也急道:“是啊世子,您倒是读出来让大伙听听啊!” 他们这一催促,骆谨行回过神来,突然脸色一片绯红。 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刚刚自己读连香音的情诗的时候吕甫生不好意思,原来把自己心爱女子向自己表露心迹的诗句展示于大庭广众之下是一件让人极其害羞的事。 想着他沉吟了一下,把诗签交给传送纸张的仆人,道:“这诗还是让吕少夫人读吧。” 见他面红耳赤,不了解内情的众人更是浮想联翩,想着一定是连香徕的情诗写得太露骨,让世子难为情了? 说话间仆人已经把诗签又传到连香音手中。 连香音捧着诗签细看了一遍,不由心生气馁,原本是想借这个名义刁难连香徕,可是现在一看人家的诗写得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倍,这下连香徕不只没出丑,反倒连自己都成了人家的陪衬了。 但她再如何不甘,在众人殷切目光的注视下,也只能一字一句地把诗读出来。 到场这些人并非全是草包,也有几个真正有学识的,听完便拍手叫好,称赞香徕的诗写得好,情真意切,把女子对心上的人思恋与爱慕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连香锦和连香媛听听完也怔在那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从山沟子里爬出来的女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才华? 她们惊讶的时候,又一轮酒令开始,那掷骰子的仆人早前得了连香音的嘱咐,一心要把骰子掷到香徕那里,找了许久位置之后再次掷出,那两枚鹿骨制的骰子当啷啷滚了几滚,又准确地落在二十三点上。 听他报出点数后,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香徕,想看一看这位在外长大的连家小姐这次还能写出什么诗来,会不会再写出一首让人叫绝的佳作来。 香徕坐在那里轻轻摇头,心道又来了,看来不把自己逼到惊世骇俗她们是不打算收手了,于是她再次提笔醮墨。 可是在她的笔还没从砚上收回来时,却听坐在主位上的骆谨行叫道:“慢着!” 众人不知道骆谨行为何阻止,都奇怪地向他看去。 而此时骆谨行的目光却落在那骰子上。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骰子的数目总在二十几位上变换,直到刚才这仆人再掷骰子他才发现,原来有一颗骰子落下去之后不怎么跳动便直接停在“二”点处,而那仆人似乎能控制另个一颗,所以才会第二次又掷出与香徕相符的点数。 他沉着脸朝那仆人道:“把骰子拿来我看。” 那仆人愣了一下站在那里没动。 骆谨行声音稍稍提高,再次道:“把骰子拿来我看!” 那仆人脸色微变,转头看向连香音,连香音知道被骆谨行看出破绽,坐在那里目光闪烁,却也不敢说不让看。 仆人看来看去没办法,只得把骰子从银盘出取出送到骆谨行手上。 骆谨行把骨髓子接在手中,先是掂了掂,然后又翻来覆去地细看,看了一会儿从腰间取出一柄小巧的匕首,顺着骰上的缝隙轻轻撬开,却见那骰子与“二”对应的“五”那一面被掏空,里面灌了一个小小的铅疙瘩。 骆谨行把那小铅块从骰中挑出,与两瓣破碎的骰子一起托在手里,看了看连香音后又看向吕甫生,淡淡地嘲讽道:“吕将军不愧为军武之家,竟然连平常玩的骰子里面都灌铅啊!”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唏嘘声。 若真是作局设赌也就罢了,做做假还有情可愿,可是不过少年男女聚会行个酒令,却也要用骰子来造假,这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吕甫生被骆谨行一句话问住,再听得众人带着明显鄙夷的惊讶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坐在那里神情局促不知说什么好。 连香音同样尴尬,她这一侧的女客除了香徕之外也都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这些女子没想到一向亲近可人的吕夫人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香徕虽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却也没想到骆谨行会在这个时候揭穿,手里提着醮满墨的笔写也不是放也不是,无奈地问道:“那么我这诗到底还要不要写呢?” 骆谨行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道:“写是要写的,只是留着改日写给你的混蛋c无赖看吧!” 站在香徕身后的慧玲忍不住又捂嘴偷笑,可这一次厅中太静,她的笑声不小心传出来,倒把处在惊奇中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香徕回头斜了她一眼,慧玲连忙放下手,绷起小脸规矩地笔直站立。 骆谨行见吕甫生久久答不上话来,抬手把碎骰子扔进银盘里,冷落着俊脸道:“有这份心思,还是多往战场上用用吧。” 吕甫生连忙起身,窘迫地向骆谨行躬身道:“是是,世子教训得是,贱内也只是用这种方法与妹妹开个玩笑,并无恶意。” 说着用眼神示意仆人赶紧把骰子端走。 那个仆人知道露馅给主人惹了麻烦,连忙连桌子加银盘和骰子一起搬了出去。 不是什么正经场合,而且涉及作弊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骆谨行不可能因此过多责怪,挥了挥手道:“吕将军坐吧,今天也算我多事了,我若不来,你们可能玩得更高兴呢。” 吕甫生干笑着退回,坐在那里狠狠瞪了连香音一眼。 出了这样的事,酒令也不可能再进行,众人无趣地喝了两杯酒,便有人提出告辞,吕甫生尴尬地应着,试图再挽留众人一会儿,不然这酒局也办得太没面子。 骆骞左右看看觉得若再不表现便没机会了,起身走出面前的桌案,挑帘子走到女客那边,径直来到连香锦面前,道:“香锦,天色已经黑了,不如咱们到院子里放烟花吧,大姐早都叫人准备好了!” 连香锦见终于到了自己挣面子的时候,笑眯眯地站起,道:“好啊,我要看看表哥专门给我做的烟花是什么样子!” 连香音终于找到解除窘境的机会,连忙高声道:“是啊是啊,三王子专门给香锦做了烟花呢,不如众位一起去观看吧。” 众人见又有热闹看,一些想要离开的人便也暂时打消念头,随同连香音c吕甫生c骆骞和连香锦等人一同向院中走去。 骆谨行见状便也起身,想要去看看这个三弟究竟要如何讨连香锦的欢心。 香徕不认为这个世界的烟花能有多漂亮,不过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便慢腾腾地走在后面。 刚刚走到厅门时骆谨行便赶了上来,走到她身边时低低说了声:“你这女人实在可恶,年前还与我亲亲热热,进连府没几天却公然出来招亲,难不成是觉得我看不上眼了” 香徕怔了一下,心道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招亲又不是自己要来的,自己还郁闷着呢! 她正想着的时候骆又道:“哼!看在你情诗写不错的份上便饶了你,再有下次,我便直接娶那工部侍郎的女儿去了!” 香徕停下脚步,心道这家伙登鼻子上脸,竟然还敢威胁自己! 可是在她发怔的工夫骆谨行已经越过她出门而去。 香徕站在后面直咬牙,低低的声音道:“你种你娶去!还当本姑娘怕了你!” 此时厅中已经只剩她和慧玲,慧玲在后面推了她一下,道:“好了,有话你不早说,人都走了,听不见了!” 香徕只好负着气出到院中,气鼓鼓地站在最远的位置谁也不理。 骆骞今早便让人把烟花送来,众人在厅中饮酒行令的时候已经有仆人把烟花摆放好,待众人出来后便逐个点燃。 骆骞所谓的新式烟花不过也还是这个时代传统的火树银花c金菊漫天之类的,虽然看着亮眼,可是颜色和花式变化不多。 即便如此,看在这些人眼里已经是难得的盛景。 出于拍马屁的习惯和必要,众人围在骆骞和连香锦的周围不住奉承,夸完了烟花又夸骆骞对连香锦用心,盛赞连香锦美貌又有福气。 香徕在旁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只盼着那些烟花早点放完,自己也好快点回去,免得在这里受冻。 她正站在那里悄悄地搓着手,却突然感觉肩头一沉,一阵暖意随之包裹她全身。 她下意识地向肩头摸去,竟然摸到柔软的裘皮。 转眼看去,见骆谨行不知何时站到自己的身边,而自己身上披着的正是他的黑貂皮大氅。 骆谨行心疼地低声说道:“大冷天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冻出病来怎么办。” 香徕没好气地斜他,道:“你不是要去娶工部侍郎家的千金么,把衣服给我披,不怕你的侍郎小姐吃醋?” 骆谨行浅笑,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吃醋么?” 香徕冷哼:“哼,谁有闲心吃你的醋,你没看到很多人巴结我么,按个儿去吃醋本姑娘吃不起。” 骆谨行又笑,道:“可他们不过都是些白菜。” 香徕道:“本姑娘是粗人,就喜欢白菜。” 骆谨行叹气道:“唉,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点小事也生气。” 香徕道:“男子也未必好养,不问青红皂白的冤枉人。” ------题外话------ 感谢“gukuang”和“不左不右”两位亲的月票,感谢“15126358297”和“h520301”两位亲的推荐票,谢谢你们安慰可怜的我,可是小三子不争气,写完又是凌晨一点了,早晨看看又没发上去,再次删文重发,唉,天知道我一大早晨看到后台的章节写着“未审核”时心情是何等悲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骆谨行低头轻轻摸了下下巴道:“好吧,算我的错,不该冤枉你。” 香徕转头不再说话。 骆谨行看着院中飞扬的烟花道:“怎么样,好看吗?” 香徕撇嘴道:“一般。” 骆谨行笑道:“听着还是好酸,嗯要不我也为你放一场?” 香徕道:“你都是从哪里听出来的酸?我是真得觉得很一般,这烟花不只形态单一,颜色更是只有一种,也就连香锦才会看着傻乐,若是换了本姑娘,这大冷的天宁可回家睡觉去。” 骆谨行不解道:“烟花不是向来只一种颜色么?难道还可以做出其他颜色?” 香徕道:“当然可以,只要把其中的铁粉换成不同的种类,自然就会出现不同的颜色,喷溅类花的药料做得密度与大小不同,焰火的形态便也会改变,不过是些比较简单的方法而已。” 骆谨行探究地看着她许久才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难不成脑子里天生就有这些么?” 香徕迟疑了一下,道:“哪有,自己没事胡思乱想的还不可以么!” 骆谨行耐人寻味地笑了笑,道:“那你胡思乱想的还真多,便如刚才那首诗,是你没事也在胡思乱想我么?” 香徕鄙夷地斜了他一眼,道:“看你才是在胡思乱想,那诗可是我剽窃来的,你当我有那等才华吗?少在那里自作多情了!” 骆谨行仍是不信,道:“哦?那你倒说说是剽窃何人的?我回去好查一查,拜读一下此人的大作长长见识!” 香徕有些头疼,心道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即便我说出来你又到哪里去查? 想着不再说话,骆谨行便也站在她身边不说话。 站了一会儿,香徕幽幽叹了一口气。 骆谨行道:“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叹什么气?” 香徕道:“说实话你能来我真是挺高兴的,可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啊!” 骆谨行道:“我知道,可是我却不能不来,若是别的宴席也就罢了,偏偏弄什么招亲会,你在招亲会上看到的若不是我,我这一辈子都会遗憾!” 香徕有些想笑,可是想到自己的计划很可能因此受到影响又笑不出来了,叹道:“唉,头一次见你这么义气用事!” 骆谨行道:“我知道,发现你我有关系后连家人必会提防你,可是我来前也想过了,即便我不出现,他们也一样不会相信你,你才进府短短几日,他们便又是改户籍又是招亲的,摆明了是想把你搜刮干净便清出府去,现在我出现,没准他们会有所顾忌,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香徕想想也是,凡事都有利有弊,既然现在已经这样了,便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两人在这里说话,虽然说话的声音被烟花声和人声覆盖,但是站在一起亲近的模样还是被围着骆骞和连香锦巴结的众人看到,而且香徕身上还披着骆谨行的大氅,便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低声窃窃私语道:“看,世子怎么和连香徕站在一起了,看样子俩人关系还那么亲密?” “真的!他们不是刚刚还针锋相对么,怎么这又凑到一起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骆骞和连香锦听到议论也转头看来,只见闪烁的烟花之下,俊秀的骆谨行站在俏美的香徕身边,两人还真有种天造地设c珠联璧合的感觉。 这使得从小便被人赞为天生一对的骆骞和连香锦也忍不住生出妒意。 连香锦恨得牙根都开始发痒,原以为这次吕府之酒宴可以打击得香徕颜面扫地,没想到她竟然“借机”勾搭上骆谨行,哪怕她和骆骞以及她的姑母连重雪一直都没把骆谨行放在眼里,可是从表面上来说骆谨行的身份毕竟还是比骆骞高出一截,在骆谨行没有彻底倒掉之前做骆谨行的女人一定要比做骆骞的女人有面子。 这样的事实是连香锦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于是她在看到香徕和骆谨行站在那里默契十足后转身便走,连余下没放完的烟花也不看了,和连香音打了个招呼后便到后宅穿上外套与连香媛一起回了连府。 骆骞见到骆谨行和香徕在一起,虽然有些莫名的妒忌,却不觉得是什么十分了不得的事,对于连香锦突然离去有些不能理解,但是天色已晚,不好再到吕家后宅去,便也带着人回了王府。 众人纷纷散去香徕也该离开,她把身上的大氅还给骆谨行,问道:“怎么只你自己,今天徐麟没跟你来么?” 骆谨行低声道:“我见只是在吕府中聚会出不了什么意外,便让他留在门外了,想必现在和徐澈在一起。” 香徕道:“哦,那我们也走吧,再不回去我‘娘‘要担心了。” 骆谨行再次把大氅披回她肩上,道:“晚上太冷,这衣服你便穿着吧,我就不与你一起出府了,不然太过招摇。” 香徕道:“也好,只是你穿得也不,会不会冻坏?” 骆谨行道:“放心好了,还当我是从前么。” 说完当先大步离去。 慧玲见骆谨行离开再次回到香徕身边,低声道:“小姐,世子对你还真好呢,竟然专程赶来帮你。” 香徕脸上满是笑意,却嘴硬道:“少要胡说,他是来看热闹的。” 慧玲撇嘴表示不信。 香徕只当没看见,越过她来到连香音和吕甫生面前,道:“谢谢姐姐c姐夫的款待,天黑了,我这便回去了。” 连香音看着她身上的大氅暗自妒忌,表面上却作着温和的样子道:“嗯,妹妹早些回去吧,免得父亲与杨夫人担心。” 香徕便也带着慧玲出府,到府门外上徐澈的马车回连府去了。 吕府酒局的趣事第二天便传开,不只因为吕甫生夫妻竟然在行酒令的骰子上作弊,还因为一向低调的世子出现在酒局上,并且与连家新回来的三小姐连香徕关系暧昧,甚至都把自己的衣服送给连小姐御寒。 此消息一经传出,几乎轰动了整个王都,不只爱凑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与香徕和骆谨行有关的人更是格外关注,北辽王第二天晚上就把骆谨行叫到王宫之中,向他询问此事,道:“轩儿,我听人说你昨天晚上跑到吕府去加参加什么酒局,似乎是专程为你向我提过的那个沈香徕而去是么?” 骆谨行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现在承认,于是否认道:“父王你不要听外人胡说,我只是听说那里聚集了不少青年才俊才去看看,至于沈香徕,只是觉得她来自松宁有些亲切感,所以才交谈几句,不想竟然被人误解了。” “嗯” 北辽王点头道:“这样就好,你虽然到现在也没选妃,可是再怎么也不能娶一个出身微寒的女子,你与骞儿不同,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王妃没有一个正经出身怎么能让后宫信服,让百姓崇敬,你若是实在喜欢的话勉强以可收做侍妾,贴身侍候你的起居。” 骆谨行心里发虚,心道还后宫?收做侍妾?若敢当她说出这的话,那女子肯定头也不回的走掉! 心里想着嘴里却支吾道:“唔儿臣暂时还没这样的打算,还是以后再说吧。” 北辽王有些恼火,道:“还以后!你都二十岁了,弱冠之年,竟然连个女人都没有,你让旁人会怎么想?!我现在倒宁愿你喜欢那个沈香徕,真的把她弄进府去也能堵堵那些人的嘴!” 骆谨行对这样的话极不赞同,低声嘟嚷道:“儿臣是为自己活的,堵别人的嘴作什么。” 北辽王听了更加恼火,吼道:“为自己活?!你是世子,你生下来就是为了北辽活着的,为了接替你父王我活下去的!你为自己活去了,北辽怎么办?你父王我一生的心血怎么办?!” 骆谨行额头上见汗,有这么一个脾气火暴的父王真是一种折磨,他只好低声道:“是,儿臣错了,儿臣c儿臣” 他一边嗫嚅一边发愁怎么说,难道还能说儿臣为了北辽c为了父王,现在就找个女人去? 北辽王见儿子窘迫的模样火气又消了一些,转过身去问道:“你的病现在怎么样了,御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治好?” 骆谨行怔了一下,他最怕父王问到这个问题,因为实在不好回答,若说好了父王立刻就会让他选妃,若说没好那苦药肯定又得没完没了地喝,于是眨了眨眼道:“这个韩御医说基本好了,只是若要痊愈的话还需要一个契机” “契机?” 北辽王转过身来神情古怪地看着儿子,道:“治病还讲什么契机,好就是好了,没好就是没好,关契机什么事?!” 骆谨行心虚地低头,道:“可是韩御医就是这样说的,他的医术您也知道,必定不会说谎骗人,而且孩子自己感觉也是这样” 北辽王头疼地摸了摸脑门,这样的话题实在没法深入,只好挥手道:“嗯,那就再等等吧,我忙了一天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骆谨行如蒙大赦,连忙告退回了自己的世子府。 而另一边的重华宫中,连重雪与骆骞母子也正是议论此事。 连重雪道:“怎么回事,你那个新表姐竟然和骆轩扯上关系了?” 骆骞道:“我也没想到,昨天他突然出现在那我就觉得很奇怪,一开始觉得他是在针对连香徕,可是后来突然就凑到一起去了。” 连重雪思忖道:“从前不是说杨杨梦婉生的女婴死了么,怎么突然又冒出个女儿来,你舅父也是,随便弄个人来便认作是女儿,还把她接进府中,现在又发现那女子与骆轩有关系,难何不是骆轩派去的!” 骆骞道:“那女子出现的是挺突然的,可是我也觉得她真的应该是舅舅的女儿,娘你是没见过,她长得真挺像您的。” 连重雪道:“长得像有什么大不了,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到哪里找不出来一个!” 骆骞道:“母妃的意思是说这个连香徕是假的?” 连重雪道:“这我倒不能确定,只是她真的很让人怀疑!” 骆骞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告诉舅舅再把她撵出府去?” 连重雪哼了一声道:“你舅父那我还不了解,从他这么快就为连香徕选亲上来看,他接连香徕进府也不是因为什么儿女亲情,只是为了连香徕的钱财罢了,他费这么大力气把连香徕接回去,东西没到手之前怎么可能轻易再把她赶走。” 骆骞道:“那就让舅舅快点把她嫁走,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连重雪道:“现在差的就是在这里,想必你舅父现在也知道连香徕与骆轩的关系了,只怕他还真没胆量强行把连香徕嫁出去!” 骆骞听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急躁道:“那该怎么办,难道咱们就让骆轩的奸计得逞?” 连重雪慢慢舒了一口气,道:“你也不用着急,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奸不奸计的要等确定了之后再说这样吧,你让你舅舅有时间来见我一次,我再问问他。” 骆骞点头:“是的,母妃,我明天就去告诉舅舅。” 连重雪猜得不错,此时的连修也正在和朱氏及儿子连恭良说着香徕的事情。 连修也和连重雪一样恼火道:“怎么搞的,怎么还让香徕和骆轩认识了!那骆轩一直和重雪c谨言过不去,香徕和他搅在一起对我们极为不利!” 朱氏道:“这你说谁呢,主意是你出的,筵席是你让去的!” 连修道:“怎么是我出的主意,那是香音和甫生让去的。” 连恭良听着在一旁低头道:“其实c其实也不怪姐姐和姐夫,是香锦出的主意,她见香徕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便想把香徕骗到姐夫家,教c教训一下给母亲出气。” 连修这才知道长女设酒宴的真实目的,恼火道:“可恶,香锦不懂事,香音怎么也和她一起胡闹!这下好,不但没教训成,反倒让她抓住机会了!” 朱氏与他不同,知道两个女儿竟然是为了自己,心中倒有点淡淡的喜悦,道:“罢了,你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我看没准是连香徕见骆轩与她说了几句话,便想要巴结人家,你也不想想,骆轩好歹也是北辽世子,能看上她一个庄稼院里爬出来的丫头么。” 连修想想倒也是,点头道:“嗯,希望是这样吧,改天我想办法探探香徕的口风,你们也再问问香锦,当时究竟怎么一回事。” 说完连修便去妾室那里过夜了。 看着他出去,朱氏才又和儿子说道:“你爹脑袋一根筋,太容易被人骗了,我看他把连香徕接回府来真是的了一个大麻烦,你再去查查连香徕的底细,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在连家闹出事来。” 连恭良对母亲比对父亲还要信服,点头道:“嗯,孩儿知道了。” 转天骆骞再次来到连府,这次没先去找连香锦,而是先见了舅舅连修,告诉他母亲要见他的事,连修准备了一下,当天下午便来到妹妹处。 兄妹俩虽然同在王都,但是一年却也见不上两次面。 连修到来之后连重雪把侍候她的宫女全部打发出去,问道:“哥哥,你那新接进府来的女儿究竟什么来路?” 连修来前已经从骆骞那里知道妹妹要问什么,连修道:“没有什么来路,她只不过是被杨梦婉送到农家寄养,生性聪明一些,自己悟出种稻的技艺,籍此发了横财而已。” 连重雪道:“可是我听说她与骆轩关系匪浅,可是真的?” 连修道:“哪有的事,我来前找她问过,她说与骆轩不过是在吕府的一面之缘,因为骆轩很常识她的农艺,所以多谈了几句。” 他确是刚刚找香徕问过,但是香徕再怎么也不能承认她与骆谨行早就认识,于是便编了几句谎话敷衍他。出于对香徕身份的轻视,连修也就信了。 连重雪听他一口否认,面现疑惑之色,骆骞也没抓到什么骆谨行喜欢香徕的凭据,只说在吕府中放烟花的时候两人站在一起很亲密,而且骆谨行还把衣服给香徕披。 这样的事情若发生在大家闺秀身上极不寻常,但是连香徕却是一个从小忙于生计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应该很热衷于博取男子的好感,并且不会拒绝能为她带来利益的人的好意。 若是她诚心使手段的话,出现那样的情况便也不足为奇了。 可是在王宫中与人争斗了多年,使得她凡事都格外谨慎,又问道:“大哥对你这女儿可了解?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否有被人利用的可能?” 连修思忖了下一摇头道:“绝不可能,那丫头的性子极其强硬,像极了你在家的时候,我看只有她利用别人的份,是绝对不可能被别人利用的怎么,你怀疑她可能是骆轩的人?” 连重雪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凡事不得不防。” 连修道:“那你倒多心了,且不说香徕一定是我女儿无疑,即便是那骆轩真想通过对付我来打击你,也不可能把一个人以我女儿的身份送到我府里来,弄一个处处要受我限制的人能做什么。” 连重雪道:“据我所知大哥暂时还限制不了这个新女儿吧,听说她一进府就闹得昏天黑地。” 连修道:“还不是和你大嫂斗气,估计都是杨梦婉教唆的,还好香徕年纪也不小了,不过多久就会出嫁,到时候只剩杨梦婉一个人就闹不起来了。” 连重雪见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有些不放心,道:“若是能那样就好,嗯我听说你这新女儿长得挺像我的,不如哪日让她到宫来,我也好见见她,侄女回家,也总该认认我这当姑姑的吧。” 连修道:“好,你哪天方便我便让她过来给你问安。” 香徕的事说得差不多,兄弟两个又谈了一些别的事情,然后连修便出宫离去了。 有了连家这强大的背景,香徕在王都中做生意更顺利了,一正月就开起大小十几家商号,一点点把她在松宁和会康府经营的项目都发展起来。 刚进二月的某天晚上,香徕被连修告知,明天要和香锦c香媛一起去见连重雪,让她第二天不要出去。 香徕虽然早有准备,知道回到连府不可能不见那位姑母,可是真到让她去见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那个伙同连修害死馥雪姑姑c害惨了父亲的恶毒女人,自己终于要见到她了! 不知道见到她的时候会不会像见到连修一样难以控制,可是却又真的很希望见到这个女人,看一看狠毒到这种地步的女人究竟长得什么样,让自己今后复仇的时候可以想起一个清晰的面孔。 得到这个消息后徐澈便要连夜去告诉骆谨行,可是香徕怕骆谨行再忍不住去看自己,便没让他出府,而且也不准徐澈第二天跟着自己。 徐澈毕竟是徐麟的弟弟,难保王宫中不会有人认出他来,徐澈尽管千般不愿,但香徕已经决定,他不能强拗着,估摸着连重雪再怎么狠毒,也不可能一见面就把自己的侄女弄死,于是便只能不再跟着。 第二天一大早,香徕便在杨梦婉的帮助下收拾停当,与连香锦c和连香媛一起出门坐上马车直奔王宫。 她的商号没有开在王宫附近的,因此来王都几个月也没来这个地方看过一眼。 此时坐在马车里看到那一点点出现在视线中的雄伟宫墙时,她竟莫名地生出一种恐怖。不是因为里面有一个连重雪,而是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北辽世子,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便会是这座王宫的主人。 从前见到的只是骆谨行这个人,觉得他温和可亲又内敛专情,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架子,是个合适的夫婿人选,因此便忽视了他身份,更没去想若是做为他的爱人便要与他一起分担起一个国家的沉重。 直到现在这个不经意的瞬间,她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的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若是做了他的女人,恐怕真的要舍弃很多,他是否真的能专心守着自己一人不说,便是两人间的生活恐怕也不会如自己所想像的那样轻松自在,必然会受到许多限制和牵绊 在她突如其来地心乱如麻时,车子已经停在王宫西侧的堌安门外。 香徕与连香锦和连香媛一起下了马车,在重华宫出来接人的小太监的带领下向宫内走去。 北辽王宫比不得前世紫禁城的大气磅礴,便却敢是高墙林立c殿宇嵯峨,无表中给人一种沉重之感。 连香锦原本以为从未进过王宫的香徕会为这里的气势震惊,却没想到香徕只是向周围打量了几眼便不再多看,一别心事重重的神情。 反倒是同样第一次进王宫的连香媛忍不住低声惊叹道:“哎呀,这王宫好大呀,我以为咱们加府够大了呢,没想到这里比连府大多了!” 听到她的话前边领路的小太监回头看了一眼,连香锦连忙用胳膊碰了连香媛一下,轻声道:“不要胡说,怎么能用连府跟王宫比,小心北辽王治你的罪!” 连香媛吓得一缩脖子,再也不敢出声。 三人跟着这小太监绕来绕去来到连重雪居住的重华宫门前,向守门的宫人打了个招呼,说连妃娘娘的侄女到了,然后便带着三人进到宫内。 北辽王的妃子本就不多,子息又不旺盛,除去骆谨行之外便是连重雪有一个儿子,因此现在所有的妃子之中数她最为尊贵,所住的重华宫比之当年骆谨行的母亲c北辽王妃所居的宫殿也不遑多让,锦柱朱门饰着描金彩绘,当真是琼楼玉宇,进到宫内之后更是富丽堂皇,陈设奢华,晃得人眼花缭乱。 小太监带着她们走过几道珠帘之后终于来到连重雪面前。 香徕抬偷眼看去,只见迎面一把香檀木的圈椅上坐着一个一身珠光宝气的妇人正在品茶,她的身旁还有两个衣饰光鲜的宫女站得规规矩矩的在伺候着。 细看那妇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却粉面桃腮,肌肤如玉,美貌丝毫不弱于十岁的姑娘。只不过美貌是美貌,眼角眉梢却透着几分厉气,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好相处。 她知道这一定就是连重雪,这次她为免让初见时感情流露,刻意低着头走向前。 连重雪养尊处优惯了,手捧着精致珐琅只顾闻香品茗,听得有人进来头也没抬。 小太监带着香徕三人走到她近前,道:“回连妃娘娘,你要见人的带来了。” 小太监回话的时候,连香锦已经熟络地向连重雪施礼,道:“香锦见过连妃娘娘。” 见她施礼,香徕和连香媛只得随着,也一起向下低身,道:“见过连妃娘娘。” 连重雪这才抬眼看去,只见面前三个女孩,连香锦是她既定的准儿媳她当然认得,连香媛虽然从前没进过王宫,但是她归宁的时候也见过两次,勉强也还能认得出,剩下的另一个便是她这一次主要想见的连香徕了。 可是却见这个连香徕低着头不抬起,根本看不清面容。 她一边手持杯盖悠闲地在杯口上摩挲一边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叫我姑母就好。” 说着又问香徕道:“你就是杨梦婉的女儿连香徕?” 香徕低着头道:“是的,姑母。” 连重雪慢条斯理道:“嗯,都说你长得像我,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香徕这才控制着不让眼中流露出恨意,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可是随着她把头抬起,连重雪的表情却是越来越惊诧,待到完全看清香徕的长相,她手下一抖,手中杯盖掉落下去,另一手杯中滚热的香茶也洒出大半,险险没连茶杯也丢掉。 在她旁边侍候的宫女和带香徕三人进来的这个小太监均是大吃一惊,连忙冲上前去叫道:“哎呀,娘娘这是怎么了” 说着捡擦衣服的擦衣服,捡杯盖的捡杯盖,剩下一人连忙把茶杯接了过去。 被她们这一忙活,连重雪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她也与连修一样,第一眼看到香徕便想起连馥雪,香徕现在的年纪与连馥雪死时接近,相貌又有九成相似,没有准备之下,可真是把连重雪吓得不轻。 回过神来后她把心底的恐惧往下压了压,没继续和香徕说话,先进内室换了件衣服,正好也借此机会把心绪调整了一下。 再次出来,连重雪完全不见刚才的惊愕,又恢复了一惯的仪态万方。 对连香锦和连香媛道:“你们两个先下去,我有话要与香徕说。” 她的命令一出,连香锦和连香媛没有不遒从的道理,于是连是便和连香媛一起随小太监出去到偏厅等候。 她们二人离开后连重雪又把两个宫女打发出去,再次看着香徕那十分酷似连馥雪的脸,道:“你果然是我大哥的女儿?” 香徕有意逗弄她,道:“这是自然,人都说我长得像姑母,你大可自己看。” 连重雪被她话中的不敬之意勾起些恼火,神情变得冷落,道:“你进连府突然是何目的?!” 香徕道:“姑母这话更是好笑,进连府不是我的意思,而是父亲让我回来的,哪有什么目的可言?况且,难道一个人要回自己的家,还要有什么目的么?” 连重雪道:“可是听说你与骆轩关系匪浅!” 香徕淡笑,笑容中不无得意,道:“哦?是么,我也觉得他与我关系匪浅呢,若是他也能这么认为最好,香锦妹妹可以嫁给骆骞表弟,我便不可以嫁给世子么?” “你” 连重雪先是怔了一下,但是很快便自以为是地“反应”过来,道:“果然是你在勾引他!” 香徕道:“初次见面,姑母也给侄女留些面子,不要说得如此难听。” 有了这样的思想,连重雪反倒放心下来,再次冷笑道:“好歹你也是连家的人了,难道不知道骆轩从小到大一直与我做对么,竟然要勾引他!而且你觉得以你的身份,一定能让他娶你么?” 香徕道:“无论有没有可能,毕竟我有这样的机会,不努力试一下怎么知道,要怪只能怪姑姑早就把表弟许给表妹,难不成我能与我的亲妹妹争,嫁给表弟做小么?” 连重雪没再说话,微带嘲讽地看了香徕许久,然后慢悠悠说道:“果然是有几分像我当年,只是却多了些傻气,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香徕道:“承蒙姑母夸奖,侄女比不得其他姐姐,自小贫贱惯了,只知道想要得到什么便要努力去争,不然也不可能走到今天的一步了。” 连重雪淡淡道:“知道努力是好的,只是有些时候也莫要执着过头了,比如对骆轩,你处心积虑想得到的未必是好的,将来不要后悔才好。” 香徕道:“多谢姑母提醒,侄女会好好考虑的。” 连重雪坐回她的圈椅里,骄矜地叹气道:“唉,这面见得还真是没多大意思,算了,去找香锦和香媛,一起回去吧。” 香徕道:“却觉得不然,见过姑母之后,侄女倒更有努力的目标了,没准有一天侄女也会像姑母一样”说着故作桀骜地再次身她躬了躬身道:“侄女这就告退了。” 说完出了门去,让宫女带她找到连香锦和连香媛,三人一起向重华宫外走去。 直到此时,香徕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心里不知不觉已经一层湿漉漉,看来这作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在香徕离开后,骆骞从母亲的寝宫内走出,问连重雪道:“母亲,你看这连香徕究竟有没有古怪?” 此时的连重雪也不像刚才那样放松,坐在那拍着胸脯恼道:“不是说她长得像我么,怎么是像连馥雪?!真是吓死我了!” 二十年前的事她一直瞒着骆骞,所以骆骞知道得并不多,只是从连府那里知道自己有个过世的姨母名叫连馥雪的,此时见母亲发火,奇怪道:“孩儿觉得她长得是有些像母亲啊,难道更像馥雪姨母么?可即便是这样,您也不至于如此害怕吧?” 连重雪见在儿子面前说走了嘴,忙整了整脸色道:“我只是突然见到一个像死去之人的人有些心慌而已,倒不是真正害怕,嗯要林相貌上来看,这个连香徕果然果像极了连家人,性情也有几分像我当年,只是有些狂傲过头了,一门心思想往高处爬,我看她与骆轩之事一定是她故意的,没准与骆轩那些绯闻还是她让人传出来的呢。” 骆骞道:“这倒也情有可原,一个山里丫头,能混到今天这一步,若说她不使手段倚伏着男人根本没有可能,只是也确定太不知好歹了,再怎么也不能打骆轩的主意啊,明知我们与骆轩的关系还这样做,简真是在玩火!” 连重雪道:“算了,不理她了,反正一个临时从府外弄回来的野丫头,爱怎么闹腾怎么六腾吧,我就不信骆轩还真能娶她。” 徐澈虽然说不跟来,可却还是不放心,在香徕离开之后暗中去了世子府,把她去见连重雪的事禀报给骆谨行。 骆谨行替香徕担心,便让徐麟到王宫打听消息。徐麟到的时候正好香徕和连香锦c连香媛出来。 香徕一眼瞥见徐麟在不远处出现,估计是骆谨行知道自己进王宫之事,便暗暗朝他点了一下头,向他示意自己无事,然后与连香锦二人一起上了车。 想着骆谨行应该很想知道自己这次见连重雪的情况,没准会来见自己,她回到连府之后便带上慧玲出来,再次来到经常与骆谨行见面的天香米行总号。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来到的时候乔装出府的骆谨行已经和徐麟c徐澈在这里等她。 见面之后骆谨行便问道:“怎么样,连重雪见你说了什么?” 香徕道:“她可能是对我的身份有些怀疑,把我叫去试探去了。” 骆谨行道:“那你是如何应对的?可有让她看邮破绽?” 香徕笑道:“没事的,有我这张脸在,她看到便吓得不轻,自然便也相信我是连修的女儿,我与她说话之时又略加误导,她便以为是我想攀你的高枝,估计不会再起疑心的。” 骆谨行道:“这样就好,若是她和连修都这样觉得,以后我们把握好分寸,即便明面上往来应该也不会让人怀疑了。” 香徕看了他一眼,道:“嗯,这倒也可以,只是若真传扬开去,你父王会同意么?” 骆谨行低了低头,道:“这个我会想办法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香徕看着他犹豫的神情,心无来由地沉了沉,道:“谨行,今天进入王宫之后我忽然有些不确定,我们在一起真的好么?” 骆谨行愕然抬头,道:“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你不是说过,世子也没什么了不起么,难道想反悔了?” 香徕看着他突然改变的脸色,摇头道:“不是想反悔,只是有些迷茫,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是我想要的” 骆谨行上前将她抱在怀里,道:“既然不想反悔就别说这样的话,相处几年,难道你还不能确定我是什么样的人c是否值得做你的终身依靠?” 香徕依在他怀中,贪婪地汲取着温暖,幽幽道:“若是不确定这些,我又如何会与你相处到现在,只是今天突然觉得,王宫真是一个好沉重的地方,如果走进去,我便要背负很多,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这样的能力去担当。” 骆谨行笑道:“王宫让你沉重,那我呢?我可是一个让你觉得沉重之人?若我也给你和王宫一样的感觉,那么不用你说,我也会远离你,给你选择别人的机会以。” 香徕在他屋里认真地想了想,道:“谨行向来风轻云淡,从未让我有过世俗之累,与你在一起自然随意,自由得紧,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那么多次怀疑后又否定,一直不觉得你会是世子” 骆谨行道:“那就好,从前这样,以后还可以这样,你不用去想我的身份,只想我是否是你喜爱之人就够了!” ------题外话------ 零点十九,希望今天能过审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香徕在骆谨行怀中,听着他温柔的话语想道:是啊,自己很早之前认为自己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才敢以卵击石般去对付许宗德c才自不量力般地要扳倒连家,只因为自己想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可是现在让自己心动的人摆在眼前,怎么又要因为他的身份而退缩呢!王宫高墙又能如何?只要自己喜欢,哪里没有一方天地 想着呢喃说道:“嗯,只要你我情都在,便不离不弃。” 骆谨行把她抱得更紧,目光放向远方,道:“那会是一辈子!” 香徕在他怀中也轻笑,心道若是这样,也不负自己来这里一场。 香徕骗过连重雪,可是朱氏这里却没有消停,在香徕见过连重雪没几天,连恭良派去打听香徕身世的人从会康府回来,连恭良放下手边的事不做又来见母亲,道:“母亲,去打探连香徕底细的人回来了,带回来很多消息。” 朱氏眼睛一亮,道:“哦,快点说给我听。” 连恭良道:“那人一直打听到连香徕生长的沿江村,听村里的人说连香徕确实不是在当地出生,她的养母来历不明,而她的养父也是幼时被卖,后来带着她们母女回村的,连香徕小时候没什么特别,性格很是懦弱,在他养父去世后才突然变成现在要强的性子,她之所以能起家是被两个男人捧起来的,一个是隆盛钱庄的少东家,另一个是之前在当地开杂货行的土老板,后者离开松宁时直接把商铺送给连香徕了,连香徕把一家分成多家,再以田庄的收益为支柱,很快便成为当地首富,据说后来她与会康大商许宗德血拼的时候这两人也为她出过力” 听到这里朱氏冷笑道:“哼,这死丫头还真有手腕,同时能勾搭上两个。” 连恭良道:“那丫头也算有点姿色,唬一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想不到她竟然能连骆轩都唬住。” 朱氏道:“骆轩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若不是有秦铠,他早就死在你姑姑手下了你继续说。” 连恭良点头道:“嗯,若说这两人倒也还正常,隆盛钱庄一直就不景气,那少东家没长脑子也有可能,而那个杂货行更是小营生,看上连香徕都不奇怪,可是后来她对付许宗德的时候最关键的是会康府那边汇远钱庄的大管事帮了她一把。” 朱氏道:“怎么帮的?” 连恭良道:“那个大管事不只拖下老主顾许宗德要求将贷银延期的请求,更是在期限到时与连香徕一起到许宗德府上,说汇远钱庄在会康府的所有分号都已经卖给连香徕,并且还帮着连香徕收许宗德的产业” 听到这里朱氏突然起身,道:“汇远钱庄?!汇远钱庄背后的东家可是秦铠,会康府那边怎么会弄到连香徕名下去?!” 连恭良道:“是啊,我也正在为此事不解,汇远钱庄生意红火,再怎么秦铠也不至于把会康府那边的给卖了呀。” 朱氏道:“汇远钱庄是秦铠的便必然与骆轩有关,若真是买给连香徕倒好了,若不是恐怕她早就已经与骆轩有关了!” 连恭良也是一惊,道:“母亲的意思是说她是骆轩派到我们家来的?” 朱氏道:“你父亲资助你姑姑和你表弟与骆轩作对,想必骆轩早已恨透连家,难保连香徕不是他扶植起来打击连家的。” 连恭良道:“可是他若是想通过打击连家来对付姑母和表弟有很多种方法,这样费几年精力扶植一个黄毛丫头,然后再让她潜入连家来做一件未必很有效果的事,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吧?” 朱氏想想儿子说得也有道理,又问道:“你得到的这些消息可确切?” 连恭良道:“确切,去打探的人是我的亲信,他回来的时候汇远钱庄在那边的大管事正带着连香徕的义弟沈天徕在收许宗德的宅子,据说许宗德已经无钱可抵,搞不好要被送进大牢!” 朱氏下意识地坐下身去,想了一阵子后又忽然站起来,道:“不行,我得立刻去找你父亲,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说完便去了前府。 当天晚上,香徕被连修叫到内宅的书房里。 这一次不只是连修,朱氏和连恭良也都在。 连修看着香徕脸色极为阴沉,道:“香徕,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香徕来的时候便预感事情不妙,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平静道:“父亲有什么事尽管问吧。” 连修道:“听说会康府那边的汇远钱庄也在你的名下?” 香徕淡笑道:“怎么父亲连这样的事也听说了,难不成是派人去打听女儿的家底了?” 连修道:“你的意思也就是承认喽?” 香徕抬了抬头,有些得意道:“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连修道:“不要与我打哑迷,说,这是怎么回事。” 香徕道:“父亲打听到的是会康府那边的人的说法,因为那是我与会康府汇远钱庄大管事袁东启一起做的一场戏!” “作戏?!” 连修和朱氏及边恭良一起疑惑地问道:“作的什么戏?” 香徕道:“就是袁东启借我的名义收许宗德产业的戏啊,也可以说我是在借汇远钱庄的名头为我养父报仇雪恨!” 连修与朱氏和儿子对视了一下,回头又问道:“他为什么要和你作这场戏?” 香徕道:“连家名下也有钱庄,父亲不会不知道吧,抵押产业的金额远远低于市价,若是能收到抵押的产业,谁还要贷银子那点利息呢?” 连修道:“这是自然,只是这样做的话岂不没有诚信,哪还有主顾敢上门。” 香徕道:“所以他才要借助我的名义,我与许宗德乃是生死对头,我成为汇远的东家,不给他延期,只收他的产业,在别人看来再正常不过,根本不存在道义与诚信的问题,汇远借我得财c我借汇远出气,我们两方各得所需。” 连修与朱氏和连恭良再次惊诧,没想到会问出这样一个答案,连修无语了一会儿之后想到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道:“这么说天香产业现在根本不是你的?!” 香徕笑道:“只能说不全是,我在松宁江边还有一个田庄,现在京城里这些也是我的。” 连修满脸讶异,过了一会儿挥手道:“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香徕出去后连恭良唏嘘道:“难怪汇远钱庄发展得如此迅速,这手段当真够狠。” 连修坐在那里不说话,他想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朱氏知道他为什么烦恼,坐在那里撇了撇嘴,道:“这下好,还以为弄回来个财神爷呢,结果只是个空架子,应了那么个名头而已。” 连修叹气道:“难怪你们总说她进连家有目的,原来她是在会康没有发展,来到王都又没有助力,正好回家来借着连家的名头在京城发展她的生意。” 朱氏道:“现在知道也晚了,难不成你还能把她轰出去?” 连修坐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道:“总归她不是还有个田庄和王都的生意么,蚊虽小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好。” 朱氏又道:“哼,她剩下这点东西还不够出嫁时的婄嫁钱呢,我看搞不好这次你又要失算了。” 连修再次无语,连恭良这才寻思过味儿来,问道:“父亲c母亲,那连香徕的户籍到底还要不要办啊?” 连修恼火道:“办吧办吧,不是都已经办了么,再怎么接回府来也得入连家户籍不是。” 说完便起身出了书房。 书房内连恭良愣怔地看着朱氏,道:“母亲,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氏也有些恼火,道:“还有什么可办的,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她也出了书房,只剩下连恭良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此时香徕已经回了凝芳园,和慧玲c徐澈说了此事,慧玲和徐澈捂嘴压低着声音开心大笑,慧玲道:“这下连修可要上火了,原本把小姐弄进府来想算计一笔,却没想到小姐把产业都转到别人名下去了。” 香徕没像他们两人那样高兴,道:“若不是之前为了逃避连修的算计也不会想到这步,那样的话今天还真没法说清了唉,在这连府之中真是步步危机,进府短短的时间就被人算计数次。” 听她的话慧玲和徐澈也不笑了,徐澈道:“要不小姐还是找个借口出连府吧,我在府中行动不便,不好随时随地跟着你,万一有个闪失,让我怎么向世子交待。” 香徕摇头道:“不行,我才刚在这里站稳脚跟,怎么能轻易离开,在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慧玲道:“可是小姐在这里又能做什么,不只我们不见有利之处,反倒更方便被他们算计。” 香徕道:“所以我们要想办法知道更多他们的事,若是能在连修身边埋下眼线就好了。” 慧玲道:“可是无论是连修还是连恭良和朱氏,身边带的都是亲信之人,我们根本不可能买通他们,搞不好被出卖还会惹来麻烦。” 香徕坐在那不说话,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太可行。 她正沉默着,徐澈却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可能有点用,只是这是个哑巴。” 慧玲转眼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道:“你傻的么,十哑九聋,即不能说又不能听,做什么耳目啊?” 徐澈道:“此人不聋,哑巴是因为对内府管事不满,在背后说了几句他的坏话,被人告诉了内府管事,那内府的管事就把他的舌头给割了,也许是连修觉得哑巴用起来安心,发现后让他做了车夫。” 慧玲咂舌道:“这主子阴狠奴才也没人性,竟然随随便便就把人舌头给割了?!” 香徕道:“连府中的下人多是卖的多是生死契,据说当年我的养父沈万禄也是如此,别说割了舌头,就是直接打死也没人说什么,只是这内府管事也太嚣张了,连家做主子的也没人管管?” 徐澈道:“内府管事是朱氏一手提拔上来的,车夫被割舌头时又是个新进府的小奴才,左右活着,还能照干活,谁管啊。” 慧玲道:“你进府也没几天,怎么会知道这些?” 徐澈道:“我那天不是扮车夫送小姐去吕府么,与我交换的那个车夫说的,据说那个哑巴有个老娘在府外,前些日子摔瘫了没人伺候,哑巴每天坐马棚里掉眼泪。” 香徕点头道:“嗯,车夫虽然不能近身侍候连修,可是却能听到他一些谈话,而且更知道他的行踪,这样吧,徐澈你有机会去试着和他交流一下,问出他老娘的住址,我们找人去照料着,先看这哑巴是否知道感恩。” 徐澈道:“好,明天我就去试试。” 说话间已经到了三月,天气回暧,雪基本融尽了,被香徕拆掉的洗衣房处已经破土动工,开始建新的宅子。 现在朱氏也不拦着,反而尽量给行方便。 她也想开了,即便建了宅子香徕又能住多久,建也是给连家建的。 徐澈也早就打听出哑巴老娘的所在,香徕雇了稳妥的人去照顾着。为了此事哑巴专程跑来给香徕磕头,香徕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不要把这事和别人说。 那哑巴也算机灵,来去都找没人的时候,似乎猜到香徕想用他办事特意加着小心。 香徕知道他必然因为自身的伤残对连府不满,便放心地安下这步棋。 看着地皮儿缝里已经钻出细微绿尖儿,香徕越发着急,最后一次收许宗德的产业应该已经结束了,会康那边却还没有消息过来,她担心是不是上次连修去查探自己的底细后做了什么手脚,使那边出现意外了,于是又派人到会康府去打听。 在她等得忧心如焚的时候,某天出府,在查巡一家新开张的商号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又出现在她面前。 此人便是年前被她狠心绝交的郁子曦。 再次相见,香徕有些恍惚,一别三个月,郁子曦消瘦了很多,虽然一如从前般微笑着站在她面前,但却掩饰不住他眼底深处的忧伤。 香徕从来没想过,原来他对自己竟然用情至此,这让她很是有些无法承受的感觉。 看了很久之后干涩地开口,道:“你回来了!” 郁子曦注视着她,似乎要把这几个月对她音容的缺憾全都补回来,道:“是啊,这样是不是让你厌烦?” 香徕睫毛向下垂了垂,道:“何必要这样说呢。” 郁子曦道:“可是我真的有这种担心,很怕你讨厌我又在你面前出现。” 香徕无言以对,她真是想把这个永远清除记忆的,可是再次见面却发现自己狠不下这个心来。 郁子曦见她不说话,又道:“我走的时间曾经告诉自己,走了就不要回来,永远忘了这个地方和人,可是回到那片我并不喜欢的天地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是永远也不可能忘,哪怕倾尽一生时间,所以我便又惴惴不安地回来了,再次这样无法控制地出现在你眼前。” 香徕还是无言,自己已经与骆谨行确定关系便再不能三心二意地对别人动心,哪怕郁子曦这一次是如此真挚地向自己吐露心怀。 她转了转头,道:“嗯,你回来也是有理由的,你还有东西放在我这里没拿回去。” 她本以为郁子曦会再次拒绝,却没想到郁子曦痛快地点头,道:“好,我都拿回来,你看得见的c看不见的,我从前给你的所有我都收回,只是你可不可以重新认识我一次,可以只是朋友,也可以仅仅是熟人。” 重新认识一次? 香徕苦笑,对于这个人,从前真是看不清,他有太厚的伪装阻隔,可是这一次他在自己面前剥裸,若只是朋友或者熟人,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 想了很久她才缓声说道:“这个要求并不过份,我们这不是已经认识了么。” 满心忐忑的郁子曦笑了一下,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道:“这应该是我这三个多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关心一下你最近都做什么了么?” 香徕道:“我做的事情可多了,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去我的米行说话吧。” 说完她又让慧玲立刻回府去把郁子曦走前留给自己的东西都取来,然后与郁子曦去了天香米行。 香徕把自己最近做的事与郁子曦大致说了一下,虽然没说自己亲生父亲的事,但却告诉郁子曦自己要对付连修和连重雪。 郁子曦听后惊讶了一阵子,随后叹气道:“你的性子还是那么倔犟,容不得人有半点对不起你,连家和连重雪在北辽就是一棵两地扎根的大树,你挖得出这边挖不出那边,想要两处同时拔起,北辽的江山恐怕都要摇上几摇。” 香徕神情坚定道:“即便天翻地覆这棵树我也要拔,不只我有必拔的理由,哪怕为了谨行我也会这么做,若不扳倒连家c铲除连重雪,他们对谨行的威胁便永远都不会消除。” 郁子曦苦笑道:“命运这东西真是神奇,有些东西似乎有的人天生就该得到,而有的人穷思竭虑去抓也无非是泡影,便如我从前使尽心思想要强大,可是不只功败垂成,最终连苦心营造给你的好感也成一场空,而骆轩呢,看似不声不响,却即有秦铠铁臂一般支持着他,又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一心为他着想,哪怕最后登不上王位,他的幸福也足够多了。” 香徕看着他羡慕又忌妒的神情道:“难道王位对你们男人来说都那么重要么?” 郁子曦道:“骆轩如何想的我不知道,可是我却很想证明我自己,我在高丽的地位比不得骆轩,也比不了有母亲谋划c舅舅支持的骆骞,我从小便不被重视,若想得到什么,乞求都求不来,只能自己想尽办法争取,或许正因如此,我才极想得到极力与地位,让从前所有鄙视我的人都匍匐在脚下仰望!” 香徕能理解他的心情,那样的渴望每一个被轻视过的人都有,因丑陋被轻视的人想变美,因穷困被轻视的人想发财,因为身份被轻视的人自然想变得尊贵,这是人的天性,说不得是错,重要的是不要因为自己的目的而去伤害别人,便如郁子曦当初想杀自己便是走到极端,所幸现在能翻然悔悟,没有继续堕落成如连修c连重雪一流。 她正在这里想着,忽听门外有人说道:“那么现在郁兄可是心灰意冷了?” 香徕和郁子曦抬头看去,只见果然是骆谨行推门而入。 香徕坐在那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咱们的世子就喜欢听门缝么?在吕府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骆谨行尴尬地笑了一下,道:“这不都是凑巧么,正好这两次都没人拦我。” 香徕道:“估计不是下人们不想拦,而是不敢拦你。” 骆谨行道:“这次是我失礼,下次必定让人通报还不行么。” 香徕这才满意,她倒不是想摆什么架子,只是自己与人说话的时候骆谨行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难免让她产生不被信任的感觉。 骆谨行见终于哄好心上人,又与郁子曦说道:“我早就看出郁兄是个有野心有能力之人,只是时运不济而已。” 因为香徕的原因,郁子曦对骆谨行总有些敌意,此时也不例外,冷眼道:“世子难不成是专程来笑话我的?” 骆谨行坐在到他与香徕中间,道:“郁兄何必总是如此敌视于我,好歹当初郁史也帮助过我,骆谨行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怎么会笑话朋友呢。” 郁子曦道:“我可不记得世子什么时候把我当成朋友过。” 骆谨行道:“你我之间的隔阂在哪里你我心里有数,但若抛开这些不谈,你我不是没有成为盟友的可能。” “盟友?”郁子曦奇怪地道:“世子若要寻找盟友似乎也该在本国寻找吧,我一个不被重视的高丽王子又能做什么呢!” 骆谨行道:“既然是盟友,自然要寻找有共同目标之人,在北辽与我共同目标的似乎都该被我视作敌人。” 郁子曦一副了然的样子,点头道:“倒也有理,只是我又能帮到世子什么呢?” 骆谨行道:“既然高丽已经与北巡建交,郁兄又是高丽使节中的一员,那么便总有能帮到的地方,明里不行还可以暗里郁兄放心,只要我登上王位,必定会帮助郁兄巩固在高丽的地位,直到最后让你达成心愿。” 郁子曦定定地注视着他,见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思忖许久之后点头道:“也罢,便依了世子的意思,只要我郁子曦能帮到世子的必会顷尽全力,希望世子也能言之有信。” 骆谨行没说话却伸出一只手掌去。 郁子曦与他三击掌,两人相视而笑。 香徕在旁边看着两人暗想道:男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谈到女人便水火不容,谈到利益便能一拍即合,也罢,他们两个能化敌为友,以后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三人说了会话慧玲敢已经回来,香徕把郁子曦的东西再次还他,这次没再拒绝,痛快地收了回去。 慧玲道:“小姐,老爷似乎找你有事,让你回府后去见他一下。” 这些日子虽然连修等人没再怀疑香徕的身份,但从那个叫王石的哑巴车夫处得知,最近连修一直在张罗找人把香徕嫁出去,听说已经有好几家上门求亲的,只是连修不打算把香徕嫁给有权势或者是比较有实力的商人,以免她再生出事来,所以还在挑选中。 此时听说连修要见香徕,骆谨行和郁子曦都担心是连修强行给香徕定了亲事,告诉她要嫁人。 香徕见两人担心的模样,道:“没事的,他爱定谁定谁,我叫准了不嫁他还能把我怎么着。” 说着与二人告辞回了连府。 进府之后她没回凝芳园便先来到连修处。 见面之后连修没谈香徕出嫁的事先是问道:“听说你最近在王都里开了不少的商铺?” 香徕道:“也没从少,小打小闹的,有三四十家吧。” 连修嗤道:“三四十家?小打小闹?我可听你哥哥说你的铺子把连家的生意都顶了,难不成你也想像当初对付许宗德一样,把连家的生意也都挤掉?” 香徕道:“父亲您这是说到哪儿去了,女儿与许宗德是生死仇人,可是连家却是女儿自己的家啊,女儿的生意不就是连家的,有朝一日女儿嫁出门去,这些东西还不都是父亲与哥哥的。” 连修冷哼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你哥哥要接手你的商号你不给呢?” 香徕道:“父亲从前也说过哥哥不是经商的材料,这些商号都刚发展起来,在女儿手里它能挣几个钱,可是真到了哥哥手里,恐怕用不多久就要关张了,女儿想着父亲生女儿一回,从前不知道身世没能在父亲身边尽孝,既然现在回来了,何不趁着没出嫁的这段时间为父亲多尽一份心力,免得以后想起觉得心中有愧。” 连修不再说话,虽然他并不相信这是香徕的真心话,可是既然女儿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想了想又道:“哦,对了,父亲为你寻了一门亲事,是虞禄县男家的公子,乃是正室嫡出,据说仪表堂堂,配你绰绰有余,我已经许了人家,我已经找你母亲要了你的生辰八字送过去,若是对方没什么问题,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香徕听了心头火起,不想让自己与商c官沾边也就罢了,找了个有爵位的还是最低等的,当下冷起脸道:“父亲怎么随随便便就给女儿定下亲事,您只凭媒人说相貌便认定那人配得起女儿,若是女儿嫁过发现那是酒囊饭袋,女儿后半生的幸福又何在?!” 连修见香徕又顶撞她也心中有气,道:“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你的年纪和名声,能嫁到男爵之家已经很是不错了,竟然还敢来责怪为父!我看你还是准备一下,把手下的商号交接给你哥哥,专心置办嫁礼吧。” 香徕冷笑道:“父亲就这么着急要我那点家当么?女儿也不妨对您明言,女儿的终身自己会决定,这个什么男爵之子我说什么也不会嫁,若强行逼我出嫁,小心我逃婚与人私奔,到时候更丢连家的人!” 说完转身便出了连修的书房。 回到凝芳园,她的脸色仍然很不好看。 杨梦婉见她气色不对,道:“可是去见过连修了?” 香徕道:“是的,他逼我嫁给一个什么狗屁男爵之子,被我拒绝了。” 杨梦婉笑道:“你又何必这么生气,左右这门亲事也是成不了的。” 香徕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一定不成?” 杨梦婉笑道:“我早知道连修若让你出嫁必会找我要庚贴,所以事先为你准备下一个大凶的八字,克夫克子克公婆,我就不信哪家为了娶个有钱的儿媳妇会连一家人的命都不要。” 香徕愣了一下后忽然失笑,道:“娘还真有手段,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呢!” 杨梦婉不无感慨道:“回到这个府里,事事都是你在替我出头,我又怎么能不为你着想一些唉,有时我就在想,要是真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香徕见她又说这样的话,只能安慰她道:“你放心好了,有这一声娘叫着,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女儿,哪怕是有一天把我们所有要对付的人都扳倒了,我还是会把你当亲娘一样,不会让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杨梦婉听了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她年纪虽然不算很大,但是经过半生的磨难,心已经如同垂暮的老人,总担心自己有一日会孤独而去,自从见到香徕之后,她越发渴望有个亲人陪伴,香徕能这样说,实在让她觉得无比温暖。 杨梦婉的办法果然凑效,第二天那个所谓虞禄男爵家的媒人便把香徕的康贴送还到朱氏的手中,还在一个劲地唏嘘:“连三小姐这命也太硬了,这样的命得什么人能镇得住啊,有这样的命,搞不好都要孤老终身了。” 媒人说完走了,朱氏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便让人拿着香徕的八字出去批了一下,结果批了个伤官见官的命,逮谁克谁。 朱氏拿着那八字又看了一下,结果发现跟当年杨梦婉大概的生产日期根本对不上,朱氏气昨冒火,又拿着这假八字去找连修。 连修听完朱氏所说也极为恼火,道:“她能改咱们也能改,你去找人问一个兴夫旺子的那八字给换上。” 朱氏道:“即便换了虞禄男爵这肯定也是不行了,再怎么一个女儿也不能弄出两个八字来。” 连修道:“没有虞禄男爵还有别家,再找便是,打着连家的名头,还怕嫁不出去个女儿。” 朱氏这才带着些火气又去安排。 香徕得知亲事没成的消息后虽然稍稍安心了一点,可是知道连修必然不会就此罢休,便又想着其他应对之策。 可是在此时候派去会康的人回来了,带回一个让香徕无比恼火的消息,许宗德无钱还贷便要拿他在沿江村南山中的金矿抵押,袁东启全力反对,可是天徕还是把金矿收了。 香徕得知之后一股火窜到了脑门。 她走之前曾经千叮万嘱,让天徕无论如何也不要沾那金矿,不然搞不好会惹来大麻烦,却没想到天徕还是收了。 天徕为什么收金矿香徕心里有数,他一定是想把金矿收到手可以方便找出当年打父亲沈万禄的人,可是想要找到真凶大可使用他方法,为什么一定走这险招呢! 急火之下她真想立刻就赶回松宁去,可是身在连府,王都中又有一大摊子事,不是她走便能走了,无奈之下她只能让人再去会康,直接把天徕叫来见自己。天徕的脾气她知道,这孩子受二姨的灌输,从懂事起便想着要为父亲报仇,现在他有这个能力了,说什么也不会放走任何一个伤害父亲的人,所以即便是把他叫到王都来当面劝导,他能不能听自己的也两说。 把人打发走之后她又约见骆谨行和郁子曦。 自从骆谨行和郁子曦结盟之后,香徕对郁子曦更加放心,便把自己的真正身世和他说了,郁子曦听说之后才明白香徕为什么口口声声叫着连修“父亲”,可是却绞尽脑汁要对付他,同时也是义愤填膺,十分为连二爷抱不平,发誓一定帮香徕乇底除掉连修和连重雪这对兄妹,当然他现在无论是要帮香徕还是要帮骆谨行都已经没有分别了。 三人见面以后香徕把天徕收金矿的事告诉二人。 骆谨行听到以后也有些烦恼,道:“按说那金矿不算大,当初连许宗德都敢开,更别说你和天徕的身后还有我,可是偏偏我们也正在紧要关头,实在出不得半点差错,若真正与他们公开交锋之时,有连重雪母子在,小金矿也会被他们做出大文章。” 郁子曦听着他的话在一旁眨眼道:“小金矿会被她们做成大文章,那么若是个大金矿呢?” 他此言一出,香徕和骆谨行下意识地对视了一下。 香徕转回目光说道:“怎么,郁大哥是要告诉我们,传说中的大金脉果然在那个金矿的下面么?” 郁子曦道:“你猜得不错,确实是这样的。” 骆谨行狐疑道:“大金脉的传说我也知道,我也曾经派人多方对那个小金矿进行查探,可是都一无所获。” 香徕道:“是啊,我对此也有些不解,若是那下面有金脉的话,许宗德在那里开采多年,不可能不向深处挖,但是却一直没有收获,哪怕是矿工们发现不告诉他,矿工们也该有所异动才是,可是谨行派去人暗查也说那里金源枯竭,这又是为什么?” 郁子曦道:“这就是这条大金脉多年来也没被人发现的原因,南北辽的传统采金法是直接从砂石中筛选纯度较高的金砂,可是那条金脉的金子却是融合在矿石中的,纯度并不高,若不提炼矿石不容易发现,再加之埋藏较深,所以那些习惯在浅表淘金砂的矿工们便不得而知。” 骆谨行道:“那么郁兄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郁子曦:“我早年到北辽的时候只是四处游历,还没有要做点什么的想法,可是无意间却遇到一个老矿工,从他嘴里得知大金脉的传说,也听他说他的祖上曾经发现了大金脉,但是能力所限根本无法开采,便把这个秘密一代一代流传下来,也正是因为他这番话,我才有了找大金脉,利用它完全我抱负的想法。” 香徕道:“你所说的老矿工就是死在金矿的那个断手老人?” 郁子曦说起引事有些羞愧,却还是点头道:“是的,因为他一个傻儿子,我便以帮他照顾儿子为名,对他威逼利诱,让他帮我寻找大金脉,只是没想到他却因此送了命。” 若是在从前,香徕即使嘴里不说,也会在心里鄙夷,可是现在想来,自己对哑巴车夫王石做的岂不也类似,虽然自己没有恶意,可是想在王石认为或许也有威逼之感吧,自己五十步,怎么还有脸笑人百步。 于是只问道:“断手老人已经死了,那他的傻儿子呢?” 郁子曦道:“毕竟他父亲为我办了事,他又是个傻子,对我的计划无碍,我便还是把他往在他的老家养着,一直有专门的人照顾。” 香徕这才放下心来,心道自己果然还是没看错人的,即便从前郁子曦也还没到泯灭良知的地步。 想着又道:“虽然我们知道那小金矿下面有大金脉,可又能怎样呢,小金矿都是麻烦,若是真的开采大金矿,估计连重雪她们知道后仅这一招便能扳倒我们了。” ------题外话------ 感谢“13530963682”的月票和“h520301”送的钻石!今天十一点三十四码字,老天保佑过审核,明天正常时间出现在前台,阿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骆谨行得知许宗德的小金矿下面果然有大金矿,坐在那里沉思不语。 郁子曦道:“放在从前,这样的秘密即便我得不到也不会说出来,不过现在既然与你们结盟,说出来没准对我们的计划有帮助,至于究竟怎么办还是要看你们的。” 骆谨行低头道:“现在看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向我父王禀报,可以立一个大大的功劳,立刻就把连重雪母子的风头压下去,另一个自己悄悄开采积蓄力量,只是这样实在太过危险。” 香徕也在那里寻思了好久,骆谨行说完之后她幽幽道:“或许除了这两种做法之外还有第三种。” 骆谨行和郁子曦同时道:“什么?” 香徕道:“这金矿是巨大的危险却又有同样巨大的诱惑,当初对付许宗德的时候谨行让郁大哥放出高丽商权引诱许宗德上当,那么我们可不可以也用这金矿引诱连修甚至骆骞上当呢?” 骆谨行和郁子曦又怔了一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道:“可是,连修会上当么?” 香徕道:“这就要看我们怎么做了,以我对连修的了解,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他一定会动心,况且他背后有连重雪给撑腰,未必不敢接这个雷,只是时机一定要掌握说,不然极有可能适得其反害了我们自己。” 骆谨行微微摇头道:“这件事比不得对付许宗德,那时候我有十足的把握,而你这个计划变数太多,首先许宗德被你斗得倾家荡产就很有可能用此事咬你一口,另外据我所知,会康知府曹明全已经投靠老三了,他也很有可能揭发此事来讨好那对母子。” 香徕道:“虽然会康知府是骆骞的人,可是这金矿却是在松宁县内,松宁知县陈长治是个贪财好色c趋炎附势之辈,我们有钱财c有你世子的身份,想要收买他不难,只要他上了我们这条贼船就必须要和我们风雨同舟,至于许宗德,估计他更不敢,明知道我有连家的背影,除非他想豁出去老命不要。” 骆谨行还是有些犹豫,郁子曦分析一阵子之说道:“骆兄,我看香徕的计划未必不可行,毕竟我们有三方之力,只要把连修拉下水,骆骞和连重雪也一定会跟着遭殃,再没能力与你抗争,到时候你即无内患,又有秦将军的鼎力支持,位置便彻底稳固了。” 香徕道:“是啊谨行,现在连府之内有我,王宫之中有你,还有郁大哥在外策应,形势对我们极为有利,只要我们计划周详,一定能成功的。” 骆谨行犹豫再三终于点头,道:“也罢,连家树大根深,连重雪母子野心勃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兵行险招,只是我们定要小心行事,不可操之过急。” 香徕面露喜色,道:“那是自然,只要能扳倒连修和连重雪,哪怕十年二十年也值得” 骆谨行轻咳道:“咳,那似乎久点了。” 香徕知道他指是什么,双颊微热,向郁子曦那看了一眼,转回头来说道:“我们还是计划一下究竟要怎么做吧” 天徕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香徕担心他到连府说错话,让传话之人直接把他带到天香米行。 数月未见天徕竟然长高了一大截,长成一个稚气与刚毅并存的少年。 香徕看着他敦厚的相貌暗想到,或许养父的相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想想养父也可怜,英年惨死,留下孤儿寡母,二姨和天徕怎么能不恨打死他的那些人,便像自己恨连修兄妹一样。 天徕知道香徕为什么大老远把他从松宁叫过来,一见面就道:“姐,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 在连家看多了那些勾心斗角的兄弟姐妹,再见到天徕觉得格外亲切,香徕拉着他的手温和道:“我知道了,唉,交待了又交待,你这孩子还是这样了,不过没关系,姐会处理的。” 天徕道:“不用姐处理,我已经把打死我爹的凶手都查出来了,回去之后我就把金矿填了,再也不叫人开采,反正那里也没什么金子。” 香徕暂时没跟他说自己的计划,只是问道:“你是怎么找出打死爹的凶手的,不要弄错了冤枉好人。” 天徕道:“一定没弄错,是大柱子告诉我的,他在那里呆了好久,什么事都知道,后来那几个人也都招认了,我没敢直接弄死,暴打了一顿,然后送到陈长治那里押进大牢了。” “大柱子?可是当初李永发的那个长工?” 天徕道:“就是他,他当初被梁有德带走后就被李永发送到金矿去躲着了,后来田庄被姐收走,李永发就去金矿做了管事,据说对矿工可狠了,大柱子腿瘸干活慢,差点没被他打死,这次我连李永发一块送给陈治了,爱治个啥罪治啥罪,反正得好好收拾一下那老家伙。” “哦。”香徕点了点头,现在身在王都,听到从前那些熟悉的名字都觉得遥远了。 她拉着天徕又打听了一下二姨和乡亲们的情况,然后说道:“天徕,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他听说你来一直说要见你。” 天徕奇怪道:“谁啊?” 香徕道:“现在不告诉你,去见了再说。” 天徕一肚子疑惑地跟香徕出门上了车。 香徕加着小心,走到半路下车又换上徐澈在中途等候的马车,这才来到父亲住的小院。 出于安全考虑,连二爷处还是只有田叔一个人伺候,只是香徕每次来探望的时候都带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有吃的有用的,还有消闲解闷的,除此之外香徕还专门给他设计了木轮轮椅,连二爷不借助田叔也可以自己在院中行动了。 现在他很少再喝酒发愁,没事写写画画,养养花鸟,精神比从前好多了。只是一直担心香徕,害怕她在连府出事,时常要田叔出去打听消息。 上次香徕来看他说了天徕要到王都之事,连二爷想着当年跟随他的连宁c也就是天徕的父亲沈万禄,忠心耿耿的一个人,哪怕以为自己死了也把自己的妻儿带走照顾,最后落得个深山惨死,让他又是愧疚又是感激,这样义仆的后人再也么要见上一见,于是才要求香徕把天徕带来。 香徕把天徕带进院后连二爷的眼睛便没离开天徕的脸。 香徕道:“爹,这就是我义弟沈天徕。” 连二爷眼中泛着异样的光芒,喃喃道:“像啊,是像当年的连宁。” 天徕站在那里更加发懵,他虽然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自己和姐姐不是亲姐弟,可是也以为姐姐的亲生父亲是现在的连家族长连修,却没想到姐姐在这里还有一个爹。 香徕看他愣怔的模样道:“天徕,这是我的亲生父亲,当年就是我因为父亲出事,义父才带着我娘和我逃到沿江村的。” 天徕怔怔道:“这才是姐的爹啊?那c那我叫什么?” 香徕还没说话,连二爷就道:“当然也叫爹,当年你爹不顾危险救了香徕母女,他c他对我有恩,现在他去了,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天徕又看了看香徕,这才转回头来怯怯地叫了一声:“爹!” 连二爷向前探身,拉着天徕的手把他拉到近前,看着他的脸回忆道:“当年你爹进府时比你现在小多了,每天和我一起到处闯祸,一跟我就是十年,我本想等以后当家了要给他一个好前程,没想到最后却受了我的连累” 天徕直到现在才知道爹小时候被卖之后的事,忍不住向连二爷问起父亲的过往。 两人聊着聊着熟悉起来,真如父子一样。 香徕在一旁看着先是微笑,可是看来看去却忽然想起娘来,心中又是说不出的酸楚。 很久之后她才带着天徕和父亲告别,上了马车回到天香米行。 天徕呆在王都的几天香徕陪他到处玩,同时还交待了一些事情,由于会康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只住了几天天徕便回去了。 春暧花开之时,香徕的房子已经造了大半,为了赶工期,慧玲可着劲的往府里调工匠,弄得不知道内情的人见到连修便问,是不是连府要翻修了,弄这么大动静。 连修只能暗气暗憋,告诉人家是自己女儿在盖绣楼。 香徕到王都没几个月便把天香的招牌挂得大街小巷都是,又在连府里这么闹腾,很快便成了王都的名人。只是人出名了诽谤来得便也多,什么连家三小姐作风不正c连家三小姐命带煞星c连家三小姐脾气火暴无人敢惹之类的传言数不胜数。虽然毁谤的同时也有赞誉声,但是人们似乎天生就热衷于传人坏话而厌恶去说人的好,所以那少之又少的称赞便被淹没在充满忌妒之意的诋毁声中。 香徕自己没觉得如何却把连修气到不行,几次想把香徕禁在家里不准出门,可是偏偏香徕身边有一个不好惹的徐澈,连府上下没人敢动对香徕用强。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连修发现自己似乎真没办法管这个女儿,每天被朱氏埋怨得无比恼火。 而他们要给香徕选亲的计划也因为这引起传言而进行得颇不顺利,有意求亲的人多数在乎关于作风的流言,即便有不在乎作风的还怕着命数,不怕命数的又担心香徕脾气不好,要十成不信邪的除去地痞就是无赖,哪怕香徕愿意,连修也不能把挂着他女儿名义的香徕嫁给这样的人,不然他更加丢人,因此真是千挑万选费尽了心思。 近日香徕听慧玲说新宅很快就要竣工了便不怎么出去,想亲自着看自己的宅子落成。 旧洗衣房前从前一片晾晒用的空地,里面稀疏地栽了几棵杨树,建房之初香徕便让人将树拔掉改成一个小花园,此时此时已是鲜花怒放。 早饭后香徕和慧玲陪着杨梦婉,带着两个丫头外加徐澈几人到新宅处观看。 却不想来到小花园处见连香锦和骆骞在这里赏花,两人在园中走来走去,各自的仆从丫环都站在园边上恭敬地候着。 若说连香锦是在赏花却不如说是在贬花,只见她指着一丛芍药咂嘴道:“啧啧,种什么不好啊,偏偏种白芍,看着多不吉利” 说完又指着新移过来的金丝柳道:“你看那个,半死不活的,瞅着多窝心!” 香徕伴着杨梦婉走过来,道:“瞅着窝心就不要瞅了,一不小心把四妹窝心出病来,三王子还不要用国法治我才怪。” 连香锦早就看到香徕和杨梦婉过来,所以才故意说刚才那几句话。今天她心情正好,被香徕嘲讽也不生气,反而得意道:“姐姐知道就好,从今以后,谁要是害我闪腰岔气的还真就要用国法治了呢!” 香徕看着她神气活现的模样,目光故意往下了了了,道:“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金贵,莫非是四妹怀上王嗣了?” 她说完之后杨梦婉和慧玲立刻轻声失笑,旁边的徐澈也忍不住微微勾唇,杨梦婉的那两个丫环更是忍不住偷偷捂嘴,暗想难怪人说自家小姐不好惹,这可真是,瞪眼问没出阁的四小姐是不是怀孕了,这可真是够糟蹋人的。 连香锦听完当时就变了脸色,没想到香徕的嘴这么损,香徕的下人笑也就罢了,转眼见自己的丫环和骆骞的随从也在那里抿嘴,后面还有给香徕建房的工匠也向这边看着,不知听到没有。 她气得眉梢上挑,嘴角勾了勾道:“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我怀王嗣也是早晚的事!北辽王已经下旨为我和谨言表哥赐婚!不久我就是表哥的正妃了!” 她说的“谨言”便是骆骞的字。 香徕却不觉得与王子定亲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哦,那真是恭喜了。” 说完挽着杨梦婉的胳膊便要越过二人向前。 见她们要走,骆骞连忙帮连香锦拦住二人,道:“三表姐慢走,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呀。” 香徕挑了挑眉道:“我已经恭喜过了,难不成你们还想提前要贺礼么!” 连香锦转到二人面前,再次换上得意的神情道:“该恭喜的不只是我,还有你呀!” 香徕不愿与她们啰嗦,淡淡道:“我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是盖了个宅子而已,也不是给四妹你住的。” 连香锦仍旧不以为意,笑嘻嘻道:“你这新房子还真说不准让谁住,我要向你道喜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和我一样,恭喜姐姐‘名花有主’呢!” 香徕听着不对劲,问道:“什么名花有主?” 连香锦道:“昨天我定亲的旨意下来,父亲想着再怎么妹妹也不能赶在姐姐之前出嫁,就在向姐姐求过亲的人里挑啊挑,终于给姐姐挑了一门好亲事,左校令家的公子妨妻,娶了三个死了三个,正好姐姐命也硬,可以去与他‘互妨’,父亲说虽然是再c再继弦,但好歹是官家,又是正妻,也不算辱没了姐姐,让姐姐赶在我之前嫁了!” 香徕这才知道为何连香锦如此得意,自己做了王子正妃,而对头嫁给一个三婚的泥瓦官儿子,还真是够出气的。 只不过你们主意打得好,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嫁?况且嫁给骆骞眼下看着是风光,可谁又知道以后会什么样呢! 想着香徕懒洋洋道:“哦,这样啊,父亲还真是向着我,没把我嫁给街边讨饭的我感谢不尽,只不过既然妹妹不能在姐姐之前出嫁,那么三王子在世子之前纳妃是不是也算坏了礼数?” 骆骞还没等说话连香锦又道:“哟,姐姐还惦记着世子呢?我不妨悄悄告诉你,就是因为那个没用的骆轩有隐疾,拖到现在连个侍妾都不敢娶,北辽王等不急了才让我们完婚,我们若是一举得男就是北辽王的长孙,到时候哼哼!所以姐姐你还是别巴结了,就算你舔着骆轩的鞋底子嫁给他,到时候生不出儿女下场更凄惨,所以我看你还是乖乖做你的继弦吧!” 类似的传言香徕到王都后也听说过,骆谨行为什么直到现在也不娶她比准都清楚,她不由觉得好笑,鄙夷地扫视着连香锦道:“啧,不愧是要做北辽王儿媳妇的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只是姐姐没见识,还要向四妹打听一下,这‘隐疾’是什么呀?四妹可要给姐姐好好解释一下,省得姐姐弄不明白不死心,死活不去做那个继弦,横在你前面耽误了你给北辽绵延子嗣!” “你” 连香锦被她说得一怔,站在那里嘴张了又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骆骞见状把连香锦往怀里搂了搂,道:“都说三表姐不好惹,骆骞今天还真是见识了呢,只是骆骞也奉劝三表姐一句,做人要识时务,做女人更该安分守己,不然吃亏的可是自己!” 香徕淡笑了一下,道:“想不到三王子连这道理都懂,既然说出来了,做表姐的也谢谢你,顺便也奉劝你一句,娶亲是终身大事,娶个没脑子的女人后果也很严重。” 说完挽着杨梦婉绕过脸色不善的二人走了过去。 后面的慧玲c徐澈和两个丫环便也随之过去,每个人过去的时候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连香锦和骆骞,看得两人更加恼火。 连香锦和骆骞的婚事正式定下来连府内大肆庆祝,第二天过午设宴,全家人都要到场。 刚好香徕的宅子也在这天正式完工,下人们在新房里清扫擦洗了一上午,过午早就定好的名贵家具陆续送来,从香徕在新宅旁府墙上打通的门里搬进来。 香徕亲自在屋里等着,安排家具的摆放位置。 眼看着到了开宴的时间,下人来催过两次,让香徕去主宅赴宴。杨梦婉见香徕走不开,便先一个人过去应付着,让香徕稍后得闲再过去。 香徕正往来于各屋之间叮嘱指点着,却听自己那小小的府门外一阵异样的喧哗。 她正奇怪着,在外照应的慧玲一溜烟跑进屋来,满脸喜气道:“小姐,世子来了!” 香徕怔了一怔,心道:“这混蛋怎么到连府来了,按两人的关系来说应该避嫌才对。” 她发怔的工夫骆谨行俊秀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窗口,闲庭信步般向房门走来。 一时间香徕的念头闪了又闪,现在耳目太多,自己不能再表现得像无人时那般亲近,愣了一刹后她满脸惊喜地跑出房门外,迎在骆谨行面前珊然福下,“羞怯”又忐忑地说道:“世子,您怎么来了,真是c真是惊到民女了。” 骆谨行也很擅作戏,轻轻示意了一下让她平身,道:“我听说连三小姐的新宅落成,特过来祝贺,怎么,不欢迎么?” 香徕故作惶恐道:“哪里,世子万金之躯,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能光临小宅民女真是三生有幸!” 骆谨行暗忍着笑意,道:“既然如此,还不请我到你的宅子里坐坐。” 香徕连忙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世子里面请。” 慧玲和徐澈看着这两人在那里装模作样也忍不住暗笑,连忙把闲杂人等都清走,搬家具的也让暂时先放在院中,给两人腾出空间来说悄悄话。 香徕和骆谨行进到一间基本布置好的屋子内,香徕悄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怕引人怀疑么?” 骆谨行笑着调侃道:“没关系,便当我被你‘勾引’到好了,你我在吕府时有交往他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再来也不算突兀,昨天听徐澈说连修又逼你嫁人我便想来了,正好今天有借口就过来看看,有我这层关系,你在连府底气会足些,连修再想逼你嫁人就会有所顾忌。” 香徕笑着瞥了他一眼,道:“要来你也告诉我一声啊,这样突然出现,可真是吓了我一跳。” 骆谨行笑道:“这才显示真实,他们真以为我是意外到访。” 骆谨行进连府这样的大事想瞒也瞒不住,他一踏进香徕的侧门便有人飞快地跑去禀报给连修。 此时主宅里的宴席桌椅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着人都到齐就可以开宴了,小厅之内朱氏正向连修埋怨着:“看你那个女儿,一大家子人都来了她还没到,架子比你这当爹的都大!” 连香锦也在这里陪着父母,听母亲这样说她也道:“是啊,那个连香徕太狂妄了,连谨言表哥都不放在眼里,昨天我去通知她的时候,她还指责谨言表哥不该在世子之前成亲呢,好像她真能攀上世子的大腿似的!” 连修听着妻女的话烦闷地说道:“这从小没有管教的丫头是不像话,估计她今天一定不会来了,听说我又给她定了亲事躲还来不及呢。” 朱氏道:“可不是,不让她出府不听,让她嫁人又不听,这可真成祖宗了,我看这次她要真是死活不嫁你能怎么办,有那个无法无天的护卫守着,绑你都绑不走” 三口人正说着,下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惊慌道:“老c老爷c夫人,世c世子来了!” 连修c朱氏和连香锦听得都是一愣,连修以为自己没听清,怀疑地问道:“你说什么‘子’?” 那下人急道:“世子啊,三王子的哥哥c世子!” 连修和朱氏母女这才确定没听错,连修急忙起身,道:“在哪儿呢?快去迎接” 朱氏跟着也站了起来,只有连香锦满脸不乐意地想着,这怎么说着说着就来了,不过来也肯定是为别的事来的,再怎么也不可能是为连香徕那个土包子就是了。 她边想边站起身和父母一起向外走。 三人都很自然地要奔前府大门,可下人却说道:“世子在三小姐新建的宅子里呢,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和三小姐说话。” 连修和朱氏同时怔住,连香锦更是满脸错愕,怀疑地想着是不是这下人弄错了,来的不是世子而是别人。 连修也道:“你真的看准是世子?” 那下人急道:“看准了,老爷,来的是世子府的车驾,比三王子的车还要气派!” 连修仍是怀疑,道:“三小姐的新宅子在西北角,世子来也应该从这里经过,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下人说道:“世子没到前边府门,是从三小姐新开的侧门来的,进了府墙走几步就到三小姐的院子了。” 连修和朱氏都都是满心疑惑,堂堂的北辽世子,到连府不走正门竟然从府墙侧边掏出来的小门进来,还直接进了女儿新建的绣房,这算是怎么回事? 连香锦对这事倒是比他们更容易相信,之前在吕府的时候她亲眼看到骆谨行和香徕站在一起,那种感觉真像一对有情人,只是由于心底的忌妒不愿意承认而已,现在真的来了,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更加忌妒而已。 这三口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世子进府,身为一家之主的连修再怎么也不能装作不知道,连忙到偏厅里叫上等待开宴的众人一起到香徕的新宅处去拜见骆谨行。 在外面望风的徐澈和慧玲见连修等一大群人朝这新宅走来,徐澈忙道:“慧玲,快进去禀报。” 慧玲一阵风地跑到里面,道:“世子c小姐,连修带着连家一群人过来了。” 香徕闻听连忙站起,往后退了两步微低头装作一直恭敬站立的样子,嘴里却在低声道:“世子真是好大的面子,弄得一家子人都来拜见了。” 骆谨行坐在那里,看着连修等人已经出现在屋前的小花园外边,木然地绷着脸,嘴里却也在低声回应着香徕的话,道:“这才能给你撑场面啊。” 边说边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屋外。 他来到门口的时候连修等人正好来到房前,连修道:“连修带全家众人拜见世子。” 说着一大家子排列在院中恭恭敬敬地给骆谨行施礼。 骆谨行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摆手道:“连族长不必多礼,我只是一时兴起进府来看看,却不想把贵府上下都惊动了,真是失礼。” 连修道:“岂敢岂敢,只是世子若要驾临事先派人告知,草民也好提前准备迎接,如此让世子自行进府,却是连家失礼了。” 骆谨行也不继续与他客套,道:“我来只是想看看连三小姐亲建的宅子什么样,没有其他意思,连族长还是叫大家都退了吧,都在院子里站着,三小姐的花花草草也受不了。” 连修连忙回头示意,让众女眷和一些无关紧要的男丁都退下。 朱氏会意向骆谨行告退后带着众出了香徕的院子向回走去。 连香锦也在这些人中,本来她见父母带着一大家子人跑到香徕这里来拜见骆谨行就一肚子气,结果见面施了个礼后便被一句话撵回来更是老大不高兴。 在她认为骆赛和骆谨行一样都是王子,骆骞来府里的时候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是骆谨行一来就搞得兴师动众,这让她心里极是不平衡,边走边嘟嚷着:“有什么了不起的,病病歪歪连妃子都不敢娶,到咱们府里来还这么大架子,谨言表哥从来都没这样过!” 朱氏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少要胡说,人家毕竟是世子,是北辽王的正妃所出,当然和你表哥不一样!” 连香锦气呼呼地撅嘴,想要住嘴却还是忍不住,道:“世子有什么了不起,连娘都没有,在姑姑眼前还不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朱氏闻言又狠狠瞪了她一眼,连香锦这才不甘地住嘴,可是一想到刚刚香徕在骆谨行身后安逸地站着,而她却只能和众人一起向骆谨行施礼,她心里就忌恨得起火,想了想放慢脚步退到人群后面,悄悄告诉心腹丫环,道:“你叫腿脚麻利的人立刻出府,用最快速度赶到左校令家去,问他们贴子合好了没有,父亲立刻就要知道结果,让他们马上派媒人过来。” 那丫环闻言连忙跑去找人,连香锦站在原地舒了口气,自语道:“连香徕,这回我让你在骆轩面前丢个大人,看你还怎么勾引!” 再说香徕的新院之中,众人走后只剩连修c连恪c连普c连昭四房的主事再加上连恭良这个家主继承人在这里陪着。 连恪早知道骆谨行和香徕的关系,见现在两人终于摆到明面上,站在连修身后暗暗替香徕高兴,抬头向骆谨行和香徕看去,两人也不动声色地向他回了个眼神致意。 香徕看着人都直愣愣地站着连忙招呼道:“慧玲,快把院中的桌椅摆开,让世子和父亲c叔叔们坐下相谈。” 她买的家具又沉又重,刚刚又把送家具的伙计都打发走了,慧玲和那些丫头们怎么能搬得动,守在门口的徐澈见状进来,把沉重的桌椅移开,在桌边给骆谨行摆了个香檀木雕花的太师椅,又在前面并排放了几把小圈椅给连修兄弟四人就坐,而香徕和连恭良因为比连修等人低了一辈,在这种场合只能站着。 骆谨行坐下之后见香徕还在旁边站着,笑了一下道:“连小姐女儿家受不得累,还是一起坐下吧。” 徐澈知道他的意思,到旁边又搬了个登子放到桌子的另一侧,香徕迟疑了一下,道:“这不太好吧。” 骆谨行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让你坐便坐就是。” 香徕这才走过来坐到他的另一边,只是这样看起来倒像是她与骆谨行是一个等级的,而连修等都低一级。 连修几人看着别扭,连恭良更是有气,现在满院子里除了他便是几个下人站着,弄得他这个连家大少爷好没面子,气得在心里暗暗诅咒道:你个草包骆轩,活该让姑姑和表弟把你扳倒,看到时候你还摆不摆世子的臭架子! 他在这里腹诽的时候,香徕已经又让人回到凝芳园去沏茶端过来招待骆谨行和连修几人。 骆谨行从小到大没见过连修两面,与他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打量着香徕的宅子说道:“连族长真是有福气,生了这么好个女儿,连建绣楼这样的事情都不用族长操心,自己就给盖好了。” 连修坐在那里眼珠微转,心道你这算是称赞还是挖苦,你听说过哪家的千金小姐有自己建绣楼的。 可是想虽然这样想,说却不能这样说,只好随声附和道:“呃是啊,香徕一向能干,若非她自己能在外面闹出些名头,恐怕我也找不到她了。” 骆谨行道:“是啊,我也早就听说过连小姐,前几年从松宁县经过便听说有个种稻的女子是个能人,回来后还曾和父亲说过,没想到她竟然是连施长流落在外的女儿,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连修暗道,别说你觉得意外,我更觉得意外,当年杨梦婉弄了个死婴来骗我,害得我做梦都没想到还有一个女儿活着。 想着应道:“是啊是啊,果然意外。” 骆谨行见他像应声虫一样,说起话来也没意思,转头又与香徕说话,道:“连小姐,你的宅子似乎建得挺快啊,若我没记错,你到王都应该没多久吧。” 香徕也矜持地笑着,道:“回世子的话,民女到王都确是没多久,只是一回府就张罗着建这宅子,年前就叫人拆了,今年春暖立刻开工,工匠们也得力,三个多月就建好了,民女还在担心,这么仓促建起来的宅子不知是否牢靠。” 骆谨行闻言起身在院中四处走动观看,连修等人也急忙站起来陪着,小心地走在他身后。 香徕看着连修恭谨的模样在心里暗笑,心道这老狐狸还真能装,跟连重雪一起时不知怎么在背后算计谨行,此时却装成诚惶诚恐的模样 骆谨行看了几圈后行家似地点头道:“榫卯之间接合严密,漆饰均匀c雕工精细,半点不见马虎潦草之意,看来三小姐找的工匠还真是不错。” 香徕道:“得世子金口称赞,香徕真是不胜欢喜。” 骆谨行又在宅前晃了几步,抬头向门槛上方看着,道:“怎么连小姐的宅子没有名字么?” 香徕道:“刚刚建成,还没来得及取。” 骆谨行道:“若小姐不嫌弃,我帮你取一个如何?” 香徕在连修等人看不到的位置瞪了他一眼,心道头一次发现这家伙还这么会装,嘴里却带着笑意道:“那可真是劳烦世子了,能得世子赐名,民女的宅子蓬筚生辉!” 骆谨行背对着连修等人也在暗笑,道:“嗯连小姐闺名香徕,不如这宅子便叫徕香居如何?” 香徕心道:你不如直接把我的名字写上去好了。 但知道骆谨行是在帮自己,只好说道:“世子这想法倒有新意,那便叫徕香居好了,明天我就叫人做匾额挂上。” 连修和连恪几人绷着身子在后面跟得累得慌,见骆谨行和香徕研究起房子没完,想了想凑过来说道:“世子,草民女儿与三王子定亲,特意在家中设了喜宴,若世子不嫌弃,不如去喝杯水酒如何?” 骆谨行这才故作恍然地说道:“哦,对了,我昨日听父王说了,他下旨给三弟与香锦小姐赐婚,我还想着要去恭喜三弟呢,却不想赶上贵府的喜宴,即是喜酒,没有不喝的道理,走吧,喜宴设在何处?连族长这便带我去吧。” 连修道:“也在后宅之中,世子请跟我来。” 说着在前边引路,骆谨行和香徕走在后面,连恪几人只好在他们身后跟随。 几人在向主宅走的路上连修便让人去告诉朱氏开席,待来到主宅的客厅之时,酒菜都已经摆好,朱氏和杨梦婉以及连家其他大小都在院中站着恭候,见几人到来连忙闪向两边,让连修带着骆谨行当先进入到厅内。 连修身为家主,陪骆谨行一起坐在首位上,其他人不分男女只分房头,分别排列在两边。 人一多话题便也多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尴尬。 正在众人有说有笑之时,却有仆人跑进厅中,来到连修面前欲言又止。 连修见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那仆人看了看骆谨行,低声向连修说道:“回老爷,有媒人来,现在在前府候着呢。” ------题外话------ 嘻嘻,今天又能过审核了,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一章 “媒人?”连修估计是左校令家的媒人来了,坐在那里嘀咕道:“真是,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他不清楚,挨香徕坐着的连香锦可再清楚不过,暗暗高兴自己的人办事得力,这么快就把媒人找来了,估计若是世子知道连香徕是个只配给人做继弦的货,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她一眼了吧? 她暗里的得意没能瞒过香徕,感觉到她那种莫名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兴奋劲儿,香徕不动声色地暗暗勾嘴,连香锦这种暗地里搞歪门邪道的劲儿还真像她的姑姑连重雪。 媒人上门多数由当家母来应付,连修坐在那里疑惑了一下后便朝朱氏道:“即然来了你便去看看吧,该怎么样你做主就好。” 朱氏起身道:“是,老爷世子,民妇失礼了,暂且告退。”说着便要出去。 却不想骆谨行道:“且慢,我可否打听一下,贵府来的媒人是给谁说亲的?” 连修向香徕处看了一眼,沉吟道:“呃这个应该是为了小女香徕而来。” 他话音一落,那禀报的仆人也接话道:“是的老爷,两个媒人都说是给三小姐提亲的。” 连修和朱氏包括始作俑的连香锦都是一愣,哪怕香徕不知道有多少人给她提亲,但他们却清楚的很,再怎么也不应该同时来两个。 在他们发愣的时候骆谨行又问那仆人道:“竟然有两啊,都是哪里的?” 仆人看了看连修,没看到明显阻止的意思,又转回目光回答道:“回世子,一个是老爷前天拿走三小姐庚贴的左校令家,另一个据说是高丽使馆来的,好像是高丽的二王子要向小姐求亲。” 此言一出,不仅几个当事人愣了,就连宴席上的其他人也都是一阵怔愕,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窃窃私之声道:“怎么搞的,竟然连高丽王子都弄出来了” 连修也一脸的莫名其妙,道:“你可听清了?” 说完他才发现,类似的置疑今天自己已经发过两次了。 仆人说道:“听清楚了,来的人装束都是高丽国模样,一定错不了。” 连修和朱氏越发错愕,下方原本正在兴奋的连香锦也呆滞起来,搞不明白这又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们不知道骆谨行可知道,由于结盟的关系,他和香徕c郁子曦三方的消息都要共享,香徕又被连修定亲的消息也是如此,昨天徐澈送出府外后便直接向两人各发出一份。 可是以骆谨行和香徕的关系,这样的危机完全应该由骆谨行来帮香徕解决,而且他来前也告知郁子曦自己出面的消息,本来郁子曦只要静候就好,可这家伙偏偏又搅和进来了。 想到这里骆谨行暗自恼火,慢慢起身道:“哦?贵府竟然有高丽客人登门,北辽与高丽结为友邦,若是能见证贵府千金与高王子结为秦晋之好可是桩美事,不如我与连族长一同去看看可好?” 他虽是询问的口气,可是行动证明他非去不可,连修哪敢说不行,只好说道:“既然如此请世子移步前府。” 边说也站起身来,恭敬地在前带路,骆谨行随着他出了设宴的厅堂向前府走去。 朱氏看了两眼也随着去了。 香徕看到骆谨行经过自己面前时瞟过来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又被郁子曦气到,她也暗自恼火,这两个家伙说是结盟,可到了关于自己的事情上还是会掐起来。 想着她也起身,管自己应该不应该去她也要看看,郁子曦要搞什么鬼c骆谨行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这一走连香锦也按捺不住了,拉了一下连香媛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若是在平常连香媛说什么也不敢私自到前府去窥视,可是有连香锦带着却不然,连香锦是马上就要成为王子妃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责怪的,于是便和她一起出厅也奔了前府。 骆谨行跟着连修一路来到前府的小会客厅,厅中的一男一女两个媒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左校令家来的是位女媒人,她来前以为自己必会被带进内府与夫人说亲事,可是来了之后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个外族的媒人比自己早到一步,不过想着连修都已经把女儿的庚贴给左校令家了,必然便是更看重左校令家的公子,那个外族的媒人一定是没戏的,便安心在这里等着。 见到连修夫妻和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进来,两个媒人同时起身,女媒人说道:“连老爷,连三小姐的生辰左校令找人合过了,原来三小姐不是外面传的克夫命,兴子宜家,好得很,左校令备了纳征礼,老身这都带来了。” 她说着她双手递上一份礼单,可是礼单递过却不见连修接,而是沉吟着看向那个高丽使馆来的男媒人。 此人远比左校令家的媒人矜持得多,直到连修向他看来他才说道:“鄙人是高丽使馆的书令,从未真正做过媒人,更不了贵国亲礼仪程,只因敝国二王子魏曦心仪贵府三小姐已久,才特命我送上求亲书信一封,请连族长亲阅。” 说着摆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上前。 那随从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用红绸衬着一封书信。 连修还没表态,骆谨行却已经漫步走上前去。 他先是来到那个女媒人面前,拿过她手里的礼单看也没看轻飘飘便扔在地上。 然后又来到高丽媒人近前,低头看着那随从手中托盘里的书信,看了一会儿也伸手拿起。 高丽媒人与左校令家的媒人一样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看连修夫妻俩对他的恭敬神情得知此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便也站在那里没动。 骆谨行见过郁子曦的字迹,一看还真是郁子曦亲笔所写。 他可没心情看里面写得什么,而是慢悠悠地抬起另一只手,两手捏着那书信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把信撕成两截,然后把这两截叠在一起又从中撕开。 撕完之后再从容地把碎成四片的信放回托盘里,转头告诉神情错愕又故作冷静的高丽媒人,道:“你回去告诉魏曦,就说信是我撕的。” 那高丽媒人也不发火,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问道:“那您又是谁呢?” 骆谨行平和地说道:“你告诉他有个人把他的求亲信撕了,他就知道是谁了。” 那媒人没再多说什么,道了声:“告辞。” 说完便带着随从出门而去。 连修有意去送一下,可是看骆谨行刚刚的表现却没敢动。 骆谨行做完这些后若无其事地回头朝连修夫妇道:“再有什么求亲信之类的连族长支会我一声,这东西撕起来手感还真不错” 说完不理张口结舌的夫妻俩,转眼找了一下,见香徕厅后的屏风旁站着,道:“连三小姐,麻烦你派人到侧门去通知我的人一声,让他们到前府门来接我。” 说完转身大步出去直奔前府大门。 连修回过神来连忙跟出去相送。 朱氏愣了一会儿朝香徕道:“还不去叫世子的车驾来接。” 香徕悄悄翻了个白眼,转身绕过站在她身后的连香徕锦和连香媛从厅后小门出去了。 左校令家的媒人还在那里发愣,见该走的人都走了,从地上捡起纳征的礼单问朱氏道:“夫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朱氏被骆谨行搞得一脑门子火气,耐着性子回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还是带着礼单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她也走了,这媒人没办法只得讪讪地回去,一边往回走还一边纳闷,连家这也不知道是搞得哪出,自己让媒人来,然后又扔了礼单让媒人走,难不成是觉得左校令官小职微好耍戏?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连香锦还在屏风后边发愣,傻呆呆地想着:完了,骆谨行真是看上连香徕了,左校令家的礼单给扔了也就罢了,连高丽王子的求亲书信都给撕了,这摆明了是要占上连香徕啊! 她越想越恨,那个土包子有什么资格找一个比自己表哥身份还高的人,哪怕只是表面上高也不行。 见她在这里憋气窝火,连香媛拉了她一下,道:“走吧四姐,呆会父亲回来见我们在这儿又要训斥我们了。” 连香锦这才在她的拉扯之下向回走去。 骆谨行走后连府的喜宴也散了,连修和朱氏议论起骆谨行和香徕之事。 连修道:“看来骆轩真的看上香徕了,估计我们给香徕选亲的事要把他给得罪了。” 朱氏沉默了一会儿道:“谁能想到那丫头真能勾搭上骆轩。” 连修道:“不只骆轩,还有个高丽二王子呢,说什么对香徕心仪已久,莫非他们从前就认识?” 朱氏忽然道:“对了,你说那丫头在高丽使馆有朋友,会不会那人就是来求亲的这个二王子?” 连修狐疑道:“应该不是啊,那人姓郁,名叫郁子曦嗯?郁子曦c魏曦莫非就是同一个人?!” 朱氏道:“多半是了,高丽王子在外面总不能用自己的真名吧。” 连修遗憾地咂嘴道:“哎呀,若真是这样今天可被骆轩坏了大事了,北辽与高丽通商在即,你说若是把女儿嫁给高丽二王子,那对我们该是多大的帮助!” 朱氏虽然也有些遗憾的感觉,可是想想却道:“说是这样说,谁知道你那女儿会不会真心帮你。” 连修道:“还用她帮什么,只要扯上这关系就是帮我们了,即便她不给我们说好话,总也不能当着夫家说娘家的坏话,只要我们拉拢好魏曦就行了。” 朱氏坐在那里不说话,过了一会道:“可是他的求亲信都被骆轩撕了,他还会再来么?人家毕竟也是高丽国的王子。” 连修道:“骆轩撕是骆轩的,只要不是我们撕的就好,他与香徕早就认识,不会这样就算了,我猜香徕迟迟不嫁,没准是两人早就私定终身了。” 想到香徕可能会嫁给高丽国的王子,朱氏莫名地也有些妒意,不过知道香徕若真是嫁到高丽确实对连家有益,只好说道:“那左校令的亲事就算了?” 连修道:“当然算了,就算我们不说左校也不敢再来,扔了他礼单的可是世子,他知道后不吓破胆就不错了。” 说完见朱氏不说话又道:“改天我得告诉香徕,若是魏曦找她让她告诉魏曦再来求亲,直接就把这门亲事定下” 第二天杨梦婉在府里指挥下人往新宅里搬家,香徕带着慧玲坐上徐澈赶的马车出府,三人再到香徕最早给杨梦婉买的小院。 这小院在一个名为绿柳巷的偏僻小巷内,为了避人耳目,香徕和骆谨行c郁子曦把接头地点改在了这里。 她来的时候郁子曦和骆谨行也刚刚到达,三人进到屋内坐下,各自的随从都守在院外望风没有进来。 郁子曦捻着手里那被骆谨行撕成四片的求亲信不无揶揄地说道:“咱们世子的手劲掌握得可真好,看这信撕的,断口整齐大小均匀,啧,功力真是不一般!” 骆谨行坐在那里绷着脸道:“我已经告诉你我去连府,你还凑什么热闹!” 香徕见他们又开始互相攻击,坐在那里头疼地轻捂额头,两人为了自己吵架是哪边也不能帮,只能让他们自己掐出个结果。 听骆谨行质问,郁子曦还是拈着那几片信纸,目光也停留在上面,拉长着声音道:“我去可不是白去的,我去了不只对香徕有利,对我们的计划更有帮助。” 骆谨行道:“能有什么帮助?” 郁子曦道:“你忘了高丽商权的事了么?连家可才是最应该拿到的!” 骆谨行道:“连家不是许宗德,拿下你那六个限额也不会伤多大元气。” 郁子曦道:“可是他们不是只拿下商权就够的,他们还要进高丽做生意,做生意难免有遇到麻烦,在高丽遇到麻烦就得有高丽人帮他们出面,如果他们能巴结上我,那是再好不过的。” 骆谨行道:“所以呢?” 郁子曦道:“所以我在明面接近香徕要比你接近她对她更有利,连修会更加信任她c倚重她,她做起事来也就更方便。” 骆谨行虽然对他接近香徕有些不能接受,但却知道他的想法是不错的,点头说道:“是啊,他与你交往得越深你便越容易限制他们,把他们压制到最后,给他们栽个里通外国的赃,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郁子曦笑道:“正是。” 香徕见他们终于放下私人嫌隙谈正事也参与进来,道:“我觉得这样还不够,我们对连家的打击应该再全面一点,一定要想尽办法消耗他们的实力。” 骆谨行道:“这就要靠你了,你在他们内部,能使什么手段使什么手段,是挑拔离间还是分割财产之类的,只要能打击到连修的尽管做,对付连修不存在道义上的问题。” 香徕想了想,道:“分割财产么,分家可是一个好手段。” 她说这话正是想到当年在沈家时,仅仅分一个家几乎就让自己一家人陷入绝境,若不是后来自己和二姨进山打猎,一家人冬天的口粮都成问题。 郁子曦也点头道:“嗯,不错,现在连家四房在一起,钱财都在连修管手里,他当然底气足,若是那三房分出去,分得再少,三家加在一起也能带走三分之一吧。” 香徕笑道:“是啊,看来让三叔出马的时候到了呢。” 香徕见过二人之后又悄悄约连恪在父亲处见了面,之后便当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回到府中。 连修对香徕与郁子曦的有关系格外重视,香徕从自己开的侧门刚一踏进“徕香居”的院子,连修派来等候的随从便迎了上来,道:“三小姐,老爷找您有事,让您到书房去一趟。” 香徕心中有数,道:“你先回去吧,告诉父亲我稍后便到。” 香徕进到房中,见杨梦婉已经把新宅中的一切都打理停当,她换过衣服之后与杨梦婉打了个招呼便来到主宅来见连修。 这次是要向香徕说好话,朱氏便没到场,书房中只有连修一人。 见香徕进来,连修一扫从前严厉的父亲作派,笑容满面地说道:“徕儿回来了,快坐吧。” 香徕在他侧对面坐下,明知故问道:“父亲找我什么事?” 连修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打听一下你和高丽二王子的事,他是否就是上次送过我玉蹀躞的郁公子?” 香徕道:“是啊,可是他送我们的东西已经被我还回去了。” 连修道:“徕儿怎能如此拒人于千里呢,我看二王子对你真是不错,若真能嫁他可是修来的福气。” 香徕道:“女儿倒不这么觉得,高丽距北辽数千里远,女儿远嫁他国恐怕此生都无法再见父母一面,倒不如安心在北辽嫁人若说对我好的话,父亲不觉得世子对我也不错么,我建个小小的院子他还亲自来道贺。” 连修闻言闭了闭嘴,脸色沉下来一点,道:“世子那儿你就不要想了,他是根本不可能娶你的,你的出身不好自己应该知道,别说你经常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即便是安安生生人府里长大他也不可能娶你做正妃,这一点看你姑母就知道了,北辽王那么宠她,可是王妃去世后正妃之位一直空着也不册封你姑母,不就是因为她是商家出身么,所以巴结骆轩倒不如嫁给高丽王子做正妃的好。” 香徕垂了一下眉头,道:“可是女儿不想远嫁他国,父亲一定要女儿嫁实在强女儿所难,若是父亲很想女儿快点出嫁的话,倒不如还是把女儿嫁给那左校令的公子。” 连修见香徕神情执拗有些头疼,有了骆谨行和郁子曦的支持,他更不敢强迫香徕,想了想委婉地问道:“我见你与魏曦关系似乎不错,难道一点可能也没有么?” 香徕叹气道:“唉,其实女儿也知道他对女儿很好,女儿对他也不是全无感觉,只是女儿实在不想嫁到别国去,不然又费心思笼络世子做什么。” 连修听着似乎有门,于是说道:“哦,既是如此便先当朋友交往好了,你出嫁的事不急,以后慢慢再说吧。” 香徕道:“那四妹怎么办,她与三王子可是定了日子的。” 连修道:“那就让她先出嫁吧,情形特殊,便不要再守那些陈规陋习了。” 香徕暗暗撇嘴,道:“哦,既然如此女儿也不再着急了,若无事女儿便先告退了。” 连修道:“去吧去吧,有时间请二王子到家里来坐,若能介绍给你哥哥认识更好。” 香徕道:“女儿知道,女儿这便先回了。” 说完出了书房回了她的“徕香居”。 接下香徕在连家的日子平静多了,不只连修和朱氏不再逼她出嫁,就连连香锦也不再到她眼前嚣张,甚至全家人对杨梦婉也客气起来,连家表面上看又一团和气,日子如从前一般过着,该闲的闲得发慌,该忙的忙到要死。 这一日晚饭后连恪散步般来到连普院中。 他在兄弟几个之中比较特立独行,若非有事,主动到谁家串门的时候不多。 连普正在廊下逗他新买回来的八哥,见他到来略显奇怪地问道:“哟,三哥怎么有心情到我这里来了?” 连恪道:“听你的八哥学话好听便进来看看。” 连普道:“这是我前天在城东的花鸟店买的,三哥若觉得好改日我再去给你也带一只回来。” 连恪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说道:“嗯,好啊。” 连普见他根本没往八哥那看一眼,奇怪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连恪在廊边的栏杆上坐下,道:“没怎么,只是有点事情想问问四弟。” 连普道:“什么事,三哥你问吧。” 连恪道:“四弟前两年不是帮大哥打理过墨云斋么,我想问问四弟,若想开家与墨云斋差不多的字画店要多少银子?” 连普微怔了一下,随后失笑道:“三哥问这个干什么呀,难不成是想开个店去顶自家的生意?” 连恪道:“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你也知道我,一点自己的买卖没有,就靠份例的那点银子,勉强也就够糊口的,从前闲散着不觉如何,可是现在恭泽大了,前些天你三嫂说想让他拜阮老先生为师,可我却连件像样的拜师礼都拿不出,唉,想想真是愧为人父啊!” 连普道:“阮老先生可是三王子的老师,要拜他为师一般的东西还真拿不出手。” 连恪道:“是啊,穷成这样,我现在出门根本不敢说我是连家人,不然连面子都装不起来。” 连普深有同感,同情地说道:“我倒是也想帮三哥,可是我管墨云斋的时候也不过是在那儿应个名,连报账都是管事直接报给大哥的,连每月收支多少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知道开一家铺子要多少钱”说着忽然恍然道:“对了,三哥若想要做生意可以去问香徕啊,她可是做生意的好手,莫说只打听些事情,就是没有银子她也能借你一些,毕竟她是托你的福才回到连家的!” 连恪听了他的话连连摇头,道:“四弟你就别说香徕了,我现在都后悔帮她回到连家了。” 连普奇道:“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香徕哪里得罪你了?” 连恪向四周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什么,回过头来道:“她倒是没得罪我,可是四弟你看,她来到连家之后开起多少家商号了,现在在王都的商号数量不比连家少,而且生意还都比连家好。” 连普点头道:“倒也是,这丫头真是一副要顶了连家生意的模样。” 连恪压低声音,道:“顶了生意还是小事,可是四弟你知道么,据我最近打听得知,那丫头来王都前手里根本没什么银子,会康府那些名叫‘天香’的商号根本不是她的,而是人家汇远钱庄的,只不过因为强收主顾的产业名声不好,所以才用她挂了个名,而她也不过是借人家的力量出口气而已” 连普听到这里就是一愣,道:“不是她的?她要是没有那些产业,那在王都开商号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连恪道:“这个四弟自己想也想得到吧。” 连普满脸狐疑道:“难道是大哥暗地里在支持她?” 连恪叹气道:“你觉得呢,在连家的地盘上做生意,若是大哥不想让她插手,就算她挂着连家女儿的名头也未必能做得起来吧。” 连普道:“可是这样的话大哥不是把连家的产业都弄到她手里去了?她一个就要出嫁的女子,弄那么多产业难道还能带到夫家去?” 连恪道:“你怎么死脑筋呢,女儿在家中挣下金山银山都是父母的,出嫁还不就是有数的那点嫁妆。” 连普终于“明白”了,声间变得高声起来,道:“对啊,香徕无论有多少财产,那都是大房的私产,与别家无关啊!” 连恪烦恼地搓了搓脸,道:“要不我怎么说后悔让她回来了呢,她这一回来,唉” 连普腾地站起,道:“不行,我得找大哥问问去,在咱们兄弟身上省着俭着,他却把银子都捣腾到女儿名下去,这分明是在拿咱们当傻子耍!” 连恪连忙把他拉坐下,道:“你又犯傻了不是,你去问大哥他也还是会说那钱是香徕从外面带回来的与连家无关,你还真能查清香徕回府之前的老底么?问了肯定是碰钉子。” 连普道:“那怎么办?咱们就看着他们父女中饱私囊,把大伙的银子都攥他们手里去?” 连恪道:“不看着还能怎么办,现在所有家业都在大哥手里,从来不让咱们插手,咱们还能如何?我看还是自己琢磨弄点私产养家糊口吧。” 说完见连普不说话,唉气道:“唉,本来想找你商量事的,结果你什么也不知道,算了,我还是找别人打听一下吧。” 说着出了连普的院子走了。 连普坐在那里越想越不对劲,起身出门便去了连昭那里。 他说话可比连恪直接多了,几句话便把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 连昭表面看嘻嘻哈哈,可是在几个兄弟中却是心眼最小的一个,最受不了别人侵害他的利益,况且对连修一直不让他们插手生意的做法早就暗藏不满,听到这样的说法更是深信不疑。 就这样兄弟两个在一起商量起对策来,一直商量到半夜才商量出结果,又一起来到连恪处,悄悄把已经就寝的连恪叫了起来。 连恪似乎已经忘了晚上对连普说的话,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会来了,三更半夜的,有事明天再说不行么?” 连普道:“就是夜里才好说话,走,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细说。” 连恪便把二人带到他的书房,三人在一起嘀咕大半夜方才散去。 几天之后便是给各房开份例银子的日期,往常这些事都是各房的管事仆人来办,当家的主子从别人手里接钱总觉得羞臊,可是今天需要开银子的三个房头的男主子却齐刷刷地来了。 发放例银虽然是朱氏负责,可却也都是由她指定的内宅管事做的,这三位拿了银票后没与管事说什么便一起来到朱氏处。 朱氏见三人在这个时候一起来见她也觉得有些不对,招呼道:“三弟c四弟c五弟,你们今天怎么到得这么齐啊!” 连恪站着没说话,连普便已经先说道:“大嫂,我们来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朱氏道:“什么事啊,还用三个人来说。” 连普道:“大嫂,我们现在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了,平日里花销本来就大,您给开这么点银子实在不够花啊,能不能多开点?” 朱氏眨了眨眼,道:“怎么会不够花呢,各房都是按人头开的,连下人们的工钱都按数目给,从来没少过。” 连普说道:“差就差在这儿啊,按人头分银子看似公平,可是大哥这房多少人?我们三家又有几口人?大嫂觉得这样公平么?” 朱氏坐在那里神情未变可是心却微微一颤,这些年连修这房一直在占便宜谁都知道,早些年这三个弟弟年岁小,不懂去想这些,这样习以为常下来,便觉得他们都这样认了,没想到现在却突然提出来。 想了想好说道:“嗯,三位叔叔说的我知道了,只是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们还是找你大哥说吧。” 连普道:“我们知道大嫂做不了主,所以让大哥支会大哥一声,等他有时间我们兄弟几个好好谈一谈。” 朱氏仍是挂着笑容,道:“好,我会和你大哥说的。” 晚上朱氏怕连修不到自己处来歇息,特意叫人到前府告诉连修让他过来。 连修估计又是内宅有事,来到之后问道:“又怎么了,可是香徕又闹了?” 朱氏道:“哪是香徕啊,现在那丫头怎么闹我都由着她,这次交是你的三个弟弟。” 连修奇怪道:“他们三个怎么了?不是一直好好的。” 朱氏道:“从前是好好的,今天不好了,他们嫌份例银子少,找我争来了。” 连修道:“份例银子?这些年不是一直这样开的,怎么现在想起来争了?” 朱氏道:“谁知道呢,他们好像约好了似的,三个人一起来的,虽然只有连普说话,可是另两个也是一样的意思,他们觉得我们大房人多,说按人头分银子他们吃亏。” 连修沉默了一下道:“虽然咱们这房人头多,可我是正房,应该得的也比他们多。” 朱氏道:“老头子当年去世的时候只说连家交给你管,可没说你就是正房” 连修顿时恼火道:“我身为族长不是正房,难道还能把那个死鬼连芮挖出来做正房!” 朱氏道:“那倒是不能,就算挖出来他也被你从族谱上除名了,没人再认他是连家人。” 连修道:“那不就得了,我身为长子,又是族长,我不是正房谁是正房,按规矩他们能得我的十分之一就不错了,少分点人头钱还来计较!” 朱氏道:“我看没准目的不在人头钱上,而是有别的心思。” 连修道:“除了要银子还能有什么意思!” 朱氏道:“若是只差这点银子,背后说一嘴也就行了,可是三个人齐齐的来,摆明了是串通好的,三个大男人串通一件事,能是要点银子这么简单么?” 连修也回过味来,狐疑道:“你是说他们想分家?” 朱氏道:“很有可能,他们三个都老大不小的了,花银子还得到我们这来领,你想他们能愿意么,哪个不想自己当家作主过日子。” 连修烦恼起来,道:“三个房头分出去就得给买三处宅子,而且再怎么也得给带点产业,算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朱氏道:“那能怎么办,人家没理由跟你过一辈子,真要张嘴说分家你还能不让出去?” 连修坐在那不出声,许久之后说道:“你说他们怎么早不分晚不分,偏偏想在这个时候分呢?怎么想怎么奇怪!” 朱氏道:“我也这么觉得,连普是三个人里最没脑子的,可今天数他叫得欢,还有老五,平常你对他最好了,可今天他也来了,还不见一点不好意思,像是对咱们有什么不满似的。” 连修道:“莫非是受了谁的挑唆?” 朱氏道:“要挑唉也是老三挑唆的,看他平常不争不抢的,其实心眼子比谁都多,我看没准当年那事他都心里有数” 说到这里见连修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阴沉,连忙改口道:“那个c我也就是随口说一说,其实当年那兄妹俩也都是活该” 连修眼中冷光闪了又闪道:“你知道就好,当年的事你也不是没有份,最好给我守口如瓶一点,别有事没事挂在嘴边上!” 朱氏连忙道:“好好,我知道了,还是说你那三个弟弟吧。” 连修余怒未消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找他们说就是” 说完起身离开朱氏的卧房,剩下朱氏一人冲着他的背影瞪眼。 第二天晚饭后连修把连恪三人叫到他的书房,道:“听说你们嫌份例银子少?” 见了连修,连普没有在朱氏面前那样嚣张了,张了张嘴没说话,反倒是连昭说道:“是啊大哥,你和大嫂给我们算得清清楚楚的,每个下人多少月钱c主子多少花销,拿着这些钱我们倒是饿不死,可是额外的花销一点也没有,我们年岁也都不小了,总得有点自己的人情来往吧,不说别的,我们这个出府喝喝花酒都没钱!” 连恪和连普忍不住暗笑。 连修重重瞪了连昭一眼,道:“喝什么花酒喝花酒,就你想法多!” 连昭犟嘴道:“不只是我,你看三哥,恭泽想拜个师都送不出拜师礼去,多丢咱连府的人!” 连修把目光转向连恪,道:“哦,原来这事是老三你的主意啊!” 连恪道:“说不得是谁的主意,我们三个都觉得手头不方便,把以才想找大哥商量一下,看看这事该怎么办。” 连修道:“什么怎么办,想涨份例给你们涨就是了。” 连恪笑呵呵道:“好啊,我想给恭泽的老师送一套珊瑚茶具做拜师礼,不知大哥可否给打到下月的份例里?” 连修一怔,道:“拜什么样的老师要送珊瑚茶具做拜师礼?!” 连恪道:“就是你未来女婿三王子的老师阮先生,送珊瑚茶具人家要是肯收,估计也是了借大哥你的面子。” 连修道:“一个小娃娃,先在族学里学学诗文也就行了,找那么好的老师做什么?” 连恪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就没长经商的脑筋,恭泽也和我一样,从小就喜欢写写画画,我看他也吃不成连家人的这碗饭,不如脱了商籍让他走走仕途看,没准咱家也能出个一品大员什么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二章 “脱了商籍?”连修道:“脱了商籍就是离开连家,你这是想分家么?” 连恪道:“若是大哥赞同,也不是不可以。” 连修抽鼻子笑了一下,道:“果然如此”说着看向连普和连昭,道:“你们呢?也是这个意思?” 连普看看连昭,道:“大哥,我们都这个岁数了,再耗下去,都跟你耗一辈子了。” 连修仰了仰头,道:“还真让你大嫂给说着了” 停了一会儿再次看向三人,道:“分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为什么提出得如此突然,难不成有谁说什么了么?” 连昭道:“自家的事儿谁能说什么,还不是我们自己觉得不方便才想跟大哥商量的。” 连修仍然猜疑,目光往连恪身上扫了扫,道:“这几年我事情忙,和你们说话的时候少了,没想到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连恪道:“大哥也不必如此,即便我们分出去了,兄弟不也还是兄弟么,不会因此而生疏。” 连普和连昭也道:“就是。” 连修道:“说吧,你们想怎么个分法。” 连昭道:“分家还能怎么分啊,有例可寻的事情,把家产明明白白的亮出来,分成几份,各人该拿几份拿几份呗。” 连修低了低头,道:“那你们认为你们都应该拿几份呢?” 他问完之后连恪三人都不说话。 连修见状又道:“怎么,难道你们又不想分了么?” 连昭忙道:“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要跟大哥说这些有点张不开嘴。” 连修道:“分家都提出来了,还有什么张不开嘴的,你们若是不好意思,我便给你们出个数目,自古以来嫡庶有别,你们都是庶出自己也知道,我便将家产做成十份,你们三人同得其中之一,你们觉得如何?” “我们三人同得一份,你一个人占九份?!”连普和连昭同时惊讶地说道。 哪怕连修说让他们一有得一份,剩下的七份归连修所有,他们也不会这样震惊,可是让三人同得一份实在太少了。 连普当时就不干了,叫道:“大哥你也太过份了吧,你是觉得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抵你十分之一?!” 连昭也道:“就是,大哥和我们说嫡庶,难道你觉得你当上族长就算是父亲的嫡出了?你当年不也和我们一样,若不是二哥和大姐你当得上族长么,连家轮得到你来主掌么?爹死前虽然让你管家,可他也没说把你那一房扶正做嫡啊!” 连修瞪眼道:“正室那一房的人都死光了,爹去的急,哪里还能想到扶正不扶正,他既然把家交给我管,就是认了我这一房为嫡出,这是根本不需要置疑的事!” 连恪见状也出言道:“大哥此言差矣,没扶正就是没扶正,之所以当年父亲让大哥管家乃是无奈之举,当年我不过十四五岁,四弟和五弟更小,自然当不起这个家来,父亲又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除了让大哥代管家业还有什么办法?我们知道这些年大哥打理家业颇为为辛苦,多分一些我们也不反对,但大哥一人占九成却实在太多了,若是比我们每人多拿一份倒也还合理。” 他说完之后连普和连昭同时赞成,道:“对,家产分五份,我们三人各取其一,大哥取其二,这样大哥已经得很多了!” 连修没想到一向温和的三弟争起家产来竟然这么不客气,张嘴就要五分之一,而那而那两个更加赞成,似乎立刻就想把钱拿走一样。 连修年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得到连家这丰厚的家产,如果一下子被三个弟弟分走大半,他还能剩下多少。他当时就变颜色道:“你们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你们听说哪家的庶子敢这样争家产的!” 连普道:“大哥你别一口一个庶子的,刚才三哥和五弟都说了,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不过得了个管家的权利,大家都一样的身份,分家当然要公平才行!” 连恪也道:“是啊大哥,我们四人之间真没有谁是庶出这种个说法,我们三个也不是不知尊卑的人,讲身份的话,说难听点,哪怕二哥死而复生来要这家产,即便只给我们三个百分之一我们也认了,没办法,人家名正言顺就是嫡出,打小父亲就无数遍地说连家是二哥的,我们没权利争,可父亲直到去世之前也没说大哥有这样的权利,所以我看大哥还是把该给我们的给我们吧。” 连修脸色涨紫,这三个弟弟没事时个个好说话,可是这一旦闹起事来自己竟然有些压服不住的感觉。他沉默了一会,道:“你们三人这样认为,而我又有我的想法,那么不如我们找族中的长辈来给个公断吧!” 连昭道:“连家这些年都是你在当家,族中的长辈们自然偏着你说话,若是大哥想要公断的话,不如我们按律法如何?北辽的律条之中也不是没有关于分割财产的条文。” 连修更恼,道:“我们堂堂连家,分个家竟然要闹到官府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连恪也道:“老五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找官府和找族中长辈有什么分别,就算找到北辽王那里,大哥还有二姐给撑腰,怎么说我们都是没有胜算的。” 连修道:“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和重雪串通欺负你们么!” 连恪叹气道:“唉,不敢,三弟还想多活几年!” 这话说得连修一怔,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他发怔的时候,连恪又道:“罢了,就依大哥吧,还是找族中的长辈来,希望他们能给我们主持一个公道。” 说完连说带劝把连普和连恪弄走了,剩下连修自己在书房里生闷气。 尽管连修不想张扬,可是耐何连恪三人的态度太过坚决,最后只能请几位亲缘较近的族叔过来帮忙分家。 虽然这些人多数与连修关系近,可毕竟还有一两个主持公道的,在争辩几天之后终于定下来,还是把连家的财产分成十份,连恪c连普c连昭三人各得一份,连修自己得七成。 虽然如此,通过这次分家连恪三人却发现,原来连昭果然把很多家产都弄到连恭良名下去了,算成了他们这一房的私产,估计在连恭良名下的财产只比十分之一多不比十分之一少。 连恪虽然有心再争取,但是连普和连昭已经满足,他又不能一个人硬生生地闹,便也只好认了。 香徕得到消息之后不无遗憾地想着,这三个叔叔真是太好说话了,若是自己能出面的话,再怎么也不能让连修得这么大便宜,现在事情已然如此,好歹分出去一些总比没分强,大不了想其他办法就是。 连家分完家之后又距中元节不远了,骆谨行再次出行去王堎祭祖,香徕让他顺便帮忙去看望天徕和二姨。 他走的时候北辽王府正在准备骆骞和连香锦的婚礼。 虽然王宫里人和礼官们忙得一塌糊涂,可当事的两位却悠闲得很的,骆骞每日和连香锦腻在在一起卿卿我我,表现得不知有多么恩爱。 香徕见府里平静下来,便按照连修的意思把郁子曦约进府中。 得了连修的授意,连恭良只要听说郁子曦进府便来陪着。 而骆骞知道郁子曦是高丽国的王子也有心结交,便和连香锦厚着脸皮也凑过来。 几人年纪接近,虽然各有心机,但是表面看起来相处却也融洽,今日你请我明日我请你,请来请去郁子曦便成了连府的常客。 这一日骆骞从王宫里带出些极珍贵的凤翅茶,在香徕处沏了与郁子曦和香徕c连香锦一起品尝。 香徕一边品茶一边问道:“大哥哪去了,怎么今天没有来。” 连香锦和骆骞两人没说话,捧着茶盏一副暗暗得意的模样,连香锦的丫环道:“大少爷奉老爷之命置办小姐的嫁妆去了。” 香徕微微点点头道:“哦,我说呢。” 旁边的郁子曦闻言状似随意地打听道:“连四小姐是连族长的嫡女,又嫁给三王子这样的贵人,想必嫁妆一定少不了吧!” 连香锦得意道:“那当然,我在母亲那看到过礼单,比大姐的多了好多呢。” 香徕捏着茶怀淡笑。 郁子曦转头看了看她说道:“若说起嫁妆,我估计整个北辽也没哪一个女子可以和香徕小姐相比,香徕小姐经营的生意都是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以连家主的为人肯定不好意思接收女儿的财产,改日三小姐出嫁这些财产岂不都成了嫁妆!” 香徕也如连香锦一般得意道:“那是当然,父亲早就说过这话,我在会康的几十万亩田产,三百多家商号c外加在王都的几十家,将来都是我的,而且这还只是现在,父亲很支持我做生意,我若晚点出嫁,财产比现在不知又要多上多少呢” 说着笑眯眯转头,道:“郁大哥,你一心苦求于我,不是看上我这点嫁妆了吧?” 郁子曦叹气道:“唉,三小姐可真会冤枉人,我可是高丽人,若真娶了三小姐,这些东西哪还带得走一点啊,若真想得到这些嫁妆除非入赘到连家” 香徕掩口笑了一下。 听着两人的话,连香锦和骆骞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没听说过会康府的天香产业不归香徕所有的说法。听到香徕有那么多财产业,骆骞甚至都有些动心了,转眼看了一下连香锦,转回来又上下打量着香徕,心道这连香徕除了比自己大一岁之外哪里都不比连香锦差,而且她的家业那么丰厚,莫不如自己连她也娶了,那样的话以后何必再厚着脸皮向舅舅要银子花,自己媳妇挣的都快赶上连家了 连香锦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于他的想法极为了解,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对香徕动了心思。 一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人,却坐在自己身边打着别的女子的主意,连香锦的羞愤便别提了,妒忌之火又熊熊燃起。 可偏偏此时的郁子曦又很适时地问了一句,道:“连四小姐从小在连族长身边长大,再如何也要比三小姐和族长亲近,估计四小姐的嫁妆不会比三小姐少吧?” 连香锦忍无可忍,把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忽地站起道:“那是一定的,连家富可敌国,一点田产和商号算得了什么,父亲说要把王都及所在的大兴府内所有的生意和田产都给我!”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骆骞坐在那里愣了一刻,怀疑地想到:舅舅有这么说过?舅舅真会大方成这样?! 愣了一刻后才发觉连香锦生气了,起身便要追去劝慰,郁子曦见状忙道:“唉唉,怎么三王也要走啊,你们两个请客的都走了,你让我还怎么在这儿呆?” 骆骞想想觉得连香锦一定不是和自己生气,走了也就走了,边会气消了自然会回来,反正她跑不了要嫁给自己,于是便再次坐下与郁子曦和香徕继续喝茶聊天。 连香锦出了香徕的院子后见骆骞竟然没来追自己,气得边走边抹眼泪,一路哭着来到母亲处。 朱氏见自从和骆骞定亲后一直乐呵呵的女儿竟然哭着来找自己,奇怪地问道:“锦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与谨言呕气了?” 连香锦抹着眼泪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朱氏不明所以,道:“究竟是怎么了,你倒是和娘说啊。” 连香锦忽然哇地哭了起来,道:“娘,爹爹怎么就给我那么一点嫁妆,少得都可怜,连香徕他们为这事嘲笑我!” 朱氏道:“她们竟然笑你!” 连香锦哭着点头道:“嗯,连香徕说她的嫁妆有好多,都快赶上咱们半个连家了!娘,我也要那么多嫁妆,不然表哥就瞧不起我了,他刚刚一直在看连香徕,没准想把连香徕也娶了呢!” 朱氏道:“这怎么可能,你爹是要让她嫁给那个高丽王子的,她不会嫁给谨言的,再说,她那有那么多嫁妆啊,就算她的铺子都给她带走,也不过王都里这点,会康府那边的东西不是她的。” 连香锦器道:“我不信,你们一定是怕我争才这么说的,我不要被她比下去,反正我说了,我要王都所有的商号,还有大兴府的全部田产,你们不给我就不嫁,让表哥娶连香徕去算了!” 朱氏眼睛瞪得老大,道:“锦儿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王都的商号再加上大兴府的田产是多少么?分家之后,这都是咱们这一房一半的家产了!” 连香锦器着叫道:“我不管我不管,总之我就要,我嫁一回人,你们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给,我知道你们老早就把好多产业都转到大哥那去了,轮到我这就什么都没有” 朱氏知道这个小女儿一向任性,发起脾气来若不顺着她肯定不会停止,只好好言安慰道:“好好,我跟你爹说,让他多给你一些,你看,都是要做王子妃的人了,这么闹多让人笑话,快去洗把脸,不然一会你表哥过来看到你的丑样子不喜欢你了。” 连香锦这才安静一些,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洗脸去了。 晚上连修回来朱氏和他说了连香锦的事,连修听完就火了,道:“这丫头想什么呢,嫁个人是要抄我家么?!” 朱氏道:“唉,锦儿今天是有点胡闹了,可连香徕也是,当她说那些干什么,我看分明就是故意的!” 说完见连修不说话又道:“香锦想多要点嫁妆也情有可原,毕竟她嫁的是王子,嫁妆少了确实不好看。” 连修道:“王子怎么了,王子还不是一直靠我养着,这些年她们母子花我多少银子了,今天拉拢这个c明天买通那个,就连她们的私军都是我在养着” “哎呀!”朱氏气得捶了他一下道:“你小点声,连说我嘴没把门的,你这都是在胡说什么,这话要是让人听去还了得!” 连修也知道失言,平静了一下道:“再怎么也不可能给她这么多东西,给她现在这些嫁妆已经不少了,不满意的话就再加些。” 朱氏道:“加得少来少去她能答应么,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闹起来,大婚的日子不上轿,还不犯了欺君之罪!” 连修道:“那也不能真把这些东西都给她!” 朱氏道:“不会给就给一半吧,要不就把王都里的商号她们,反正她们也不会经营,还不是得咱们管着。” 连修道:“不行,商号出钱快,我还指着商号出银子呢。” 朱氏道:“那就把大兴府内的田产给她,毕竟她嫁的是王族,若弄得骆寒心生忌恨,以后随便找点什么借口也把咱们的田产都收了。” 连修坐在那里恼火,觉得这王亲实在不好当,沾点光有限,可是要起银子来却毫不手软。但是没办法,自己这个姑爷真是得罪不得,没办法只能点头道:“唉,给吧给吧,反正你这里就她一个了,香媛那里怎么都好打发。” 第二天朱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连香锦,连香锦听说父亲竟然只是给了些没用的田产心中老大不满,当着母亲又是好一通抱怨,但是知道再怎么也不可能要来别的了,便也只能认了。 不知是为了赶骆骞的婚礼还是松宁县没了香徕的原因,骆谨行这次去祭祖回来得特别快。 回到王都之后稍作休息来便来见香徕。 有了香徕开的侧门他和郁子曦进连府都方便多了,只要不弄出太大声势来,连修便也不细打听,随便他们来去。 香徕见到骆谨行有些意外,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 骆谨行道:“没什么理由多呆,便早些回来了。” 香徕道:“可见到我二婕和天徕了?” 骆谨行点头道:“嗯,都见了,你二姨身体很好,天徕也不错。” 说着沉吟了一下,道:“你猜我除了他们之外还见到谁了?” 香徕奇怪道:“还能有谁啊?那边似乎再没什么值得你见的人了。” 骆谨行注视着她道:“我见到许宗德了,他向我告发天徕开金矿。” 香徕惊讶道:“这老家伙,本以为他没胆量对付连家,却没想到竟然告到你那里去了。” 骆谨行道:“或许是知道连重雪母子与我作对,敢收拾连家的只有我,所以才找来的吧。” 香徕道:“这老家伙倒也没想错,只是却不知道你与我才是一伙的。” 骆谨行笑道:“嗯,是啊,这老家伙根本不知道我们正担心告秘,反倒自己撞上来了。” 香徕道:“那你是怎么处置的?” 骆谨行道:“我不是要去拉拢陈长治么,就把他送给陈长治了,让陈长治随便找个罪名把他关起来,估计他这辈子是没机会出来了。” 香徕道:“关得好,这下连高丽使馆里押的银子都没人去要了!” 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你拉拢陈长治可还顺利?” 骆谨行道:“顺利得很,这些年打松宁过他就想巴结我,这次我主动找上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口沫横飞地向我表了一大通忠心,我答应他若到我当政之时他便是会康知府,那家伙高兴得找不到北了,以后肯定会死心塌地为我办事。” 香徕道:“那就好,只是你若用他做会康知府,恐怕比曹明全也好不到哪儿去。” 骆谨行道:“怕什么,到时候整个会康府的百姓恐怕都为你做事了,还怕挨苦受穷么。” 香徕笑着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真敢抬举我。” 说完出行会康的事,骆谨行又问道:“你们这边如何,这些日子可有进展?” 香徕道:“嗯,有一点成效,我们用激将法激连香锦朝连修要了好多嫁妆,又让连修损失了一笔。” 骆谨行道:“嗯,又是分家又是嫁女,估计连修被折腾得不轻。” 香徕道:“郁大哥已经让高丽使馆正式和北辽朝廷交涉,两国互通商贸,北辽要往高丽派使臣,骆骞也有意思想去呢。” 骆谨行道:“去吧,去才好,去了更能把他装进去。” 香徕道:“嗯,连修现在对郁大哥殷勤得紧,估计早就从骆骞那得到消息了,看样子是不拿下高丽所有商权誓不罢休。” 骆谨行低头思忖着说道:“眼下看我们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即便再加上高丽商权,也不至于把连修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 香徕道:“是啊,不行我在生意上加大力度,耗一耗他的银子。” 骆谨行反对,道:“不行,这样太明显了,他你与的关系不好不利于下一步计划,我看我们还是先等等,没准事情还有其他变化,实在不行话我就逼一逼加重雪,通过她给连修施压。” 香徕有些担心道:“这也不太好,万一逼急了她再朝你下黑手怎么办。” 骆谨行道:“没事的,有徐麟在呢,这么多年她杀我无数次都没成,不差多上一次两次” 香徕的脸摞了下来,道:“你这算是在安慰我么?怎么让人越听越担心。” 骆谨行笑着抱了抱她,道:“没事,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真到那一步我会提前布置,不会让她得逞的。” 香徕不再说话,心里却在想着再找别的方法。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天色渐晚,骆谨行便出府离去了。 骆谨行走后香徕和杨梦婉吃过晚饭又闲聊了一会儿便打算就寝,可是此时住在门房的徐澈却敲门把慧玲叫了出去。 慧玲出去后很快又回来,到香徕身边轻声道道:“小姐,王石来了,似乎又带了消息过来。” “哦?”香徕连忙停了解衣的动作,道:“走,咱们去看看。” 说完又重亲把衣服系好,出门来到徐澈住的门房。 哑巴车夫王石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香徕进来便问道:“王石,又有什么消息?” 这王石被害成哑巴前认识几个字,后来哑了之后与人交流不方便,会写的便更多了,听香徕发问走到徐澈给他准备的纸笔边,提笔写到:连修去黎寒阁,包了元瑶。 黎寒阁香徕早就听说过,是京城里比较有名的妓院,可是元瑶这名字却没听说过,问徐澈道:“元瑶是谁,很有名么?” 徐澈摇头道:“没听说过,肯定不是黎寒阁的头牌。” 王石见状又写到:新来的姑娘,很漂亮。 慧玲站在香徕身后抿了抿嘴,估计是在笑王石偷看连修的女人。 香徕又问道:“连修很喜欢她么?” 王石写到:很喜欢,这几天总是偷偷去,走后门,除去老鸨和我,没人知道。 香徕思忖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再有什么动静及时来告诉我。” 说着回头示意了一下慧玲,慧玲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送到王石手里。 王石没敢展开看,但是知道只要银票就不会太少,便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他走之后香徕让徐澈明天把这个消息传给骆谨行和郁子曦,然后便和慧玲回正屋就寝去了。 没过多久已经是连香锦和骆骞的大婚之日。 虽然骆骞只是普通王子,但却是北辽王第一个成婚的儿子,而且娶的又是世袭豪商连家的嫡女,因此亲事办得极为隆重,红毡铺了整条街,新府的大门外排着上百的乐手奏礼乐。 而连府的送亲队伍更是夸张,八人抬的大花轿周围挤满了喜娘,花轿后面抬嫁妆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这边队伍后尾的人还没出府,前头的已经和迎亲的队伍带在一处。百姓们更是挤得人山人海,比过年看大戏还热闹。 香徕站在府门的送亲队伍里,看着喧嚣热闹的场面有些失神,人家已经风风光光地嫁了,可自己还在苦心谋划,自己那有情人还在痴痴地等,此役若胜,或许自己比连香锦嫁得还风光,可是若此战输了,恐怕自己和谨行都等不来这个婚礼,真真可谓不成功c便成仁了。 连香锦成亲连府着实热闹了几天,连香锦归宁时更是在香徕面前好一番炫耀,只是一切都在香徕的算计之中时行,对于她这些无谓的挑衅并不放在心上。 相比于连香锦的春风得意,她的老爷连修却不显得如何高兴,女儿是嫁得够风光的,可是他的银子也在打水漂一样往出流,被三个弟弟一分,再被女儿这一通要,他觉得自己的家产砍萝卜一般在减少。 可偏偏现在又有的高丽通商的事,六股的商权,每股二百万两,一百万押在高丽一方,一股压在北辽朝廷,使得商人对两方都有忌惮。 这是与外国通商的惯例,连修早就知道,只是他若想六股全拿的话总共要一千二百万两白银,这样惊人的数目实在让连修大为头疼。 若在分家之前,他拿着虽然虵费力却不致于到发愁的地步,可是分家嫁女之后大伤元气,再拿商权就太过勉强了。 愁来愁去他忽然想到香徕的头上,从前让香徕接近郁子曦只是为了以后在高丽做生意方便,但是现在在押金上犯难何不找女儿试试,看她能不能说动郁子曦,让他出面斡旋,把押金的数目减少一些,再不济朝女儿借点钱也好。 出于这样的想法,他便再次把香徕找来相谈。 他在这个时候找香徕,香徕早就猜到他的目的,进门来便道:“父亲安好,正好女儿想见父亲,父亲便找女儿来了,当真是父女连心呢。” 连修心中有事,不好一见面就向香徕说,温和地说道:“是啊,为父发现徕儿与为父是越来越贴心了,说吧,你想见为父为了何事?” 香徕垂了一下睫毛,道:“既然父亲问,女儿便直说了,女儿听说父亲正在争取高丽的商权,而且想要六股全要,女儿想和父亲商量一下,把商权分给女儿一股可好?正好女儿有魏曦这层关系,想来在高丽经商会格外方便!” 连修没想到香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温和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眼睛眨了又眨,道:“徕儿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你一个女儿家,在国中做生意也就罢了,还大老远到高丽做什么生意?” 香徕道:“父亲也是做生意的人,应该知道赚银子是有瘾的,听到哪里有银子可赚或不去掺上一股心里便痒痒,女儿便是这样,况且父亲不是想让我嫁给魏曦么,倒不如让女儿去高丽见识见识,也没准女儿会喜欢上那个地方,就此嫁给魏曦了呢!” 连修更是发怔,让香徕嫁到高丽的确是他的主意,可现在香徕想去他却又害怕了,香徕做生意的本事他知道,若真让这女儿去了,那高丽的买卖自己还做得了么? 香徕见他发怔,道:“怎么了父亲,您是不同意么?女儿这也算为您好啊!说实话六股商权都拿下来可要不少银子,估计父亲掏这大把的银也会觉得吃力,倒不如分给女儿一股,毕竟都是咱连家的,谁挣银子不都是挣。” 连修闻言下意识地否认道:“什么话,不过区区六股商权,全都拿来是什么大事,哪来吃力一说!我看你若是想去高丽还是随魏曦去走走吧,想必他很愿意带你去。” 香徕有些不满,道:“父亲可是真独财,女儿闲来无事,哪来的理由去高丽,我若去了,魏曦岂不觉得我已经签应他了,到时候我想说也说不清了。” 连修道:“那你便在家里安安生生地呆着,没事在北辽做做生意也就行了,一个女子家,那来么大野心!” 香徕不甘地抿了抿嘴,道:“既然父亲不愿也就算了,不行我去问问郁大哥,看他能不能单给我开一股” 连修听了又有些恼火,想着自己与这个女儿一定是命里犯冲,什么事都说不到一块去。 他正想着,香徕又问道:“父亲找我来不是有事么,您快说吧,说完我还要去找魏曦呢。” 连修刚刚已经把话堵死,再没办法说让香徕帮忙疏通或者是借银子的事,只好绷着脸道:“我要说的是就让你安分一些,别总想这想那的,你别找魏曦要什么商权了,要了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香徕的脸也拉了下来,站在那里看了他好一会儿,堵着气道:“是,女儿遵命,不去高丽在北辽女儿也不是做不了生意,女儿告退了!” 说完带着怨气转身出去。 连修对着她的背影斜了半天眼睛,无奈却也只能自己烦恼。 转天香徕又出府悄悄与骆谨行和郁子曦会面,香徕向二人吐露道:“连修那家伙也快要撑不住了,昨天把我叫过去似乎想借银子,被我提前给堵住了。” 骆谨行闻言却摇头道:“连修的家底我了解一些,再怎么也不至于弄得像许宗德一样倾家荡产,估计只是流动的银子不足以周转。” 郁子曦道:“没关系,待他进入高丽后我还会想办法打击他。” 骆谨行道:“嗯,那我们便等着郁兄的消息。” 香徕看了看两人,道:“我总觉得仅仅这样打击他似乎还不够,若能再进一步就更好了。” 骆谨行道:“眼下我们只能做到这里,剩下的似乎只能慢慢耗了。” 郁子曦眨了眨眼睛,道:“那却未必,我倒是有一个方法,若是真成功了,对连家的打击可说是致命的!” 香徕和骆谨行均是眼睛一亮,香徕道:“什么方法,郁大哥快说说。” 郁子曦伏低身子看了看两人,道:“前些日子香徕不是说连修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么,我找人去试探过几欠,那女子虽然被连修包下了却在背地里接客,并且专挑年少多金的接。” 香徕道:“被一个老头子包下她自然不心甘,再找出路也属正常,这对我们的计划又能有何助益?” 郁子曦笑了笑,笑容有点邪恶,道:“我们可以这么办” 接着说出一个让香徕和骆谨行相顾愕然的计划。 香徕坐在那里发着呆,骆谨行道:“郁兄你这办法可太绝了,这要是成了,对连家可真是致命的打击!” 香徕目瞪口呆了半天,道:“这法子绝是绝,只是也太不道德了吧!” 郁子曦道:“之前骆兄不是说过么,对付连修这种人,没有什么道义可讲,至于那女子,是否愿意全凭她自己,若她不是那样的人,我们白白帮她赎了身,倒是她赚了。” 香徕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便点头道:“好吧,那就再听你们一次。” 连修这些日子十分闹心,上次找香徕想办法没说出口,便去找了连重雪,连重雪找人疏通,把他在北辽这边抵押的银两从六百万两降为五百万两,可是回头连重雪便朝他要二百万两银子,说是吕甫生在边界养的私兵又需要军费了,弄得连修一脑门子火,这银子不只没省下,反倒多搭出去一百万两。 而更让他不爽的是他背地里在黎寒阁包下的姑娘元瑶竟然被人买走了。买走元瑶的人不知什么来头,竟然花了比他养元瑶多三倍的银子。连修有心再买回来,问老鸨是什么人买走的,老鸨死活不说,只说是一位她惹不起的人物,实在不敢透露。 连修又不敢因此吵嚷,不然堂堂连家族长去青楼,实在好说不好听,没办法便只能忍了。 只是自从失去元瑶之后他做没什么精神,就连想继承祖业去高丽赚大钱都觉得索然无味。 而香徕这边却正常得不得了,王都里的商号开得差不多了,她出去的时候也就少了,没事约郁子曦来喝喝茶赏赏花,偶尔骆骞也借口到府来找香徕说说话什么的,看起来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这一天郁子曦又到连府来,连恭良听说之后又过来陪着,他知道父亲一直为押金的事烦恼,想找机会向郁子曦提提降低押金数额的事。 三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会,郁子曦忽然说道:“对了连兄c香徕,一向都是我到你们这来坐客,你们从来也没去过我那里,不如今天到我那里坐坐如何?”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三章 香徕道:“你不是住在使馆么,那里哪是串门子的地方。” 郁子曦道:“我虽然住在使馆,但在王都中也有生意,我的玉器店你还从来没去过呢,不打算去看看?” 香徕淡淡道:“没兴趣,怕你送的东西太多搬不回来。” 她不想去可连恭良却觉得这是一个与郁子曦进一步接触的好机会,连忙道:“哦,二王子在王都竟然还有玉器店,这小弟可倒真想见识一下!” 郁子曦闻言转头笑道:“怎么样,你不想去有人想去,我看你就不要端着了,大不了我不送你东西还不行!” 香徕有些不情愿道:“好吧,那就去看看。” 三人出门各自上了马车,在郁子曦马车的带领向王都最繁华的兴平街方向走去。 郁子曦的玉器店并不在兴平街正面,而是在与其交叉的一条街巷中。 三人在店前下车,在郁子曦的带领下走进店内。 店中货品不是很多,但是陈设精美,装饰雅致,让人一看就知道老板是个有品位的人。 店掌柜见东家带人回来,还以为是有主顾上门,连忙过来招呼,郁子曦道:“这是我的朋友,过来坐坐,我自己招待就可以,你忙你的去吧。” 掌柜便要转身离去,郁子曦又道:“芷湘在吗,让她帮忙沏点茶来。” 掌柜连道:“在在,我这就去叫她。” 说完转到另一间室内,与什么人说道:“东家有客人来,快去沏茶” 他说完之后又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应道:“知道了,芷湘这就去。” 听着那边的动静,香徕似是不经意地往郁子曦那里看了一眼,正好郁子曦也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稍一接触便又心领神会转开了。 此时连恭良正站在精美的多宝格前冲着一套红色茶具咂舌,道:“啧啧,前些日子还听三叔说要买红珊瑚的茶具,没想到二王子这里竟然有,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啊!” 郁子曦走了过来,惭愧地笑了一下,道:“不过赝品而已,倒让连兄见笑了!” 连恭良闻言也有点小尴尬,道:“哦,是么,不过膺品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二王子也不简单啊。” 郁子曦低头道:“都是些坑蒙拐骗的手段,汗颜c汗颜!” 说着带连恭良和香徕来到一张汉白玉的桌案边坐下,扬声向里面问道:“芷湘,茶可沏好了?” “好了,东家。” 随着回应声,一个水绿衣裙的女子端着托盘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这女子细腰丰臀,胸前饱满,上半身的衣服裹得紧紧,腰上一根细软丝绦系着,更显曲线玲珑。 再往脸上看,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细眉大眼,小巧的下巴c精致的嘴唇,天生长了一副招男人疼的模样。 郁子曦的一声招呼把香徕和连恭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香徕虽然也在仔细看着,但却是因为知道这女子的身份而留意,并没有觉得她有多么招人亲近。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不同,若一个女人生天媚骨,看得男人血脉贲张,那么看在女人眼里就有几分讨厌了,这或许算不得忌妒,而是觉得这样的女人在意的只是争夺男人的目光,不会和女子友好相处,没有交往的必要,这个从前名为“元瑶”,现在名为“芷湘”的女子便是这样。 她出来之后看似不抬头,但是暗地里却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连恭良的身上。 而此时的连恭良却也正在看着她。 连家名声太大,连恭良又是连修的独子,从小到大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因此花街柳巷那种地方一直是他的禁忌,不过只有过一妻一妾两个女人而已。 而这一妻一妾又是连修和朱氏精心挑选的名门闺秀,人前背后都是一副端庄婉约的模样,远比不得眼前的芷湘这般美艳。 连恭良只看她一眼就被吸引住,眼睛盯在她身上无法移开。 香徕和郁子曦见此模样又悄悄对视一眼,极为默契地假作不知。 芷湘走到近前把茶盘轻轻放到桌上,在郁子曦的示意下把第一杯茶放在香徕面前,接着拿起第二杯往连恭良的面前放。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故意比正常慢了两分,让自己洁白柔嫩的手指在连恭良的目光中多停留了一会儿。 可是在向回收的时候却故意刮了下杯沿,碰得杯子向旁翻倒,滚热茶水立刻洒了连恭良满身。 芷湘和使两人同时惊叫一声,连恭良飞快站起抖着衣上的水渍,芷湘却向后退了两步,惊慌道:“这位公子,小女子不故意的!” 郁子曦也站起来道:“怎么搞的,太不小了心,连兄的衣服湿了这片可怎么好。” 香徕坐在那里没动,道:“是啊,真的湿了好多,郁大哥,你这里没有人衣服?不如让我哥先换上,待他衣服干了再换回来。” 郁子曦道:“有有,在里面的小间里,芷湘,快带连公子去换衣服。” 芷湘“惶恐”地低头道:“是,东家。” 说完又朝连恭良道:“公子请随我来。” 见两人走过屏风进了里间,香徕压低声音道:“这女人还真是有手段,让连恭良看一眼就神魂颠倒了!” 郁子曦道:“那是,不然连修那把岁数怎么也会迷上她” 两人在这里悄悄说着话,里间的芷湘已经找到郁子曦的衣服,把衣服搭在手臂上来到连恭良的面前,状似娇羞地说道:“公子,刚才实在对不住,您把衣服换下来,小女子帮您洗了吧。” 说着前来帮连恭良解衣。 按说连恭良二十几岁的人,换衣服自己又不是不会,本应该把芷湘打发出去自己动手,可他却站着没动,任芷湘过来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衣带解开。 连恭良只觉得身边淡香缭绕,心中一阵莫名地悸动,看着身边的芷湘更觉得多了一层迷朦的色彩。 芷湘的目的就是要勾引他,当然知道他对自己动心,帮他脱下外衣之后又为他穿上郁子曦的衣服,并且细心地系好理顺,然后向后退了两步,仍旧低着头道:“公子,穿好了。” 连恭良轻抬双臂往身上看了看,觉得这衣服穿得格外舒服,道:“芷湘姑娘心慧手巧,服侍起人来比我家中的两位妻妾还细心。” 芷湘细声道:“芷湘命薄,怎敢与公子的夫人相提并论,况且,也实在说不得什么手巧,刚刚不是还打翻了杯子。” 连恭良笑着说道:“打得好” 边说边推门走向外间,芷湘也在后面跟随。 二人出来后芷湘没有在堂中多留,和郁子曦打了个招呼便回到她之前呆的另一间室内。 连恭良坐下之后向郁子曦打听,道:“二王子,这个芷湘是你们高丽人?” 郁子曦道:“哦,不是,她是你们北辽人。” 连恭良道:“那她在你们这里是做什么的,我看好像不是你的侍女。” 郁子曦面色有点不自然,看了香徕一眼,吞吐道:“这个么说来话长,其实c其实她是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我见她可怜,便帮她赎了身,让她留在店里做些杂活。” 连恭良听了微愣一下,不自觉地也看了香徕一眼,却见香徕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喝茶,转回头来不怀好意地说道:“二王子还真是多情,口口声声说对我三妹一片痴心,可是暗地里竟然把烟花女子都买回来了。” 郁子曦连忙咳道:“咳,连兄说什么呢,我魏曦可不是那种人,只是前些天被人拉去黎寒阁应酬,陪酒的便是这芷湘姑娘,我与她说了几句话,发现她身世甚是可怜,她又苦求于我,我动了恻隐之心便给她赎身了,偏偏她离开黎寒阁又无家可归,我便让她在这里做事,勉强也能赚来自己的衣食,也希望她借着这店认识几个人,没准将来能嫁个好人家。” 连恭良道:“真是这样?” 郁子曦道:“当然是这样!” 连恭良道:“我就不信二王子守着个如花美人能把持得住。” 郁子曦道:“连兄还真别说,我喜欢的只是三小姐这样的女子其他女子无论多么美貌也入不了我的眼,若非我与芷湘清清白白,你觉得我敢带香徕小姐来这里么?” 连恭良转过头,目光闪了闪,道:“哦,我只是替三妹问问,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郁子曦也当没看出他的心思,道:“我当然知道连兄是为了香徕小姐好,兄长关心妹妹乃是人之常情” 说着见连恭良不说话,他又与香徕聊起来。 芷湘仅仅露了这一面,直到连恭良和香徕离开也没再出来。 走的时候连恭良还在不停地向旁边的厅内看,在香徕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之后郁子曦也没再邀请连恭良去过,可是过了几天之后他却告诉香徕,连恭良按捺不住已经自己去了,并且去了之后专找芷湘说话。 两人估计计划应该差不多,便耐心地等着。 一个多月以后,天气已经转凉,连府之内少了连恪三家又少了连香锦,更显得空旷,估计香徕要是现在才进府,朱氏再怎么也没理由给让住洗衣房了。 这一天郁子曦急冲冲进了连府,让香徕把连恭良找到徕香居,见面就问道:“我说连兄,你和芷湘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说c她说怀上你的孩子了!” 连恭良听了就是一愣,道:“她竟然怀孕了?!” 郁子曦惊讶道:“竟然果真有这事,我还以为她本性难改,随口诬赖连兄呢,正想把他赶出店去!” 连连恭良忙道:“别别,她都已经怀孕了,你再把她赶出去,她岂不要流落街头了!” 郁子曦平静了一下道:“我是之前那么想,现在知道她与连兄的关系,当然不能再那么做,只是她既然有孕也不能再让她再在店中呆着,不然不只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就算是我的客人看到也太不像话。” 连恭良道:“这个我知道,我会尽快找个地方把她接出去的。” 郁子曦弯着拐卖好道:“也罢,本是无意间的举动,没想到竟然成全了你们的姻缘,或许是天意吧。” 连恭良道:“是是,我都要多谢二王子,你放心,她赎身的钱我一定会给你的。” 郁子曦道:“你是香徕的兄长,跟我提钱岂不见外,只管早些把新嫂嫂接走就好,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去店里了。” 连恭良又是一连串地点头,嘱咐香徕暂时不要把此事告诉家里人,之后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他走之后香徕问道:“怎么,芷湘真的怀孕了?” 郁子曦悄声道:“没有,她想进入连家,在跟连恭良使手段,我让骆谨行在韩御医那里要了假孕的汤药给她喝,这几天找几位大夫试过,都以为她是真怀孕,并且说可能是男胎。” 香徕笑道:“朝先生的医术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郁子曦道:“是啊,他这一剂药虽然喝在芷湘肚子里,可却是割连修肉的一把利刃,他日芷湘进府,连修见到一定会喷血!” 香徕却叹气道:“唉,她如此有手段,进府之后没准连恭良的妻妾要遇殃了。” 郁子曦道:“在这样的深宅大府里,各人的命运都是靠本事争来的,以连恭良的性格,即便没有芷湘他也一定会再娶他人,就像他的老爹连修一样,他的妻妾若是没有心机,被害是必然的事,就像当初的杨梦婉,这事说不得怪谁不怪谁。” 香徕想想杨梦婉道:“也是,现在看来杨梦婉出府的那十几年没准还是赚到了,不然以朱氏的手段,她能不能活现在都不一定。” 郁子曦道:“这倒是真话,你看连修四五个妾室却只有连恭良一个儿子就知道了,朱氏的手段一定不般。” 郁子曦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走了。 此后连恭良的行为越来越古怪,每天不着家地忙,甚至时常夜不归宿。 由于各房头三餐都在自己屋里,所以朱氏对于儿子的异常竟然一直没有发觉。 这一天她的儿媳c连恭良的妻子林氏来给她请安,坐下之后竟然抹起眼泪来。 朱氏奇怪地问道:“慕琴这是怎么了,可是和良儿吵架了?” 林氏垂着泪摇头道:“没有,夫君情温和,自从儿媳进门以来都不曾高声吼过一句。” 朱氏又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林氏似乎想忍着,可是忍不住又啜泣了两声,道:“昨晚夫君与我说他又要纳妾。” 朱氏也是一楞,之前连恭良成婚不到三年便纳了一房妾室已经让林氏不满,好在那妾室乖巧,对林氏恭敬有加,从来不和林氏争宠,林氏慢慢倒也接受了,可是谁知道这一次又能纳个什么样的女子回来,若是弄个好争好抢没家教的来,林氏肯定没有安稳日子过。 想着她问道:“怎么又要纳妾?没说这次想纳谁?” 林氏抽泣道:“差就差在这里,他这次要纳的是一个没来路的女子,并且c并且那女子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朱氏愕然地瞪大眼睛,道:“怀了他的孩子?!他们竟然c竟然没成亲就做出那种事来!” 林氏更加伤心,道:“是啊,他说已经找大夫看过,那女子怀的很可能是个男孩,他不愿自己的孩子也像三妹一样流落在外,便要把那女子纳进府来,给她和那孩子一个名份。” 朱氏脸上现出几分恼意,道:“即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便与人苟合,这样的女子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良儿怎么想的,竟然要把这样的女子弄进府来!” 林氏道:“儿媳也正是这么想的,据说那女子在某个店中做工他们才认识的,想也知道女子出身不好,不然哪会抛头露面地出去做工,没准是为了连府的财势刻意巴结恭良的,可恭良竟然连这点也想不到,一个劲在儿媳面前说那女子好,看样子,若那女子进府,恭良是看也不会看我和董妹妹一眼了。” 朱氏道:“不行,我得找恭良说说,这样的女子万万不能娶。” 林氏急忙拦道:“不行啊母亲,恭良本打算先接进府来再和你们说的,是我忍不住先与母亲说了,他若知道我来饶舌,更要恨我了,儿媳本来到现在就一无所出,若是恭良从此再不理我,儿媳c儿媳后半生岂不是没有指望了。” 朱氏想了想道:“也罢,我还是先去找你公公,让他去拦着恭良。” 说完便带着随从去了前府,林氏便又抹着眼泪回自己住处去了。 朱氏见到连修时脸色很不好看,连修道:“这是怎么了?好像谁惹到你一样。” 朱氏道:“还不是你的宝贝儿子,取了正妻才三年,竟然就要纳第二房妾了,和你一样的风流成性!” 连修闻方放下手里的书册,道:“又要纳妾?这次看上的是哪家女子?若是过得去便依了他吧,你看他那一妻一妾,到现在也没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也难怪他又生心思。” 朱氏在他旁边坐下,道:“若是正经人家的女子我会生这么大气么,据说是在商铺中做工的女子,连个正经出身都没有,而且c而且早就和你儿子做出那等事来!” 连修也是一怔,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好人家的女子有的是,他想娶哪个不行,为什么非找那么一个。” 朱氏道:“估计多数是那女子勾引他,不然良儿怎么会看上那等身份的女子。” 连修道:“这样说来是不能让他娶,等他回来我和他说吧。” 朱氏道:“好吧,你尽量快点,听慕琴说他这两天就要接那女子进府了,若他真接进来,你再说也晚了。” 连修也生出几分怒气,道:“真是的,胆子越来越大,竟然还敢先斩后奏!” 当天晚上连修派人把儿子叫到眼前,问道:“最近你都在忙什么?我听管事们说都好久见不到你的人影了,不好好照料生意,又跑哪里鬼混去了?” 连恭良心虚地低头道:“没c没忙什么,只是跟几个朋友谈点事情。” “哦,都跟哪个朋友c谈得什么事情啊?” 连恭良回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却道:“都是些小事,父亲您就别问了。” 连修瞪起眼睛道:“什么我就别问了,我是你爹,你的事就没有我不能问的,说,最近都干什么了?!” 连恭良见瞒不过去,道:“我c我我最近最认识了一个女子,都c都在她那儿了。” 连修面现愠色道:“就知道一定没好事,家中有妻有妾,你想守着哪个不成,偏偏要到外面去找,若让人知道会怎么看我们连家!” 连恭良道:“可是孩儿是真的喜欢那女子,她温柔又善解人意,对孩子儿也是死心塌地,孩儿c孩儿正想把她接进府来!” 连修断然道:“不行,连家名门望族,礼仪传家,不能弄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回来!” 连恭良:“有什么来路不明的,他是孩儿的女人,是了孩儿孩子母亲,理所应当进到府里来,若他不进府,难道我也如父亲一样,等十几年之后来个认子认女么!” 连修听了就是一愣,道:“什么?她都已经怀孕了?” 连恭良道:“是啊,我找郎中看过,据说多半是男孩。” 连修恼道:“你c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连恭良知道父母一定不赞成自己的做法,无奈跪倒在地,道:“父亲,孩子知道不对,可是事已至此,再怎么您也不能让您的孙儿出生在府外吧!” 连修道:“可是她既然能与你做出这种事来便也能与别人做,你又怎么知道她的孩子一定是你的!” 连恭良道:“孩儿当然知道,孩儿与她是真心相爱,我们发誓此生不离不弃,她除了孩儿之外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连修气得颜色直变,可是回头想到自己的元瑶,若是能找到她,或许自己也会把她接进府来,何况儿子喜欢这女子都已经怀孕,他怎么能不想把她接来。 想了想道:“可是她的身份太低微,即便做妾也不够资格进连府,这样接来岂不丢人!” 连恭良道:“不会的,孩儿已经找一个秀才认她做女儿,虽然身份不高但却清白得很,不会让人笑话的。” 连修想了想道:“你对她还真够用心,既然这样也罢了,便把她接进府来吧,谁让她有了我们连家的骨肉呢,只是立刻就让她做妾一定不行,慕琴那里肯定不会同意,让她先做侍妾吧,若是真的生了儿子再晋为妾室。” 他能答应让芷湘进府连恭良已经大喜过望,哪过要求那么多,高兴道:“谢谢父亲!” 说完爬起身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连修都已经同意,连恭良的妻妾再怎么不愿意也没用,没过两天连恭良便把芷湘接入了连府。 得了郁子曦的指点,芷湘进府来过后倒也安分,见到林氏和连恭良的妾室都恭敬有加,没有半分僭越。 由于她只是以侍妾的身份进府,根本没资格以儿媳的身份拜见连修和朱氏,因此进府十几天也没机会与连修碰面。 香徕看着暗暗着急,与郁子曦商量之后决定主动出击,为两人制造碰面的机会。 自从芷湘进府之后,连恭良几乎是寸步不出府门,每天按照郎中所说带着芷湘在花园中散步,只有郁子曦来的时候他会到香徕处呆上一会儿。 经过芷湘之事,连恭良觉得自己与郁子曦已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这一日便对郁子曦说出让他帮忙降低押金数额之事。 郁子曦故作为难道:“啧啧,这个真是不好办,此事是经国中众臣商议,我父王点头应允定下来的,我在这里边私自更改有些不好交待!” 他表面是拒绝,可是连恭良却听见不是没有转寰的余地,道:“话虽如此,可毕竟押金只存放在使馆不用真正交回高丽国中,只是一纸契书的事,相信只要郁兄多费些心思应该能办到的!” 郁子曦仍是咂嘴不说话。 连恭良以为他想提有什么要求,道:“莫非郁兄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郁子曦摸着脑门道:“这个么倒不是我不好说,只是和连兄说了效果不大,因为连兄一定作不了这个主。” 连恭良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想了想道:“莫不如郁兄到前府小坐,与家父细谈如何?” 郁子曦道:“还是不要了吧,前府是办正事的地方,难免被人打扰,要不麻烦伯父移个步,到三小姐这里来怎样?” 连恭良道:“我去问问父亲,他应该能来。” 说着起身到前府找连修去了。 他走之后郁子曦朝香徕说道:“差不多了,想办法通知芷湘。” 连恭良来时说芷湘在花园里,因为不好意思见郁子曦才没有过来。香徕知道她是在等自己的消息,便起身到杨梦婉的房间说道:“娘,您都在房里坐一整天了,再不出去走走,气血都不通了。” 香徕告诉过杨梦婉芷湘的事,也知道她的意思,道:“好,我出去走走,正好也不愿见那老东西呢” 说完让两个丫环陪她出去到花园中去看槭树。 花园里的芷湘果然还在,她虽然不想见连修,可是知道既然嫁给连修的儿子就难免和连修碰面,倒不如依香徕的意思,在她们的帮助之下解除这块心病,自己才能在连恭良身边继续呆下去。 此时见杨梦婉进到花园,远远地便见她手里的白手绢在风里轻轻飘动,她知道这是香徕给她的暗号,假作回避地远远朝杨梦婉福了一下便出了花园。 可是出了花园之后却和陪着她的丫环说道:“少爷去三小姐那里许久怎么还不回来。” 丫环道:“许是那样高丽的二王子还没走,少爷不好不陪着吧。” 芷湘道:“少爷年也真是的,人家是为三小姐来的,可他每次都去碍眼,却不知道人家烦不烦他,走,咱们去把他叫回来。” 丫环道:“这好么?高丽王子可是外客,女眷不方便去见吧。” 芷湘道:“没事,咱们假作在三小姐院外路过,少爷看到就会出来的。” 丫头道:“嗯,芷湘姐姐说得是,那咱们就去吧。” 于是芷湘在丫环的陪伴下脚步小心地向徕香居走去。 杨梦婉出来通知再到两人出花园走过来已经耽误很多时间,此时连修和连恭良已经从前府回来。 四人走的虽然不是同一条路线,但还是在距离徕香层不远处时遇见。 连恭良见到她和丫环走来为她是来找自己,担心父亲见到她生气,便悄悄朝她摆手,示意她先回去。 可此时连修也已经看到芷湘了,他对这个女子无比熟悉,见到之后顿时呆在那里,下意识地说道:“她c她怎么会在这里?!” 连恭良见躲不过去,只好说道:“她就是孩儿的侍妾芷湘啊,当然会在府里。” 听到这话连修如遭雷击,脑袋里当时就是一片空白。 连恭良尚且不知,招呼正要离去的芷湘,道:“芷湘,过来给老爷见礼!” 芷湘假做不认识连修,低着头走过来,有些羞怯地朝连修福道:“芷湘见过老爷,谢谢老爷让芷湘进府。” 听到她的声音,连修的身体重重一颤,冲击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脸色苍白得纸一样,定定地看着芷湘说不出话来。 连恭良站在连修的侧边,没有看到父亲的神情,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见到芷湘,只好说道:“芷湘,你先回去吧,我和父亲还有事要办,稍后回去陪你。” 芷湘温驯地点头道:“是,少爷。” 说完和丫环向回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那丫环奇怪地回头看了看,道:“芷湘姐姐,老爷看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好像吓到了一样。” 芷湘装作不知,道:“有么,或许是老爷讨厌我和少爷在一起,生我的气吧” 说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叹气道:“唉,都是因为他,不然我宁可一直在外面,省得进府来让这么多人烦心” 那丫环眨了眨眼没再说话,可是回到连恭良专门给芷湘分派的宅院之后却找借口留出去,悄悄来到连恭良的妻子林氏处。 府里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林氏怎么可能不做准备,这丫环便是她派在芷湘身边的眼线。 见丫环回来,她问道:“怎么了,可是那女人有什么动静?” 丫环道:“她倒是没什么动静,可是我们之前遇到老爷,老爷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林氏奇道:“老爷?老爷看她奇怪什么?” 丫环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老爷的神情很古怪,好像c好像被她吓到了一样,使劲盯着她看,那种眼神和看少夫人c少姨娘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林氏狐疑地转了转眼睛,道:“知道了,你再回去守着吧,再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那丫环应了一声又回芷湘那里去了。 再说连修,见过芷湘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喜欢的女人竟然成了儿子的侍妾,甚至还怀了儿子的骨肉,这让他实在无法接受,可是这样的事情又能对儿子说,只能自己在心里憋着。 一路头昏脑胀地来到香徕处,见到香徕和郁子曦的时候他脸色还没缓过来。 香徕和郁子曦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和芷湘见过面了,两人会意地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站起身来。 香徕道:“父亲来了。” 连修神情恍惚没有答言。 郁子曦也道:“连族长来了,刚刚恭良兄跟我说族长对商权之事有些想法,所以我才邀族长到此相谈。” 连修这才勉强嗯了两声,可却仍旧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香徕道:“既然父亲与郁大哥有正事要说,女儿便先回避了。” 郁子曦连忙拉住她,道:“香徕别走,我要说的事与你也有关,你不如坐下来听听。” 香徕听了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冷,可是却停下没走,道:“也罢,我便听听你要说什么。” 连恭良见连修竟然还在那里直挺挺地站着,连忙拉开椅子,道:“父亲请坐。” 连修下意识地坐了下去。 连恭良又朝郁子曦道:“郁兄你也坐。” 说着与郁子曦同时坐下。 香徕似是闹情绪一样独自己坐到一边的茶几旁去了。 连恭良见父亲来了却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发呆,只好代他与郁子曦说道:“郁兄,我父亲来了,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只要能办到的,我父亲一定都会答应。” 说着又问连修道:“您说是吧,父亲。” 连修总算缓过一点神来,道:“嗯,是,二王子有事请讲。” “这个么”郁子曦沉吟了一下说道:“要说连族长的要求实在不好办,押金数额要经多方确认,我一人实在无权强行降低,但是我却有另一个方法。” 连恭良连忙问道:“什么方法?” 郁子曦未曾说话先向香徕那里看了一眼,道:“若要使用这个方法,我便要再向连族长求一次亲,我是真心倾慕香徕小姐,只要连族长答应让香徕小姐嫁给我,我一定以诚相待,后好好照料她后半生。” 连修木然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连恭良却急道:“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你们的亲事上去了,这与押金有关么?” 郁子曦道:“当然有关,没关系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 连修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问道:“怎么个有关法?” 郁子曦道:“连族长若不想掏那么银子便拿下全部商权那就只能用我的名义,说你的商权中有我一股,我那一股也拿二百万两银子去晃一下,我毕竟是高丽的王子,我的银子他们是不会要的,因为这样的事就算被我父王知道也不会将他们如何,只是要我出这样的头” 接下来他的话不说连修和连恭良也明白,让人家给你顶这么大的名头能白顶么,想让人家放心,就把女儿嫁给人家。 这样的事连修巴得不做,把女儿嫁给郁子曦,自己得全部商权,而且以后进高丽做作生意还能打着郁子曦的旗号,这绝对是一桩左右都划算的买卖。 不过他此时心情低落到极点,反应极为迟钝,郁子曦说完他还在那里寻思着。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旁的香徕却不干了,腾地站起身来怒道:“郁大哥,你这算什么?当着我的面就和我父亲用我做交易么?你觉得这样胁迫我就一定会嫁给你?!我不妨告诉你,我连香徕是说什么也不会嫁到高丽去的,更不会任人摆布,请你立刻出连府,今后少到我这里来!” 说完转身便出了几人谈话的客厅,重重地摔门而去。 郁子曦坐在那里怔愕好久,道:“香c香徕小姐怎么发这么大火,我只是向连族长求亲而已,并没有伤害她之意” 得到郁子曦回复的连修终于打起一些精神,道:“二王子不必管她,她就是这个性子,总是莫名其妙发脾气,我们还是说正事,我觉得你的提议非常好,我会把香徕嫁给你的,使馆那连便请二王子多费心了!” 郁子曦不托底的问道:“这个连族长能答应固然好,只是香徕她会同意么?她c她刚刚都已经赶我走了。” 连修道:“没事,姑娘家不好意思的时候难免耍耍脾气,况且这婚姻之事向来由父母做主,我答应把女儿嫁给你就一定嫁给你,她不同意也不作数。” 郁子曦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便提前叫一声岳父,岳父的事就是小婿的事,小婿一定会竭尽全力。” 连修道:“好好,此事便这样定了,改日我集齐银两便送到使馆去!嗯你和恭良先聊着,我还有点事,便不在这里和你们年轻人掺和了。” 郁子曦像模像样道:“小婿恭送岳父。” 连修应了两声便离开香徕处向回走去。 可是一路上却没有一点办成事情后的喜悦这事,芷湘的身影不断在他眼前闪现,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意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四章 ads_z_txt ter纯文字在线本站域名f一nl一r一red手机同步请访问ter 自己的女人成了儿子的,以后就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更要命的是自己还极其喜欢她,见到她就想把她抱进怀里,这样的日子该要怎么忍受! 越想连修的心越像被猫挠了一样,想着一定要找机会问问元瑶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芷湘”,还做了自己的儿媳妇。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他决定支开儿子找芷湘问清楚,究竟是儿子强行把她从黎寒阁买出,还是她看中儿子年轻英俊c又是连家未来的家主而刻意勾引? 他以调集银两为名,自认为稳妥地把连恭良派出去,以为没有一个月两个月儿子不会回来,在这期间内自己必定会有足够的机会与芷湘见面。可是他却不知道,离开家门的连恭良早已经在骆谨行和郁子曦两方暗探的监视之中,一举一动都会及时报给两人和香徕知道。 连恭良走了以后连修即便大白天也经常在内府呆着,朱氏问过几次,连修只说近来事情不多,没必要总在前府耗着,朱氏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什么。 可是连修虽然想得好,但连恭良走了之后芷湘却一步也不出她住的院子,连修急到抓心挠肝也见不到芷湘,心急之下他假作不经意到芷湘住的院子附近窥探,却见芷湘身边一直有个叫彩荷的丫鬟陪着,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无奈他只能回去再等。 只是他到芷湘院外窥探却被彩荷发现,彩荷又向林氏禀报。 若说之前林氏觉得彩荷看错了,可是这再出现这样的事,林氏再怎么也生疑了,于是告诉彩荷多加留意看芷湘和老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一天,那彩荷又见连修在院前远处走过,想起林氏的吩咐,眼珠转了转,道:“芷湘姐姐,你都在院中闷了好些天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芷湘走到院门向远看了看,道:“是啊,天气越来越冷了,再不出去以后能散步的时候就更少了,走吧,咱们再到花园中转转。” 彩荷连忙走过来,道:“嗯,我扶着你,小心一点。” 两人漫步出了院子缓缓向花园走去。 一直留着她们动静的连修见二人出来心中暗喜,躲躲闪闪在远处跟着。 可是他的举动却没能躲过彩荷的眼睛,彩荷狐疑地悄悄看芷湘,却见她似是一无所觉的样子。 这个时节花园中只剩些金丝菊还勉强开着,其他的花早就枯死了,不过园中的树叶被秋霜打过,红黄相间倒煞是好看。 一阵秋风吹来,芷湘忍不住抱肩打了个哆嗦,丫鬟忙道:“芷湘姐姐冷了吧,看我粗心的,出来时都忘了让你加衣了,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拿件厚衣服来。” 芷湘点头道:“好,你去吧。” 丫鬟应了一声快步离开,走时低垂着的目光又暗暗向连修那里溜了一下。 她回去之后并没先回芷湘的院子,而是直接来到林氏处,一进门就道:“少夫人,奴婢有事” 之所以说到一半停下,是因为她发现此时本应出门在外的连恭良竟然在林氏的屋中,身上厚重的外套还没有脱下,显然也是刚刚进到屋中。 原来连恭良这次奉连修的命令出去调集银一两并不是很顺利,走了几地之后发现一个管理钱庄的族叔竟然私自挪走用一百来万两银子,他问了几次那人仍说不出银子的去处,此人乃是连修自己任命的,在族中又高出连恭良一辈,他觉得没法处理,便带着此人回来,想问问连修究竟要怎么办。 本来他先到的前府,可是前府的人说连修在内宅,他到内宅书房还是没见到父亲,便先回自己的住处来见林氏。 林氏见是彩荷进来,知道她必然又是要禀报芷湘的事情,连忙站在连恭良身边给她使眼色,彩荷会意,知道自己要说的事不能说了,只好低下头不再出声。 连恭良一见是她,问道:“彩荷,你不是在侍候芷湘么,怎么到夫人这里来了,是不是芷湘有事?” 彩荷不敢说实话,只好支支吾吾道:“我c我和芷湘姐姐去花园散步了,可是芷湘姐姐冷了,我就回来给她拿衣服。” 连恭良道:“哦,就这事啊,拿衣服怎么还拿到夫人这里了”说完停了一下道:“正好我也好些天没见她了,你就不要去了,我去给她送衣服。” 说完转身出门,到旁边的院子里给芷湘拿了件厚衣服便向花园走去。 看着他走远林氏才低声训斥彩荷道:“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也不看清了再说,这要是被少爷知道了可怎么好!” 彩荷忙道:“是,少夫人,彩荷鲁莽了,可是我刚刚见老爷一路跟我们到花园,而且就他一个人,连个随从都没事,还躲躲闪闪的怕我看到,我着急告诉少夫人,所以就” 林氏怀疑道:“老爷怎么总是出现在芷湘周围呢,难不成真有什么事”说着眼皮向上一挑道:“哎呀,这么说少爷刚刚不该去!” 彩荷忙道:“是啊,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别想真出什么事儿。” 林氏先道:“走” 可是刚刚向门口迈了两步又停住,晃得跟在她后面的彩荷差点没撞在她身上,道:“少夫人您怎么停了?” 林氏想了想又退回去坐在椅子上,道:“不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盯着芷湘也就罢了,若是再加上老爷我们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芷湘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下,道:“少夫人说得是,可是您不去没什么,我到底还要不要去啊?” 林氏道:“你也别去了,回芷湘的院子里找些活计做,若他们回来问起,就说不敢去打扰他们。” 彩荷道:“是,那奴婢这就回去。” 说完她出门回了芷湘的住处,林氏说不去又有些好奇,出到院外向花园处眺望,可是秋叶缤纷,晃得她眼睛发花却也看不到人影,无奈又回到屋里安坐,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再说芷湘,彩荷走后她自己又向花园深处走了走,来到一簇茂密的忍冬木旁,突然一处人影从树丛后窜出,吓得她惊叫了一声,可是定睛看去,却见正是连修。 她不可能不认识连修,可此时却装得很生疏一般,向后退了两步道:“原来是老爷,您怎么在这里?” 连修见她向后退便向前逼去,道:“元瑶,你不认识我了么?你不是说过要一辈子侍候我的么,怎么会被人买走了呢?” 芷湘继续向后退步,惊声道:“老爷您在说什么,我根本没见过你,更没说过什么侍奉你的话,您千万别这样!” 连修道:“你胡说,你分明就是元瑶,你还曾说过要再给我生个儿子,可是你现在竟然c竟然嫁给了我的儿子” 芷湘更惊,道:“老爷您这怎么了,您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连修一想到芷湘现在与连恭良的关系就怒不可遏,道:“我为什么不能说!你是觉得他比我年轻英俊么?!是他比我能满足你么?!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c为什么招呼也没打一个就嫁给他了” 芷湘见他狰狞的模样吓得转身想跑,可是连修却冲上去把她抱在怀里,叫道:“说啊,说!为什么” 芷湘似乎是被吓到了极点,拼命地向外推他,叫道:“老爷,您不要这样,不要” 连修怒骂道:“你这个小贱人,要了老的不够还要小的” 芷湘见推不出去他,哭叫道:“不是啊,老爷您认错人了救命啊,少爷,救命啊!” 连修怒到极点,红着眼睛便来亲芷湘,边追着她躲闪的脸边急促地说道:“还敢喊那个小畜生的名字!他都被我打发出去了,敢跟他老子抢女人,看我能饶了他” 正在他狂躁到失去理智之时,却听得一声大喊,道:“够了!放开!” 连修和芷湘同时一惊,转眼看去,只见手里托着衣服的连恭良出出现在不远处,正直盯盯地看着两人,双眼之中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连修被愤怒和冲毁的理智见到儿子之后突然回复,全身僵硬地怔在那里,怀里还抱着同样“发愣”的芷湘。 芷湘的反应可比他快得多,见连恭良及时出现,突然哇地大哭出来,叫道:“少爷,你终于来了” 可是说着话人却从连修怀里软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连恭良急急的来见芷湘,远远就看见这一幕,看见父亲向芷湘逼近,芷湘想逃没逃成,后来又听到父亲最后那句话,他更是五内俱焚,忍无可忍地大吼了一声。 连修做梦也没想到儿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整个人都傻了,再怎么样他也知道,芷湘名正言顺是儿子的人,自己强行亵渎儿媳是天理不容的事,一时间僵在那里如同石头一样,甚至没有发觉自己还做着搂抱的动作。 连恭良站在那里剧烈地喘息,紧攥的双手和额头上暴起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看着父亲说不出话来,很久之后才发现,芷湘还坐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 他几步走到连修和芷湘近前,用力撞开傻在那里的连修往起扶芷湘,颤抖着声音道:“起c起来,地上凉” 可是他刚往起一拉芷湘,芷湘却突然痛叫一声,之后双手捂着肚倒在地上。 连恭良下意识地向下看去,却见地上已经是一片鲜血,他更加慌乱起来,叫道:“芷湘,芷湘你怎么了?!” 此时的芷湘脸色煞白,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根本无法给他回答。 连恭良预感到可是能是芷湘的胎儿不保,再次愤怒地抬起头注视着连修,那目光好像要立刻杀死他一样。 连修被儿子的目光看得一阵胆寒,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连恭良看着父亲牙齿咬得咯咯响,可最后还是不甘地抱起芷湘向花园外走去。 连修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影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直到现在他也弄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了,痴呆了好久之后失魂落魄地也走向花园之外。 看起来整件事情似乎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可是奉香徕命令在花园一角窥探的慧玲却都看了个清楚,见三人全部离开,她便也小心翼翼地从无人之处回到徕香居。 香徕听完慧玲的讲述之后不由得拍手称快,道:“郁大哥这招虽然缺德,可真是把连修折磨得不轻,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若再与他离心离德,看他后半生还有什么指望!” 痛快完之后又让徐澈悄悄把这个消息送出连府,告诉郁子曦和骆谨行知道。 再说连恭良,抱着芷湘回到她住的院子,正在埋头擦洗的彩荷见到芷湘裙子上大片的血迹吓了一跳,惊叫道:“啊!芷湘姐姐这是怎么了?!” 连恭良吼道:“叫什么叫,还不快去找郎中!” 彩荷惊慌地丢下手里的抹布跑出院子,路过林氏门前时告诉在外面望风的丫鬟,道:“快去告诉少夫人,芷湘出事了,好像是小产了!” 说完就向府外跑去。 林氏听说果然出事急忙来到芷湘房中,只见芷湘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呻吟,连恭良急得在床边团团转。 林氏紧张地问道:“夫君,芷湘妹妹这是怎么了?!” 连恭良正一肚子火气正无处发泄,见她到来正好都撒在她身上,吼道:“怎么了?小产了!这下随你的愿了!” 林氏当时便怔在那儿,眼睛眨了几眨才把眼泪忍下去,无声地站在旁边不再出声。 连恭良抱芷湘回来的时候府中也有其他下人看到,跑去禀报了朱氏,朱氏闻迅也赶了过来,进门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小产了?!” 连恭良见到母亲悲愤交加,看到在场人多实在不好说,只好咬着牙硬生生道:“不小心c摔了一跤!” 朱氏见儿子神情郁愤,道:“不是有人伺候她么,怎么还会摔到伺候她的人呢?快过来回话!” 林氏过来回道:“母亲,芷湘摔倒时伺候她的丫鬟并不在场,那丫鬟回来说给芷湘拿衣服,恭良说他去就可以,儿媳想恭良和芷湘多日未见,便没再让那丫鬟去打扰。” 朱氏闻言转眼看向儿子,见他情绪极为激动,一副又痛又恨的模样,怎么看看像是有隐情,便想把人都打发出去好好问问,可是此时彩荷却已经带着郎中回来。 连恭良见到郎中像见到救星一样,拉着他来到芷湘床边,道:“大夫,你快看看,芷湘她怎么样了,她腹中的孩子可还好?” 那郎中一看到芷湘裙子上大片的血便连连摇头,坐下摸了摸芷湘的脉象,然后站起身来叹道:“唉!少爷就别想孩子了,还是看看怎么给这位夫人调理身体吧,她的气血可是乱得很那!” 连恭良怔道:“孩子c孩子没了?!” 郎中又叹了口气,到一旁开方子去了。 朱氏站在那里不说话,看看神情异常的儿子再看看床上半死不活的芷湘,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待到郎中开完方子,林氏拿去帮忙熬药,朱氏又把闲杂人等打发出去才再次问儿子:“究竟怎么了,芷湘是怎么摔的,难不成有人害她?” 连恭良闻言突然跪倒在地,抱着母亲的腿痛哭道:“娘,孩儿命苦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爹!孩儿敬他怕他,把他当神一样侍奉,可他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朱氏听完先是怔了下,随后推开儿子就扇了他一个耳光,怒道:“你疯了么?竟然这么说你爹!” 连恭良捂着脸跪坐在地上,涕泪横流道:“可他就是这样,他就是禽兽不如!他想非礼芷湘c害掉了芷湘的孩子,他不是人!” 朱氏听了脑中嗡了一声,晃了几晃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你是听谁挑拔的” 说着突然看向床上的芷湘,道:“是她,一定是她!我就知道她进连府一定没好心!” 连恭良道:“听说什么,这样的事谁说我会信?我是亲眼看到的!芷湘想躲都没躲掉,被他强行抱住了,还要c还要当场猥亵芷湘,幸好我及时出现阻止,可是芷湘的孩子却被他撕打没了!” 朱氏又是一个踉跄,险些没跌坐在地上,道:“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c怎么会这样?!” 连恭良道:“怎么不可能,他们撕打之时芷湘叫我名字,他还说‘那个小畜牧被我打发出去了’,娘,他这次让我出去根本就是想支开我,好方便他对芷湘下手!” 听儿子这么说,朱氏想到连修最近的确很不对劲,不只不在前府呆着,在内宅中行走也是一个人,即便他的心腹下人都不让跟着,而且晚上休息哪一房都不去,只一个人在书房中过夜。 综合种种迹象,既然便她不愿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激愤之下胸口一阵发闷,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歪歪斜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怔怔发呆。 直到林氏和丫鬟们熬好了汤药送进来,连恭良才从地上站起来,接过药碗来亲手喂芷湘喝下。 喝完汤药之后芷湘好了一点,不再像刚刚一样昏昏沉沉,可是却垂着泪眼问连恭良道:“少爷,我们的孩子呢?他可还在?” 连恭良低头转脸无言以对,芷湘伤心地掩面抽泣。 直到此时傻了一样的朱氏才反应过来一些,暗暗怀疑此事蹊跷,即便连修真的丧心病狂到打儿媳的主意,可为什么那么巧被儿子看到?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再怎么也不至于严重到这种地步,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件事怎么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于是她再次把屋里人都打发出去,面色阴沉地注视着芷湘,道:“芷湘,我问你,在花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把事发前后一字不漏地说给听!” 芷湘闻言哭得更加伤心,捂着脸道:“求夫人别问了,芷湘实在说不出口,现在孩子没了,芷湘无心活下去,请夫人赏芷湘三尺白绫,芷湘还是到那边找我那没见过人世的孩子去吧!” 朱氏脸色依然阴冷,道:“你死与不死不要紧,我要的是你把话说清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没脸说的,若执意不说便是你心里有鬼!” 芷湘停了哭声怔愕地看向朱氏,连恭良也道:“娘,你怎么怨到芷湘头上去了,分明是c分明是” 芷湘看了看朱氏的脸色,道:“少爷,夫人说得对,即便是死,芷湘也该把话说个明白,不然即便是死恐怕也死不干净,带着冤屈还要被人怀疑!” 朱氏道:“冤不冤屈要等事情弄清楚再说,不要现在装可怜,快说。” 芷湘擦着眼泪又抽噎了两声才道:“原本自打少爷出府奴婢便不敢轻易出去,生怕别人说奴婢招摇,一直到今天上午,少夫人派过来照料奴婢的彩荷妹妹说我多日不出去走动,怕对胎儿不好,奴婢见天气也不算很冷,便在彩荷的陪伴下到花园里看秋菊,可是到了花园之后发现天气还是挺冷的,彩荷就说回去帮我拿衣服,谁知她走后没多久老爷就突然出现在花园里,然后c然后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又要c又要轻薄奴婢!奴婢拼命挣扎也躲不开老爷,还以为后来少爷及时回来老爷才住手,结果怜奴婢的孩儿就没了,呜呜” 她一番哭诉,把自己说得很是无辜。 朱氏却没轻易相信她的话,道:“为什么那么多天都不出去,偏偏今天出去,而且出去正好碰到了老爷?!” 芷湘道:“若非彩荷提议,奴婢也还是不会出去的,如果能事先知道会出这种事,就算有人要打死奴婢,奴婢也不会往花园里踏上半步!” 朱氏又道:“既然觉得冷为什么不回房,而是让彩荷给你拿衣服?” 芷湘道:“那时候我们刚进花园,彩荷妹妹又说去拿衣服便立刻就走了,奴婢想着自己的院子离花园不远,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便也没拦着。” 朱氏想了想不对,又问道:“不是说彩荷给你拿衣服么,怎么变成良儿去了?” 芷湘怔愕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本以为凶多吉少,即便喊少爷名字也是徒劳,却没想到真的把少爷喊来了” 朱氏转头又问连恭良道:“你是怎么去的花园,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怎么地如此巧合?” 连恭良道:“孩儿回来之后先到的慕琴处,本想稍后就去看芷湘,可是却听彩荷说芷湘在花园中,而且身上正冷,孩儿到芷湘房里拿了衣服就去了,幸亏孩儿去得及时,不然” 朱氏坐在那里思忖起来:“芷湘的院子距花园更近一些,为什么彩荷不拿衣服去花园,而是跑到更远一些的林慕琴处去?彩荷早先是林氏的婢女,是府里的上等下人,按说要伺候芷湘应该派下等丫鬟才是,怎么把她派到芷湘身边去了?芷湘进府林氏不满是一定的,难不成这次的事是这个儿媳妇设计的?可是若是她设计的,儿子离家在外归期不定,她又怎么能把时机把握得这样好?难不成能掐会算” 她在这里猜度不说话,连恭良道:“母亲,芷湘么如此无辜,您还怀疑她什么,她连孩子都没了,已经够可怜了!” 朱氏见他一味护着芷湘,而自己又找不到芷湘丝毫破绽,只好冷着脸道:“即便此事是她所说的这样,也难保不是她平日不知检点,让人误以为是在勾引,不然怎么会生这样的事来!” 连恭良气愤道:“事到如今您还在为c为那个人说话!难不成您为了他,连儿子都不想要了!” 朱氏道:“毕竟他是你父亲,事情没弄清之前,你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 说完起身出了芷湘的房间又进了林氏的院子。 进屋之后林氏见她脸色不好,小心地问道:“芷湘妹妹可好一些了?” 朱氏沉着脸嗯了一声,道:“把下人统统都打发出去,你和彩荷留下。” 林氏听她除了自己之外只让彩荷留下,更是有些忐忑,却也不敢不应,连忙把无关的人都打发出去,让她们躲得远远的不准偷听。 人都同去后朱氏没问林氏先问彩荷,道:“芷湘进府这些日子一直是你照顾的?” 彩荷道:“是的,夫人。” 朱氏又道:“你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彩荷不安地往林氏那里看了一眼,道:“没c没什么异常,只是偶尔会作呕,吃不下去东西。” 朱氏道:“我没问这些,我是问发没发现她的举动有什么异常,可会悄悄一个人出去什么的?” 彩荷道:“没有,她对肚子里的孩子在意得紧,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有什么事都叫奴婢去办。” 朱氏道:“也不见她和什么人会面?” 彩荷道:“没有,满府里她就找少爷一个人,从不曾与别人接触。” 朱氏问完这几句又问林氏道:“我记得彩荷不是你的婢女么,怎么送去给芷湘了?” 林氏道:“夫君说芷湘怀着身孕,又不太懂府里的规矩,让我派个得力的人照顾着,我想着彩荷细心又懂事,就把她派去了。” 朱氏又道:“那么她回来为芷湘拿衣服,怎么不回芷湘的院子,反倒跑到你这儿来了?” 她这一问林氏和彩荷脸色都变得煞白,林氏眼睛稍微转悠了一下,道:“是我想打听芷湘妹妹的身体可好,吩咐丫鬟让她见到彩荷叫她过来一下,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把她找过来了。” 朱氏道:“哦,是哪个丫鬟把彩荷找过来的?叫进来我问一问。” 林氏和彩荷的脸又是一变,这事事先根本不可能事先和丫鬟串通,若随便说出个名字来肯定露馅儿。 朱氏看着两人的神情一拍桌子,道:“还敢撒谎,彩荷是你派过去监视芷湘的是不是?!” 林氏吓得连忙跪倒,彩荷也跟着跪在地上,吓得全身都在簌簌发抖。 林氏抽泣:“婆母息怒,儿媳派彩荷去真没存什么坏心,只是想看看她对夫君是否真心实意,有没有c有没有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其他的真没什么,芷湘小产更是与我们无关!” 朱氏道:“果真与你们无关么?那为什么刚好良儿回府,就遇见芷湘小产?!” 林氏急道:“这儿媳也不知道啊,夫君只说去给芷湘送衣服,谁知芷湘怎么就会摔倒呢?” 彩荷也吓得在一旁哭起来,道:“夫人,奴婢真的很小心侍候芷湘的,她的衣带c鞋子c裙角什么的奴婢每天看了又看,生怕有什么踩到绊到的,她摔倒应该只是意外,真的与奴婢无关啊!” 朱氏听着两人话里话外似乎真不知道芷湘小产的原因,又犯起疑惑来,难不成今天的事真的只是巧合,根本没人从中作怪? 想着站起身来,道:“罢了,反正她的孩子也没了,以后不需要你们再上这份心了,随便打发个人照顾过这几天也就是了。” 说完起身出了林氏的屋子。 见她出去,林氏和彩荷歪坐在地上,林氏心有余悸道:“我就说怕是这芷湘身上没好事,幸亏我们收手得早。” 彩荷也后怕地喘息道:“是啊,看样子我刚刚要是就回去就惹祸上身了,还是少夫人有先见之明” 朱氏在芷湘和林氏面前是气势十足,可是出了林氏的完子向回走时,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 她边走边恨连修,去惹什么人不好,偏偏看上自己的儿子的女人,还被儿子当场抓到,儿子暂时顾着芷湘没什么事,可是待他腾出精神来,这父子俩会闹成什么样?哪怕儿子被强行压服下去,可是心里的这个疙瘩一定是做下了,这父子俩后半辈子要如何见面? 想当初自己帮连修和连重雪设计连芮姐弟,之后又使手段挤了杨婉c暗地里控制三个妾室,不让她们有儿子,费这么多心思,不都是为了儿子,若真是他们父子生了芥蒂,以后自己的日子又要怎么过 她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主宅,向下人打听了连修的所在找了过去。 连修此时的心情也懊丧到了极点,一面担心以后自己与儿子的关系,一面痛恨着芷湘,明明就是从前的元瑶却偏偏不认自己,他现在已经确定,元瑶一定是贪慕儿子青春年少又能给她一个名份,所以故意不认自己。 见到朱氏找来,他无比心虚,可是又幻想着儿子能因为差于启齿或者是戒惧自己把这件事瞒下。 朱氏来到他面前,表情僵硬到木然,直盯盯地看着他,低声道:“老爷最近似乎很闲!” 连修目光闪躲道:“是啊,最近生意上的事不多。” 朱氏道:“事不多还让良儿去各地催银子,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连修道:“年轻人该多历经一下,他也不小了,以后总要继承这份家业。” 朱氏闭了闭眼,道:“究竟是他要继承你的家业,还是你想要他的女人?” 连修的心一下沉到底,沉默了好久,道:“你都知道了。” 朱氏实在控制不好情绪,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道:“怎么,难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想瞒着我么?我说你最近怎么不在前府却总在后宅c我说你怎么举止诡异总是一个人到处走,原来c原来竟是看上了你儿子的女人!” 她虽然愤怒到极点,可是还拼命压制着,声音压抑到嘶哑。 连修再次无语,过了好久才道:“我也是有苦衷的。” 朱氏低声叫道:“有什么苦衷,还不是你见色起意!当我不知道欠,从前便是见一个爱一个,若不是碍着族长的身份,到现在二十个也娶了!现在年纪大了自己不好再娶,便去打你儿子侍妾的主意!连修,你还是不是人啊!” 连修被她骂得恼羞成怒,抬手便挥了她一个嘴巴道:“你给我闭嘴,你没资格指责我!别忘了你是怎么坐上正室夫人之位的,我能扶正你,就一样能把你再贬成侍妾!” 朱氏被他打出火气,捂着脸道:“这是被我说中了?!还要再把我贬成侍妾?连修,有种你贬啊!你当我像杨梦婉那么好欺负,我好歹还有个儿子,总会有人给出头的!” 连修道:“就知道你们母子俩一个鼻孔出气!这些年你向这个下手向那个下手,不就是想让我没有别的儿子c把一切都留给这个小畜生么!” “说良儿是畜牲?我看你才是真真正正的畜牧!害死自己的亲弟妹,现在又对儿子的女人动歪心,你c你真是禽兽不如!” 听到她又说起连芮和连馥雪,连修目眦欲裂,道:“你给我住嘴!当年的事你又不是没有份,若不是因为你帮我收拾掉他们,我会让你这个侍妾做正室么!” 朱氏叫道:“可他们不是我的弟妹,害他们又能怎样” 两人正吵着,被朱氏留在外面的贴身丫鬟敲门道:“夫人,门房来报说少爷气冲冲的出府,不知做什么去了!” 朱氏这才把手从脸上拿开,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收敛了一下情绪,走过去打开门问道:“少爷是自己出去的还是带芷湘出去的?” 丫鬟道:“是自己出去的,谁也没带。” 朱氏寻思了一下,道:“哦,知道了,你先在外面守着吧,有事情再过来禀报。” 那丫鬟应了一起又退向远处。 朱氏再次关上门,走回连修近前,道:“事已至此吵也没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连修道:“有什么可想的,我又没把那女人怎么样,不过掉了一个孩子,又不是正室的,没了就没了。” 朱氏恼火道:“可是良儿那里怎么办,他气得要命,现在出府去了,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来!” 连修道:“我就不信他敢怎么样,毕竟他是我的儿子,该知道轻重,为了连家这份家业他也不会怎么样的,大不了把那女人休出府去就是了。” 朱氏道:“这怎么可能,你没看他有多疼那女子,我看搞不好他会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连修冷笑道:“哼,我就不信他有这份魄力,要真有的话我还真佩服他。” 朱氏实在不愿和他说下去,怒冲冲地转身出去,回到自己屋子后叫人把林氏找了来,问道:“听下人说良儿出府了,你知道他做什么去了么?” 林氏又被找来吓得发慌,听她问说道:“儿媳不知,婆母走后夫君一直在芷湘妹妹那里,儿媳不敢过去打扰,若不是婆母说,儿媳还不知他已不在府中。” 朱氏只好又吩咐下人了出去打听连恭良的去向,吩咐完后坐在那里以手支额心烦意乱。 林氏没得她的话不敢回去也不敢坐下,站在那里紧张地揪着手帕。 婆媳二人用这种诡异的方式相处了许久才有下人来报,说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三爷c四爷和五爷回来。 朱氏怔了片刻,下意识道:“不好!” 说着起身就奔连修的书房,她知道这几人若要谈事必定会在那里。 林氏见状也要跟来,可是走了几步后朱氏突然回头,道:“回你的院中呆着,少听少看少打听!” 林氏连忙低头,道:“是,儿媳知道了。” 说完带着随从乖乖地回去了。 朱氏来到书房后低声问在外面守着的下人,道:“老爷和三爷c四爷c五爷可都在里面?” 那仆人说道:“是的夫人,还有少爷也在,少爷说了,他们有事要和老爷谈,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朱氏迈步向前就走,那下人动了一下似乎想拦,可是见朱氏瞪眼却又缩了回去,毕连恭良是儿子,这位是他娘,儿子和娘的命令相比,当然还是听当娘的明智一些。 朱氏轻手轻脚走到门前,可是却没推门进去,而是伏在门外向里偷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五章 ads_z_txt ter纯文字在线本站域名f一nl一r一red手机同步请访问ter 朱氏趴在门外偷听,最先听到的是连恪平和的声音,道:“大哥,恭良,你们父子俩有什么事情说出来不行么,这是闹得哪一出?” 连昭的声音也道:“是啊,好好的分什么家,恭良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父亲就你一个儿子,你竟然还要分出去!” 过了一会儿连恭良的声音响起,道:“不过分个家,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是也分出去了么。” 连恪道:“你怎么能和我们比,我们是兄弟,到了一定的时候分家是必然的,可你若分家搬出府去,别人会怎么看你?” 只听连恭良冷笑一声,痛苦地说道:“哼哼,怎么看?难道我不知道旁人会笑话?难道我不知道一直这样过下去以后能得到连家的全部家业c远比这样分出去得到的更多?可是我不分出去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我每天对着他,管他叫爹?!” 他说到后来已经不是在正常的说,而是歇斯底里的吼,不只吼得屋内人发愣,屋外的朱氏也是一阵揪心。 她转头又看了看守在门外的仆人,估计儿子这句话他们都听见了,她阴沉着脸挥手示意,让这些人再走远点。 这些仆人也都极有眼色,这样的事让他们听他们也不愿意听,连忙又向前走了一段,站到院中去了。 再说书房里面,连修自从三个弟弟进来说明连恭良的意图之后他便一言不发,直到此时见儿子在自己面这样狂吼,他抓起一个茶杯便摔在连恭良面前,叫道:“你个畜牲,翅膀硬了吗?!跟我分家?想得美!要么你在这府里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要么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想这样拿着我的财产走人?门都没有!” 连恭良气得浑身发抖,道:“你c你说我是畜牲?那你是什么?你做过什么自己知道!我这样不声不响地分出去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若不是为了母亲c为了连家的名声,你当我这样就算了?!” 连修恼羞成怒,叫道:“你不算了还能怎样!我让你分家,今天我直接打死你算了” 他边吼边向前,举起巴掌就要打连恭良。 连恪三人和连恭良坐在一起,哪能轻易让他的打到,三人连忙起身拦住他。 连恪道:“大哥你这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么,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连普和连昭也劝连恭良,道:“恭良你这是怎么了,你算你父亲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也轮不到你做儿子的来说,你这样也太不孝了,难怪他生气” 这样的丑事,即便是当着三位叔叔连恭良也无法说出口,憋屈地坐在桌边捂脸哭起来。 在一个府里生活了二十几年,连恪兄弟三个从没见连修父子这样过,看到连恭良哭他们也不好再说他什么,拦在连修面前沉默无语。 连修看了看三人又怒气冲冲地回到他之前的位子,闷着头喘粗气也不再吭声。 正在书房内几人全都沉默之时,忽然书房门一开,朱氏从外面走进来。 她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道:“分就分吧,分开也好,不分的话在一起日子也不会好过。” 连恪三人没想到她竟会同意,怔怔地看着她。 连普道:“大嫂,这究竟是怎么了,大哥和恭良怎么会闹成这样?” 朱氏找了个单独的位置坐下,道:“他们父子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既然父子都弄成了仇人,在一起呆着也没意思,三位弟弟看看,帮他们把家分了吧。” 连修斜眼看着朱氏,道:“你还是向着这个畜牲!老子活得好好的家产就应该在我手里,他有什么资格分!” 朱氏也冷眼回视,道:“有没有资格我们三口都清楚,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惟一的儿子,你即便现再不给,将来不还都是他的,你又何必死霸着不放,让他更加恨你。” “恨我?我生他养他,给他攒家业,他为了一点小事就恨我!他的良心都叫狗给吃了?!” 朱氏坐在那里不说话,连恭良还是坐在桌边低泣,哭得越发伤心。 连恪虽然不知道他们这究竟是怎么了,可是知道这绝对是打击连修的好机会,于是叹气道:“你们父子究竟发生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既然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分了也许真比在一起好,或许各自冷静几年之后想通了,儿子还是儿子,父亲还是父亲,毕竟有血缘关着,这亲是永远也断不了的。” 连昭眨了眨眼睛也道:“是啊大哥,要不然就分了吧,恭良都这么大了,让他自己试着当家作主也好,不然将来突然接你这么大的家业肯定应付不来,不如现在让他锻炼一下。” 连修虽然没说话,可是却冷漠地向连昭瞄了一眼,连恪也就罢了,一直都与他不亲,可是他自认对连昭很好,没想到真到有事的时候连昭非但没有半点回护他的意思,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朱氏见他不说话,又朝连恪三人说道:“父子分家太过丢人,也就不找别人了,三位叔叔之前分过家,知道家里的底细,便帮忙做个主,把家产一分为二,他们父子俩人一人半吧。” 连恪看了看连修,道:“大哥,你的意思呢?” 连修还是坐在那里不吭声。 连恪道:“既然这样我们便当大哥默认了,我们和大嫂把家里的财产划分一下,你们父子各取一份。” 连修不说话,朱氏便全权作主,道:“三弟不要问了,直接分吧。” 连家的财产上一次分家时已经统计过,连恪三人轻车熟路,在朱氏的主持下把家产做了简单划分,一半归连修,一半给了连恭良。 直到最后大局已定,连修才甩着袖子,懊恼又落寞地出了书房。 分家之后连恭良对外以照顾生意为名,带着一妻一妾和芷湘搬往槊陵府去居住。 临行前朱氏拉着连恭良的手不住落泪,叮嘱道:“良儿,搬到那边也要常回来,哪怕不看你爹也要记得娘还在这里,有什么事都跟家里说,你爹虽然无德,可他也还在意你这个儿子,不然怎么会答应分家,还有你的姐姐和妹妹也要常走动,别因为住得远了亲就淡了” 连恭良道:“娘,我知道,娘苦熬这些年都是为了我,若非我在这个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也不会舍下娘不管,不过娘你放心,你若是在这府里呆得不顺心便告诉我,儿子一定把你接去好好孝顺” 母子俩相顾垂了一会儿泪,朱氏又走到在远处等候的林氏c董氏和芷湘面前,换了一副表情对芷湘冷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怂恿良儿离府,不过你也别以为从此以后就称心如意,良儿毕竟是我的儿子,我这个做母亲的话他一定会听,若让我知道你再生什么风浪,哼,看我会怎么收拾你!” 芷湘脸色依然苍白,似是小产之后气血未愈,听到朱氏这样说,连忙惶恐道:“夫人言重了,芷湘一心一意服侍少爷,从不敢有多余的心思,从前不敢,以后也不敢,少爷好才是芷湘最大的心愿!” 朱氏冷脸道:“哼,但愿如你所说!” 说完她又把林氏和董氏叮嘱了一番,让她们好好照顾连恭良,这才洒着眼泪把儿子送走。 看着儿子一家的车队了开府门,躲在暗处的连修失神地转身向回走,心里悲凉地想着:“这是怎么了?兄弟分心c父子离德,原本好好的日子,不到一年就过成这样,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可是之前二十来年不是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连恭良走后连修消沉起来,连商权的事也没心情过问。 朱氏因为和儿子没有芥蒂,平静几日后渐渐恢复过来,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不对,自从杨梦婉和香徕这对母女进府之后这不到一年的时间,连家各种事情接连不断,虽然表面上不见与她们母女有关,可是怎么想她们都逃脱不了干系。 这一日得知哥哥分家的连香锦和骆骞回到府里,向朱氏打听父兄分家的内幕。 即便当着女儿和女婿,朱氏仍不能说出事情的真相,只能说道:“你哥哥和你父亲分家的事我也觉得蹊跷,还有之前你三个叔父分家出去也很不对劲,感觉这些事总像是有人针对我们连家安排的一样。” 其实当着女儿和女婿,朱氏还有一件事情没说,那就是连香锦要嫁妆的事,那可是实实在在是因为香徕而起。 连香锦闻言道:“娘你是说我们家被人算计了?” 朱氏道:“是啊,你看看这短短的一年,我们家都闹成什么样子了,还是像从前的过法,可是日子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呢!” 她说一年的时间,连香稍一琢磨就想到香徕身上,道:“娘,这一年家里除去多了连香徕母女俩再没进过别人,若有事的话也一定是她们弄出来的!” 朱氏道:“可是连香徕只在进府的时候闹得凶,后来便没什么动静了,除去不肯嫁人之外找不出什么毛病。” 连香锦道:“怎么找不出毛病,你看她那些商铺开的,马上就超过我们连家了,而且都快二十岁还赖在府里不嫁人,若说她没坏主意打死我都不信!” 朱氏道:“可是她就算再拖,早晚也要嫁到别人家去,她出嫁后杨梦婉就要一个人留在家中,这些事若真是她搞出来的,对杨梦婉肯定没有益处,她真会这么做么?” 连香锦道:“娘你怎么连这都没看出来,你不是说杨梦婉恨死你了么,可她回府之后怎么这么老实?虽然连香徕给她长了点脸,但杨梦婉再怎么也不应该对您无动于衷啊,除非她想做的事连香徕正在替她做着,不然她再怎么也没有不声不响的道理!” 朱氏听了她的话忽然一惊,暗想道:是啊,难怪自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原来就是这里,那杨梦婉当年被自己从正室之位上挤了下去,出府做了十几年的洗衣妇,即便现能以平妻的身份回府还算过得去,可却也没有不恨自己的道理,面对自己时一点动静也没有,这绝对不是她的性子,除非是她们母女在用另一种方法报复 想到这里她又在心里重复:母女c母女府里头这多对母女,包括自己也有两个女儿,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一对像她们这么奇怪呢,不只连香徕做什么事她都不管,有些时候说话办事她还要看着连香徕的脸色,就算从小不在身边c没给过连香徕什么,可毕竟身为母亲天生就有管着女儿的资格,她们之所以会这样的表现,难不成根本就不是母女?! 想到这里她的眉毛不由微微上扬。 连香锦见母亲的神色不对,道:“娘,你想到什么了吗?” 朱氏慢慢舒气道:“你爹仅凭杨梦婉的一面之词便把连香徕弄进府,认死了那是他女儿,可是谁又知道是否真的是呢!若不是的话,难保不是引狼入室” 连香锦惊道:“是啊!当日姑母不是也怀疑过这个连香徕是假的,只是后来见到她长得果然像我们连家人,这才放心的,所有人对她都只是看看而已,除了她的相貌之外,拿不出任何凭证证明与连家有关!” 朱氏坐在那里冷笑道:“哼哼,她们拿不出证据没有关系,假的真不了,真的也未必就能真!谨言,听说宫中的御医个个医术高明,可以从血液上判断是两人是否是亲缘关系,这是真的吗?” 坐在一旁听了许久没有出声的骆骞道:“是有这种说法,但据我母妃的专用御医说未必准。” 朱氏放低声音道:“准不准无所谓,只要所有人都认可就够了”说着眼光微闪了一下,道:“重要的是结果能不能控制。” 骆骞沉吟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如我回去帮岳母问问。” 朱氏想想道:“不,不用你们问了,你们帮我安排进宫,我要见一见你母亲,只是不能让旁人知道。” 骆骞稍愣了一下,道:“那不如岳母这就随我们去吧,便说去我府上小住两天,然后我再想办法让岳母秘密进宫。” 朱氏道:“也好,儿子走了,我正好该到女儿家去散散心。” 于是朱氏让人跟连修打了个招呼后便随着女儿和女婿一起出连府,去了骆骞的府邸。 连修以为朱氏在和自己呕气,心里更加不痛快,便也悄悄离府又找地方解闷去了。 香徕听说这两人都出了府,暗想连修出府没什么稀奇,可是朱氏怎么也出去了呢?还是要到骆骞处小住几天,她的这个女婿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但骆骞可是北辽的三王子,同在一城之内,朱氏过去坐坐正常,但要住几天还真让人起疑。 想到这里她告诉徐澈,让他给骆谨行传消息,留意一下骆骞的动静,看他们又要搞什么名堂。 朱氏到三王子府的第二天晚上。 还是香徕走过的那个堌安门,朱氏被连香锦和骆骞悄悄带进王宫之中。 头天连重雪已经得到她要进宫见自己的消息,早就在她的重华宫中等候。 因为从前朱氏的侍妾身份,连重雪骨子有点瞧不起她,可是又知道她颇有心机,又也不敢太过轻视。 两人几年不见,现在朱氏突然来见,连重雪知道她必有要事,见面之后便问道:“大嫂费这么大力气来见,想必是有什么难以解决之事吧。” 朱氏道:“连妃娘娘猜对了,连家真是有解决不了的事了。” 连重雪道:“我听香锦和骞儿说了一些,说不只前阵子老三c老四和老五分家出去,就连良儿也分出去了,而且似乎还和大哥闹得很不愉快,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当着她朱氏不再顾忌,把连修父子因为芷湘翻脸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连重雪也惊愕了,道:“这怎么可能,大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朱氏道:“我也不知道,因为良儿分家的事,他和我现在闹得话都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重雪道:“难不成是大哥被那女子陷害了?” 朱氏道:“看起来不像,是他先去招惹那女子的,那段时间他整天在后宅内流连我就觉得不对劲,只是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连重雪沉默了一会道:“这还真是奇怪,不论那女子有多么美,大哥毕竟这把年数了,不应该那么冲动才是。” 朱氏道:“是啊,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有人故意设计,用这个女人来挑拔他们父子反目。” 连重雪道:“还真有这个可能,只是会是谁呢,大嫂可有怀疑对象?” 朱氏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你可知道杨梦婉又回府了?” 连重雪道:“当然知道,因为怀疑他们与骆轩有关,我还曾专门见过那连香徕一面,只是见过才发现她与她娘杨梦婉一样没脑子,只有一股愣头愣脑往上爬的野心,不足为虑。” 朱氏冷笑道:“那你可看错了,我看那女子可是相当有心机,表面上张牙舞爪,可是背地里没准都算计些什么。” 连重雪道:“难不成大嫂你怀疑连家的这些事都是她弄出来的?” 朱氏道:“正是。” 连重雪道:“她毕竟是我大哥的女儿,难道会这样败坏连家?” 朱氏道:“你也觉得她是你大哥的女儿?可我怎么都看不出来她对你大哥有一点父女之情,而且不只对你大哥,甚至她与杨梦婉之间也有可能不是母女。” 连重雪一惊,道:“你说她根本就不是连家人?!” 朱氏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或许她进入连府的目的就是来破坏连家的。” 连重雪惊疑道:“若真是这样那么连家最近发生的事也就说得通了,一定是她从中搞鬼无疑,只是她的长相也太像连家人了,若说她不是大哥的女儿,她又是谁呢?” 朱氏道:“这一点我也很奇怪,若从长相来说,她十成十的像足了连家人,虽然像的是那个死鬼连馥雪,但却证明她是有连家血统的。” 说到连馥雪,连重雪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沉默了一下,道:“大嫂还是直接说你来找我的意图吧,不要扯那些没用的。” 朱氏道:“我是这么想的,虽然我们没有抓到证明连香徕与家中发生的事有关,但我敢保证她有古怪,这样的人断断不能留在府里,不如把她赶出去!” 连重雪道:“赶出去倒也应该,只是你要怎么个赶法?大哥都已经向外面承认她是女儿了,难不成让大哥把刚接回府的女儿硬生生再撵出去?” 朱氏道:“正因为不能这样,所以我才来找你,我们可以找一个十足的理由,不只能把她赶出去,甚至可以收监下狱,夺了她的家财!” 连重雪笑道:“怎么大嫂又有主意了,说来我听听?” 朱氏道:“据说宫里的御医可以滴血验亲,我们不如给那连得来验上一验,只要验出她不是你大哥的女儿,那么她们母女就是欺诈之罪,你说该不该收监下狱?!” 连重雪道:“验亲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验了之后她确是我大哥的女儿呢?” 朱氏道:“但凡行医之人都会有点手段,想必这结果是能控制的。” 连重雪思忖道:“我只听说远滴血认亲,却还真不知道是结果是否能控制这样吧,今天太晚了,再召御医过来会引人注意,等明天我把伺候我的御医召来问问,结果如何让骞儿转告你。” 朱氏道:“如此就有劳娘娘了,只是还有一事想麻烦娘娘,不知娘能否应允。” 连重雪道:“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朱氏道:“若真要收拾那连香徕,恐怕只有我是办不到的,且不说她那个护卫功夫了得,她勾搭着高丽二王子和骆轩,我们连家恐怕轻易不敢治她,若验血果真能奏效,我让请三王子出面震慑一下,这样的话估计谁出面都救不了那母女了。” 连重雪道:“连家即是我的娘家又是骞儿的丈人家,这点事还是做得到的,待我问过御医,若真成的话让骞儿去帮你就是。” 朱氏这才道谢离开王宫回了骆骞的府邸。 第二天早里连香锦和骆骞进王宫给连重雪请安,回来之后骆骞对朱氏道:“岳母,我母妃今日问过侍候她的黄御医了,那黄御医曾做过多次试验,据说滴血验亲根本不准,正常情况下,任何人的血液都可以相融,若不想让两人的血液相融可以强行控制,但却是要在水温上作手脚,需要一个合适的温度才行。” 朱氏道:“温度不是问题,只要能控制我就放心了,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对母女赶出连府” 朱氏说着这话的时候,香徕和骆谨行c郁子曦也在绿柳巷街的小院中秘密碰头。 这次郁子曦的美人计用得很成功,连修父子因为一个芷湘而反目成仇,连恭良带着连修的一半家产出去,连修无论是名誉还是钱财损失都极大。 三人先是小小地庆祝了一下,然后香徕问骆谨行道:“谨行,我让你留意骆骞的动静你可注意了?” 骆谨行道:“留意了,朱氏不只在骆骞处小住,她昨晚还进宫见了连重雪,而且不是禀报过父王正大光明的见,是被骆骞偷偷带进宫的。” 香徕道:“偷偷进宫?她偷偷进宫要避开的是谁呢?” 骆谨行道:“连家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他们不可能不怀疑有人对付连家,我估计朱氏一定是找连重雪想对策去了。” 香徕道:“那你能不能打听出她们谈话的内容?” 骆谨行道:“这个实在困难,连重雪近几年对我越来越防备,别说是她的近身宫人,就连打水扫地的也拉拢不来。” 香徕道:“不知道她们的打算对我们着实不利。” 骆谨行有些担心道:“是啊,我也在想,连府接连发生这些事,朱氏不可能不怀疑你,若这次她真是去和连重雪商量对付你,那你就危险了,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找个借口出府吧。” 郁子曦也道:“世子说得有理,我看香徕你还出来吧。” 香徕有些犹豫着道:“可是现在才见一点成效,若立刻离开连修用不多久就会恢复元气,我们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骆谨行道:“可是再怎么也不能用你的安危做筹码,若真你真出了意外,岂不是什么计划都没用了。” 香徕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离开,笑着安慰二人,道:“没事的,我身边不是还有徐澈呢么,你们也知道,连府那些人是挡不住他的,即便有事他也能保我平安。” 骆谨行和郁子曦又劝了她几句,可是香徕主意已定,说什么也不离开,无奈两人只好放弃,骆谨行又交待徐澈多注意香徕的安全,又和香徕定下紧急联络暗号,必要之时他会进府去接应。 三人商议之后再次分开,香徕又去见了父亲之后便回到连府。 回府之后听下人说连修在找她,她暗想着这老家伙恢复得还挺快,似乎儿子分家对他的打击还是不够大。 一边想着一边来见连修。 见面之后连修没说话先对着她一顿长吁短叹,香徕实在不好不问,道:“父亲叹的什么气,莫非是想大哥了?” 连修道:“那个小畜牲都滚出去了,我还想他做什么!为父发愁的是他这一走带走我一半的家业,这是简直是在砍父亲的腿啊!” 香徕猜到他要说什么,可是却坐在那里没接他的话。 连修见她不吭声,又假作关心地道:“香徕啊,你和二王子的事怎么样了,最近都不见他到府中来,难不成你真把人家惹生气了?” 香徕道:“管他生不生气的,无论你们要做什么,总不能拿女儿做交易吧” 连修摇头叹气道:“你怎么这么倔,真是跟你母亲一样!” 香徕道:“是啊,做女儿的本就该像母亲。” 连修道:“你像你母亲倒是应该,可是便不管父亲了么。” 香徕道:“我哪有不管父亲,只是再怎么也不能让女儿嫁个不喜欢的人吧。” 连修捂了捂额头,过了一会放下手来,道:“也罢,你不嫁就不嫁吧,可是再怎么也得帮父亲一把。” 香徕道:“怎么帮啊?” 连修道:“你也知道,你三个叔叔一分家,哥哥再一走,连家的家元气大伤,之前父亲又把高丽的商权谈好了,再怎么也不能退缩,所以你借给为父点银子吧!” “借银子?” 香徕眨了眨眼,道:“要借多少?” 连修道:“最少也得四百万两,如果能多的话更好!” 香徕惊呆道:“可是父亲,女儿要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银子?您不是在故意为难女儿么!” 连修道:“我也知道有点多,可是你不是有那么多产业么,相信只要你尽力去筹,一定能筹得到的!” 香徕苦笑道:“父亲真是在逼迫女儿,女儿到王都以来看似没少开铺子,可那都是些空壳子,无非就是租个门面,进些货品什么的,连地皮都不是女儿的,女儿到哪里去筹钱?” 连修道:“徕儿这是不想帮为父么,让你嫁人你不嫁,跟你借银子又推三阻四的,你看你开铺子的速度,短短的时间遍布王都,若是手没银子怎么可能开得这么快?这话说了别人相信,为父可不相信。” 香徕叹气道:“既然父亲把话说到这份上,女儿就和你说实话吧,其实这些铺子也不全是我的,女儿早说过会康的天香不再是女儿的产业,女儿哪来钱在王都这么开店,其实女儿的生意都是跟人合伙的,那人出银子,女儿经营,挣银子后我们一人一半。” “和人合伙?和谁合伙?” 香徕道:“就是帮我对付了许宗德的会康府汇远钱庄管事袁东启,他因为担心女儿把汇远钱庄欺压许宗德的事说出去,便答应支持女儿,实际上现在王都这些商号都是在她名下的,不信女儿拿契书给你看。” 说完见连修坐在那里眨着眼睛不说话,便起身到门口告诉等在外面的慧玲,道:“去把咱们商号的契书都拿来。” 慧玲应了一声回到徕香居,不一会抱了一个精致的匣子回来。 香徕把匣子放在连修的眼前,道:“父亲看吧,这就是天香在王都的几十家商号,现在都在袁东启的名下。” 连修拿出里面的契书一一来看,却见上面果然不是香徕的名字,而是清清楚楚写着袁东启。 他把契书逐从上到下逐张看了个遍,道:“这个袁东启还真没少私存,难怪要坑许宗德的钱财,估计是账面上的亏空没法堵了。” 香徕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有得是手段,爱怎么使怎么使,只要他们东家信任他就行了。” 连修道:“既然他有这么高的手段,徕儿不如找他给为父借些,待为父挣了银子还他就是了。” 香徕道:“这怎么可能,连家的聚鑫源钱庄与汇远本就是对立关系,他能支持女儿是有事情关着,可说借银给对头周转,打死他也不会做的。” 连修道:“你这傻丫头,你说你用不就行了,他再怎么也想不到父亲开着钱庄还会朝人借银子吧。” 香徕道:“既便说我用银子也总得有个名目,我可是要按时向他报账的。” “这个么你便说你用银子盘店铺好了。” “可他若是看契书呢?我要到哪里给他找去?” 连修犹豫了一下道:“这还不好办,把家里的店铺契书拿去给他看一下不就行了。” 香徕笑道:“父亲你在是在说笑吧,家里的店铺都是您名下的,难不成你把铺子过继到袁东启名下去?那样的话可就不是作戏,而是真的了!” “这个”连修被香徕说得无语,坐在那里思忖起来。 香徕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试探道:“要不您暂时把铺子过到女儿名下,女儿厚着脸皮求求袁东启,看他肯不肯给银子?” 听到她的话连修更加犹豫,自己可是要朝女儿借钱,若真把商号过到女儿名下,自己不还钱这个女儿一定不会把铺子再还回来的,那样的话岂不真成了变卖产业了?这可不行,自己万万不能让连家走到那一步。 香徕一看连修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垂目笑了笑,道:“看把父亲给吓的,女儿只是开个玩笑,父亲的铺子女儿是不会要的,嗯我看不如这样,父亲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把产业的名字改在此人名下,女儿拿着这些契书去找袁东启抵押,便说这是我自己的东西,用它抵押借钱,我与袁东启有交情,他不会不借给我的,等父亲有了银子之后给我,我再去找他赎回这些契书,父亲觉得如何?” 连修仍是踌躇,道:“抵押借贷他袁东启不会也和我使对付许宗德的手段吧?” 香徕道:“父亲还真够小心的,咱连家哪是许宗德可比的,他袁东启若真敢使那种手段,岂不是往父亲手里栽呢么,而且,我这是套交情抵押借钱,与当初许宗德的根本是两码事,到时候把字据写得清清楚楚的,不容他抵赖。” 连修道:“行倒是行,可是要到哪里去找不是连姓,且又能让我如此相信之人?” 香徕道:“这个么最好还是找归属于连家c又百无一用的,这样的人根本逃不出父亲的手掌心,操控起来安心,比如比如商号里没用的伙计,或者是父亲花钱买来的下人之灰的。” 她这一说,连修忽然眼睛一亮,道:“有了,我的车夫王石就是买来的死契,他所有的一切都归属于连家,而且这个人是个哑巴,没用得很,每天又都在我的视线之中,想耍什么花招也耍不了,我便暂时先把这些商号过到他名下,待他日赎回契书再改回来就完事了。” 香徕闻言眼睛暗暗一亮,赞成道:“这个人选好,死契的奴才,哪怕他死了他的一切也应该归连家所有,在他名下和在父亲名下根本没区别。” 连修也是这样想了,长舒了一口气道:“那便这这样定了,我这几天就着手办这事,然后你往会康府跑一趟,这么大的事,不当面说肯定办不明白。” 香徕道:“嗯,我回去便修书先问问他,他要是同意的话便这样办,若不同意父亲再想别的办法。” 连修道:“嗯,你要和他好好说,诚恳一点,千万要把此事办成。” 香徕道:“女儿知道,回家这么久,也只这时候能为父亲出一点力,女儿一定会尽心的。” 说完她出了连修的书房,名为给袁东启写信,实际上却是在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骆谨行和郁子曦。 骆谨行和郁子曦得到消息后自己也十分高兴,知道又一次分割连家的机会到来了,只是他们三个人却不知道,一场针对香徕的危机正在悄悄降临。 就在香徕和连修说完借银之事的第二天上午,在女儿家住了三天的朱氏回来了。 不只她回来,连香锦和骆骞也再次回来。 一向低调来去连家的骆骞这次回来竟然带了大队的卫兵,这些卫兵一到连府便奉骆骞之命分出一队到连府西院墙处把香徕单独开的侧门堵住,另外一部分随着朱氏c骆骞还有连香锦直接进到连府的内宅。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修早就得到下人禀报,出来迎住三人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朱氏从容道:“老爷别慌,这是重雪的意思,她说连家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要帮咱们清查一下府邸,看是不是有内鬼作祟。” 连修道:“什么内鬼?你指的是谁?” 朱氏道:“这还用说么,当然是新回府的那母女俩,现在外面传言纷纷,都说香徕不是老爷的女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帮老爷验证下,若真是,堵了外面那些人的嘴,若不是也可从此还连家一个安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六章 连修听朱氏说是冲着香徕而来,担心把香徕惹恼了再不管他的借银之事,恼火地朝朱氏道:“不要发疯了行不行,外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只要我知道她是我女儿就行了!” 朱氏道:“你知道是你女儿?你拿什么证明她是你女儿?” 面对朱氏的质疑,连修愣了一刻后说道:“还能怎么证明,她相貌酷似重雪,年龄也符合,又是杨梦婉所说,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儿” 朱氏道:“这样的人我也能给你找来一个,就说是我生的,你要不要再认一个女儿?” 连修怒不可遏道:“你这女人又在无理取闹!” 两人正吵着,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大哥,大嫂说得不是没有道理,难道你就不觉得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都么蹊跷么?” 连修顺声音望去,只见一身便服的连重雪也出现在人群之中,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上了年数的c身着医官服饰的人。 连修惊讶道:“重雪!你怎么也出宫了?!” 连重雪道:“还不是为了你,你看看你都把连家搞成什么样子了,我再不来看看,父亲留下的这点家业都要被别人算计去了!” 原来连重雪深知连修的脾气,担心朱氏劝不了他,这才乔装悄悄出宫,和朱氏等人一起回到连府。 连修听了她的话说道:“怎么你也这样说,莫非你们都认为香徕是要害我?” 连重雪道:“是不是还真不好说,挑拔你和良儿关系的那个女子我叫人查了,虽然没查到她是怎么到良儿身边的,但却查到黎寒阁中有一个名叫元瑶的女子与她极为相像,就在芷湘出现的前些日子,这女子被人买走了,在我的人威逼之下,那里的老鸨才说出买走元瑶的人竟然打着骞儿的旗号,如果芷湘就是元瑶,大哥不觉得这事情很奇怪么?” 听了她的话连修当时便怔住了,果然芷湘就是元瑶,原来买走她的人用的骆骞的名义,难怪老鸨不敢说,只是这样看来,元瑶出现在连家并非只是巧合,有可能真是有人针对自己设局。 只不过他又有些怀疑,自己包养元瑶做得很隐秘,除了老鸨没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那算计算自己的人是如何得知的呢?难不成是那老鸨被人收买了? 在他眼里,哑巴的王石只是个会动的物品,直到这时也没把王石当成人来想。 连重雪见他不说话又道:“大哥没有亲眼见过香徕出生,而杨梦婉当年又曾扔在连府一个死婴,现在仅凭她的一句话和香徕的长相便确定香徕是你女儿未免有些武断,在她们回来之后家中又接连发生这么多事,她们真的很难逃脱嫌疑,倒不如验上一验,若证明香徕果然是你女儿,那么以后也好安心待她,若不是或许就找到连家破裂的根源了!” 朱氏的话连修听不进去,但是亲妹妹的话他还是能听的,在这个时候,不管谁想害他连重雪也不会害他,她们母子还指着自己资助。况且香徕的身份也不是没有可疑,当初回来的时候便是连恪找到的,兄弟分家时连恪也有挑唆的嫌疑,儿子分家时连恪又最先赞成,难不成香徕和杨梦婉都是连恪找来对付自己的 有了这样的怀疑他便不再阻拦,朱氏见状吩咐两个亲信小厮道:“你们到徕香居去把三小姐和杨夫人请到正厅,告诉她,老爷说让她来,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你们懂我的意思了么?” 两个小厮低头应知道:“懂了,夫人。” 答完之后连忙向徕香居而去。 早在骆骞的卫兵刚到西侧门的时候慧玲就已经发现,进来屋来禀报香徕,道:“小姐,西门被人堵住了,看样子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不只昨天骆谨行和郁子曦说,香徕也预感道连恭良分家之后自己会引人怀疑,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狠,第一招就先堵住门,看来出手就没打算留情。 听慧玲说完她脸色渐沉,推开窗子在冷风中歪头向侧门处看了看,见那里站了十几个兵士,且都是一身正规的北辽军服,并不是连修府内的家丁,她立刻猜测到可能是朱氏借助骆骞的力量来对付自己。 此时徐澈提钢刀从门房进到屋中,道:“小姐,这些好像是骆骞的人,专程到西门来堵着一定是要对你不利,我带你杀出去吧!” 慧玲吓得脸色发白,道:“是啊小姐,快点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香徕看完之后关上窗子,道:“徐澈带着我走了,慧玲你怎么办?” 慧玲道:“我腿快,只要你们往外闯,你肯定都会去追你们,我就可以趁乱出去了。” 香徕犹豫起来,转眼间看到听到声音的杨梦婉来到自己门边,站在那里向自己看着,虽然神情平静,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担忧。 看到她的眼神,香徕的心莫名一动,杨梦婉是因为自己才回到连府的,现在有危险自己带人逃走却把她扔下,这么没有道义的事自己真是做不出来,于是转头朝徐澈道:“我不能走,最起码现在不能,若是稍后情况不对你就带着慧玲出去吧,不用管我。” 慧玲急道:“小姐你怎么了,胡说的什么呀,你不走,我们出去做什么。” 杨梦婉看出香徕的意思,道:“你不用管我,只是过来看你一眼,没有拖累你的意思,你跟他们走吧,犯不着为我的个老婆子留下来涉险。” 徐澈更是着急,上前抓住香徕的手便要拉她出去,香徕怒道:“放开,究竟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徐澈道:“可是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这些人堵住门不动,必定是府中还有其他人来抓你!” 香徕道:“事情还没发生就自乱阵脚,若他们根本不是针对我们而有别的事情发生,岂不让人看出我们做贼心虚!” 徐澈被她说得一怔,觉得她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 正在此时,朱氏打发来通传的那两个小厮到了。 两人进门之后一看徐澈手里提的刀就怯了,可是得了朱氏的吩咐却不能不办事,只好战战兢兢地说道:“三小姐,夫人请您和杨夫人到正厅一趟,说c说您一定得去。” 徐澈恼火地一瞪眼,吓得这两人畏惧地向后退去。 香徕拦住他,问道:“夫人没说让我去有什么事?” 一个小厮回道:“小人不知。” 香徕估计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镇定地说道:“好吧,我们现在就去。” 徐澈和慧玲焦急地又想拦她,香徕却狠狠瞪了二人一眼,道:“你们留在这里,不用跟我去了。” 说着走到杨梦婉近前,道:“娘,我们去吧,没准又是赴宴什么的。” 杨梦婉看看她,也镇定地笑道:“好,那我们就去赴这个‘宴’!” 两人说完便向门外走去,那两名小厮在后跟随。 慧玲和徐澈对视了一眼,便也要跟着过去。 香徕回头看看二人,道:“说了你们不用去。” 慧玲执拗道:“可是我们是侍候小姐的,怎么能不去!” 徐澈绷着脸不说话,不过那表情也说明,想不让他跟着不可能。 香徕看了看徐澈手里的刀,道:“要去也行,不准带刀。” 徐澈道:“这怎么行,万一有人要对小姐不利我拿什么保护小姐!” 香徕道:“总之就是这样,要么把刀放下,要么和你的刀一起留下!” 说着挽着杨梦婉的胳膊又向前走去,那样子和每次逛花园没什么分别。 徐澈在后面看了看香徕,又看了看手里的刀,无奈把刀放在门,和慧玲一起快步追上香徕。 后宅的正厅门外,又是十几个卫兵在守着,见香徕等过来伸兵器把她们拦下,道:“连妃娘妨有令,只准三小姐和杨夫人进去,其他人等一律在门外等候!” 徐澈更加担,不想让香徕进去,叫道:“小姐!” 香徕却淡淡道:“原来是姑母回来了,我说弄得这么兴师动众呢,你们且在外面等着吧,我们一家人相聚,里面有的是下人,用不着你们伺候。” 无奈徐澈和慧玲只得停下,看着香徕和杨梦婉走了进去。 踏进正厅门,香徕丝毫没感觉到厅中的暖意,暗想着难不成仆人也被连重雪的气势吓到,连炭盆都不敢来送了。 想关向厅内看去,只见两旁的坐位后面还站了十几个兵士,阵势摆得像过堂一样。 香徕和杨梦婉不紧不慢走到里面,没向坐在主位上的连重雪和连修施礼,先看着两旁的兵士道:“啧啧,做了王妃的人就排场,你看姑母回娘家聊个天还要护卫守着,好像这娘家是龙潭虎穴似的。” 杨梦婉知道连重雪必定是冲着自己和香徕来的,无论自己“母女”是躲是怕她都不会手软,因此没必要向她示弱,便也嘲讽道:“女儿你错了,不是这娘家龙潭虎穴,而是北辽王不放心,生怕连妃娘娘与人私奔,才弄这么多人来看着!” 香徕的话还好一些,可是杨梦婉的话着实尖刻,别人受得了骆骞也受不了,坐在母亲和舅舅下首叫道:“你是在找死么,竟然敢侮辱王妃娘娘,简直大逆不道!” 杨梦婉也不示弱,道:“三王子,虽然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可是你却也该注意点,称呼不要搞错了,你母亲是王侧妃,而不是真正的王妃,你这样称呼她有僭越之嫌!” 连重雪先后被她和香徕讥讽却也不见生气,拦住正要发作的骆骞,朝杨梦婉和香徕道:“看来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们了,这种时候还能如此镇定,你们母女果然不简单啊。” 香徕道:“姑母说的话侄女有些不明白,不过自家人见个面,难道侄女和母亲都要诚惶诚恐才行么?” 连重雪嘴唇勾了勾,道:“是啊,‘一家人’,只不过等验了之后是不是一家人就不一定了。” 听她这样说杨梦婉抓着香徕的手不由紧了一下,她回连家之前最担心的就是香徕的身份暴露。 香徕便不觉得如何,只是狐疑问道:“姑母说的‘验了之后’是什么意思,你们究竟是想验什么?” 连重雪道:“当然是验一验你是不是我大的哥亲生女儿啊,不然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香徕又向两旁看了看,看到那个侍立的医官,转回头来道:“不知道姑母这又是怎么个验法?” 连重雪懒洋洋用胳膊支在身旁的茶几上,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位黄御医有祖上秘传的医术,可以明辨血缘亲疏,稍后你只消按着他说的去做就行了。” 香徕道:“姑母说的秘法可是用一碗水c滴进两滴血,这种滴血认亲之法啊?” 连重雪道:“原来你知道。” 香徕心中冷笑,从没想过这么狗血的事也会轮到自己头上,不过这种愚昧的方法,只自己不粗心大意着她们的道,估计也容易过去。 于是说道:“验倒是可以,毕竟我不是出生在府中,难免遭人怀疑,只是我想知道这是谁的主意,父亲是否也是这种想法,觉得我们母女不可以相信?” 有连重雪出头,连修和朱氏一直都没说话,此时见香徕发问,连修低了头,昨天还在求女儿帮忙筹银子,今天便验真假,以他的脸皮也觉得实在不好承认,否则的话若验完果真是自己女儿,以后该怎么说话。 香徕见没人应声,道:“这可真奇了,这样的之事,难道家里没人去和姑母说,姑母便大张旗鼓地回来质疑侄女了?啧啧,管得还真是宽呢!” 朱氏知道香徕是明知知识问在奚落自己,坐在那里绷着脸道:“不错,是我去找你姑母,但是那又能怎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被针尖刺一下少不了你一块肉!” 香徕道:“夫人此言差矣,随便被人质疑是否亲生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便如同我置疑您的三个孩子是不是父亲的儿子,您高兴么?” “你” 朱氏还没说出话来,连香锦便在她身旁叫道:“连香徕,你血口喷人,只有你才不是父亲亲生的,我们都生在府里,哪个敢怀疑!” 香徕道:“正因为没人‘敢’怀疑,所以才容易出假啊。” 连重雪看得不耐烦,叫道:“好了,别把事情往别人身上扯,今天要验的只有你,黄医官,快去准备吧。” 那名姓黄的御医闻言连忙出厅,在一名正人的带领下准备清水去了。 香徕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嘲讽道:“连妃娘娘的架子可真大呀,准备一碗水都要医官亲自去,莫非医官准备出来的水与别人准备的不同?” 连重雪道:“怎么,担心他在水里作手脚么?” 香徕道:“被你们一家子人围起来,连个见证人都没有,我还真有这个担心!” 连重雪冷哼了一声,道:“哼,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水拿进来之后你可以尝一尝,看看是不是普通的水,只要你别再担心我用那水毒死你就好!” 香徕心中暗自疑惑,她早就知道任何人的血洗在水中都可以相融,想让血液不融怎么也要在水中加东西吧,难不成连重雪的这个医官加的东西是无色无味的?不然她怎么敢让自己尝,若说她真的打算公正验证,打死香徕也不相信。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大厅两旁站立的兵士,看来朱氏和连重雪早就计划好了,只要见到自己的血有连修不能融合,立刻便会把自己和杨梦婉捉拿起来,谎称是连重雪的侄女,那也算欺君之罪,只要有了这一条,自己想法命都难了。 只是事到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小心不让连重雪和朱氏得逞,证实不了自己不是连修的女儿,再怎么这两人也不好强行向自己劝手吧,毕竟连修还需要自己帮他弄银子,不会轻易让她们把自己如何的。 她在这里想着的时候,那医官已经把水端了出来。 看到医官出来,杨梦婉更加紧张,她没有香徕知道得那么多,真以为这医官可以用水和血验出香徕的身份,不由暗自恐慌起来。 为了让大家看清楚,仆人在厅中心无人处摆了一个小几,医官把水放在桌上。 香徕冷眼看着,连重雪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医官,那医官似乎轻轻朝她点头,连重雪开口道:“黄御医已经准备好了,我的‘三侄女’,你不是担心这水有问题么,这便过去尝吧,若是觉得水没问题,咱们这便开始检验了。” 香徕迈步走过去,见水碗的旁边竟然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银汤匙,她轻轻拿起汤匙,在碗中舀了点水放在唇边。 凉冰冰的水入口,清凉的水气从舌尖走至至舌根,一丁点异常的气味儿也没有,尝不出任何异样。 她又低眼往水中看去,清澈干净,水面光洁,不见一丝杂质。 以她对这个时候医术的了解,这水中真的什么也没有。 她暗自狐疑起来,难道连重费这么大力气真的只是想帮连修检测自己是否亲生? 看她在那里看了又看,连重雪道:“怎么样‘三侄女’,你觉得这水可有问题?” 香徕慢慢放下汤匙,道:“水是干净的。” 连重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别一会检验出来结果不承认。” 说着朝御医道:“大哥,过去吧,和你这位‘女儿’好好验验。” 连修坐在那里闭了闭眼,现在的他也不希望把香徕验成非亲生,那样的话自己借银子的计划就泡汤了,可是妹妹和妻子都已经张罗到这里,不验也没办法,而且即便验出香徕不是他的女儿,他还可以去找弟弟c找儿子说明一切,还可以得到香徕的产业,那样的话也不算亏。 想到这里他便要起身。 除去香徕之外,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连修身上,杨梦婉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知道若真验出香徕不是连修的女儿,自己和香徕的结果会怎样。 就在这紧张地时候,香徕却突然叫道:“慢着!我只说水是干净的,却不表示它没问题!” 连重雪的脸色阴沉下来,道:“连香徕,你不是已经尝过了么,现在又想耍什么花招,莫非是心虚不敢验?” 香徕把摸在碗边上的手指收回,转过身面朝着她冷笑道:“姑母,这水中是没有异物,但我却敢肯定无论谁的和谁的血,落在这水中都不会融合的。” 连重雪脸色更冷,道:“何出此言?!” 香徕道:“这还不简单,稍有常识的人都该知道,太冷的时候液状的东西会很快凝成冰,而血液远比其他东西更容易凝结,现在这碗水冰冷刺骨,明显是用冰块镇过,而现在屋子里又这么冷,我和父亲那小小的一滴血,从指上落到水面便已经凉得差不多了,若再落进这冰水里孜然被冰成两粒小血珠,我想问问姑母,凝结之后的血,即便是同一人的,它又能融合到一起么?” 连重雪没想到香徕能连这点问题也发现,当时便被问住。 朱氏眼看着计划败露,可却仗着在场多是与她一心之人,叫道:“连香徕,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水的那一点温度能硬多大事,若你是你爹的亲生女儿,又何需如此小心翼翼!” 香徕转头冷眼看向她,道:“好啊,既然水的一点温度不碍事,那便让香锦和我父亲试试,只要他们的血能相融,我便也验,你觉得如何?” “你”朱氏被刀子顶得不说不出话来。 香徕道:“你为什么也不敢答应啊,莫非你也心虚,因为你的女儿不是父亲的!” 朱氏还没说什么,连香锦已经叫道:“你胡说!我就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绝对不会错!” “呵呵”香徕冷笑道:“是不是父亲的女儿你怎么知道,这又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连重雪见两人又要争吵,道:“好了,挑三阴四分明就是想逃避,既然你说水凉,那就再换一碗热的来,我今日就定要让你验了!” 香徕站在小几边与她对视,道:“只要水温适合,水质没有问题,我今天便也验定了,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究竟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只是姑母说的热水又是多热?若是弄一碗开水来,那样的话血滴进去就熟了,姑母就可以沾点葱汁佐酒了!” 连重雪闻言微微一愣,她以为香徕说水凉不可以,那么便换个热的来,却没想到又被香徕堵死,她硬撑着哼了一声道:“哼,吃你的血我还真怕被毒死!” 说着再次向黄御医使眼色,希望他还能有别的办法。 黄御医顿时额头见汗,他经过多次试验,也无非想出用冷水或者热水这样的方法,现在被香徕给识破不能用,可他又不能在水中做手段,香徕又尝又看的一定也瞒不过去。 他正在那里飞快地想着办法,已经再次说道:“算了姑母,你还是别难为他了,换个实实在在的人去吧。” 连重雪坐在那里不言语,不过让换个人拿水而已,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换了人拿水,结果就都变了。 香徕见状慢慢走回杨梦婉身边,淡淡道:“连人都不敢换,这戏也未免做得太假!” 连重雪看向朱氏,两人都不出声,此时连修却道:“只不过换个人,又能怎样,我看公正一些也好,井生,你去拿水来,要不冷不热的温水。” 井生是他的近身侍从,闻言连忙跑出去拿水。 连重雪见事已至此,自己和朱氏的计划要失败,可是她又不愿在香徕面前弱了气势,便再次绷起脸,道:“连香徕,这次拿水的人也换了,你总该安心了吧,不过我告诉你,只要我连重雪想查的事还没有查不清的,你若不是我大哥的女儿便给你早早认了,我可以从轻发落,如若稍后被验出来,哼哼结果一定比你想像的严重得多!” 香徕道:“姑母这是在恫吓还是在逼迫?是不是今日不把侄女弄成居心叵测的外姓之人便誓不罢休?!” 连重雪看看香徕又看向杨梦婉,道:“自己怎么回事自己清楚,我若没拿到确凿的证据何必如此劳师动众,事先点醒你们一下算是我仁慈!” 对于连重雪的手段,杨梦婉要比香徕清楚,听连重雪这样说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对付自己和香徕了,不由生出一股绝望之感。 香徕却没有被连重雪的虚张声势吓到,回敬道:“点醒?那我和我娘还真要谢谢姑母,只不过我也想提醒姑母一下,虽然今天在坐的都是与姑母亲近之人,可是以姑母的身份,还是不要做出太多让人不信服的事才好” 连重雪又是一阵阴沉,在场的除了连家人之外还有侍卫和随从,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刚刚黄御医的招术被揭穿,众人就知道她是什么目的了,若非因为自己的身份,恐怕早有人站出来给香徕母女主持公道了,可即便这样,今天事成之后也难保不会把这里的事传出去。 她坐在那里一阵恼火,转头又往连修处看了看,暗想着若是自己明目张胆地对付香徕母女,大哥又会不会阻拦? 她在这里算计的时候,井生已经又端了一碗水来再次放到那张小几上。按照连修的吩咐,这次的水不冷不热。 连修见水放好,道:“行了,都别说了,要验便验,御医,这便开始吧。” 说着起身走到水碗旁边。 黄御医向连重雪看了看,连重雪向他点点头。 黄御医无奈地向前走去,知道这次连重雪的吩咐自己恐怕是做不到了。 香徕见状便也起身走到水碗前,想与连修演演这出无聊的戏码。 可是就在黄御医磨磨蹭蹭拿出金针来的时候,却听杨梦婉大叫一声,道:“够了!什么滴血验亲,摆明了就是你们容不下我们母女,想要使这种招数来诬陷我们!我就不信验过你们不会再弄出别的说法来对付我们” 她这一声大叫把所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只见杨梦婉情绪极为激动,愤怒的目光在连修c朱氏和连重雪的身上来回扫视,道:“我算是见识到了,你们这些衣冠楚楚的东西都长着一副黑心肝,兄弟相残c父子反目,现在又来坑寄害自己的女儿连修,我真是后悔,当日就不该与香徕相认,若是那样的话,她岂不还是活得自在快活,何需让你们来这样算计!” 连修对她依然反感,侧着头不愿看她,道:“哪个有算计香徕?不过验个亲,是亲生的还怕验么,走了个过场罢了!” “走这场,哼哼”杨梦婉冷笑道:“怎么什么话在你嘴里都能这样轻描淡写,你做下什么都能心安理得,眼看着她们把你女儿往死路上逼你竟然连点呵护之意也没有!罢了,左右今天是给我们母女设的陷阱,那我便如了你们的愿吧” 说着话她竟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刀来,双手握着狠狠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屋内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待看清之时再想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两片微微张开的锋利剪刃深深插入杨梦婉的胸口,鲜血瞬间便涌出来洇红胸前的衣裳。 香徕惊叫一声冲了过去,抱住杨梦婉摇摇欲坠的身体叫道:“娘!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杨梦婉顺热倒在她怀中,脸色惨白地看着香徕的脸,道:“孩子,娘没用,娘护不了你,只能c先去一步” 看着她虚弱的的械样香徕忽然想起自己那去世的娘,放声痛哭起来,道:“娘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早知道女儿就不进连府了!若真是要搭上你的命,还回来做什么!” 杨梦婉支撑着说道:“不,回来c得好!一定要回来!我就是要让连修记得,我们c我们有一个女儿!我的c女儿c是c是连家人,要让他记得c我c我恨他c永远都恨” 香徕心中一阵揪痛,哭喊道:“娘,你怎么这么傻,你真傻” 哭了几声之后才想起来,屋内还有一个御医来着,她忽然转过持泪水的脸朝黄御医叫道:“快点过来呀!你不是御医吗,快点来救救我娘,快点!” 黄御医怔忡地看了一眼连重雪,见连重雪冷着眼示意了一下,便只好低着头走过去,来到杨梦婉身边慢慢蹲下,看了看剪刀插的位置,又摸了摸杨梦婉的脉,道:“剪刀正中心脏,救不活了,还是让她交待遗言吧。” 说完便又站起身到一边去。 香徕更加伤心,抱着杨梦婉叫道:“娘啊,都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见连修,不该见他呀!若不是为了他,你也不会死” 一旁的连修看着这情景脸色极为难看,杨梦婉恨他他早知道,但是却没想到杨梦婉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自杀。 杨梦婉知道自己不行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连修,道:“我c我不甘心c不甘心”说着嘴角溢出一片血沫,眼睛瞪贺到可怕,用尽所有力气说出几后几个字:“我c不要c进c连家的草地” 说完紧抓着香徕的手突然松开,软软地垂了下去。 香徕死死地抱着她,把头抵在杨梦婉尚还温热的额头上,自责地哪念着:“对不起,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害的你” 连重雪和朱氏及连香徕锦c骆骞等人都万万没到杨梦婉会当场自杀,朱氏坐在那里惊愕,连重雪却觉得好生无趣,一手捏着茶几上的茶杯盖无聊地拔弄丰茶水玩,而没见过死人的连香锦却怕得不行,把头扎在骆骞怀里不敢看。 正在此时,大厅门外有人高声宣道:“世子驾到!” 屋内众人又是一惊,没想到骆谨行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连府。 说话间外面的骆谨行已经制伏门口的那几个守卫,推门进到厅里来。 他一眼就看到地上坐着的香徕和她怀里死去的杨梦婉。 他瞳孔瞬间放得老大,想要立刻过去把香徕抱在怀里安慰,可是理智却又控制着他。 在他看着香徕的时候,连重雪也开口了,道:“世子真是无处不在,竟然也会来我娘家作客,莫非这家中有你惦记的人?” 骆谨行转过身来面对着连重雪,双手微微一拱,道:“母妃说得正是,儿臣记挂的就是母妃,来本儿臣是奉父王之命专程去给母妃贺寿的,却不想母妃悄悄出宫,还在娘家杀人庆生,当真是别开生面啊!” “贺寿c庆生?” 连重雪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原来今日正是自己的生辰,几天前北辽王还说要帮自己庆祝呢,结果这两天自己只顾着想香徕的事,却把自己的生辰给忘了。估计是北辽王到重华宫没找到自己,找听到自己的行踪让骆谨行找来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有点变,坐正身子说道:“呃,这个世子也看到了,我娘家这里出了点事,我急着赶回来处理,所以才没来得及向你父亲禀报。” 骆谨行又向香徕和杨梦婉处看了一眼,冷笑道:“这情形,还真看不出是母妃因为家里有事才回来,倒像是母妃回来才把家里弄出事了呢!” 连重雪恼火地瞄了他一眼,道:“我怎么样不用你来管,私自出宫的事我会回去向你父王解释的” 说着朝骆骞和连香锦说道:“走吧,咱们回宫。” 吩咐完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摇曳着步伐向大厅外走去,走边香徕和杨梦婉的时修冷冷扫了一眼,那意思破有点便宜香徕的感觉。 骆谨行也担心看向香徕,但知道只要连重雪和骆骞走了香徕就安全了,他便随在连重雪和骆骞后面向外走,想着要怎么拿连重雪这次出宫作文章。 在他们即将即将走出厅门的时候,却听后正抱着杨梦婉悲伤的香徕叫道:“慢着,逼死了人便想这样走掉算了么?!” 连重雪只逼死一个杨梦婉本有些不甘心,没想她认为暂时放过的香徕竟然还有胆量叫住她。 她停下身慢慢回头,道:“怎么,你还想要个说法么?” 香徕缓缓放下杨梦婉的尸体,站起身来向她走来,眼睛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道:“无缘无故逼死我娘,你觉得我会不要说法么?!” 连重雪道:“你娘是自杀,与我何干?再说,你即便想要说法,又打算找谁要呢?” 香徕神情冰冷没有回答,向旁转了转身,微微福道:“世子,小女子有冤要诉,让世子带我进宫见北辽王!” 她这个请求更是出乎连重雪意料,怔愕地看着香徕,不知她哪来的勇气。若在刚才,她有得是办法把香徕解决了,可偏偏此时香徕是向她最为忌惮的骆谨行提出的要求,连重雪不由有些心慌,叫道:“你什么身份,也敢妄称要见北辽王” 说着又对骆谨行说道:“世子,这个女子来路不明,混到我大哥家图谋不轨,你不要被她蛊惑,真让她见到你父王,没准做出什么极端之事来!” 香徕虽然心里有底,知道骆谨行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可是却故作恭敬地一直在那里低身福着。 骆谨行站在连重雪身旁,假装犹豫了一会,说道:“连三小姐不是母妃的侄女么,母妃为何要这样说她呢?不过我觉得带她去见见我父王也没什么,若真像母妃说得那样,父王正好可以帮连家作主啊,若不是,母妃今日的生辰岂不多了个娘家人一起庆祝,左右对母妃都是好的。” 连重雪心里暗骂,就知道这个骆轩一定不会听自己的,这个该死的眼中钉,早晚有一天要收拾掉他,不然等到他登位的那天,自己母子都没有活路。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恨,骆谨行都已经决定了,已经把香徕扶直起身来,道:“三小姐不必害怕,有什么事我父王会为你作主的,你便跟我一起去吧。” 香徕道:“多谢世子,只是去王宫不能只是民女一个人,还要带上我的父亲,因为刚刚连妃娘娘正是以我不是父亲亲生女儿的借口逼死我娘,我要在北辽王眼前验一次亲,还我死去的娘一个清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七章 骆谨行听到香徕的再一个请求,转眼往连修那里看了看,经过两次分家,连修手中所掌握的财力已经大不如前,现在再弄出这样的事来,即便父亲轻易不会将他如何,但也必然会转变对他的看法。 想到这里说道:“三小姐说得有道理,不只连族长要去,连夫人也一起去吧。” 连重雪见骆谨行竟然明目张胆与她过不去,叫道:“世子,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这是我的家事!” 骆谨行轻瞄了她一眼,道:“母妃此言差矣,无论是不是家事,只要是母妃的事,父王都管得着,难不成在母妃的眼里连家的人是家人,父王和我便不是?” “你你口口声声叫着我‘母妃’,便该知道我长你一辈,长辈说的话你不遵从,可知道这乃是不孝!” 骆谨行道:“可我也是奉父王之命来找母妃的,我也该对父王有个交待,自然应该把这些人证都带回去,若是母妃实在不高兴的话那么便让父王自己来看吧!” 说着向门外叫道:“徐麟,回宫去见父王,就说连妃娘娘不愿回宫,请他亲往连府。” 徐麟在外面答应一声便要回宫。 连重雪连忙叫道:“站住!你们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竟然要惊动王上!” 骆谨行道:“谁说是小事,三小姐的母亲都已经去世了,俗话说人命关天,何况又是母妃娘家出人命,父王亲自来过问一下并不为过。” 连重雪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道:“骆轩,算你狠!” 说完恨恨地转身出门而去。 骆谨行冷冷瞟了她的背影一眼,收回目光再看向香徕,只是目光却瞬间转变成关切与慰藉。 香徕向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二人便也出了厅门向外走去。 连修和朱氏在看面对视一眼,连修恼火地哼了朱氏一声,大踏步地向前跟上。 朱氏被他看得憋闷,无奈却还是得跟去。 香徕走出厅门外见慧玲和徐澈还在门外焦急地等待,说道:“我要进宫见王上,‘沈澈’便不要跟着了,在府里替我张罗一下‘母亲’的后事,回来后我要为她发丧,慧玲跟我去吧。” 这次事发突然,徐澈和慧玲和她一起来到厅门外后便被骆骞的兵士监视,想向外面发信号都做不到。幸好一直留意连妃动静的骆谨行发现她暗中出宫,到北辽王那里请了王令赶来,这才化解了香徕的危机。 见她平安,徐澈和慧玲都松了一口气,徐澈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进宫,点头应道:“是,小姐,属下一定会把夫人的后事安排妥当。” 慧玲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到香徕身旁。 一行人便出了连府来到大门之外。 骆谨行停身朝香徕说道:“天寒风冷,三小姐还是乘我的车吧,我的车里暖和些。” 香徕仍然沉侵在杨梦婉自尽的悲伤之中,道:“这样于礼不合,民女还是让人另备车辆吧。” 骆谨行道:“没什么不合的,父王还在宫中等待,我们该尽量节省时间。” 香徕点头道:“那好吧。” 说完与骆谨行上了他的世子车驾。 进到车中,车帘刚一放下,骆谨行一改在外面的从容淡定,把香徕紧紧搂在怀中后怕道:“吓死我了,推门看见你抱着杨梦婉坐在地上,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幸好你没受伤,不然我真怕会当场杀了连重雪!” 香徕就势依偎在他怀中,伤心道:“都怪我,我不该借助杨梦婉进连家,不然她就不会死了!” 骆谨行道:“不怪你,你已经把她照顾得很好了,要怪也只能怪连重雪和朱氏。” 香徕道:“不,这全都是因为我的失误,是我想险中求胜,却没事先告诉她,如果能给她一点提示,她也不会使用这么极端的方法,估计她在徕香居里说不会连累我时就已经做这种打算了,可我当时为什么没想呢!她到死都在保护我,可是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对不起她!” 骆谨行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没事的,她在天有灵会知道的,她之所以到死都在保护你,便是真把你当成女儿,死前能和女儿在一起,估计她也满足了吧” 骆谨行在这里安慰香徕,后面车中的连修却无限懊恼,他对验证香徕身份的态度本来就不坚决,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更加后悔。 他与朱氏并排坐在车中,用手支着额头懊恼地沉默着,很久之后才带着浓浓的怒气低声道:“都是你搞出来的事,让你对香徕母女安份些你偏不听,竟然都把重雪搬出来了,现在怎么办?杨梦婉一死香徕肯定没完,骆轩正巴不得有人对付我们呢,你看把他高兴的,把香徕弄到他车上指不定怎么教唆呢!” 朱氏不服气道:“什么是我搞事,我若不搞事,连家不知会被你那个所谓的女儿弄成什么样子,哼,我看她没准就是骆轩的人,不然骆轩怎么来得那么及时!” 连修道:“什么骆轩的人,她都已经答应帮我借银子了,假女儿会做这种事?我看你就是容不下杨梦婉想把她弄死,哼,这下好,不用你弄她自己死了,死了还给我带来这么大麻烦,以后我再想找香徕借银子怎么开口!” 朱氏冷笑道:“哼,麻烦,麻烦还不都是连香徕惹出来的,你若觉得她是亲生女儿倒是让她别闹啊!” 连修更加恼火,道:“废话,她娘都被逼死了你觉得她有可能闹么?她本来就是烈性子,我费多大劲调理过来,这才刚有点用,又让你给惹火了!” 朱氏道:“惹火了正好不用,省得她又算计你,你也没打听打听,那丫头可是算计人起家的!” 连修道:“她往我手里拿银子能算计我什么!不用她?说得简单,不用她我到哪儿弄银子去?难道你能让连恭良那个小畜牲给我拿钱?!” 朱氏闭了闭嘴没接话,连恭良现在正在气头上,再怎么也不可能拿钱子来帮连修。 停了一会儿她又说道:“没银子就少做点生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你知道连家一年要花费多少银子,少做点生意让我拿什么养这一家大小!” 朱氏道:“养一家大小?哼,我看是养你的妹妹和外甥吧!这些年不只没借到力还净往他们身上搭银子了,若骆骞真斗败骆轩坐上王位倒行了,若不能的话,搞不好还要受连累” 连修被她的话吓得双眼圆睁,急道:“你给我闭嘴,竟然在这里说这种话,不要命了!” 说着连忙打开车窗鬼鬼祟祟地向外看,还好车厢严实,外面又是呼啸,估计没人能听到,他这才安心一点放下车窗。 王宫之中的宴席早就已经摆好,可是连重雪却离宫而去,骆谨行去寻找,北辽王便堵气与其他妃子在那里等着。 连重雪在北辽王的后宫一手遮天,所有敢对她表示不满的妃子都已经被她除去,因此即便在寿宴上缺席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见她摇曳着从外面进来,这些身份低于她的庶妃c昭仪等人全起身施礼,只有北辽王面色阴沉地看着她,问道:“这是做什么去了,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出宫,让这么多人傻等!” 连重雪没有更好的解释,只好说道:“回王上,臣妾娘家出了点事,因臣妾太过担忧一时疏忽,所以忘记向王上禀报,请王上恕罪!” “出了多大的事让你慌成这样?就算是连家着火也有人救吧。” 连重雪正在低头想着怎么回答,随后进来的骆谨行已经说道:“父王,母妃娘家出的事虽然不大,但却挺有趣的,母妃和三弟去帮连族长验亲,说连家新回来的三小姐不是连族长亲生的,三小姐的生母气不过,已经当场自尽以证清白,原本可以验出个结果的,只可惜被儿臣去给打断了。” 北辽王奇道:“连族长的女儿是不是亲生他自己会不知道,还用得着你去给验!” 连重雪还是低头不说话。 骆谨行道:“是啊父王,连三小姐和她的母亲对此事也极为不满,若非如此,三小姐的母亲也不会当场自尽,现在连三小姐与族长等人已经进宫,想请父王给主持个公道。” 北辽王一愣,道:“进宫了,你们把她带进来的?” 连重雪这才气呼呼道:“他们进宫与我无关,是世子一定要带他们进来。” 骆谨行道:“儿臣打扰母妃办事深感愧疚,可是又不能因此让父王久等,便把他们都带到宫中来了,反正今日母妃寿宴,想来看歌舞一定不及看验亲精彩,便让大家都一起看看好了。” 在北辽王面前连重雪不好和他针锋相对,只能暗暗斜瞪着骆谨行。 骆谨行见北辽王不点头又道:“父亲,若是别人家验亲似乎没什么看头,可是验亲的却是母妃的兄长和松宁县出来的那位传奇农女c从前的沈香徕c现在的连香徕,看上一眼似乎也值得。” 北辽王这才想起,那个什么连香徕就是在北辽种出稻谷的那个女子,而且一直有传言说儿子喜欢她。 想到这里他顿时来了兴趣,道:“好,既然这样我们就看看,来人,把酒宴撤下,让连族长等人进来。” 他一声令下,没多久宫人们便把酒宴都撤了出去,骆谨行又让人把连修夫妇和香徕带到殿中。 进殿后香徕与连修c朱氏向北辽王行礼已毕。 北辽王没与连修夫妇说话,问香徕道:“你就是种出水稻的那个女子?” 香徕低着头站立道:“是的,王上。” 北辽王道:“抬起头来我看。” 香徕轻轻抬头,神态自若地与北辽王对视,只见北辽王虽然眉眼与儿子骆谨行有相似之处,却不是那种白净秀气的模样,而是脸膛微黑,长着些络腮胡子,看起来很是粗犷。 北辽王没介意香徕打量自己,也上下打量前方这个女子,见香徕虽然出身农家但却俊秀俏美,从容端庄,哪怕被自己盯着也不见窘畏惧。 他不由在心中暗暗点头,心道这女子果然出众,单看气质相貌便与骆轩极是般配,难怪外界有那样的传言。 想到这里问道:“据说你是在松花江边长大,怎么莫名其妙成了连族长的女儿,不要说别人怀疑,本王也觉得不可思议。” 香徕道:“回王上,民女的母亲因为怀孕时被休出府,生下民女后无力抚养,便把民女送给养父养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母亲留给民女的信物被三叔看到,三叔便带民女找亲生母亲,其实原本母亲不愿让民女知道生父是谁,但是经不住民女苦求便告诉民女,民女与父亲相认之后才回到连府之中。” 北辽王道:“原来如此,不过看你这相貌与连妃颇为相似,想来也不会弄错。” 连香徕道:“是的王上,父亲也是这么认为,况且母亲已经与民女核对过养父养母的相貌,是一定不会错的。” 北辽王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验呢?” 香徕向连修夫妇那里瞄了一眼,即便在北辽王面前也毫不掩饰轻蔑之意,道:“近来家中频发事端,父母找不出根由便想到我们母女头上,许是嫡母与连妃娘娘说了,连妃娘娘便和三王子便带人回府,让兵士堵了民女的门,强逼民女与母亲滴血认亲,母亲她受不得羞辱,就用剪刀自尽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北辽王又向连重雪看了一眼,面现不悦之意,回过头来惋惜地叹道:“唉,果然是一位烈女,只是也太轻贱自己的性命了。” 香徕道:“正如王上所言,民女也觉得母亲死得不值,所以才肯请世子带民女进宫面见王上,求王上为民女作主。” 北辽王道:“你想让本王怎样为你作主?毕竟你母亲是自尽,即便让你验亲的连妃和连族长等人有责任,却也不好说应该怪谁。” 香徕道:“这个民女知道,可是民女却不能让她死后要受别人的质疑,民女要在王上与连妃娘娘面前继续把这亲验完,让所有人都看看,民女究竟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堵住那些疑神疑鬼之人的嘴。” 北辽王摸着脸上的络腮胡子说道:“我倒是不介意为你见证一下,只是要用什么方法验呢?” 香徕道:“连妃娘娘从王宫带去的御医说用一碗清水,分别取我与父亲的一滴血液放入,可以相融者为亲生,不能相融不是亲生,只是连妃娘娘带去的御医不公正,弄了一碗冰寒刺骨的冷水,无论是谁的血液,只要落入那样的冷水中都会立刻凝结,哪还有相融的可能,民女的母亲也正是看出这点,认为必定会被人冤枉,所以才含恨自尽,所以民女想请王上另换御医,公正的为我和父亲验血。” 香徕说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焦中在连重雪身上,任谁都知道是她在搞鬼,连重雪纵是脸皮再厚,也忍不住尴尬地低头躲避。 北辽王这些年一直被连重雪蒙蔽,虽然知道她飞扬跋扈了一些,却没想到会做出这样歪曲事实的事,硬要诬陷自己的侄女,因此看着连重雪的目光更为恼火。 看了一会儿后才把目光从连重雪身上收回,对香徕道:“好,本王便依你所言,换别的御医来验!” 说完便吩咐宫人去重传御医。 御医不多时便来到,而且一来就是两个。 北辽王问道:“据说有没血验亲之法,不知可是真的?” 这两各御医有些沉吟,其中一个答道:“回王上,典籍中确是如此记载。” 北辽王道:“哦,那你等可会操作?” 御医答道:“操作之法并不复杂,只消一碗清水和一根针便可。” 北辽王又道:“那么水温可有说法?” 两名御医想了想说道:“这个应该有,不然水温过冷或过热结果都会改变。” 北辽王道:“嗯,那你们便准备一碗温度适宜的水,帮连族长父女验一下,本王倒要看看她们究竟是不是亲生父女。” 两名御医按吩咐不多时便准备妥当。 这次不用香徕自己去看,骆谨行便走上前去,先是试了试水温,然后又尝了一下碗中水,确定没有问题后向香徕点了点头。 有他在身边,香徕忽然觉得无比安心,因为杨梦婉的死而带来的伤感也稍稍得以缓解。 连修虽然是北辽王的大舅子,可是在北辽王面前还是十分紧张,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朱氏更是如此,头低低地垂着,眼睛都不敢乱动一下。 北辽王见一切准备停当,道:“好了,验吧。” 这次香徕主动走到水碗旁边,转头看着连修,道:“父亲,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么,来吧,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们验上一验。” 连修又恼火地暗暗向朱氏那边斜了一眼,不得已只能走上前去。 为了看得清楚,北辽王从坐位上走出,站在水碗的一边观看。 骆谨行也好奇地来到近前,即想最快知道结果,也想站在近处给香徕鼓励。 而那些坐在两边一言不发的嫔妃们也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只有连重雪一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懊丧地冷着脸,她相信黄御医的话,如果不捣鬼的话哥哥和香徕一定会被验成父女,只是她很不明白,为什么香徕如此笃定,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检验,是她真的确定自己是大哥的女儿还是她也知道验血的秘密? 在她疑惑之时,那边的验血已经开始,那两名御医一人用金针取血一人捧起水碗小心地接着。 拿针的御医先在连修食指上刺了一下,见血滴滴落之后又连忙刺香徕的手指,鲜红的血珠从香徕光滑的指尖滚落在水中,附近几人的目光都随着那血珠齐刷刷地落在水碗中。 捧碗的御医为了让大家看得真切,又慢慢把碗放低,落在下面的矮桌上。 只见连修的血先入水,洇开的面积稍大一些,香徕的血后入水,众人看清时刚刚向四周散,两片血水之间起先有一丝干净的水相隔,可是很快便相遇在一起,然后慢慢地相互融合在一起。 直到此时骆谨行的心才算真正放下来,知道香徕刚才在车中对他所说的没错。 他们几个心中有底的人不觉得有何奇怪,可是北辽王都和连修都看得无比紧张,北辽王见到香徕和连修的血相融,兴奋得斗蛐蛐一样叫道:“融了,融了!呵呵,原来连小姐与连族长果然是父女!” 边说边回到坐位上坐下,摸着胡子说道:“唉,这本来也是应该的事,验来也无趣,即便连小姐不知身世,你母亲也不会搞错,连家在北辽声名赫赫,难道还有人敢冒认么。” 香徕捏着微痛的手指转过身来,低头道:“王上说得是,谁都明白的事可是偏偏有人要用它来为难民女母女,可惜母亲的一条命便这么没了” “呃这个么,人死不能复生,连小姐还是节哀吧。” 虽然他对连重雪的作法不满,可是事到临头却还是在为她开脱。 香徕知道杨梦婉的死不会有谁为她负责,能打到北辽王面前让连修夫妻大大地丢一个脸已经是极限,只是自己表示出就此善罢甘休之意,于是又说道:“王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民女乃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可是民女的母亲却不在了,民女极为伤心,想向王上提出一个请求,不知王上能否应允。” 北辽王担心她要追究连重雪的责任,所不敢满口答应,说道:“这个么你先说出来听听,如果不过是过份的要求,本王可以考虑。” 香徕道:“民女母亲去世前曾言不要与父亲葬在一起,所以发女想带着亡故的母亲脱离连氏家族自立门户,只是北辽从没有未女子自立家门之说,所以想请王上特许!” 北辽王听了便是一愣,不只他愣,在场除了香徕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了,包括骆谨行在内,在来王宫的路上香徕只与他说了验血之事,并没说这个打算。 北辽王听香徕并没不是要追究连重雪,顿时放心了许多,奇怪地问道:“不是已经证实你是连族长的女儿了么,你为什么还要脱离连家?” 香徕道:“正因为已经证实所以我才有离开连家,从前别人不相信之时我们母女一定要坚持,是因为那原本就是事实,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可民女的心却也伤透了,不想再在那个家中呆下去,所以才要自立家门,从此我姓我的连,他们姓他们的连,民女与那个家族再无关系。” 确定香徕是自己的“女儿”连修更是后悔不迭,听香徕这样说连忙叫疲乏:“徕儿,你这是何苦,怀疑你的是她们,为父c为父没有这样想过!” 香徕转头看了他一眼,冷漠道:“父亲这话真是难以让女儿相信,你若不相信为何当时不阻止,哪怕你有一句信任的话,母亲也不至于自尽,若想不让我离开连家也有办法,那就是惩处逼迫母亲的元凶,只要能让她在天之娄得到慰籍,女儿便也还认你这个父亲!” 连修眼睛发直,逼死杨梦婉的是朱氏和连重雪,这两个无论那个都不好惩处,惩罚朱氏,儿子肯定会回来和他过不去,惩处妹妹?列是想都不敢想。 香徕见他不说话又回过头来问北辽王,道:“王上,不知可否答应民女的请求?” 北辽王皱眉道:“单立门户倒不是不可以,若是男子的话,你们自己商量着办便可以了,可关键你是女子之身,北辽不曾有这们的行使啊!” 香徕道:“只要王上开金口,破个例应该也没什么不可以。” 骆谨行也道:“是啊父王,连香徕并非普通女子,从小便自己掌管家业,有能力自立门户之人又何分男女。” 北辽王看了看儿子,点头道:“那好吧,本王今天便作主,答应让连香徕自立门房,改日你自己到衙门去办理就可以了。” 香徕道:“民女谢过王上。” 北辽王道:“嗯,你要办的事都办了,还是早点回去给你母亲办丧事吧。” 香徕道:“是,母女告退。” 连修铜陵北辽王赶人,便也只得跟着一起靠退出去。 香徕到外面找到等着她的慧玲,与连修和朱氏一同走出向宫外。 出了宫门慧玲却犯起愁来,来时香徕坐的骆谨行的马画,慧玲跟在车外一路走来,现在回连府,马上天色就黑了,可是却没有车可以乘坐,再怎么也不能让香徕搭连修的车回去,就算连修夫妻同意,香徕也不会愿意的。 正在她为难之时,她们来时乘坐的世子马车却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驾车的车夫过来说道:“连小姐,世子吩咐了,让我再把二位送回去。 香徕绷了一天的脸上终于现出些笑意,难为骆谨行这个时候还能想起这个来,看来自己还真是没选错人。 她和慧玲回到连府之时,天色已经大黑,徐澈在府门外担心地张望,见到骆谨行的车驾再次出现在视线之内他才放下心来。 待车驶到近前他上前把香徕和慧玲扶下,待车夫驾车离开之后才问道:”小姐,进王宫结果如何?“ 香徕道:”还能如何,不过与连修验成亲生父女而已,杨梦婉算是白死了。“ 说着问道:”丧事处理得如何了?“ 徐澈道:”我已经买来槟榔将杨夫人入殓,现在停在后院之中。“ 香徕道:”好,虽然她不愿入连家坟地,却也不会让连府消停的,我们便好好地给她办一个丧事,权当安慰她在天之灵了。“ 再说香徕和连修c朱氏离开王宫之后,连重雪的寿宴自然是办不成了,北辽王打发走众妃嫔之后把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让她以后少管连家的闲事。 连重雪见他发火也不敢顶撞,只好暗气暗憋。 北辽王骂完连重雪之后又把骆谨行叫到他的寝宫之中,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喜不喜欢那个连香徕?“ 骆谨行眨了眨眼,试图继续装傻,道:”父王怎么又问这个,上次儿臣不是说了,只是觉她亲切而已。“ 北辽王瞪眼道:”还敢骗我,今天看你们俩的眼神就不正常,你看她时含情脉脉,她看你时柔情似水,再说你不喜欢她,我就找个借口把她弄到倾家荡产,当给连妃送礼物了。“ 骆谨行惊道:”父王您可千万别这样!我我承认还不行么,儿臣其实真的喜欢她。“ 北辽王满意地笑了,道:”哦,是多久的事了?“ 骆谨行低头道:”上次在吕府见过之后就喜欢了,只是那时候不好意思说,后来又与她见过几次,越发觉得她可爱,所以就c就不知不觉喜欢上了。“ 北辽王道:”喜欢为什么不早对我说!喜欢就立刻娶回来,你弟弟都成亲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还不成亲,多让人笑话。“ 骆谨行道:”娶儿臣是十分想娶,可是您不是说不能让她做正妃么,她的性子您也看到了,是不可能居于人下的,所以儿臣想求父王让儿臣纳她做正妃。“ 北辽王听了他话再次把脸绷起来,道:”不行,她出身不好,做正妃实在难以让人信服,你看连妃就知道了,商家出身的女子是不行,只知道争宠,别的什么也不会做。“ 骆谨行心道您的连妃会的多着呢,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可是他知道今天已经在父王面前说了连重雪太多坏话,这样的话是万万不能再说,只好说道:”父王,香徕与连妃不同,她生性宽和聪明灵慧,绝对配得起儿臣。“ 北辽王怀疑道:”生性宽和?我怎么没发现,为了母亲之死连父亲都不要,硬要脱离家族出去自立门户,这也叫生性宽和?“ 骆谨行道:”这怎么能怪她,因为自己的身世,母亲生生被人逼死,哪个做儿女的不伤心,况且她从小又不是在连族长身边上大,与他不亲也在情理之中。“ 北辽王道:”看来你真是很喜欢她,白日里一直在为她说话,现在还在为她说话。“ 骆谨行稍显羞涩地低了低头。 北辽王看着儿子的表情叹气道:”唉,可惜了,难得你有一个情投意合之人,若是出身稍微好一点,再怎么我也会成全你闪的,只是算了,还是让她做你的侧妃吧。“ 骆谨行见父亲执意不允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往下拖,道:”其实此事也是儿臣一厢情愿,说得不情投意合,不如我改日再问问她,若她愿意就做侧妃好了。“ 北辽王以为儿子真是这么想的,点头道:”你尽快一些,知道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传你,你若再不成亲,我就真得让御医再给你药了。“ 骆谨行一听到”药“字又额头见汗,再不敢接这个茬儿,想了想说道:”父王,其实今日孩儿说让连香徕自立门户之事也不全是因为喜欢她,儿臣还有另外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不知可不可以说。“ 北辽王好奇道:”什么想法能称得上异想天开,说出来我听听。“ 骆谨行道:”父王,香徕虽然现在身在商家,可她却是务家出身,她的家耕之术可以说当世无双,所以儿臣想可不可以让她出任农史,把她的农耕之术发扬光大。“ 北辽王扣了就是一愣,道:”我北辽从未有过女子当官的先例,这怎么能行。“ 骆谨行道:”为官便该能者居之,为何一定要分男女,再说有些衙门里不也还有女吏呢么,虽然职位卑微,却敢是在为朝廷出力,作为农史也同样是为朝廷出力,这又有什么不同。而且若是香徕能出任农史,她必然会把种稻之术传遍北辽,单只这一样便可省去多少向高丽购的钱款,便不要说她还有许多让人意想奇妙想法,每样利用出来都会让北辽的百姓受益无穷。“ 北辽王看着儿子殷切的模样说道:”你就这么信任她?“ 骆谨行道:”这些都是儿臣亲眼所见,又有何不信的。“ 北辽王道:”可是我又没见过,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没准你是为了让她能做上你的正妃才这样抬举她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骆谨行想了想道:”若儿臣能让父王相信她的能务,父王可会同意让她出任农史?“ 北辽王道:”我看你是不让她做上你的正妃不死心,好吧,如果你真的有办法让我也欣赏她,那便让她做这个农史。“ 骆谨行喜道:”多谢父王。“ 北辽王挥了挥手,道:”好了,今天你帮她的够多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骆谨行告退出去。 北辽王看着儿子的背影念叨着:”总算喜欢上一个人,我对你母亲也算有交待了“ 再说香徕,回到连府中也没时间休息,当夜在冷风中为杨梦婉守了一夜的灵,哪怕不是为了做戏,便是因为叫过那一声”娘“和认识以来杨梦婉对她的情意,这份女儿的教心她觉得应该尽。 第二天天亮后她稍微休息了会儿,便又让徐澈出去张罗,什么礼乐班子c哭丧的队伍c纸人纸马纸房子,总之所有与丧事有的关的事物全都弄进了连府,闹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连家的族长过世了。 未氏看着她为杨梦婉大肆操办心里别扭,便带着来到徕香居,找到香徕说道:”连小姐,你不是说你要带着杨梦婉脱闻连家出去么,那么她的丧事也到别处去办,连府不留外人在府里折腾!“ 香徕正在心里恨她,没想到她还敢找上门来,说道:”连夫人脑子还真是不清醒,你可要看清楚了,我这可是在我自己家办丧事,这徕得居是我自己盖的,与你连家有什么关系。“ 朱氏没想到她会拿这种话噎自己,反击道:”哼,你的宅子?也罢,就算这房子是你盖的,可地却是我们连家的,你若是这房子是你的,那你便把房子搬出去,不要放在我们连家的地皮上。“ 香徕哼了一声,道:”哼,连夫人还真敢说,把房子搬走?连夫人还真敢说,房子搬走便是拆了,你可要知道这房子是世子赐名的,世子赐名的东西你也敢拆?就算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 朱氏见她又打出骆谨行的旗号也没了办法,只好说道:”好,那便办你的丧事吧,只是你最好记得,连家的府门不会让她杨梦婉走,出殡也走你的侧门吧!“ 香徕道:”你即便是让我娘走我娘也不会走,她就没打算死了之后与你这样的人埋在一个坟地里!“ 朱氏最后还是吃呼呼地离去了。 杨梦婉出殡时候走的也确是香徕这边的侧门,不过香徕也知道,既便是没和连家闹成这样,以杨梦婉的身份也还是不够从正门出去。 杨梦婉的坟地在北城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山坳里,是香徕特意找阴阳先生给看的,杨梦婉的墓碑上写着”先慈杨梦婉之墓c女儿连香徕敬立。 这次没有任何人代替,香徕以女儿的身份一直看着她下葬,在心里想着,便当认了一个义母吧,那边有个交父,这边又有个义母,自己的人生还真圆满。 杨梦婉下葬没几天,连修便又厚着脸皮来找香徕,原因当然还是为了银子。 见面之后连修不好意思直接说,坐在那里假装悲伤地问道:“徕儿,你母亲的丧事可办好了。” 香徕道:“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昨天我才去烧的头七。” 连修看着她冰冷的脸,道:“怎么您竟这么恨我,连声父亲都不肯叫了。” 香徕道:“您觉得我能不恨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让人逼死,而父亲却是帮凶之一。” 连修道:“徕儿啊,这你可错怪父亲了,父亲当真是一点也没信,可是你姑姑与c与恭良的娘执意如此,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你姑姑乃是王侧妃,她的话父亲怎么敢违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八章 香徕知道连修是哄骗自己,没心情给他好脸色,道:“父亲若是觉得对母亲心中有愧,便到她的墓前哭上两声,多烧几张纸钱,想必母亲在天之灵知道也会原谅你,至于女儿这里您不用多说什么,女儿从小不在你身边,过得一样好,现在离开连家,也只会活得更好,而且还不用担心被人算计,你若没有其他事便回去吧,以后女儿这里少来,免得被您那夫人知道了再怀疑您不是她的亲丈夫!” 连修听她终于肯称自己为父亲,不但没生气反倒高兴起来,道:“徕儿,你若不喜欢为父这就走,只是只是那借银子的事你还要帮父亲办啊,不然父亲实在不好到别处去借钱。” 香徕冷笑道:“父亲想得可真好,想借银子的时候张口就借,想怀疑的时候叫过去就要验血,女儿的心不是黄泥,您想捏个什么形状便捏个什么形状,回头捏进水里泡一泡就又变成原来的模样了,女儿自打进到连家来受尽了言冷语,现在连母亲都没了,女儿的心已经伤透了,跟您直说吧,借银子那事没了,您别再惦记了!” 说完也不管连修走没走,直接到别的屋去了。 连修呆看了她的背影半天,最后还是讪讪地走了。 只是他却没有就此放弃,回到主宅后想了想又出府去了连昭分家后在外面新建的府宅。 他这三个弟弟,连恪藏而不露他不敢相信,连普愣头愣脑办不成事,相比起也就连昭办事能让他放心一点,哪怕也不是实心实意为自己做事,可毕竟年纪轻道道少些,坑害自己的可能稍微小一点。 求人办事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见到连昭之后他直接说道:“老五,大哥有事求你来了。” 连昭担心他朝自己借银子,故作惊讶地说道:“大哥有什么事求我啊?五弟穷得叮当山响,一家人上饭都快吃不上了,怎么还能有让大哥求到的地方。” 连修早知道连昭抠门的很,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说道:“五弟不要担心,大哥不是要朝你借钱,犯不着吓成这样。” 连昭呵呵笑了一下,道:“看大哥说的,五弟只是顺嘴一说,又不是故意堵你的话,和大哥相比,五弟可不就是穷得吓当山响” 说着转移话题,道:“不过大哥究竟是有什么事啊,头一次登五弟门就报出个‘求’字。” 连修闻言叹气道:“唉,还不都是为了香徕么。” “香徕?”连昭眨了眨眼,道:“要说起她我还真觉得奇怪呢,据说她不是已经脱离连家了么,怎么还住在连府?” 连修故作不忍道:“唉,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娘又刚刚过世,她耍脾气不懂事,我这当爹的也不能和她一样,再怎么也不能把她赶出家门啊!” 连昭挑了挑眉,道:“不走就不走,反正府里现在多得是地方,况且她又不是养不起自己,住着也没什么,只是大哥为什么要因为她求我啊?” 连修道:“她没离府是没离,可是跟连家任何人都不来往,虽然住在一个府里,却连脚步都不往我那里送一下,听下人们说天暖之后她还打算把她的院子砌一圈围墙,表示真正与我们无关,唉,真是让人伤心!” 连昭咂了咂嘴,道:“还真是的,不过一个女儿,大哥多得是,掰了也就掰了,从前没她时大哥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 连修仍旧坐在那里郁闷,做作道:“唉,别人家可以这样,可是咱连家不能,大哥是个重情义的人你该知道,你们三个分家出去我还伤心好久,更何况女儿不认我这个父亲,所以我想让五弟去帮忙劝劝,让香徕别再这样了,好歹是一家人,再怎么也不能弄成仇人。” “让我去劝?!” 连昭好生惊讶,道:“可是我与她向来不熟,根本就说不上话,要劝她似乎该找三哥才对吧。” 连修闻言眨了眨眼,虽然现在知道香徕是自己女儿,多数不会坑害自己,可却不表示他不怀疑连恪。当年连芮死后他一直觉得这个弟弟和自己分心,现在连家成了这个样子,就算找不到证据证明是连恪干的,可是再怎么也不能不提防。 想到这里连修决定试探一下连昭,又叹气道:“唉,就不要说你三哥了,说起来更让我伤心。” 连昭再次怔愕,道:“三哥?三哥又怎么了?” 连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话本不应当说的,不过五弟一直与大哥贴心,大哥也就不再瞒你,你三哥所做的事,五弟你该知道一些吧,连家之所以会闹成这样,多半都是因为他。” 连昭道:“大哥何出此言?” 连修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就拿这分家这事来说吧,当日你们之所以会要求分家,是不是都是老三的主意?” 连昭目光闪烁了一下,支吾道:“这个其实大哥说得不错,是三哥说大哥把连家的家业都弄到香徕和恭良的名下去了,所以我们才决定分家的。” 连修暗暗恼火,心道果然这样,难怪老四老五当时都那么激动,原来连恪竟这样挑拔,看来连恪这些年真是一直对自己心存不满,到香徕进府终于找了机会,才挑拔老四老五和自己作对。 他一边暗恨连恪一边道:“若只是你们这样也就罢了,无论多亲的兄弟早晚也要分出去,可是他连良儿那里都挑拔,把我惟一的儿子给弄走了,现在到了香徕这里,你说我还敢让他掺和么!” 连昭道:“怎么恭良的事也是三哥做的?可是你毕竟是恭良的父亲,要怎样挑拔恭良才能和你反目?” 连修道:“恭良分家表面上是被他那个侍妾挑拔的,可是后我让人秘密查过,这个侍妾从前是青楼女子,被人买走后不知所踪,据那楼子鸨儿的描述,买走那女子的人相貌与三哥极为相似!” 连昭这下可真震惊了,眼睛瞪得老大,道:“三哥c三哥他竟然这样算计大哥?!我们分家也就罢了,毕竟自己能得到东西,可是他挑拔恭良和你分家又能得到什么?” 连修道:“这你还不知道么,当年我们同为庶子,老二出事后父亲把家业传给我,老三一直不服气,背地里总是各种抱怨,现在他分家出去了,我的家业又比他多太多,他心里有气便想把我弄得落魄。” 连修说得有鼻子有眼,连昭不由得信了几分,道:“三哥平常看起来云淡风轻,没想到内里这么阴暗,好歹也是兄弟一场,犯得着这样么。” 连修道:“唉,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的家业不是分给兄弟就是分给儿子,总还都是连家人,只是我再不想亲人离心,香徕这事不论有没有你三哥掺和,我总也不能再没了这个女儿,所以才来找你,让你去劝一劝香徕。” 通过这一阵子的对话,连昭感觉自己很被信任,立刻拍胸脯道:“干别的不行,做个说客我还是可以的,香徕那里我去说就是,说什么也要让侄女回心转意!” 连修喜道:“有五弟这话我就放心了,我就说还是五弟最懂大哥。” 连昭笑道:“那是,我小时候就知道大哥对我比对别人好,现在虽然分家出来也还是惦记着大哥,恭良出去后想必大哥身边缺人手,以后有忙不过来只管吩咐五弟便是了。” 连修道:“那是一定,毕竟现在连家能让大哥相信的也只有五弟了” 第二天早上,一向与香徕没有来往的连昭竟然让人给香徕传话,邀香徕到他新开的酒楼里去吃饭。香徕一直留意着连修的动静,不用想也知道连昭的意思,于是没有推脱便爽快地前来赴约。 连昭为了更有说服力便把连普也拉过来,席间不过是对香徕各种劝说,说什么天地纲常,父女天伦之类的。 香徕虽然对这一套极为反感,可是为诱惑连修上套还是耐着性子听着,最后隐约表示出可以与连修缓和之意。 连昭自觉大功告成,这才喜滋滋地散了这场宴席。 宴后第二天连修又来找香徕,让她把户籍改回到连家,香徕道:“我答应四叔和五叔不记恨父亲并不代表我不生别人的气,母亲尸骨未寒,我这边便又和仇人同为一家,再成她们的后辈,这岂不是让母亲的在天之灵不安!” 连修只以为她生朱氏和连重雪的气,道:“既然这样那也就先算了,反正的你户籍刚刚办出去,再弄回来北辽王知必会责怪,只是你答应给父亲办的事却该抓紧了,使馆那边来催过几次,说再不交银子他们便要再找别人了。” 香徕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找别人就找别人呗,反正现在父亲即缺银子又缺人手,商权拿到手后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经营。” 连修以为香徕又有心思要掺和,连忙道:“怎么没精力,父亲离不开北辽还有你五叔和早些年去过高丽的一些老掌柜,要说在高丽做生意,没人比得过咱连家。” 香徕道:“那好吧,我便先问问袁东启看他借不借,只是这事情若是办成了,父亲总得给我此好处吧?” 连修道:“父女之间讲什么好处,徕儿如此为父亲分忧,改日出嫁时父亲一定会多送些嫁妆。” 香徕不满道:“嫁妆能值几个银子,我就不信父亲能像赔送香锦一样赔送我。” 连修不敢轻易许诺,只道:“徕儿只管快些办吧,父亲亏不了你就是。” 说完连忙从香徕处离开。 慧玲送完连修回来,道:“这老狐狸,连句大量话都不敢说,还不是想用过了小姐就甩出门去。” 香徕道:“管他呢,反正现在是他来求着我” 说着拿过笔墨道:“我还是先弄封信送会康府去装装样子,作戏该做全套的才是” 写完信后她故意交给连修,让他以自己的名义派人飞马送到会康府去。 过了二十几天,那信使又飞马赶回,带回了袁东启的书信,信使先把信送到连修手里,连修抻了几抻没好意思拆看,还是带着信来找香徕,香徕早就通知过袁东启要演这场戏,看了一眼见信中没露出马脚,便把回信给连修看。 袁东启在信中各种埋怨加抱怨,但最后还是答应帮香徕筹集银两,只是叫她香徕一定拿出相应的东西抵押,而且要尽快归还,不然这么大笔的数目,真被东家查出来一定会把他送官。 香徕对连修道:“父亲,他的信您也看到了,您可估摸着有准再做,不要到时该还银子的时候您没有,那可是让女儿难作啊。” 连修道:“徕儿放心,连家如此大的家业,还会差了你的银子么,若不是为父不愿找你那没良心的哥哥借,哪犯得着这样。” 香徕道:“那好吧,父亲便把要抵押的房地契给我,我去见一下袁东启,争取年前把银子给您拿回来。” 连修道:“契书都在我书房里,徕儿随我去取吧。” 香徕叹了口气,道:“好吧,为了给父亲办事,我也只勉为其难走一趟了。” 再次路过凝芳园,香徕状似无意地问道:“父亲,据说我除了现在的姑母之外还有一个姑母和一位叔叔,为什么他们都不在了?” 连修走到这里难免想起连馥雪,偏偏香徕又问这个,他身体明显一震,背对着香徕的眼神慌乱了几分,不过稍后就镇定下来,冷着声音道:“徕儿不要问这个了,以后也只当家里不曾有过这两个人便可。” 香徕仍是不愿轻易放过,道:“为什么要这样,不过是说他们去世了么,说说又怕什么,姑姑和叔叔都是女儿的长辈,女儿知道他们在哪里,逢年过节也好去凭吊一下。” 连修被她说出怒气,道:“凭吊什么凭吊,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去凭吊他们!” 他发怒香徕心中更怒,可是脸上却装作怔愕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女儿似乎没说错什么,您何至于如此恼火。” 连修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再次调整心绪,道:“父亲发怒并不是因为你,而是想到这两个人太为连家丢人而恼怒,你只消记得他们是连家的耻辱,永远不要再提起就好。” 说完快步向前走去。 香徕在后面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道:老东西,我本以为你要比朱氏和连重雪善良一些,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却还如此诋毁父亲和姑姑,当真是没有良知 连修心里发慌,根本没发现香徕没有立刻跟来,走到书房门口见香徕走在后面脚步缓慢似乎心情不好,问道:“徕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担心父亲真的还不上银子?” 香徕惆怅道:“那倒没有,只是我一走近这里就想起母亲了,她死得好冤呢,不知我为父亲办事她在那边知道可会怪我。” 连修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净说些去世的人,俗话说人死如灯灭,去的人就没有了,哪里还会知道什么,无论怎么说女儿为父亲办事都是应该的,谁也没责怪的理由。” 香徕道:“或许是这样吧,走吧,父亲还是给我拿契书吧。” 进到书房之内,连修划开墙壁上的暗格,从里面取前昨天刚改成王石名字的一摞子契书,稍微迟疑了一下后递给香徕,道:“喏,现在这上面都是王石的名字,袁东启不会发现是我借钱的。” 香徕接在手中坐在一旁去认真察看,只看第一张就道:“父亲,您不是说您的车夫名叫王石么,这上面写的怎么是‘王同洲’?” 连修不以为意道:“哦,他说了,他小名王石,本名叫王同洲。” 香徕怀疑地看着他,道:“一个卖身为奴的哑巴还会有两个名字?” 连修道:“两个名字很正常,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回来之后问过朱氏,她说王石卖身契上的名字确实叫王同洲,若你不信,我与你找她要卖身契来看。” 香徕撇了撇嘴,道:“算了吧,我可不想见她。” 连修知道香徕必然不愿意去见,他也不愿意再多麻烦这一趟,道:“好了,你若确认无误便尽早去会康给父亲筹银子吧。” 香徕逐张看过之后说道:“嗯,那我准备一下明日便去。” 连修见她拿着契书起身要走,连忙道:“哦,对了,此去会康事关重大,为父特意朝骆骞借了几个侍卫,让井生带着他们为你保驾,明早为父便打发他们到你那里去。” 香徕心道:“这老狐狸,平常看起来不怎么样,办事来还挺长心眼的,只是你这心眼长错了,本姑娘根本就没打算带着你的东西跑路,收拾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想着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多谢父亲了。” 说完出门回了自己的住处。 就这样第二日香徕便出发去了会康,身边除了慧玲和徐澈便是连修派来的几个人。 为免被人跟踪,出发前她即没见郁子曦也没见骆谨行,只是让徐澈给二人传了消息,告诉他们安心,有了银子的牵制,连修不会让连重雪轻易伤害自己的。 连修看似不怎么在意,可是毕竟一笔家产放到得香徕的手里,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香徕走后的当晚,冷战了几个月的连修终于又住到朱氏房里,虽然朱氏是他几房妻妾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可是真到有事的时候连修也只有对她才能说。 对于让香徕帮忙借银子的事朱氏一直持反对态度,可是连修都已经把事情办到这里,她再说什么也没用,为了不让好容易缓和的关系再僵化,也只能安慰连修道:“借都让她借了,老爷还担心什么,不是有井生和谨言的人盯着么,一定出不了岔子的。” 连修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掌管连家十几年,这还是头一次向外面借银子花,总觉心里不舒服。” 朱氏道:“虽然借银子不光彩,可毕竟老爷是为民重拾祖业,听说那些早年在高丽做过生意的老掌柜c老伙计们听到消息都高兴极了,说咱连家更要发达了,这还不都是老爷的功劳。” 连修被她说得舒服多了,一边核计着以后的发展一边躺下睡了。 可是睡下没多久却做起噩梦来,满头大汗地呼喊。 朱氏被他惊醒,用力推着他叫道:“老爷醒醒,老爷醒醒” 连修在她的推搡之下终于从梦魇中挣脱,骤然坐起惊道:“连恪!连恪” 朱氏也坐起身道:“老爷,你乱叫什么,连恪都死了多少年了,您怎么还这样。” 连修擦着脑门上的冷汗道:“本来好久都想不起来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两天总是梦到,刚刚还梦到他回来了,向我索要欠他的一切,还要c还要让我还他性命!” 听他这样说朱氏也道:“莫说老爷,最近我也时常做这样的梦,经常会梦到连馥雪,穿着惨白惨白的衣服,衣服上还抹着一片片的鸡血,抱着当初被剁掉头的那只公鸡向我索命,而且那人一会是连馥雪,一会是连香徕,一会在凝芳园,一会在徕香居,晃来晃去两个人又变成一个人” 刚刚做完被连芮索命的梦,再想起酷似连馥雪的香徕来,连修也不由觉得瘆得慌,坐在那里不说话。 朱氏拉着他的胳膊道:“都说我想把香徕赶出去,她那长相也实在太吓人了,自从她来之我晚上都不敢出去,不然万一撞上她便像遇遇鬼一样。” 连修也道:“是啊,我也是因她前天在凝芳园门口打听那两个死鬼,所以这两天晚上才总做噩梦。” 朱氏道:“我看她就是有意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看她都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老爷,我看她回来之后你还是尽快把她打发出府吧。” 连修犹豫起来,道:“让她离府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做得那么露骨,你看之前你和重雪弄得,硬生生把杨梦婉给逼死了,你就不怕香徕以向你报复。” 朱氏叹气道:“唉,这有儿女的就是不比那两个没儿女的,看那两个死了多干净,我们什么心也不用担,这杨梦婉倒好,前后没让我们得到什么东西,反倒留下个女儿来让人提心吊胆!” 连修道:“算了,大半夜的,别再说这个了,早点睡吧。” 夫妻两个这才又躺下,翻天覆地不知多久才又睡着。 再说香徕,由于有连修的人监视,一路上她和慧玲徐澈都很小心,见到袁东启之后除了借银了的事什么也不谈。 袁东启似乎做惯了这行当,与香徕配合得天衣无缝,没让跟着香徕的井生看出一点破绽。 香徕在他手里拿足额的银票后又日夜兼程往王都赶。所幸带回来的都是银票,赶起路来并不累赘。 回到连府后香徕把大宗的银票都卸在自己的徕香居,然后让人去禀报连修来取。 连修知道银票数量太多,专门带了几个账房来清点。 香徕和他一起在旁边看着,直到账房们把银票全部点完,向连修禀报,四百万两一文不少,连修的心才彻底放下来,命人把银票暂时先送到主宅去。 由于押金要交现银,这些银票他还要再分散出去一部分,到各地的汇远钱庄兑银子,不然这么大宗的银两都在王都兑,银票的来源肯定会引人怀疑。 香徕看着他的人把银票运走,不放心地说道:“父亲啊,这银子能弄回来全凭女儿与袁东启的交情,您可千万诓骗女儿,不然袁东启非活剥了女儿不可。” 连修道:“徕儿担心什么,父亲不是有那么多产业押在袁东启那里么。” 香徕道:“可那只是私底下的等值抵押,连这四百万两银子的利息都没有,若被揭穿实在无法交待。” 连修心里有些得意,若这样算自己是赚到了,四百万两银子的利息也实在不少。想着他随意地说道:“没事,徕儿放心好了,连家做生意向来有赚无赔,银子一文也差不了你的嗯,为父还要去办事,便先走了。” 香徕看着他离去,心中暗暗冷笑,便先让你得意一阵子,套子给你下了一重又一重,等你慢慢钻。 连修拿走银票的时候,距香徕回到连府整整一年,在连修等人看来这一年连家变化巨大,可是香徕却觉得一切都那么缓慢,这一年自己过得像十年那样漫长,整日小心翼翼躲躲藏藏,想去见父亲更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让父亲暴露一连修眼前。 三十那天郁子曦说要到徕香居陪她一起过,香徕怕骆谨行吃醋,也不想让郁子曦觉得自己给他机会,便婉言谢绝了。 由于杨梦婉的死,这个新年徕香居不能大肆庆祝,香徕只能和慧玲c徐澈及徕香居的其他下人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天,冷冷清清地守岁。 眼见着快到子时,香徕已经困得不行,正想着再坚持一会儿就出去睡觉,可是徐澈出去转了一圈后回来说道:“小姐,快出去看看,后面的巷子里有人放烟花,从巷头放到巷尾,什么颜色的都有,可漂亮了。” 他一句话把屋子里的丫环们都勾了出去,包括慧玲在内。 香徕听徐澈说也了愣了一下,烟花对她来说没什么吸引,吸引她的是那句“什么颜色都有”。 她记得上元节时看骆骞为加香锦放的烟花只有一种颜色,怎么现在放的会什么颜色都有?莫非 想着她不由漫步走出屋外。 连府后面的巷子也很宽阔,只不过因为这里住的都是富贵人家,平没有小商小贩出没,往来路过的人也少,所以显得比较僻静。 香徕出来走到房边朝巷中看去,只见果然如徐澈所说,巷子里真的有人在放烟花,五光十色的烟花射向空中,炸出一团团绚丽的彩光。 香徕的心窒息了一刻,这么美的烟花只有前世才见过,现在想来,那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事了,却没想到在此时此地还见出现。 这蓦然出现的场景勾起深藏的伤感,她忽然有种要流泪的感觉。 可就在此时,却觉得身后温温暖暖,一双有力的臂膀环绕上来,把她紧紧拥在怀中。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个人是谁,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道:“你真的做出来了?” 骆谨行在她背后轻声道:“是啊,上次你说过后我就和府里的工匠们说,他们研究了一年,终于做出来了,怎么样,喜欢么?” 香徕连连点头,道:“嗯,能在这里见到,真是太高兴了!” 骆谨行道:“喜欢就好,不枉我花了这么多心思” 说着又紧了紧胳膊,用大氅把自己和香徕都包裹在内,道:“还是这样不长记性,又穿这么一点出来。” 香徕双手轻轻拉着大氅前面的缝隙,道:“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有你在我就不会冷。” 骆谨行微低着头,光洁的面孔靠在她耳边,轻声道:“嗯,我也是,抱着你就觉得特别暖,觉得心里踏实,所以才会大半夜跑出宫来。” 香徕道:“难为你了,不陪你父王守岁,却偷偷跑到这里来。” 骆谨行道:“是啊,真是不孝呢,不陪父亲陪媳妇,看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是不是应该奖赏我点什么!” 香徕有道:“哪个有说要做你媳妇,竟然还敢要奖赏!” 骆谨行流露出他深藏的无赖气质,道:“若是趁着今夜的良宵美影圆了房,你不就是我的媳妇了!” 香徕脸色暗暗一红,没留意自己之前浓浓的伤感全都在骆谨行的胡搅蛮缠下消失,娇嗔道:“今日又不是‘酒后’,胡说的什么!” 骆谨行可怜兮兮道:“唉,你这女人真是狠心,难道不知道我等你等得都快老了么!” 香徕道:“那就等你牙齿掉光,满头白发再说” 说着从骆谨行怀里钻出来,道:“我想到巷子里去走走,要不要一起去?” 骆谨行遗憾地咂嘴,心道花了这么多心思,也没能让这女人点个头,真是可惜,早知道先糊弄着亲一个也好,认识几年时间了,到现在还连嘴唇都没碰过,难为个面那些造谣的人,怎么就能说她满世界勾引男人呢? 他在这儿遗憾的时候,香徕已经进屋内披了斗篷出来,道:“你去还是不去?” 骆谨行笑眯眯地过来,道:“去,当然要去,在后巷放烟花便是打算要带你进去走走的。” 说着两人向西侧的府门走去。 她们俩在院内卿卿我我,其他人当然不敢看,都被徐澈和慧玲叫到院外去等着,直到看两人走向府门,徐澈和慧玲才快步跟了过来。 徐麟随骆谨行来后便一直在大门处守着,见骆谨行和香徕出来,他便也和弟弟一起走在这两人的身后。 骆谨行也不知准备了多少烟花,直到此也没放完,从巷头到巷尾还是全部流光溢彩。 香徕与他一起走进小巷,只见每隔五步远便站着一个兵士,每人手里拿着一火折子,身旁放了一堆烟花,在那里一根接一根地放着。 站在街中向前望去,瑰丽的烟花海一眼望不到头。 香徕拉着骆谨行的手,道:“搞得这么兴师动众,这下再也没办法瞒下去了。” 骆谨行道:“瞒不下去便不瞒了,反正我父王已经答应让你做我的侧妃,再努努力,或许就他就能答应让你做我的正妃了。” 香徕道:“可是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 骆谨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轻轻扳着她的肩头,道:“当初你要回连家我便不认可,不只怕你危险,还因为这样的计划太漫长,我实在等不及!你知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们成婚也还是可以做,我真是不想这样每天与你相思却不相见了。” 香徕知道两人真是拖得够久了,过了这个年骆谨行都已经二十一岁了,在这个时代来说都绝对是老处男,再不成婚对他真的很不利,只是自己真的能放弃正在进行中的计划跟他走吗?若不跟他走,结果又会是怎样呢,会不会就此错过这段姻缘? 一时间她觉得无法回答,低头着默默地向前走去,试图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回答。 骆谨行见她不说话便也不说话,陪着她一起向前走。 两人静静地向前走,后面的徐麟c徐澈和慧玲也不敢打扰,在二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默默地跟着。 一对兵士c两对兵士 两人一点点走向巷子的尽头。 香徕潜意识里觉得,骆谨行是一个谨慎的人,他带来的这些士兵也一定是他的心腹,走在他们中间一定没问题。 而骆谨行也觉得,这些人都是自己府里的,即便称不上心腹,但保护自己安全一定是没问题的,因此他也没有多想。 至于徐麟和徐澈更是没有多想,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在这条巷子即将走到头的时候,香徕终于做出了决定,她从深思中收回目光,想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骆谨行。 可就在她所有思绪回归脑海的那一刻,忽然间从冰冷的空气和浓烈的硫磺味中嗅出莫名的危险气息。 刹那间,她双眼放光向两旁的兵士看去。 可就在她转眼的同时,那些一直在不断点燃烟花的兵士却突然扔了手里的火折子,从烟花堆里抽出明晃晃的短刀来,前后左右十几人一起向香徕和骆谨行扑来! 巷子虽然宽阔却也不过十来步远,两人又站在中间,这些人抽出刀后眨眼之间便冲到两人近前。 速度之快,甚至香徕发现之后连叫喊的时间都没有,就两几把明晃晃的钢刀向两人剁来! 香徕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只顾本能似地往骆谨行身上扑去,用自己的身体帮住两刀最先斩来的钢刀。 骆谨行的全部心思都在香徕身上,根本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危险,不过在看到香徕的脸色瞬间变化c欲言又止变成无限惊恐,经历过多次刺杀的他立刻反应过来,一手去揽香徕的腰,另一只手则嗖地一声从腰间抽出一只一尺多长的匕首,用力向外挥去,挡下他视线范围内所有的钢刀! 虽然他反应极为迅速,可是这次的刺杀来得太猛太突然,以他一人之力不可能挡下所有的杀手,砍向两人头部要害的刀被他挡下了,可是在他力所不及的香徕背后,还是有两把刀同时砍下来,重重落在香徕身上,而骆谨行的后背和右手上这时也挨了两刀。 他右肩受伤后手里的匕首便也脱落,受伤的他抱着同样中刀的香徕向地上倒去。 这几名杀手力求一击致命,不管之前砍到两人的什么部位,手里的刀都第二次挥起,再向两人欢去! 但此时跟在香徕和骆谨行身后的徐麟和徐澈也已经反应过来,两人瞬间急红眼,不约而同地向前窜去,徐麟从不离手的宝剑匹练一般刺出,从杀手缝隙间插进去向上一挑,把即将落在骆谨行和香徕身上的几把刀架住。 徐澈虽然没带兵器出来,可是冲到近前飞起便是一脚,直接把一个杀手踹飞,同时从他手里抢过一把钢刀,挥起来飓风一般横扫,眨眼便斩断了两名杀手。 徐麟得到弟弟的援手后压力大减,向上用力挑下余下几人手里的钢刀,长剑左刺右挑,眨眼又解决两人。 而此时其他放烟花的兵士也意识到有刺客,扔下手里的烟花冲过来便把剩下几个活着的杀手围了起来。 徐澈疯了一样又是一通乱刀,把香徕和骆谨行身旁的几个杀手杀死,而徐麟已经蹲下身去扶骆谨行,焦急道:“世子,你怎么样?!” 骆谨行背上的刀伤不算深,只是胳膊疼得要命,可他却顾不了这些,叫道:“我没事,你快看看香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九章 terf一nl一r一redter 突如其来的刺杀记人猝不及防,从发现刺客到受伤倒地不过短短的一瞬间。 香徕倒在地上后又看到向自己骆谨行刺来,她以为这次死定了,可是那些刀最后还是被徐麟架住了,之后潮水般的痛感将她湮没,仅仅看到身边的骆谨行坐身起来,似乎没事了,她才放心地闭上眼睛晕过去了。 她是放心地晕了,可却把骆谨行吓坏了,徐麟扶起他后又去扶香徕,可是把香徕扶起来后只见地上大片的血迹在残雪覆盖的路面丰漫延,任徐麟如何呼唤香徕也不睁眼。 骆谨行扑过来便把香徕抱在怀里,恐慌地叫喊道:“香徕,香徕你怎样,你不要吓我!” 可是香徕还是没有动静。 徐麟摸了摸香徕垂下来的手腕,感觉还有脉脯,道:“世子别慌,连小姐只是晕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骆谨行闻言松开手臂向香徕的脸上看去,只见她脸色惨白又眼紧闭,头软软地垂向一旁,看样子真是晕过去了,他连忙叫道:“快,快回府去把韩先生接来!” 此时徐澈已经把多数刺客都解决,还剩两人一个被他确断手,别一个被砍伤腿,也被兵士围了起来,徐澈担心香徕的情况,见那两人跑不了便也来到香徕近前。 徐麟见弟弟过来这才敢离开骆谨行和香徕的身边,朝一名兵士叫道:“快回世子府去把韩医官接来!” 那军兵飞快地向小巷外跑去,找到来时骑的马,一溜烟地赶回世子府。 徐澈见香徕受伤甚重流血不止,二话不说便把香徕抱起向连府走去,徐麟也扶起骆谨行随后跟上。 直到此时吓傻了的慧玲才从惊恐中清醒过来,也慌忙跟着跑回府。 徕香居里的丫鬟们还在高兴,大年夜世子跑来看小姐了,这是何等荣耀,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脸上有光,可是没想到仅仅一会儿的工夫,小姐便被血淋淋地抱了回来,而世子也是身上带伤。 这些丫鬟还不如慧玲,一个个被吓得傻愣愣的不知所措。 徐澈把香徕抱进屋里后面朝下背朝上轻轻放在床上。 此时慧玲也跑了回来,在屋外朝丫鬟叫了一声:“快去准备温水!” 叫完后进到屋里,此时徐澈已经把香徕身上那件被砍出两道口子的披风取下。 慧玲进屋后见香徕背上的两道伤口又深又长,轻易不能翻动她脱衣,便找了把剪刀打算把香徕的衣服剪开,可是一看三个大男人在盯着,不得已道:“世子,你们出去一下。” 骆谨行怔了片刻,转头带着徐麟和徐澈去了另一个间。 慧玲硬着头皮掀开香徕被血浸透的衣服一点点剪开,丫鬟们打了水来,她又用湿手巾一小心地给香徕擦血,可是香徕的伤口太深,她擦了血便便会再流出来,吓得慧玲边擦边哭,生怕香徕就此流血流死。 而另一个屋中的骆谨行也一样,虽然他背上有裘皮大氅挡着伤得不深,可是胳膊却直接被砍到了骨头,鲜血早已经湿透了整只衣袖。 徐麟担心他失血过多,掀开衣袖帮他紧紧地捏着。 正在几人焦急地等待韩先生到来之时,外而的军兵进来禀报,那最后那两个刺客服毒自尽。 徐麟和徐澈闻言看向骆谨行。 骆谨行道:“一定又是连重雪干的,她养的都是死士,行刺不成必定会自尽。” 说着朝徐澈道:“你出去好好搜一搜,看这些人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徐澈应了一声出去,他出去后不久韩先生便来到。 报信的人只跟他说世子受伤,他来到后匆匆忙忙便奔骆谨行来,骆谨行忙道:“我没事,你快去看香徕,她流了好多血,现在已经昏过去了。” 韩先生便又去了香徕的屋子。 慧玲见他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把他拉到香徕床边,道:“先生你快看看,香徕姐她怎么样了,她到现在都没醒过,还一直在流血。” 急切之下,她又把从前的称呼叫出来了。 韩先生检查了香徕的伤口手皱眉道:“这可真是够深的,再深一点下半身就废了。” 慧玲急道:“那现在怎么样啊?” 朝先生一边往香徕伤口上洒药粉止血一边道:“好生将养,小心一点,应该能养过来。” 慧玲这才放心一些,抹眼泪道:“吓死我了,我以为香徕姐要不行了” 朝先生给香徕处置伤口用了很长时间,他没出来的时候徐澈已经搜过那几个刺客的尸首,拿着几样东西回来向骆谨行禀报道:“世子,这是在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 骆谨行见地是向块令牌样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牌子?” 徐澈道:“这是南辽军细作专中的令牌,我在边疆时见到过。” 骆谨行冷笑道:“南辽军中的细作不刺探军情,反倒潜伏在我府中行刺,哼,当我是傻子么,这分明就是在混淆视听,想嫁祸他国!” 徐澈道:“是啊,如果这些刺客真被说成是南巡军的细作,不只连妃母子逃脱嫌疑,王上也难免对秦大将军有所不满,连妃还真是好算计。” 骆谨行道:“哼,她起得倒好,我又岂会上她的当,把这东西藏起来,不要说搜到过。” 徐澈道:“要不要再往那几人身上塞点什么,给她来个反嫁祸?” 骆谨行道:“算了吧,连重雪极擅狡辩,这样的小手段对付她没什么效果,倒不如让父王自己想去,我都被刺杀这么多次了,就不信他想不到点什么。” 边会儿韩大夫处置完香徕的伤口,又边来给骆谨行包扎。 待把骆谨行的伤口再处理好,天色已经亮了。 虽然事发在连府后巷,可是连家竟然没人知道骆谨行遇剌,只知道夜半子时的那场烟花似乎是他为香徕放的。无论是出于妒忌还是出什么,连家的人直到早上也没过来看,只顾在主宅里过初一。 骆谨行包扎完伤口之后也没去休息,坐在香徕的床边守着,完好的左手拉着香徕冰凉的手担心,若不亲眼见香徕醒来,他实在无法安心休息。 直到天边的朝阳升起,香徕才慢慢晚开眼睛。 起初她意识模糊地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可是刚一抬头却抻得背上伤口生疼,“啊”地一声呻吟出来,这才想起昨晚那场刺杀并不是噩梦。 疲惫地依偎在床过的骆谨行听到她的呻吟声睁开眼睛,见她果然醒来兴奋道:“香徕,你终于醒了!” 香徕再次放下歪得酸痛的脖子,道:“谨行,你怎么样,可吓死我了。” 骆谨行道:“看就知道了,现在你躺着,而我却坐着。” 香徕道:“能睁开眼睛就看到你实在是太好了,不然我还以为你死了。” 骆谨行轻握着她的手,道:“大过年的,你就这么咒我?” 香徕痛苦地笑了一下,道:“大过年的,不是也遇到杀了,命大的人经得起刺杀,自然更不会怕咒。” 骆谨行也笑了,道:“难得你现在还能开玩笑,那么长的两道作口,一定很极吧?” 香徕看了看他的右肩,道:“还好,你不是也受伤了,还能在这里守着我,我这点痛又算什么。” 骆谨行松开她的手又去抚摸她苍白的脸,道:“你怎么那么伤,还给我挡刀,我毕竟男人,挨刀子也能比你多挨几下,还用你救。” 香徕虚弱道:“我看那么多人冲过来,以为死定了,只想和你死在一起算了,没想一定要给你挡刀,你别自作多情了。” 骆谨行轻轻把她腮边的秀发抚向耳后,柔声道:“又嘴硬,对谁好从来不承认。” 说着话慧玲已经端了两碗熬好的燕窝粥过来,道:“世子,小姐,你们都吃点吧,韩大夫说受伤后最好吃点滋补不油腻的,这粥我从夜里就开始熬了,又甜又糯。” 说着放在旁边桌上一碗留给骆谨行,又端了一碗过来想喂香徕。 骆谨行见她走到近前,伸手从到碗中拿起勺子,盛了一点粥放在嘴边吹凉,送到复嘴边,道:“来吧,吃一点。” 香徕道:“你怎么都受伤了,守了我一夜不算,又来喂我,是不是诚心不想让我养病。” 骆谨行道:“喂完你我就去吃,然后就该回府了,出了这事父王没准会禁我的足,下次见你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香徕听他这样说,又想起昨天晚上两人没说完的话,道:“是啊,又要相思不相见了呢,谨行,我昨晚本想对你说,让你再给我一年时间,若我这里不见成效,我便依了你,若是你等不得我一年,你便按照你父王的意思纳妃吧。” 骆谨行道:“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看你我现在这个样子,伤好彻底好的话,我要纳妃父王也不会让的,一年时间还是拖得过去的,而且昨天在刀落下来的那一刻我忽然在想,若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与我葬在一起的一定要是你,不然,我宁可这一生也不娶,所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不知是痛的还是感动,香徕的中闪起亮晶晶的光芒,却淡笑着张嘴,吃下骆谨行送来的燕窝粥。 香徕吃过之后骆谨行也匆匆吃了几口,然后和徐麟带着那几具刺客的尸体回世子府。 出了这样大的事,不可能瞒过北辽王,你们还在回路上的时候北辽王便听说了,亲自来到世子府看儿子,可是到了之后却听说儿子还在回府的路上,无奈他只能等着。 见骆谨行进门,他张口便问道:“不是夜里受的伤么,怎么才回来?” 骆谨行迟疑了一下,道:“呃伤口不爱动,就在连府休息了一夜。” 北连王道:“你不是说太困回府睡觉么,怎么跑到连府去了?” “这个”骆谨行又开始支吾,吞吞吐吐道:“这个儿臣回到府中后又不困了,见府里有好多烟花,便去车架号府约连小姐放烟花了。” 北了王气得来回踱步,道:“是府里原本就有还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啊?是你后来又不因了还是躲了老子专门去见她?!” 骆谨行知道再狡辩父亲也不会相信,只好低头不作声。 北辽王越说越生气,道:“果然是这样!若不是你提前为她准备这些怎么能让人预知秆踪,这女子就是个祸水!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差点没把你折腾没命,若真娶进门来,你这世子还能不能装下她?没准直接闹到王宫里去,我看你还是别惦记她了,立马换别人!” 骆谨行连忙解释道:“父王,这不怪香徕,我要去连府后巷放烟花的事她一点也不知道,她为了救儿臣还除些丧命,直到我回来的时候才刚刚醒来” 北辽王又恼道:“哦,原来伤口疼在那里休息也是假的,是为了等她醒在那里守着了是吧!” 骆谨行道:“可是父王,她为儿臣受了伤,儿臣等她醒来也没什么。” 北辽王道:“反正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娶她做正妃,等伤养好了之后立刻娶别人。” 骆谨行知道父王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只好用沉默来表示反抗。 北辽王见儿子没了声音,抬眼看看他肩上头上的伤和背后的血迹又心疼起来,放缓了语气道:“这事以后再说,还是先说说刺杀你的是什么人吧,怎么会混到你的府兵里里去?” 骆谨行道:“这个儿臣也不知道,那些人身上干净得很,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北辽王道:“他们不是你的府兵么,再怎么也昨有来处,叫人一级一级往下查,一定得查到是什么人,你这都是第几次遇刺了,再找不出真凶早晚得出事。” 骆谨行道:“是父王,我已经让人查了。” 北辽王想了想又道:“还有,人的护卫太少了,只有徐麟一个得用的,再找一个吧,听你舅舅说他有一个弟弟本领也不错,不如都弄过来吧。” 骆谨行顿时怔在那里,心道徐澈都被我弄到香徕那去好几年了,父王怎么还能想起来! 想着说道:“不用了父王,人多了儿臣嫌闹,有徐麟一个就够了,以后儿臣行事会加倍小心的,保证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北辽王道:“嗯,好吧,你这些日子就在府呆着吧,伤不养好不准出去好了,休息去吧,看你没大事我也放心了,这就回王宫去。” 说着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嚷道:“胳膊受伤,后背也受伤,我看像趴着还是躺着” 直到北辽王走后骆谨行才觉得后背和胳膊疼得不行,连忙朝在一边等了许久的安广说道:“快点过来,扶了到床上去,疼死了。” 到了床他也和香徕一样,只能趴着不敢躺着,又惊又吓又困又累,没多久便睡着了。 养伤的这段日子应该是香徕到这个世界几年以来最安静的一段日子。 收于那刀伤到了骨头,韩大夫让她在床上躺足三个月,香徕每天趴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而且前些日子只能趴不能躺,对她来说简直比上刑还难过,每天里让那几个丫鬟轮流陪着她说话,而慧玲则出去经管王都中的生意顺便再打听些有趣的消息回来说给她听。 骆谨行虽然在府中没有出来,可是让人送消息过来,告诉香徕把当初抄给郁子曦的那本书再给自己写一本,香徕又为他又是在吃郁子曦的醋,便依着他的意思每天念一段,让徐澈给抄下来,用了十几天,倒也把那本书抄完了,又让徐澈找人给他送了过去。 得知她受伤之后连修特意来看过她一次,还“好心好意”地劝香徕,让她别和骆谨行掺和,没她好果子吃,要嫁人的话选骆谨行还不如选郁子曦。 他每做什么事总是有目的性,即便真有几分好意香徕也还是讨厌,告诉他自己做什么自有分寸,让他少管。 连修也知道香徕必然不会听自己的,可是知道香徕和骆谨行同时受伤,对郁子曦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于是有事没事便请郁子曦来家里坐坐,一方面为郁子曦和香徕创造机会,另一方面他也好与郁子曦拉关系。 这次高丽和北辽通商可是经过两国朝廷磋商,实有其事的,连修办起来可要比当初的许宗德顺利多了,他把两方的押金银子都交上支之后便开始筹备货物和人手,没用多久便准备停当,这两方的官文也拿到手了。 第一支队伍连修没敢投入太大,组织了十支商队,让从前去过高丽的十位老掌柜分别带着,他自己也加入其中,亲自压阵去了高丽。 那十个老掌柜重操旧业份外顺手,再加上连修组织的货物新颖,人手得力,到了高丽之后几乎真的被一抢而空,商队去了没几天货物就卖掉一大半,连修惊喜之下也彻底放下心来,把那里的生意全部交给这十来个掌柜,自己带着周围出来的银钱回了北辽。 此时已经到了四月,春暖花开,香徕的伤也已经养好了。 听说连修回来,香徕专程去了一走趟前府,向连修询问高丽行商的事情。 连修掐了银子回来,高兴得开怀大笑,道:“效果好得出乎为为父的预料,尽管货物在那边的价比这边商了两翻,可还是被抢购,为父决定加派商队,能去多少去多少,相信这一次回来,借袁东启的那四百万两银子就可以轻松还上了。” 香徕暗笑,道:“哦,那恭喜父亲,这样女儿对袁东启也有了交待,省得每天再提心吊胆了。” 连修也道:“是啊是啊,这次为父去高丽发现那地方还真不错,徕儿不如考虑考虑,嫁给二王子算了。” 香徕假装思考道:“嗯,或许也可以,那样的话我们也可以往高丽行商,他是王子,我是王子妃,无们的生意没人敢不照顾,必然会大赚特赚的。” 连修道:“嗳,你嫁到高丽就是高丽人了,要行商也是从高丽往北辽贩卖吧,岂有拿北辽的东西去赚自己人银的道理。” 香徕撇了撇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再说吧。” 说完离开照看自己的生意去了。 赚到钱连修也不在意香徕的态度,又热火朝天地忙活商队的事情支闻。 连修这一赚钱,连昭顿时眼红了,即没约连普也没约连恪,一个人悄悄跑到连修这里来,见到连修后笑嘻嘻道:“嘻嘻,听说大哥这去高丽没少赚啊。” 连修一见他这会来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道:“第一趟走不过是试一试,赚得再多能有多少。” 连昭道:“这趟不多下趟就多了,听说大哥这欠要下重注呢。” 连修道:“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我才回来没几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连昭道:“那是,咱们可是一家人呢,我能不关心大哥么。” 连修道:“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银子啊?我有事的时候可是我上门去求的你,没见你往我门上送一步。” 连昭道:“看大哥说的,那时候不是知道得不及时么,若知道我早来了,再说,若不是我劝香徕,她能帮大哥在高丽王子那里使劲么,大哥是不是也就没法赚了这钱了。” 连修“通过香徕向袁东启借钱”的事除了连修c朱氏和香徕,连家再没别人知道,所以连昭一直认为连修笼络香徕是为了交好郁子曦。 连修想想也是,毕竟连昭还帮过自己那么点忙,比另外两个弟弟强多了,于是问道:“你小子直说吧,来找我究竟想做什么。” 连昭又笑道:“这个么,我早和大哥说过,大哥这里若是忙不过来,五弟在这里候着,现在大哥生意忙活成这样,怎么也不叫五弟一声。” 连修暗笑道:“哦,我这还可以,一般的事都有人做,暂时还用不到人手。” 连昭厚着脸皮道:“大哥你看你,明知道五弟的意思还这么堵我。” 连修道:“哦,我还真不知道五弟是什么意思,你也不直说,拐弯抹角的。” 连昭暗暗撇嘴,心道不是那天你愁眉苦脸求我向香徕说情的时候了,这才刚想沾你点光,就拿端起架子来了。 可是无奈还是得继厚着脸皮说道:“直说就直说,大哥现在有了财路,是不是得带五弟一把,我可是你最小的弟弟,比恭良差不了几岁,俗话说长兄如父,大哥你现在拉我一把,赶明个大哥上了年数,五弟也一样照顾你不是!” 连修想想他说的确定有道理,和儿子之间作下那么个疟疾,恐怕到死他都会记恨自己,管怎么说老五也是自己的弟弟,真到老无所依的时候还是比外人强,于是想了想说道:“也罢,正好下次去高丽没有自家人带队,要不你便替我照料一下,不用管事太多,只有有事及里向我传报就可以。” 连昭正巴不得去高丽,在那边混熟了,没准可以打着大哥的旗号自己也带些货去。听到点修同意,他兴奋地点头道:“嗯嗯,多谢大哥,我一定把你那边的生意照看得好好的!” 连修道:“嗯,若是你做得好,我必然不会亏了你的” 连昭与连修说好后欢天喜地地回家准备出行去了。 就这样连修这一次倾尽半个家底全都变成了货物,从几个府里分别开往高丽,王都这连修自己调弃,而其他地方刚都是连昭在给他跑腿。最后几个府里近百只商队在两国交界处会合,一起向高丽国内进发。 可是连修这次做梦也没想到,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不想刚一进高丽就出了状况。由于之前连修滑有细看通商条约,不知道上面对每次进入的人数还有限制,他捎去的商队足足超了一半的人手。 给他管事的连昭觉得货都已经运到这里了,若是连货带人回去太不划算,地是便把货和必要的人手留下,其他人都打回了北辽。 连修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骨在意,觉得连昭决定得不错,就算人手少卖得慢点,可是只要货物运到高丽就可以变成银子,自己消等着就好。 按他想的商队过边界后一个多月那边就会有消息或许有人交通送银子回来,可是等了一个多月也不见消息,连修有些奇怪,打算派人过去询问,可是派出去人的刚出发,高丽那边打发回来的报信的人也终于到了,并且给连修带回来一个极为窝火的消息。说连昭带着队伍刚到达目的地就出事了,高丽王遭人刺受伤,结果那刺客好死不死趁夜钻进连家的商队中,结果最后刺客被查出来,而包括连昭在内,这批商队的所有人和货物都被扣下了,就连报信这人都是之前去的商队掌柜派回来的,连昭那批人现在全都在牢狱里。 连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脑袋嗡了一声,他千算万算也没想过还会出这样的事,呆涉了半天后本能地想起去找香徕。 香徕这阵子安静得很,连王都里的生意都很少出去看了,多数都是慧玲在帮她打理,骆谨行被北辽王关在府里,几个月都没再来过,郁子曦不知为什么也很少上门,香徕没事在家中写写画画,偶尔还学学绣花什么的,经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 连修来的时候她正和一个手巧的丫头在描着花样子,见连修进来,她奇怪地问道:“父亲最近不是很忙么,怎么会有时间到我这来?” 连修哭丧着脸道:“哎呀徕儿啊,可不得了了,这次你一定要帮父亲一把!” 香徕奇道:“什么事把父亲急成这样,若是父亲都办不了的事,女儿上哪能办去。” 连修道:“能办能办,这次一定得你办!” 香徕道:“究竟什么事?父亲倒说说看” 连修道:“唉,别提了,为父这次派去高丽的商队出事了,连人带货全被高丽衙门给扣了!” 香徕道:“这怎么可能,父亲不是有高丽的官文么?” 连修道:“与官文无关,是摊上官司了,据说高丽王遇刺,结果那刺客就跑躲到咱们商队里去了,高丽衙门查到后就把咱们的人全都扣了!” 香徕挑了挑眉,淡淡道:“怎么高丽也有刺客,这年头刺客这职业还挺兴旺的。” 连修急道:“嘿哟,你就别说这个了,还是快帮为父想想办法,把人和货都要出来吧!” 香徕装傻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和父亲都同在北辽,就是想帮也得到高丽去才行吧。” 连修道:“不用去高丽,这里不就有现成的高丽人么,徕儿快去找二王子吧,让他写封书信回去,他的身份尊贵,只消一句话回去我们的人就出来了。” 香徕轻轻摇头道:“父亲怕是想错了,我可能魏曦说过,他在高丽很没地位,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到咱北辽来呆着了,若是牵扯上刺杀高丽王,恐怕他说话也不好使。” 连修道:“好不好使的,徕儿总要问过才知道,也不能自己在这下断言啊!” 香徕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懒洋洋道:“好吧,那我就去问问他。” 说完让徐澈准备马车,送她直奔高丽使馆而去。 使馆中,香徕和郁子曦相对而坐,香徕偷笑道:“让连重雪使刺客,这下我们也会了,而且用得比她绝,不为杀人只为惹事,你没看见现在连修急的,火上房了一样,哭着喊着让我来求你。” 郁子曦得意道:“我那边的人手办事也越来越得力了,竟然把事情做得这样完美。” 香徕道:“那么接下来如何?可要我带连修来见你?” 郁子曦道:“斩时别,这时候就勾他上套有点太早,我看还是再拖一拖,嗯这样吧,你回去就这么说” 香徕在使馆呆了一会又回了连府,连修等着知道事情的结果,一直在徕香居等着香徕,见她回来立刻迎过来问道:“怎么样徕儿,可见到二王子了?” 香徕道:“见是见到了,只是他正好要走,我只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就回来了。” 连修惊讶道:“他要走?去哪里?是不是我的事他不管了?” 香徕道:“父亲您别急,您看您那边的消息都传来了,他这能没消息么,高丽遇刺,他这做儿子的得到消息再怎么也不能不回去看啊,商队的事我跟他说了,他说他回去看看,若是行的话让那边放人就是了。” 连修听她说得轻松便信以为真,道:“赶得还算巧,总算你把这事跟他说了,正好二王子着急看高丽王,回国的速度也能快一些,想必我们的人很快就能出来了。” 香徕道:“谁知道呢,希望这样吧,不过二王子也和我说了,若是事情不大,他一句就能解决,但若是事情闹到他父王那里去,恐怕他怎么求情都没用了。” 连修道:“不过是刺客进来躲一躲,再怎么也不至于心动到高丽王,应该没事的。” 连修嘟嚷着:“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说完出了徕香居又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月心急如焚的连修时不常就来香徕这里问问郁子曦的消息,香徕即便明知道郁子曦的行程也没告诉他。 直到这一日郁子曦从高丽回来,来到香徕处作客,香徕才又让人把连修请来。 见到郁子曦出现,不等香徕说话连修便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二王子,我的商队您可照应了?” 郁子曦道:“既然伯父吩咐了,我怎么会不办呢,只是” 一看他迟疑的模样心便往下一沉,急道:“只是什么?” 郁子曦道:“原本我也以为什么大事,回去说一声就行了,可是没想到当时带人抓刺客的竟然是我大哥,我大哥是高丽的世子,这些我几个弟弟逐渐长大,而且一个比一个优秀,我大哥担心动摇他的世子之位,所以极力在父王面前表现,所以他硬说那刺客不是自己躲藏进商队,而说是带队的连家五爷窝藏的,现在把所有人都交到刑部问罪去了,一旦‘事实’查清,便报到我父王那里,到时候不只会禁止伯父再进高丽行商,甚至可能扣下伯父所有的押金银两c把五爷等人当作刺客处斩!” 连修听完差点没坐在地上,得如同伤子一般,很后才逐渐回魂,突然拉住郁子曦,道:“二王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如果那些人全在高丽被处斩,那我们连家可就真的完了!” 郁子曦道忙道:“伯父您不要这样惊慌,我只是说可能,没说一定会这样,因为证据实在不好凑,所以刑部衙门直到我回来的时候也没定案,只要我大哥不死命催,伯父的人应该不会轻易被斩的。” 他越是这样说连修心里越没底,道:“都闹到高丽世子那里去了,军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郁子曦故作为难地皱眉道:“这个么,也实在不好办,不过我大哥那人不定性,没准过阵子把这事给忘了,那样的话更好办了,只消到时候有人保一下便也就出来了,伯父不妨告诉那边的人留意着,若是一年半载之后还是没定罪,那就是我大哥把这事给忘了,到时候伯再让人去保释就行了。” “一年半载?这一年半载我的人和货就在衙门摆着?而且,若是你大哥没忘,直接把这些人拉去向你父王邀功,那岂不是一个能活正火的都没人,而且我的押金银子也算彻底打水漂了!” 香徕和郁子曦悄悄相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心中暗笑,看来一涉及到别国,连修这样的大商人也只能发懵。 连修懵了一阵子又埋怨道:“既然这样二王子为什么这么快回来呢,倒是在国中帮我多想想办法啊!” 郁子曦有些不高兴,道:“伯父,我现在可是派驻到北辽的使节,本来没有朝廷的召令我是不能私自回国的,父王遇到刺杀我破例回去也就算了,看过父王之后哪还有理由在高丽多呆。” 香徕也道:“父亲您莫不是急糊涂了,二王子肯问一嘴还是看在女儿那点薄面上呢,难不成还豁出去惹恼高丽王c得罪世了的危险给您一直周旋下去么,我看这事您也别真找他,还是进宫找我姑姑看看,让她找人与高丽交涉,说明这件事情的更好。” 连修道:“上次验亲的事你闹到北辽王那里已经惹得你姑母很不痛快,之后你和世子在后巷遭遇暗杀,王上不知怎地又怀疑到你姑母头上,现在对她态度不如从前,早就发话让她少插手朝中之事,我现在再去找她,一定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香徕道:“不找姑母也行,您便派人去求求北辽派驻高丽的使节,让他们出面,和高丽朝廷解释一下此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转机。” 连修想想也对,便丧气在离开香徕这里,亲自收拾东西再往高丽,到高丽境内找北辽使节去了。 且不说连修到高丽后是如何折腾的,总算让高丽放弃了连昭等人是刺客同党的想法,可是高丽方面却还是不愿意放人,说他们窝藏刺客还是让高丽世子极为恼火。 连修暂时保住连昭等人的性命后又回到北辽,想来想去这事还得找郁子曦,他毕竟是高丽世子的弟弟,说话总比别人管用多了。 回到家后他又厚着脸皮求香徕,让香徕再给他帮忙。 香徕又一次把郁子曦约到家来。 郁子曦看着连修懊丧的神情说道:“其实只要使馆那边把事情压下来,估计问题也就不大了,之所以不放人多数还是我大哥搞的鬼,我大哥那人贪婪得很,知道连家在北辽是第一豪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看没准是想敲你一笔银子!” 连修道:“我也知道是有人想敲银子,可是我想找都找不到门去,这样吧,不如二王子帮我问一下,大概要多少银子才能放人,再怎么的,只要把人放了,就比折磨死在里面的好,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 郁子曦点头道:“行,既然这样我就再帮伯父问问,毕竟您是香徕的父亲,你的事我不会不管的” ------题外话------ 不行了,又到审核编辑下班的时间了,刚刚码完,来不及修错字了,先这样发着,修完错字的在明天编辑上班后才能替换出来,抱歉了亲们!另外感谢“arilynia一”的月票,啵啵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零章 郁子曦答应给连修帮忙后连修就在高丽和北辽两边奔波,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出掏,可是人却不见放回来。 这一日连修又来见香徕,愁眉苦脸地说道:“徕儿,能再给为父弄些银子用么?” 香徕道:“可是父亲之前借的四百万两还没还,这怎么又要借银子,您知道不知道袁东启都催过好几次了,我知道您现在一定没银子,便在替您拖着。” 连修叹气道:“唉,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那高丽世子实在黑心,前后勒索我将近一百万两银子了,到现在还是不放人。” 香徕惊讶道:“父亲竟然扔进去这么多了?!” 连修郁闷地点头,道:“这个世子与二王子可一点都不像,为人贪得无厌,唉,以后他要是主政,高丽百姓一定没好日子过。” 香徕苦笑道:“父亲竟然还替高丽百姓操上心了,还是说您自己吧,你给高丽世子送了那么多银子去,就算不够也该差不多了,你怎么还要借啊?” 说到这个连修就有气,道:“还不是你姑母!去年就朝我要二百万两,我拖着拖着,到现在拖不过去了,再不给她拿就要和我翻脸了!” 香徕奇怪道:“姑母在宫里有份例银子,骆骞也有王子的月俸,该足够他们用了,还朝父亲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连修当然不能和她说连重雪用来养私兵,只道:“唉,她用钱的地方多了,宫里给的那点银子哪够,这些年不都是我在养着她们母子,不然她哪有现在这么风光。” 香徕摇了摇头,感觉连重雪花银子必然是与对付骆谨行有关,却也没流露出来什么,说道:“我看您还是把姑母这边的银子缓缓吧,您已经借了够多了。” 连修道:“你当我不想缓,可是你姑姑都快急红眼了,一天一次的派人来问我,香锦也回来跟我哭,说再不给银子,骆骞就要卖她的嫁妆了。” 香徕暗笑,连香锦还以为她嫁到了什么好人,现在终于尝到滋味了吧。 想着问道:“父亲这次又打算借多少?” 连修道:“怎么也得二百万两,先把你姑母这里应付过去再说。” 香徕道:“好吧,我就再问问袁东启,只是还是那句话,父亲你要快点还,不然会康府的汇远钱庄被我们掏空了,您让袁东启拿什么交差!” 连修道:“好好,只要高丽那边的事情解决,银子不成问题!” 香徕便又给袁东启写信。 不日袁东启的回信回来,说再像上次那样借是不行了,不过若是正常贷银的话还是可以的。 香徕把回信给连修看,道:“我就说多数不行了,看看,果然不肯借了。” 连修道:“不借就不借,那就贷好了。” 香徕故意道:“姑母也真过份,竟然都把父亲逼到贷银子给她花的份上了,看她这王妃做得也没什么意思。” 连修没说什么,只是叮嘱道:“对了,徕儿,父亲为代你姑姑贷银子的事不要和骆轩说,他知道了会笑话你姑姑的。” 香徕心道:“骗人也不找点像的谎话,竟然说什么会笑话,哼哼,还真是好笑。” 可是嘴里却应道:“知道了,世子好久不来,我想对他说也没机会。” 这次贷银子又如上次一样,连修把一些产业转到王石名下,又让香徕拿着这些财产去贷银。 一回生两回熟,这回他也没再让人去看着香徕,安心在王都等着。 与上次一样的时间,香徕又如期回来,给他弄回二百万两的银票。 连修拿到银票之后连忙进宫给连重雪送来。 连重雪收下银票还不满地说道:“大哥不是说没银子c没银子的么,这是怎么又弄出来的!” 连修暗暗憋气,道:“你只看到银子好花,却不知道你大哥都被你逼到贷银子的地步了。” “贷银子!”连重雪觉得好笑,道:“大哥是从哪儿贷的呀,不要告诉我是从自家钱庄贷的银子。” 连修气恼地抿嘴,道:“自家钱庄要是能周转出来银子,我何至于把产业押到对头家去!” 连重听他说得不像假话,问道:“大哥你说什么,什么把产业押到对头家去了?” 连修道:“唉,大哥流年不利,最近做什么什么出事,我去高丽的商队被押下半年了,现在连老五都在高丽大牢里关着,我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都没弄出来,结果你又一个劲催着要银子,我实在没办法,就让香徕用我我的家产做抵押,去汇远钱庄贷了银子,你的这些银票可都是汇远的。” 连重雪惊道:“大哥你怎么能把家产押到汇远去,那可是秦铠开的钱庄,你就不怕他使诈收了你的财产?!” 连修道:“我不去他那儿贷还能去哪?现在除了他家还有哪家钱庄能收下那么大笔的产业!若不是为了你和骞儿,我至于这样么!” 连重雪总算有些不好意思,放低了声音道:“一家收不下就多找几家,再怎么也不能找到汇远啊,若让秦铠知道了肯定会借机算计你。” 连修道:“没事的,我贷银子是香徕和袁东启私下办的,而且那些契书上写的都不是我的名字,中挂在家里一个下人名下的。” 连重雪道:“这样还好,秦铠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不过说起你那个女儿我倒觉得不保准,她打回府就没和你一条心过,而且还一心巴结着骆轩,而且现在这俩人郞有情妾有意的,搞不好真要弄到一块去,你觉得你那女儿不会把你在袁东启那弄银子的事说给骆轩听?” 连修道:“应该不会的,上次你派人行刺之后,骆轩已经好久不和香徕见面了,香徕经这么一吓,估计再不敢惦记他了。” 连重雪道:“我看可未必,据我所知骆轩这边可一直没放弃,竟然还跟王上说让你那女儿做农史,我看这分明就是想把她的身份抬高了,慢慢的就能有资格做他的正妃了。” 说到骆轩连修也犯愁,道:“你从前不是一直说骆轩活不长么,现在这都二十一岁了,不只没死,我看精神反倒越来越好了。” 连重雪道:“一说这事我就有气,我那药可是找人精心调配的,当初药死骆轩的娘都没人看出破绽,谁知道到这孩子这儿却没好使,哼,都是那个秦铠,据说他找了一位名医给骆治病,到底把骆轩的小命给保住了!” 连修道:“那你那毒是白下了?” 连重雪道:“这倒没有,据我从王上的言谈观察,估计骆轩是不能生育的,你没看前年定亲那件事把王上愁成什么样,所来硬生生把婚事取消了。” 连修道:“这很有可能,不然王上也不能轻易答应骞儿在骆轩之前成亲。” 连重雪道:“所以我说,骞儿继承王位是早晚的事,难不成王上还能把江山交给一个残废的儿子,等着以后易姓他人?” 连修道:“可若是那样的话,骆轩又怎么可能娶香徕呢。” 连重雪道:“这还不知道,他都已经这个岁数了,再不成婚北辽这些文武大臣都不答应了,所以他就得找一个合适的,而连香徕就是他挑中的人选。” 连修道:“如此说还真是一件麻烦事,杨梦婉死那丫头更没了限制,若嫁给骆轩肯定和骆轩一条心,到时肯定被她给卖了。” 两人正说着,骆骞从外面进来,见屋内只有母亲和舅舅,问道:“母妃,舅父,你们在谈什么呢?” 连重雪便把刚才的事和他说了。 骆骞听完眨了眨眼,道:“要解决这个后顾之忧我倒是有个办法。” 连修和连重雪同时奇道:“什么办法?” 骆骞道:“不如舅父把她嫁给我,只要她成了我的人,肯定会和我一条心,到时候再也不用担心她和骆轩合谋了。” 连重雪琢磨了一下,道:“这也未偿不是个办法。” 连修却道:“这都什么不着边的主意,根本就没有一点可能,你们要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连家的人了,我已经无权再左右她的婚姻。” 连重雪道:“你管不了总还有人管得了,我去求王上赐婚就行了,正好王上不愿她嫁给骆轩,便让他指给骞儿算了,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过两年再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她也就只能对骞儿死心塌地了。” 连修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同意,想了想道:“这倒也不是不行,反正让她嫁魏曦她一直不同意,嫁给骞儿还比较让人安心,只是这样一来势必惹恼魏曦,所以你们不能立刻就行动,要等高丽那边把我的人和货放出来才行。” 连重雪道:“好吧,那我等你的消息,你那边有了眉目立刻通知我,我去求王上赐婚。” “好,那就这样,我再去催催魏曦,让他快一点。” 连修说完出宫而去。 骆骞想着要是真能把香徕娶来,不只狠狠扇了骆轩一耳光,还娶回家一棵摇钱树,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于是暗暗高兴着也美滋滋地回府去了。 香徕不知连修三人要用这样的招数对付自己,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让郁子曦把连修的人都放回来,回来好再割连修点肉送到高丽去。 郁子曦与他的大哥魏昱一向不睦,可是这次为了帮香徕他却不得不和魏昱扯上关系,不过他毕竟帮魏昱卡到连修不少银子,魏昱对他的态度立刻转变,得到他让放人的消息后痛痛快快地便把人放了,只不过放的只是人,而连修的那批货却被他留下了。 连修知道后憋气又窝火,合着自己一通忙活只是救了些人,钱财算是彻底损失了。 仔细琢磨了一阵子,他觉得可能是魏曦和魏昱合伙在坑他,恼火之余觉得这个魏曦果然不值得交往,便通知连重雪,让她向北辽王请求赐婚。 连重雪来见北辽王的时候北辽王正在看着一本书,这书就是骆谨行让香徕抄写的那本。 连重雪进来时手里端着一个果盘,道:“王上,臣妾院中的那架葡萄熟了,臣妾特地送过来让王上尝尝,这可是臣妾亲手栽的呢。” 连重雪打小就是四体不勤,院中那葡萄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在花匠栽的时候她扬了把土,便说成是她栽的了。 北辽王对葡萄兴趣不大,听她说淡淡“哦”了一声,伸手去摘了一颗放进嘴里。 连重雪道:“王上在看什么书呢,这么聚精会神。” 北辽王道:“轩儿送来本书,是关于农耕的。” 连重雪一听就没了兴趣,道:“农耕的书有什么好看的,王上,我们还是说说骞儿的事吧。” 北辽王放下书道:“骞儿不是好好的么,又有什么事?” 连重雪道:“是好事,成婚的事。” 北辽王奇怪道:“不是已经按你的意思让他娶了你的侄女么,又有什么婚事?” 连重雪道:“他是娶了臣妾的侄女,可是臣妾想让他再娶一个我的侄女,所以又请王上赐婚来了。” 北辽王道:“你是想让他把你大哥家的那个庶出丫头也娶了?那丫头当个庶妃都不够格,想娶抬进府去就是了,还要赐什么婚。” 连重雪道:“王上说的应该是香媛吧,可是臣妾想让骞儿娶的不是她,而是前不久王上御准脱离连家的连香徕。” 她此言一出,北辽王眼睛瞬间瞪圆,道:“你不是不喜欢连香徕么,怎么会让骞儿娶她?” 连重雪道:“不喜欢不喜欢只是从前,现在又喜欢了,觉得那孩子的倔强劲有点像我当年。” 北辽王点头道:“嗯,她是有那么一点像你。” 连重雪道:“所以臣妾就想把她弄到身边来,每天看着她,就像臣妾又年轻了十几二十岁一样。” 北辽王坐在那里看着她,道:“好虽好,可是你应该知道,轩儿已经求了我好久要娶她做正妃,你现在又让骞儿娶她,岂不是要闹得他们兄弟不和?” 连重雪故作惊讶道:“怎么这事还没过去么?王上不是说不准的么。” 北辽王道:“我准不准是一回事,他喜不喜欢又是另外一回事,把他喜欢的女子嫁给他的弟弟,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连重雪叹着气坐到北辽王身旁,道:“唉,其实我这也是在为王上分忧,你想轩儿喜欢的女子除了骞儿谁还敢娶,那女子总不出嫁的话轩儿就会一直惦记着,若是王上把香徕赐婚给骞儿,那轩儿也没办法了,年轻人就是这样,喜欢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好,等过一阵子忘了,也就不觉得怎么了,到时候自然会顺着王爷的意思再娶一个合适的妃子。” 北辽王犹豫起来,低头往案上的书上看了看,道:“可是这样的女子,嫁给骞儿做侧妃实在委屈了。” 连重雪道:“这有什么委屈的,那可是我的侄女,我能让她如何委屈?何况骞儿的正妃又是她的亲妹妹,便当她这个做姐姐的让着妹妹好了。” 北辽王想了想,道:“也罢,那便依你,我明日便下旨。” 连重雪道:“还明日作什么,立刻吧,反正王上现在也闲着。” 北辽王在她的催促之下提起笔来便写了一道御旨,连重雪乐呵呵拿着出去找人传旨去了。 北辽王一个人坐在御案后头,低眼看到香徕写的那本书,不知怎么有点不敢往字上瞧,抬手把那书卷扣了过去才舒服,伸手又拿过连重雪送的葡萄坐在那里闷闷地吃着,可是却觉得越吃越酸。 御旨到的时候香徕正在听徐澈禀报骆谨行和郁子曦传来的消息,听得入神之时却听院中有人尖声尖气地叫她的名字,还说什么让她接旨。 香徕好生奇怪,带着慧玲和徐澈来到院中,却见果然有几个太监进到徕重居里面。 王宫中的太监们也知道香徕不是连家人,到府宣旨竟然也是走的她的小门,没从连家的府门来。 香徕不知道北辽王莫名其妙给自己下什么旨,只能带着众人跪地接旨。 听那太监一字一句刻板地读完,香徕气得脸色煞白,许久都没说出话来,甚至连那太监叫了几遍“接旨”也没听见。 徐澈怕她当场抗旨惹出祸来,上前去替她把御旨接了。 太监走后还是慧玲去扶香徕才站起来。 起来后香徕气不过,抓过徐澈手里的御旨便撕,边撕边怒道:“狗屁的北辽王,狗屁的圣旨,不过也长了两只眼睛一张嘴,随便冒出句话来就想让我嫁给谁,凭什么,你说让我嫁我就会嫁么” 无论是她的举动还是她说的话都把徐澈和慧玲吓坏了,好在那御旨很结实,香徕咬牙切齿也没撕破,被徐澈一把抢了出来,慧玲也搂着香徕一个劲捂她的嘴,道:“我的小姐,你可别说了,你不要命我们还要,你怎么敢骂王上啊!” 院里内个丫鬟也吓到不行,一窜蜂地跑去关院门,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香徕发泄够了才停手,犹自气得胸膛起伏,停了一会便气呼呼出府,让徐澈通知骆谨行出来见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骆谨行根本没想到,听香徕说完他也呆愣了好半天,许久之后才怔怔道:“难不成父王把旨意上的名字给写错了,把骆轩两字给写成了骆骞?!” 香徕道:“别傻了,那旨意明明说是让我嫁给三王子骆骞做侧妃,骆轩和骆骞能写错,三王子和世子也能写错么!” 骆谨行恼恨地抚额,道:“一定又是连重雪搞的鬼,只是父王怎么就受她摆布呢!” 香徕道:“你父王若是不受她摆布你也不会活得这么辛苦了。” 骆谨行攥拳道:“连重雪这个妖女,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此时得到消息的郁子曦也赶了来,见两人都在这里恼火,道:“其实你们也不必如此烦恼,我倒觉得这正是个取得他们进一步信任的好机会。” 骆谨行转头奇怪地看着他,作为男人,他实在不能接受郁子曦这种奇怪的想法。 可是香徕却不然,她的气本来就已经消得差不得,经郁子曦提醒,转念一想不无道理,说道:“或许正如郁大哥所说,我们不妨利用一下这件一事。” 骆谨行见香徕竟然也同意,怒道:“不行,即便挂名我也不能让你被称作他的侧妃!” 香徕道:“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 骆谨行道:“我去找父王,让他重新下旨,为你和我赐婚!” 香徕连心把他拉住,道:“你急什么,听我说完再走不行么。” 骆谨行仍是站在那里,道:“说什么,你都快被别人娶走了!” 香徕道:“那可未必,如果我能让他们主动找你父王放弃娶我,岂不是比你去强求好得多。” 骆谨行道:“这怎么可能,把我心爱的女子娶走是多好一个羞辱我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香徕道:“那就要看与之交换的是什么了,如果值得便没什么不可能。” 经她一说骆谨行也想起了什么,终于慢慢坐下道:“你倒说说看。” 香徕先是转头看了一眼郁子曦,道:“我想不如借着这件事这样” 她一边说着骆谨行和郁子曦一边点头,听完之后郁子曦道:“现在连修和骆骞都被卡得差不多了,而且这次的事情是他们先挑起,我们这样做他们应该不会怀疑。” 骆谨行想了很久,最后也点头道:“好吧,希望这一招能凑效,不然郁兄就准备逃出北辽吧。” 三人秘密商议完,香徕和郁子曦一起离开,先绕道到高丽使馆露了一下面,让人误以为她到这里来找郁子曦想办法,然后香徕便回了连府。 第二天上午,郁子曦再一次来见连修。 这一次他没像往常一样到徕香居落脚后让连修过去见,而是以客人的身份到了连家的前府,正大光明地拜访连修。 连修从郁子曦对自己称呼的改变上便猜测到一些,却假装不知,道:“二王子,今天怎么直接到我这来了,可是香徕不在府里?” 郁子曦道:“我没去三小姐那里,今天是专程来拜访连族长的。” 连修奇怪道:“哦,一向都是我有事求二王子,二王子今天怎么还专门来找我了。” 郁子曦假装满腹心事,道:“我为什么会来连族长会不知道么?” 连修一装到底,道:“老夫又不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怎么可能知道二王子心里想什么。” 郁子曦道:“别的不知道,难道连族长还不知道我一直钟意令嫒连香徕么。” 连修道:“这个当然是知道的,我也曾从次劝过香徕,让她嫁给二王子,可是这丫头的脾气实在拧,死活就是不肯,这不,骆骞又喜欢上她了,跟王上说两人情投意合,已经私定终身,希望王能成全他们,结果北辽王就答应了。” 郁子曦道:“我要说的便是此事,连族长应该知道前阵子我为什那么卖力的为您办事,还不是全都因为香徕,希望她能嫁给我,可是现在事情办完了,连族长竟然把女儿嫁给骆骞去了,您是觉得我魏曦很好耍么?” 连修还指望着以后在高丽做生意,就算不能和郁子曦结亲也万万不能得罪他,连忙开脱道:“二王子,您这可就错怪老夫了,你该知道,香徕她已经脱离连家,现在她的婚事我根本无权过问,至于她和骞儿的婚事,那可是北辽王下的旨,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郁子曦道:“连族长觉得说这话我会相信么,就算您管不了香徕,可是骆骞却是您的女婿,你的女婿要纳侧妃,难道连族长一点也干预不了?” 连修道:“话是这样说,可二王子该知道我那女婿也不是我敢摆弄的,他做什么都会有北辽王给撑腰,我是连哼一声权利都没有。” 郁子曦却不相信,不过也懒得与他争辩这些,道:“算了,连族长对我说的是否是实话您自己清楚,我今天来也不是争论这个的,我只想问您一句,要怎样才能让香徕嫁给我。” 连修闻言把头摇了又摇,道:“不不不,二五子你还是不要说这个了,王上的旨意已经下了,再想改是万万没可能。” 郁子曦道:“那可未必,当初世子和工部侍郎女儿的婚事北辽王不是就给取消了,也不差再多这一次。” 连修道:“那怎么可能,世子那时候是特事特例,而骞儿与香徕的婚事却是骞儿自己去求的,万万再没有更改的道理。” 郁子曦沉吟道:“这个么既然是骆骞自己求来的,便让他再去求北辽王一次,把这婚事给取消了不就成了。” 连修觉得好笑,道:“二王子觉得这有可能么,他自己在北辽王面前求了婚事,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再让北辽王给取消了。” 郁子曦道:“这个就要看连族长你了,你要你给使劲,骆骞他一定会答应的。” 连修道:“二五子您可别这么抬举我,老夫真是受不了。” 郁子曦见他满口拒绝,突然改了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据我所知,连族长似乎最近很缺银子吧。” 说起这个连修就有气,阴阳怪气道:“是啊,能不缺么,二王子那位大哥胃口大着呢,差点没把我这老骨头都啃掉了只是不知道二王子突然问起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 郁子曦道:“若我想送给连族长可抵半个北辽的财富连族长要不要?” 连修听完直接笑出声来,道:“二王子真能开玩笑,高丽国本就没有北辽大,而二王子又没有继大统的可能,哪怕就算二王子是世子,将来能坐上高丽的王位,难道你还能把半个高丽送给我么。” 郁子曦道:“半个高丽是不可能,但是等同于半个高丽的财富我倒是有,现在我愿意用这笔财富换一个连香徕,不知连族长可愿意帮这个忙?!” 连修道:“二王子还是在逗我,你若有这笔财富便有能力取你大哥而代之,何必在我们北辽做什么使节呢。” 郁子曦向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因为这笔财富本是你们北辽的,我没能力在短时间内带走,而且若被北辽朝廷查出来必会引来大麻烦,搞不好会弄到高丽和北辽交兵,所以我只能一点一点来,不过若是给了连族长却不同,你有骆骞和连妃撑腰,有很多方法可以拿走这些财富。” 连修看他谨慎的样子不由信了几分,道:“不知二王子说的究竟是什么?” 郁子曦道:“这个啊我总得得到连族长的准话才能说吧,不然我这么大的秘密给你了,最后不只没得到美人,连钱财也丢了,可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连修闻言犹豫起来,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二王子说的是真是假,若是我把这事办了,最后二王子许诺给我的与所说不符,那老夫的损失也不小啊!” 郁子曦手指敲着桌子思索了一会儿,道:“若是连族长信不过我,不如这样吧,改日您把骆骞王子也约出来,我们三人坐在一起好好聊聊,连族长觉得怎么样?” 连修想了想道:“也好,待我约了骞儿后再通知二王子。” 郁子曦道:“好,那就这样了,只不过我们这些事千万不要告诉香徕,不然她知道了又要说我拿她做交易了,搞不好死也不跟我走就麻烦了。” 连修道:“这个我知道,那丫头的性子,就该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说完之后郁子曦回使馆等消息去了,而连修当天晚上就去了女婿家里。 老丈人突然登门,骆骞觉得比丈母娘来奇怪多了,把下人都打发出去问道:“舅舅,您怎么大晚上的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连修道:“确是有要紧事,你可知道因为你和香徕的婚事,那个魏曦来找我了,说要用一笔巨大的财富交换,只要你不娶香徕,他就给我们等于半个高丽国的财富!” 骆骞听完极为不屑,道:“舅舅怎么连这也信,他魏曦不过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出王子,母家连点背景都没有,他上那找等于半个高丽的财富去,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么!” 连修道:“是啊,起先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看他似乎不是在说谎,而且他说这笔财富在我们北辽的国土上,他想全部得到太费力,换了我们就容易了,我有点想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骆骞道:“什么东西啊,说得奇奇怪怪的,难不成他在北辽挖到宝了?” 连修道:“你还真别说,没准真是挖到宝了。他和香徕就是在松宁县认识的,那时候高丽和北辽还没建交呢,你说他来北辽潜藏着干嘛,多半是窥探机密来了,没准北辽真有什么大秘密被他发现,而别人却不知道呢。” 骆骞道:“这有可能么,若真有的话,他会用这些东西换一个女人?” 连修道:“你没见他对香徕有多执着,数次求婚被香徕拒绝还痴心不改,现在听说你要娶香徕了,急也急死他,用一点我们北辽的东西和我们换人,得便宜的是他才对!” 骆骞还是觉得不太靠谱,撇着嘴轻轻摇头。 连修见状道:“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一根筋,见见他又能怎么样,大不了直接告诉他,若真是他说的那样,就把香徕让给他,若不是他说的那样就什么也没有就行了。” 骆骞想想道:“也是,不过听他说几句话,又不会少块肉。” 连修道:“那好,明天我便约他到府里,你按时来就是。” 骆骞道:“好,明天我一定去。” 第二日过午,郁子曦又一次来到连府,这一次连修特意挑选了一音严实又隐蔽的屋子以供三人说话。 郁子曦先东走西逛地确认这秘室不会有人听墙角,才回到二人近前坐好,朝骆骞道:“怎么样,连族长可有把我的话转告给三王子?” 骆骞道:“当然说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我真的很好奇你说的半个国家的财富是什么。” 郁子曦道:“若想知道这个,你也必须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若我送出这笔财富,你一定要放弃香徕,让她跟我走。” 骆骞道:“这个你放心,不过一个女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只要你的消息属实,这个女人不要了又能如何!” 郁子曦道:“好,既然这样我就相信三王子一次,先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们,那就是” 说着他把头低下去,慢慢俯过两人,道:“我知道一个巨大的金矿,估计若是把矿中所有的黄金都开采出来,能抵得过北辽现在所拥有的黄金总量!” 他这话一出,连修和和骆骞都是一怔,骆骞惊讶道:“这怎么可能,北辽是有些金矿,但蓄量都不大,有人说北辽不是黄金的产地,是不可能现大金矿的。” 郁子曦道:“三王子听过这样的传闻,难道就没听有人说北辽有一条超级大的大金矿脉么,北辽所有的黄金都在这条大金脉中,所以别处根本产不出多少黄金来。” 骆骞年纪小,出宫的时候又不多,对于这种老一辈人的口头传言不太了解,可是连修却清楚此事,问道:“难不成二王子发现这条传说中的大金脉了?” 郁子曦坐在那里不说话,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连修和骆骞仍是不敢相信,连修道:“二王子可是在耍我们,老夫可听说那所谓的什么大金脉就是一个谣言,有的挖金人寻找了几代也没找到,二王子是从高丽来我们北辽的,你又是怎么找到的呢?” 郁子曦半真半假道:“这可谓是天意,我当年来北辽之时年纪还小,只知道到处游逛,却不想正好遇到当年传出这金脉传产的淘金人的后代,他们对那金矿有一定的了解,之后我便资助他们一起寻找,结果还真就让我们给找到了,只是这是你们北辽的矿产,我不好明目张胆地开采,于是我就想把那片土地给买下来” 连修和骆骞同时叫道:“松宁和复宁!” 郁子曦再次点头,道:“没错,金矿就在这两个县,只可惜后来我的地没租成,这金矿我还是无法大规模开采,便叫人在暗地里小打小闹地抠着。” 这下不等连修问,骆骞便着急了,问道:“二王子如何能证明你所说是真!” 郁子曦道:“这有何难,我带你们去金矿看就是了。” 骆骞火急火燎道:“好,不如咱们现在就出发。” 郁子曦却道:“慢,你还没明确答复我呢,如果我真把这金矿给你,你是否会解除和香徕的婚约?” 骆骞道:“我对这女人没多大兴趣,娶她只不过觉得她能挣银子,既然有更多的金子在等着我,我还要一个女人干嘛!” 郁子曦闻言也在心里暗骂:你这样的东西让你娶一个连香锦都多了,就该让你打一辈子光棍! 想着说道:“好吧,那咱们准备一下,近日便动身去金矿察看,只不过我希望二位都能守信用,若是真使什么不该有的心机我魏曦也不是好惹的!” 骆骞都道:“二王子放心,人无信不立,我若得到这笔财富,不只不会要连香徕,还记二王子一个大大的人情,将来若有我一飞冲天之时,必然会厚报!” 郁子曦道:“不我厚报,我只要香徕就够了” 说完三人又约定了出发日期,然后悄悄散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一章 骆骞从连府出来便进宫去见连重雪。 连重雪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万分惊诧,问儿子道:“你觉得他说的会是真的么?” 骆骞道:“孩儿起先也不太相信,可是那魏曦说要带我和舅舅亲自去看,我估计不会有假。” 连重雪道:“嗯,到时候你一定要看准了,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 骆骞道:“没事,还有舅舅一起呢,我看错他也不会看错的,只是私开金矿乃是重罪,若真有的话,我们能自己开采么?” 连重雪道:“现在说这些言之过早,还是等你去看过后再说。” 骆骞又道:“那我和连香徕的亲事” “这个么”连重雪有些犯难,这亲事可是她刚刚向北辽王求来的,回头又要说不要了实在无法张嘴,想着为难地叹气道:“这事也回头再说,你先去看你的金矿吧。” 骆骞道:“是的母妃,我们已经约好明天出发,确认之后我会让人尽快传消息回来,你也可以早点让父王取消亲事。” 连重雪道:“嗯,总之记得要谨慎对了,你还是早点回府吧,家里还有得烦呢,香锦听说你和连香徕定亲的事,已经在我这哭闹一天了,我才刚刚把她打发回去。” 骆骞叹气道:“唉,母妃真不该让我娶表妹,她现在越来越任性了,每天都要像小孩子一样哄着,我看真比连香徕差多了。” 尽管抱怨,说完他也还是回府哄连香锦去了。 第二天一早,乔装后的郁子曦和连修c骆骞三人悄悄离开王都向会康府而去。 策划这一出戏的香徕安稳地呆在家里,看起来像是等着郁子曦给她出头一样。 而骆谨行为了表现得更真实一些,数次去找北辽王恳求,想让他收回成命,可是北辽王心虚,根本不敢见儿子的面,每次都找各种理由把他打发回去。 骆谨行又去找了香徕两次,香徕假作闭门不见,骆谨行“失意”而回。 而这些事情也都一一传到连重雪的耳朵里,她更加确认香徕被逼到极点,认可要嫁给郁子曦了。 再说郁子曦和连修c骆骞三人,他们到达松宁的时候天气已冷,萧煞的秋风吹飞黄遍野秋叶,连修和骆骞看向哪里都黄灿灿的,好像到处都堆满他们盼望的金子。 松宁虽然是北辽的国土,可是郁子曦对这里要比连修和和骆骞熟悉得多。 他没带这两人到香徕的老家沿江村,而是出了松宁之后便带着他们绕到天徕接手金矿后新开的山路上,轻装简骑向金矿走去。 现在的金矿虽然不像许宗德手里时那样只十来个人,可是矿工人数却也没过百,这些人有挖矿采石的,有碎石碾磨的,也有人清洗冶炼的,分工十分明确,管理极其严格,各个工序之间的都不准见面。 金矿的开采路线不是向宽处扩展,而纵向一直向前,现在已经开采出去十几里,细细的好像一条线,香徕这样做是想探明这矿究竟有多大,她好做到心里有底。 在三人到来之前齐兴已经先一步赶来,带着香徕的书信从天徕手里接管了这座金矿,现在他便以管事的身份出来迎接三人。假作奇怪道:“二爷,您怎么把连族长和骆骞王子带来了?” 骆骞也道:“二王子,这不是你的随从么,他一直在这里?” 郁子曦道:“不是,他是负责运送黄金的,刚好前些天过来还没有回去。” 骆骞眼睛发亮,道:“不知可否打听一下,二王子这次要运出去多少黄金?” 郁子曦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好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说着问齐兴,道:“炼好的金子在哪儿?” 齐兴把连修和骆骞看了又看,道:“二爷随我来。” 说完把三人带到专门存放黄金的金库里。 金矿虽然与世隔绝,但是为防矿工闹事抢金子,金库也有十几个人把守。 齐兴拿着钥匙开了一道又一道的金库门,把三人带进占地仅有两丈大小的金库中。 指着面前放的一片箱子,道:“二爷,这是这三个月采到的金子。” 郁子曦道:“打开看看。” 齐兴走上前去把箱子一一打开,只见里面是都是满满金锭子。 连修走上前去随手拿起一个观看,只见这金锭清一水都是十两一个,因为没有加官记或者各大银号的标记,暂时不能在市面上流通。 他看完又用手掂了掂,道:“不错,金子很纯,这一箱有一千两吧。” 齐兴道:“不错,一箱正好一千两。” 连修转头数了数,道:“三十箱,一箱一千两金子等于一万两银子,三个月出三十万两银子,似乎也不算多。” 郁子曦道:“可是连族长也要知道,我这才多少人开采啊,您看外面开采出来的矿坑大小也该知道,那么点点的地方出这些金子是多是少。” 说着又带二人走出金库,指着延伸向远处的矿脉道:“你们看,我为了探一下这矿究竟有多大,特意叫人不要在一个地方挖,按照矿脉的走向往前开采,看这金脉究竟有多长,可是都挖了一年多了,还是没找边缘。” 连修担心他话里有诈,自己跳入深深的矿坑中察看,却见坑中都是层叠的石头,与他从前看到的金矿有所不同,站在下面问道:“二王子,你不是骗我们的吧,这矿看不出来是金矿啊。” 郁子曦在上面说道:“连族长可以在你脚下随便捡块石头上来,我们试试一就知道了。” 连修闻言用脚踢了踢,踢下一场拳头大小的石头拿着,在齐兴的帮助下又出了矿坑回到地面。 来到阳光下观看,只见手里那块石头黄乎乎的似乎不是很硬,用力一掰便又从茬口上断成两块,道:“这只是石块,不是金沙。” 郁子曦道:“这里的金子就是含在石块中的齐兴,让连族长和三王子看一下怎么出的金子。” 齐兴点头道:“是,请二爷和连族长c三王子随我来。” 说完带三人向下方有矿工的地方走去。 由于香徕早就有准备,所以矿工都不知道究竟是在给谁干活,见到有几个衣着光鲜的人到来都好奇地张望,工头们得了吩咐吆喝着:“都干自己的活,别探头探脑的!” 齐兴不理这些人,拿着连修捡的那块矿石找来一把锤子,把石头放在一块厚铁板上一点点敲碎,一边敲着一边说道:“这东西按说应该用铁碾磨的,我为了让连族长和三王子看清楚这块矿石里究竟能出多少金子,所以才费力敲碎。” 连修捡到的矿石不算很硬,没过多久齐兴便把那石头砸成粉沫,然后把这些矿石粉沫收进分离金粉和砂石用的金簸子里,走到水池边用水一点点把砂石摇出,剩下簸子底上那一小点金粉,再把金粉倒出,弄了个特制的小锅把那点金粉放在里狠烧。 很久之后,那点金粉终于慢慢融化,变成一小点金粒。 齐兴停了火,把那颗豆子一样的金粒子从锅底上出弄出弄凉,然后拿到连修和骆骞面前。 众头到尾两人都看着,一点也做不得假,连修捏着那颗金豆子道:“估计得有二钱啊,拳头大的一块石头就能出这些,当真是不少!” 郁子曦道:“怎么样,连族长这回相信了吧,走,我带你们再到别处看看。” 于是三人又把各个开采程序都走了一遍。 连修和骆骞看到这金矿确确实实是在出金子,从矿工们司空见惯的表情上也能看出,每天淘到这样数量的金子是正常事。 连修和骆骞越看这金矿越是两眼放光。 骆骞问道:“二王子,不知这金矿你开采多久了?” 郁子曦道:“我找它花费了很大工夫,到现在为止也就开采了一年多,而且小打小闹不敢声张。” 骆骞想想就眼红,道:“一年多,一个月能出一万两金子,一年多也出十多万两金子,那到现在为止二王子也从我北辽弄走一百多万两银子了,你就不怕我叫人抓你?” 郁子曦笑道:“从前怕,但是现在不怕了,因为这金矿已经是骆骞王子和连族长的了,不过若是人你们不想自己发这份财,把此事呈报给北辽王的话,那我也就只有认命了,大不了就此回高丽再不到北辽来。” 骆骞闻言眨了眨眼睛,又呵呵笑道:“呵呵,我只是和二王子开个玩笑,不过一百多万两银子,二王子费这么大力气找到这金矿,即便是辛苦钱也是应该得的。” 郁子曦的笑容有点冷,道:“我还以为骆骞王子真的大公无私,要把这金矿呈报给朝廷开采呢!” 骆骞挑了挑眉,道:“呈报还是要呈报的,不过么待我探明这矿的储量再呈报也不迟。” 郁子曦道:“这我就不管了,反正我要换的只是香徕,只要你解除和她的婚约,其他的事都与我无关。” 骆骞道:“没问题,这是来前我便答应二王子的,既然这金矿真的存在,那香徕便是你的了。” 郁子曦道:“好,我相信骆骞王子的话,我立刻便让齐兴通知管事,这个金矿以后我们再不插手,随便骆骞王子和连族长处置了。” 骆骞眼睛向金库那边看了看,道:“那么现在金库里的那些金子呢?” 郁子曦道:“这原本就是北辽的东西,当然也该留给北辽王子,我是不会带走的。” 骆骞这才露出笑脸。 可是一旁的连修都有些郁闷,看骆骞这样,似乎要独占这个金矿,可这件事分明是郁子曦先和自己说的,自最少也该占一半。 不过转念又想,即便名义上都是外甥的也无妨,毕竟他们母子受北辽王的限制,不可能自己管理金矿,只要交到自己手上,出多少金子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当天晚上三人便住在金矿,第二天出山回了松宁,走的时候骆骞特意让人把那三万两金子全都运出去,暗地里送往王都。 十几天后,三人回到王都,进城之前骆骞朝郁子曦说道:“二王子,虽然你说得到香徕就满足了,可是你若仍在王都却还是让我心里不安啊” 郁子曦道:“这个我也早想过了,香徕虽然因为这次的事勉强答应和我在一起,可是难保以后她不会变卦,所以我会尽快回高丽去与她完婚,若是可能的话,我们便不再来北辽了。” 骆骞道:“既然如此我便先恭喜二王子了,那个你回高丽的时候告诉我一声,相交一场,怎么也要送上一程。” 郁子曦笑道:“好,我一定会告诉骆骞王子的,只是解除婚约之事也要尽快啊,若是就此没了消息恐怕金矿的秘密也难守住啊。” 骆骞道:“这没问题,我回去立刻与母妃说。” 三人在城外分手,郁子曦回了使馆,而骆骞和连修都没回自己的府宅,而是一起进宫去见连重雪。 见他们回来,连重雪问道:“怎么样,可见到那什么金矿了?” 骆骞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道:“母妃您看。” 连重雪接过在手中摆弄,道:“这就是那矿中出产的金子?” 骆骞道:“是的,还有足足三十箱c三万两这样的黄金正在运回来的途中。” 连重雪不太相信儿子的办事能力,又看向连修,道:“大哥,果然是这样?” 连修道:“是的,我们亲眼看着那里的矿石炼成金子,我随便用脚踢出一块石头就能炼出二钱金子,单眼下看就有十几里的金矿,只是探测一下就炼出那么多,若是正式开采,出金量一定极为惊人!” 连得雪惊讶道:“想不到北辽真有这么大的金矿!” 骆骞眼睛雪亮道:“是啊母妃,我们得了这金矿以后正式开采,估计一年的收入抵得上早国库了!” 他的话说得连重雪心惊肉跳,道:“好是好,可是这么大笔的财富也实在太惊人了,若是被王上知道,搞不好会要了我们的命!” 骆骞道:“母亲怎么突然胆小起来了,松宁县远在会康府,而且那金矿又在深山之中,父王怎么可能知道。” 连重雪道:“被他自己发现是不可能,可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告密?” 骆骞道:“魏曦在那里开采一年多都没人发现,我们怎么就会被发现。” 连重雪道:“他开采的时候毕竟只有他一人知道,可是转到我们这里知道的人便更多了。” 骆骞道:“除了我们便是他了,不过他已经答应我,会尽快回高丽去,不会把这个消息汇出去的。” 连重雪道:“嗯,他若能回高丽,我们就安心多了。” 骆骞道:“所以母亲你得快点去见父王,立刻把我和连香徕的婚约解除,这样他就能早些回高丽去了。” 连重雪有些头疼,道:“这事不好办,当日是我去求你父王说让你娶香徕的,现在又去说不要,你父王岂不要气死。” 骆骞道:“虽然不好办,可上次的亲还真是求对了,不然怎么可能得到金矿这样的秘密,父王要生气是一定的,可是婚约不解除魏一定不会答应,不会让我们安心开采金矿,母亲还是免为其难想想办法吧。” 连生雪道:“我是一定会想办法的,只是担心你父王若是不答应怎么办。” 连修在一旁转了转眼睛,道:“我看不如这样,你见了北辽王可以这么说,就说之前是你们搞错了,骞儿要娶的不是香徕面是香媛” 连重雪和骆骞听了连连拍手,道:“这办法不错,至少不会让王上觉得我们在欺骗他。” 说完连重雪便来到北辽王的书房。 北辽王见她来问道:“怎么好些天不见骞儿来请安了,是不是有了新欢连父王也不愿见了。” 连重雪假作忧愁道:“唉,王上就别说了,这阵子骞儿正为这事和我生气呢,没来宫中就是不愿见我,刚刚倒是来了,结果又和我发了一通脾气。” 北辽王奇怪道:“怎么了,那边香徕不也是他喜欢的么。” 连重雪坐在他身边丧气道:“那里是啊,其实是让我给听错了,他喜欢的是大哥家的五丫头香媛,结果我一时走神就给听成香徕了,还糊里糊涂的跑到王上这里求赐婚,骞儿得到旨意之后气坏了,当时就来找我,说让我找王上取消婚事,可是我想着王上一言九鼎,哪有想改就改的道理,于是劝他暂时先娶了香徕,以后再把香媛娶回来就是了,可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说什么香徕长得像我,他c他根本不敢娶。” 北辽王听完眼睛瞪得老大,恼火地埋怨道:“你c你说你搞的这是什么事,我就说骞儿喜欢的多数是那个小的,你偏说是连香徕,这倒好,我的旨意一下轩儿也对我不满,结果还不是骞儿想要的,这c这真是岂有此理!” 连重雪假装羞愧道:“是啊,臣妾这些日子也一直在窝火,想要跟王上说又不敢,可是见骞儿为这事都不理我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找王上,看看能不能把旨意改一改,再改成香媛。” 北辽王道:“旨意都已经下了,你让我怎么改,说找错人了么?!” 连重雪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就说找错人了也没什么吧,王上之前不是还为了轩儿取消过旨意么,实在不行就拿传旨的太监顶个罪,就说他们找错地方,把旨意宣错了。” 北辽王恼火地皱着眉头,道:“也罢,就这样吧,让人去跟连香徕说一声,就说宣错人了,然后旨意我也不下了,就让骞儿把连香媛抬回府得了。” 连重雪喜道:“是,有王上这句话就行了,怎么也不算骞儿和连香徕违旨。” 说完喜滋滋地找人传话去了。 北辽王想了想又让贴身太监去世子府告诉骆谨行一声,连香徕和骆骞的婚事取消了。 吩咐完后他安心地坐下,又看香徕的那本农桑辑要去了。 香徕和骆谨行早就知道宫里必然会有消息传来,得到之时并没有多么惊讶。 不过这个消息对连香媛来说可是太突兀了,从前虽然她有事没事在骆骞眼皮子底下转悠,可是没想到骆骞竟然真的能娶自己,简直快要美死了,哪怕是连香锦做正妃她做庶妃,对于她来说能嫁给三王子也是一步登天。 且不说她在这里高兴,再说骆骞和连修,解除了香徕的婚约之后他们便让郁子曦立刻带香徕走,郁子曦满口答应,说把使馆这边的事交待一下后尽快回国。 而骆骞和连修也已经开始忙着松宁开矿的事了,眼见着采金比做生意来钱快,连修重整商队的事也暂时放在一边不理,暗地里跑到松宁去了。 虽然说采金矿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是连修还是告诉了朱氏,朱氏听到之后也极为震惊,起先担心被朝廷发现,后来一想既然是挂着骆骞的名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人家是北辽的王子,整个北辽国土是人家老爹的,当儿子的在爹的土地上开个矿算不了什么大事,如此想着她也就安下心来。 他们这边紧锣密鼓地忙活着,骆谨行那里也没闲着,在香徕与骆骞的婚事取消之后又一次来见北辽王。 见面之后先是道:“儿臣多谢父王体恤,取消了香来和三弟的婚事。” 北辽王有些脸红,道:“这个么也不是我想取消,是c是连妃弄错人了,骞儿想要的根本不是连香徕,而是连家那个小女儿。” 事实怎么回事骆谨行可比北辽王清楚,便也装傻道:“不管怎么说,香徕没有嫁人就好。” 北辽王闻言道:“她没嫁是没嫁,可我还是不许你娶她做正妃。” 骆谨行笑道:“好,就依父王,儿臣不娶她做正妃就是,只是儿臣提议让她做农史之事父王可有想过?” “这个么” 北辽王又沉吟起来,摆弄着那本农桑辑要说道:“这本书当真是她写的?” 骆谨行道:“千真万确,一点假都没有。” 北辽王道:“可是有些东西是我们北辽根本没有的,她一个未出国门姑娘家是怎么知道的?” 骆谨行道:“这就是她的神奇之处,若她懂的都是北辽现在就有的,再让她去任这个官职岂不是没有意义了。” 北辽王道:“不是会是你为了帮她做了什么手脚吧?” 骆谨行道:“父王怎么会这么想,儿臣都有什么本事父王也不是不知道,她脑中的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与儿臣有关呢。” 北辽王点头道:“倒也是。” 骆谨行殷切地注视着北辽王的神情,道:“那父王的意思倒底是让不让她做这个农史啊?” 北辽王摸了摸腮上的胡子茬儿,道:“好吧,那就破一次例,弄个女农史试试。” 骆谨行喜不自胜,道:“多谢父王,儿臣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香徕去!” 说罢朝北辽王要了御旨便出宫向连府而去。 连府中的徕香居此时也正热闹,郁子曦和骆骞都在这里,郁子曦回国的行程已经安排好,叫上骆骞一起来找香徕,这就要带着香徕离开北辽回高丽。 骆谨行来的时丫鬟们正忙得人仰马翻,由于她们舍不得离开香徕,便决定都一起跟关去高丽。 骆谨行怀揣特此走进到里百,见郁子曦和骆骞也在,满脸诧异地问香徕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要搬家一样?” 香徕带着些遗憾走上前来,道:“是啊,真是要搬家呢,而且要搬得很远。” 骆谨行道:“什么意思?” 香徕道:“我决定了,要和二王子去高丽,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二人这当然是在作戏,一切都是为了作给骆骞看,本来的打算是香徕当着骆骞的面离开,然后暗地里再潜回国来进行其他计划。 只不过事先三人谁都没想到骆谨行会在这个时候把北辽王封官的御旨要来。 骆谨行听她说先是愣了一下,怔怔地看向郁子曦。 郁子曦更加配合,“得意”地走了过来,道:“世子殿下,真是不好意思,回国后香徕就会嫁给我了,不能请你喝一杯水酒,魏曦还真是过意不去。” 骆谨行看着他冷笑了一下,道:“二王子的动作可真是快,父亲那边刚取消婚约没两天,你这里就要带香徕走了,我还真怀疑,是不是我三弟突然发善心成人之美,把香徕让给你了。” 郁子曦转头向骆骞看了看,道:“这件事骆骞王子已经向我解释过了,只不过是连妃娘娘搞错了人而已,他与香徕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骆谨行也看向骆骞,道:“三弟还真是让我意外,你大哥想要的时候三弟想方设法的抢,抢到手了之后三弟又要让给别人,三弟可真是‘助人为乐’啊!” 骆骞心里也极为得意,自己不过打了个要娶连香徕的主意,现在即得到金矿又打击了对手,做得实在漂亮,于是摇头晃脑道:“哪里哪里,三弟一向如此,只是大哥不知道而已。” 骆谨行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冷笑道:“哼哼,只怕有些人是打错主意了!”说完突然从袖中掏出刚刚得来的御旨,高声道:“连香徕接旨。” 香徕被他搞得一愣,心道之前商量时候没有这一环啊,当时说好的他不用出现,这又是怎么回事。 想归想,可是说让接旨怎么也不能不接啊,再怎么他拿来的旨意也不会是对自己不得睥吧。 于是跪倒在地,道:“民女连香徕接旨。” 骆谨行展开御旨念道:“连氏民女香徕,擅耕种c悉稼穑c精研天时农节,特委以农史之职,期广授农技,造化万民。” 听完之后不只香徕愣了,郁子曦和骆骞更愣了。 香徕竟然当官了! 虽然这事之前就有传言过,可是御旨真的下来还是够让人吃惊的。 香徕跪在那里愣,道:“这c这怎么可能。” 骆谨行把特旨放在她手里,顺便将她拉起,道:“这有不可能的,这可是我专程向父王为你讨来的。” 他的神情看在骆骞眼里,就是一副卖好的神情。 郁子曦愣了一瞬后突然冲过来,叫道:“骆轩,你这是什么意思,分明不想让香徕跟我走!” 这下换骆谨行满脸得意,道:“这个我可没说,若是她不愿当官,大可以随你去啊!” “你c你明知道她若是不当这个官的话就是抗旨,哪里还走得出北辽!” 骆谨行又道:“你若是真喜欢好的话,就想办法让她走得出去啊!” 骆骞也道:“大这怎么可能,父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怎么能让女子当官?!” 骆谨行道:“这又有什么不行的,只要父王说可以,什么人都能当官。” 香徕看着三人吵倒不吱声了,她原本还想着以后若是暗中潜回来行事太不方便,现在有了这道御旨便不用绕那个弯子了,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留下来,而眼前的郁子曦和骆谨行虽然针锋相对不过也是在作戏,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这两个家伙从前吵多了,现在再吵起来还是挺逼真的。 骆谨行吵了几句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姿态终止了这次争端,转身朝香徕道:“连小姐,现在你也是有官职的人了,别忘了明天到吏部去应卯,搞不好可能也要上朝什么的。” 说完一步三摇无限,神清气爽地出徕香居走了。 香徕转过身来与郁子曦和骆骞面面相觑,道:“你们说这该怎么办?” 郁子曦急切道:“香徕你是不是不准备跟我走了?” 香徕道:“刚才你也说了,我不做这个官就是抗旨,那样的话不只不走出北辽,恐怕不等出去就被抓了。” 郁子曦转头又看向骆骞,那神情别提多抑郁了,说道:“骆骞王子,现在可都指望着你了,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北辽王把香徕的这个官职取消了。” “这个”骆骞也为难起来,前两天刚刚让母亲找父王取消了他和香徕的婚事,现在再阻止香徕当官,父王不只不会答应,搞不好还是新账老账一起算,给自己和母亲点什么惩罚,而且涉及到官员的事情都是朝政,自己和母亲都是没资格插手朝政的。 郁子曦见骆骞为难,转身往椅子上一坐放起赖来,道:“骆骞王子,有些事情我们可是说好的,我带香徕走这事可就指望着你了。” 骆骞无奈道:“可是这事不是我弄出来的,我也管不了。” 郁子曦道:“你管不了我怎么办?我都已经告诉我父王,要带人回去成亲,现在事情弄成这样,让我怎么和我父王交待?” 骆骞结巴道:“这个c要不c你还是通过使馆向我国求亲吧,就说要求娶新任的农史。” 郁子曦道:“骆骞王子你不是耍我吧,这有可能么?” 骆骞干笑道:“呵呵,没准我父王就答应了呢那个,你们先聊着,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香徕和郁子曦两人暗笑,郁子曦:“没想到你家世子还真有本事,竟然真给你弄了个官做。” 香徕撇嘴,道:“谁稀罕做什么官,还要管一大摊子事,有那时候还不如自己多赚点银子呢。”c 郁子曦道:“你的银子够多的了,一个女人家,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还不如嫁个好男人可靠。” 香徕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算了吧,我就觉得,什么样的那男人也没银子可靠。” 郁子曦道:“哦,若是那样的话你搂着你的银子过去,何必傻到为某人挡刀呢?!” 香徕再交瞪他不说话。 就这样香徕和郁子曦回国的事也暂时搁置下来,骆骞再不敢来催促,而香徕到吏部去应了农史的官职之后已经是冬天,没有多少事可做,多数时间在家闲着。 再说在府里给连修管着家的朱氏,和连修暗地里通了几次信,知道那边的金子出产颇丰也是乐不可支。 只不过想到高丽那边的生意荒废着可惜,这么赚钱的买卖,便不如让给儿子,于是便给连修去信询问。 连修这些日子每天看着黄金大堆大堆地往库里装,那个心情舒畅劲就别担了,之前心里堵着的那些不愉快便也轻了,看到信后稍一犹豫便也答应下来。 失氏得到回信又让人去找儿子。 话说连恭良当初听说父亲第趟去高丽赚了不少银子的时候就有些动心,只是碍着心里砍过不去,所以没有回来,现在母亲主动找到他,说父亲有别的事要做,高丽的商权可以让他无偿使用,连恭良喜出望外,回家向母亲打听了一下,朱氏总算忍着没把金矿的事告诉他,只对他说家里现在好得很,让他安心去高丽做生意便好。 连恭良不知道父母究竟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过一分银子不花就得到高丽的商权实在是件大好事,于是他便接着连修扔下的摊子开始组织商队。 连昭头一次去高丽便被抓进牢中,那个憋屈就别提了,回国的时候瘦得麻杆一样,小脸也蜡黄着。 原本出了高丽的时候还想着后半辈子都不现到这个该死的地方,可是回家养好之后又觉得不甘心,自己吃了这么大的苦,遭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罪,再怎么也不能这样就算了,不然这苦这罪不是白受了。 刚好这几天又听说连恭良接了连修的商权,他的心思便又活了起来,找到连恭良商量道:“恭良,我听说你要带商队进高丽?” 连恭良道:“是啊,父亲现在不知道在忙什么,没心思经商了,母亲便让我先接着,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先干着吧。” 连昭道:“高丽那地方可是不好玩的,你一次都没去过就去做这么大的买卖,能行吗?” 连恭良道:“没事,家里有的是去过高丽的掌柜伙计,他们会照应着的。” 连昭道:“你指掌柜和伙计干什么呀,那都不是咱自家人,能和你一条心么,指不定怎么算计你呢,嗯正好我现在也闲着,要不五叔和你一起去吧。” 连恭良道:“听说五叔上次在那儿吃了亏,我以为五叔不敢去了,所以才没上门去找,原来五叔还愿意去啊。” 连昭晦气地摆手道:“嘁,那档子事就不要说了,实在太倒霉了,只不过那都是小沟小坎,吓不到你五叔我,只不过去了一次没赚到银子不甘心,所以就来找你了。” 连恭良道:“好哇,我正愁和商队里这些人说不上话呢,五叔要去咱们叔侄就有伴了。” 连昭笑道:“那是,别看咱们是叔侄,其实也没差几岁,当然还是咱们能谈得来,呃,那个恭良啊,五叔去是去,可不可以自己带点货啊?” 连恭良想了想,道:“带就带吧,反正这商权也不是我的,谁借光不是借。” 连昭乐得一拍桌子,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比你爹强,不吃独食。” 连恭良抽着嘴干笑了一下,心道心自大讨厌那个老东西,可是现在竟然又借起他的光来了,不过不借也白不借,谁让他生了自己呢,生自己就是欠自己的,欠自己的不拿白不拿! 他们高队出发的这天,正好听到香徕当农史的消息,连昭还在和连恭良议论,道:“之前不是说这丫头到到高丽去当王子妃了么,怎么又变成北辽的农史了,唉,可惜了,这下借不成光了!” 连恭良不屑地笑了一下,道:“哼,那土包子精着呢,去给高丽一个不行势的王子做妃子,哪有在北辽自在,想勾搭谁勾搭谁。” 连昭道:“倒也是,唉,想咱连家真正当官的还没有呢,没想到让她一个丫头当上了,真的是,指不定现在怎么得意呢!” 连恭良道:“她再得意又有什么用,以后北辽的江山还不是要光荣称号到妹夫手里,到时候,哼哼,咱们瞧着就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二章 因为一个金矿的出现,让连家陷入一片火热之中,自从连修主掌连别家以来,表面上看一如既往强大的连家暗里却在一天天地衰败着,可是从那次松宁之行后,连家突然前所未有地兴旺起来,聚鑫源钱庄内突然被运进大批的黄金,加上钱庄的官准印记后转变成合法的银财,再经流通后兑换成银票,一部分补充着连家几挥干涸的财力,另一部分被秘密送进三王子骆骞的府中。 这些黄金的来历连家名下各钱庄的管事也说不清,只知道是族长从别处周转来的。 而更让人奇怪的是连家这位手眼通天的族长虽然弄来大笔的黄金,可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有人说他提前去了高丽,在那边接应连家大少连恭良,也有人说连族长积劳成疾,在家养病呢。 不管坊间传出什么样的说法,却没有一个人能猜想到一场惊天巨变正在无声无息地逼近个繁盛的家族。 这一年的春节,不知是因为府中人丁越来越稀少,还是因为近来财源广进,朱氏竟然突然大方起来,给每房都增加了三千两银子的额外花销。 由于恭良和连昭在高丽不能及时回来,她还把连儿子一家的连昭一家也都接回连府,连府的大宅因此又热闹起来。 只是神秘的家主连修却还是不露面,弄得府里的下人们各种猜测。 此时的香徕已是智珠在握,或是悠闲在徕香居中凭窗看雪,或是游走于名下各商号收银结账,心底有种在一较生死前的决绝与解脱。 这一年的三十当天,消失了消失了两三个月的连修才顶风冒雪从外地赶回来。 本来正应该意气风发的他却没有朱氏想像中的红光满面,而是眉心暗锁,似乎有什么心事。 等了他十几天的朱氏已经望眼欲穿,进到房中后一边殷勤地帮他解着披风一边道:“老爷怎么才回来,今天都三十了,可把我急死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连修捏着雪狐皮的帽子等朱氏为他解衣,声音中说不出的忧愁,道:“可真是没准要出事。” 朱氏惊得手一抖,紧张道:“怎么了?难道金矿的事有人告密了?” 连修把身上的披风扯下来,和帽子一起放在她怀里,闷声走到一边坐下,低头道:“暂时倒是没有,但是我却担心,突然间这么大一个便宜落到我们手里,会不会是要大祸临头!” 朱氏胡乱把衣服和帽子挂到一边,来到连修身边坐下,惊疑地打量着他,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讲?” 连修道:“你猜我在松宁听说什么了?” 朱氏道:“什么呀?” 连修道:“我新招了一批矿工,里面有个姓吴的,他说帮助香徕种稻起家的隆盛钱庄少东家姓是骆的。” 朱氏道:“这个我们不是早就打听过么,隆盛钱庄的东家是姓骆,听说混得不怎么样,现在钱庄都要开不下去了。” 连修道:“可是他说那个骆少东家竟然叫‘骆谨行’!” “啊!” 朱氏听了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大,道:“‘谨行’!那不是骆轩的字么!” 连修道:“是啊,不只如此,我还向姓的矿工打听了那骆少东家的长相,竟然c竟然与骆轩一模一样!” 朱氏腾地站起身,道:“连香徕是骆轩的人?!” 连修捂着额头烦躁道:“如果那个骆少东家真是骆谨行的话,那就很有可能了,而且,没准杨梦婉都被他收买了。” 朱氏一听就急了,道:“当初我就说了,你怎么可能就莫名其妙地弄出个女儿来,保不齐她混到连家来是别有用心,可你却偏偏说没有,现在倒好,她若是骆谨行的人,那家里的事肯定是她搞出来的,还有c还有现在这个金矿,没准都与她有关!” 连修坐在那儿不动,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好在她们已经走了” 听他这样说朱氏道:“什么走了,往哪里走啊?” 连修道:“她不是和魏曦去高丽了么?” 朱氏道:“哪有去,刚刚人家还在徕香院里放鞭炮!” 连修拍桌子道:“可恨,我到松宁没两天骞儿就给我送信,说他送香徕和魏曦离开,让我安心采矿,这怎么还没走?!” 朱氏道:“那日骞儿是来送了,连香徕也收拾东西,好像整个院子的人都要走,可是就在他们要走没走的时候骆谨行来了,他竟然给连香徕要了官职,现在连香徕是北辽王钦点的农史,时不常去户部点个卯,据说前几天刚拿了这个月的奉禄,现在已经是朝廷命官了,郁子曦哪还娶得走她!” 连修道:“又是骆谨行,我们这次肯定是上当了,对了,那我让你管香徕要在袁东启那借银子的凭据,她可给你了。” 朱氏道:“这个倒是早就给了,她说走的那天早上让人送来的。” 连修松了一口气,有些疑惑道:“她怎么这么轻易就给了呢,若她是骆轩的人,不可能不拿我的家产做文章啊?” 说着又问道:“那我让你派人去把家产赎回来,你可去了?” 朱氏闻言脸色有点变,道:“派人去了,是让内府管拿着借银凭证去的,可是那个袁东启说当初借银的时候是香徕去借的,现在她和那个王同州都不到场,人家不能随便把东西还了,我还想着等你回来再让连香徕去呢,谁知道唉,没准这也是要出岔子了!” 连修老脸板得木板一样坐在那,眼睛左右一阵乱转,道:“没关系,王同州就是王石,只要有他和借银契约,袁东启再怎么也不敢不还我的产业,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别用金矿的事咬我们就行!” 朱氏道:“金矿毕竟是顶着骞儿的名义开的,即便真被北辽王发现也不能怎么样,我倒觉得这连香徕才是最大的祸害,既然老爷现在已经认清她的真面目,倒不到趁早解决了她,省得我们总要疑神疑鬼地提防她!” 连修道:“怎么解决?若是从前她无官无职的时候,我们随便给她扣上点什么罪名殾有把她折腾死,还能让骆轩没理由出头,可是现在她好歹顶着农史的官职,无论我们对她做什么朝廷都有权插手。” 朱氏道:“老爷您傻了么,为什么一定要弄什么罪名啊,想解决一个人办法多了,明面上斗是最禺蠢的!” 连修道:“你是说暗地里弄死?可是她身边有那个护卫,实在不好动手。” 朱氏阴笑了一下,道:“老爷,你可还记得芷湘?” 连修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芷湘来,脸色顿时一红,神情闪烁道:“你提她作什么。” 朱氏道:“我知道老爷和芷湘肯定有事,如果她从前是妓子的话,老爷是不是” 连修恼火地转过去头,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去烟花之地!” 朱氏撇了一下嘴,道:“老爷就不要不承认了,自从听重雪说芷湘可能是妓子之后我就在想,一定是这么回事,在我看来,若是比起调戏自己的儿媳,倒还是去妓馆好听一些。” 连修寒着脸道:“不是说解决连香徕之事么,你怎么没完没了地说芷湘!” 朱氏道:“说她当然是要用到她了,她先跟了老爷,后又嫁给恭良,如此不知廉耻无情无义,老爷就不恨她么?!” 连修阴沉着脸道:“不要拐弯抹角的,直接说你要做什么。” 朱氏见状便痛快道:“我的意思是让芷湘去把连香徕毒死算了,这样即解除了你和恭良之间的芥蒂,也解决掉连香徕这个祸患,一举两得,该是多好的事。” 连修策在想着芷湘仍是有些眷恋,可是想到她跟了儿子后就翻脸不认人把自己当傻子耍,他怒火中烧,觉得这芷湘确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于是问朱氏道:“你打算怎么做?” 朱氏道:“自打连香徕进府我们从没对她真正下过手,想来她一定没防备,我看便直接让芷湘送点东西过去把她毒死算了,若是朝廷查问下来,便把芷湘往出一送,随便安个什么杀人的动机便没事了。” 连修冷眼打量着她,道:“在你眼里要解决谁一直这么容易,难怪当年和重雪能想出那么绝的点子。” 朱氏道:“那是自然,解决一些和我没什么亲缘关系的绊脚石不是大事,我做了就是做了,可不像某些人,做完了还害怕!” 连修道:“是啊,只要与你没有亲缘关系的都可以杀,那么若连香徕真不是我的女儿,那杨梦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也是因为你才活不下来的?” 朱氏也不否认,道:“哼,害死那孩子的元凶不是我,应该是她那母亲,如果杨梦婉不在我眼前作威作福,我会把她视作敌人么?不过倒也好,若不是我帮那孩子一把,难道让她生出来和她那没用的母亲一起去做洗衣妇?!” 连修站在那里辨不清喜怒地看了她一会儿,道:“算了,快办正事吧。” 说完便出了房间。 他出去之后朱氏寻思了一下,然后叫婢女把儿媳妇林氏找了来。 要说朱氏挑儿媳妇的眼光不差,这林氏不只人样子不错,性格也温婉,不惹急了轻易不会把别人怎么样,对朱氏和连修更是礼数周全,所以看在旁人眼里,她们婆媳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 林氏进门之后朝朱氏施礼,道:“婆母,不知唤儿媳来有何吩咐。” 朱氏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你先坐下说话。” 林氏走到椅子六坐好,等着朱氏的下文。 朱氏问道:“那个芷湘在你们府里可本分?” 说到芷湘林氏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离了朱氏的眼皮,芷湘当然不可能再像在这个府里那么老实,不只一个人占了连恭良的宠爱,更是时不常在林氏和董氏面前耀武扬威,完全不把她这个正室夫人看在眼里。林氏有凡向连恭良说,可偏今世芷湘又极会作戏,每次都弄得她被冤枉一样,林氏不只没讨来理,反倒弄得连恭良对她更加厌烦,好在那芷湘到现在也没“再次”怀孕,不然她和董氏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想到这里她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言语。 朱氏问完之后便在那里察颜观色,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道:“那女人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本以为既然她心术不正早晚会有露馅的时候,让她跟在良儿身边用不多久良儿就会发现,那样的话比谁劝良儿都管用,可是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你们三人也还是没把她摆弄明白,唉,也罢,我便帮你们一把” 林氏听了心头一喜,道:“婆母要怎么帮我们?” 朱氏道:“要弄没一个人还不容易,让她出点事就行了。” 林氏道:“可是她好端端的怎么出事,若是用强的话被夫君发现岂不要恨我。” 朱氏道:“用什么强啊用强,真是没脑子,难怪拢不住良儿的心。” 林氏羞愧地低下头,道:“是,儿媳愚钝,还请婆母指点一二。” 朱氏俯下身子把头伸向她,低声道:“正好我有点事要办,你帮我借一下她的手就成了。” 林氏听完脸色变得苍白,道:“婆c婆母,这样的事儿媳实在做不来。” 朱氏绷着脸道:“看你这点出息,能成得了什么大事,不过死两个人,咱连家上有连妃娘娘和三王子撑着,下有亿万家财铺着,只要不谋逆造反就没什么大事,你只管安心去做好了。” 林氏想了想也下定狠心,嫁到连家这几年,即便耳濡目染也知道,若想在这样的盘根错节的大家族里生存,手段不狠是不行的,于是站起身道:“是,婆母,儿媳这就去。” 朱氏点头道:“嗯,小心点,别让她看出破绽起了疑心。” 林氏道:“是,儿媳知道。” 说完见朱氏摆了摆手,这才转身出去。 回到边府后林氏和芷湘及连恭良那个总是不声不响的妾室董氏住的还是从前的院子。 现在的芷湘不再像初进府时那样处处对林氏小心回避,无论是在槊陵的家里还是现在,都时不常在一人面前出现,而且态度十分嚣张,一点不把这两人放在眼里。 今天更是不例外,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叫她们过去开饭,摆着臀从她的往处扭到林氏的屋里,见林氏和董氏都在,无聊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撩了下鬓边的钿坠子,道:“真是的,真是的,怎么还不见开饭啊,想饿死人么。” 林氏垂了垂眼皮儿道:“哦,刚刚婆母跟我说了,公公刚回来,等他缓过乏来c暖了身子再说。” 说到连修,芷湘不说话了,被连恭良宠惯了,现在在连家她也就有点忌惮这个名字,毕竟她对连修有些愧疚,除此之外,她甚至觉得朱氏都没什么,不过一个半大老婆子而已,再有手段不还得指着儿子养老,自己把握住她儿子就等于掐住她的命脉,她能把自己怎么样。 她坐在那目光闪烁了一下,看到林氏和董氏中间茶几个放的那个精致的盒子,道:“哟,这是什么呀,难不成夫人要给我们发红包。” 林氏似乎不愿与她多说,把那盒子往里拔了一下假作没听见她的话。 董氏一副老实马交的样,坐在她旁边看了看她的脸色,低声道:“不是什么红包,不过是些莲子糕,夫人说从前与三小姐连香徕关系不好,想借着这次回来的机会缓和一下,亲手做了这小点心想要送过付出,可又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我正在商量着,妹妹就来了。” 芷湘撇了撇嘴,道:“大过年的,送人东西就送点莲子糕,怎么拿得出手来着唉,倒也是,从前人家刚回来时瞧不起人家,变着法的嘲笑,现在人家当官了,又想去巴结了,难怪不好意思去” 林氏抬眼道:“这算什么巴结,连家的女婿不是将军就是王子,她一个小小的农史算什么,不过是看着她那里大过年的也没人去,想着毕竟是自家妹妹,替恭良去看望她一下罢了。” 芷湘站起身来,道:“那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去就是了呗” 说着走过去抻手掀开盒盖子。 往里面一看,只见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了八块莲子糕,每块都做成莲花形,而且还点点着嫩绿的莲心和水粉的莲尖,做得是相当精致。 芷湘从没学过这些活计,看到不由得暗暗为之艳羡,眼睛眨了一下,道:“少夫人若是不好意思,不如我替你跑一趟吧,虽然和与三小姐没有交往,却也不曾有过隔阂,比你们好说话多了。” 林氏看向董氏,两人心照不宣交换了一下目光,董氏低头假作与自己无关,林氏故意迟疑道:“这样好么?” 芷湘抬手把盒盖子盖上,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就说少夫人太忙,没时间过来,让我帮忙送的。” 林氏不太心愿似地点头道:“好吧,那就这样吧,不过芷湘妹妹可告诉三小姐,这是我亲手为她做的,让她一定要笑纳。” 芷湘道:“我知道,不过一盒糕点,她一定会收的。” 说完捧起盒子便出了门。 只是她一边向外走却一起边想着:说是你做的?想得美!当我会那么好心,哼,拿到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徕香居,进到屋里后见几个丫鬟正在凑在一起玩羊骨头,说道:“哟,这还挺热闹的。” 丫鬟们听到有人来,连忙站起,有人认出她来,说道:“这不是大少爷房里的芷湘姐姐么,怎么到我们这来了?” 芷湘道:“哦,我来看看你家小姐,她在吗?” 丫环们说道:“我家小姐不在,今天王上大宴群臣,世子让我家小姐也去了。” 芷湘心道:“难怪林氏想要巴结香徕,做为一个女子,能和其他官员一样去出席宫宴,还真是让人眼红!” 想着有些遗憾地说道:“竟然不在啊,为了过年添喜庆,我专门学做的莲子糕,本想给你家小姐尝尝,不想还没在。” 有个丫鬟说道:“是啊,当官也不好,大年夜竟然还要进宫去,哪有平常老百姓自在,那个,要不芷湘姐姐过会再来?” 芷湘想了想,道:“算了,过会府晨的家宴也开始了,我便没时间出来了,而且你家小姐没准什么时候回来呢,若她过了子时才回来,我这东西岂不要成了明年送的了,我还是把这东西留这吧,等三小姐回来你们告诉她,就说我来过,这莲子糕是我专门给她做的,请她一定尝尝。” 丫鬟应道:“嗯,芷湘姐姐放心,我们一定告诉我家小姐。” 芷湘点头道:“那好了,我也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几个丫鬟把她送走后回来,几人把围桌边叽叽喳喳道:“她做的多好的莲子糕啊,大过年的就送这点东西来,也不怕人笑话。” 一个名叫念桐的丫鬟道:“打开的看看不就知道了,说是莲子糕,没准里面放的是珠宝美玉什么的呢。” 她这里说着,有手快的已经把盒子打开。 几人向里面看去,见果然是几块莲子糕,只不过这莲子糕确是做得十分精美。 有丫鬟失望道:“啊,果然是莲子糕啊,据说芷湘不是可受宠了么,怎么给咱家小姐送东西就送点吃的” 几人正说着,却见最早提议打开盒子的念桐竟然伸手去拿那莲子糕,丫环们知道她嘴馋,打了她手一下,道:“你做什么,人家这可是送给小姐的,你还想偷吃不成。” 念桐道:“没事,咱家小姐大度,不过就一块糕点,吃了她也不会生气的,而且,我这不叫偷吃,我这是帮小姐试试,你们没听沈澈说么,有身份的人是不能随例吃别人的东西的,万一有毒怎么办” 说着她已经捏起一真塞进嘴里,其他丫环虽然对她不满,但却也管不了她,只好把盒子盖上放在那里给香徕留着。 朱氏给林氏的毒糕点不是那种立刻就会要人命的,毒发的时候也不会让人痛苦。 念桐吃完糕点之后又和丫鬟们玩了会,没一到子时的时候觉得困到不行,和众人说道:“不行,我困死了,先回去睡觉了。” 其他丫鬟道:“你怎么现在就睡,还没守完岁呢,小姐也没回来,你那能自己先睡。” 还有人给她出主意,道:“我看你不如用冷水洗把脸精神一下,怎么也得捱过子时吧。” 念桐听了有道理,便一个人奔水房去了,其他的丫环不以为意,倒又继续玩去了。 再说香徕,今天一大早便得到消息,说晚上北辽王要大宴群臣,所有够等级的官员必须参加。 其实从前很多聚会香徕都有资格参加,可是毕竟朝中只有她一个女官,所以一般她轻易不愿到场,而众官员们也只当她的官职是北辽王父子俩闲得无聊弄出来逗趣的,都没把她当回事。 今天她本来也不想去,可是无奈北辽王下旨,不去便是违抗王命,没办法也只能带着慧玲和徐澈按时来到王宫。 徐澈和慧玲没有资格进宫,便在宫门外的马车里等着。 香徕随赴宴的其他官员一起进入宫中。 因为北辽没有女官服,香徕便作了男装打扮,再加上她极少出现在人前,因此走在她身边的官员尽管看她长得细皮嫩肉实在俊俏,却也没想到她就是那个稀罕物一样的女农史。 参加宴会的人太多,从大殿门口一直排到柱子后头。 而以香徕的品级正好被排在宫门的第一根柱子后头,以至于北辽王和骆谨行进来后众人行礼叩拜香徕都没太找准方向。 天寒地冻的日子,设宴的大殿又太过空旷,尽管殿中点了不少炭火却还是冷得要命,香徕坐在那里冻得直哆嗦,哪里还有心情吃桌上那些冰冷当硬的菜肴,只是双手不信地在桌下搓着,希望这场折磨人的宫宴早点结束。 身为世子,这样的场合骆谨行必须出席,可是他吃到一半的时候便向北辽王请命告退。 他每年的宫宴都不曾坚持到最后,北辽王习以为常,便准了他的请求。 可是骆谨行离席之后并没有从后面的侧门出去,而是直接向正殿门方向走去,北辽王有些奇怪地看着儿子的举动,却见他越过众人竟然走到一根柱子后面去,北辽王在心里算了算那里的官员品阶,顿时恍然大悟。 想明白后他却坐在王坐上捏着酒杯思忖起来,暗自琢磨着这事究竟要怎么办。 此时的骆谨行已经在群臣之中找到香徕的位置,径直向她走去。 香徕还没意识到骆谨行会这样来到自己的身边,闷头坐在那里摆弄着手指头发呆,想着军时候要是能在家里烤着炭火,和慧玲等人嗑瓜籽聊天就好了,再不然弄只外酥里嫩的香酥吃啃啃,岂不比这样对着一桌子冷菜发抖强得多。 正在她在心里腹诽着北辽王没事找事折腾人的时候,面前本来就昏暗的灯光却不知被什么挡住。 她抬头看去,却见那个让她见到便感觉温暖的人影出现在面前。 她坐在那里呆愣了一小下,连忙起身出到桌案外边,要按照宫里的规矩给骆谨行见礼。 骆谨行抬手把她拉住,道:“行了,都已经冷成这样了,就别再往地上跪了。” 香徕闻言便停住,心道当我愿意给你跪,这是不是逼不得已么,就当冲着一副画儿下跪好了,别以为我会像别的女子一样认可什么夫为妻纲之类的 骆谨行拉住她的手便没再松开,完全不在意旁边官员诧异的目光,道:“这里太冷了,走,带你去暖和一下。” 说完拉着香徕便从柱子后头走出来。 香徕再怎么没想到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避讳,竟然罕见地害羞起来,被他拉着向殿门走去的时候才想起来,低头道:“臣c臣还没向王上告假呢。” 骆谨行闻言位着她停下,转身面对北辽王,道:“父王,新任的农史身体孱弱,儿臣带她暂时离席,暖和之后再送她回来。” 他这一说殿中的官员们才惊觉,原来世子手里牵着这个漂亮得大姑娘一样的官员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女农史连香徕。 这样一来众人看着二人的眼光更加怪异。 骆谨行在这种情况下与香徕牵手,光明正大地走到人前,其意思已经不说自明,等于是向所有人宣示了他和香徕的关系。 北辽王听他说坐在那里闷声不语,定定地看着儿子和沈香徕。 香徕出任农史虽然是在冬季,但也有一些她份内的公务要做,北辽王曾经专门看过她处理的公文,看完之后方才发觉,原来儿子让她出任农史并不只是出于私心,香徕的很多提议的意见都对北辽的农业发展极为有益,在这些方面确实有她独到的才能。 对于香徕能力上的认可便他对香徕身份的排斥减轻许多,现在见儿子拉着香徕站在那里,面对自己看似面容平静,可是目光之中却难掩殷切。 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吐了一口气,面带笑容道:“去吧。” 有了他这句话,骆谨行算是彻底放心了,这等于父王认可了自己和香徕的关系,他顿时满脸喜色,道:“儿臣谢过父王。” 说着捏香徕的手示意。 香徕此时还有点发懵,不知道他们父子俩简单的话语中都有什么含意,于是按照正常的礼仪,道:“臣谢过王上,臣暂且告退。” 说完与骆谨行一起出了宴会宫殿出到外面。 来到外面后才发现,原来慧玲和徐澈都被徐麟带进宫来,此时二人正和徐麟c安广等骆谨行的随从一起在外面等着。 慧玲见香徕和骆谨行一起出来,拿着她的披风过来,道:“让你多穿你不多穿,现在冷了吧。” 香徕道:“我也没想到宫中会这么冷。” 骆谨行道:“你不是早就说过宫墙又高又冷么,怎么会想不到呢。” 香徕嗔他一眼,心道那只是种比喻,我又怎么知道宫中的冬天真是这么冷。 骆谨行把她往怀里揽了揽,道:“不过没事,我说过有我呢,走,随我去个地方。” 有了慧玲的披风,再加上骆谨行的怀抱,香徕觉得出到外面反倒不似先前那么冷了,便随着他一起向前走去。 徐麟c徐澈和慧玲三人不敢远离,便在他们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再说香徕和骆谨行出来之后,殿中比较冷清的宫宴上忽然有了话题,有大臣问北辽王,道:“王上,世子的婚事一拖再拖,是不是这次要有眉目了?” 北辽王道:“嗯,或许吧,回头我问问谨行是怎么想的,实在老大不小了,该怎么便怎么吧” 群臣一听更加确定之前的判断,纷纷举杯提前庆贺。 香徕和骆谨行一起离开大殿向后面走去,宫殿走过了一重又一重,彩灯高挂却没有多少人声,偶尔听到一两道笑也都不敢放肆张扬,都低低的压抑着。 香徕心道:“长在这样的深宫中,难得身边这人还能保持着从容自在的心态,若是真的一辈子生活这里,身边没有一个贴心人陪着真是一种悲哀” 想着的时候骆谨行已经带她来到一座宫殿前。 这座宫殿不算新,但却看出得从前的富丽堂皇。 骆谨行在宫门前停下脚步,看着紧闭的宫门道:“这宣华宫就是我长大的地方,十岁之前我和母后一起生活在这里,那时候天真又快活,一点烦恼和伤心都没有。” 香徕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她知道骆谨行十分思念他去世的母后,而且他似乎很早就知道他的母亲是被连重雪害死的。 她不知道若是骆谨行再说下去,到伤心崩溃之时自己该如何劝他。 可是骆谨行带她来却不是为了让她随自己伤心的,只说到这里便停住,道:“走,我带你到里面去。” 说着让安广打开门进到里面。 进院之后,香徕眼前却是一亮,只见这宫内到处都挂满了宫灯,有掐丝珐琅的八仙灯,也有巾金嵌玉的花鸟灯,还有玲珑精致的团花灯,总之大大小小,各种各样,挂满了整个宫殿,把这里照耀得如同仙境。 香徕看这美景呆了一瞬,惊叹道:“这么多灯?!” 骆谨行道:“是啊,我母亲生前最喜欢宫灯,每年过年父王都会为她准备好多,也也会专门叫宫人给我做一些小的来玩儿正因为这样,当年我在松花江里看到你放河灯才会格外留意,那里距离离母亲很近,想必你放的灯她也会看到。” 香徕不说话,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只能让人更伤心。 骆谨行也很快收住,带她走向里面。 王宫中的宣华宫不似连府的凝芳园那般被视为禁地,这里原有的宫人还都留在宫中,把宫殿打扫得干干净净,骆谨行每次回王宫都住在这里。 听到宫门响里面的宫人出来把二人迎接进去。 见骆谨行带了一名官员回来宫人们心生疑惑,在仔细打量过清香徕的身形和面容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一个个虽然低头头侍候,却仍是忍不住好奇地偷眼往香徕身上瞄。 香徕与骆谨行认识以来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异样的目光,转头向骆谨行看去。 骆谨行知道她不适应,问宫人们道:“饭菜准备好了么?” 宫人点头道:“回世子,早就准备好了。” 骆谨行道:“哦,准备好了你们便都出去吧,用得着你的时候再叫你们进来。” 宣华宫的宫人们答应一声都退了出去。 安广站在那里发了一下愣,道:“世子,那我们呢?” 骆谨行斜眼瞟向他,道:“你觉得呢?” 没等安广想明白,徐麟已经拉着他向外走去,边走边低声道:“安总管不是一直挺机灵的么,今天怎么犯傻了” 看到这情形,慧玲和徐澈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一样该离开,两人眼含暗笑溜向宫外。 香徕道:“怎么,你又让他们准备了饭菜?” 骆谨行道:“我早知道宫宴上的东西不会好吃,便让他们提前准备了,不然这大半夜的,还能让你冷着肚子回去么。” 说着摸起桌上的一个手炉放在香徕手里,帮她把披风解开放在一旁,道:“怎么样,还冷么?” 香徕道:“这宫中烧得这样暖,怎么还会冷。” 骆谨行道:“即会不冷便来吧,饭菜在里边。” 香徕随他走到里面,见楠木的八仙桌上果然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看着上面冒出的淡淡热气就知道一定比宫宴上的强多了。 在大殿中冷嗖嗖坐在现在,她的肚子也早就饿了,便与骆谨行一起坐在桌边。 骆谨行拿起酒壶为她斟了一杯,道:“这是上好的樱桃酒,甘甜香醇,没什么辣气,先喝一点暖暖胃。” 香徕端起杯来喝下,见他望着自己,道:“谨行怎么不喝?” 骆谨行道:“不想喝,只想这样看着你,想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安安静静单独相处的机会真是不多。” 香徕想了想,道:“是啊,似乎能这样有一个单独没人打扰的空间,这还是第一次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三章 骆谨行道:“是啊,能在这样时时间,这样的充满思念的一个地方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真是该当万分珍惜来,吃点菜,看你吃东西我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说着夹了一片松茸送到香徕嘴边。 香徕张口欲吃,却还觉得他的话别扭,怀疑道:“你是不是在嘲笑我是饭桶?” 骆谨行夹着菜笑起来,道:“我即便再没本事也不至供不起你吃吧,怎么会笑话你吃得多,我只是觉得你从来都不矫揉造作,在我眼前永远那样真实的,让我不用去猜,不用去怀疑,和这样的你在一起真的很安心。” 香徕也笑了,就着他的筷子把松茸吃了。 骆谨行又给她倒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倒了之后却没立刻喝,捏在手里看着那晶莹红润的酒汁,眼中满是追思,道:“这是我母亲喜欢的酒,我小的时候就知道这酒很甜,常常趁母亲不注意偷喝,有一次喝醉了说胡话,说我长大了要娶一个像她一样漂亮的妃子,而且这一辈子只娶一个,不会像爹一样让娘伤心,母亲听完哭了一整晚,第二天我见她眼睛红红的,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香徕见他情绪再次低落,握住他的手,道:“谨行,真是苦了你了,你母亲去世后的这些年,你可是每一个除夕夜都是这样过的么?” 骆谨行抿嘴强笑了下,道:“是啊,前两年还不及现在,最起码现在能想些办法寄托,可是那时候除了想还是想,想到想去另一个世界见她” 说到这里忽然停住,道:“算了,我又情不自禁了,想着不说不说还是说了,简直是不想让你好好过年。” 香徕道:“没关系,我愿意听你过去的事,更希望能帮你分担。” 骆谨行道:“好,你若愿意以后我机会我把我从小到大的事都说给你听,包括小时候淘气被父王罚抄书c跟舅舅学骑马磨破屁股,现在么还是先把你喂饱了再说。” 说着又夹了块肉去喂香徕。 香徕道:“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不会自己吃,总让你喂什么。” 说着却还是把骆谨行递来的菜吃了,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鹿唇给骆谨行,只不过没有像他一样喂到嘴里,面是放在他面前的食碟中。 骆谨行看着那块鹿唇摇头叹气。 香徕奇怪道:“怎么,你不喜欢吃这东西?” 骆谨行道:“哪里啊,我是在为我不值。” “不值?怎么不值了?” 骆谨行可怜兮兮道:“可惜我巴巴的又是斟酒又是送菜的讨好着,结果人家把菜丢在我盘子里就不管了,你说我值不值?” 香徕瞪眼,原来这家伙说来说去意思是让自己也喂他,都好手好脚的,自己吃不行,作什么偏要喂来喂去矫情。 本有心不管,可是见骆谨行眨着眼睛满脸哀怨地看自己,看来看去香徕受不了,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看在是在你母亲宫里的份上我就喂你一次,以后再不许这样耍无赖。” 骆谨行立刻笑道:“是,世子妃娘娘,小人以后一定不敢再撒娇!” 香徕又被他逗笑,夹起盘中的鹿唇送到他嘴边,道:“哪个有说说要做你的世子妃,少在那里臭美了!” 骆谨行吃下那块鹿唇,又往她身边坐了坐,道:“还说没有,刚才当着群臣的面让我牵着手,我父王又点头同意我们一起离开,又在这样的时间与我来到我母亲的宫中,这样还不算答应做我的世子妃,你觉得还要如何?” 香徕微微脸红,嘴硬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又没正经问过我,我也没正式答应你,总之就是不算!” 骆谨行把身子全部转过来,面对着她,道:“你是在怪我没有正面求你?那好,我现在便向你求亲,香徕,你做我的世子妃可好?” 香徕嘟着嘴,心道这算什么,挂了满宫的彩灯是为了思念你娘,倒了两杯樱桃酒也是思念你娘的,前后不过喂了我一块蘑菇一块肉,这样就想把本姑娘骗去做老婆?想得美,就这么点诚意我才不答应。 骆谨行见她还不说话,道:“怎么,还不行啊,唉,看来不‘重礼贿赂’是不行了。” 说完拉着香徕站起,道:“走,再跟我来。” 香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任他拉着又向里面走。 再里面便是从前北辽王妃寝宫的主卧室,这里面也挂着许多彩灯。房间侧边红檀木鎏金的凤床帷幔低垂,墙角花架上的兰花不知怎么养的,正在这几天绽放,花瓣洁白如玉,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骆谨行拉着香徕走到墙边精美的雕花案旁,道:“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香徕向案上看去,只见那上面摆着三样东西,首先入眼的是一串多到惊人的钥匙,另外两个都是盒子,里面不知装的什么。 骆谨行注视着香徕说道:“这些天就在冥思苦想,想你大概喜欢什么,可是却发现不知是我不够了解你,还是你中意的东西真的太少,与你相识已有六年,可是竟不知道你最喜欢什么,想来想去只能拿来这些” 说着把目光转向桌案上,先拿起那串钥匙,道:“这是世子府所有正常房间c密室c暗室c柜子c盒子c抽屉总之是所有锁头的钥匙,现在全都交给你,不为告诉你我府里有多少把锁,只想告诉你,只为告诉你,我的世界,没有一处向你隐藏” 仅这一句话,香徕的心就被触动了,爱一个人莫过于不设防,他的锁是多,可想的却不是锁住自己,而是把一切都向自己开放,这样的态度,想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有。 她正想着,骆谨行又抬手打开那两个盒子,道:“这里面一个是我的所有家当,汇远钱庄在舅舅名下,我有的只是隆盛钱庄的房地契,外加其他一些产业,虽然比不得你,但却已经是我的所有还有这边,这是世子的金册金宝,是我将来继承王位的凭证,这些三样东西代表我的财富c地位和对你的热诚之意,现在我把它们c连同你面前的这个人,都送给你,保证这一生一世不离不弃,除你之外再不会喜欢其他女子,想问你一句,你c可愿意要我?” 其实哪还用这么多,在他把所有钥匙都交给香徕的时候,香徕就已经被他打动,现在裸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一切都摆在香徕眼前,问的却不再是香徕肯不肯嫁他,而是问香徕肯不肯要他,这样的诚意,哪还有人能去拒绝。 香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今天终于真真切切地听他说出口中。她眼中泛着晶莹的光芒,张开双臂把骆谨行抱在怀里,低声呢喃道:“够了c够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只要确定你的心属于我就什么都够了!” 骆谨行反手把她抱得更紧,轻声道:“你这个女子真是折磨人,本来觉得你也是喜欢我的,可却总让我提心吊胆,总让我觉得还差哪里不足以打动你,现在听到你这句话,总算放心了” 边说着他灼热的双唇已经低下来寻到香徕的唇上。 香徕轻轻抬头回应,两人四臂相拥,缠绵在一起。 不知怎地c不知何时,两人便缠绵到那张凤榻上,旖旎缱绻,温情无限 一番恩爱之后两人相拥而卧,骆谨行指尖带着水一样温柔轻抚香徕额边的碎发,嘴角的笑意清甜又满足,柔声道:“香徕,我心里有好多疑问想问你,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 香徕道:“什么,你说。” 骆谨行迟疑道:“记得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你有种莫名其妙的神秘,再经过后来对你的了解,更发现你有很多让人无法理解之处,你可愿意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 香徕轻轻抬头看着他,看向他清亮目光的深处。 骆谨行见她这样看自己,道:“没关系,若是你不想说便不说,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虽然他说得随意,可是香徕却看出他深藏的一丝失落,心下又是一阵不忍,目光闪动了一下,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搂着骆谨行光滑的肩膀往他怀里挤了挤,轻声道:“骆谨行,若我说了,可会吓到你?” 骆谨行隽秀的面孔在她头上轻笑,道:“你觉得我就那么胆小,随随便便就会吓到?” 香徕道:“不是觉得你胆小,而是我要说的太过耸人听闻。” 骆谨行道:“没事,你说吧,我保证不会吓到。” 香徕再次抬着,看着他的神色,道:“我若说我有前世的记忆,你可会相信?” 骆谨行怔怔地看了她好久,道:“这可能么?” 香徕再次低头,堵气道:“不信算了,是你问的,告诉你了你又怀疑。” 骆谨行抱了抱她,道:“不是不相信你,实在这样的说法太过玄异,你总该让我有个接受的过程。” 香徕在他怀里安逸地偎着,道:“那你便慢慢接受,等什么时候相信了我再与你说。” 骆谨行又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像摸小孩子子一样。 香徕道:“不要这样摸我,我是有前世记的人,比你大很多的,你要叫我姐姐。” “嗯,好的,姐姐。” “这才听话” 躺在温暖的床上,拥着心爱的人,香徕越来越困,忍不住上下眼皮直打架,骆谨行见她努力地一次一次撩眼皮儿,道:“困了就睡吧,别硬撑着。” 香徕道:“不行,一会宴会散了还要出宫呢。” 骆谨行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要按时间出去,你可以随时,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香徕努力和慵懒的睡意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强撑着坐起身来,一边生身上披衣服一边道:“不行,再怎么也不能这样,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骆谨行笑道:“做都做了,还怕什么名声,再说,你觉得你我在这王都之中还有名声么?” 香徕道:“别人说是别人的,再怎么也不能在你父王眼前这样。” 边说已经穿好衣服。 骆谨行也只得穿衣,道:“好吧,看来从明日开始,我便得向父王软磨硬泡,让他早点为我们安排一个好日子,把你娶过门来。” 香徕闻言又迟疑起来,道:“可是我们就要最后行动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完婚。” 骆谨行道:“没事,我早就计划好了,让父王安生过完这个年之后我们就可以行动了,这次已是生死一搏,若我们扳不倒他们,便被他们反扑,胜了,为你我父母报仇雪恨,得以安心,若不幸败了” 说着他注视着香徕笑了笑,道:“毕竟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 香徕道:“是啊,成败在此一举,能坚持到现在不被他们发现已经很不容易了。” 骆谨行道:“现在连修去了松宁,那里很多事情我们无法掩盖,他们应该快要发现端倪了。” 香徕道:“是啊,不过这已经够了,你们发现也已经晚了。” 骆谨行担心道:“香徕,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尽快离开连府,如果他们发现一定会有所行动,很有可能会对你下手。” 香徕道:“我知道,回去我安排一下,立刻就离开。” “嗯,总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两人一边说已经一面收拾停当,从里间走了出来。 没有两的招唤,徐麟c徐澈c慧玲c安广再加上宣华宫的宫人们都在最外间的门房等候,两人两到厅里,骆谨行帮香徕再次把披风穿好,自己也穿上外套,两人又手拉手走了出来。 虽然两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可是众人一看两人的神情便不对,一个个低着头想笑又不敢笑。 骆谨行吩咐宫人把宫门关好,然后便和香徕一起,带着徐麟c安广和徐澈c慧玲一起向前边设宴的大殿走去。 来到在殿附近,却见官员们已经陆续从里面出来。 香徕道:“还是回来晚了,宴都散了。” 骆谨行道:“散了正好,省得你再回去掺冻了,父王那里明天我会去向他解释的。” 香徕嗔道:“你怎么解释?” 骆谨行把嘴凑到她耳连,道:“我就告诉他,我和他的农史忙着为北辽承续香火了,所以没赶上宫宴结束,请他老人家不要怪罪” 他话还没说完,腰上便被香徕重重掐了一下,忍不住“啊”地疼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叫道:“你怎么又掐人,君子动口不动手。” 香徕扬了扬下巴,道:“我动不得嘴所以只能动手,反正谁都知道我不是君子!” 看着两人嬉闹,后面四人不敢上前,远远地看着捂嘴偷笑。 徐澈低低的声音感慨道:“唉,小姐终于要熬出头了,我的苦日子也要熬到头了。” 慧玲转头瞪他,道:“你都怎么苦了?小姐对你不好怎地?小姐又不是没放你走过,是谁又巴巴回来的!” 徐澈狡辩道:“怎么不苦了,整天和你们一群女人在一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当我愿意回来,守着小姐是世子给我的任务,我不守到小姐出头岂不是半途而废” 说着见香徕和骆谨行已经向宫外走去,他们只能快步跟上。 出宫后骆谨行要送香徕回府,香徕觉得今天晚上骆谨行为了自己闹得够多了,担心北辽王会因此对自己有意见,便说什么也没答应,让他回府休息去了,自己和慧玲c徐澈一起回了那个在连府之内却独立于连家之外的徕香居。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初,几个丫鬟已经困到不行,掷羊骨头也没精神,有人趴在桌子上打磕睡,有人干巴巴地嗑着瓜籽。 徐澈进门后便进了他住的门房,香徕和慧玲进到屋里,见丫鬟们都困得无精打采,问道:“都这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去睡?” 丫鬟们答道:“等小姐你回来啊,今天是大年夜,怎么也不能让小姐回来见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香徕笑了,道:“这有什么,慧玲和徐澈还陪着我呢。” 有丫鬟说道:“那也不行,毕竟小姐是主子,我们是婢女,再怎么也不能在主子前面睡,我们才不像念桐那么没规矩呢。” 香徕看了看,见念桐不在人群里,问道:“念桐怎么了,你们对她这么大意见。” 丫环们向状道:“小姐,念桐不只把少爷房里的芷湘送来的莲子糕吃了一块,还早早就去睡了,都不等小姐回来。” 香徕道:“哦,睡了就睡了吧,我早说过,咱们这没有那么多规矩,只是芷湘送的哪门子莲子糕啊,咱们和她也没什么来往” 说着她还在想,芷湘回府连府也有几天了,为了避嫌见面都会绕着走,从来不打招呼,怎么今天突然会送莲子糕过来? 她怀疑的时候,丫鬟们已经把糕点盒子拿过来,打开盖子给她看,道:“小姐你看,芷湘摆得整整齐齐的八块莲子糕,却被念桐那个馋嘴的给吃少了一块,看着多难看。” 香徕看了看,点头道:“嗯,做得是挺好看的,不是说芷湘好吃懒做么,怎么还有这手艺。” 丫环们说道:“芷湘说是过年这两天特意学做的,学会了先给小姐送来,看这样子做的是挺喜人的,小姐你快尝尝吧,看看味道怎么样。” 说是芷湘送来的东西,刚刚念桐又吃过,香徕没有再多疑心,轻轻捏直一小块,上下翻看着便要放嘴里放。 可正在此时厅门突然一向,徐澈打外面一头冲进来,叫道:“小姐,念桐死了,死在水房里!” 香徕被他一吓,手里的莲子糕又掉回盒子里,手僵在眼前道:“你说什么?念桐怎么会死?” 徐澈道:“我也不知道,刚刚我去水房打水,见念桐在灶台边上趴着,旁边还守了盆水,以为她睡着了就去推她,结果发现她死了!” 香徕起身道:“走,去看看。” 说着外衣也没披便奔水房而去。 徐澈在她身边相随,慧玲听说念桐死了有些害怕,不过却还是跟着去了。 那几个丫鬟更加害怕,但奈不住好奇便也去战战兢兢地跟过去看。 香徕进到水房的时候念桐的尸体还是呈俯卧状趴在那里,断气的时间不是很久,刚刚徐澈也没有过度翻动她,所以姿势没怎么变。 这些年香徕见过的死人也算不少了,像念桐这样尸身完整的她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再加上念桐又是平常见熟了的人,恐惧感便更少些。 她壮着胆子伸出手去,慢慢把念桐的脸抬起来看,见念桐的死相并不可怕,闭着眼睛好像睡了一般,只是眼窝和嘴角有些泛青,却不见什么出血。 她收回手来,念桐的头便又转向下方,又像之前一样趴着。 香徕转对问徐澈道:“怎么会这样,你觉得她死的正常么?” 徐澈摇头道:“似乎不正常,虽然她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也没见哪里明显出血,可是这脸色却很不好,不像是疼病死的,倒有些像中毒。” “中毒!” 香徕道:“可是咱们这里没什么有毒的东西,她怎么会中毒呢?” 徐澈向屋内看了看,道:“她死在灶台之上,会不会是烧水灶里反烟,中了烟毒什么的。” 香徕道:“可是这屋里一点烟也没有啊。” 徐澈道:“或许咱们回来得晚,烟都已经散尽了。” 香徕还是不相信,一边往灶里看一边道:“不会那么快吧,况且若真是屋子里有烟,她应该出去才对,还会在这里傻薰着?” 两人正说着,站在门口不敢过来的丫鬟中有人说道:“小c小姐,念桐应该没有烧水,她c她出来打水的时候我知道,她困得不行想去睡觉,我们让她等小姐,还告诉她若是太困就打点冷水洗洗,她出来后就再也没回去,我们以为她回房睡觉了,现在看,她应该是打水没回去就死在这儿了。” “困了?”香徕听她说又往念桐那看,从她的姿势上来看似乎也是趴在那里睡觉,然后就直接不行了。 想到这里她又问那几个丫鬟,道:“她什么时候困的,你们没发现她有什么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丫鬟们回忆着说道:“没见什么不对的,芷湘来过之后我们玩了一阵子,然后念桐就一个劲儿说困,我们劝她再等小姐一会儿,再后来她就没影了。” 香徕道:“她说困的时候是往天睡觉的时间么?” 丫环们说道:“应该差不多吧,只是她也玩得挺高兴的,晚睡点也没什么吧。” 香徕想了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叹气道:“唉,好好一个人莫名其妙就死了,死因我们大概弄不明白了,还是等明天让官府来查吧”说着朝徐澈道:“念桐的尸体别再动了,这屋里的东西也别乱挪,都给官府留着。” 徐澈道:“好,天亮我就去衙门报案。” 说着众人退到院子中,香徕边走边回头向水房里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边往屋子里走边打听念桐这一天都做什么了,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可是问来问也都是和往天一样,没什么特别值得人起疑之处,直到回到屋中坐下,香徕一眼瞄到桌案上的莲子糕,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莲子糕,道:“你们c你们说念酮死前吃了这莲子糕?!” 有丫鬟回道:“是啊,我们都说不让她吃,可她却偏偏吃,还说什么替小姐试试” 说到这里丫环们也惊呆了,道:“小姐,你是说这莲子糕里有毒?!” 香徕暂时不能确定,慢慢把手伸向盒子里,要再拿块莲子糕看看。 和她们一起进到厅内的徐澈见状便把香徕拦住,把盒子一把扯到旁边,他却捏起一块来细细地观看。 看来看去颜色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他便又把莲子糕凑在鼻子下闻。 刚刚听香徕一说慧玲便认莲子糕有毒,见他往嘴边凑便提心起来,轻声叫道:“徐澈” 徐澈闻了闻也没闻出怪味儿,道:“不行,看不出来,最好是拿什么试试。” 一个丫鬟想了想道:“厨房还有一只活鸡,要不要拿来?” 徐澈道:“有活物太好了,快去拿来。” 那丫鬟自己不敢出去,拉着其他几人和她一起,几几到厨房把那只鸡拎了来。 徐澈接在手中,把一块莲子糕捏碎,一点点给那只鸡喂下去,然后把难放在地上看着。 起先那只难还挺精神,可是过了阵子后眼皮却沉了起来,一点点向下垂去,可是却只是困没有真的睡觉。 香徕和所有人一起耐性子看着,过了很久之后,那鸡的双眼才终于全部合上,可是却没有立刻死透,徐澈踢了它几次,这鸡还是有反应,直到踢到第四次,那鸡才真正没了动静。 徐澈蹲下身去摸了摸,道:“似乎开始凉了,应该是真的死了。” 香徕坐在桌子边,看着面前的盒子,想到刚才自己把糕点凑到嘴边的情影不由得一阵后怕。 之前在王宫的时候骆谨行还提醒自己要小心,却没想到家里这边已经有人动手了。 只是这糕点是芷湘送来的,不知要杀死自己的是芷湘还是其他人。 确认糕点中有毒慧玲顿时急了,道:“小姐,芷湘竟然敢给您送毒点心,我们这就去把她抓来问个清楚!” 香徕不愿在丫鬟们面前说太多,坐在那里思忖了一会儿,道:“问是得问的,只是不能抓,我们又不是官差,还是等明天正常报官再说” 说着吩咐丫鬟们,道:“趁着天还没亮,你们赶紧去睡一觉吧,不然天亮之后官差来,还得问你们关于芷湘的事,再想睡也没时间了。” 丫鬟都被吓坏了,哪里还敢睡觉,可是小姐吩咐不敢不从,便离开正厅回了她们的住处。 丫鬟们走后房内只剩下香徕和徐澈c慧玲。 慧玲道:“小姐,你说芷湘会不会是因为担心小姐把她的身份说出来才向小姐下毒手的。” 香徕道:“她的身份算不得太大秘密,不只我们知道,就算连恭良也知道她不是良家女子出身,她似乎没必要对我下这么狠的手。” 慧玲道:“可是她为什么要毒死小姐呢?” 香徕道:“这糕点虽然是她送来的,可是毒是不是她下的却两说,若是她下的,她应该不敢就这样明晃晃地送来吧?” 徐澈道:“小姐的意思是她受人指使?” 香徕摇头道:“指使似乎不可能,向别人下手她敢,但是朝我下手她未必有这个胆子,所以我觉得她可能是被人利用了这样吧,徐澈,你现在就想办法避开众人的耳目,过去问问芷湘,看她怎么说,若她送毒果然有隐情,便交待好了她,让她别把我们的事说漏嘴。” 徐澈点头道:“好,我去试试。” 此时虽然快到天亮之时,可是大年夜里所有人都睡得晚,此时下好静谧无人。 为防有人躲在暗处窥探,徐澈特意打院子后头翻墙出去,从连府的大花园外一点点绕到芷湘的院子。 待确定了前后左右都没有人,他才又从侧边墙头翻进院子。 芷湘心里没事,早就已经安睡,徐澈不敢出声招呼,掏出匕首轻轻把门闩拔开,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进到房内把熟睡中的芷湘推醒。 正睡着觉,黑乎乎的房内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多大胆量的人也得吓一跳,更别说芷湘一个女子。 她睁开眼睛看到徐澈后下意识地就想叫出声来,却被徐澈一把捂住嘴。 徐澈把手指竖在嘴前示意她噤声,道:“我是香徕小姐的人,你见过我,不用害怕。” 芷湘似乎听出他的声音惊恐地点了点头,徐澈这才把手放开,低低的声音道:“是香徕小姐让我来的,她有事让我来问你。” 芷湘道:“什么事?” 徐澈道:“她想问你今天怎么会去徕香居,是不是有什么事。” 芷湘一听就为这事,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想着香徕小姐帮我来到连恭良身边,想谢谢她,所以才做了点小点心给她送去。” 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想着贪那点做点心的功劳。 徐澈道:“那点心是你亲手做的?” 芷湘点头道:“啊,是啊,我费了好大劲才学会呢。” 徐澈怀疑地看着她,道:“既然是要谢小姐,为什么在里面下毒?” “下毒?!” 芷湘顿时就不淡定了,声音提高起来,道:“什么毒?我哪有下毒?!” 徐澈连忙再次示意她小点声,道:“你说那点心是你亲手做的,可是小姐的丫鬟吃完之后死了,我们又用那点心喂了一只鸡,鸡也被毒死了,你说这毒不是你下的是谁下的?” “啊!” 芷湘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那糕点不是我做的,是林氏给我的,她们说想给小姐送糕点却不好意思,我想着可以顺便送人情,就拿去给小姐了,可做梦也没想到糕点里会有毒啊!” 徐澈心里暗暗鄙视,道:“那你还说是你送的,若不是我背地里问你,这杀人的罪名你是背定了!” 芷湘道:“那现在怎么办啊,小姐那边可不可以把这事压下来,不然c不然我还是背人拿官司么?!” 徐澈道:“小姐说了,毕竟出了人命,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天亮我们就会去报官,她让你说准了,这东西是在哪儿拿来的就说是哪来的,千万不能松口,不然你的命就没了。” 芷湘道:“可是若那些人打我怎么办?” 徐澈道:“打你你也不能改口,小姐说了,让你尽量忍忍,连家快完蛋了,只要你别当场认了,以后小姐会救你出来的。” 芷湘顿便萎靡在床上,道:“这怎么说的,怎么好好的就贪上人命了!” 徐澈低声道:“谁让你不长脑子,一心想着贪钱占便宜,活该,这就是教训” 说完他又悄悄出了芷湘的房间,再绕着弯回到徕香徕居。 香徕和慧玲还都在等他,见他回来香徕问道:“怎么样,可问清楚了,究竟是谁下的药?” 徐澈道:“问清楚了,她说糕点不是她做的,是林氏给的。” 香徕怀疑道:“林氏?我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没理由害我” 慧玲又问徐澈道:“她说得可信吗?该不会是骗你吧?” 徐澈道:“不会,我去的时候她睡得猪一样,若是存心要害小姐,哪心思睡觉,还不得瞪眼睛听着这边的动静。” 香徕也道:“真正要害我的一定不是芷湘,也不是林氏,我想应该是朱氏或者连修,听说连修今天从松宁回来了,肯定是他发现有哪里不对,所以先朝我下手了。” 徐澈道:“那怎么办,芷湘是无意害人的,念桐又是无意死的,要不然我们把这件事压下来?” 香徕道:“再怎么人死了也不能白白压下,总得给人家家人一个交待,不能像当初我义父似的,一家人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这话慧玲是耿赞成,道:“小姐说得有理,我看那芷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了老子又跟儿子,现在连用点心送人情这点么小便宜也要贪,吃点头受点惊吓的不算过份,更何况小姐还要保她没事,报官是应该的。” 说话间天已经亮了,香徕道:“嗯,就这样决定了,徐澈,你去衙门看看,有没有当差的,有的话就报官,我再让人去念桐的家里送信,再带些抚恤银子过去。” 徐澈道:“行,我这就去,就算衙门里没人我也会给抠出来。” 不说她们再说连修和朱氏。 朱氏向林氏交行完后便等着消息,可是直到吃团年饭的时候才得到林氏的消息,说芷湘送是送过去了,可是香徕不要府里,去皇宫赴宫宴去了,不知道回来之后会不会吃。 朱氏听了便让人时常去徕香徕院附近打听消息,看香徕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半夜。 念桐死的时候没人发现,直到香徕回来之后才有了动静,可是朱低派出的人惧怕徐澈,只敢在远处看不到走近,因此虽然看到香徕等人进进出出,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朱氏和连修听说香徕直到现在也没死有些郁闷,熬了一夜又困又乏,便躺下休息去了,两人竟然谁都没把那盒毒糕点当回事。 直到天色大亮之后,连修和朱氏才被仆有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连修恼火地问道:“谁啊,敲门敲得这么急!” 外面的人回道:“老爷,我是井生,咱c咱府里来官差了,说要找大夫人问话。” “少夫人?!” 朱氏一听就坐了起来,问道:“哪里来的官差,竟敢到咱家问案,少夫人也是他们能见的。” 井生在门外回道:“夫人,来的是大兴府衙的官差,说c说少夫人与香徕小姐院里的人命案有关,让少夫人去证实一下。” 闻言朱氏和连修面面相觑,边修道:“你怎么交待的慕琴的,怎么这么快就被找上了?” 朱氏道:“我告诉她好好的,让她想办法让芷湘去顶这个罪,千万不要把她自己牵扯出来,可谁知道这么快就让人发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四章 朱氏一边恼火一边起身穿衣,连修也只能起床,高声向外面问道:“什么是香徕小姐那边的人命案,究竟谁死了?” 井生在外面回答道:“死的是一个丫鬟,据说是吃了芷湘送去的糕点死的,官差问了芷湘,芷湘说是奉少夫人之命送去的” 井生在外面说着,连修在屋里埋怨朱氏,道:“看,死是死了,结果死的不是正主,这下麻烦来了,连香徕发现有人想要她的命,她肯定会揪住不放!” 朱氏听了井生的话倒放心了一点,道:“只凭芷湘一张嘴,怎么可能把慕琴咬进去,只要慕琴没事,我们自然也就没事。” 连修道:“不过死了一个丫鬟,就算是知道是我们主使的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打草惊蛇了” 两人说着已经匆匆穿好衣服,连修朝外面吩咐道:“去把官差带到偏厅等候,我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井生应了一声离去,朱氏的丫鬟们也进到里面,侍候连修和朱氏洗漱。 收拾停当之后连修去书房见官差,朱氏忽忙来到林氏处。 她来的时候林氏和董氏慌成一团,想要出去见朱氏却又怕被官差遇见。 今天天一大早便听丫鬟报说香徕那边来了官差,已经把芷湘带走问话了。 林氏的心立刻便提了起来,叫人把董氏叫过来,两人说了没几句话的时候官差便来了,只是因为她是连家的少夫人,对她比较客气,没敢进院子一步,只在外面对丫鬟们说要请她董氏过去问几句各方话。 林氏和董氏心虚哪里敢去,正在六神无主之时,朱氏便来了。 朱氏把下人都打发出去问道:“怎么搞的,怎么没药死连香徕却只是药死了一个丫鬟。” 林氏道:“谁知道呢,她那里主子的东西下人怎么也敢吃。” 朱氏道:“知不知道芷湘去送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有没有直接说是你送的?” 林氏道:“我问过她的巾身丫鬟,那丫鬟说芷湘送糕点的时候说是她自己做的,刚刚官差叫去问话,才又说是我让送的。” 朱氏道:“没事,只她当时没说是你就好,你只管往她身上推就行了,哪个衙门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林氏答道:“是,婆母,儿媳不会乱说的。” 朱氏点点头,又交待了几句后便带着林氏去往偏厅。 此时连修也基本问明情况,得知香徕报案后芷湘已经被带往府衙看押,说道:“那女子本就来路不正,到连府后挑起诸多事端,没想到现在竟然又做出下毒杀人这种事,当真可恨,告诉你家老爷,尽管按律治罪,不要因为是我府上中的而轻纵。” 官差答道:“连老爷真是深明大义,只是芷湘说那毒糕点是少夫人让她送的,我们想再找少夫人查实一下,请连老爷通融。” 连修道:“你闪怎么连这种话都相信,我家儿媳出自书香名门,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一定是芷湘败露之后帮乱攀咬。” 官差们说道:“连老爷,再怎么芷湘这样说了,我们不好不找少夫人问问,你还是网开一面让我等见见少夫人。” 他们这里正说着,朱氏已经带着林氏进来,道:“你们是哪个微门的,怎么如此难缠,不带嫌犯回衙,偏在这里没完没了,也罢,我家儿媳来了,有什么话便问吧,问完立刻走人。” 连修指着林氏朝那几个官差道:“这便是我的儿媳林氏,有什么话便在这里问吧。” 官差们过来先给林氏见了一礼,道:“连少夫人,昨天过香连小姐的丫鬟念桐吃了连大少爷侍妾芷湘送过去的莲子糕而毙命,刚刚我们已经问过芷湘,她说糕点是您让送的,不知可是如此?” 林氏得了朱氏的交待,不再像刚才那样慌张,道:“没有的事,昨日年三十,我忙着帮婆母料理团年饭,哪有时间弄什么毒糕点,更没有让芷湘去送这一说。” 官差道:“可是芷湘说是您让送的,当时还有大少爷的妾室董夫人在场。” 林氏道:“哦,我记起来了,昨天地午的进修芷湘是去过我屋里一次,当是董妹妹也确实在,芷湘只过去只是问我团年饭大概什么时候开始,若不急的话她要去三小姐处一趟,当时我们还问她去做什么,她也没与我们说,不想去是去送毒糕点人,现在竟然又用这借口赖到我身上来了。” 她一口否认,官差也没办法,站在那里为难,按说但凡涉及到案情的人都应该带回府衙,可眼前这位却是连妃娘娘的外甥媳妇c子的舅嫂,他们实在不敢放肆。 朱氏见官差站那不动,道:“你们这说来问便来问的,我倒想问问你们,除了那芷湘之外,还有没有人说那毒糕点与我家儿媳有关?” 官差迟疑了一下,说道:“呃这倒没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丫鬟也都说是芷湘送的,当时送的时候也说是她亲手做的,并未提到不和夫人。” 朱氏道:“这不就得了,摆明了就是芷湘在诬陷,你们难道还想因为她一句信口胡说的话便把人押么,若是那样的话,芷湘说那糕点是连妃娘娘让送的,难不成你们也到王宫押人去!” 那几个官差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连夫人不要误会,我们只是例行公事来问上一嘴,毕竟连三小姐也是朝迁的官员,有关她的案子我等不敢不慎重。” 连修道:“嗯,慎重点是应该的,只是此事确实与我家儿媳无关,回头你家大人自会杳明,你们人也见了,话也问了,没事便回去吧。” 这几个官差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从连修处出来,再次回到徕香居。 今天早上徐澈把官差找来之后香徕便把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她这里没有添油加醋,完全按照事实阵述,也没告诉丫头们改口供,只让她们有什么说什么就可以。 所以直到官差们问到芷湘头上芷湘才说出林氏和董氏,只是她昨天只顾贪那点小便宜,完全没提这两人的名字,因此香徕丫鬟们的代词对她极不为利。 这几名官差回徕香徕院的时候芷湘被看押着呆在客厅里,香徕在另一间屋子里等着,没过来和她说话。 这几名官差把见林氏的经过和香徕说了一下,然后便要押着芷湘离开。 香徕出到门口看着,芷湘总算见到她一面,因为夜里有徐澈的交待,她没敢乱喊什么,但却满眼乞求地看着香徕。 香徕冲她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她放心,自己不会扔下她不管,芷湘这才身不由己地跟着官差们离去。 芷湘被押走之后香徕吩咐徐澈道:“你去衙门里安排一下,毕竟她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们的计划还有几天才能开始,别让她等不到时候死在牢里。” 徐澈道:“嗯,还是让其他人去办这种事吧,现在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我怎么能放心再离开你身边。” 香徕道:“那好吧,便让慧玲找个人去。” 慧玲点头应了一声,道:“嗯,我这就出府去找人,顺便再给小姐找个住处,小姐还是尽早搬出连府吧。” 香徕坐在那里目光清冷,道:“原本是我打算出去的,可是念桐死后我又突然不想走了,这座府宅本就应该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躲出去,要出去也该是强行霸占了的人出去!” 慧玲道:“那小姐是准备亮明身份了?” 香徕点点头道:“嗯,连恭良这批货年前就出发了,估计这几天就要到边界了,只要那边一有消息,我们这边就行动。” 慧玲道:“小姐谋划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到了见分晓的时候,只是不知道小姐有多少把握?” 香徕道:“只是我父亲和姑姑的仇未必能扳得倒连修,再加上金矿能扳得倒连修却未必能扳得倒连重雪母子,只不过若是再加上我们最后一招凑效,估计他们母子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有些安排是绝对保密的,连慧玲和徐澈也不知道。 慧玲听得似懂非懂,茫然地点着头。 徐澈问道:“小姐,那我们这几天做什么,只是干等么?” 香徕道:“不,还是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的,我们不会太闲了。” 说着又吩咐了一些事情给徐澈和慧玲,让他们在方便的时候做了。 她这边刚安排完,慧玲出府办事去了,连修便过来“关心”香徕。 进门虚情假意地问道:“徕儿,听说你这里死了丫鬟,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香徕便也敷衍道:“官差都去过了,父亲应该知道,大哥的侍妾给我送了一盒毒糕点,不过刚巧当时女儿不在府,被一个馋嘴的丫鬟给偷吃了,结果那丫鬟替了女儿一命。” 连修脸不红心不跳,道:“哦?又是那芷湘,为父早就觉得她不对劲,这个人啊,当妆怎么就进了连府呢,现在死了敢不多!” 香徕笑道:“可是她偏偏没死啊,况且她说那毒糕点并不是她送给女儿的,而是大嫂指使她送来。” 连修连忙一绷脸,道:“嗳,衣服儿怎么能听那芷湘乱说,你大嫂与你无冤无仇,怎么可能要害你,分明是那芷湘做了不敢承认!” 香徕道:“是么,可是芷湘也与女儿无冤无仇啊。” 连修道:“这个么,青楼妓子大多心思刁毒,没准哪时见到她一个眼神不对,她便记恨上你了,艳羡妒忌之类的都可能起杀心,再怎么她们也与良家女子不同!” 香徕笑道:“大哥不是说是芷湘一个落魄秀才的女儿么,父亲怎么说她是青楼妓子,这又是哪里来的消息?” “呃”连修语塞了一下,随后便没事人一样说道:“这都是你姑母打听出来的,俗话说若想人不知c除非己莫为,若是不安好心,早晚会露馅的。” 香徕也道:“父亲说得在理,女儿也听人说天网恢恢c疏而不漏,人便凡做下亏心事,总会有偿还的那一天不是,若想当做从未发生过,心安理得地过日子也是不可能的。” 连修再也沉不住气了,脸色微微变了几变,含糊道:“唔,是啊,徕儿这里刚刚出了人命,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为父便不多呆了,若有什么你自己办不了的事便去找为父好了,嗯,我便先走了。” 香徕坐在那里没动,道:“父亲慢走,女儿不送了。” 连修出了徕得院后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刚刚看着香徕不知怎么又想起被他害死的连馥雪了,那一刻的感觉就像连馥雪附在香徕身上要向他讨命了一样。 因为这种感觉作祟,他回主宅没敢再多凝芳园外路过,绕了个大弯才回去。 回到朱氏房里的时候他还顶着一脑门子冷汗。 朱氏见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老爷,你不是说去探连香徕的口风么,怎么这脸白成这样?” 连修心有余悸道:“别提了,刚刚是试探那丫头了,可是她却敢在试探我。” 朱氏道:“老爷有什么可让她试探的?” 连修道:“她c她话里话外似乎在说大房那两个死鬼的事情。” 朱氏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连修道:“没准c没准像你说的,当年的事老三知道真相,然后他又告诉这丫头的?” 朱氏迟疑道:“那这么说这丫头接近我们是为了给那两个死鬼报仇的?” 连修点头道:“或许是这样。” 朱氏道:“可是c可是她又是什么人呢?难道是老三找来对付我的?” 连修道:“很有可能啊,没准老三见她长得像连家人,便串通了杨梦婉来对付我们。” 朱氏道:“大概是这样了,看来我们还是要尽快把这女子除去才行,不然没准她还会怎么害我们!” 听着她的话连修忽然惊,道:“不行,我的产业还是通过她抵押出去的,一定要尽快赎回来才行!” 说着招呼井生,道:“你快去把车夫王石叫来,我有事叫他去办。” 井生应了一声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说道:“老爷,王石请假出府去看他老娘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连修道:“看他老娘?他老娘住在哪里?派人去把他找回来。” 井生道:“这个我问过了,可是他一个哑巴,没人和他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 连修越发觉得不安,问朱氏道:“王石的卖身契呢,那上面写没写他从前的住处。” 朱氏连忙把王石的卖身契找出来交给连修,连修匆匆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着王石是西城外青石铺生人,便告诉井生,道:“派人到青石铺去找,找到后立刻把他给我带回来。” 井生应了一声又出去找人。 连修的朱氏焦躁不安地等着,可是一直等到过午,去找人的仆人才回来,进来之后向连修禀报道:“老爷,我们没找到王石,也没见到他老娘,他家的老屋在那空着没人住,我们找人打听说她老娘前年就搬走了,王石从那之后也一次没回去过。” 连修听了之后大惊失色,心中暗道不好,叫道:“再次去找,多派人去,实在不行就报官抓,一定要把他给我弄回来!” 这些人无奈只得顶着冷风再次出去。 朱氏道:“王石毕竟是我们家死契的奴才,他跑了也没用,到死都是我们家的人。” 连修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就怕他被有人心利用。” 朱氏叹气道:“若是被利用怕是早就利用了,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 连修丧气地垂头,很久才道:“希望他只是去看老娘了,很快就能找回来吧” 就这样两人存着最后一丝侥幸等待着,可是一直等到半夜也没有消息,这夫妻俩的心算是彻底凉了。 两天之后,连修皮再次来到香徕处,又换上他从前那副慈父一般的温和的神情问香徕道:“徕儿最近可有与袁东启通信?” 香徕知道他来者不善,却还是不动声色道:“过年前两天他给我来过一封信,说有人带着借银的契书去还钱,可是即不见我也不见契主王同洲,问我怎么回事,我也正奇怪着,想等父亲回来问问,可是不想却出了念桐的事,弄得我把这些都忘了,正好现在问问父亲,那日去还银的人可是父亲派去的?为什么不找我呢?” 连修道:“哦,年前的时候我担心袁东启要与东家报账,怕他那里为难,便让你嫡母派人去把钱还了,只是信里差了一句让她找你陪着,结果她也没想起来,只找发管事的去了,估计是袁东启只见到契书没见到人,所以没敢收那银子。” 香徕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回头告诉他一声。” 连修道:“我看徕儿还是和他见面说吧!” 香徕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连修道:“现在父亲银子凑手了,决定早些把欠的钱还了,徕儿便再替为父去跑一趟吧。” 香徕也不拒绝,道:“嗯,好,只是女儿这两天在打念桐的官司走不开身,过几天就去给父亲办这事。” 连修冷脸道:“这大正月的,衙门里根本不办公,人抓去只能先关着,徕儿就不要在家等了,还是先去给为父把事情办了吧。” 香徕道:“那可不行,女儿去会康只能坐车,来回得一个多月,扔下人命官司不管一走那么久,衙门还不要以为是我杀逃逸了。” 连修终于确定香徕是不可能再去,脸色越来越寒,道:“我看你是不打算帮我把产业赎回来了吧!” 香徕明知故问道:“父亲在说什么,女儿不过是晚去几天,您怎么就生气了呢。” 连修把眼睛瞪起,道:“行了,你也别和我装了,还是明说了吧,你到连家来究竟是什么目的,又是为谁办事来的!” 香徕坐在那里不温不火c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亲在说什么呀,女儿不懂。” 连修前着手在香徕面前恼火踱步,踱了两圈后转过来头来说道:“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打进府的那一天就没安好心,你就是想把连家搅散的!” 香徕笑眯眯地注视着他,声音仍旧温和道:“‘父亲’您可真是冤枉我了,女儿可从没想过要把连家搅散,女儿想的是让你家破人亡!” 说到后几个字,她的神情突然变得狠戾起来,把从前压制关睥狠意全总放出,双眼刀子一样注视着连修。 连修被她看得一阵心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道:“你c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一定不是我的女儿!” 在门口守卫的徐澈发觉两人变短内客转变,连忙进来站到香徕身后,生握连修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香徕缓缓站起身,诡异地笑道:“我是什么人?这一点,我还真想让你猜猜,你若能猜到,我就把你的家产还给你!” 连修红着眼睛道:“你c你一定是连恪找来的帮手!我就知道,从我当上族长之后,他一直对我不满,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苦心策划对付我!” 香徕冷笑着拂了拂衣袖,口气随意道:“猜错了,你的家产没了。” “你那你究竟是谁?!” 香徕猫戏老鼠一样笑眯眯道:“想知道我是谁?我偏不告诉你!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想得到!” 连修怒到要发狂,若不是徐澈在场,他真想立刻冲上去把香徕掐死。 他往徐澈那里看两眼,转回眼来恨恨地瞪视着香徕,道:“你别以为攥住我的家产便能威胁我,我告诉你,与我斗,你没有胜的可能!” 他边说边退向屋外,似乎要有什么举动,香徕和徐澈便也随着他走出去,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连修出到香徕的院子后把手一挥,叫道:“来人,把这孽障给我拿下!” 他的话音一落,事先在徕香居周围埋伏好的家丁打手们涌了出来,呼呼啦啦足有五六十个。 连修站在院中向香徕冷笑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你以为我连修是那么好骗的么,今天我便让你知道,有些人是你惹不得的!” 香徕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连修和他的一群打手,道:“怎么,你觉得这样就足以控制住我了?你就没想想,事到今时,我还敢在这个府里不走是为什么吗?” 连修道:“你不就是仗着有骆轩给你撑腰c身边有那个打手么,哼,你以为我会在乎?!要知道你现在我手里,只你一死,骆轩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香徕道:“你以我就是那么轻易能被你弄死的?是啊,你不在乎骆轩,也不在乎徐澈,可是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你却不得不在乎!” 连修道:“若说这世界上有一个我必须要在乎的人,那就是北辽五,只可惜你的那个骆轩却不足以左右北辽王”说着朝那些打手和家丁叫道:“还看着作什么,给我动手,死活勿论!” 他一声呼喊过后,围着徕香徕居的家丁和打手便要往里冲。 可是此时守在香徕身后的徐澈也叫道:“都出来吧,别再看着了!” 他的话音落后,香徕看似空荡的屋子里竟然嗖跟窜出十几个人。 虽然十几个对五六十看似不多,但是这些人却是骆谨行从世子府中挑出来的精锐,足可以以一挡十。 虽然见到香徕早有准备,可是连修还是没有退避的打算,挥手叫众人继续向前。 就在两方要短兵相接的时候,却见朱氏跌跌撞撞地跑来,几个伺候她的丫环婆子手忙脚乱地扶着。 朱氏老远看到站在香徕院中的连修便叫道:“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她惊恐的叫声打断了正要交手的众人,连修转头看去。 与朱氏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慌张,问道:“究竟出了何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朱氏脸色涨红,大冷的天却是满头汗水,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 连修问完后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爷,前府的大管事来报,说c说连恪陪着一个瘫子来,拿着咱们的商号契书要收咱们的产业!” 连修顿时一惊,道:“杳然是老三!” 说着转过头又看向香徕,道:“你不是说你不是老三派来的么,怎么现在他来收产业?!” 香徕往台阶下走了两步,徐澈和那十几个护卫在她身边紧随。 香徕昂首道:“我说了不是三叔的人就不是三叔的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必要骗你么?” “三叔?”连修听着她的称呼更加疑惑,道:“你还叫他三叔,难道c难道你真是我的女儿?!” “呸!”香徕啐了一口,道:“我连香徕若是有你这样的禽兽父亲便是一头撞死也不会来见你!” “连香徕?你还叫连香徕?” 连修更加疑惑,站在那里晕头转向。 朱氏指着香徕道:“你这个妖女!究竟是哪里来的,这样财坏我们连家!” 香徕笑道:“你没听我说么,我也是姓连的,我可是连家人,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会财坏它呢!我只不过是帮我父亲拿回应有的东西而已!” 搂氏也想不明白,问道:“你父亲是谁?!” 香徕毫不避讳地走近她和连修,道:“怎么,想知道么?想知道去前府,你们会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说完她率先带人向前府走去,连修主朱氏发了一会愣也向前府走去,只是连修担心这件事里有骆谨行掺和,便打发人出府去通知骆骞和连重雪。 连府门前,三爷连恪穿着厚厚的狐裘氅骑在马上。 他的身边是一剩二人抬的轿子。虽然是大冬天,可是轿帘却高高地挑着。 轿中坐着瘫痪了的连芮。 连芮这两虽然身体养得不错,可是时隔二十二看,再次来到这个生他养他,又给他留下铭心刻骨伤痛的家门前,他澎湃的心潮翻江倒海,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此刻的他脸色有些苍白,可是两只眼睛却异常明亮,看着府门上那金灿灿的牌匾眼中泛丝点点泪花。 原以为这一辈子也不能再回到这个地方了,可是今天却再一次出现在这府门前,而且是这样理直气壮地出现,要向自己的仇人索回自己曾经的一切。 正在他激动之时,香徕已经带人从里面走出来,随在她身后的就是连修和朱氏。 到了这个时候,连修和朱氏了没心思先抓香徕,他们倒想看看,究竟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背后指使人对付连家。 出了门后连修一眼便看向骑在马上的连恪,痛恨到双眼喷火,道:“老三,我就知道你是在背后算计我!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你c你竟然下如此狠手!”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连恪旁边的轿中传出,道:“老三与大哥是兄弟,那么我呢” 连修和朱氏闻言疑惑地向轿中看去。 二十二年的时间变化太大,连芮在痛苦的折磨之下变得十分苍老,连修和朱氏看了几眼也没看出是谁。 此时香徕却走上前去,朝轿中人施了一礼,道:“父亲,女儿来了” 说着朝两旁的从人说道:“们还不把老爷抬出来,让大伯父好好认一认!” 她说完之后两旁的随从立刻过来把连二爷从轿中抬出放在带来的轮椅上。 香徕上去帮父亲紧了紧披风又正了正帽子,然后亲自推着他来到连修和朱氏的面前。 刚才他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连修和朱氏一直在那里看着,两人越看越惊,越看越觉得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像本该死去二十多年的连芮。 在香徕推着连芮来到连修夫妇面前时,远处又有几个人走来。 其中一人见到连恪和连修远远便叫道:“大哥c三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冷的天不到屋里去说话,却在外面冻着。” 说话的正是连家四爷连普,和他走在一起的是几个血缘比较近的族亲。他们都是连恪找来的,再怎么这样震憾的时刻也该有人见证才是。 此时的连修只顾看着眼前的连芮,甚至根本没发现连普等过来。 他看到后来看得冷汗直流,额上青筋都鼓起,惊恐地一步步向后退着道:“你c你是连芮?!” 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身旁的朱氏惊叫一声,几乎跌坐在地上,拉着身旁婢女的手才勉强没有倒下,可是却屁滚尿流地向府门内奔去。 连芮只是扫了朱氏一眼,坐在办轮椅上移回目光又死盯着连修,道:“大哥真是好眼力,过了二十多年,还是能认出你这人不人c鬼不鬼的二弟来!” 连修虽然没像朱氏一个狼狈逃走,可是却也吓得两眼贺翻,到双眼珠几首要努出眶外。一张嘴张得老大却说不出话来。 此进的连普刚好走到近前,听着连二爷的各方面还在迷糊,道:“什么大哥c二弟,你是谁呀?” 连芮终于从连修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着他,道:“四弟不识我了么,当年我出事的时候你也有十二岁了!” 他这样把脸转过来,连普看得清楚了,一点点地记忆里搜寻着,最后完全想起连芮的模样来。 死了的二弟再次出现在眼前,连普虽然没对他做什么亏心事,可是惊讶却也不逊于连修,指着连芮惊恐地叫道:“你c你是二哥?!你竟然是二哥!” 当年连芮和连馥雪突然死亡的事虽然所有知情人都讳莫如深,可是连修还是有意无意向族中有身份的亲属透露了一些,若不让这些人知道个大概,这些人怎么可能完全和下连芮来支持他。 可是这些今天却又见到了连二爷,真心实意来扶持自己。 现在这些人听说当日淫,乱后宅的连二爷竟然出现,他们一个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连修在惊愕了足有一柱香的时候能反应过来,指着连芮叫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活着,你们一定是在帮弄玄虚吓唬我!” 香徕站在父亲的轮椅后注视着连修道:“吓唬你?若是你心里没鬼,你又怕什么吓唬,我父亲能大难不死,不是为了来吓唬你的,是老天爷不甘心让他冤死,找你来讨回公道的!” 直到此时连普才缓过劲来,走近到近前俯身打量着连二爷道:“二哥你没死?!” 连芮道:“我当然没死,难不成四弟以为见鬼了?” 连普惊讶道:“二哥你怎么没死啊,当年我可是亲眼见到你的棺材被抬出去的!” 连芮道:“那是你三哥救了我,棺材里面的跟本就不是我。” 连普又看向连恪,道:“三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只他好奇,来的这几位族人也都十分想弄清事情的真相。 连恪正要说当年的事,香徕却道:“三叔,我看还是别在这里说了,父亲身体受不得冻,不如我们进到府中,反正今日有人见证,也不怕再弄出什么冤案来!” 连恪道:“也好,那我们便进府去说话。” 见到连芮出现后的连修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不起太多事情,没了这二十几年做族长的威风,浑浑噩噩地与众人一起向府中走去。 早在连修向香徕发难的时候,世子府里的骆谨行已经进到王宫之中,见正好北辽王和连重雪在一起,说道:“父王,母妃,今天可有时间?儿臣想请您们去看一出好戏。” 连重雪知道他每逢么说话必然不会有好事,正在想要用什么借口拒绝,北辽王却道:“哦,什么好戏?” 骆谨行道:“这个父王去看了就知道了,只不过要看这出戏一定得出宫才行。” “出宫?什么准备也没有,怎么突然让我出宫,不行,太仓促了。” 连重雪闻言也忙说道:“是啊,你父王身系北辽天下,怎么能这样随意,说出宫就出宫呢。” 骆谨行故作可惜道:“如此可真是遗憾呢,这出好戏就在母妃的娘家里唱,唱戏的不是母妃的哥哥便是弟弟c侄女,总之都是母妃至亲之人,这样的好戏,不能亲眼去看真是太遗憾了!” 连重雪被他说得心里一阵发紧,暗想着这小子竟然真的下手了,而且出手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挑到明面上来,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她闷头想着,北辽五已经问骆谨行道:“哦?听你说的似乎还真是出好戏的,只不过是什么戏码啊?” 骆谨行道:“喝的人不一般,戏码更是精彩,演的是死而复生,前仇旧恨,绝对不容错过。” 北辽王看着儿子眨了眨眼,道:“那这出戏是谁编排的?可有你那农史的角色?” 骆谨行道:“父王,这样的戏码不是谁想编排就能编排出来的,恩怨情仇,因缘际会,估计是冥冥中老天在主宰吧。” 北辽王见他越说越玄,道:“这样的大戏,若是不看还真是可惜啊”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连重雪。 连重雪仍是没有说话,想着骆谨行这次究竟是又要搞什么,前仇旧恨自己有的是,只是什么又是死而复生?又是什么人会死而复生 北辽王见她不说话,道:“重雪,我看轩儿说的似乎真是很不错,不如我们就去你的娘家看看,看这戏究竟是怎么个精彩法!” 连重雪正在犹豫着,却见贴身宫女在北辽王看不见的地方冲自己做着手势,似乎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抬袖罩着嘴走地去假作要吐痰,来到近前听那宫女快速地小声说道:“三王子让人来传信,说连家出事了。” 连重雪的心又往下一沉,只作没事地走了回来,道:“既然王上执意要去那便去吧,臣妾便当回家去给哥拜个年。” 北辽王点头道:“嗯,那便去吧,正好本王也很久没出宫了,正好出去散散心” 骆谨行微微低头,道:“是,儿臣这就去命人准备。” ------题外话------ 谢谢“玉特菜”和“好2345”两位朋友的月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五章 骆谨行命人准备了车辇,与父亲和连重雪一起出宫去连府,走在半路上又遇到同样去往连府的骆骞和连香锦,两只队伍便合在一处。 前方通禀的传命官司来到时,香徕等人才进府门走了没多远。 传今官在门口叫道:“北辽王驾临连府,连府众人准备迎接!” 推着父亲的香徕和三叔连恪c四叔连普,还有连修及几个族人再加上两方其他等全都停下脚步。 香徕知道骆谨行会给自己帮忙,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北辽王搬来了,想了想道:“也罢,当年之事北辽王也算当事人之一,今天便在他面前把所有黑幕都揭开!” 说着让徐澈把父亲信到里面去等待,自己与其他人一起又向府外走去。 香徕这样想,而惊得发懵的连修听到北辽王后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妹妹连重雪,以为是连重雪把北辽王搬来给他做救兵,立刻吩咐人把府门大敞,带上全家老幼去接驾。 众人在大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北辽王的车驾才出现在连府门前的街道上。 北辽王和连重雪的车辇在前,骆谨行和骆骞的车驾在后跟随。 香徕和连府门前的所有人一起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静静等着,待车驾来到近前,众人一起高声道:“恭迎王上圣驾!” 北辽王与连重雪一起从王辇中走出,朝众人摆手道:“都平身吧,本王听说连府中有热闹可看,便带着连妃和世子一起来了。” 众人又齐声道:“谢王上。” 然后纷纷从地上站起。 此时骆谨行和骆骞及连香锦也从后面的车上下来走到北辽王和连重雪身后。 香徕偷眼看去,见骆谨行也正向自己看着,似乎是在询问自己状况如何,香徕微微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 说话间北辽王和连重雪已经向府内走去。 不明情况的骆骞和连香锦凑到连修近前,连香锦悄声问道:“父亲,家里究竟出什么事了?” 三言两语的无法说清,而她和骆骞又不知道当年事的内情,连修只能说道:“连香徕c连恪伙同外人坑骗家里的产业,现在收家产来了。” 连香锦愤怒道:“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早就看出她不是好人!” 她的话音有点高,引得北辽笔一连重雪向这边看了眼,连香锦连忙把头低下不再说话。 进府之后北辽王和连重雪在正厅落坐,骆轩和骆骞也在两旁坐下。 北辽王逐一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众人,看来看去看到香徕脸上,问道:“这不是本王的农史么,怎么也在这里啊,你可是脱离连家氏族之外的。” 香徕上前施礼道:“回王上,臣无论是哪个氏族,这个府邸都该是臣的家,臣在哪里都不奇怪。” 北辽王不解她说的什么意思,又问连修道:“连族长,今天人聚得这么齐究竟为了什么事,我听世子说似乎有什么戏可看?” 连修脸色苍白不知如何回答,香徕又道:“王上,若说这是一场戏的话,参与其中的不只是我等,还有连妃娘娘,甚至连妃娘娘算得上主角之一了。” 她的话音刚落,坐在北辽王下边骆骞便叫道:“放肆!不过当个小小的农史便敢信口胡言,竟敢拿母妃与戏子相比,看父王不治你个不敬之罪!” 香徕丝毫没有被他震慑,道:“子何需如此恼怒,要治我的罪机会多着呢,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先看过这场戏再说。” 北辽王道:“你这女子是嚣张了些,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若是言不符实,我还真要治你的罪了,即便轩儿求情也不好使。” 香徕道:“如王上所说,我先请王上和连妃娘娘见一个,见过这个人之后,若王上认为连妃娘娘称不上主角,那便王上治臣什么罪臣都认了!” 北辽王好奇道:“哦,是什么人对连妃如此重要啊?” 香徕道:“臣这就去带此人出来。” 说着她退出厅去,过了一会推着连恪走回到厅内。 连重雪看到连芮第一眼时并没觉得如何,刚想转开眼睛去看别处,可是稍一晃眼间面前的人影却和记中的一个影像重合,她忽转回目光,死死盯着连芮的面容。 坐在她身边的北辽王感觉出她的异样,转眼向她看来,道:“怎么了连妃,你认识这个人?” 可是此时的连重雪由于过度惊骇,根本没听见他的问话,一张娇艳得如同少女的花容已经惨白如纸。 待到香徕推着连芮走到近前,她已经吓得坐在椅自己上颤抖起来,若不是有多年与人争斗培养的镇定,她现在肯定会跳起来躲到头去。 连芮远比她们镇定得多,进到厅中后坐在轮椅上说道:“王上,请恕小民双腿残疾,不能给王上见礼。” 北辽王挥手道:“无妨,先说说你是何人。” 连芮没回答他的话先把目光转向连重雪,道:“王上不认识我,可是连妃娘娘却知道,您不妨问问她!” 北辽王不喜欢人和他打哑迷,把眉头皱了起来,只是他知道此人与定与连重雪有极深渊源,再次转头向连重雪看去。 连重雪越看越确定眼前的人是连芮,震惊到脑海轰鸣,坐在那里脸色惨白冷汗如雨。 连芮看磁着她说道:“二妹这是怎么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可是你的哥哥啊,二妹至于如此么!” 他这话一出口,北辽王也是一惊,转回头来问道:“你说什么?你是连妃的哥哥?” 连芮道:“回王上,小民连芮,乃是连重雪的二哥,现任连家族长连修的二弟。” “你c你不是已经”北辽王惊讶地说道。当年的事情他也了解到一些所谓的内幕,真以为连芮和连馥雪做出侮辱他尊严的事情,好在他心胸宽广,又见连家已经为此事付出四条人拿的代价,而连重雪又美貌过人,他便也不追究了。却没想到此时此刻,那个在所有人印象中都应该死去的人竟然又出现在面前。 北辽王愣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桌子,怒道:“连芮,既然你没死,便该找个地方躲起来过了你的后半生,现在竟然敢公然出现在本王面前,看你是活腻歪了来人,把这此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他的话音一落,立刻有侍卫冲上来便要把连芮拉下轮椅拖出去。 可是与此同时,也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香徕,她拦在轮椅前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叫道:“王上不要杀我父亲!” 另一个声音是骆谨行,他也站起身叫道:“父王不要如此武断,且听过内情之后再作定论!” 骆谨行的话没起从大作用,可是香徕的一声“父亲”却让王辽极为诧异,他指着连芮问香徕道:“你叫他什么?” 香徕道:“回王上,臣称他为父亲,因为他才是臣的亲生父亲!” 北辽王道:“他是你父亲?你不是连修的女儿么,还在本王面前验过血!” 香徕道:“那只是民女为帮父亲讨回公道的无奈之举,欺骗王上的罪责臣自会承担,可是请王上万万不要相信奸人之言冤枉我父亲!” 北辽王被香徕这突然出现的新身份好奇,又慢慢坐下身,问道:“据我所知你仅比轩儿小一岁,应该是出事的那年所生,你若是连芮女儿,那么你的母亲是谁?” 香徕道:“臣母亲的身份并不光彩,可是她对父亲深情不悔,所以在臣说出实情之前先请王上与在场人位不要有偏见。” 北辽王坐在那里面色仍然有些不善,冷着脸道:“你说。” 香徕道:“臣的母亲是二十年前犯官乔书恩的女儿的乔凤婠,当年外公获罪后每亲被辗转卖到绿霓阁,在那里与父亲相识,也正是因为母亲的出身不光彩,所以才没人知道她和父亲的关系,父亲出事时臣尚未出生,父亲的仆人为了保住母亲和为臣,便悄悄带我们她母女躲到江边的老家,臣从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后来遇到三叔,他认出了臣所佩戴的母亲的遗物乃是当年祖母的心爱之物,这才带臣见到父亲,让我们父女相认!” “三叔?” 北辽王的目光向连恪看去,道:“原来你也早就知道连芮没死?” 连恪道:“回王上,草民不只知道二哥没死,而且二哥的命就是臣从那两个黑心之人的手中救下的” 他说到这里,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的连重雪忽然站起身叫道:“王上,不要听他们胡说,连芮荒淫无耻目无尊上,做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现在还敢到王上面前来狡辩,王上应该立刻斩了他,以免如此沾污王上之事公诸于众!” 跪在地上的香徕被她的话气得从地上站起来,怒视着她说道:“连重雪,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口,你的脸皮究竟是有多厚,心肠有多黑!” 香徕这一起来骆骞也站起来叫道:“连香徕你大胆,竟敢这样说我母妃” 他正叫着,北辽王一拍旧案吼道:“都给我住嘴!” 香徕这才不得不收声,骆骞也愤恨地再次坐下,可是目光却刀子一样在香徕身上扫来扫去,心里核计着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女人弄死才好。 连重雪见北辽王没听自己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慢慢坐下,眼睛却也阴狠注视着前方的香徕和连芮c连恪。 北辽王一指连恪,道:“你继续说,连芮做下那等苟且之事,你怎么还敢救他?” 连恪道:“怎么王上到现在还坚持这样认为,我二哥若是做下那样的事他又怎么敢出现在王上面前,我又怎么敢救他!王上请想想,当年我二哥人才俊逸家世显赫,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再怎么也不至于放荡到亵渎自己的妹妹啊!” 他说到这里,连修在一旁接话道:“哼,去青楼票妓这样的事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他作不出来的!” 香徕闻言怒道:“连修你给我闭嘴,我母亲当年落难乃是身不由己,她对我父亲情深意重,论哪里都不是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比的!” 北辽王见两人又要吵,摆手说:“都住嘴,连恪你继续说。” 连恪看了看连修又看了看连重雪,道:“王上,草民再说就要说到您的爱妃和我这位大哥当年联手做的‘好’事了,您确定不会在草民说到一半的时候便把草民斩了吧?” 北辽王冷冷地注视着他,道:“若是实话实说,本王自有分晓,但若是信口开河诬陷好人,哼,本王斩你都是轻的,必会把你凌迟处死!” 连恪正待说话,连芮却突然叫道:“三弟,这等犯着凌迟之险的事还是让二哥自己说吧,反正二哥也多活了这么多年了,能活到现在见一眼我的女儿,便什么都满足了,今日我把连修和连馥雪当年陷害我的经过亲自讲来,无论王上信与不信,总算我连芮为自己出了一次头!” 连恪看看他,道:“也罢,毕竟二哥才是亲历之人,讲起来必定比我详细得多,只不过这罪责三弟陪你一起担着,凌迟的话三弟这峰肉替你担一半!” 连芮道:“好,连家不只有连修和连重雪,还有我的三弟与我女儿” 他这里与连恪说着,北辽王却意识到他要说的事情之严重,没待他正式开口,忽然道:“除去知情人之外,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厅内众人愣了一刻,随后多数人都退了出去,就连连普看了看也跟着出去,站着的只剩下连芮c连恪c连修和香徕。 北辽王向左看了看骆谨行,又看了看骆骞和连香锦,道:“怎么你们也都知道?” 骆谨行低头道:“父王,其实儿臣已经知道很久了。” 而骆骞却一脸茫然地看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个死而复生的二舅会对他母亲和舅舅造成什么威胁。至于连香锦便更不知道了,一直在怀疑着父亲和姑母为什么那么恐惧的样子。 北辽王想了想道:“骞儿和你的妃子也出去,此事以后也不准打听!” 骆骞虽然不愿却也只能带连香锦出去。 一旁的骆谨行看到这一幕暗暗闭了闭眼,心道父王还是心疼骆骞的,不让他知道母亲的丑事也是一种保护 连芮见北辽王如此安排,心中也一阵阵发凉,自己的冤屈说是能说,但结局怎样却还是个未知数。 虽然如此,他却没有畏避之意,背了二十多年的骂名即便不能在天下面前洗脱,却也要在当事人面前讲上一讲,哪怕此后再冤死,最起码也要让害了自己的人想起今日来便胆颤心惊。 出于这样的想法,连芮再说起被害时事时候没像与香徕说时那样激动,平静的神情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攥着轮椅扶手的双手却骨节青白,几乎没将一双扶手掰下来。 中间连修和连重雪几次试图打断,可越是这样却越显示出两人的心虚,被北辽王一次次喝斥。 极到讲完之时,北辽王也不像刚进府时那样轻松,坐在那里脸色灰败,即不看连芮c连恪c香徕等人,也不往连修和连重雪身上看一眼,握成拳的手在桌面上碾压着。 此时的连重雪也没了声音,呆愣愣地在那里坐着,她不确定北辽王知道此事后会如何反应,但是却知道,哪怕是北辽王真的隐瞒下此事不让天下人知道,可是他对自己二十年的宠爱也算到头了。 一时间厅内静得凝固了一般,压抑到众人喘息都觉得异常沉重。 很久之后,北辽王才又说话。 声音低哑阴沉,缓缓道:“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当年的事谁也无法证实。” 连芮闭了闭眼,他早就想到,对于此事,北辽有有诸多遮掩的理由,哪怕不为了连重雪,还要顾忌着他的脸面和三王子骆骞在人前的尊严。 想着连芮淡淡笑了一下,道:“时过境迁,现在除了我这个活下来的人,还到哪里去找证据呢,我知道王上未必相信。我把此事说出口之时也不认为可以平反昭雪,只是想在王上面前讲个清楚,我连芮死可以,但是不可以让人那样诬蔑,更做不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来!王上若觉得不可信,想怎么处置我动手便是,只希望不在牵累我的女儿和弟弟。” 北辽王闻言仍旧坐在那里不说话,他旁边的边重雪心跳得打鼓一样,真希望北辽王能立刻下令把连芮处死,继续把这件事情掩藏下去,那样的话即使自己失宠,可自己还有儿子,只要帮助儿子登上王位,自己就又算出头了。 正在众人等待北辽王最后的决断之时,香徕却突然道:“王上,我这里还有一个人证,当年姑姑自尽后是她的乳母为她清洗更衣,那乳母可以证明姑姑死时乃是清白之身!” 她的话如一块石头投进沉寂的水中,众人再次把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北辽王注视着她说道:“你的人证可确切?” 香徕道:“姑姑的乳母我的父辈们都见过,就算时间改变,总也不至于让他们认不出来吧!” 北辽王道:“好,那你便立刻把她找来。” 香徕道:“我已经让人把她带来了,这就去叫她来见王上。” 说完转身出去,不多时和一个男子一起搀上一个颤颤微微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似腿脚不好,走起路来十分吃力。 进来之后别人的目光都放在老妇人身上,可是连修的目光却被那扶着老妇人的男子吸引,意外地喃喃道:“王石?” 厅内极其安静,即便他的话音很低却还是被众人听到。 香徕一边扶着老妇人往里走一边道:“是啊,‘大伯父’没想到吧,你的车夫王石就是当年姑姑乳母的儿子,老人家因为不甘心姑姑蒙羞而死,所以让他的儿子进府来打听真相,却不想进府没几天就被你的人残害成哑巴。” 直到此时,连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元瑶会出现在自己家里,为什么在自己要用到王石的时候他会及时失踪。 他看着的时候这老妇人正颤抖着想向北辽王跪拜。 北辽王见她动作实在吃力,道:“算了,别拜了,先给她找个凳子坐。” 香徕扶着老人,王石立刻跑到一边去找了个杌凳搬来放在地上,又和香徕一起扶着老人坐上。 此时连芮和连恪再加上连重雪的目光也都落在老人身上。 当年的半老妇人现在已是耄耋之年,脸上褶皱成堆,口中牙齿也几乎掉光,可是四人辨认了一会还是认出他来。 连恪惊讶道:“姜妈,果然是你?” 连恪自己推动轮椅过来,也惊讶道:“姜妈,你竟然还c竟然还健在?!” 姜奶妈也用力眨着昏花的眼睛打量着连芮,看了半天用苍老的声音惊讶道:“少爷,你c你真的还活着?!” 说着当场便哭了起来,道:“少爷啊,当年你和大小姐死得真惨啊” 她的话让连芮又想起连馥雪来,拉着他的手垂泪。 香徕转身朝北辽王说道:“王上,这位老人家就是当年姑姑的乳母,您若不相信我父亲和叔叔的话,可以再找当年在连府侍奉过的老人再印证。” 北辽王看了看连修c连重雪的表现,再看到连芮c连恪对姜奶妈的态度便已经确定,道:“不用了,让她说吧,她当年究竟发现了什么。” 姜奶妈坐在凳子上欠身道:“王上,老妇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却也没想到还有能把真相说出来的一天!” 北辽王道:“说吧,只是你要一王一十的说,若有半句假话,纵你是年近古稀本王也定不饶你!” 姜奶妈道:“这个老妇自是晓得的,老妇这就把当年的事情讲给王上听记得当年事发那日午饭前二小姐来找大小姐,说大少爷从南辽带了桂花醉的酒回来,请大小姐到她屋里品尝,大小姐便想带着我和丫环一起去,可是二小姐说她那里有人侍候,让我们都留在自己院中吃饭,大小姐一向心疼我们,便没让我们去,结果饭后我们去二小姐处找大小姐,结果她院里的下人说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去找二少爷了,他们要出府到自绸缎庄去选布料,让我们回去等着就行,谁想到等来等去等到过午,却见大小姐哭着跑回来,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邮了什么事,只以为大小姐和谁斗嘴生气,见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让我们进,我们也就没硬往里闯” 姜奶妈边说边回忆当年的事,越想越伤心,抹着眼睛说道:“小姐把自己关起来没多久,我们就听说她c她和少爷的事,我们不知道是真是假便去敲门问小姐,可是怎么敲也敲不开,后来我和几个丫鬟把门硬撞开,却见小姐已经吊死在房梁上” 她说到现在,所说的事情也都是刚刚连芮说过的,只是对于连馥雪那边发生的事她知道的要比连芮详细。 北辽王听到这里问道:“既然连馥雪回去之后没与你们说话便死了,你又怎么知道她是冤枉的?” 姜奶妈道:“小姐死后府里大乱,老爷去打少爷,夫人伤心过度也去世了,小姐的后事根本没人料理,我便给小姐换衣擦洗,可是c可是” “可是什么?”北辽王急道。 姜奶妈道:“小姐的死因是与少爷做下那等事,可是我给她擦洗的时候却见她身上干干净净,分明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根本没有过他们说的那等事啊,我以为是因为什么小事误会了,后来悄悄的打听,却听少爷和大小姐被发现时候的情景极为不堪,少爷和大小姐的罪名都已经定下,该死的都死了,老爷也只剩下一口气,每天都是大小爷守在老爷身边,我想去见也不到” 说到这里姜奶妈缓了一口气,向厅内的连家的兄弟兄妹四人看了几眼,道:“老妇在连家呆了十几年,多少也有点眼色,知道连家是不能再呆了,于是趁着有些人还没反过劲儿来,我就向管家请辞,当月的工钱都没要就出了连府,带着儿子跑到乡下躲了起来” 北辽王听完闭了闭眼,平静了一下心绪后问道:“既然你当年害怕躲出去,为什么现在又出来?” 姜奶妈道:“唉,当时是躲出去了,可是之后的那些年一直心里不安,总是梦到小姐向我哭诉,说她死得不甘心,后来我儿长大了,我便让他进到连府,想办法打听当年事情的真相,可是” 老人说着又转头看向王石,道:“可是没想到他进府没几天就被人割了舌头都是我的当娘的害的呀,我对不住我儿!” 香徕见她拉着王石掉眼泪,说道:“王上,接下来的便让臣说吧,臣进入连府之后听人说王石可怜,他自己割了舌头不能说话,家中还扔下老娘无人照看,臣便让人把姜奶妈接到城中照料,直到前几天臣去看望老人家,她得知我的身份之后才和我说出寮情!” 北辽王听完再次无语,这次连修和连重雪也没了声音。 之前连芮说的便很完整,现在再加上美奶妈的证词,她们想要抵赖也找不到借口。 北辽王以手支额,坐在那里久久不发一言c 他不说话香徕等人也不敢出声,该说的说了,该找的证人也找了,北辽王即便再不愿意相信也应该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事实,现在就看他怎么决断了。 过了不知多久之后,北辽王支着额头的手没动,却低沉地说道:“连妃,你就没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 连重雪在北辽王身边多年,深知北辽王的脾气,这种时候她若再强行抵赖必会激得北辽王更怒,现在她所能做的是应该尽量保全自己。 听到北辽王发问,她哇地一声例哭了出来,滑下坐椅便跪在北辽王面前,痛不欲生道:“王上!臣妾该死,臣妾当时年幼,受不得别人挑唆,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错,在王上身边这些年一直为此而痛悔,但奈何大错已经铸成,再也无力挽回,惟一能做的便是全心全意侍奉王上,替死去的馥雪姐姐向王上多尽一份心力!” “挑唆?” 北辽王敏感地捕捉到这两个字,问道:“受何人挑唆?” 一旁的连修早已经吓到失神,听到连重雪这么说,他吓得全身一颤,惊骇以看着连重雪,当年的事情是他们兄妹两人做的,现在连重雪说受人挑唆,那么一定跑不了是他。 连重雪听北辽王问,转过哭梨花带雨的脸看向连修,那模样像看见挡箭牌一样。 连修又是一惊,叫道:“妹妹你可不要乱说,这事情可是” 连重雪不等他说完,回过头向北辽王说道:“王上,当年挑唆我的人就是我的大嫂!” “大嫂?”北辽王也以为她说的是连修,没想到她竟然说的是“大嫂”而不“大哥”。 连重雪点头道:“是的,挑唆我的就是我的大嫂朱氏,她当还是我大哥的侍妾,为了得到我大哥的信任便经常帮我大哥出谋划策,那时候我大哥是不受父亲待见的庶子,我大嫂不甘心,便怂恿我大哥抢夺我二哥的财产,为了扳倒我二哥就想出这样一条毒计,甚至连往床上抹的鸡血都是她亲手弄来的!” 她这样一说,连修也如同看到一丝曙光,连忙接茬道:“是的王上,都是c都是那毒女教我这么做的,这主意是她出的,是她让我和重这样的!” 北辽王闻言向外面叫道:“来人!” 外面把守的侍卫听到之后进到厅内。 北辽王说道:“去,把朱氏给我找来。” 侍卫领命出去,不多时带着朱氏进来。 朱氏虽然不知道连修和连重雪把罪名都扣在自己头上,但是看这阵势就知道对自己不利,吓得脸色灰白地向北辽王跪拜施礼,道:“见过王上!” 北辽王道:“朱氏,我来问你,当看残害连芮与连馥雪之事可是你挑唆的连修和连妃?” 朱氏听了一怔,随后大叫道:“冤枉啊王上!那事情民妇确是也有参与,可那是连修和连妃要除掉连芮兄妹,让我帮忙想个办法,民妇c民妇是被逼无奈啊!” 她这里喊着,可是连修连重雪却齐齐指着她叫道:“是你c就是你!是你让我们害连芮和馥雪的!你说你的计策一石二鸟,保证永绝后患!” 朱氏连忙争辩道:“不,没有,我出主意全是你们逼的,不然我怎么敢让你们去害自己的同胞姊妹!” 可是无论她怎样说,连修和连重雪却一口咬定所有的事都是她的主意,两人是被她利用的。 北辽王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拖延下去,又向外面叫道:“来人,把朱氏拉出去看押,择日问斩。” 虽然连个罪名都没说,可是侍卫们仍是坚决招待他的命令,架起朱氏便把她拖了出去。 看着朱氏喊着冤一路被带走,北辽王收回目光又道:“连修c连妃和王石及姜氏都出去,我有话要对其他人说。” 连重雪和连修像得了特赦令一样,连忙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王石也挽起姜奶妈一点点走出大厅。 这四人出去之后北辽王站起身来,在厅中走来走去,道:“连芮,我知道当年的事害苦了你,虽然是你们家族内部之事,但后来本王娶了连重雪却敢是失查,现如今真相大白,你们要本王怎样处置?” 连芮看了看连恪又看了看香徕,虽然他当年不小心上了连修和连重雪的当,但毕竟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傻人,刚刚看北辽王也把责任尽量往朱氏身上推时便知道,他是不可能真正为公处置的,此时问自己也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想着他在北辽王的背后讥嘲地笑了一下,道:“连芮一介小民,此时又是残废之身,能苟活于世已经万幸,哪里还敢要什么处置,一切全凭王上决断。” 北辽王背对着众人没有回头,道:“此事确是连妃的不是,只是事关王家颜面,实在公开不得,少不了得让你们受此委屈了” 香徕听到这里又想说话,可是却被连芮拦住。 连芮道:“草民委屈算不得什么,只要王上能知道真相,不再误会草民便好。” 北辽王再次叹气,道:“唉,本王宠了连妃二十多年,却不想她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只是她毕竟生下了骞儿,你们是骞儿的舅舅,便当看到外甥的份上饶她一马吧。” 连芮等人不说话。 北辽王又道:“至于连家,我会还给你,只是你不能以连芮的身份出现,不然当年的事没办法向天下解释,好在她们诬陷你伯事也没有别人知道,即便在别人认为你死去,却也是因病而死,没有污你名声。” 连芮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点头道:“是,草民谢过王上。” 北辽王转过身来,道:“既然如此,我便下令让连修把家产都给你,朱氏我会给她安个罪名处死,连修么想必以后也不会过得舒服,也算是得到报应了吧。” 连芮和连恪不说话,香徕也知道这种情况已经是北辽五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了,说道:“王上,连修那里不用您下令了,他的家产多数却已经在父亲手中,只剩下这府邸,想必他以后也没脸再住下去了。” 北辽王道:“那就好,这里的事已经解决,本王就先回宫去了。” 说着向外走去,香徕连忙和父亲c三叔一起躬身相送。 骆谨行随着北辽五向外走,出去的时候在香徕身边微微停了一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又向连芮和连恪点头致意之后才走出大厅。 待北辽王和骆谨行都走出厅外,连恪不甘心道:“真是便宜了连修和连重雪这两个罪魁祸首,害死大姐c气死父亲和母亲,还把二哥害成这样,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就过去了地,这北辽王实在不公平!” 连芮道:“那你还想他怎么样呢,难道让他与所有人说,当初他被骗了,他的妃子是一个恶毒阴狠的女人,他恨错了我和馥雪?呵,这是不可能的,既便没有三王子,他也不会这么糟蹋自己的名声!” 连恪道:“他的名声是名声,二哥的名声便不是名声了?” 连芮不再说话。 香徕道:“三叔不必如此气愤,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连修和连重雪这种禽兽怎么会没有报应呢,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连恪道:“怎么,难道香徕还有其他招法?” 香徕道:“若没有更加有效的手段,我怎么对与他们摆开战阵呢,不然就算连重雪倒了,骆骞发起疯来反扑也不是我们能受得了的” 她们在厅里说着话,之前出到外面的连重雪见到骆骞之时也是失魂落魄。 骆骞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见她一副心丧若死的模样问道:“母妃,你怎么了?刚刚怎么回事,父王为什么让人把岳母押走了?” 刚才见到朱氏被押走,连香锦已经哭成了泪人,此时见连重雪出来,抓着她的胳膊摇晃道:“姑姑,我母亲她究竟犯了什么错,王上为什么要抓她,求母妃救救我娘,让王上不要杀她!” 连重雪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了了,哪还有心思救朱氏,更何况刚刚是她和连修把朱氏推出去的,就算北辽王还能听她说话,她也不可能去为朱氏求情。 见儿子问c儿媳哭求,她只能状若痴呆地喃喃道:“完了,这次母妃算是完了,连家也完了” 说着转动目光看着骆骞,道:“骞儿,以后只能看你了,你若有本事你娘或许还有出头之日” 骆骞不明所以地问道:“母妃,您在说什么,您怎么会完了,舅舅父亲家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连重雪转头看向大厅,神情阴狠道:“都是他们,连芮那对父女,还有连恪,是他们断送了你母妃的后半生,你且给我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不然母亲我这口气到死也咽不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六章 北辽王走时即没看连修也没说如何处置他,连重雪更是连句话都没留下,连修站在那里一茫然,不知道北辽王究竟打算把自己怎么样。 被北辽王赶出来的几个连氏族人围过来问道:“族长,究竟是怎么回事,二爷他” 可是任他们如何发问,连修却一句话也不说。 香徕推着父亲,和三叔一起从厅内走出,道:“几位,王上走前说连家二爷英年早逝着实可惜,他今天回来只是陪连妃娘娘回娘家,没有其他的事,至于我三叔要与我推关这位王老爷收产业之事,北辽王也是支持的!” 这几个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纷纷向连修拱手告辞,道:“族长,我们几个还有事,你这里也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回了。” 说完迫不及待地出连府而去。 连修虽然明北辽王的意思是想用朱氏的一条命和连家的家产安慰一下连芮,把这事不声不响掩盖过去,可他仍然不甘心,注视着香徕和连芮道:“你们要收我的财产,凭什么?连家的财产虽然现在不在我的手上,可却也是在我的家奴手中,与你们有何干系!” 香徕道:“你说的可是王石?可是连家产业契书上的名字却是王同洲!” 连修掏出王石的卖身契,道:“可是王石就是王同州!” 香徕也从怀里掏出一张契书,冷笑道:“哼哼,你错了,卖身契上写的是王同‘州’,可是财产契上写的却是王同‘洲’,这根本就是两个人,而且既然是‘王同州’也不是王石,那只是他进府时用的假名字,所以他根本不是你的家奴!” 连修看看自己手中契书上的名字,再看看香徕手中契书上的名字,萎靡地瘫倒在地。 香徕推动手里的轮椅,道:“父亲,三叔,看样子大伯父是不能随我们去交接了,我们还是自己去吧。” 连芮点头道:“是啊,看来我们只能自己去了” 香徕推着他路过连修身旁,边连芮关心道:“大哥,别坐地上,大冷天的,小心着凉。” 说着三人在随从的簇拥下出府找名商号的管事去了。 直到所有人都走尽,内宅里的女眷们才敢出来,朱氏不在,这些女子乱成一团,围上前来把连修扶起,乱哄哄地问道:“老爷,夫人出什么事了,您这是怎么了?” 问来问去连修仍是痴痴呆呆不说话。 众女只好把他扶进内宅。 林氏毕竟自己当过家,见连修这种模样便派出去打听,结果打听到属于连修的那份产业现竟然都被一个叫王同洲的人收走了,也就是说连修已经倾家荡产。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再想想朱氏被北辽王押走之事,林氏顿时就明白了,公公和婆婆这次真的完了,虽然自家已经分出去,但是难保不会受连累。 想到这里林氏立刻与董氏一起带着随从出府而去,连个招呼都没敢和连修打。 再说回到王宫后的北辽王,暂时没理会连重雪,而是把骆谨行叫了过去。 问道:“你既然早就知道连妃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偏偏现在弄出来让我措手不及。” 骆谨行闪了一下目光低头道:“我若早说父王会相信么?只消她随意狡辩几句也就算了,反倒会让父王觉得儿臣针对她。” 北辽王道:“难道你没有针对她么,这么多年,表面上对她尊敬,可实际上却一直都很讨厌她。” 骆谨行抬起头,带着些苦涩的笑意道:“难道儿臣不该讨厌她么?父王今日看到连芮,得知他和连馥雪受害的经过,难道便没想到过儿臣的母亲么?没想过儿臣细时为何一直病痛缠身?” 北辽王被他说得身体一震,对于王妃的死,他不是没怀疑过,只是不愿相信,本能地告诉自己,那都是天意,后来儿子的病一天天好起来,他便彻底消除疑虑,可是没想到现在儿子竟然主动提起。 他僵了很久之后挥手道:“好了,你出去吧。” 骆谨行低头说道:“是的,父王。” 说完出去带着徐澈和安广回了自己的世子府。 骆谨行出去之后北辽王孤寂地站了很久,道:“来人,传我旨意,命连妃移居承平宫修身养性,没有我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私自去打扰。” 此时重华宫里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连香锦已经知道朱氏一定救不出来了,坐在重华宫的外间嘤嘤哭泣。 而连重雪母子两人却在内室之中,关起门来不许任何人打扰。 骆骞问道:“母亲,舅舅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连累到母亲。” 连重雪道:“不只是你舅舅家的事,当年母亲也有份,原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没想到又被连香徕和连恪翻了出来,再加上骆轩的添油加醋,母亲和你舅舅是全都完了,估计处置母亲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 骆骞怔愕道:“那该怎么办,母亲和舅舅都完了那我会处样?” 连重雪道:“你父王没让你知道此事便是不想牵累于你,所以你还是你的三王子,暂时不会有事的。” 骆骞道:“就算我暂时没事,可是一旦以后骆轩登上王位也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还是不是走路一条!” 连重雪道:“所以你就要尽全力,一定不能让他登上这王位!” 骆骞道:“可是母亲和舅舅都倒了,您让孩儿依靠谁去?” 连重雪阴狠地笑了笑,道:“母亲用银子铺了这么多年,不是白铺的,现在母亲的事没有影响到你,只要你除了最后一块绊脚石,就可以稳稳地胜了骆轩了。” 骆骞道:“母亲指的是哪里块绊脚石?” 连重雪道:“这么我年来,一直防碍我们除掉骆轩的还是不秦铠那块石头,只要你把他除去,吕甫生就可以带领我们的人控制边军,到时候不管你父王答不答应,他都得改立世子,没了军权,看骆轩还拿什么和你斗,难不成他那个掉进钱眼的姘头会帮得上他么!” 骆骞道:“可是要怎样才能除掉秦铠呢?” 连重雪走到柜子边上,从暗格里拿出一小纸包,道:“这里面是绝毒的药粉,只要想办法让秦铠喝下去,他便必死无疑!” 骆骞小心地把纸包接在的里,道:“可是秦铠远在边缰,他身边又没有我们的人,这药要怎么才能下要他的饮食中?” 连重雪道:“他不回来你可以去,年前我就和你父王说过让你到连续去历练,你父王怕你受不了那里的辛苦没让你去,估计现在只要你自己请命,你父王就会答应,到时候秦铠已死,你身在边军之中” 骆骞惊恐道:“明目张胆地药死秦铠,然后那c那岂不是” 连重雪瞪眼道:“没用的东西,都给你计划到这一步了你还是不敢,你的后援已经没有了,现有的力量拖下去肯定会越来越弱,骆轩便可以稳稳当当地继位了!” 尽管她如此教唆,骆骞还是满脸惊骇,恐惧到不能自已。 连重雪正想再交待他几句,可此时门外却响起宫女的呼唤声,道:“娘娘,王上有旨意来,娘娘快出来接旨。” 连重雪和骆骞出到厅中跪地等候。 传旨太监尖着声音读道:“王上有旨,连妃娘娘欲修身养性,重华宫即日闭宫,除贴身宫女外其他人一律迁出,不经王上允准任何人不得进入!” 连重雪虽然早就想到北辽王会处置自己,可真事到临头,她还是无法接受,失神地跌坐在地。 太监把御旨交给连重雪的宫女,然后说道:“王上有旨,让奴才看着宫中的人离去,然后把宫门锁上,还请娘娘打发多余的人离开。” 连重雪这才尽量收拢心情,转头朝骆骞道:“去吧骞儿,记住母妃对你说的话,没事不要来看母妃,我在这里好得很,你不必担心,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够了。” 骆骞只得点头道:“是,母亲,孩儿记下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重华宫的宫女们都没想到,早晨还好好的,到了晚上整个宫殿就被封了,连点准备都来不及作就被撵出宫去。 连重雪被禁之事虽然没向外宣扬,可是香徕却也通过骆谨行早早地知道。 而此时的连府更是一片冷清,连修的四个妾室已经走的走散的散,有女儿的带着攒下的私房钱去女儿家避难,没有女儿的直接去了道观出家,偌大的连府只剩下只个忠心的仆人还在,其他人都已经走光。 连重雪被禁的第二天,香徕再次来到连修的书房。 仅仅两天时间,连修似乎苍老了十岁,憔悴不堪。 香徕慢慢走到他面前,平静地与他对视。 连修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狼狈相么?要看似乎也该你父亲看了才解气吧?!” 香徕道:“我父亲没有那么无聊,他只想讨回公道而已,见你这种人只会脏了他的眼睛。” 连修道:“那你来做什么?” 香徕伸手道:“拿来!” 连修奇怪道:“拿什么?我的家业你是不是都已经拿到了?” 香徕冷哼道:“哼,还有脸说是你的家业,那原本都是我父亲的,而且他现在拿到的也不是全部,连恭良分走的那些本来也应该是我父亲的,只不过我们父女仁慈,不屑再向你们讨要罢了,只不过那些产业不要,这本该属于我们的家我们总该要回来!” 连修这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站起身落魄地笑着道:“哈哈哈哈要回你们的家么?分明就是要把我赶出去!也罢,当初我一个心软让你进来,现在便落个被赶出去的下场,看来做人真是心软不得!” 香徕冷笑着嘲讽道:“亏你说得出心软二字,你有心软上一点点,馥雪姑姑又怎么会没命,我父亲又怎么会残,祖父祖母又怎么会活生生被气死,事到如今你说你心软?即便是误认我为女儿,当初你让我进府为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落到这步田地,我只能说你丧尽天良,死有余辜!” 连修不知是没听清她说什么还是无力辩驳,仰着头痴呆地向四处望着,似乎在最后看一眼这房子,也似乎在回看自己的过去。 看完之后蹒跚地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自己找吧,反正都在这里” 香徕没再出声,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府宅的北影吩咐下人,道:“打扫整个府邸,把那些污秽的东西都清理出去,重新粉刷后接老爷回府” 在香徕收捡府宅,重整连家的时候骆骞也行动了。 对于连重雪被困禁的事他没向北辽王发一点牢骚,只是表现在心灰意冷,向北辽王要求到边疆去清静清静。 北辽王现在只有他和骆谨行两个儿子,骆骞平常在北辽王眼前表现得又很听话,即便他的母亲连重雪做得再过份,北辽王还是心疼这个儿子的,因此骆骞提出请求后北辽王便允许了,担心到了边疆之后秦铠难为他,还特意亲笑写了封书信让他带着。 对于他的离开,骆谨行感觉很是奇怪,骆骞的性格他要比父亲了解多了,再怎么自己揭穿了连重雪的恶行,骆骞没有这样一声不吭就走掉的道理,按从前的性格,即便报复不好自己,他也会疯狂打击香徕,用各种手段去对付连芮或者连恪,绝对不可能会忍气吞声。 出于这样的考虑,他又一次来到连府,只是这一次是光明正大走的正门,因为这里已经真真正正地属于香徕。 见面之后两人先说了一些情话,然后便把话题转到骆骞的身上。 骆谨行道:“香徕,你觉不觉得骆骞走得很奇怪,他从前吃了亏肯定不会这样的。” 香徕道:“是啊,我也在想,若是散心的话去哪里不好,干嘛偏去边疆,这天寒地冻的,边疆上该有多清苦,而且到了边疆一切事宜都要你舅舅安排,他就不觉得别扭么!” 骆谨行担心道:“所以我怀疑他可能没打好主意,到边疆根本就是冲去我舅舅去的。” 香徕惊讶道:“你是说他要害你舅舅?!” 骆谨行点头道:“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类似的事早就发生过,连重雪不只害我,更视我舅舅为眼中钉,明杀暗害用过好几次,好在她的人手不强,一直没能把我舅舅如何。” 香徕道:“既然从前她们没能对付得了秦大将军,现在只剩骆骞一人,想必更不能把大将军如何,况且按照我们的计划,他是根本不可能到边疆的。” 骆谨行道:“我想的也是这件事,按说高丽丽边界上的消息也该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静,难不成出了什么差池,让他们顺利过去了?” 香徕道:“是啊,我也有这样的担心,就算没让那批货过去,但是若再不回来,骆骞去了边疆就不好办了。” 骆谨行道:“我看没准这步计划失败了,我还是先派人到南疆去通知舅舅,让他提防着一下骆骞吧。” 两人在这里担心的时候,三王子骆骞的队伍已经出了城门向南辽边疆出发。 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往城外走的时候,王宫内的北辽王已经接到一条来自高丽边界守军的急报,说连家的商队正在把巨额黄金运往高丽,而运送物品的清单上却写的却是陶器,根本没有送运金银过境的官文。 北辽王立刻觉察出异样,连家到高丽去做生意,只会把金银往回运,不可能向外面运送金银,更何况是“巨额”黄金呢。 于是他问信使道:“那这批黄金现在何处?” 信使答道:“回王上,现在骆谨边境守军已经将这批黄金扣下,没有让其进入高丽境内。” 北辽王又道:“商队的人对这批黄金又是怎么个说法?” 信使说道:“带队的是一个管事,他说金车那队的货是他按东家的指示在会康府运过来的,至于里面是什么东家不让看。” 北辽王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道:“从我北辽境内向别国运黄金,还不让人知道,这究竟是存的什么心!你立刻回去,告诉边军统领没有我的命令这批黄金说什么也不能放行!” 信使答道:“是,王上!” 说完转身出去。 北辽王想了想起身出去来到连重雪的重华宫,让把守的宫人把门打开进到里面。 连重雪被关起来虽然才十多天,但却明显憔悴了一大圈,可见这些天她的内心一定十分折磨,可是见了北辽王却仍然没有失去以往的仪态,平静地见礼,道:“臣妾恭迎王上,没想到王上还能来见臣妾。” 北辽王看着她百感交集,道:“我倒是不想见你,可奈不得有事。” 连重雪眉头沉了沉,不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道:“不知王上有什么要事要见臣妾?” 北辽王道:“你大哥竟然在往高丽私运黄金,而且算日子应该是在你们恶事被揭发之前的,哼,还真够胆大妄为的!” 他一说到黄金两字,连重雪就是一惊,心想莫非是松宁金矿里的黄金?可是再怎么大哥也不至于把那黄金运到别国去吧? 北辽王见她变颜变色却不说话,冷哼道:“哼,看来你果真知道此事!” 连重雪忙道:“不不,臣妾久居深宫,大哥行商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而且而且大哥的商权分家后已经划给恭良了,现在的商队似乎与他没有关系。” 北辽王道:“爹和儿子分家怎么会分得那么彻底,再怎么分连恭良所做之事不也还是出于你大哥的授意。” 边重雪道:“不,一定不会的,大哥若不是因为银钱周转不开,哪会把家产都抵押出去,他哪里还有黄金可运,一定是王上弄错了。” 北辽王道:“那黄金现在都已经被驻防高丽的守军扣下,你竟然还在替他狡辩!也罢,等我查清之后看你还有如何说法。” 说完北辽王怒冲冲出了重华宫,留下怔忡的连重雪。 思来想去连重雪也弄不明白连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把黄金往高丽送,难不成他又要到高丽去打点什么事情?可即便是那样的话运些银子过去也就是了,事先办好相应手续应该也没什么事情,怎么好端端的又要私运黄金呢? 北辽王从连重雪处离开后又命人去查连修的财产,查找那批黄金的来源,可是这名官员刚领命出去没多久,不一会又有人来报,说会康府松宁县县令陈长治前来觐见。 北辽王奇怪道:“他一个县令不好好守在县衙断案,跑到王都来做什么。” 禀报的官员说道:“他说有要事要面奏王上,因为事关重大不敢随意声张。” 北辽王暗想松宁正是在会康府境内,莫非这阵长治禀奏的与连修运金之事有关? 想着说道:“好吧,那便让他来见。” 那官员领命出去,不多时带着陈长治进到殿中。 陈长治做了这些年的官还是头一次见到北辽王,吓得大气不敢出,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 北辽王道:“你就是松宁知县陈长治?” 陈长治趴在地上说道:“回王上,下官正是。” 北辽王说道:“听说你有要事禀奏,究竟是何事快快说来。” 陈长治眨巴着小眼睛向两旁看了看,道:“王上,此事事关三王子和连妃娘娘的史长,下官觉得还是单独禀秦的好。” 北辽王听说不只有连修的事,竟然把三儿子也扯进来,面色有些阴沉,但还是如陈长治所说把闲杂人等禀退,然后说道:“好了,人都退出去了,你可说了。” 陈长治见状从袖中掏出一封秦折,摆出一慷慨激昂的模样道:“王上,请给下官做主啊!三王子骆赛与豪商连修勾结,私开金矿,草菅人命c威逼连修威逼胁迫朝迁命官,止无王法,财坏国家利益,下官官小职微,实在无力征办,这才冒死前来向王上禀奏,请王上圣断!” 北辽王听了心里咯噔下一,刚刚还在想连修运送黄金的举动诡异,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来的。 他打开奏折看了几眼,见奏折里面写的与陈长治所说基本一样,只不过更加详细。 他面色由阴沉转为阴寒,冷冷注视着跑在脚前扔陈长治,道:“你说的这些可属实?你要知道你告的这两个人都是本王的什么!” 陈长治重重往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回王上,下官当然知道,若非知道,下官又怎么会直接来见王上,下官奏折上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若王上不信可再派人去核实,若与下官所说稍有出入,下官愿意领罪!” 北辽捏着奏折看了他一会,道:“领不领罪的且不说,甚至连真假也先不论,我只问你,你可知道我刚刚收到一条消息,是与你这奏折有关的,我现在想问你一句,你怎么会来得如此及时,我前脚收到另一条消息,你后脚便出现,难不成有什么人安排你来?!” 陈长治听了一呆,道:“王上所说说何事下官不知,下官也不是刚刚才赶来,而是年前就到了,可是数次想见王上都因为各种原因而未能如愿,今日c今日是走了门路才进到宫中来的。” 陈长确是奉骆谨行的命令来的不假,可是他却不知道骆谨行和香徕的其他计划,进王都所也不敢与骆谨行联系,所以直到现在才见到北辽王。 北辽王见他说得情真意切,道:“果然如此?” 陈长治道:“果然如此,在我王面前臣不敢有半句个话。” 北辽王闭目思索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你这奏折我便先收下,你回驿馆等消息去吧。” 陈长治连忙告退,道:“是,臣遵旨。” 他出去之后,北辽王叫进心腹太监来吩咐道:“去,你去给我看着这个人,若发现他与什么人见面立刻通知我。” 那太临领命出去,北辽王又拿着这封奏折发起呆来。 很久之后又叫人,道:“去,到世子府里把世子给我找来。” 这太监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出去直奔世子府。 骆谨行刚从香徕处回来没多久,还不知道北辽王这里已经前后得到两条消息,见太监来传,便跟着他一起来到北辽王所在的庆仁宫。 进门之后见北辽王又是愁眉紧锁,问道:“父王佻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儿臣帮您叫御医吧。” 北辽王押手道:“不必,我只是心烦而已。” 骆谨行道:“父王必是太过操劳国事累坏了,以后若有什么儿臣必所能及的,父王不妨吩咐下来,儿臣必会全力去做,为父王寥尽绵薄之力。” 北辽王道:“嗯,是啊,父王老了,是该让你历练一下了。” 骆谨行忙道:“父王正当壮年,何老字一说,儿臣只是忙乎父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北辽王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个,找你来是有别的事,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把陈长治的奏折递给骆谨行。 骆谨行接在手里从头到尾仔细看完,故作惊讶道:“这c这不可能吧?儿臣每年都会在松宁县路过,却也没听说那里有什么金矿,再说,即便有的话也不可能像这秦折上所说,日出黄金千两,矿藏不知凡几!” 北辽王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北辽虽然不乏小金矿,可是却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规模的超极巨矿,只是” 骆谨行道:“只是什么?难不成父王还信了这个昏官所说?” 北辽王说道:“我虽然不相信,可是刚刚高丽边界的守军却传回另一个消息” 说着他却停下,故意抻了一抻。 骆谨行道:“高丽守有消息?难道高丽的军队有异动?” 北辽王看了看儿子,道:“高丽的守军说截狼获一批要偷运出境的黄金,而这黄金所属正是连修。” 骆谨行再次惊讶,道:“他要运金出境?他不是从北辽向高丽向贩货么?怎么还要运金出去?” 北辽王说道:“是啊,原本商人运送金钱也属常事,只消向朝迁报备即可,可是偏偏他这批黄金即没报务也没有任何说法,面是伪装成陶器混在货物之中。” 骆谨行怔了一会道:“这骗人道父王是在怪怀疑他c他运的黄金就是松宁金矿之中的?” 北辽王说道:“若金矿真的存在,那这批黄金的来说路真不好说,毕竟他之前因为没钱而把农业抵押给了连香徕,现在突然弄出大批黄金来,除去自己开采,还哪里可以来得这么快!” 骆谨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是这样的话,父王只消依法治罪就可以了,反正现在的连修已经是志名扫地,没什么价值可言。” 北辽王道:“若真只是他自己倒好办,可是偏偏此事牵扯上了你弟弟,那东长治写得明白,这金矿的主人是你弟弟骆骞,而连修只在替他打理,若非如此,那陈长治哪会直接跑到我这里来告状。” 骆谨行又不说话,过了会才道:“那么你王找我来是什么打算?可是要让儿臣想办法把这事平息?” 北辽王道:“平不平息的总得把事实查明再说,若是那陈长治刻意造谣中伤,而连修运的黄金又正好是凑巧,岂不冤枉了你弟弟,我看你还是去松宁看看吧,边界那边我也派人查着。” 骆谨行点头道:“是,父王,儿臣回头就起身去松宁。” 北辽王这才疲惫地挥了挥手,道:“好,你去吧。” 骆谨行这才返身离去,北辽王想了想又叫来太监问道:“可知道三王子是否去南疆了?” 那太监回道:“回王上,据说巳时动身的,估计现在出城都有十多里了。” 北辽王道:“立刻去把他召回,就说我还有事要交待他。” 太监领命出去,北辽王又烦躁地独自叹气。 骆谨行去松宁查证的情形不用说也能知道,一切事情都是他和香徕c郁子曦三人安排出来的,还不是想查什么有什么。 而为了配合他们,在他去松宁的时候,郁子曦便已经悄悄从使馆离开回了高丽,而得到沙息的连恭良也急火火地从高丽赶了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无处可去的连修也到了槊陵,这对像仇敌似的父子再次见面。 连恭良从林氏处得知母亲已经被北辽王处死,姑姑被办禁,连家的家产有一半进了连香徕父女的手中,连恭良列是把父亲恨得要死,见他上门恶狠狠地叫道:“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连家不会弄到现在的地步!” 面对儿子的指责连修无言以对,只能道:“良儿,此事也不能都怪父亲,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父亲辛苦一生,最后攒下的家业都是维谁的!” 连恭良怒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母亲,都是你害了她,你与姑姑做下的事竟然要她去承担,她为你生儿育女,还要为你顶罪,你觉得你还是个男人么!” 连修满面羞愧,道:“可是在那种时候我又怎么能不保全自己,毕竟我和你姑姑活下来用处要比你娘大,只要你表弟能登上王位,我们连家就又有出头之日了。” 连恭良道:“出头,怎么出头?!你的家产没了,我的商队里莫名被人塞进了大批黄金,现在我是有嘴都说清,恐怕用不了多久,北辽王就会把我也治罪了,我们一家家破人亡,还拿什么出头!” 连修道:“所以我才来告诉你,不能在家里等着了,赶紧逃,逃支高丽去,什么时候你表弟继续王位什么时候再回来,不然的话就别再回北辽了,那骆轩c他一定不会容下我们的。” 连恭良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回来就是接慕琴和董氏离开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商队里会出现那么多黄金,难道连香徕她倾尽家低来祸害我?” 连修仰天绝望地长叹,道:“她若想除害你,哪用倾尽家底,她只要一个金矿就够了!” 连恭良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边修年前的几个月都在做什么,奇道:“金矿?什么金矿?” 连修道:“就是松宁县的金矿,当初我轻信了郁子曦,没想到他也是骆谨行的人,与他们合伙给我挖了一个大坑!唉c总之上当了,上当了” 现在无论他怎么后悔,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好在连恭良最后还是没有扔了他不管,带着他和林氏等人一起悄悄地渡过高丽边境进到高丽境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七章 两个月后,骆谨行从松宁县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让北辽王震怒又兴奋。 震怒的是三儿子骆骞竟然真的伙同连修在松宁县私开金矿,而兴奋的却是原来松县真的有一个储量大到惊人的金矿,那金矿由东南走向西北,骆谨行从松花江边一直探到复宁县境内还还没有探到尽头。 骆谨行带回骆骞和连修开采金矿的人证和物证,被北辽王暂且放置旁边,先命户部调派人手去建立官矿,正式开采那里的黄金资源,然后回过头来又审理私开金矿之事。 只是他命人辑捕连修之时才知道,原来连修和连恭良一家都已经逃走了,现在当事人只剩下骆骞一个,北辽王没有公开审理此事,而是把他和骆谨行叫到庆仁宫,秘密查问此事。 骆骞当日在城外被叫回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好,回到府中又被北辽王派人监视起来,他便知道必定是骆谨行又向自己下手了,可奈何身不由己,再没了母亲出谋划策,他已经无力反抗。 此时来到北辽王面前,没向父王见礼,却怨恨地盯着骆谨行道:“大哥只扳倒我母妃不甘心,现在又来算计你的弟弟来了么?” 骆谨行道:“三弟你在说什么,你没看到只有我和父王么,我们都在极力替你隐瞒此事,怎地成了大哥算计你!” 北辽王见状更加恼火,道:“孽障!自己做错事不知悔改,竟然还在一味迁怒别人!” 骆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父王,孩儿冤枉,那金矿本不是我的,而是别人硬塞来的,其目的应该就是等到今日来陷害孩儿!” 北辽王阴沉着脸道:“别人硬塞?我倒也想知道,你身在王都之中,是如何知道松宁那里有金矿的!” 骆骞道:“父王英明,孩儿从小到大,离开王都几次有限,又怎么会知道那里有金矿,这都是那个高丽王子魏曦告诉我的!” 不说还好,一说是魏曦告诉他的,北辽王脸色更寒,道:“高丽王子?你是说那个使节之一的魏曦?你是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若这金矿出自他手的话,那么之前高丽要租借松c复两县应该就是冲着这金矿去的怎么现在土地没租成,他竟然把这种秘密告诉你了?!” 骆骞道:“是啊,所以儿臣才说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要陷害我!” 北辽王冷冷以绷着脸,道:“即便是要陷害你,若你没有贪图之心,早早把此事禀告给我,还会到今天这一步么?你宁可把这样的事情与连修分享,也不来告诉你的父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王c还有国家么?!” 骆骞道:“不,不是孩儿与舅舅分享,是他来找我的,魏曦先告诉的他,然后他才来找我的。” 北辽王又道:“魏曦为什么又会告诉他一个商人此事?难不成又打了什么别的主意?” 骆骞道:“魏曦当时是以交换连香徕的婚姻为借口把金矿的秘密透露给我们的!” “连香徕,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北辽王说着怀疑地把目光投向骆谨行。 骆谨行低头道:“儿臣那时确是听说她要随魏曦去高丽,所以c所以才向父王求来官职把她留住,只是却没听说什么魏曦用金矿交换她的婚姻之事” 他说到这里地上的骆骞便吼叫道:“骆轩,你少在那装模作样了!分明就是你和魏曦合谋要用金矿栽赃我,还说什么不知道!” 骆谨行道:“三弟你不要胡说,那魏曦处心积虑要夺走我喜欢女子,我怎么会和他合谋!我要是知道有金矿这回事早就禀报父王了,还会等到现在让连修往别国偷运么!” 北辽王见二人争执叫道:“行了,别吵了!立刻把连香徕给我叫来,我要亲自问!” 骆谨行和骆骞只能住嘴,等着香徕的到来。 自从连芮回府之后,连家又热闹起来,连恪经常带着妻儿回来,活泼的连恭泽给连芮带来许多快慰。 连普时常也会回来,他发现在这个二哥面前不像从前与连修相处时那样拘谨,便也越来越亲近。 现在的连府还叫连府,因为这府邸的是在香徕名下的,满府虽然只有连二爷一个人名叫“王同洲”,可是谁都知道他就是曾经的连二爷,连家真正的主人。 王宫传旨的太监来时香徕正在花园中看父亲和三叔下棋,一旁徐澈教连恭泽舞刀弄剑,就像当初教天徕一样。 虽然现在连府中都是自己人,但是骆骞和连重雪的威胁还在,香徕一日不与骆谨行成亲,徐澈便一时不能离开她身边。 太监宣完旨后连芮面露担忧之色,他知道女儿曾经欺骗过北辽王,因此一直为香徕担心,今天见突然宣召,不安地问香徕道:“王上怎么会亲自召见你?” 香徕也知道北辽王对自己的印象不太好,为了不让父亲担心,谎道:“到了春耕时节,想是让女儿去商讨农务吧。” 连恪也道:“是啊二哥,你就放心吧,咱香徕现在可是朝廷命官,又有世子垂爱,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事的。” 想到骆谨行,连芮也觉安心一些,道:“那徕儿便快些去吧,免得王上等急了。” 香徕笑道:“嗯,女儿这就去。” 徐澈在听旨意后便连忙去准备马车,香徕叫上慧玲出门上车,三人一起赶往王宫。 到了王宫后徐澈和慧玲仍旧在宫门口等待,香徕跟着宣旨太监一起进到宫去。 来到庆仁宫中,香徕见只有北辽王c骆谨行c骆骞和两个北辽王的亲信太监在。 看着北辽王的神情她心中有些打鼓动,硬着头皮上前见礼,道:“臣见过王上。” 北辽王嗯了一声没说让她起来,冷着脸道:“我来问你,当日你与魏曦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香徕闻言向骆骞看了一眼,道:“回王上,对于此事三王子应该比臣清楚想当日臣还未曾属意于谁之时,连修数次为臣安排亲事都被臣拒绝,后来三王子不知作何想法,竟然要纳臣做妾,王上为此下了御旨,臣甚为苦恼,正在想着要如何摆脱这桩婚姻之时,连修告诉臣可以不嫁三王子,但是必须要嫁给魏曦,臣被逼无奈,想着魏曦毕竟对臣有几分情意,总比到三王子府上与妹妹争宠好,便答应下来,之后王上便改了旨意,至于为何会如此,臣数次询问魏曦和三王子,可是谁都没给臣一个答案,臣到现在也还糊涂着。” 北辽王听完未置可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道:“当初本王是下了御旨又改,但那是连妃来苦求,说她弄错了人,可是今日骞儿却说他之所以更改婚事是因为你和魏曦用金矿与他做了交易,让他放弃娶你的。” “金矿?”香徕面现惊奇之色,转眼看着骆骞嘲讽道:“三王子真有头脑,把自己想娶女子换成钱财,回过头来又要把罪名推到这女子身上,真是物尽其用啊” 说着回过头来说道:“王上,臣当时不过是一个无力自保的女流之辈,只求能免于陷入自己不中意的婚姻,哪里还有心思算计什么,至于什么金矿更是与臣无关!” 北辽王冷笑道:“真的与你无关?那金矿可就是在你的家乡,而且你的义弟沈天徕曾经购买下这个金矿!” 他此言一出不只香徕惊讶,骆谨行也是心头一震,暗道原来父王不只派自己去查,竟然还有别的消息来源,若是真把所有老底都揭出来,那自己和香徕的计划可真就要曝光了! 他急得额头见汗,转头看向香徕。 香徕虽然也很惊讶,但却没乱了方寸,道:“原来王上说的竟是松宁的那个小金矿?可是那个金矿并不是我义弟所开,他把那金矿收下无非是为了抓到对我义父行凶的矿工,他把那些矿工交给松宁县令治罪后便依法封填了那金矿,想必县衙中应该有存档,王上不妨派人详查!” “封填?哼,究竟封填还是继续开采不过是个说法而已,这种混淆视听的伎俩本王见多了,那陈长治在松宁多年,你又在松宁经商务农,必然也早已经将他买通,他此来王都告御状都难保不是受你指派” 北辽王几句话说得骆骞心头大喜,跪在地上叫道:“父王英明,一定是这样的!想当初孩儿见到那金矿时便已经被人大肆开采,那陈长治又怎么会不知道,偏偏要等到孩儿开采前来告发,必定是有意为之!” 香徕见父子俩众口一词,跪在地上苦笑道:“真是欲加之罪,若照王上与三王子的说法,臣岂不是早就已经坐拥金山了,哪还用得着种田经商诸般劳碌,况且若那金矿是臣的,臣只管守在松宁挖金便行了,何必冒着被朝廷查处的危险把它送给三王子呢!” 尽管她这样说,可是北辽王依然不信,道:“你这女子心机深沉,狡言善辩,哪怕这金矿真的与你无关,本王也留你不得,今日我便治了你那欺君之罪” 说着朝身旁的太监叫道:“来吧,把这女子给我拉出去缢死!” 骆谨行先前见父亲脸色不对以为只是想吓吓香徕,没想到说来说去竟然真的要杀,他连忙跪倒在香徕的身旁,道:“父王,香徕当日欺骗父王也是无奈之举,想必天下哪一个有良知的子女为报父仇都会不择手段!请父亲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饶她一次!” 北辽王注视着儿子说道:“饶她?即便我有心饶她,你这样为她求情我也不会饶!这女子心思机敏,你又对她百依百顺,你若娶她难保将来我北辽不会落入她的手中!” 香徕和骆谨行做梦也没想到北辽王会因为这种想法而要杀香徕,香徕跪在那里呆看着北辽王,她实在忍不住想嘲笑一番,北辽王自己被连重雪那条蛇咬,回过头却来怕她连香徕这根井绳,还真是可笑。 她想着的时候骆谨行还在给她辩解道:“父王,她不是那样的人,香徕一向淡泊名利,她喜欢儿臣并不是因为儿臣的世子身份” 见他拼命为香徕求情,骆骞跪在旁边冷嘲热讽道:“哼哼,是淡泊名利啊,从一个山村丫头淡泊成连家小姐,又从连家小姐淡泊成农史,再淡泊下去就成北辽王妃了” 这也正是北辽王想说的,见骆谨行还是一脸急切地要为香徕辩解,果断朝太监摆手道:“不要理他,拖出去处死!” 香徕见那两个太监走过来例要拖自己,张嘴正想说话,可是却听骆谨行叫道:“父王,你不能杀她,杀了她您会悔的!” 北辽王道:“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北辽美女多得是,杀了她父王再给你找十个八个!” 骆谨行从地上站起来,道:“北辽的女子是遍地,可是怀了儿臣孩子的只有她一个!” 他这一说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香徕也诧异地看着他,心道:“这家伙是急疯了,连这样的借口都弄出来了。” 那两个太监的手都搭到香徕腋下了,可一听这话却再也不敢动,僵在那里为难地回头向北辽王看去。 北辽王的怒气正喘到一半,听了这话竟然连胸膛的起伏都停了,极其怀疑地看着骆谨行,道:“你这不是为了给她求情在诓骗父王吧?” 骆谨行低头道:“儿臣不敢,香徕她确是有了儿臣的骨肉。” 北辽王仍旧怀疑,道:“什么时候的事?” 骆谨行还是不敢抬头,脸却红了起来,声音放低道:“除夕夜。” 北辽王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此事可属实?若你敢用此事骗我,我便不是只把她缢死这样简单,必然会将她五马分尸!” 骆谨行衣袖中的兴头暗暗握了握,道:“儿臣绝无半句虚言,父王可以让御医来验。” 北辽王说道:“好,我倒要看看是她真的有了你的骨血,还是你为了她背父逆君!” 骆谨行道:“儿臣不敢,还请父王传召御医。” 北辽王又朝那两个太监摆了摆手,道:“放开她,去找御医来。” 那两个太监连忙放开香徕,一个跑出去传御医,另一个又站回到北辽王的身边。 香徕跪在地上偷眼看骆谨行,却见他也向自己看来,微微朝自己点了点头,那样子似乎在告诉自己安心。 香徕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不管骆谨行这个办法是否足够聪明,最起码对自己的那份心她是知道了。 两人在这里用眼神交流却被骆骞看得清楚,他心中暗喜,想着骆轩胆敢欺骗父王,这下不只连香徕要死,他也要因此而失去父王的疼爱,这对自己可是大大有利的。 北辽王坐在那里也观察着这三人的表现,心中暗自揣摩判断着。 过了一会御医来到,此人正好是当日在北辽王面前给香徕验血那两个御医之一。 北辽王说道:“怎么又是你,上次验血把伯父与侄女验成了亲生父女,今日会不会也弄错啊?” 那御医慌忙跪倒,道:“那日确是小人失职,请王上恕罪,只是伯父与侄女亦是血亲,验错不足为奇,可是听说今日是要验孕,这个臣行医数十年却是从未弄错的。” 北辽王道:“那好,那便去验吧,看看她倒底是真有孕还是假有孕!” 那御医战战兢兢从地上爬到香徕身边,道:“请把手腕伸出来。” 香徕未曾伸手先道:“王上,臣毕竟也是与世子在王上与三王子面前检验有失体统,还是让臣与御医换个地方吧。” 北辽王冷冷地扫她一眼,道:“你如此畏惧难不成是想耍什么花招?哼,我看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就在这里验,不过摸个脉而已,没什么体统不体统!” 香徕无奈只好抬眼向骆谨行那看了看,慢慢地把手臂伸出。 骆谨行走近她与御医,背对着北辽王向御医使眼色道:“农史是否怀孕事关重大,你可要验好了,不然后果极为严重!” 自从除夕夜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喜欢这位女农史,更有传言说他至今不娶就是为了香徕,他相信这个御医必定知道,自己这样说他能理解怎么回事,若是识相的话可能会顺着自己说,毕竟自己世子的身份也会让他有一些顾忌的。 其实他这也是在打赌,哪怕不成总也还拖了一段时间,或许之后又会出现别的转机。 他的心思不只香徕看得出来,骆骞也看得清清楚楚,在旁阴阳怪气道:“大哥,你还是不要如此恫吓的好,难不成是想把医官吓出个好歹,让他没法验么!” 骆谨行心中恼火,道:“三弟关心的太多了,还是想想你的事要怎么向父王交待吧。” 骆骞不再说话,他知道哪怕今日香徕真的被处死,自己以后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毕竟那金矿自己是采了,连修还要把大批的黄金运往高丽,这事情对自己必定牵连极大。 他想着的时候,那御医已经摸完香徕的脉相,转过身来跪向北辽王,道:“回王上,摸完了。” 北辽王坐在那里面沉似水,道:“怎么样,可是喜脉?” 没等那医官回答,骆谨行先道:“一定是的,我府里的医官和外面的先生都验过,几人都说是喜脉。” 北辽王看着跪在地上犹豫沉吟的医官道:“没听见我的问话么,究竟是与不是给我据实奏来,不要因为干什么人的话而虚言谎报,否则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医官被他吓得一哆嗦,抬头看了看北辽王,转头看又看看骆谨行,见这父子便目光都凌厉得刀子一样,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北辽王,道:“回王上,农史是c是有喜了。” 北辽王和骆骞都极其意外,而骆谨行却悄悄松一口气,暗道这御医还真挺识相的,回头要好好赏他才是。 他高兴骆骞可恼了,没等北辽王开口就疾言厉色道:“你可确定?你要知道欺君可是杀头之罪!” 御医被吓到不行,结巴道:“验c验准了。” 北辽王又道:“你可确定无误?” 那御医又抬头向骆谨行看去,见他正对自己投来赞许的目光,转回头来说道:“确定无误!” 北辽王坐在那里瞪眼看着他又看看骆谨行,道:“好了,你出去吧。” 骆骞见他似乎就这样认可了,叫道:“父王,您别信他的,他是被大哥吓得在胡说,您再找其他御医来验!” 北辽王瞪眼道:“你给我住嘴!” 骆骞吓得不敢再吱声。 北辽王又朝香徕道:“你别以为有了我的孙儿我便会放过你,哼,待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也还是会处置你!” 香徕道:“若王上觉得应该处置臣,臣无话可说。” 北辽王哼一声道:“此事暂且放到一边,你与魏曦和骞儿还有那松宁金矿之事我是不会不查的,来人,再去把魏曦给我请来,我倒要看看这位高丽的二王子会给我怎么样的说法!” 太监领命正要再出去找人,可此时却有人跑进来禀报,道:“王上,去查证高丽运金之事的人回来了!” 北辽王往两个儿子处看了看,道:“叫他进来。”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 此人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赶远路回来,进来之后跪倒参拜,道:“下官谢季呈拜见王上!” 这个谢季呈是北辽的监察御使,为人中正,办事稳妥,这次去边界察运金案便是他全权负责。 北辽王道:“谢御使辛苦了,快快平身。” 谢季呈道:“谢王上。”说着从地上站起身来。 刚才领命要出去的那太监见状问道:“王上,小人现在还要不要去请高丽二王子?” 北辽王道:“如此便先等等吧,等谢御使禀报完再说。” 谢季呈闻言问道:“怎么王上要见高丽二王子魏曦么?” 北辽王道:“是啊,有些事想向他求证一下。” 谢季呈道:“原来王上还不知道,那魏曦早已经不在我们北辽了。” 北辽王道:“谢御使是如何知道的?” 谢季呈道:“此事正是为臣要禀报的事情之一,就在为臣到达高丽边界的前一天,魏曦带着一封假造的官文和一封三王子的亲笔信到达边界,试图说动守将交出扣押的金车让他带进高丽,幸好之前的信使已经回去,守将得到王上的御旨没有把金车交给他,魏曦见拿不回金车便过边界回高丽了” 他话到这里旁边的骆骞叫道:“不可能,我没给魏曦什么亲笔信,运不运金的根本与我无关!” 尽管他这样说,可北辽王的目光仍然极为不善,道:“那书信你们可有拿到?” 谢季呈道:“有,守将找借口把书信留下了,下官去后他交给下官,现在就在下官身上。” 说着从怀中掏了出来,太监接过去送到北辽王的手中。 北辽王掏出信纸展开一看,见果然是骆骞的笔迹,他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白,最后把信看摔在桌案上,指着骆骞叫道:“不错啊,你可真是交游广泛,连高丽世子都结交上了,还曾经借过人家五十万两黄金,你们可真是大手笔,借黄金都上面万两的借!你什么时候交上的高丽世子c什么时候借黄金我怎么不知道,我这当爹的还真是白做了!” 骆骞被他吼得发愣,道:“父王息怒,父王息怒,孩儿根本不认识什么高丽世子,更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啊!” 北辽王气得站起身来,向他走了几步,道:“还跟我装!笔迹是你的,口气是你的,信上还盖着你的私章,不是你写的又是谁写的?!” 骆骞恐慌地辩解道:“不是啊父王,孩儿真的不知道,孩儿真的没写过这样的信啊!” 骆谨行走过去拿起那书信看了看,见那信是以私人身份写给高丽守将的,大意是说骆骞曾经借过高丽世子的钱,这批黄金就还人家钱用的,让守将给通个方便。 他看完之后拿着信道:“三弟,你若做了便痛快承认一下,不要再惹父王生气了!” 骆骞急道:“可是我真的没写过这信,更不认识什么高丽世子!你们不要冤枉我!” “冤枉?!” 北辽王回手从骆谨行手里扯过那封信扔在他面前,道:“还敢说你没写过,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写的!” 骆骞捡起地上的信纸看去,这一看他也傻了,信上的字迹与他的字迹一模一样,连他自己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人地方,而落款处的印章竟然也是他常用的那枚私章所印,完全看不出来造假。 他拿着这张信纸简直要僵化了,自己朝高丽世子借银的事是一定没有,可是有了这封信,自己往高丽运银却成了事实。 私自往别国运银,而且还是运给那个国家的世子,这绝对是卖国之罪! 他看完信后脑海中轰地一声,如同炸开了一样,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写的c不是我写的” 北辽王道:“事到如今你还在和和演戏,之前说是魏曦和连香徕串通给你栽赃,现在你的书信都被拿到了,还说不是你!你真是和你娘一样冥顽不灵!” 北辽王震怒不已,骆谨行上前劝道:“父王息怒,或许三弟真是冤枉的也说不定,笔迹这东西可以模仿,印章也可以假造,还是请父王查明了再说,以免冤枉三弟!” 骆骞也道:“是啊父王,孩儿一定是冤枉的,都是c都是大哥,是他和连香徕c魏曦一起陷害我的!” 他这话一出,不只香徕和谢委呈暗骂他没脑子,连那两个太监都在鄙夷,这位三王子一定是被急疯了,骆谨行在北辽王面前给他求情,他反倒攀咬骆谨行,说是被他陷害的,这样的白痴,真是想救他也救不了。 果然,北辽王听了大怒,狠狠挥了他一个耳兴,道:“畜牲!你大哥在这里千方百计地替你开脱,你竟然还要诬陷他,你c你还是不是人!” 骆谨行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北辽王脚下,拉住他的手道:“父王!父王您不要怪罪三弟,三弟只是急坏了乱说,不是有意的,这封信也一定有古怪,儿臣相信不是三弟所写,请你王明查!” 北辽王被他拉住再不能向骆骞动手,道:“还用查什么,金矿是他和连修一起开的,金子是连修的商队运的,现在连他的亲笔书信都来了,你竟然还要替他开脱!” 骆谨行道:“父王,不是儿臣有意替三弟开脱,可是儿臣实在无法相信,三弟纵是再糊涂,也不可能把本国的财富送给外人,所以郭才认为这是假的,若不能证明这信确确寮寮是三弟所写,即便父王处协三弟儿臣也不信服!” 北辽王道:“好,既然你不服,那便查到底好了!” 说着吩咐身边太监道:“去,你们到三王子府走一趟,把他的私印和写过的亲笔信拿来,与这封逐一对照,看这信究竟真是假!” 两个太监应道:“是,王上,小人这就去。” 说完他们又出了庆仁宫后又出王宫,到骆骞的府邸去拿骆骞的亲笔书信和私章。 他们走后北辽王又问谢季呈道:“除此之外你还查到什么了?” “这” 谢季呈沉吟了一下,道:“再没有极其重雪的,只是听说从前连家的族长连修与高丽世子过从甚秘,去年一午之中给高丽世子送过数次金银,而且每次数额都不小。” 北辽王抬手捂额,道:“从前小送,这下耐不住了直接来个大送,几百万两黄金啊,北辽国库一年才收入多少,他们竟然要送到别国去!” 谢季呈道:“呃这个是臣办事不周,臣在边界查案的时候,连修和连恭良等人都已经超过边界逃到高丽去了!” 北辽王怒极反笑,道:“呵呵这是不打自招啊,我这边还没怎么样呢,他们竟然就逃了,真是,让我想治罪也找不到人了!” 骆骞不知如何辩解,只好说道:“父王,他们是他们,孩儿是孩儿,孩儿与连家无关啊,他们做什么孩儿真的不知道!” 北辽王道:“无关?你母亲是连修的妹妹,你妻子是他的女儿,你即是连修和外甥又是她的女婿,你们母子这些年大把大把的花银子不都是他给的,现在说与他无关,有可能么!” 骆谨行直到此时仍然跪在骆骞身边没起来,道:“即便父王说得有理,可凡事总有个例外,或许这次的事情真的与三弟无关!” 北辽王道:“轩儿还真是忙啊,刚才给连香徕求情,现在又给你三弟求情,却不知道你有事的时候他会不会给你求情!” 骆谨行低头道:“无论三弟求与不求,他都是儿臣的弟弟,儿臣再怎么也不能看着他蒙冤” 骆骞的府邸距王宫不远,没多久去取证的太监们便回来,这两人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回来见北辽王,道:“王上,您让奴才们取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而且” 北辽王道:“而且什么,怎么现在你们这些奴才也学会吞吞吐吐了!” 这两个太监对觑了一眼,回过头来左边那太监说道:“奴才们不只取来三王子的印章,还带来了几封他的信,这些信王上看过就知道了!” 北辽王怀疑地向他们招了招手,道:“把印章拿给谢御使核对,把信拿来我看!” 这两个太监分开,一个走向谢季呈,打开盒子把骆骞的印章拿出来给递给他。 谢季呈接在手里,又上前拿过骆骞手中的那张信纸比对。 而此时另一个太监已经来到北辽王身旁,战战兢兢地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他身六的桌案上,打开盖子后便退到后央侍立。 北辽王先是扫视了一眼骆骞,见他时而紧张地看着比对印章的谢季呈,时而又担心地看向自己,那样子显然已经乱了方寸。 北辽王收回目光拿出一封信来看,看了几眼之后脸色变得发青,然后扔下这封又拿起第二封,一封一封看到最后,发现底下几封竟然是高丽世子的亲笔书信。 这几封信每一封的内容都让北辽王气到肺疼。 因为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人之间的交易。 原来北辽世子从去年开始便通过魏曦给骆骞带信,先是告诉他金矿的秘密,说自己没能力来开采北辽的矿产,现在把这个秘密告诉骆骞,让骆骞给他帮忙,他得到一定的好处后会帮助骆骞推倒骆谨行登上世子之位,最后继承北辽王的衣钵。 北辽王看完最后一封信,坐在那压了又压还是没压住火气,抬手把案上的信件盒子打翻,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来到骆骞面前抬腿便是一脚,把骆骞踹得扑出去老远。 这样还是不解气,他又到旁边锵地一声抽出宝剑,毂来便要斩了骆骞。 殿内虽然人少,可是再怎么也不能让他亲手杀子。 骆谨行第一个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他叫道:“父王,父王您不要啊!三第是您的儿子,您不能杀他!” 谢季呈和两个太监也拦在骆骞面前跪倒叫道:“王上c王上不要啊!这可万万使不得!” 北辽王在骆谨行的怀里拼命舞动宝剑,叫道:“没什么我的儿子,他都要把他老子的江山送人了,他都要害死他的哥哥,这样的儿子要来何用!不如一剑杀了痛快!” 骆骞不知道父亲看到了什么竟然会气成这个样子,跪在地上向角落里退着叫道:“父王c父王饶命c父王饶命!” 整个殿内只有香徕一人站着没动,她虽然不知道北辽王看到的信中都写了什么,不过猜测着那些东西应该是骆谨行搞的鬼。心中暗想这家伙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不知是怎么让这两个太监去一搜就搜到这些的,虽说这么对付自己的兄弟太不光彩,可是想想也怨不得骆谨行,想当初松宁刺杀的时候骆谨行又被骆骞的人逼得多惨,若不是有自己的郁子曦,怕是那次他真的就要没命了。 所以对侍连重雪和骆骞这对母子,完全不用留什么情面,就像自己对付连修一样,讲不得什么血缘亲情,若不然的话对他们的仁慈一定会转变为对自己的残忍。 她在这里想着的时候,骆谨行和谢季呈总算把北辽王劝住,骆谨行抢下他手中的宝剑送回到剑架上。 两个太监把北辽王扶回坐位上坐好,谢季呈把洒落在地的信纸一一捡起装回盒子里,两手捧着正要放回案上,北辽王都突然冷冷道:“把这些东西拿给那畜牲看!” 谢季呈哆嗦了一下,然后捧着那盒子慢慢退后,来到蜷缩的骆骞面前,把那盒子轻轻放在他眼前。 骆骞被刚刚北辽王的暴怒吓得魂飞魄散,一边畏惧地看着北辽王一边众盒子里摸出一封信来,展开一看吓得他手一哆嗦,却见这信是是自己写给朝中某位官员的,让他在父王面多抬举自己,贬低骆谨行,他把这封信扔在一边再看下一封,却见是自己向某官颓败的礼单,这种东西本应该在对方手里,不知怎么会到这盒子里来。 看来看去看到最后那几封所谓高丽世子写来的信,他大叫道:“不c不c这不是我写的!我不认识他,我根本就没和他勾结” 说着连滚带爬地披向北辽王,抱着北辽王的大腿道:“父王,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和高丽世子勾结,那几封信真的不是我写的!” 到了此时北辽王懒得再和他说什么,吩咐左右道:“把三王子拉出去,本王不想见到他。” 两个太监对视两眼,还是走上前去架起骆骞拖向外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八章 一翻折腾下来,香徕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得婚前恐惧症了,每每快要崩溃的时候想想另一边的骆谨行也在与自己受着同样的罪,而两人的目的同样是为了要在一起生活后半生而做准备,于是再繁缛的程序她便也能忍受了。 香徕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惬意地大街小巷到处逛着去看自己的生意,每天在府里随王宫派来的礼官学习各种成婚当日的礼仪,一次又一次地量衣c试衣,制定首饰及到成婚前七日又开始斋戒c沐浴 按照北辽的风俗,从那日的御旨下来之后香徕与骆谨行便没再见过面,两人分头紧张地准备着婚礼。 因为这件事,甚至王都内天香名下商号的生意都比从前更火了。 这样的人做世子妃,还真让百姓们有种亲切感。 盼来盼去,现在终于把会议盼成事实了,世子竟然真的要娶连小姐,这使得王都的百姓们都空前的兴奋,不为别的,只因为连小姐的出身与众不同,先务农,后经商,虽然后来被证实为连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可毕竟也是家商的代表。 好算在那之后世子弄出点绯闻来,据说喜欢上了连家那位后回来的小姐,那位传奇女子沈香徕,这总算让人们有了点期盼。 几年前就有人在传言,说世子不能那啥,所以一直不敢娶亲,此事弄得人心惶惶,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会议论,这样的世子怎么能当北辽王,不如早点换掉,甚至有此大臣也提出这样的建议,可是奈何北辽王想念过世的王妃,一直不肯废了世子。 北辽世子骆谨行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在别人都是该当爹的年纪,可他却一个女人也没有。 夏初四月,草长莺飞,遍野新绿,王都之中处处翠柳如烟,行人浅袖薄衫,满城都萌动着融融的喜气,因为人们盼望已久的世子大婚就要到来了。 香徕和骆谨行的婚事定得突然,婚期定得也很紧,估计是北辽王考虑到他的“孙儿”等不及,所以特意交待礼部忙准备。 连芮和连恪一家人也为香徕高兴,叫人又添了酒菜表示庆祝。 太监走后慧玲高兴得几乎没跳起来,道:“小姐,这下终于如愿了,太好了。” 太监又与她客气了几句,然后告辞回去了。 香徕微笑着点点头,道:“如此就多谢了。” 太监答道:“圣旨是一示两份,世子府比连府近,估计世子在您之前就知道了。” 香徕道:“公公不必客气,收着就是,只不过我想打听一下,世子知道此事了么?” 太监当时就笑得合不拢嘴,道:“要做娘娘的人就是大方,奴才沾您个喜气,这就收下了。” 慧玲知道这次的圣旨合了小姐的心意,直接掏出一锭黄金放在那太监手里。 说着回头示意慧玲看赏。 香徕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接过圣旨,站起身来道:“多谢公公。” 太监念完旨之后来到她面前一脸讨好地说道:“世子妃,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接旨啊。” 这感觉太幸福太实然,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接受。 前不久从庆仁宫里出来的时候还在担心,怕是自己与骆谨行的事又要有许多波折,看北辽王的意思是打死也不许自己做骆谨行的正妃的,可是若只是个庶妃或是昭仪之类的,那骆谨行娶了自己之后必定会被北辽王逼着娶别人,到时候可就真的惨了。却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回来,后脚御旨就下来了,而且实实在在的是赐自己做世子正妃! 香徕听到这里脑海中又量片空白,赐婚的圣指她这是第二次接,却与第一次一样意外。 只听太监念道:“王上有旨,连家女子香徕,淑良恭慧,品貌端芳,才睿行懿,恰与世子谨行适年,今特赐恩,许为世子正妃,择日成礼” 她实在搞不懂北辽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和父亲c三叔c三婶及小弟连恭泽一起出去跪地接旨。 香徕又是一怔,自己这才刚到家,怎么就又来旨意了? 就在下人布置好晚饭,一家人正要入座就餐之时,忽然门外又传来太监尖细的传旨声,道:“王上有旨,连香徕接旨!” 连芮和连恪询问香徕进宫都做了什么,香徕轻描淡写糊弄过去。 她不回来连恪一家也没走,都留在连府陪连芮,直到香徕回来几人脸上才露出笑容。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家中的连芮和连恪也在为香徕担心。 香徕与与骆谨行在宫门外分别,之后骆谨行回他的世子府,香徕也回了连家。 说话间两人出到宫外,徐澈和慧玲还在车里等着,见他们终于出来两人才放下心,香徕进王宫是两人最为头疼的一件事,不能随时看着,真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 骆谨行坏坏地笑了一下,道:“还说不生,不是都已经‘怀上了’” 香徕又嗔他,道:“少要胡说,哪个要给你生儿子。” 骆谨行道:“所以你才要给我争气,儿子生一个就够了,其余统统生女儿。” 香徕道叹:“唉,你们这父子兄弟做得还真不容易,无论说话做事都要加着小心。” 骆谨行笑道:“都清楚是不可能的,不过多少会知道一些,毕竟我们每天都生活在他眼皮底下,面和心不和他早就知道。” 香徕忽然想起北辽王刚刚对自己说的话,问道:“对了,你在你父王身边派人,难道就不怕他在你身边也派人么,我听他说话的意思,似乎对你与骆骞争斗的事都清楚。” 骆谨行羞涩道:“这怎么能算监视,这只是保护罢了。” 香徕不满地嗔了他一眼,道:“难怪你早早就把徐澈打发到我那里,是不是你关心一个人的方式就是监视?” 骆谨行道:“这也不算培植吧,我若想在这深宫中平安地活下去,父王是我惟一的靠山,对他不够了解怎么行。” 香徕实在惊讶,道:“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你父王身边培植人手!” 骆谨行低声道:“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我的,那些东西早就放在他手里了,有合适的机会,他便立刻会想法让它们出现在父王眼前。” 路上香徕悄悄问道:“你是怎么让那两个太监搜到那些证据的?” 香徕清甜地笑着,更加走近他身边,两人拉着手走向宫外。 骆谨行反握住她的手,道:“等人也要分等的是谁,等你的话,永远都不累。” 她轻轻走到骆谨行的身前,主动伸手过去拉起他的手,暖暖地笑着说道:“还在这里等,不累么。?” 那温和的神情一如当年在农庄的门口,让她觉得恬静又安心,觉得这压抑的宫墙内充满温暖。 初春柔媚的夕阳下,宫墙的影子被长长地拉过来,屋影的空隙中,骆谨行披着一身金灿灿的晚霞站在殿前的院中。 直到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不知不不觉已经在庆仁宫里呆了大半天,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说完退出大殿来到外面。 香徕在心里暗暗吐了口气,道:“是,那臣就告退了。” 北辽王又静静地注视她,过了会说道:“去吧,你也走吧,好好保重我的孙儿。” 香徕仍是不敢确定他是否在诈自己,只能尽量回避开敏感话题道:“世子不是一个能轻易被左右的人,若一定要问我在他身边扮演什么角色,我只说我扮演的还是我,倾尽全力去支持他,无论成败都与他站在一起。” 她想着的时候北辽王又道:“怎么不说话,你是以为他们兄弟在暗地里的争斗我都看不见么,两个儿子是我的,妃子也是我的,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瞒着我就能瞒住的。” 香徕的心又是一沉,暗想与一个国家的主宰说话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比如眼前,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北辽王说道:“这个么只是顺便而已,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在轩儿和骞儿的这场较量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站了一会转移开话题,道:“王上把我留下只是为了说这些么?” 香徕站着没说话,因为他觉得没什么能说的,骆谨行早就表明态度,这一辈子非自己不娶,将来会怎么样香徕不知道,但是眼下的骆谨行正在用行动证明着。估计北辽王若十分不同意,骆谨行便会与他抗争到底。可是这话总不能说出来吧,与身为北辽王的公公叫板,香徕自觉还没活够。 北辽王没有因此生气,也未表示明显的赞许,道:“虽然这话让我有些相信,可这却不代表我愿意让轩儿娶你。” 香徕极其大胆地说道:“我想说的不只是不看重,我甚至有点讨厌他世子的身份,说实话,王宫大内,并不是一个女子的好归宿,若非他在这里,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北辽王挑着嘴笑了一下,对于她的话明显有些不屑。道:“你是这么说是想告诉我,你看中的不是他的世子之位?” 香徕站在那里挺胸抬头,闪动着目光稍微思索了一下,道:“我想嫁的那人叫骆谨行,因为他最早告诉我的是这个名字。” 北辽王僵立半天的身体慢慢转动,走回到椅前坐下,单手扶着坐椅扶手上下打量着香徕,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很想嫁轩儿?” 香徕不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 这两人恭谨地低着头退出殿中,偌大的殿内便只剩下北辽王和香徕两人。 骆谨行走后北辽王又向那两个太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也出去。 骆谨行犹豫了一下后说道:“那儿臣便先告退,去外面等她了。”说完转身出去。 香徕安静地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离去。 骆谨行担心地看向香徕。 北辽王又是沉默,再次停了很久之后缓缓说道:“轩儿出去吧,我有话要与连香徕说。” 骆谨行又思量着说道:“或许儿臣会把他圈禁府中吧,毕竟这样即可以让他没机会再做别的错事,又可以让他为犯下的错误忏悔。” 北辽王道:“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骆谨行惊讶了一下后淡淡道:“儿臣没这个权利。” 香徕在旁边皱着眉转了转头,为骆谨行要面对这样的问题而心疼,想着北辽王你即便不忍心杀了那个儿子,也没必要用他去为难另一个。 骆谨行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惊讶地注视着北辽王的背影。 北辽王又停了一会儿,声音沉缓道:“那么若把他交给你处置,你当如何?” 骆谨行谨慎地思量着说道:“国法不外乎人情,其实三弟倒也并非那样十恶不赦。” “他所犯的这些罪行,以北辽的律条,斩十次都够了!”北辽王说的虽然严重,可是语气上依然听不出他心的想法。 骆谨行低头道:“儿臣不敢。” 北辽王的声音不辨喜怒。 “你还是在为他求情?” 北辽王的话虽然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可是问得骆谨行心头一沉,他悄悄放开香徕的手,沉闷地回答道:“儿臣也不知道,毕竟三弟还年轻,做事难免会欠思量,况且从小到大,又是连妃那样的母亲在教导,即便想法偏颇责任也不全在三弟” 或许是听到两人发出声响,北辽王终于开口,道:“轩儿,你说要如何处置你弟弟才好。” 骆谨行转眼向她看着,苦涩的目光中带着熟悉的温暖。 香徕知道他难过,悄悄站到他身边拉起他手的,像他安慰自己时一样握着。 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又何尝想让父亲去看他所疼爱的儿子最丑恶的一面,即便他没有身为人父,却也知道这样做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此时骆谨行的目光全在北辽王身上,他虽然一直想在父亲而前揭穿骆骞,想把骆骞斗得一败涂地,可现在真的做到了他却觉得心疼,心疼的不是骆骞,而是自己的父亲。 香徕压抑得透不过气来,站在那里转头看向骆谨行。 北辽王背对着二人,虽然身形一如从前魁梧,可却让人觉得无限的萧索与疲惫,一时间殿内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 殿内只剩下北辽王和香徕c骆谨行及两个等同于活动工具的太监。 “是,为臣这就去办。”谢季呈领命之后,带着书信告退出去。 骆骞被拖出去后北辽王又向谢季呈交待道:“通知边军,把那批黄金押远回来收入国库,把这几封印着高丽世子金印的书信递交高丽使馆,向高丽谴责高丽世子与二王子的无耻行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九章 为了婚礼更加热闹,也为了自己走了之后父亲不会一个人寂寞,香徕特意让人赶回沿江村把二姨娘和天徕接来,让好们以后就住在连府,即能替自己照顾一下父亲,也能让天徕代替自己打理王都中的生意。 而更让香徕意外的是大将军秦铠竟然也专程从南疆赶回来参加她们的婚礼。 他带着带着亲军威风凛凛地进城那日惹得百姓们夹道观看,又沸腾了半个王都。 香徕听说之后觉过很是意不去,二姨和天徕也就罢了,都是自己的亲人,相处起来随意很多,可是秦铠乃是北辽的顶梁柱,竟然也为了二人的婚礼奔波,实在让香徕有些受宠若惊。 从前自己大规模劳动别人的时候不是为了建农庄就是为了做生意,花钱雇人为自己做事心安理得,可是这次为了自己和骆谨行成婚却闹得这么多人不得安生,习惯了与人平等相对的她真是不习惯。 就这样在她的忐忑和不安中,婚礼如期而至。 大婚的那天,单是礼官c喜娘c侍女等人就占了半个连府,再加上抬到院中来准备着的彩礼担子,弄得偌大的连府竟然没个落脚的地方。 香徕三更天就被叫起梳洗打扮,吉服里里外外穿了九层之多,头上的凤冠二十多斤重,戴上之后把香徕压得头也不敢低。 一直忙碌到五更天才把她装扮完,世子府的喜娘来催了三次,香徕才在慧玲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出徕香居。 之所以如此小心非是她刻意端着架势,实在是从来没这样打扮过,突然间弄成这样,她连路都不敢走了。 来到主宅的正厅,骆谨行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今天的他也是一身大红吉服,头戴大红喜冠,虽不似从前的风雅清信服,却有另外一种俊美,英俊脸庞不知是被吉服映衬的还是因为人逢喜事气色好,欢喜之中透着红润,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对能娶香徕为妻是多么开心。 香徕来到厅中向父亲拜别,连芮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止不住泪水潸然,自己得知有这个女儿才不过三年,而为了给自己报仇,这三年又轻易不敢与女儿见面,现在总算能像正常的父亲一样在家中生活,可是女儿却又嫁人了。 可以说连芮这个做父亲的比任何一个送女儿出嫁的父亲都要伤心,生了一个女儿,没对她尽过一点心,却是她长大后回来为自己做了许多。 连芮拉着香徕的手,道:“我的女儿成亲了,可惜你母亲没看到,你能嫁这么一个如意郎君” 香徕也舍不得c放心不下父亲,跪在地上说道:“父亲,女儿即便出嫁以后也会常回来看您,你不要太难过” 连芮道:“不难过,父亲不难过,我女儿大喜的日子,父亲怎么会难过呢,你以后进到世子府定要好好侍奉世子,为他生儿育女,做个贤良淑得的世子妃,不要再像在家中时一样随意,免得被人笑话,也给世子丢人。” 父女俩还想再说几句话,可是礼官却一个劲地催促:“世子妃快些,再说也去要误了吉时了。” 香徕只好起身,二姨娘过来给他蒙上盖头,长成大小伙子的天徕过过把她背起,一路送上府门外的八抬大花轿中。 在礼官的各种宣唱声声,花轿缓缓离地,颤颤微微地向前,在城中按着一定的方向围转来转去走向世子府。 香徕出嫁,连芮赔送了大半个家底,嫁妆竟然置备了三百抬,金银细软无数,另外再加上香徕自己的一些财产,嫁妆的规模盛况空前,不论前面的轿子绕出多远的路,连府内的嫁妆队伍却像走不完一样,一直从府里向外接,其震惊程度远远超过当日连香锦出嫁时的情景。 听着路两旁的欢呼声和赞颂声,香徕坐在轿中心绪起伏,两世为人,今天终于要嫁了,而且是嫁给一个未来的一国之君,她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如何,可不管怎样,自己嫁的都是喜欢的,以后陪他哭也好,陪他欢乐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可后悔,只消和他一起渡过便是 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世子府,震天的鼓乐声和鞭炮声把她从神游中惊醒。 轿子轻轻落地,外面传来喜娘的声音,道:“世子,您该去踢轿门了。” 香徕知道这礼节,成亲前礼官有教过,下轿前新郎会踢三下轿门,每踢一下问一句话,什么是否能孝敬公婆c是否能与家人和睦c是否能与夫君相敬如宾之类的,说白了便是做丈夫的先给妻子来点下马威的意思。 香徕对这种做法很是不以为然,正在想着若是骆谨行真来踢轿门,自己是否要按照礼官吩咐的回答,可是轿外脚步声响,没听见任何动静,她厚重盖头下的光线已经亮了起来。 外面的喜娘和礼官一阵咶噪:“世子,您怎么不踢轿门啊” “世子,您不能掀轿帘,您在门里等着就行” 可是任他们如吵嚷,香徕也没听见骆谨行的声音,她盖头下方的双手处却伸来一只白皙修长c带着浓浓爱意的手。 香徕对这手太熟悉了,曾经在自己伤心c迷茫c犹豫c孤独时给过自己安慰和鼓励,也曾经在他欢喜c愉快c幸福c惬意之时与自己分享,更重要的是他每次伸来时都充满爱意,每一个握手都温情满满。 她看着的时候,骆谨行轻轻住她的手,随着他轻轻用力,香徕随着他站起身来,骆谨行的另一只手又伸过来,两手扶着她小心地下轿。 轿外的喜娘和礼官们都在叹气,负责搀扶香徕的两个喜娘连忙过来,要从骆谨行手中接过香徕,可是骆谨行不躲,他这一侧的喜娘也只好随在旁边走着看着。 跨火盆c跨马鞍c走棕垫,一路奇奇怪怪的过程走完,香徕和骆谨行进到喜堂之内。 此时北辽王已经在堂内等待,今天他放下王上的架子坐在长辈的位子上。 原本大将军秦铠也是长辈,可是北辽王坐在那里别人谁还敢和他并列而坐秦铠便只能坐在下首。 香徕和骆谨行在唱礼声中拜过天地和高堂,最后又夫妻对拜,然后喜婆塞给两人一根大红绸子,骆谨行在前牵着,带香徕一路走向洞房。 香徕在坑包不平的床上坐好。 骆谨行避开喜娘悄声叮嘱一路扶香徕进来的慧玲,道:“我叫人准备了糕点,呆会把喜娘打发出去让你家小姐先吃点,大半天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 慧玲嘻嘻笑道:“是,知道了,世子爷真是心疼我家小姐。” 骆谨行说完回头又与香徕说道:“你先在这歇着,我到前面去招呼客人,舅舅和父王还都在呢。” 香徕在盖头中说道:“嗯,你去吧。” 骆谨行这才出到前厅去招待客人了。 慧玲依他的吩咐,朝那几个喜娘说道:“世子妃想安静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侍候着就行了。” 喜娘们应声出去,慧玲把门关好。 直到此时香徕才松了一口气,把闷得她心慌的盖头掀起,吐了一口气道:“吁,可是真是闷死我了,喜亏天还是不是太热,不然捂成卤肉了。” 慧玲笑道:“小姐都是世子妃了,说话还这么粗鲁,没的以后让世子府的人笑话。” 香徕道:“这不是和你在一起么,在别人面前不会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屋内打量,见洞房并不是很大,屋内目光所及之处便是红色,窗上贴着描金饰龙凤的大红双喜字c案上烯着雕花的龙凤又烛,床幔帷帐是红的c被褥是红的,就连屋内摆设的一应家具都是红木的,看着虽然单调,却也十分喜庆。 此时慧玲把糕点端过来给她,道:“小姐吃点吧,世子刚才特意嘱咐我的,生怕把小姐饿着。” 香徕从半夜现在水米没沾牙,知道骆谨行回来还要有一会儿,自己若真等到他回来再吃必定会饿得头晕眼花,便捏起盘中的糕点大口小口地吃起来,吃着嘴里太干,又朝慧玲要了些茶水。 门外的喜娘听里面两人嘀嘀咕咕声音不对,在外面问道:“世子妃,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们?” 香徕嘴里正塞着糕点不能回答,慧玲边忙道:“没事,我和世子妃说体己话呢” 香徕怕被人发现失了仪态,吃得差不多便停下,道:“你也吃点吧,都折腾大半天了,小心别被人看到就行。” 慧玲道:“我没事,早上去厨房偷吃了些,撑到晚上没事。” 边说边把香徕吃空的盘子藏在桌下,生怕被别人看到。 她藏完盘子见香徕坐在床上不老实,总是扭来扭去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香徕道:“床上铺的这些东西硌得慌。” 慧玲偷笑道:“那可都是讨个好彩头的,小姐还是先忍着点吧”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弯下腰掀开被褥帮香徕行往一边拨,边拨边说道:“对了,小姐,我刚刚在喜堂里晃眼见到一个人,没太看清,不过看起来有点像三王子。” 香徕被她说得一愣,道:“有可能么,不是说他被圈禁在府里,连下人都被打发出来,只有他和连香锦c连香媛在,怎么可能出来!” 慧玲道:“我也只是觉得像,那人在角落里,我只是在人丛中看到一眼,不敢确实是他。” 香徕不以为意地扭着酸痛的脖子道:“你一定是眼花了,他恨透了我和谨行,不可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慧玲道:“嗯,大概是我眼花了” 二人都这样想,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慧玲陪着香徕聊起了别人。 两人聊了不到一个时辰骆谨行便回来了。 慧玲听到外面喜娘给骆谨行请安的声音连忙过来把香徕的盖头盖好,道:“世子回来了,小姐坐正了。” 香徕刚把脚上弄歪了的裙裾正回来,骆谨行便推门进到房内。 慧玲低身福了一福,道:“世子。” 骆谨行挥手道:“你们累了一天了,这里不用你们了,去歇着吧。” 慧玲应了一声出到门外,招呼那几个喜娘一起离开。 屋内只剩下香徕和骆谨行二人,骆谨行走到香徕近前,轻轻把她的盖头掀开。 两人四目相对,骆谨行看着香徕份外俏美的容颜,道:“终于把你娶回来了,我等这一天等得真是太久了。” 香徕朝他淡淡地c甜美地笑着,道:“是啊,感觉我们早就应该是夫妻了。” 骆谨行也笑,道:“这样的话也就只有你这样泼辣的女子能说出来。” 香徕道:“有么?若是觉得我泼辣,世子为什么还娶我。” 骆谨行骆谨行拉着她的手道:“可我偏偏就喜欢泼辣的,当年初见的时候,若不是你张嘴就朝我要银子,我还真未必会喜欢上你。” 香徕随着他慢慢站起身,道:“原来世子真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骆谨行带着她走向桌边,道:“怎么,难道不行么,那时候我也已经十五岁了,喜欢上一个女子不可以么” 说着话已经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倒了两杯酒,递给香徕一杯,道:“来吧,刚刚进门的时候喜娘就交待要喝合卺酒。” 香徕端起酒杯,两人交臂而过,把杯中酒饮尽。 骆谨行放下杯子连忙夹了口菜喂到香徕口中,道:“辣么?” 香徕吃下他筷上的菜,道:“还好,刚刚吃过东西,现在不觉得如何辣。” 骆谨行喂完她自己也吃了一口。 香徕向外看了看,道:“你回来的似乎很早,天才刚刚黑,前面的宾客放你回来么?” 骆谨行玩笑道:“我跟他们说我想你了,他们就放我回来了。” 香徕嗔他一眼,道:“我就不信你敢这样说。” 骆谨行低头揉了下鼻子,道:“想你固然是想了,不过在前面也着实别扭,今日父王和舅舅都在,来道贺的大臣们不敢尽兴,我在那呆着也就没意思,就早些回来了。” 香徕道:“今天父王兴致到好,到现在都没走。” 骆谨行道:“他盼我成亲都盼了好几年了,现在终于盼到,当然要多喝几杯,而且舅舅还回来了,两人喝着喝着又说到军务上,便说起来没完了。” 香徕笑道:“世子的喜宴就是与众不同,道贺也成了讨论朝政了” 说着忽然想起刚刚慧玲的话来,道:“对了,刚刚慧玲竟然跟我说她在前厅见到骆骞了,你说这丫头,估计是这两天跟我忙懵了。” 她这一说骆谨行脸上的喜色悄然消失,有些郁闷道:“唉,哪里是她眼花,真是父王把他放出来了,说毕竟是这一代只有我们兄弟俩,哥哥成婚,弟弟再怎么也不能不来唉!” 香徕怔了一下,道:“父王还真是疼他,只是他却没想到想我骆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又会是什么心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零章 洞房惊变(请假完结) 骆谨行道:“是啊,他虽然没有过来和我说话,可是在角落里总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我,我在前厅呆得难受,也就提前回来了。” 香徕有些担心,道:“这样喜庆的场景,想必他看了一定极受刺激,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骆谨行道:“这倒没关系,他是只身来的,咱们府里又侍卫众多,他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香徕想想也是,这个时候又没有枪炮炸药之类的,骆骞徒手一个人,又能有多大威胁。 她想着的时候,骆谨行正打量着她今天一身装扮,道:“凤冠很沉吧,早点摘下来吧。” 香徕无比赞同道:“嗯,压了我一天,整个人都矮了。” 骆谨行笑着帮她把冠带解开,摘下凤冠放在桌边,顺热站起走到香徕身后,抚着她的双肩说道:“娘子穿得这么厚,一定热坏了,不如为夫帮你脱下如何?” 香徕轻轻抓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道:“解了帽子又要解衣,世子爷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骆谨行双手轻轻扶到她的腰上,轻声说道:“为夫打的什么主意娘子该知道啊,别忘了父王为什么答应我们成亲,我们不努力些多对不起他老人家” 香徕转过身来面朝着他,道:“明明是自己心急还要找借口。” 骆谨行笑而不语,双手在香徕的腰间游移,道:“娘子,你怎么比从前胖了许多?” 香徕轻笑,道:“你说呢。” 骆谨行厚着脸皮道:“嗯我想一定是因为知道可以嫁给为夫这样一个英俊又体贴的相公高兴的,所以心宽体胖了。” 香徕忍不住在他肋下又轻捏了一下,道:“真是能臭美,若是被孩儿知道他的爹爹脸皮这样厚,不要笑话你才怪。” 骆谨行仍旧嬉笑道:“这样话的怎么能让孩儿听到呢,想让他听到总要先有了才是” 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说道:“你c你是说我们” 他惊喜到说不出话来,松开搂着香徕腰的双手,扶着她的肩头往肚子上看。 香徕见她惊讶的模样觉得好笑,道:“是啊,我们真的有孩子了,都已经四个多月了!” 骆谨行微微俯着身,一手小心翼翼地去摸香徕的肚子,仍是不敢置信,道:“你说的是真的?!” 香徕道:“当然是真的,他都会动了。” 说着拉着骆谨行的手轻轻按在肚子上。 或许小宝贝真是感觉以了父亲的抚摸,竟然很配合地在里面了一下。 骆谨行感觉到手心上传来的蠕动,紧张得把手倏地向后一缩。 随即再次把香徕抱住,却小心地避开她的肚子,道:“娘子,你真是太能干了,我正担心以后没办法向父王交待,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 香徕低头羞涩地笑道:“什么话,好像我一个人就能怀上似的!” 骆谨行先是抱着她说道:“是啊,这是我们两个的功劳” 说着说着忽然变了表情,低头注视着香徕道:“你这女人也太可恶了吧,有了孩子不早告诉我,害得那天我在庆仁宫提心吊胆,甚至直到刚才还惴惴不安,生怕以后父王责问!” 香徕仰了仰下巴理直气壮道:“我也是在庆仁宫验孕前几天才知道的,本来想当面和你说,谁知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 骆谨行想了想也是,自从那日之后两人便一直没见过,这样的事,让别人传话总不自己两人私密说时感觉好。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又责问道:“既然都怀孕了,刚才干干嘛还渴酒!” 香徕道:“是你给我倒的好不好,合卺酒啊,我可以不喝的么,再说,不过一小杯酒,能有什么大事,又不是毒药” 骆谨行瞪眼道:“又胡说,若不是看在孩儿的份上,真要好好教训你一下” 两在一这里恩恩爱爱c打情骂俏,却不知前面的厅中正有大事发生。 骆谨行走后前厅的喜宴还在继续,虽然北辽王亲自在这里坐着,但毕竟是喜宴,文武大臣们还是喝得比较尽兴。 估计整个厅内最不开开心的就是骆骞了。 自从当日庆仁宫之事后他便被幽禁在府中,不只把他府中所有的侍从婢女全部遣出,而且各个府门还有兵士把守,现在他和连香锦c连香媛三人吃穿用住全要自己打理,这对三个从小便衣来伸手c饭来张口的王子c千金位来说是何等艰难的日子。 母亲被打入冷宫,舅舅远逃他国,得力手下全被隔离在外,内无援手外无救兵,骆骞知道自己是彻底完了。 本业他以为不到父王病危恐怕都没有出府的可能,在连香锦和连香媛没完没了啼哭声数次产生自杀的念头,可是没想到昨竟然得到让他来参加骆谨行婚礼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别人来讲或许是一个喜讯c或许是一个件无关紧要的事,可是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更大的打击。 自己的两个敌人就要欢欢喜喜地成亲了,而被他们打败的自己还要顶着狼狈相去祝贺! 骆骞愤怒到一夜未睡,今早穿上北辽王特意派来送的新衣,在军兵的看押之下出府来祝贺。 漫长的婚礼仪程,他不知是如何煎熬过来,看着那两个宿敌成双成对c春风得意,他心底的怨愤与仇恨如同一座蠢蠢欲动的火山,冲击得他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眼见着宴会将散,他又要回到那个很可能要囚禁他一生的牢笼,他再也压制不住了,众袖中缓缓摸出一个小纸包,趁两旁的人不注意把那东西散进面前的酒壶之中,然后端着这壶酒慢慢向北辽王走去。 此时的北辽王正与大将军秦铠坐在一起,两人即是君臣又是郎舅,数年未见,从在一起聊得很是热络,从骆谨行的亲事聊到南疆与南朝,又从南线聊回到北辽,聊来聊去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骆骞过来时两人又说到北辽近年的民生,说得正高兴之时,北辽王一转眼却见形神憔悴的三儿子站在桌有,他的脸当时就摞下来了。 让骆骞来是他确是他下的旨,因为他觉得这样喜庆的时刻便该最亲的人都在,若不然便是一种遗憾,可却不代表看到骆骞时心情一定会好。 眼见着三儿子满脸落寞的神情,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绷着脸道:“你怎么过来了。” 骆骞看看父亲又看看坐在父亲侧边的秦铠,却见秦铠眼中闪过一比不以为然,似乎觉得自己应该也一定要败在他外甥的手下。 骆骞垂下眼皮掩饰起那强烈的怨毒与不甘,低下头慢慢跪在地上,朝北辽王说道:“你王,孩儿该回府了,孩儿不孝,此一回府便不能再出来,恐怕节庆寿诞之时也不能去给父王庆贺,孩儿孩儿特意来给父王敬杯水酒,以解他日思念之时少许遗憾” 说话间他忍不住泪水滑下,跪在地上向前爬行两步,站着酒检察壶把北辽王的杯子添满。 北辽王被他说得难过,眼圈也红了起来,道:“你铸成大错,若不是满朝文武与你大哥为你求情,你恐怕即是做了错事便该付出代价,父王对你已是网开一面,回府之后你要诚心悔过,不得再生怨怼之情,若是c若是” 北辽王若是了两声,还是没说出后面的话,叹了一口气便要喝下杯中酒。 骆骞端着酒壶的手微微发抖,双眼的瞳孔扩得老大,心突突地狂跳着,如同要冲出胸腔一般。 刚刚他见北辽王流露出对他的不忍,幻想父亲能说出饶恕自己的话,若是一切都能回到从前,那么他还可以设法挽回,可是等到最后也没等来,他失望到了极点,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一直都是不如骆谨行的,若非如此,恐怕自己也不会从小便想着去和骆谨行拼死拼活地争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紧张地看着北辽王一点点把酒凑到唇边。 北辽王没意识到什么,可是一旁秦铠却看出骆骞的神情不对,忍不住出声叫道:“王上!” 北辽王把酒杯停在唇边,怀疑地向他看去,却见秦铠的目光戒惧地落在自己手中的酒杯上。 他这才意识到,这杯酒不是自己刚才喝的那壶,而是三儿子从他的酒壶中倒出来的。 出于本能的防范习惯,他下意识地把酒杯从嘴边拿开一些。 骆骞先是被秦铠的低呼声惊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可是转眼一看便知他只是在提醒,又见父王竟然对自己也有防备之意,他绝望地苦笑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上前接过北辽王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眼中含着泪再次递到北辽王面前。 北辽王认为刚刚自己无意的举动伤害到儿子,再怎么儿子也不可能有害自己的心,于是他怀着歉疚的心情接过酒杯也一口喝了下去,然后侧着目光故意不看骆骞,道:“好了,安心回府悔过去吧。” “是,父王。”骆骞说着从地上缓缓站起,可是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微微转身朝秦铠说道:“秦将军将北辽南疆驻守得如铁壁铜墙,实乃父王的肱股c北辽的擎天柱石,骆骞从小便对大将军无比崇敬,今日以戴罪之身敬大将军一杯,不知大将军能否赏脸?!” 他说着话慢慢把手中酒壶伸向秦铠的酒杯。 秦铠知道骆骞说的绝对不是肺腑之言,之所以如此没准对自己存了什么心思,若是之前北辽王没喝骆骞的酒,秦铠可以有许多理由拒绝,可既然北辽王都喝了,自己哪还有理由说不喝。好在刚刚骆骞自己也喝了那壶中酒,秦铠认为不会有什么闪失,便不再多想,伸过杯去,道:“三王子客气了,秦铠实不敢当。” 说完之后收回杯来,又向北辽王看了一眼,见他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黯然伤神,又似乎不想看骆骞。 他仰头便把酒喝下,放下酒杯道:“三王子请了” 可是他话音刚落,却见旁边的北辽王双手重重一扶桌案,一口黑血喷出,浅满面前的酒菜杯盘。 秦铠骇得又目滚圆,大叫一声:“王上!” 他正想起身去看北辽王,却见眼前的骆骞也是一晃,与北辽王一样喷出一口黑血,随后踉跄了两人倒在地上。 秦铠暗叫不好,刚刚站起身来,却觉得自己胸口发烫,五脏六腑像要被撕开一样灼热。 他努力向前迈步,走到北辽王桌前时也是一口载血喷出,身体摇了两摇倒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待到在坐众臣反应过来时三人都已经倒地。 整个喜厅里顿时一片大乱,文武大臣惊骇欲绝,一个个惊慌嘶喊着向北辽王扑来,撞得桌椅乱翻,杯盘掉落满地。 众臣惊惶失措,侍奉的仆人更是被吓傻,不知呆了多久,听得大臣中有人叫道:“快去找世子,快去” 这些仆人才反应过来,慌忙奔向新房。 此时的香徕和骆谨行正坐在床边说话,商量着孩儿该叫什么名字,香徕信口胡说,道:“若是男孩子叫‘三十’,若是女孩就叫‘迎春’,因为这孩子是在除夕夜里有的。” 骆谨行气恼道:“什么烂名字,我们的孩子以后不是王子就是公主,你这样的叫法让他们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香徕暗笑,打趣道:“取名字不都该有点说法么,‘三十’‘迎春’这样的名字多有纪念意义!” 骆谨行板着脸道:“不行,总之我不同意。” 香徕道:“好吧,你说不叫便不叫,那你给孩儿取个好名字” 骆谨行皱眉思索,还没等他想出来,却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新房的门已经被砸得嗵嗵响,仆人急得要哭的声音道:“世子,不好了,出事了!王上c王上和大将军还有三王子,他们都c都” 骆谨行听到他把骆骞和父王c舅舅说在一起,而且还是这种证据,被惊得腾地站起来,道:“他们都怎么了?!” 仆人在外面惊恐道:“他们c他们都吐血了,好像c好像不行了!” 骆谨行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脑海中轰地一声除些没炸开! 他抛下香徕疯了一般向外跑去。 香徕的震惊不下于他,目瞪口呆地怔了一会儿,然后也跑出洞房向前厅奔去! ------题外话------ 感谢“我111222”投来的月票,还有“一xuei”亲28号投的月票也刚刚看到,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了。 另外小三子向亲爱的书友们请个假,本书终于要完结了,小三子需要点时间把完结篇码出来,一号停更,七号发第一章完结,无论多少,到时候一定发,敬请书友们关注,再次感谢,鞠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结局上 张灯结彩的喜厅之中一片哭喊之声,听说厅内出事,和其他侍卫位在别处用餐的徐麟和徐澈兄弟两个离弦之箭一般飞速闯来。 看着脸色青紫倒在地上的北辽王c秦铠及三王子骆骞,徐麟二话不说转头便又冲了出去。 他知道支使谁也不及自己快,现在最后的一线希望就在医官的手中了,他要立刻去把韩先生找来,当年骆谨行中毒就是他们父子给治好的,现在北辽王三人明显也是中毒,若还有人能救回他们,那便只能是韩先生。 实际上早在北辽王三人毒发之初就有人去找医官了,可是这些人腿脚慢,又不太清楚韩先生现在所在的位置,所以没能立刻找到。 徐麟一阵风似地冲到医官们用餐之处,朝正在与另外几位医官一起饮酒的韩先生叫道:“王上中毒呕血,你快去喜堂,我去给你拿药箱!” 北辽王中毒,那可真是天塌一般的大事,几名医官包括韩先生在内,都吓得脸色骤变,手中的酒杯都掉落下去。 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多想,起身拔腿便往喜厅里跑。 徐麟喊完一嗓子之后便离开,又旋风一样冲到韩先生的住处,把他常用的那个药箱提出来,又发疯一样往喜厅赶。 骆谨行和香徕赶到喜厅的时候韩先生等医官还没到,骆谨行推开众人来到中间,却见父亲和舅舅正脸色青紫地被人抱着,就连骆骞那里也有人守着。 他痛呼出声,道:“父王!您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 说着扑了过去,从大臣手里接过父亲紧紧抱着,见父亲随着自己的动作又是几口黑血涌出,他疯狂地叫喊道:“怎么了,这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有大臣战战兢兢道:“我们c也没太看清,好像c好像是王上和秦将军喝了三王子敬的酒之后就这样了!” 骆谨行听他们说转眼又看向秦铠和骆骞,见舅舅和父亲一样,脸色青紫到吓人,两片嘴唇乌青,双眼都已经失去神采。 不过骆骞因为喝的那杯酒里有北辽王原本剩下的半杯正常酒水,所以中毒的程度要比北辽王和秦铠轻,所以此时意识还算清醒。 原本也有侍从服侍着他,可是一听到是他给北辽王和秦铠下的毒,那侍从吓得连忙放开他躲到一旁。 骆骞失去倚靠,半歪在桌子边上,神情扭曲地说道:“骆轩!我c我这是在帮你!咯咯咯咯你不是要当北辽王么?这下你立刻就可以当了!只可惜c只可惜你,注定要亡国!” 骆谨行恨到发狂,刚想立刻冲过去结果了这个畜牲,可是却见怀里的父亲在用力地挣扎,使尽所有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道:“杀c杀了连妃!” 说完这句话后他喉间出出一串奇怪的声音,之后全身便软了下来。 骆谨行意识到不好,拼命地叫道:“父王!父王” 此时刚好韩先生等医官赶来,分开人群来到近前,骆谨行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拉着他说道:“快,快点救救我父王!” 韩先生看到北辽王圆睁的眼睛便知道,北辽王已经不行了,可是他还是按照骆谨行的吩咐摸了摸脉,然后慢慢地说道:“世子,王上已经殁了!” 骆谨行说什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一个时辰前还好端端在这里喝酒的父王,转眼就去世了。 他放下北辽王的尸体,上前抓住韩先生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弄错了!父王不会死的,你救救他,救救他!” 边叫着却已经泪水奔流。 韩先生被他摇晃得说不出话来。 在一旁看着的香徕心如刀割,上前来拉着他的手臂道:“谨行,你别这样,父王他已经去了,真的已经去了!” 骆谨行这里正发着狂,旁边的另外几个医官又叫道:“世子,大将军也殁了!” 骆谨行僵了一下,放开韩先生又扑到舅舅身旁,抱过他的遗体叫道:“舅舅,舅舅!你怎么也去了!你们不要扔下我,不要” 说着把头埋在秦铠的身上放声大哭。 此时的香徕也已经泪流满面,她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感觉,更何况骆谨行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同时失去两个最亲的人,与其说香徕伤心,不如说她是为骆谨行心疼,心疼他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骆谨行正哭着,却听有医官在骆骞处小心翼翼地问道:“世c世子,三王子尚还有气” 这医官还算聪明,没直接问要不要救过来。 可即便是这样,骆谨行仍然被勾起怒火,突然叫道:“不救!凭什么要救他!最该死的就是他!” 说着又从地上起身,看来看在临时进来守卫的侍卫身上拔出一柄长剑便来到骆骞身前。 看着仍有一丝意识的骆骞叫道:“你这个畜牲!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弑父!让你毒死我都不甘心,今天我定要亲手杀了你!” 说着便举起手中的长剑。 香徕见状连忙冲上前来把他抱住,叫道:“谨行你不要这样,他都要死了,你没必要再去刺这一剑!” 骆谨行被她挡在身前无法动手,叫道:“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袒护他!” 香徕死死抱着他叫道:“我不是袒护他,我只是不能让你刺这一剑,他弑父c毒死大将军是可恨,可是他现在也要死了,你真的没有必要再刺这一剑!” 虽然骆谨行此时没能力去想太多,但是香徕拼命阻拦他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慢慢收回手来从香徕的怀里脱出,血红着双眼盯着地上的骆骞,道:“徐麟,立刻带人去把连妃处死!我要让他知道,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一定会付出代价!” 徐麟用最快速度把医官找来,可是也没能挽回北辽王和秦铠的性命,直到此时,他还呆呆地提着韩先生的药箱。 听到骆谨行的命令,他这才把药箱放到地上,招呼两名侍卫一起出喜厅,过了世子府与王宫相连的大门,进到王宫之内。 在承平冷宫中的连重雪直到前几天才知道骆骞被圈禁的消息,当时她就想着儿子这一次大概是完了,一直在想方设法要和儿子取得联系,可是把守承庆宫军兵也不是傻子,眼见着连氏母子彻底垮台,哪里还敢帮她做什么,因此连重雪干着急也没办法。 今日一大早就听世子府那边鼓乐喧天,问过才知道竟然是骆谨行和香徕大婚。 连重雪恨得眼冒金星,在那里诅咒了一天,让老天保佑骆谨行和香徕不得好死,可是却不知道儿子已经在那边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晚间的时候她还在那里痛恨,却见徐麟带着两个侍卫凶神恶煞地冲来。 也惊愕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今天骆谨行成婚,你这只走狗不在世子府给他看门么?!” 徐麟不理她的讥嘲,道:“奉世子有令,立刻把连妃处死!” 他说着的时候,身后的两个侍卫已经冲上来便把连妃擒住。 连妃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叫道:“你说什么?骆轩怎么敢处死我!你是他的母妃,他没有资格处死我!王上c王上不会答应的!” 徐麟道:“哼,这正是王上的遗命,让世子忙把你处死!” “遗命?!”连重雪震惊住,道:“你说什么?为什么是王上的遗命?难道c难道王上已经驾崩了?!” 徐麟冷冷道:“哼!不错,王上刚刚去世,而且是被你的好儿子骆骞下毒给毒死的,与王上一起去世的还有大将军秦铠,再加上你那好儿子!王上去世前交待世子一定要把你杀了!” 连重雪听完之后当时便瘫下来,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神情恍惚地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蠢,怎么可能!” 徐麟道:“可不可能你到了地府就知道了!” 说着朝那两个侍卫道:“动手,我们还要回去向世子交差。” 那两个侍卫把来前准备好的绳子往连重雪的脖子上缠,连重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忽然拼命地挣扎起来,歇斯底里地叫道:“不!你们不能杀我!你们骗我!我要见王上,我不能死” 叫到这里,她却再也叫不出来了,因为那两个侍卫一人扯着绳子的一头用力收紧,连重雪已经被勒昨透不出气来。 她两手用力去抠脖子上的绳索,试图再拉开一点,让自己喘一口气,可她纤细柔弱的手又怎么能拉起被两个壮汉扯紧的绳子,把脖子上抓出道道血痕也没抓起来。 最后手刨脚蹬了几下,只听脖子上传来咔咔的两声,她的身体便彻底瘫倒下去。 那两个侍卫又勒了一会儿才松开,低头扒拉一下她的脑袋,见颈骨都已经断了,再探了鼻确认,然后说道:“徐侍卫,人已经死透了。” 徐麟看了尸体两个,道:“走吧,回去向世子复命。” 说完带着两人出承平宫,向把守宫门的他过来交待几句,然后回了世子府。 现在世子府里的骆谨行已经接受了现实,虽然仍旧很伤心,表面看起来却比刚才平静多了。 骆骞在听到他说要杀掉连重雪的时候悲愤交加之下加速毒发,当时便死去,他的尸体被拖也去处理,太监侍从们也正在整理北辽王和秦铠的尸身,打算分别运回王宫和大将军府去办理丧事。 文武官员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在左右丞相的带领之下整齐列立在厅中,就地商议起北辽王的丧事和亲王继位的事宜。 香徕在见到骆谨行恢复理智后便回到后宅去了,朝臣商量正事时她是不能在场的。 就在北辽王和秦铠的尸体即将运走,众人打算离开世子府到王宫去的时候,却见又有人来报讯,说看守三王子府军兵统领有事要禀报世子。 骆谨行听了便先停了一下,让文武大臣们先护送父王的遗体回宫,然后把那军兵统领叫了进来。 那军兵统进来后跪倒在地,道:“世子,小人请罪来了!” 骆谨行以为他说的是骆骞身上藏毒之事,道:“你何罪之有?” 军兵统领低头道:“小人失职,让c让三王子妃逃出府了。” 骆谨行听完一瞪眼,道:“怎么会这样,三王子的府上不是没下人了么,你们竟然连两个女子也看不好!” 军兵统领连连叩头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小人甘愿受罚!” 骆谨行定了定神,道:“说,人是怎么逃的,怎么直到现在才发现!” 军兵统领道:“逃走的只是三王子妃一个人,二夫人连香媛直到现在还在府中。因为今日世子大婚,三王子奉王上之命出府祝贺,可是他邮来后没多久,二夫人便哭闹着要来找他,我等不准,她就要在府门上吊,我等担心她发生危险,便围过去相劝,估计三王子妃就是那个时候溜出府去的,当时小人们没注意,直到刚才听说王上出事,且是被三王子所害,小人等就进府去查看,给果发现三王子妃已经不在府中,询问二夫人,她却不说实话,小人等担心再出岔子,便赶紧来禀报世子!” 骆谨行恼道:“怎地如此粗心!那连香媛现在在哪儿?!” 军兵统领说道:“还在三王子府里。” 骆谨行急着到王宫中办理北辽王的丧事,站起身来说道:“立刻去把她押来,让世子妃审问,之后按世子妃的意思处理便可!” 军兵统领见没立刻处置自己,连忙嗑道:“是,世子,小人这就回去押人!” 说完起身腾腾跑出去。 骆谨行起身对跟在后面的徐麟c徐澈和安广说道:“徐麟自己随我进宫就行,徐澈和安广留在这里听世子妃的差遣。” 徐澈答道:“是,世子。” 骆谨行带着徐澈进王宫,安广进内宅把香徕请了出来。 香徕出来之后才知道连香锦逃走的事,结合之前骆骞列前说的那句话,香徕分析他们必定还设计了其他阴谋,于是朝徐澈说道:“审问连香媛不是什么大事,有安广照应着就可以,你立刻带人去吕府,看连香锦在不在那里,若在把她抓回来,若是她不在便她把连香音给我抓来!” 徐澈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立刻叫人手出去。 他出去没多久,那军兵统领便已经把连香媛押了过来。 香徕坐在正中看着她,从前的连香媛虽然不是绝美可却也有几分姿色,再加上从小娇生惯养,即便身份没那么高贵,却也是细皮嫩肉的世家小姐,可现在倒好,不只蓬头垢面又脏又乱,而且脸也肿着,双手也粗糙干裂。 原来自从封府之后骆骞和连香锦便拿她当下人使,什么事情都让她去做。连香媛从前也与他们一样好逸恶劳,什么事都不会做,即便现在两人更逼她也还是不会,骆骞和连香锦认为耍懒与二人做对,没事便合起伙来收拾她,连香锦的脸便是昨天没给连香锦洗衣服被打的。 此时见香徕坐在那里雍容华贵,左右仆婢环绕,远比从前的连香锦还排场。 想当初自己拉倒巴结连香锦,以为能沾她一点光,却没想到最后落到这步境地,偏偏这被人瞧不起的土包子成了世子妃,而且马上就要是北辽的王妃了! 想到这里她无比后悔,哇地一声哭着跪扑在地上,叫道:“三姐,三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被骆骞和连香锦连累!” 香徕坐在那里看着她,按说连香媛也不是什么值得可怜之人,当初她没少在连香锦的背说出主意,可此时见到她如此凄惨,也不免有几分恻隐,道:“若不想被他们连累,便说出连香锦的去处和目的,我可以在世子面前给你救个情,免了你的死罪!” 连香媛哭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连香锦只说让我帮她逃出府去,她找到姑姑想办法,会救我出去的,骆骞也会没事的!” 香徕见她说的不似假话,道:“你是猪脑子么,这话也信,连重雪早就被打入冷宫了,连香锦怎么可能来找她!” 连香媛哭哭啼啼道:“我以为她们有别的办法,骆骞先出来的,她又出去,再见到姑姑,或许就有救了,谁能想到c谁能想到他们做出这种事来呜呜” 香徕这一整天又累又急,脸色发白地气道:“想不到!想不到我便告诉你,现在不只骆骞毒王上与秦大将军的同时把自己也毒死了,就连连重雪也刚刚被世子下令处死,连香锦已经无可依靠,若要找人求助,她也只能找连香音了!” 连香媛停止了哭泣,道:“对,那就一定是连香音,我听边连香锦和骆骞说过,要想有人为他们说话,那也只能是吕家人了!” 香徕见从她这里真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便朝兵士说道:“先把她押出去吧,等世子有时间的时候再决定如何发落。” 连香媛见香徕没给个准话就把自己押出去,惊慌地大叫道:“三姐,三姐你救救我啊!千万不要让世子杀我,他们做的事情都与我无关啊” 这边刚把连香锦拖出去,去吕府追查连午锦下落的人便已经回来,进来向香徕禀报道:“禀世子妃,我等打听到连香锦的行踪了,吕府下人说她今日上午从吕府后门进入内宅,与吕府少夫人连香音相谈不久后两人便一起出府,直到此时未归!” 香徕一听就知道这两人必是逃出城去了,又问道:“那吕府中其他人呢?” 兵士道:“王上出事的消息传出去后吕家的其他人才逃,但是那里城门已关,估计还都躲在城中。” 香徕道:“立刻全城搜捕,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尤其是吕甫生的儿女和母亲!” 吕甫生与他的父亲吕宏现在都在南疆军中,连香锦和连香音早有事发前就仓皇出逃,很可能是骆骞和连香锦早就计划好的,也就是说在骆骞毒毒死北辽王的消息传出之后南疆很可能会兵变。 兵士今领命后再次出去。 香徕想了想觉得如此紧要之事无论如何也拖不得,得尽快让骆谨行知道,以便提前做出应对,于是她带着安广和徐澈直奔王宫。 北辽王死得太过突然,相关各部完全没有准备,得到消息后顿时陷入一片杂乱之中。 国不能无主,因此在筹备丧事的同时又要筹备新王的登基大典,礼部的大小官吏连夜都被召进宫来。 香徕来的时候官员太监们正往来穿梭,来回跑着禀报各种事情。 虽然很多人都不认识香徕,但是身边有安广着,人们便知道她的身份了,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 来到北辽王听取朝政的昭辰殿外,香徕进到偏殿之中,让安广去禀报骆谨行,骆谨行得知香徕有要事之后过来相见。 听到香徕说吕氏一家都已经逃走,他也是忧心忡忡,道:“吕氏一家与那畜牲母子一向关系亲密,吕甫生的职位便是连重雪鼓动父王给提上去的,他们之间已经结成死党,现在连重雪母子丧命,吕家极有叛反的可能,确实该早做打算!” 香徕道:“那么你快去与大臣们商议一下要怎么办吧,我虽然叫人在城内外搜捕吕家人和连香锦姐妹,可是舅舅死后最危险的还是南疆那边,你定要小心。” 骆谨行走近她双手抚着她的肩头,道:“嗯,谢谢你来提醒本想给你个最隆重的婚礼,没想到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香徕道:“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不要再说谢字,现在该是我劝你节哀才对。” 骆谨行点头道:“嗯,我知道,你先回去歇着吧,小心我们的孩儿,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放心就是。” 香徕点头离开,骆谨行又再次回到正殿。 他问过与秦铠一同回来的偏将之后得知舅舅回来前把南疆军务都交给督军常冶处理。 常冶与秦铠共驻南疆,向来尽忠职守很是可靠。 听完之后骆谨行才稍微安心一点,派人火速赶往南疆,让常冶正式总揽军政,并且想办法消弱吕氏父子的权利,对南辽更要小心提防,以免他们趁北辽动荡之机前来进攻。 派完送信的人他又命人出城追拿连香锦和连香音,然后才又和众臣办理北辽王及秦铠的丧事。 北辽王猝逝,全国举衰,新王骆轩仓促登位。 丧事办了七七四十九天,整个王都都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王宫更是被悲伤压抑的气氛所覆盖,新王除去了与王妃说话温和之外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弄得满宫的太监宫女们噤若寒蝉。 骆谨行不是刻意对谁摆架子,实在是太过悲痛,父亲虽然对不起母亲,可对却自己却百般关爱,而舅舅为了自己c为了北辽更是呕心沥血,及到去世之时连个子嗣都没有,而自己却从没为他做过什么,甚至还连累他丧命,这份愧疚自责实在是旁人所无法理解。 香徕知道他伤心,想要替他分担却又没有方法,只能默默守在他身边,希望他看到自己c想到腹中的孩儿能多一丝安慰,盼只盼北辽王的灵柩早日下葬,入土为安之后骆谨行的心情才能一点点好起来。 而现在她最为担心的不只是骆谨行的情绪,还有南疆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派出的信使一直没有音信,再派的人现在还在路上,待赶到地方再回来还有些,所以眼下也只能等着。另外出逃的连香锦和连香音也一直没有捉回,虽然吕甫生的母亲和几个妾室被抓,但那老妇人却因惊吓过度死在牢中,剩下这些人完全不足以让吕家父子产生忌惮。 骆谨行为防意外也做了布置,把护卫王都的宿军尽数调往南边,若南疆有变可以抵挡一阵子,尽管如此可香徕依然忐忑不宁,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的不安之中先王的丧期总算过去,到了出殡的日子。 王陵远在松花江北,两千多里的路程,灵车行走的速度又缓慢,骆谨行是先王惟一在世的儿子,必须要去送行,估计他送葬回来距孩子降生就没多久了。 出殡这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时文武们便齐集宫中,骆谨行身着斩衰重孝,在父亲灵前叩拜完毕后起身命人起灵,可正在此时却突然有守城军兵惊慌地跑进宫中,跪倒在地向他禀报道:“王上,城外二十里出现大批军兵,虽然是我北辽军装束可是却没打旗号,现正在快速向王都接近!” “二十里?”骆谨行奇怪道:“近日本王倒是调动了宿军,可是宿军扎营在城外三十里,不得命令不准随意后撤,这批军兵又是什么人?” 探子说道:“小人不知,但是数目实在太多,远远超出宿军人数,看起来不像奉命调动。” 骆谨行想到南疆那边一直没有音讯回来,心头立刻紧了起来,道:“再去打探,弄清楚人马的来历再报!” 那传讯军兵应了一起爬起身小跑出去。 此人刚出去,徐澈便带着一个满身鲜血c脚步踉跄的士兵匆匆进来。 自从香徕与骆谨行成婚之后她的身边已经不再需要贴身侍卫,徐澈便被骆谨行封为禁军督统,负责守护王宫的安全。 他架着这士兵一边向里走一边急急地说道:“王上,吕家父子果然叛反了,城外的人马多数是他们的,这是宿军中逃回来报信的军兵。” 骆谨行一看此人的狼狈模样心里便阵阵发凉,这些日子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急归急,但他还维持着冷静,问那伤兵道:“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伤兵半跪半摔扑倒在地,哭道:“王上,宿军c宿军全完了!两万人全死了!” 骆谨行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说是怎么回事!” 那伤兵这才说道:“昨天傍晚的时候吕宏带着小部人马率先到达宿军大营,与杨歧将军说他是回王都祭拜先王的,时间太晚不方便进城,杨歧将军便让他们在营中住下,可谁知到半夜的时候他们竟然动手杀了杨歧将军,同时我军营地周围出现无数军兵,把宿军团团围住,杀得是血流成河!我们c我们两万兄弟呀,就这样全军覆没小人与一队弟兄拼死向外突围,最后只活了小人一个!” 骆谨行闭了闭眼,暗想吕家父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竟然大举屠杀官兵,难不成他们不把自己当成北辽人么? 他想着的时候徐澈道:“王上,末将怀疑王都之外的人马不只是吕家父子带领的北辽兵,为臣听此人描述,夜袭将领中为首那人似乎是” 骆谨行急道:“似乎是谁,你怎么也学会吞吞吐吐了!” 徐澈道:“末将猜测那人是南辽的施彦!” 他此言一出不只骆谨行震惊,在场等待送殡的大臣们也是一片惊讶的抽气声。 施彦乃是南辽名将,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南征北战功勋赫赫,南辽能到现在还能屹立不倒会都是此人的功劳。他在南辽的地位要比秦铠在北辽还重要,因为前北辽王毕竟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好帝王,可以给予秦铠足够的支持,而南辽却不然,现任帝皇陶昱荒淫无耻c穷奢极欲,搞得南辽百姓民不聊生,似施彦这种功臣,据守北疆却还经常遭受朝中小人的攻击,若不是他洁身自好,又立下数不尽的战功,恐怕早就被奸人陷害而死了。 现在他带兵攻入北辽,而北辽惟一能与他抗衡的秦铠大将军又死于骆骞的毒酒之下,北辽武将中已经没有人可以与他一决高下。 骆谨行愣怔了一会儿说道:“这毕竟只是你的猜测,暂时还不能确定。” 徐澈虽然对施彦比较忌惮,却没到不敢面对的地步,甚至隐隐不家些期待与此人一战,于是:“王上,无论他是不是施彦,末将都会誓死保卫王都,不让他踏入一步!” 随在骆谨行身边的徐麟也道:“是的王上,无论何人来袭,臣下兄弟二人也誓保我王平安!” 骆谨行道:“好,还是两位徐将军有气魄,去吧,徐澈将军先去把城门关上,探明敌情再做计议!” “是,末将遵旨!”徐澈说完连忙出宫去关城门。 他走后不久,又有军兵慌张地跑进来禀报,道:“王上,城外军队在距城十里之处竖起的军旗,帅旗上写的是‘施’字!” 骆谨行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事实果真如此还是忍不住心头剧烈地跳动,自言自语道:“果然如徐澈将军所说,来的是南辽兵,吕甫生c吕宏!这对父子规是卑鄙无耻,竟然做出卖国求荣这等行径,亏他家两代深受王恩,真是猪狗不如!” 众臣听说大军围城都几乎吓傻,一个个噤若寒蝉垂头不语。 骆谨行往他们身上看了一眼,放眼望去却尽是文臣,剩下的也只是封了个武官的名号,恐怕连枪都没提过,这种时候根本指望不上,只好迈步走向宫外,道:“众位卿家随本王到城头去看上一看。” 众臣跟在他身后呼呼啦啦直奔南城门而去。 徐澈下令关闭四面城门,之后又亲自检查了一遍,重新布置把守城门的人手,然后来到南城门,因为敌军的主将就这边。 有军兵报说骆谨行与众臣全部到来,他连忙下城前来迎接。 见面后骆谨行问道:“怎么样,对方可有动静?” 徐澈说道:“回王上,末将刚刚与他们喊过话,敌军主帅是施彦,吕家父子就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吕家父子杀了常冶督军,然后把骆骞的罪名强加给王上收了边疆军士的军心,然后调开军队放南辽军过来的!” 骆谨行听完恨得钢牙紧咬,道:“可恶,吕家父子竟然真是丧心病狂,如此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其心可诛!” 说着往马道上走去要上城头去观看。 他身后文臣中有胆小的立刻拦挡,道:“王上,不可呀,据说那施彦臂力过人箭法奇准,若他用箭射王上岂不危险!” 骆谨行恼火地回头看着那怯懦的官员斥道:“这种时候竟然还在担心这些,若我连上城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你等倒不如直接开城门投南辽去算了!” 他的话吓得大臣们跪倒一片,道:“王上,臣等不敢,臣等誓与北辽共存亡!” 他们说话的时候骆谨行已经向城上走去。 他在徐麟和徐澈的陪件下来到城头,可是这向下一看,心头却是更寒。 只见下方兵马如海,枪钺如林,向远处排开十余里,左右更是看不到边。 他问徐澈道:“王都周围都是这么多兵马还是只此一处人多?” 徐澈道:“回王上,周围都是这么多。” 骆谨行道:“据你估计,这些人马是多少?” 徐澈道:“目测有十万人。” “十万!”骆谨行心底不由生出绝望之意,城中守军只有一万,城外的两万人又被出其不意灭了,自己拿什么来抵挡这十万大军? 徐澈更是无语,他对城里一万人比骆谨行要了解得多,这些人多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守城军,见到这么多敌人有些已经吓得腿发抖了,更别说指望他们以一顶十出去作战。 再说香徕,现在的她的已经是真正的北辽王妃,从住了没几天的世子府移居进宣华宫内。 在骆谨行率人前往南城之时,她也已经得到重兵围城的消息。 香徕得知后也是一惊非小,担心又担心,防了又防,结果还是这样了。 王都被围,她不用想也知道骆谨行会有多着急,听说骆谨行去城上观看之后连忙让人准备轿辇赶到城上来陪骆谨行。 骆谨行上城后不久便被吕家父子发现告诉了施彦,施彦向城上喊话,道:“骆轩,你的王都已经被我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若是识相的话立刻出城投降,我尚可代我主饶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的话,我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冲破你的城门,进到城内去杀个鸡犬不留,到时候即便想投降我也不受了!” 骆谨行反唇相讥,道:“施彦,你以为你真有那么的权利么,竟然敢代你家皇帝招降,就不怕南辽皇帝治你犯上之罪!” 城下的施彦却不以为意,道:“骆轩,你是信不着我么?施彦不是好战之人,我也是垂怜北辽百姓,不忍其陷入刀兵之灾,你若为北辽子民着想便该放弃抵抗立刻投降” 他正喊话的时候,香徕从城下上来。 五个月的身孕,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爬城显得有些吃力,上来之后微微喘息。 骆谨行见她上来连忙把她躲开垛口,埋怨道:“你怎么也出宫了,城中正乱着,万一出现意外该如何是好!” 香徕道:“如此时刻我怎么能不来陪你,北辽的危难便是我们的危难,怎能让你一人面对。” 骆谨行心中感动,看向她的腹部,道:“这些事情本就该由我来承担,你要做的是守护好我们的孩儿。” 香徕抚摸着肚子说道:“我们的孩儿在这里很好,他应该和母亲一起来给他的父亲支持” 她们说着的时候,城下的施彦又喊道:“骆轩,听闻你宅心仁厚,应该知道一意孤行负隅顽抗会是什么后果!不要执迷不悟了,你该知道即便据城死守也坚持不了多久,希望你能三思而行!” 骆谨行之前在群臣面前强撑,现在见到香徕,他深藏着的沮丧禁不住流露出来,拉着香徕的手低声道:“香徕,看来这次真的完了,骆骞临死留下这么大的麻烦,现在重兵压境围困王都,恐怕不只王都保不住,甚至c甚至就连我的性命也要不保” 香徕急道:“谨行你在说什么!没到最后一刻你怎么能如此草率下定论!你若连与他决一死战的信心都没有,你让北辽群臣c让我和孩儿倚靠何人!” 他们两人说话其他不敢靠近来听,两人的话音又低,没有让别人听到,包括站在不远处的徐麟和徐澈。 骆谨行道:“我知道此时不该气馁,可却也不能不看清形势,此次事发突然,施彦又在吕家父子的帮助下全歼我布防在城外的宿军,现在以城中一万守军对十万,一点战胜的可能都没有。” 香徕道:“徐澈不是说他能守得住王都么,我们便这样与敌军耗下去,北辽其他地方的驻军得到消息后定会赶来救援的!” 骆谨行摇头道:“施彦用兵如神,他出其不意攻来,必定已经派人通知南辽朝廷增兵,即便我们的人马能赶来,南辽的人马却更是会源源不断地开进北辽,到时候北辽的疆土真是要生灵涂炭了!” 香徕心中也泛起绝望,虽然她一直在劝骆谨行,可是自己更是清楚,现在王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即便对方不攻城,就这样死困下去,到最后城中所有人也必将被饿死,更别说对方再有援手了。 她想着的时候,城下的施彦又喊道:“骆轩,我知道今日是你父亲的出殡之日,若你速速投降,便可继续送你父出殡,若再耽误下去,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也将不得安宁!” 骆谨行再次来到垛口边上,看着下方的施彦痛恨道:“若我就此投降父王的在天之灵才更会不得安宁!” 香徕过来拉他的手道:“谨行,我们还可以再想办法,你不要着急!” 此时徐澈走上前来请命,道:“王上,末将请命出战,下去杀了施彦这匹夫,为王上报仇出气!” 骆谨行转眼看着他,道:“施彦威名不下于舅舅,你有信心战胜他么?!” 徐澈道:“末将虽没有必胜的信心,却有誓死扞卫北辽与我王的决心!即便抛头颅洒热血,也不能容忍他国之师在我王都嚣张!” 骆谨行看了看城下的南辽大军,思忖良久仍是摇头,道:“不行,城中本就没什么武将,能让本王十分信赖的更是少之又少,若徐将军有个三长两短,王都的安危又将招待会何人!” 此时徐麟也走过来说道:“二弟不要鲁莽,施彦的下不只有众多猛将,更有吕家父子为他助阵,而我们要出战不过你我二人,与之正面相争根本没有胜算!” 徐澈道:“大哥你怎么也这样说,难不成就这样躲在城中做缩头乌龟?!” 徐麟道:“那倒未必,我只是不赞成硬拼,却没说过不做别的应对之策。” 徐澈道:“没什么应对之策?” 徐麟看了看弟弟,朝骆谨行道:“王上,为臣建议暂时先不做任何举动,拖到晚间之时臣与徐澈相互配合,他率一部份人吸引敌军的注意,臣从后暗处突围,出城去找援兵。” 骆谨行道:“北辽兵马有一半都在南疆,其他的分散各地,最多一股便是高丽边界的五万人,且不说调回来能否与施彦的人马一决高下,既便是你直成功冲出去,一去一回也要两个多月,王都有可能在十万大军的危胁下平安渡过两个月么?” 徐澈低声道:“王都城墙坚固,若是有足够的粮食,末将可以坚守两月。” 骆谨行道:“你也说了,是要有足够了粮食,可是王都中百姓的食物向来靠城外输送,怎么可能坚持两个月还有粮吃。” 后面的大臣听到四人的议论,上前来说道:“王上,两个月时间并不算久,平民百姓或许不可以,但是各稍大一点的人家都会备有存粮,两个月或许可以坚持过去,王上不妨让两位徐将军试一试!” 徐麟和徐澈也道:“是啊王上,眼下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方法,您就让我们试一试!” 骆谨行见众人都赞成这个提议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犹豫了很久之后点头道:“也罢,那便试一试吧,只是你们二人定要小心,若见势不好速速回城,千万不要发生危险。” 徐麟和徐澈抱拳道:“是,王上,末将定不辱命!” 此时城外的施彦也喊累了,见城上无人回答,又叫道:“骆轩,本将军看在北辽百姓的面子上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若你仍是拒不投降,本将军便要攻城了!” 说完之后回他的中军帅帐去休息。 骆谨行也带着文武们回到王宫,让徐麟和徐澈下去好好休息,待到晚间闯营。 徐麟和徐澈说是去休息,可是两人哪睡得着,为了行动万无一失,两人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商议行动计划。 直到夜斗三更之时,两人才从住处出来,向骆谨行和香徕告别,要出城去闯营。 骆谨行和香徕不放心,便带着少数的几个随从一起出来,摸着黑悄悄地来到徐麟和徐澈发起第一步行动的北城门为两人观战。 虽说是徐澈为徐麟掩护,可是先出城的却浊徐澈,而是徐澈。 他只让守城兵士把城门打开一小点缝隙,出城之后悄无声息地摸向敌军的营地。 徐麟和徐澈不同,徐澈早年在两军阵前冲杀,练就一身强悍的马上功夫,而徐麟早早就到了骆谨行身边,专精隐匿暗杀之术。 他出城后小心翼翼,一直摸进南辽军的营地也没被人发现,最后找到一个单独休息的士兵,趁其熟睡将进悄悄结果,然后换上了此人的军服,这才躲在一个不容易被周围人发现却能被城上看到的地方,拔出火折子给徐澈发了信号。 徐澈在城头上看着下面漆黑的营帐间有一点小火星静静地闪了三下,知道大哥已经混入南辽军中,自己的行动也该开始了,于是他立刻带着过午临时挑选出来的一千赶死队奔向东城门。 据他白天观察,这里是整个包围圈中兵力最弱的一面,自己如果佯作突击,这里是最合理的选择。 他的这群人也没立刻就弄出动静,而是和徐澈一样,悄悄地打开城门,用棉布裹了马蹄悄悄牵出城去,一直来到南辽军营不远处时才翻身上马,一个个打马全力向营中冲去。 施彦带兵从年,早就想到可能会有人突围出城,城东这处便是他故意留出的破绽,表面上看这里的兵力弱,可是这里派的却都是精兵,而且早就命令让他们夜间警惕。 徐澈等人向前冲出不过便遇到强力阻截,可是徐澈选出的这些死士以为他们要做的真是要突围,因此一个个红着眼睛向前冲,在徐澈的带领之下,硬生生把阻击的南辽军撕出一道卸口。 眼见着下方人喊马叫杀声震天,香徕在城上担心得要命,道:“他们离城越来越远了,这样还能回得来么?” 骆谨行低涩道:“这些人,从出城的那一刻起便没想着再回来吧,要么冲出去,要么死在万马军中!” 香徕惊慌地问道:“那徐澈呢?!” 骆谨行沉默了一会儿后能缓缓说道:“他若不作出拼死出去报信的模样,怎么可能迷惑敌军。” 香徕听完突然口发热,泪水上涌,道:“那么他们兄弟两个出城也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骆谨行低头道:“是的,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每一点胜利都要用生命去换取,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答应让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想到徐麟和徐澈很可能会死,香徕忍不住扑进骆谨行的怀中,伤心道:“为什么要这样,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么残酷!让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地活着不好么!” 骆谨行抱着她说道:“你的想法是每一个善良之人的心愿,可是却有太多的人不这么想,便如骆骞c施彦c南辽皇帝等人” 香徕在他怀里痛心了一会儿又脱身出来,抹着眼泪扒着垛口向下看,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满天神佛保佑,让徐澈c徐麟和那一千人能平安归来。 不说她和骆谨行在这里为徐麟c徐麟和那一千死士揪心,再说南辽中军帅帐中的施彦,料定北辽会有人突围出城,他前斗夜根本没敢睡实,在徐澈带人突围出不远的时候他便有兵士跑来向他禀报,道:“将军,有一队人马从东城门人突击,看样子是想出城搬救兵,此时我们的人马正在拦截!” 施彦道:“哦,果然被我料中,有多少人马?” 兵士道:“估计有一千人左右,由一个将官带领,那将官异常凶猛,东面的三名守将已经被他斩了一人!” 施彦听了还真是意外,他因为在东城布置的兵力较少,所以专程派出手下三名得力的将官镇守,却没想到以三对一竟然还会被人杀了一个。 他正惊讶的时候,信在他营帐不远处的吕家父子也得到消息赶来。 施彦问二人,道:“你们可知道城中还有什么将官本领如此高强?” 吕宏看了看儿子,回过头来说道:“北辽武将本就不多,稍有能力的都在军中,王都中所剩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不可能有人有本事杀掉施将军的将官!” 施彦道:“可是我的人明明已经死了。” 吕甫生想了想,道:“难道是骆谨行的那个侍卫徐麟?据说此人的功夫十分了得,只是他从十几岁起就跟在骆谨行身边,一直未曾带过兵。” 施彦怀疑道:“骗人不成真是此人?” 此时又有兵士急急来报,道:“大将军,东门守将又死了一人,现在只剩一人与那将官恶斗了!” 施彦更加吃惊,起身道:“没想以骆谨行手下竟有如此猛将,走,二位吕将军与我去看看。” 此时那兵士又道:“大将军,北城的黄将军担心东城有失,打算向东城增兵,请大将军定夺!” 施彦瞪眼道:“不行,我早就说过,敌人很可能使用声东击西之策,北城兵马若是向东城调动,必然会与西方出现缺口,容易被人钻了空子,炎速去通知黄将军,让他原地候命,不和自离开!” 兵士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 施放与吕家父子二人一起出了中军帐,命副将在此镇守,他亲自赶往东城。 此时东城外的徐澈已经杀红了眼,一身战袍被鲜血湿透。 虽然他力斩了南辽两名主将,可是他事字典来的一千人却所剩无几,在南辽潮水般的扑杀之下,能剩下这几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他杀了两名主将之后最后的一人已经不也再与他正面交锋,而是使用人海战术将他和那十向名死士围在当中。 杀到这个份上,徐澈已经不指望自己能活着回去,只希望大哥能顺利闯过军营把救兵搬回来。 施彦赶到时最后那十几名死士也死光了,只剩徐澈一人挥舞着大刀,旋风一样杀得身肉横飞,周围的尸体一拔一拔往下倒。 施彦在旁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当真是能猛,难怪骆轩要派此人闯营!” 他看的同时吕宏和吕甫生也在看关徐澈。 在周围军兵高兴炎扰的抛光下,吕甫生首府了一会儿惊讶道:“啊,竟然是他?!” 施彦道:“怎么吕少将军认识此人?” 吕甫生道:“认识,此人名叫徐澈,是骆轩那个叫徐麟的侍卫的弟弟,数年前是秦铠手下的得力战将,后来面疆与北疆调防,他便被派到北疆去驻守了,之后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也在王都之中!” “兄弟?”施彦馓有兴趣地念道:“此等猛将,若让他死于军兵围殴之下还真可惜,若是能收入我的帐下却是一桩美事!” 吕甫生道:“这个恐怕不容易,此人脾气极拗,当日在军中之时除去秦铠谁也不服,虽然已经过去向年,但是估计不会有什么变化。” 施彦道:“那倒未必,眼见骆轩已经回天无力,我便不信他还会誓死效忠!” 吕甫生虽然认为徐澈不可能投降,可是吕宏却不这么认为,向施彦请命道:“大将军若有惜才之意,不如老夫去劝劝他如何?” 施彦道:“好,那便有劳吕老将军,只是此人身手了得,老将军要小心不要着了他的暗算。” 吕宏道:“无妨,此人有勇无谋,心机不多,他的那点花招还不至于骗得了我。” 说罢打马向前,来到围杀徐澈的包围圈外,叫道:“众兵士住手!” 东城的那最后一名守将知道他是奉彦到的命令而来,连忙叫这些兵士停手为他让开道路。 徐澈经过一通狂杀,现在已是精疲力竭,握刀的手都在突突在颤抖着,南院军兵停手,他总算得到一丝喘息之机,横刀在马上抓时间恢复体力。 吕宏从人群中打马走出,来到他对面一丈远处停下脚步,道:“请问可是徐澈将军?” 吕友是在徐澈离开南疆之后才调过去的,因此徐澈并不认识他,见他发问说道:“正是你家小爷,不知你这老匹夫又是何人?” 吕宏道:“徐将军不要口出不逊,老夫吕宏你应该听说过,我出来见你也是为你好,徐将军何必如此敌视。” 徐澈听说他竟然是卖主求劳的老贼吕宏,你简直想扑上去一刀把这人杀了,可是要动未动之际心念却又转了几转,坐在马上冷着脸说道:“哦,原来您就是吕宏将军!” 吕宏有些意外,没想到徐澈听到他的名字后竟然客气了一些,不只没有当即怒骂他,甚至还在名字后面加了“将军”二字。 他心暗带喜意道:“看来将军还不算无理之人,不知可否听老夫一句劝,不要再执迷不悟为骆轩那废物卖命了,与我等一起投降南辽建功立业去吧!” 徐澈呵呵冷笑了一下,道:“宫宏,我对你客气并不是因为你,你不要如此得意!” 吕宏道:“哦,那我倒想听听,徐将军没对老夫大发神威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徐澈道:“我只是受一位老妇人临终所托,要带一句话给你,看在那老妇人刚烈忠正的气节上给你点好脸色!” 他说到这里吕宏已经有了些预感,神情冷冽道:“你说的那老妇人是何人?她她死了么?” 徐澈道:“我要说的是何人你应该能想到吧,我说的当然是你的夫人c吕甫生的母亲,老夫人陈氏!至于死活么?若非死去如何叫临终遗言!” 吕宏在马上的身躯微微有些晃动,虽然他早就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可是真听到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道:“她c她死前都说了什么?” 徐澈道:“她死前说今生有一大憾事,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帮她完成!” 吕宏道:“她有什么憾事?” “她说她的憾事是”徐澈说出一串奇怪的字符。 吕宏以为他真在说自己夫人的遗言,道:“你说什么,老夫没听清!” 徐澈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唉,吕将军真是上年岁了,竟然连这都听不清” 边说边打马向前走去。 吕宏骤然听说夫人去世的消息深受打击,再加上徐澈的动作很是自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竟然还配合地也催马向徐澈接近。 在外面观看的施彦见状意识到不好,叫道:“吕老将军小心” 可是他叫的时候已经晚了,徐澈的马匹向前走了几步便进入适宜的距离,在施彦叫的同时他已经飞身而起,雄鹰一样向吕宏扑去! 吕宏在见徐澈之初想着要小心提防,可是突然听到夫人的噩耗一时失神,竟然失去戒备之心,此时看着徐澈扑向自己方才回过神来,挥起手中长枪向空中的徐澈便刺。 徐澈早有准备,飞身过来时手中刀并没有放下,人在半空之中,刀却已经全力挥出向吕宏的枪崩去。 他力道极强,出手奇准,而吕宏毕竟上了些年岁,体力有所下降,被他大力一磕,长枪竟然脱手飞出,落入人丛之中。 “啊!” 吕宏刚发出一声惊叫,徐澈的已经落在他的马背之上,顺手一提他的腰带,便把他提起横放在马鞍前,而徐澈的身子已经代替他坐入马鞍之中,同时手上的大刀也压在他的脖子上。 “父亲!” 吕甫生惊骇欲绝,失声痛叫着便要扑过来。 “站住!再向前一步我便要了这老匹夫的性命!” 吕甫生被徐澈一声大吼吓得连忙勒马,马的前蹄竖起老高,硬生生地刹住了。 这一扑一磕又一抓,做得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看得施彦击掌赞叹,越发觉得此人身手了得。 吕甫生见父亲被抓,施彦反倒拍手叫好,回头叫道:“施大将军,快救救我父亲啊!” 施彦这才意识到那被抓的吕宏才是自己这一方的,放下正拍关睥双手皱眉道:“这个么,有点难啊,现在吕老将军正在他的刀下,我们稍有异动他便会杀掉吕老将军。” 吕甫生道:“大将军不是箭法如神么,用箭射死他我父亲就得救了!” 施彦道:“吕少将军,你确定这不是在害你父亲?他若见到我张弓搭箭,只会立刻便把父亲杀掉来对付我,而若我不表示出威胁他,他应该是拿你父亲做人质,你觉得哪一种做法你父亲会更安全?” 吕甫生不再说话,虽然施彦说得有理,可是吕甫却莫名觉得施彦是不愿意为救父亲而伤害徐澈的性命。 徐澈钳制住吕宏后见对方没有立刻行动,他又抓住吕宏的双臂用力一扭,把他的两个胳膊扭脱臼,防止他逃脱或是暗算自己,然后收回刀来防备周围有人偷袭。转头叫道:“施彦,若不想吕宏立刻身首异处便放我离开!” 施彦催马向前,道:“徐将军,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徐将军又何必执迷不悟,我十万大军围城,骆轩已经走投无路,仅你一人回天无力,倒不如投我南辽,凭你的身手,我何你在我南辽荣华富贵!” 徐澈冷笑道:“哼,荣华富贵?我在北辽又如何不能荣华富贵,莫非我去了南辽,你肯把你的位子让给我!” 施彦道:“这个可以考虑!” 他本以为这样说徐澈会感动,却没想到徐澈不屑地“呸”了声,道:“施彦,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动我,老子在北辽也一样做得成大将军,而且做得问心无愧,那等背主求荣的事只有吕家父子这样的小人才做得出来!” 施彦有些恼火,道:“徐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你能闯过我这千军万马的连营么!” 徐澈再次冷笑,道:“哼,闯不过去大不了就不闯!把吕宏这老匹夫抓回城也是大功一件!” “呵呵呵呵” 施彦不由失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立功?你们的王都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囊中之物了!” 徐澈笑道:“我就是不信,吕家父子把北辽的江山卖给你们,立下如此奇功,你们就放着吕老匹夫的性命不要强行攻城?!” 施彦笑道:“好啊!冲你这句话,我便放你回去!我倒要让你看看,是不是用吕老将军就能守住你们的王都!” 徐澈估摸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大哥应该差不多出军营了,于是道:“好!那我就守一个让你看看!看你的南辽军能否踏入我北辽王都一步!” 说着提马向城门方向走,连走边朝两旁的南辽军叫道:“不想死的话都给我滚远点!” 可是有施彦在,这些兵士哪敢后退一步。徐澈大刀一甩便又斩倒两人。 施彦见状挥手道:“让路,放他回去!” 吕甫生闻言叫道:“大将军,怎么可这样放他离开,我父亲还在他手中!” 施彦道:“你没听到么,他要拿你父亲做人质守城,只要我们不强行攻城,他们便不会杀你父亲!” 吕甫生道:“难道大将军还能为了我父亲放弃攻打北辽么?!” 施彦道:“我没说放弃,不过除了强攻之外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说话间徐澈已经带着吕宏在人群中走远,吕甫生却也只能干看着。 待到徐澈来到东城门下,身后大批的南辽军弓箭手张弓蓄势,可是没得到施彦的命令,却没有人敢放一箭,生怕伤了吕宏被施彦问罪。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等在城头的骆谨行和香徕见到徐澈回来,连忙叫道:“快开城门,接徐将军进城!” 说着两人也从城头下去。 徐澈进城之后把吕宏丢给军兵,让他们把人捆好看押,他下马来到骆谨行和香徕面前,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道:“末将请罪来了!随末将出城的一千兄弟,一个也没回来!” 在敌人面前他威武不屈,可此时却忍不住热泪盈眶!眼见着自己带出去的兵士一个个在身边死去,那种心情是何等悲怆。 骆谨行上前把他扶起,见此时的徐澈血人一样,周身上下看不出一丝原本的颜色,他也忍不住双目湿润,道:“徐澈将军何罪之有,你把自己保全给本王回来,就已经是大功一件,死难的兄弟本王会铭记在心,必会好好照料他们的家人!” 香徕也走过来,道:“徐将军辛苦了,不知可有受伤,我已经叫韩医官在此等候。” 徐澈看向她,道:“多谢王妃体恤,末将身上的血都是敌人的,末将并没有受伤。” 说着转头向后指,道:“王上,王妃,你们看末将把谁给抓回来了!” 香徕不认识吕宏可是骆谨行却见过几次,看着被军士推搡着押过来的吕宏他目眦欲裂,道:“吕宏!你这伫臣贼子!我父王可曾亏待你们吕家一分一毫,你们父子竟如此背信弃义!敞开我北辽国门,拱手迎接敌国入侵!” 吕宏在徐澈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可是见到骆谨行还是忍不住心虚,低头道:“我c我们父子不是背信弃义!连妃娘娘和三王子对我们有恩,我们不得不报!” “哼,有恩,难不成我父王对你们没恩?!她不过是在我父王面前进几句谄媚之言,真正给你们封官进爵的还不是我父王,供养你们的还不是北辽的黎民百姓!现在你们开门揖盗,让南辽军杀我军士c害我百姓!你c你死后有何颜面见你吕家的祖宗!” 吕宏低头不语,香徕道:“谨行何必如此生气,你与这种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若知道为北辽百姓着想,顾忌着他吕家祖宗的颜面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我看他说的什么有恩没恩的都假话,不过是觉得从前为连妃和骆骞做过太多事,觉得你登位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才投敌卖国的。” 骆谨行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可他却如何也不能理解吕家父子的行为,难不成卖了北辽之后到南辽去做官,别人就能看得起他们? 想到这里他挥手道:“去,立刻把此人给我拖出去斩了,把他的人头挂在城门口,让王都百姓们都看看,这就是卖国求荣的下场!” 他话音下押着吕宏的军兵便要把他带走,香徕连忙阻拦道:“且慢!谨行,将军冒着生命危险才把他抓回来,你叵这样斩了岂不可惜!” 徐澈也道:“是啊王上,吕宏和吕甫生现在在南辽人眼中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的,他在我们手里便是一张王牌,我们可以用他的生死来要胁施彦,不准他大举攻城。” 骆谨行咬牙忍了半天才压下怒火,道:“那便让这老东西多活几天,先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万万不要让他逃了!” 军兵便又把吕宏押回,送到牢中去了。 就在他们决定吕宏生死之时,城成的施彦却得到一个让他极为恼火的消息。 他放走徐澈和吕宏后向回走,还没走回南城的时候便有人来向他禀报,说城北大营中有一名军兵逃跑,怀疑是北辽的细作乔装,把守北城的黄将军正带人去追。 施彦听完后一阵恼火,来到东城之前还想着对方可能用声东击西之策,可是见到勇猛的徐澈之后他却直觉认为此人可能真是闯营的主力,没想到另一面竟然有人孤身出城。 随在他身边的吕甫生见他气恼的模样说道:“大将军,我怀疑这个出城的人才是骆谨行的那个侍卫徐麟,那人身手奇高,擅长单独作战,他与徐澈又是亲兄弟,想必徐澈在这里拼死冲杀都是为了掩护他的哥哥。” 施彦恨恨地一抖马鞭,道:“徐澈c徐麟,这对兄弟还真是有本事!若他真的搬来大批军马还真是麻烦了!” 吕甫生眼珠转了转,道:“施将军,我看不如这样,现在他们内外无法联系,不如我们吓他一吓,便说徐麟已死,他们若相信的话必定会绝望,没准会开城献降,就算不降,那徐澈也会出来为他哥哥报仇,我们便又有机会抓住他了。” 施彦想了想道:“也好,左右我们也不搭什么,不妨一试。” 城中的徐澈还在等着徐麟的消息,即便拼杀了一夜也还是没睡,一直守在北城头上等着。 骆谨行和香徕也放心不下徐麟,两人均没有回宫,都在这里一起守候。 天色大亮的时候,北城外的南辽军马涌动,似乎是主将回营,过了一会儿那主净又往南城的帅帐行去。 香徕c骆谨行和徐澈三人在城上看着,随之也走向南城,看敌军中究竟会有什么动静。 只见那将官进到帅几中不久,里面便出来一队人马,敲锣打鼓似是有什么喜事。 这些人一直来到南城下,施彦虽然还在人群之中,这次却没亲自出来,而从他身旁走出另外一个将官,此人手里提着一颗人头,来到城下耀武扬威地向上喊道:“徐澈!你看这是什么” 徐澈和骆谨行c香徕一起趴在垛口处向下看,却见那人头被血糊满,根本看不清面容。 那将官见三人都出现更是得意,叫道:“这就是你哥哥徐麟的人头!他想从我军中混出去,门都没有!我已经将他大卸八块,尸体都扔去喂狗了,剩下一颗人头来给你们认亲!哈哈哈哈” 徐澈一听顿时气血上涌,熬了一夜的双眼更加血红,叫道:“你放屁!那不是我哥!” 那人叫道:“是不是你哥你心里清楚!以为穿着北辽军的军服就可以平安混出营去,真是痴心妄想!现在我就把他赏我的兵士当玩具,让你们北辽的士兵都看看,这就是闯营的下场!” 说完之后他把手里的人头向后一抛,扔进后面的士兵群中,待那人头落地之后,这些士兵向周围散开一些,围成一个场地,把那人头当作球一样踢来踢去。 徐澈虽然努力告诉自己那不是大哥,可心底却仍忍不住去相信,见到南辽军兵如此羞辱那颗人头,他发狂似地大吼一声:“啊——!” 然后抄起身边的长刀就要往城下扑。 骆谨行见状叫道:“徐澈,你要做什么?!” 徐澈又痛又气全身颤抖,握着刀回身说道:“王上,我去把大哥的人头抢回来!” 说着又要往城下去。 骆谨行叫道:“你给我回来!事实还没有确定,你这样下去必会中了他们的奸计!” 徐澈身形顿了顿,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王上,便算末将抗一次旨,回来任凭王上处置!” 说着又要往城下去。 香徕见状快步追了过去,拉住他的手道:“徐澈,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可不可以不要永远都这么冲动!那若是你大哥的话,他们何必用血遮盖面容,必定会擦得干干净净来给你看!又何必用这种把戏来激怒你,只消往军前一放,你便会拼死去抢!” 徐澈被她说得停住,可是乃是不肯回头。 香徕又道:“你相信我,你随我这么多年,我可有骗过你?我说那不是那就一定不是,若是的话,我把我的头还你!” 徐澈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道:“王妃,可c可我真的担心那是我大哥!” 香徕再次往回拉她,道:“相信我好不好,我们再等等看,我估计是你大哥闯出营去了,他们担心你大哥搬回救兵来对他们不利,想用这种办法引我们露出破绽,方便他们攻城,你不是还与施彦打赌不让南辽军踏入王都一步么,若是这样你的诺言何在?又置王上与我的安危于何地?” 徐澈渐渐冷静下来,收回前冲的姿势,道:“是的王妃,末将太过冲动了,无论那人头是不是我大哥的,末将都不能出去!” 香徕道:“回来吧,我保证那一定不是!” 徐澈这才随她走回城墙边,可是却走向别处,看也不敢向下看一眼。 骆谨行站在城边向下看着,朝帮助徐澈守城的副将道:“召弓箭手过来,那人头即便不是徐麟将军的也必是昨晚闯营勇士的,我北辽英雄的头颅,断不能容他们这样污辱!” 那副将立刻去叫来一队弓箭手,从垛口处乱箭齐发向下射去。 只是距离太过遥远,那些踢人头的士兵虽然有两人中箭却没致命,不过倒也打散了队伍。 这些人见城中人不出来,踢人头也实在没什么乐趣可言,便把那人头挂在旗杆之上,队伍收回营中去了。 绕到别处的徐澈这才回来,看着挂在杆上的人头把拳头攥得骨节直响。 骆谨行见香徕在城上呆了整整一夜,担心她腹中的胎儿出事,百般劝说无果之下,只好陪着她一起回到王宫。 回到王宫之后的骆谨行,把香徕安顿睡下,他却到北辽王的灵前长跪不起,不知道若是北辽真的就此被灭,自己将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 一直跪到天色大黑之时,却见徐澈兴奋地从宫外跑进来,边跑连叫道:“王上,王上!大哥没死,大哥真的没死!他冲出去了,他给我放信号了!” 骆谨行在安广的搀扶之下站起,看着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徐澈问道:“他给你发什么信号了?” 徐澈道:“就是c就是烟花!你做给小姐c不c王妃,王上做给王妃的那种烟花!我们昨天晚上商量的,出城之后没办法联络,若是大哥能顺利离开,就找地方放那烟花报平安!刚才北方c北方亮起来好几颗!一定是大哥放的!” 骆谨行也一阵激动,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太好了,徐麟没事!他冲出去了!” 徐澈道:“是啊,大哥没事,他一定能搬来救兵!我们有希望了!” 他们在这里兴奋的时候,南辽营中也有人禀报给施彦,道:“大将军,北城外三十里亮起色彩艳丽的烟花,北辽城头军兵见到之后大声欢呼,似乎是他们细作发出的信号!” 施彦闻听后一拍桌案道:“他们竟然还有方法联络,可恨!” 说着朝报信军兵道:“去把吕少将军给我请来,我有事要问他。” 那军兵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把吕甫生请了过来。 吕甫生还在为父亲被捉而恼火,可是却不敢在施彦面前表露出来,大步进到帐中,抱拳道:“不知大将军召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施彦道:“那个徐麟给城中发信号了,他现在的位在北方,我想问问你,北辽北方是否有可以调动的军马?” 吕甫生皱眉琢磨了一下,道:“北方?他不应该去北方,北方驻守的军队虽然不少,可是比较分散,调集起来太过吃力,倒是东西两面边界各有五万人,近年没有战事,紧急之下调回很可能。” 施彦道:“真是狡猾,他在北方出现,弄得我们想去追捕都不知道该往哪边。” 吕甫生道:“是啊,果然麻烦,现在大将军手下只有这十万人,连后续的援军都没有,若他真的调集来人马,再加上城中这两万,里应外合之下,很可能会打破我们的包围圈。” 施彦道:“是啊,看来我们只能硬攻了,不能真的拖到他们的人马回来!” 吕甫生闻言急道:“可是我父亲还在城中,他们没向我们宣告被亲被杀,就是如大将军所言一样留做人质,难道大将军真打算逼他们杀了我父亲吗?!” 施彦闻言沉吟起来,开始后悔自己当时太轻易放徐澈离开。 想了想说道:“是啊,再怎么吕老将军的性命不能不顾,嗯我再想想吧,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吕将军也回去琢磨一下,若有好的计策来告诉我。” 虽然他这样说,吕甫生仍旧有些担心,可却却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满心惴惴地离开。 一连三天,施彦都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吕宏的性命他不不能不顾,不只因为吕家父子向南辽献降功劳巨大,而且自己身后的北辽南疆的十万军万还在人家的节制当中,更何况现在自己人马的粮食都人家在供给,若真是不顾吕宏的生死把那十万人马惹火了,自己这十万人马深陷北辽腹地,相信能活着离开的寥寥无几! 可是若不进攻的话,这样生生围困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那边的徐麟带着大军回来,自己还是左右为难! 正在他发愁的时候,贴身军校进来禀报,道:“禀大将军,吕将军妻妹来见,说要为将军献策!” “呃?” 施彦好生奇怪,他知道吕甫生这位妻妹的真实身价是北辽从前的三王子妃,吕甫生这次叛反就是得到她的授意,知道在北辽呆不下去才投的南辽,可是不过一个女人家,又能向自己献什么策? 想归想,他还是说道:“去请她进来。” 军校连忙出到外面把连香锦请了进来。 连香锦当日和姐姐一起逃亡,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躲开追捕的官兵,一路逃到南疆。 她也是直到骆骞决定毒死北辽王前一天才知道,原来姐夫吕甫生竟然在边界上为骆骞养了私兵。 她从小生就一身娇气,与骆骞受了那许多苦之后已经再顾不了骆骞的死活,听了骆骞的计划后虽然有几分不舍,可却还是决定独自逃走,待到南疆见了吕甫生,便把对骆骞的愧疚转变成对骆谨行和香徕的恨意,全力鼓动吕家父子造反。 吕家父子没有后援,知道若自得造反不可能成功,便又去联络施彦,带着南辽的兵马攻打王都。 而连香音c连香锦这两个女眷无处可去,便也跟在军中。 刚刚投敌之时,为了博取施彦的信任,吕家父子曾经让连香锦见过施彦,毕竟她有北辽的三王子妃的身份,说服力会更强一些。 此时再见到施彦连香锦并不觉得陌生,上前施礼道:“大将军,小女子冒昧前来,还望大将军不要见怪。” 施彦道:“哪里,三王妃言重了,听闻三王妃有对敌之策,还请三王妃讲来。” 连香锦道:“正是,小女子这计策简便易行,且不用强行攻城,只是要看大将军肯不肯做了。” 施彦奇怪道:“什么是肯不肯做?难不成这计策还有什么特异之处?” 连香锦道:“此计稍稍显狠辣,但效果一定好。” 施彦微微皱眉,道:“还请三王妃直言相告。” 连香锦脸上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慢慢把她的计策说出。 她说完之后施彦目瞪口呆了许久方才由衷地吐出一句话:“是够狠辣啊!” 连香锦笑得更加清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将军毕竟是来侵略北辽的,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得不到北辽的民心,倒不如下些狠手,只要把这片土地收了,大将军便是不世之功,南辽的史册上只会记载大将军的功绩,恨大将军的不过是一小部分人而已。” 施彦想了想,道:“三王妃说得有理,来人,送三王妃回去好生休息,本将军要再考虑一下。” 连香锦朝他淡淡地点了个头,然后随着送她的军校出帐离去。 施彦看着她的背影感慨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王都城中,骆谨行已经派人在全城各处通知,让全城百姓节省粮食,尽量拖到援军到来。 百姓们听说有人出城去搬救兵,惊恐了几天的心绪终于安定一些。 这几日骆谨行和香徕也是每天上城察看,看敌军那里有什么动静。 他们原以为施彦会大举攻城,可是城外却一片安静。 这天早上他和香徕早早便来到城上,却见城下的南辽士兵正一队队地离开营地向四周散去。 他奇怪地问徐澈道:“徐将军,施彦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徐澈也正闹不明白,道:“我也不知道,今日天刚亮他们就开始向外分兵了,似乎都是向附近的村镇去的。” 骆谨行道:“难不成是军粮不够,出去打秋风了?” 徐澈道:“不太像,打秋风不用去这么多人。” 两人正说着,香徕指着远处,道:“你们快看!” 骆谨行和徐澈抬头看去,却见远处有一队南辽兵回来,中间似乎押着很多北辽百姓。 徐澈狐疑道:“他们竟然抓壮丁!” 骆谨行道:“难道他们是要用这些普通百姓业攻城?!” 徐澈道:“有这个可能。” 三人在这里眺望着,过了阵子那队人马走进军营,香徕手搭在眼前道:“那里怎么还有衣着艳丽之人,似乎是女子,还有一些个子不高,好像是孩子啊,这些人能攻城么?” 骆谨行也极力向那处望,道:“果然,看来他们不是要用面姓攻城。” 说话间有其他城让的军士过来禀报,道:“禀王上c王妃,徐将军,南辽兵在名处抓捕百姓,不知道要做什么。” 骆谨行闻言与香徕和徐走向其他城门,走到下一个城门,见这里被抓来的百姓更多了,而且远处的南辽军还在不断抓捕之中。 骆谨行道:“他们如此大肆抓捕百姓究竟是要做什么!” 徐澈道:“是啊,这不是在平地交锋,可以用百姓做肉盾,这样抓来除去白白杀死之外什么用也没什么用” 他说到这里,香徕的脑中忽然恍过一个念头。 香徕上惊恐地瞪大,道:“难道c难道他们是想用百姓的性命逼我们开城!” 以徐澈说完那句话后骆谨行也想到这一点,可是他下意识地否定这个念头,却没想到正在极力劝服自己的时候香徕也说出这样的话,他当时便呆在那里,怔愕地驱逐着这样惊悚的念头,实在尖希望这是真的,如果那样的话,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他在这里呆愣着,徐澈狠狠一拳砸在墙上,火冒三丈道:“一定是这样!施彦这个小人!竟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招数!” 他们正在这里慷慨之时,有兵士匆匆跑过来,道:“王上c王妃c徐将军,施彦在南城叫阵,让王上亲自去见他!” 骆谨行僵硬的身体微微动作,转眼先向城外看去,见下面原南辽兵正把抓来的百姓往城南押。 他重重闭了闭眼,然后再次睁开,迈开大步决然地向城南走去。 香徕看出他的神情不对,连忙快步在身后跟随,徐澈也急急地跟上。 来到南城这时,城下南辽的军营中已经聚集了数千百姓,这些人或被绳索连成队绑着,或被军兵分隔开看押着,面姓人数虽多,可是军兵却更多,如同大队的狼群围住无力反抗的羔着羊一般。 骆谨行站在城墙垛口向下望着,他还是头一次以君王的身份面对如此多的百姓,可却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 见他出现在城头上,施彦从军队中策马出来,叫道:“骆轩,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今日便是你献城之时!” 骆谨行双目中射出愤怒的火焰,一字一字道:“我若是不献呢!” 施彦朗声道:“那将会出现一个你我都不想发生的后果!” 骆谨行道:“什么后果?” 施彦向身后一指,道:“你看到了吗,我军中的这些面姓,这都是你北辽的子民,是你江山的基石,若你不降,我就一批一批地杀,杀完这些再去抓,直杀到你降为止!” 骆谨行咬牙道:“施彦!枉你为一代名将,竟然如此惨无人道,这就是你取胜的手段吗?!” 施彦道:“没办法,这也是你逼的,若是痛快献降,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反正若你不降的话北辽的百姓也只是你北辽的,留下也是与我面辽为敌,倒不如多杀一些,削你北辽的实力,自然就不怕你们再威胁南辽!” 百姓们这前不知道押他们来做什么,还抱着一线生机,现在听到施彦的话都吓得魂不附体,在南辽军中向骆谨行跪倒,哀呼道:“王上救命!王上救命啊” 一时间南城之下一片哀号声,如同陷入幽冥地府。 骆谨行站在垛口前,双手用力抓着坚硬的城砖,沉声吩咐徐澈道:“去把吕宏以及宫家人统统押来!” 徐澈早有此意,连忙跑下城去亲自押人。 没多久吕宏及从前吕府亲眷全部被押到城上,一个个排在垛口边。 骆谨行道:“施彦,你可以不顾我百辽百姓的死活,可是吕宏的性命你却不能不管,你若杀我百姓,我必将吕宏千刀万剐!” 施彦在城上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如此我便在此请吕老将军英勇就义了!待收复北辽之后,我回京城禀奏圣上为吕老将军请功,让他把吕老将军的那份爵实录封赏吕家后人,让他们世世代代永永享尊荣!” 吕宏知道自己落到骆谨行手中已是求生无望,用力吐出嘴里塞的东西,在城头上大叫道:“老夫在这里谢施大将军了!能有数千人陪葬,老夫死而无憾!” 他正叫着身后的兵士例是狠狠一拳,打得他口鼻流血,然后再次把他的嘴堵上。 施彦在城下叫道:“吕老将军果然是条好汉!施某必然不会让你白死就是了!我向你保证,若是骆轩杀了你,无论他受降与否,这里的百姓我都一个不留,尽数斩首为老将军送行!” 他说这话虽然是冲吕宏说的,可是却分明是在说给骆谨行听,只要你敢杀了吕宏,这里的百姓更是一个都活不成。 骆谨行看着下方喊天地哀求关睥百姓和嚣张的施彦恨到肝胆俱裂,抓着城砖的手过度用力,指甲竟然崩开,鲜血涓涓流出,可他混然不觉。 他站在那里低声自语道:“我骆谨行死也不能把北辽拱手献出去,死也不能” 说着他翻身站在城墙,叫道:“施彦,你浊想要北辽么!你便来取吧地!只是你要踏着我的尸体过去!我是不会把北辽这样献给你的” 说着便要向下跳。 香徕和徐澈一人站在他一边,他刚上城墙的时候徐澈没反应过来,可是香徕却感觉到不好,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腿,道:“旅行,你不能这样!你跳下去我们母子怎么办!我们的孩儿还没出生,还没铜陵过他的爹爹!” 骆谨行回头愧疚地看着她说道:“对不起香徕,都是我无能!我守不住北辽,护不住你和孩儿,我只能一死以谢北辽百姓!” “不,谨行,你下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别这样犯傻” 香徕吓得哭喊起来,这是她与骆谨行认识以来第一次为他落泪。 见他做出如此举动城下的施彦也吃了一惊,无论是他打探来的消息还是听吕家父子所说,都说骆谨行性柔和,即便与人相斗也很少采用正面手段,以为他应该是一个很容易妥协的人,却没想到骆谨行竟会这样宁折不弯。 看着城头上的骆谨行,他一时也没了言语,想着骆谨行若真是跳下来死了,自己收服北辽的计划还能否顺利进行。 城上的骆谨行想的倒是好,跳下来就可以一了百了,可是香徕和徐澈哪这么容易让他死,香徕一个人虽然拉不住他,可是在他说出那番话后,徐澈也已经翻身上了城墙,从后背拦腰把他抱住。 徐澈勇冠三军,能以一己之力在万马军中杀了南辽两名将官,制止骆谨行还是很轻松的。所以尽管骆谨行也算有几分力气,又拼尽全力挣扎,可却还是没能从他里挣脱,被徐澈抱着从城墙上跳下来,两人齐齐摔在地上。 见两人平安落地,香徕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扑上前去叫道:“谨行!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骆谨行坐起身来抱着她哭道:“香徕,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们母子,也对不起誓死守城的军民,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们被屠杀,更不能让北辽断送在我的手中,若真的要辜负,便只能尽量辜负的人少一些了!” 说着再次起身,竟然是到旁边兵士手中寻找刀剑。 香徕坐在地上叫道:“不要给他,任何人都不准给他刀剑!” 徐澈也连忙跃起,再次把骆谨行抱住,香徕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骆谨行,喃喃道:“着魔了,你是着魔了么,你怎么如此懦弱,除去逃避想不到别的办法!” 说着从地上起身,朝徐澈叫道:“把王上捆起来,不到事情解决,不准放开他,而且还要守好了,不能让他有一点意外!” 徐澈被她的话吓呆了,道:“王妃,这怎么行!” 香徕突然大声叫道:“我说行就行,他若是怪罪,便让他怪我,与你们没有一点关系!” 徐澈被她吼得没话,咬了咬牙,叫道:“来人,拿绳子来!” 城头的军兵们也被吓得发傻,在徐澈数次催促之后才战战兢兢地拿了绳子。 徐澈知道这样的事情军兵一定不敢做,便只好自己动手,像捆俘虏似地把骆谨行捆了起来。 骆谨行被他捆得恼火,放声大叫道:“徐澈,你怎么敢!你竟然敢绑我!” 徐澈眼睛不敢看他,可是手下却是一点也不敢松,连捆边道:“王上,当初是您让我跟着王妃的,说她的命令必须遵从,现在她又下命令了,末将不敢不从,冒犯王上之罪,末将日后会领,无论是杀是剐,只要王上出气,末将都认!” 骆谨行被他气得无语,知道别人听自己的自己是王上,别人若是不听,自己也就是个普通人。 旁边的香徕见徐澈把骆谨行捆好,道:“去,把王上请回宫,你们一定要好好发侍候着,若他有一点闪失,我便也从这城头上跳下去!” 徐澈道:“我们请王上回宫,那王妃您呢?” 香徕道:“这里还有事情没处理,我会代王上解决,你们走吧!” 徐澈担心地看了看香徕,最后还是吩咐兵士道:“快,下城去把御辇抬上来,我们送王上回宫。” 骆谨行见自己马上就要被强行送走,焦急地问道:“香徕,你要做什么?” 香徕深深地注视着他道:“你不是不想让城外的百姓死么,我帮你保住他们。” 骆谨行瞪大眼睛,道:“你c你是要代我受降么?” 香徕没说话。 骆谨行愤恼地叫道:“不c你不能这么做!北辽方才脱离南辽的酷政几年,你不能再把北辽送回南辽昏君的手里!” 香徕道:“那么依着你的意思,你死了北辽的百姓就不会归入南辽了?” 骆谨行被她说得怔住。 此时兵士已经把御辇抬来,徐澈把他抱起送进辇中,然后挡好周围的帷幔,让人抬着小心地下了马道赶回王宫。 徐澈走后一名偏将代替他守护香徕的身边,这名偏将看着眼前大腹便便的王妃也有些惧怕,活了这么多年,头一遭听说王妃敢把王上绑了,自己代他处理事情的,这样的女人一般人可真是不敢娶。 香徕站在城墙后面整理了一下稍显散乱的民髻,然后冷静地走到城边,探头向下看着,道:“施彦将军,说说你要北辽投降的条件吧。” 施彦已经在城下观望了许久,见骆谨行与徐澈摔回墙里后便没了踪影,只听邮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喊声,似乎骆谨行仍在寻死,可是听到后来又没了声音。 他正在那里猜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却见一个女子探出头来说话。 他扬声说道:“怎么,打算投降了?若是投降的话也该骆轩与我谈条件吧,怎么轮到你一个女子出头!” 香徕道:“女子又如何,我乃是北辽的王妃,与我夫群一体同心,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我说的话便如他说,降与不降我就能做主,你又何必一定要见他!” 施彦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连香徕,不错,果然有魅力,可是女子毕竟是女子,从古到今,我还没听说过君王尚在,便由王妃来决定政事的,更何况是投降这样的大事!” 香徕在城上恼道:“施彦,你别跟我婆婆妈妈!若想要北辽投降便与我说,若取消这个打算的话便立刻放了北辽百姓,滚出北辽的疆土!” 施彦稍怔了一下,道:“你这女子果然名不虚传,当真够泼辣!也罢,若你真能做得了主,我便与你说也无妨,招降的条件有五桩,一称臣c二是纳贡c三是取消两国边界c四是遣散北辽军,边界防御交由南辽统管c王是骆谨行要到南辽去参拜我主圣上!” 香徕道:“前三条可以答应,但是后两条绝对不可能!你今日用北辽百姓的性命相要胁已经引起北辽民愤,南辽军进驻到北辽必将会导致北辽百姓不满,极可能激起民变!再说让我王参拜南辽皇帝之事,刚才你也看到了,他连投降都不肯,怎么可能去参拜你们的皇帝!只怕未出这王都便已经是一具尸体!到那时你的前三个条件也没可能答应了,若想收伏北了这,除非你真的将这里的百姓杀尽!” 施彦打马在城下焦躁地来回走了几圈,然后果断地抬头道:“第王条不答应可以,但是第四条必须要徐澈,不然还算什么受降,只消我的大军撤出,北辽不就还是从前的北辽!” 香徕知道这一条不可能轻易谈妥,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再退一步,北辽驻边人马减半,只起防御作用,南辽派驻监军,若敌国有异动便立刻请求面辽增兵,到那时南辽再派军进来顺理成章,不会再有面姓反对。” 施彦思忖道:“派驻监军?派驻监军又怎么知道会不会被你们买通!” 香徕嘲讽道:“怎么你们南辽的官员都是那么容易被买通的么?那样的话你收了我北辽似乎也没用,我们大可将你们满朝文武都收买,那岂不是不用一兵一卒便一统天下了!” “你” 施彦被她说得语结。 香徕又道:“大不了我再附赠你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这一条,我可以把吕宏还你,若不然北辽成为南辽属国,君主国有义务帮我们清理叛臣吧,即便我要你把吕甫生一道送来给我们出气,你似乎也没理由不答应!” 施彦再次被她说得怔愕,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可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此是吕甫生凑过来说道:“大将军,我觉得不妨暂时先答应她,以后时间长着,将军尽可以慢慢往北辽派兵。” 施彦回头瞪他道:“说是这么说,若回头她就变卦了,我们岂不要劳而无功!” 吕甫生笑道:“大将军您似乎忘了一个步骤,您难道不觉得收降一个国家是要羁押人质的么。” 施彦道:“羁押人质该是国君事其至亲之人,骆谨行宁死也不会去,现在又剩老哥一个,更没有儿女,让我羁押何人?” 吕甫生抬头往城上看了看,道:“您不觉得城上那个很是适合么?我可听说她似乎怀孕了,把她押入南辽,和质押世子c王女效果是一样的。” 施彦眼睛一亮,道:“不错,我怎么没想到!” 说着向城上喊话道:“也罢,连香徕,你若想留下边军也可以,但是却要答应我另一个条件!” 香徕看到吕甫生对他耳语就知道肯定没出好主意,说道:“你的五个条件不已经提完了么,怎么又有增加,施大将军就这么言而无信!” 施彦道:“这可怪不得本将军失信,我之前提的五个条件你给否了两条,若是你全数答应的话,本将军又何必再追加!” 香徕无奈道:“既然是这样施将军便说来听听!” 施彦道:“你不同意遣散军队收我南辽驻守也可以,但是我需要一个人质,不然你们自己拥有军队,我南辽又无可牵制你们的手段,你们这投降岂不是只是一句空话!” 香徕听他说到人质便预感不妙,道:“你要何人做人质?” 施彦向城上一指,道:“就是王妃你!听说王妃身怀有孕,我相信骆谨行就算不顾忌你,也要顾忌你腹中的孩儿吧!” 香徕双手扶着城墙暗暗闭眼,知道若是自己不答应北辽的军队必定被撤光,没有一兵一卒的北辽就是只没牙的考虑,到时南辽说什么便要是什么,用自己与孩儿的性命换取北辽的主动权,这笔买卖似乎很划算! 她想着的时候施彦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样,王妃,你痛痛快快给施某一个答复,施某也好谋划一下接下来的步骤!” 香徕抬起头再次看着他说道:“好,我答应你!” 施彦哈哈大笑道:“好,北辽王妃果然是个爽快人,如此便递交降书,随我出城吧!” 香徕道:“请施将军稍等,这降书我要亲笔去写,王印要亲手去盖,除我之外,没人敢做这件事。” 施彦道:“好,王妃去做吧,只是本将军的耐心不多,还望王妃不要拖延,况且这些百姓们还在这里等着,相信他们也想早点离开我的军营!” 香徕没再答话,转身向城下走去。 守护她的那名偏将在她身边默默跟随,他也不知道香徕做的是对是错,只是他说不出来半个不字,因为他也狠不下心看着城外的那些百姓无辜惨死。 香徕一路来到王宫,没敢去见骆谨行,先来到御书房。 北辽王丧事,再加上王都被围,现在的御书房里也是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小太监在打扫灰尘。 香徕来到龙书案后,找出一本空白的书册,犹豫了很久之后颤抖着手写下降书,写好之后又翻出北辽的传国王印,心中默念道:“谨行,不要怪我,我实在不忍心见你被逼到走投无路,这个恶名,便让我来替你背吧!” 一边想着她一边把王印重重按在降书之上。 盖好印后又拿着降收发呆了很久,然后一步步向宣华宫走去,她知道徐澈把骆谨行送回来后必定会送到那里。 走进宣华宫,这个她与骆谨行第一次c也是惟一一次亲密的地方,从自己真正搬进来居住的那日起,这里便笼罩着悲伤沉闷的气氛,直到现在,列让她压抑了。 她每向前迈一步,似乎都有千均重,既想去见骆谨行最后一面,又那样怕见到他,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刚刚所答应施彦的事情告诉他。 她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割开了一样痛。 宣华宫内,徐澈正寸步不离地守着骆谨行,他担心万一自己离开,安广等人受不住骆谨行的逼迫把他放开,若骆谨行有个好歹,那北辽可就真的完了。 香徕回来时骆谨行正闭眼侄在榻上。 等得心焦的徐澈走来走去,生怕香徕也出点意外,见她进来惊喜地叫道:“王妃!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香徕满脸哀慽之色,朝他轻轻摇头,道:“你出去,我有话要与王上说。” 徐澈低头出去。 骆谨行听到香徕的声音从榻上抬起头来,道:“香徕,你放开我,我不寻死就是!” 香徕摇头道:“你不寻死我也还是不能放!” 骆谨行道:“为什么?” 香徕没说话,走到榻过把他扶起,就势紧紧抱住,道:“谨行,我好想与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朝夕相对,白头到老” 骆谨行惊慌道:“香徕,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这些,你究竟要做什么?!” 香徕不是不回答,头搭在他肩膀上泪如雨下,轻声呢喃道:“谨行,从前都是你在默默帮我,今天,就让我帮你一次,只是我却要负你了,也负了你骆家的列祖列宗!” 骆谨行更加恐惧,道:“香徕你在说什么,你究竟要怎样,你快和我说!” 香徕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耳畔颈间,贪恋这最后一丝温暖,泣不成声道:“谨行,我走之后,你就宣布我勾结外邦通敌叛国,废了我的王妃之位,娶一个良家女子,让她给你生一个世子,那时候北辽还是北辽,你可以名正言顺地进攻南辽,一统天下,报了今天的一箭之仇” 也落下泪来,道:“香徕,你是要离开我么!不可以,不可以!你是我的王妃,你还有我的孩子,我要你们在一起!你放开我,我不做什么北辽王了,北辽爱是谁的是谁的,我们一起离开,我们到江边去种田,我们像普通百姓一样,一生一世都相守在一起” 香徕慢慢松开他,摇头道:“不可能的,一日为北辽王,一日就要为北辽的百姓着想,父王的灵柩还停在宫中,他尸骨未寒,你怎么能葬送了他的江山!谨行,我走后你振作一点,切不可自暴自弃,若不然我生不见你的人,死后到地府也不与你相会!” 说完起身最后看了骆谨行一眼,转身快步走出宫去。 骆谨行被捆得整个人不能动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喊道:“香徕——!” 走到院中,徐澈已经从跟随香徕的那名偏将处得知消息,见她哭得泪人一样走出来,他噗通一声跪在香徕面前,道:“王妃,您不能去!我们再拖延些时日,只要大哥搬兵回来,王都就有救了!” 香徕道:“我又何偿不想这样,可是城外那数千百姓的性命便不要了吗?我们要如何拖延?如果还不向他们妥协,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屠杀我半个北辽的百姓!” 徐澈低头不语。 香徕伸手扶他,道:“徐澈,我知道你一直想建功立业,也有这个本事和能力,以后北辽和王上就拜托你了,他日你要帮助王上平定南辽,天下一统,那们的话也算替我报仇出气了,我在这里先谢谢你!” 说着朝徐澈深深一揖。 徐澈慌忙又跪在地上,道:“不!王妃,末将不要他日为你报仇,末将要永永远远保你平安,坚决不会让你离开的,让王上与王妃受如此羞辱是我等为臣为将的无能,王妃若去南辽作人质,末将只有以死谢罪!” 香徕忽然气恼地叫道:“够了!一个要死,两个也要死!是不是你们作男人的就这点本事!以为死了就是英雄,死了就算忠义么!有本事他日你们堂堂正正地救我回来!平了南辽c杀了施彦c杀了南辽那狗皇帝,那样我才佩服你们c天下人才敬佩你们!” 徐澈再次低头不语,香徕又把他扶起,声音放低道:“走吧,待我收拾一下,好好送我出城,不要教南辽那些狗贼看了笑话。” 徐澈只得含着泪向旁边的宫女叫道:“快给王妃梳洗,我们要送王妃离开!” 宫女们连忙跑出去准备梳洗用品,就在院中帮香徕收拾停当。 临走之前,香徕又回头向身后的宫门看了一眼,不知道里面的骆谨行此刻如何煎熬,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当初决定嫁给他的时候就决定,从那之后,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与他共同担当,如今他被逼到了绝境,自己又怎么能视而不见。 看完之后她转身回头,从容之中透着决绝,在徐澈的陪伴下向城南走去。 城中的百姓不知从哪里得知香徕为救城外百姓要去南辽做人质之事,纷纷走出家门前来送行,香徕的轿辇从宫一出来,路两旁便跪满了人,冲着香徕的轿辇呼喊:“王妃c王妃” 香徕一张张不舍的面孔,生怕自己再流下泪来,稍后让敌人看了开心,便狠着心把辇帘放下。 来到城门前,香徕下了轿辇,道:“你们都不用出去了,我自己出去就可以。” 徐澈道:“那怎么行,怎么能让王妃一个人走!” 香徕道:“出去又能如何,我不还是一样要走,离得近了看着反而更加伤心,没有人陪人,以后怎么做都好说。” 徐澈不太理解她的话,不过却没再坚持,他担心若自己出到外面忍不住动了手,反而对香徕更加不利。 兵士把城门大开,香徕慢步走出,怀里只夹了一个盛放降书的盒子,别无他物。 城门之内,徐澈带领众军兵跪了一片,直到香徕走出很远他们才把城门关上,徐澈起身来到城上远远注视。 香徕独自来到在外等候的施彦等人面前,单手捏着盒子说道:“施将军要的降书和人质都来了,把百姓放了,退兵吧。” 施彦接过隆书认真观看,见里面自己所列条款都已注明,这才抬起头来,有意向香徕身后后看了看,摇头道:“啧啧,北辽竟如此无情,王妃为了他们舍弃自由做人质,竟然连个送的人都没有,不这仅让我担心王妃的威望,更让我怀疑北辽投降的诚意!” 香徕道:“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是我不让他们出来,施将军做的事有多让人痛恨你自己应该知道,你是希望他们到面前来诅咒你么?” 施彦还没等回话,吕甫生已经忍不住叫道:“连香徕,我父亲呢!” 香徕勾勾嘴唇冷笑道:“你父亲么还是让他在北辽呆着吧,只要我不死,他就不会死的。” 吕甫生道:“可是之前你答应放他出来的!” 香徕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既然南辽要了我,你父亲自然也就只能押在北辽,若想要你父亲回去,那么便说动施将军用我与他交换,也或者你可以代表南辽留在北辽做监军啊,那样比较方便看望你父亲!” “你” 吕甫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现在的北辽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若真留下,愤怒的北辽百姓必会把他生撕了。 施彦沉吟了一下说道:“吕少将军不必着急,有王妃在我们这里,吕老将军不会有危险的,待日后我们再慢慢交涉,总能让吕老将军回来的。” 他这样说吕甫生也没办法强行要人,只能站在他身后恨恨地瞪视香徕。 降书和人质都已经到手,施彦知道骆谨行是不可能开城门迎他的人马进去的,而自己在北辽也已经耗不下去了,便转身回头,道:“把百姓都放了吧。” 军兵们这才撤了包围c解开绳索,把抓来的数千百姓都放走。 放完人后施彦又让人弄了辆车来,道:“王妃请上车吧,我们这就要拔军撤营了。” 香徕没有丝毫犹豫,在旁边军兵的帮助下上了车。 进到车内见车子虽然称不上华丽,但却铺垫得厚厚的,生怕赶路伤到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不收把手放在微隆的肚子上,默默想道:“我的孩儿,母亲对不起你,还未出生便如此波折,以后真的来到这世间,还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苦!” 她想着的时候,车子已经缓缓驶动。 香徕回头看着王都那高耸的城墙,想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心情复杂,没想到离开这里的时候更是悲怆。 城头之上,徐澈看着渐渐离去的南辽兵和大军之中那个小小马车影,恨得钢牙几乎咬碎!回想自己认识这个女子以来,所见她无不是从容自信,却不想做了王妃之后却弄得如些狼狈,怀着身孕孤身去往南辽,前途之上不知多少凶险在等着她,不知道会不会遭受屈辱,被人欺负,可偏偏自己却不能再到身边去保护她! 他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下带兵下城把香徕抢回来的冲动。直到傍晚之时,十万南辽兵都撤离王都,他才转过僵硬的身子,道:“派人飞马去高丽边界,通知我大哥,就说南辽军已经撤了,让他不要再带人马回来了。” 说完之后下城赶到王宫去向骆谨行请罪。 香徕与南辽军一起赶了整整一天的路,连午饭都没吃,直走到酉时末方才停军安营。 或许是看在香徕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施彦并没有苛待香徕,让人给她准备了最好的帐蓬,铺盖之物也尽量弄得整洁,只是晚上的饭实在太差,不过是一盘青菜和一碗米饭。 香徕原本以为是士兵们故意的,可是端着饭菜往施彦的中军帐走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在外面吃饭的兵士竟然只拜着一碗清粥喝,连丝菜星都不见。 她以为是施彦为了突击北辽,没让军士多带米,便也没往心里去,径直来到中军外,也没让禀报就进到里面。 施彦也正在用饭,吃得与香徕一样,不过一碗干米饭加上青菜。 他见复端着饭菜进来,以为香徕对伙食不满意,竟然有些惭愧地说道:“抱歉王妃,我军中米粮不多,委屈王妃了。” 香徕来到他桌边,把饭菜放下,道:“施将军误会了,我没将军想得那么娇贵,粗糠烂菜也一样吃得香,来这里是想麻烦将军一件事。” 说着竟然毫不见外地在施彦身边坐下。 施彦奇道:“不知王妃有何事要施某效劳?” 香徕抬手拿起竹筷,道:“这饭菜我尚且一口未动,兵士送来后我便端到这里了。” 说着把自己的饭菜各夹一点放入施彦的碗中。 施彦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诧异道:“莫非王妃担心施某向你下毒?” 香徕笑道:“我怎么会担心这个,我和腹中的孩儿在将军眼里便等同于整个北辽重要,只是将军不希望我出事,却有人巴得不我们母子一起下地府。” 施彦顿时明白了,道:“你是说吕少夫人和她的妹妹。” 香徕道:“不错,人家这一家人都是用毒的高手,我的婆母先王妃c我有公公先北辽王c我的舅翁秦铠都是死在她们的毒下,甚至连我的夫君骆轩少时都险些因毒丧命,不得不装作余毒未尽命不久矣,现在人为刀俎,我们母子为鱼肉,不得不万分小心,所以便只好借施将军来震慑一下某人了。” 对于北辽的这些内部分争,从前施彦没少派探子过来打探,心里也十分清楚,端起碗来便把香徕夹来的饭菜吃了,然后放下碗筷道:“抱歉,施某请王妃来我军中,却让王妃置身险境了。” 香徕见他吃完端起碗筷起身,道:“无妨,做人质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我来前早料到了,将军不必如此客气,身为女子不便在将军帐中久呆,我便回去了,只是下一餐的时候还会来打扰将军,还望将军不要厌烦。” 施彦点头道:“这个王妃请随意,另外我也会交待保护王妃的官兵,若非王妃主动,不准任何人接近王妃,包括吕甫生在内。” 香徕点头道:“如此多谢将军了。” 说完她出了军帐,端着饭菜回自己的帐蓬去了。 施彦坐在由长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哼哼,竟然拿我当贴身侍从了。” 就这样香徕开始了她到这个世界以来的最长一次跋涉。 她原本以为第一餐饭时候的南辽军已经很是艰苦,却没想到以后竟然一天比一天差,除去自己和施彦的碗中还有干饭以后,军士们的碗中都不见几颗米粒。 直到施彦向北辽索要的粮食到来,这种情况才得以好转。 而进入南辽疆界以后,沿路所见的百姓更是一个个却是面黄肌瘦,显然是长久挨饿所至。 香徕在车中向外看着一片片光秃秃的山岭和荒废的农田满眼难以置信,某次吃饭的时候坐在施彦的帐中没走,试探着问道:“施将军,怎么你们带我走的都是南辽的穷乡僻壤么?怎么百姓穷困至此?” 施彦被她问得微现窘态,隐晦道:“嗯南辽却也不都是王妃所见这个样子,只是这一带近年灾荒,百姓们的生活才比较清苦,只要遇上风调雨顺的好年影就没事了。” 香徕一眼便看出他所说的并非实话,之后闲暇之时又与军兵聊天,这才知道南辽皇帝陶昱荒奢无度,大肆兴建宫殿广纳美女充盈后宫,上行下效,百辽朝中的官员便也极尽奢靡,贪赃枉法c横征暴敛,弄得民不聊生。 香徕得知后不由为北辽叫屈,若不是北辽出了骆骞母子这对祸害,待骆谨行坐稳王位之后便可轻松平安南辽,何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递了降书顺向人家称臣纳贡,自己又被押为人质。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为什么施彦即便使用那样卑鄙的手法也要逼着北辽投降,原来现在的南辽太需要一个补给的仓库了。 由于看守香徕的兵干对施彦的命令坚决执行,连香锦c连香音和吕甫生三人淌有机会接近到香徕身边,更没敢向香徕下药,因为给香徕试毒的人是施彦,万一不小心再把施彦毒死,那么南北辽可就都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越向南走,南辽百姓们的情况便稍好一些,待到京城附近,面姓们的生活看起来已经与北辽差不多,而且这里的人口也远比北辽密集,若不细看,还真以为南辽是一如从前的繁荣盛世。 施彦的大军远在京城五百里之外便停下,随同他来到京城的只有数千人马,到了京城之外后这些人马又在城外驻扎。 施彦属实为臣之道,直到得到皇帝的召准带才着香徕等人进城。 南辽京城中车水马龙,人群摩肩接踵,更是远比其他地方繁华,可是香徕仔细观看,却见普通百姓们的穿着陈旧,街边店铺所售物品也以低廉为主,而若是见到富贵之人,便是宝马香车穿金戴银,香徕暗暗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可怜了南辽的百姓,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生活的。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没亡国真是侥幸。 想想她又觉得自己好笑,自己都到这一步了,竟然还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况且即便北辽比南辽好,可是现在却再次成为南辽的属国了,这还是拜南辽这位凤毛麟角般的忠臣施彦所赐! 虽然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发现施彦称不上一个坏人,可是他侵略自己的国家,用那样残暴的手段强行逼近北辽投降,自己却也只能与他势不两立,只要得到机会,必然将他置于死地 在她想着的时候已经被施彦带到南辽的皇宫外,与她走在一起的还有边香锦c连香音和吕甫生。 这三人见到香徕时即有看仇人刀子般的眼神,又有看到仇人落魄时的痛快与得意。 香徕对三人的目光视若未见,都已经这样了,被对头看看又能如何,大不过一死,若真死了倒还痛快了,相信自己死后他们一定会比自己悲惨千百倍的。 进到宫内后香徕算是大开眼界了,与南辽的皇宫相比,北辽的王宫简直就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一般。 这南辽的王宫真可谓是琼楼玉宇,九天仙境一般,无论看到哪里都是雕梁画栋,一派金碧辉煌。 香徕若搜两世的记忆,也不记得有哪里的建筑能与南辽的皇宫相媲美。 与她走在一起的连香锦自诩见过世面,可是到了这里还是忍不住啧啧丰姿,悄声与连香音说道:“大姐,这南辽的皇宫可真是气派,这才是真正皇天贵骨的气势,如果我也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连香音到底比她老成,闻言狠狠瞪她,到了这里她们姐妹都不过是降将的家眷,比不得当年在北辽有连重雪给摈要时那样肆无忌惮。 香徕听了却暗暗鄙夷,从前以为连香锦跋扈归跋扈,骨子里多少却总能有些高贵,可是在来南辽的路上她却无意间撞到过连香锦试图勾引施彦做靠山,却被施彦怒斥的情景,从那以后她再想起这个人来都觉得鄙视,人可以不要名不要利,甚至可以不要命,但却不能不要脸,若是为了活得更好一些,连自己的灵魂都出卖,那即便是坐拥金山银山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她想着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来到南辽皇宫的正殿广和殿外,这里是南辽皇帝上朝的地方,她进城时城门刚开,来到皇宫也才辰时,按说正是上早朝的时候,可是一行人在殿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南辽皇帝的召见,最后总算来了一个太监向几人宣旨,说让施彦带香徕等人到竞春阁见驾。 香徕听了名字有些奇怪,心道这竞春阁是个什么所在,怎么觉得像青楼名字似的。 待到与施彦等人一直在那太监的引领之下走了一段后发现,那所谓的竞春阁似乎是在后宫之中。 她偷眼向施彦看去,却见施彦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想想也是,平定了北辽,这该是多大的功劳,皇帝不还着满朝文武出城去亲自迎接也就罢了,竟然还上朝堂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给弄到后宫去了,弄得施彦不只不像立了功,倒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施彦也发现了她的目光,感觉有些被嘲笑之意,暗藏不悦道:“王妃不是在嘲笑施某吧,想必王妃由此对我家圣上的扬长脾性也能一些猜测,以后王妃要留在宫中,还是自求多福吧!” 香徕却道:“施将军如此可有些不负责任,是你把我带到南辽王宫来的,若我在王宫中遇到麻烦,族将军无论如何也要赶来相救才是,不然我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施将军要用什么来挟制北辽王呢。” 施彦道:“既然王妃都已经到了此地,施某也不妨对你明言,待把王妃交给圣上之后施某便自请为北辽总监军,带领我的得意部下去收整北辽的军队,相信假以时日,北辽的威胁便会慢慢消失。” 他不说这些香徕也能猜到,面色不变道:“哦,原来施将军是这样计划的,只是你不觉得在这个进修把计划说出来有些为时过早么!” 施彦道:“怎么,难不成此时王妃还能后悔回到北辽去么?” 香徕笑道:“可是你就不担心我想不开自尽,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施彦道:“若是只有王妃自己的话我还真有这个担心,可是王妃现在却是身怀六甲,我便不信你舍得让未出世的北辽世子与你黄赴黄泉。” 香徕没再说话,心道:“是啊,若是自己真的不怕,两世为人,再怎么也够了,可毕竟现在自己有了骆谨行骨肉,只要有一线生机自己就会努力去争取,又怎么会轻易去死呢” 说话间已经来到竞春阁外。 到了地方众人才知道,原来这所谓的竞春阁是一座三层的楼台,坐落在百花争艳的御花园中心,一屋里面是大厅,外面是宽阔的膏台,似乎为了摆宴之用,二层是装饰华美的卧室,不知是何人居住,三层设计为通透的阁楼,方便观赏景色。 整栋楼阁白玉为基,楠木为栋,碧墙琉瓦,大幅的水晶珠帘在外面便可以看,偶尔晃过一两件物品不是翡翠便是玛瑙,没有一样是普通物品。 香徕等人随着那太监从外面的玉阶逐级而上,室内飘出淡淡檀木幽香,估计里面的农具也都是香檀木雕刻而成。 来到三屋之上,香徕等人在外面等候,太监进到里面禀告过后出来叫几人进去,香徕这才随着施彦进到里面。 进来之后更是耳目一新,原来这三层之上还不只是普通的楼阁,原来屋内还种了斗面的藤萝,虽然此时花期已过,但是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帷幔一盘垂了半边亭阁,其他地方雕栏轩窗,玉案绣墩,无一处不是极尽华美。 而此时在藤萝后面的一张湘妃塌上坐着一个氅胸露怀的男人,此人大约有四十左右,暂时看不清面容,只见他左拥右抱搂着几名女子正在嬉闹调笑,塌边还跪着两名宫女,手里捧着果盘茶点伺候着。 香徕只扫了一下便收回目光,暗道这皇帝果然如此荒淫昏庸,难怪把国家治理成那样,这样的人自己千万要少看两眼,免得教坏了腹中的孩子。 施彦虽然早知本国这位皇帝如此,可见到如此情景还是忍不住恶塞,数年未归,皇宫建造得更加华美,南辽的百姓们也越发穷困。 他虽然忠心耿耿,可是明知道朝中已有许多忠言直谏的官员被处死,自己也不会来找这个麻烦,倒不如远远地躲到北辽去的好,眼不见心不烦,还能为效忠了数代的国家多尽一份力,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他只当没看见那些女子一样,跪地参拜道:“臣施彦叩见圣上!” 他这一跪倒连香锦c连香音,还有吕甫生都跟着跪倒地在地,道:“降臣吕甫生(民妇)叩见圣上!” 香徕见他们跪倒却动也没动,无论是人质还是什么身份,她都没理由向这个昏庸皇帝下跪。 陶昱原本在藤萝帘子后面,打算随便听听就算了,可是没想到进来的人中竟然有三个女子,而且看样子还挺美的,他挑松开怀里的女子便走了出来。 来到桌案旁坐下,却见香徕还在那里站着,问道:“你是什么人啊,见到朕为何不跪?” 香徕先是看了他一眼,见这南辽皇帝大概四十出头的模样,身材不是很胖却敢有些臃肿,一双松弛的眼袋明显是纵欲过度所致。 过度贪淫的人多数不长脑子,偏偏这种人还是施彦的主子。 香徕心思转得飞快,觉得自己应该利用他做点什么,于是目光悄悄往地上的施彦那里瞄了一下,故意说道:“我身怀有孕,不方便跪拜,而且来的时候施将军没说我需要向南辽皇帝跪拜。” “施将军?” 陶昱的脸色果然有点阴沉,道:“怎么施将军连这事都能替朕决定么?” 施彦听出陶昱证据中的不悦,心道这女子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害自己,当真可恶。 于是连忙抬头,道:“圣上,这便是北辽的王妃,臣押她前来做人质,臣断断没有说过不让她跪拜圣上的话,请圣上不要相信她的挑拔。” 香徕道:“大将军是没说过我不用跪拜皇止的话,可是大将军也没说过我需要跪拜,大将军可是一手掌握我北辽安危之人,您的心思,我可不能不多思量思量。” 施彦被她惹得有些恼火,道:“我从胶没说过,那现在说让你跪拜,骆轩不来,你便代他跪拜圣上吧!” 香徕手往腰间一扶,故意往前腆了腆肚子,道:“既然大将军说了,我原本是必定要叩拜的,可是这肚子沉得要命,实在是跪不下去”说着看向陶昱道:“皇止,您说我究竟应不应该听大将军的话呢?” 她现在已经是七个月的身孕,看起来确实十分明显,可是却也没到跪不下去的地步。 可是刚刚她几句话便惹得陶昱对施彦生了芥蒂,自觉得堂堂帝王,在人质眼中的威望还不如臣子,这昏庸皇帝心里怎么能痛快,听到她的话说道:“跪什么跪,王妃本就要承受妊娠之苦,再让王妃大礼参拜岂不是不通人情,算了,王妃还是站着回话吧。” 施彦没想到自己立功回来,不只没得到一点礼待,反倒见面就惹得皇帝不痛快,心里颇不舒服,可还是恭恭敬敬地送上手里的捧着的盒子,道:“皇上,这是北辽的降书,虽然是出自王妃之手,可却是盖了北辽的王印的,现在降书与人质俱在,北辽已正式归降,只消为臣再去收整那里军务,以后北辽便可正式划归我南辽版图。” 陶昱脸上这才现出点笑意,伸手接过降书,道:“施将军快快平身,此番平定北辽辛苦了,立下如此不世奇功,朕必会重重加封你的官职。” 说着取出降书来看。 香徕却借着这个机会小声对施彦说道:“施将军,以后北辽掌握在将军手中,请将军厚待我北辽子民,我也给我王传信,让他惟将军之命是从,将军万万不要苛待他才好” 她的话音虽然低,可是阁内静寂,陶昱又仅坐在三尺之外,更是听得真切。他虽然昏庸,却不至于连香徕话中暗指的意思都听不出来,只不过他也仅仅能出听香徕的意思,考虑不到更多的事情,因此心又是忽地向下一沉。 把手中的降书放回盒子里,道:“怎么施将军还要去北辽么,这降书上不是写了北辽的军力减半,只作防御边疆之用,其余所有军队全部遣散,施将军还去费什么心,若要派遣监军,再派他人就好,施将军劳苦功高,还是在京城之中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 施彦知有香徕在场,自己不可能请下这个旨意来,只要暂时作罢,准备改天再来劝说皇帝答应,同时在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小瞧了这个女子,之前受了她的激将法,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弄得这女子见到皇帝面便开始算计自己。 其实这倒是他想多了,即便没有他刚才那句话,香徕也不会轻易让他回到北辽。 陶昱的心思能够停留在国事的时间极短,一转眼便把目光往到跪在地上的连香锦身上。 连香锦本就生得漂亮,经过一路的折腾更显纤瘦,跪在那里柔弱婉约,楚楚可怜,陶昱越看越是喜欢,指着她问施彦道:“这女子又是何人啊?” 施彦回道:“回圣上,此女是已经故去的北辽三王妃,与那两位均是此次平定北辽的有功之臣,若非她的劝说,吕将军父子不会弃暗投明,帮助我南辽军马进到北辽腹地去围困王都。” 陶昱闻言连道:“哦哦,原来如此,三王妃当真是位贤明女子,快快请起c快快请起!” 连香锦得到陶昱称赞很是开心,从上地站起含笑道:“民女谢过皇上,民女只是做了一件顺应天道之事,不值得皇上如此夸赞!” 听了她的话香徕差点没吐出来,心道这连香锦可真是什么好听说什么,若把北辽送给这昏君乃是天道,那这世间还真是没天理了。 她想着的时候陶昱的目光又放到连香间身上,道:“这位又是什么人啊?” 连香间虽然比不得连香锦漂亮,却也是气质脱俗,看起来别有一番成熟女子的风韵。 施彦见他目光不离女子,一旁的吕甫生直到现在也没看一眼,不收心中有气,却还是耐着性子答道:“这位是三王妃的姐姐c这位吕将军的夫人,吕将军原来是北辽边军将领,若不是他斩了北辽监军夺下兵权,调走原来秦铠的军队,之后又带领我军连过数道关卡,我军根本不可能成功突袭王都,所以此事平北吕将军才是居功至伟!” 陶昱这次总算向吕甫生看了一眼,道:“哦,原来如此,吕将军请起,吕夫人快快请起,待朕与众臣议过,必定重重封赏吕将军。” 吕甫生与连香音总算也从地上起来。 陶昱看了看连香锦,又看了看香徕与连香音,咂嘴赞叹道:“啧啧,北辽的水土可真是养人,看这三个女子,一个个都如花似玉,就连孕妇都比我南辽平常女子漂亮,施将军这北辽收得好啊,朕不只有了粮仓,更多了一个挑选美人的地方,真是太命朕的心意了。” 香徕抬心他真朝骆谨行要美女,连忙说道:“皇上错了,北辽苦寒之地,女子大多身强体壮,不过是连家这一家血脉特殊,所以女子才生得有看头些。” “一家?”陶昱奇怪道:“王妃的意思难不成是你们都是一家人?” 香徕道:“虽然与她们同出一脉令我极不不耻,可事实上我与她们却真是同一祖父。” “哦!”陶昱故作惊奇状,道:“如此说来你们家族这血脉还真是不错,难怪看着你们的面容有许多相信之处呢。” 之前与他搂搂抱抱的那几个女子见他不断夸赞香徕三人心生妒嫉,纷纷走过来娇声娇气道:“皇上,您的政事什么时候能谈完啊,臣妾们都等不及了!” 陶昱连忙道:“好好,朕这就来” 说着朝施彦道:“好了,施将军先下去吧,封赏的事改日朕会和群臣商谇。” 施彦答道:“是,圣上,只是不知这人质要如何安排?” 陶昱向香徕看了两眼,目光中仍挡不住色意,道:“既然是人质,当然还是押在皇宫中才稳妥了!嗯还有这位三王妃,不是也无处可去了么,便让她一起留下,正好我这宫中有的是女子为她作伴!” 施彦听得怔了一下,道:“皇上,这不好吧?三王妃乃是吕将军的妻妹,称不上无家可归,况且又在丧期,皇上把她留在后宫,这c这若传扬出去有伤风化啊!” 陶昱没想到施彦不只没眼色,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指责自己有伤风化,脸色登时阴沉起来,怒道:“施彦!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立了点功劳就可以对腾指手划脚!如此胆大包天来指责朕!三王妃留在宫中有伤风化,难道住在姐夫家中便不会有人议论,不是有伤风化么!” 施彦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请罪道:“圣上息怒,是臣多嘴了,若三王妃也愿意,便留在宫中吧。” 陶昱见他说得勉强,仍是暗自恼火,道:“算了,你赶紧告退回府歇着去吧!” 施彦道:“是,为臣这就告退,吕将军夫妇臣也暂时安轩在自己府中,等候圣上的消息。” 陶昱不耐烦地摆手道:“去吧去吧!” 施彦这才低着头出去。 连香音担心地向妹妹看了一眼,却见连香锦脸上尽是喜色,她想着既然骆骞已经死了,若妹妹能被南辽皇帝看中倒也不错,自家在南辽便又站稳脚跟了,因此便安心地跟着吕甫生和施彦离开。 这三人出去之后那群女子更加放肆,围在陶昱身前身后娇声嗲气地献媚,多少只小手在陶昱身上乱摸。 香徕站在那里厌恶地别过脸去,道:“皇止,请问我应该住在哪里,一路车马劳顿,实在太累了。” 陶昱有些遗憾地看向她的肚子,想了想道:“锦萍园吧,似乎那里空着。” 那些女孩见香徕的肚子大着,又是人质的身份,应该不会对她们造成威胁,于是有人点头道:“不错,锦萍园是空着,让她去住吧。” 这女子说完又有女子坏笑着说道:“对了皇上,这女人肚子大成这样,再怎么也该有人伺候,不如让曲秀蝉去照顾她吧,不然留在宫里也没什么用,总不能白养着她!” 陶昱道:“嗯,琼妃说得对,就让曲秀蝉去照顾王妃,毕竟她生过孩子,照顾孕妇更有经验!” 香徕不知道这所谓的曲秀蝉是何人,但看出主意那女子的模样,显然曲秀蝉是得罪她了。 她相习睥时候已经有太监从外面进来请她离去,香徕自由往来象征性地向陶昱告退了一下便随着太监出去。 在往楼梯下走的时候还听陶昱对连香锦说道:“妃丧夫日久,想必寂寞了,不如与朕和众位美人一起开心一下吧” 连香锦羞怯的声音接着传来,道:“这个怕是太好吧,民女夫君的丧期未过” 陶昱不以为然道:“什么丧期不丧期,人都死了,为他守丧又能守来什么,做人还是极时行乐的好” 说着便听连香锦突然一声娇笑,与那些女人一样嗲声道:“哎呀,圣上你不要这样嘛” 香徕边走边在心中冷笑,暗道这连香锦与骆骞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丈夫这才死去几月,她先是勾引施彦,这又投向南辽皇帝的怀抱,这女人真是把她们那一脉的“光荣传统”发扬到极致了! 想着她又为自己担心起来,刚刚看陶昱的眼神,明显对息也不怀好意,现在自己有着身孕他或许不能如何,可是以后呢?孩子总要和一下来的,而且一生下来,自己便多了一个牵制,便更会身不由己了,再怎么自己也做不出来加香锦那样无耻的事啊 她一边忧虑着一边随在太监身后拐来拐去,走了很远这后才到锦萍园。 在南辽皇宫中惟一一件不用担心的事就是被派到破烂房子里,陶昱为了看着舒心大肆兴建,哪怕宫女太监的住处也要建得精致典雅,更别说给妃嫔们居住的地方。 这锦萍园在皇宫中来说仅是中等的住处,却也不亚于香徕在连府中建的徕香居。 一想到徕香居,香徕不由又想到骆谨行,徕香居这名字还是他给取的,想当日两人为了迷惑连修等人不敢公开相恋之事,没想到那次骆谨行竟然明目张胆地跑到连家去给自己撑腰,现在想来晃如昨日,可是自己却已经与他相隔数千里了。 她站在锦萍园中的屋子里一边轻轻抚摸家具一边思念,此时一个中年女子走进来,道:“你便是北辽王妃么?” 香徕被她从深思中惊醒,转头看了看道:“正是,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道:“我叫曲秀蝉,是皇上派我来伺候你的。” 香徕见她神情冷漠,似是对自己有意见,道:“我不是什么矜贵之人,不过是押在皇宫中的一个人质,用不着伺候,你还是回去吧。” 曲秀蝉的脸色更不好看,冷笑道:“怎么,把我赶回去是想让我更加难堪么?想不到你刚刚进宫就和她们串通一气!” 香徕道:“你误会了,我没和什么人串通,只是见你不像宫女,不愿让你在我这里受人奚落。” “奚落?哼,这宫中的女子上了年纪,哪一个会不被人奚落,怪只怪我没守好我的孩儿,给了她们可剩之机!” “孩子?”香徕一怔,在这皇宫在内,女人但凡生孩子便必须是皇帝的,难不成眼前这女子是遭受陶昱污辱有宫女? 想着说道:“深宫大内向来都这么阴暗,遭人算计是常有的事,我夫君曾经说过,无论什么亲人去世,活着的人都要努力活得好,让亲人在天之灵安息,不至于为你揪心!” 曲秀蝉又冷笑了两声,道:“你夫君还真想得开,我估计他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留恋的,而我却不然,年老色驰,没可能再去与那些小贱人争宠,我的儿子又没了,后半生无依无靠,只能在这牢狱般的皇宫中孤独终老!” “争宠?莫非你从前不是宫女面是妃嫔?” 与她说过几句话后曲秀蝉的敌意不再那样强,道:“在这皇宫里,是做宫女还是做妃嫔,不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有姿色的宫女只消在皇上眼前晃一圈就可以变成妃嫔,年老的妃嫔若是无儿无女,便连宫女都不如!想我当年就是因为脸蛋还算漂亮被皇上看中,疼了那么十天八天,偏偏我肚子争气,这样就怀上了,还生下了一个男孩,混到最后,我的孩子竟然还当上了太子” 香徕有些怔愕,南辽的皇室真不是一般的乱,宫女生的孩子也能当太子,这在北辽是万万不行的,想自己与谨行那样相爱,他也不敢在自己身份卑微的时候娶自己,费尽心思才让先王答应自己做正妃。 她想着的时候曲秀蝉还在诉说:“可是这宫里的贱人多啊,当上太子就要防着一大群人,明里暗里的,什么手段都可以使,我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可是皇上既然答应让你的儿子做太子,就说明他还是喜欢你或是你儿子的,应该不会让孩子就这么白死吧?”香徕试探着问道。 “呵呵呵呵”曲秀蝉又发出一阵怪笑,道:“喜欢?他只是懒得花心思去想要立哪个儿子为太子,所以就按顺序往下传,我儿子是十二,他死之就轮到十三了” 香徕再次目瞪口呆,原来这狗皇帝都死了十二个儿子了!女人多了就是好,儿子多到死也死也不完。 想想这曲秀蝉也是个可怜人,她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道:“宫中的女子向来这么薄命,姐姐是节哀才是,来,先到这里坐坐吧!” 说完拉着曲秀蝉走到桌边坐下。 曲秀蝉自从儿子死后一直压抑着,今天听说竟然又让她做回宫女,来侍候被押在宫中的北辽王妃,她委屈到了极点,实在摆不出好脸色给香徕,这才弄了这么一出,现在把压在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见香徕不只没有生气而且还在劝她,她再也摆不起来脸色,坐在那里低头道:“王妃,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心里不痛快,冲撞王妃了。” 香徕道:“没事的,姐姐身份如此特殊,到我这里来实在委屈,回头我去和皇上说,让他换真正的宫女来伺候。” 曲秀蝉忙道:“不不,还是不要了,我现在在他眼里连宫女都不如,你去和他说换人,他必定会想到我发了牢骚,没准又会降罪于我!” 香徕想想也是,看之前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得罪了那叫琼妃的女子,才会被那女子蛊惑陶昱派到到自己身边来借机羞辱。于是说道:“若姐姐觉得不走也可以,那便留在这里与我作个伴吧,正好我在宫中人地两生,有姐姐在也可以有人说说话。” 曲秀蝉轻轻点头,道:“嗯,只是我刚刚说的那些,王妃可不要告诉皇上或者那些贱人,不然” 香徕笑笑,道:“这些我都晓得,姐姐不要担心,只是我想跟姐姐打听一下,这宫中哪位娘娘最受宠,以后见到我也知道躲避,免得惹上祸端。” 曲秀蝉苦笑道:“照王妃的意思,这宫里只要是年轻美貌的女子便都应该身着,不用想是不是娘娘,她今天不是娘娘明天就是了,哪怕是新进宫洗衣扫地的宫女,只有有姿色的都需要小心,不然你只是现在差了一个眼色,她得势的时候便会踩死你想当初我也不对一个叫碧琼的宫女喝斥了几句,现在她得宠了,便想方设法的刁难我,没准我家十二的死” 香徕心道果然是这么回事,这南辽皇宫女人的变动可真是变化莫测呢。 她见曲秀蝉又伤心,改了话题问道:“对了姐姐,皇上今天没上朝么,我们来的时候还很早,可是皇上却在竞春阁中了。” 曲秀蝉说道:“当然没上朝了,皇上每月能上一两天朝已经很不错了,其他时间不是在竞春阁便是在初雨楼。” 香徕道:“这两个地方都是什么所在,似乎都不是办政务的地方?” 曲秀蝉道:“当然不是,初雨楼是皇上早些年修来与众妃玩乐的地方,可是后来嫌地方小,又建了竞春阁,并且向众妃宣布,只要他在竞春阁中,众妃便谁都可以去,各使手段,只要能哄得他高兴,便可以留在竞春阁中陪他过夜” “原来是这么个竞春” 香徕心道还真是长见识,南辽这皇帝在玩乐方面还真是个天才,只是不知道今天陪他过夜的又会是什么人,难不成还真会是连香锦?若是那样的话,自己还真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她本来只是这么一个念头,以为连香锦这才刚到宫中,再怎么也不至于第一夜就与皇帝混到一块,那样的话该多让宫中的女子嫉妒。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晚上的时候曲秀蝉出去走了一圈,回来便说道:“王妃,你猜今晚是谁留在竞春阁了?” 香徕看她兴奋的模样猜测道:“莫非莫非是我们北辽那个叛王的妃子连香锦?!” 曲秀蝉拍手道:“对呀!王妃您真神了,就是她!她把碧琼都挤出来了,据说下午你出来后不久皇上就把其他人都打发出来,和她到二楼卧房中去了!琼妃正在自己宫里发火呢,其他几位妃子也凑在一起商量如何对付这新来的!” 香徕愣了一会儿突然失笑,道:“连香锦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长脑子,初到宫中立足未稳便惹了众怒,以后的仇家遍地啊!” 曲秀蝉道:“可不,这宫中的女子可狠着呢,而且皇上疼哪一个都没长久过,有了新立刻就忘了旧的,赶明个皇上再看中了谁,这连香锦也就失势了,到时候她想过安生日子都不能,有的是人来找补!” 香徕听了无比赞同,只想等着看连香锦失势时的悲惨模样了。 就这样她便开始了在南辽皇宫中的生活,由于她的身份特殊,对宫中的女人都没有威胁,竟然没什么人来找她的别扭。 一直过了快一个月,这日中午曲秀蝉去尚食局领食物回来一脸的憋屈,香徕看出不对问道:“怎么了姐姐,什么人惹你了么?” 曲秀蝉掀开提篮盖子道:“你看,尚食局的人不知怎么,竟然只给我们些残汤剩菜,连饭都是馊的,一看就是故意刁难,也不知道是不是琼妃做的怪。” 香徕往篮子里扫了一眼,见果然如她所说,道:“未必是琼妃,她现在与连香锦闹心还闹不过来呢,没时间因为你来找我的麻烦,我想很可能是连香锦,她恨你可比琼妃恨你多多了,不能直接弄死我便用这用这种方法来解恨!” 曲秀蝉道:“那可怎么办,王妃的胎儿都已经八个月了,吃食跟不上孩子怎么能长得好!” 香徕担心的也是这个,本来到了南辽之后吃的就不怎么样,再竟然弄了霉米烂菜来,自己受苦也就罢了,肚子里的孩子没出生就要受连累。 她坐在那里神情更加冷冽,连香锦啊连香锦,是不是以为现在我为人质你为妃,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整我了?哼,若南辽皇帝是个长情睿智的人,他这样宠你我还真拿你没办法,可是想指望着利用这样的昏君打击我,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想着她当作没事一样对曲秀蝉说道:“无妨,饭馊的就吃点菜好了,我会想法办,不会总这样的。” “能什么办法,我们两个在这宫里都没地位”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香徕道:“喏,这是我趁他们不注意摸出来的,你吃吧。” 香徕接在手中看着,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为一口吃食发愁了,现在吃个馒头都要别人给自己偷来! 她慢慢把馒头撕成两半,递给曲秀蝉一半,道:“我吃不了这么多。” 曲秀蝉又把那一半撕回来一块,道:“我一个人,你两个人,多吃点吧。” 香徕一边慢慢吃着一边道:“姐姐,若有我回北辽之日,一定带你离开这皇宫。” 曲秀蝉身子微微一震,轻声道:“好,我等着。” 吃过饭后香徕不再在屋中呆着,站起身来揉着肚子,道:“姐姐,听说怀孕后期要多走动才好,不如你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曲秀蝉明显不赞同,道:“那里人多眼杂,去哪里做什么,你要走动我带你去别处。” 香徕却执拗道:“不是,我就是要到人多的地方。” 曲秀蝉不知她何意,只好顺着她道:“好吧,那咱们就去御花园。” 于是两人便顶着太阳慢慢向御花园走去。 夏日午后是正热的时候,也正是人困倦的时候,其他时间喧闹的竞春阁此时寂静无声,想来是陶昱正在睡午觉。 香徕与曲秀蝉在这里走了几圈,见连香锦也没出来向自己找茬儿,估计她也是睡着了,正想回去等明天再来,可是两人还没走出御花园,却听后面有人叫道:“曲娘娘!” 香徕和曲秀蝉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这孩子长得面如敷粉,长眉大眼,很是精神。 曲秀蝉道:“太子,你怎么在这里?” 那孩子来到近前,先是往香徕的大肚子上看了看,又往她脸上看了看,与曲秀蝉说道:“我是来找父皇的,我想辞了太子之位” 说着指着香徕问道:“这又是哪位娘娘啊,我是又要多弟弟妹妹了么?” 曲秀蝉道:“这是北辽的王妃,暂住在宫中,她怀的不是你的弟弟或妹妹。” 那少年点头道:“哦,原来她就是北辽的王妃,我听人说曲娘娘被派去侍候北辽王妃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曲秀蝉被他说得有些不自然,不过看在童言无忌的份儿上也没生他的气,问道:“太子为什么要辞了太子之位啊,好多人想得都得不到呢!” 少年低头道:“我c我是怕像十二哥一样,他还有曲娘娘护着都没了,我连娘都没有,当上太子更活不了几天!” 曲秀蝉不知是被他触动了伤心事还是意外他能想到这么多,一时间没有回答。 香徕见她不说话,对那孩子说道:“你父皇好像正在睡午觉,你要见他可能还得等等。” 那孩子“哦”了一声,向竞春阁那边看了看,转回头来道:“我听说北辽一共来了两位王妃,一个大着肚子,一个在陪我父王,这是真的吗?” 香徕脸色有点冷,道:“那个不是北辽的王妃,北辽不会再有人承认她!在我们眼里,她只是一个卖国求荣的卑鄙女子” 她正说着,竞春阁里传来连香锦狠戾的声音:“连香徕!你是故意到这里来找死的么?!我是南辽的功臣,你竟然敢在这里骂我!是你们北辽不打算服从南辽的管制了么!” 香徕转头看去,见她已经从楼梯上下来,除了有两名宫女跟在她身边之外,还有几位陶昱的妃嫔,在顶层的楼阁里看着,包括那个琼妃在内,都是一脸的谑笑,估计多半是她们把连香锦鼓动出来的。 香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南辽宫中,自己没什么力量,所以只能借助那些妒嫉连香锦的嫔妃,只要自己把这个头引好,便会有一群人扑上去咬。 于是她站在着没动,绷着脸道:“我只在叙述一个事实,无论南辽人多么赞颂你,可是在北辽人眼中你就是一个叛徒!任由你的夫君毒害父亲不加以制止c教唆吕甫生投敌叛国c给施彦献毒计残害自己的同胞!又在自己丈夫的丧期投入他人的怀抱,你自己评价一下你是个什么人!” 连香锦被她说得恼羞成怒,她知道跟在自己身边这些女子根本不是想与自己交好,而都是来与她抢夺恩宠的,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嘲笑自己。于是她大怒着叫道:“连香徕,你还以为这是在北辽么,做什么都有骆谨行给你撑腰,你要记清了,现在你不过是个人质!若不是因为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活着出来,就该把你扔到牢里去,还会让你这样放纵你!” 说着朝左右的宫女就道:“来吧,这个贱女人竟然敢顶撞本宫,把她按到地上狠狠扇耳光,本宫什么时候叫停什么时候再停!” 看着那两名宫女要过来,香徕叫道:“你们敢!本妃母子就等同于北辽江山!我们母子平安北辽是南辽的,我母子有个好歹,北辽王立刻举兵造反!你们敢碰我一下,我立刻死给你们看!看到时候皇上会不会把你们千刀万剐!” 她这一摆出王妃的架势,那两个宫女立刻吓傻了,在宫里呆久了她们那当然知道这里的妃嫔们嚣张都是一时的,主宰她们命运的还是皇上,若真惹恼了皇上,被千刀万剐都是小事,搞不好九族都会被灭了,因此这两人再不敢上前。 连香锦也觉得自己在这宫中没有多少威势,见宫不听她的也没办法,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香徕面前,咬着牙道:“怎么,害怕了?以死相逼?哼哼!连香徕,你也有今天!骆谨行不是哄着你捧着你么,怎么舍得让你大着肚子到南辽来做人质?让你来做人质他就应该想到,你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的!” 香徕没有把她的话往心里去,捂着肚子走了两步,歪头打量着连香锦道:“哼哼,你还笑话我?我倒要笑话笑话你呢!施将军不是也哄着你c捧着你吗?怎么也舍得让你侍奉皇上,难不成是他自己玩腻了,觉得转转手也无所谓?!” 连香锦怔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叫道:“连香徕,你不要胡说!我与施将军什么关系也没有!” 香徕又冷笑了一下,然后捏着嗓音学连香锦的声音道:“‘将军,奴家已经无依无靠,可怜大好的年华便守寡,若将军不弃,奴家愿以身相许’” 学完这句话后又换了个位置,学施彦的声音道:“‘三王妃天人之姿,施某倾慕已久,只是一直不敢亵渎,今日能得妃青睐,施某受宠若惊” 她学的连香锦的话是原话,可是施彦的却被她改了,能一起陷害两个仇人,何乐而不为。 连香锦听到这里就慌了,这若是背地里斗嘴也就罢了,偏偏身后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这话要是传到南辽皇帝耳中还了得! 她当即恼火地向香徕冲去,叫道:“你这个贱人!竟敢如此污蔑我” 香徕怕她伤了孩子连忙躲向一旁,曲秀蝉也连忙过来扶她,可是害怕自己再触了连香锦的霉头,也不敢正面阻挡。 香徕躲闪了两个,估计着自己的话应该起作用了,后面那些看热闹的差不多该有人说话了。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果然听到有人叫道:“住手!不准碰她!” 只是这道声音让香徕很是意外,因为这根本不是楼阁里的妃嫔,而是站在近处的那个新晋的南辽太子。 只见这孩子喊完一声之后便站到香徕身前护着,朝连香锦叫道:“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疯癫!竟然要对孕妇动手,有没有点人性!” 连香锦被他吼得一怔,这几天陶昱把她哄得什么似的,让她觉得在这没有皇后的后宫,只要自己得宠就是最大的,却没想到这个孩子也敢喝斥自己。不由得恼火地问道:“哪来的小子,竟然敢朝本宫大喊大叫!” 那孩子挺着胸膛理直气壮道:“我是太子陶浅!你现在还没册封,算不得真正的妃嫔,我朝大喊大叫没有什么不妥!” “你” 连香锦不知要冲他说什么些,可是却没说出来,捂着胸口呕了起来。 她的那两个宫女见状连忙过来为她拍打,道:“锦娘娘怎么又呕了,这两日也没吃什么不对的东西啊” 她们两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可香徕却在猜测着,没吃错东西呕成这样,难不成是怀孕了?也好,管是不是也再给你补上一刀。 想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哟!锦娘娘这可真是的,身体一直这么不好啊,到京城前几日就见你呕啊呕的,这怎么还呕啊,真是的,这人品不好,老天爷都看不上你!” 她说着的时候要楼阁上看热闹的几个妃嫔都走了出来,一个个假做关心道:“真是的,锦妹妹这是怎么了,快找御医看看吧。” 这时一直不见动静的皇帝陶昱也终于从远处走了过来,远远便问道:“这是怎么了,大热怎么都到外面来了” 说着看到众人围着的连香锦,立刻跑上前来心疼地说道:“哎呀,朕的小心肝怎么也在这里,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一定是给太阳晒坏了,啧啧,心疼死朕了!”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幸灾乐祸地接茬儿道:“皇上,锦妹妹呕了好一阵呢,想是怀孕了吧!” 听了这话连香锦和陶昱均是一怔。 连香锦还在心里窃喜,嫁给骆骞三年没孩子,这怎么刚到南辽皇宫就怀孕了,真是天意啊。 可是陶昱的反应却没多少喜意,绷着脸道:“怎么这么快就怀孕了,是不是弄错了,快去叫御医来看看!” 琼妃道:“不会错的,听说锦妹妹早在宫外就经常作呕了,一呕两三个月,不是怀孕还能是什么!”说着朝她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道:“快去,请御医来看一下。” 那宫女应声而去。 陶昱的脸色却更加阴沉,道:“你说什么,两三个月前她就怀孕了?!” 琼妃道:“很这个可能啊,皇上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真该派人去好好打听打听才是!” 连香锦此时终于缓过劲来,听到琼妃竟然和得一样诬陷她,连忙辩解道:“皇上,不是这样的的,臣妾入宫前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琼妃又道:“锦妃妹妹这话要怎么证明啊,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毕竟都是内侍省选进来的,侍候皇上之前是处子之身,可是妹妹你却是呵呵,我不说大家也都明白!” 香徕见成功把加香锦的麻烦挑起来了,轻轻拉了一下曲秀蝉,低声道:“走吧,咱们先回去。” 说着又见陶浅还站在那里,走过去说道:“太子,看样子皇上现在没空,你的事他现在恐怕没心情听了。” 陶浅低头道:“嗯,我知道,我也走了。”说着向他住处的方向走去。 香徕见状便和曲秀蝉一起向回走,可是两人距锦萍园还有一段,却听身后有人叫道:“王妃,蝉娘娘,等等我。” 香徕和曲秀蝉回头看去,却见是陶浅追了来,两人均有些意外。 见陶浅来到近前,曲秀蝉问道:“太子怎么又来了,可有什么事?” 陶浅道:“没事,我只是想找王妃说说话。” 香徕列加奇怪,笑着问道:“太子要找我说什么话?” 陶浅低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从来没出过皇宫,更没去过异国,想听王妃说说,北辽是什么样子的,与我们南辽不同么?” 香徕想到自己一路走来看到的情景,感叹道:“是有不同啊,我北辽的面姓虽然也有穷有富,却好过南院的百姓许多” 说着扶着陶浅的肩膀道:“走吧,若是太子愿意听,我便对你说说,只是得到我住处去,不然再站下去我腿都软了。” 陶浅道:“好啊,那我就去王妃宫中打扰一下。” 回到锦萍园的小厅中,香徕陶浅坐在茶几两边,曲秀蝉给两人各端了一碗水来。 香徕道:“我这里简陋得很,没有茶圳,慢待太子了。” 陶浅道:“王妃不要客气,也别再叫我太子了,过几天我就不是了,叫我初雨就好。” 香徕笑道:“初雨,好透气的名子,很配太子。” 陶浅低头道:“是我娘给取的,我现在好想她!” 香徕没敢直接问他,转头看向曲秀蝉,曲秀蝉叹气道:“她娘前两年得罪了一个正得势的妃子,被活活打死了。” 香徕同情地向陶浅瞟了一眼,又问道:“那打死人的那个妃子呢?” 曲秀蝉道:“那女人太过嚣张,后来失势又让别人给打死了!” 香徕道:“也总算得了报应。”回过头来与陶浅说道:“人总会帮去的,初雨便不要再悲伤了,还是说说你为什么想知道北辽与南辽有什么不同吧。” 陶浅道:“我听太傅说我南辽地大物博,国富民强,威慑四海,围诸小国因敬仰而臣服,可是我又听新进宫的宫女说我国连年饥荒,百姓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了活命甚至有人卖儿卖女,远比不得北辽百姓生活富足,我想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香徕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没有回答先反问道:“太子是想听实话么?” 陶浅道:“当然想听实话,若不是想弄个清楚,我只消把太傅讲的当真就好,还来问王妃做什么。” 香徕道:“可是你即便听了实话又能如何,你不是不想做太子了么。” 陶浅犹豫了一下,道:“我不想做太子是我怕死,可是我不想南辽真的像那个宫女所说的那样,若能在王妃这里证实不是,我也好安心的辞去这太子之位。” 香徕道:“可是若我告诉你,那宫女说的才是真的,而你的太傅告诉你的才是假的,你又当如何?” 陶浅怔了一下,道:“这不可能,我南辽沃野万里,蓄积饶多,田肥民富,再怎么也不可能是那宫女说的模样!” 香徕道:“原来太子印象中的南辽是这个样子,可是我从北辽一路来到南辽皇宫,所见却并非如此,像那宫女说的卖儿鬻女的场景我虽然没见到,可是却见到百姓们穷困潦倒,流离失所,良田荒弃无人耕种,贪官豪吏鱼肉横行,太子不看别的,只看看你父皇每天都在做些什么,难道你还想不到这国家会乱成什么样子么?” 她说前半段时陶浅还是有些不相信,可是一说到陶昱他便不吭声了,父皇每天在后宫吃喝玩乐不理朝政,后宫的妃嫔多如牛毛,今天是宫女,明天是娘娘,后天是尸体,就连十二哥的母妃蝉娘娘,若不是因为生了十二哥他都记不住,更别说那些当了一月两月娘娘便被父皇抛弃的,纵使他没见过其他人怎么治理国家,可是即便从书上看也知道绝对不是父皇这个样子。 香徕见他不说话又笑了,道:“虽然这些都是事实,可是你一个小孩子,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是先保护好你自己再说吧。” 陶浅仍是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道:“王妃,你说我们的国家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是不是就完了?若是我不辞去这个太子之位,以后做个好皇帝还有救么?” 香徕不禁失笑,心想也就只有小孩子才会问出这样的天真的话来,于是哄道:“按说是这样子的,若是初雨有这个志气,便发奋读书,将来做个好皇帝吧。” 陶浅又低头道:“可是我好怕死,怕我会像十二哥那样,十二哥死的时候我是最早看到的,那时候他都被水泡得又鼓又胀了” 他说到这里香徕才知道,原来曲秀蝉的儿子是死在水中的,转眼向曲秀蝉看去,却见她用袖子捂着嘴,眼泪早已经奔流而下。 香徕连忙起身去劝慰曲秀蝉,用手绢给她擦眼泪。 曲秀蝉或许是觉得在小孩子面前掉眼泪不好意思,忍住泪水说道:“太子还没用晚膳吧,我这就去尚食局取吃食过来,太子在这里吃吧。” 陶浅道:“好啊,我还没和蝉娘娘一起用过膳呢。” 曲秀蝉转身出去,香徕听她走远对陶浅说道:“初雨,以后不要再蝉娘娘面前提起十二哥了,你这样说她该有多伤心。” 陶浅母亲死的早,没人教给他这些,所以刚才才失言,香徕这样一说他也想明白,点头道:“嗯,那我以后不说了。” 想了想又问道:“王妃,刚才那个锦娘娘是怎么了,你们不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么,怎么你和她像是有仇似的?” 香徕勾了勾嘴角,道:“我们就是有仇的,而且仇深似海!早年是她的父母害了我的父亲和姑姑,后来她的丈夫又毒死我的公公和舅公c她和她的姐姐c姐夫又把我们北辽出志给你们的施大将军,我才会作为人质来这皇宫之中的!” 这陶浅果然极为天真,即便听说是南辽得了利益,也没有偏袒连香锦的意思,反而替香徕抱不平道:“这女人真是太坏了,一家人都那样坏,可怜王妃,怀着身孕还要跋山涉水的万里奔波。” 香徕不语,当着南辽的太子,说这些已经够多了,难不成还能当着他痛骂一通么。 陶浅说完想了想又道:“对了王妃,刚刚在御花园中,你说的话好生奇怪,似乎是针对那连香锦的,她究竟怎么了?” 香徕心道,我在诬陷她和施彦有一腿,可是样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又能明白么? 想着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被她气得极了才说几句,也不知道有不骨效果。” 陶浅道:“一定有的,只要她怀孕就会失宠,哪怕王妃不说什么父皇也不会再宠她了!你不知道,我听人说有好多妃嫔因为怕失宠,都想方设法的不要孩子,即便有了也要打掉!” 香徕微怔,可是稍一琢磨便明白过来,陶昱有的是孩子,所以他要女人根本不是以传宗接代为目的的,反倒是女人怀孕之后便不能再陪着他行乐,所以当然要弃在一边了。 她还在琢磨着,陶浅却已经站起身来,道:“其实我也挺讨厌那个锦娘娘的,听说她来了之后父皇一个月都没上朝,大臣们催了好几次,可能是今天催急了父皇才去的,这样的女人早失宠早好,王妃稍等,我去打探一下消息,一会儿回来告诉你” 说着已经一溜烟地跑出锦萍园。 香徕张嘴想叫他小心,可是话还没出口见人已经没影了,便只好又把嘴闭上。 中午本来就没吃饱,后来在御花园里围了一大圈,又和连香锦吵了一架,香徕又饿又累,回里屋到床上躺着,希望这次曲秀蝉可以带点能入口的东西回来。 过了很久之后,曲秀蝉才从尚食局回来,香徕听到声音出来,看了看她阴沉的脸色和桌上没开盖子的提篮便猜到又不顺利,说道:“怎么,他们还是不给正经的东西?” 曲秀蝉低头道:“还不如中午呢,不只饭是馊的,连菜也都是长毛的,我想再偷馒出来,可是却被他们打了他们说c说王妃是押在宫里的犯人,就应该吃这个” 香徕站在那里面色阴沉,这下可真知道什么叫人在矮檐下了,这是要把自己生饿死的架势,南辽的皇宫真是暗无天日! 两人正在这里说着,陶浅已经飞也似地地跑回来,没看出来脸色不对,兴冲冲道:“王妃,蝉娘娘,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锦妃真的怀孕了!我看父皇叫了好几个御医,还在那里嚷嚷什么三个月两个月的!锦妃又哭又喊,说什么孩子是我父皇的!” 香徕听了心里舒服了一些,暗想着连香锦,你不是要断了我的活路么,看我断你活路的手段高不高明?我缺吃少喝可以想办法,你被南辽皇帝怀疑看你怎么解! 曲秀蝉听到这个消息也暂时忘了食物的烦恼,道:“竟然真的成了?可是锦妃究竟怀了几个月,御医总该知道吧,难道他们也会弄错?” 香徕笑道:“姐姐真是敦厚,你难道没看到请御医的是琼妃的人么,我都已经给她们铺垫得好好的,她们当然会交待御医怎么说,琼妃毕竟在皇上身边呆得久,御医为了一个外来的没名份女子而得罪她的。” 曲秀蝉想想也对,道:“王妃真是个聪明人,若我有王妃的心计,或许我那可怜的孩子也不会死!” 香徕不再言语,陶浅得了香徕的交待,也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转眼见到桌上摆着的提篮,道:“这里是吃的么,我还真饿了,我们用膳吧!” 说着抻手把提篮打开,见里面却是些饭菜混在一起粘糊糊的东西,上面还长了恶心的绿毛。 纵是他从小不受重视,可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惊讶道:“这是什么?这能吃么?!” ------题外话------ 对10月31号投票的这几位书友表示感谢“yrh321321”“越前手冢”“sq710422”“sq710422”“cief”,结局下将会在14号上传,感谢书友们一直跟书到最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结局下 陶浅为篮子里的食物而震惊,香徕也觉得不好意思,连忙从怀里娶出一个碧玉坠子放在曲秀蝉手里,道:“姐姐,还要麻烦你往尚食局跑一趟,弄些能吃的回来。” 曲秀蝉拿着玉坠子迟疑了一下,道:“好吧,我这就去。” 陶浅见了却恼了,道:“太不像话了,一个小小的尚食局也敢作威作福,若每餐都要拿东西去换,王妃的东西又够换几天的” 说着转身又向外面走,道:“看我去教训那群奴才!” “哎太子!” 香徕想叫住他,可是陶浅腿快,已经走出很远了。 曲秀蝉道:“王妃,你就让他去吧,难得他想为你出头,在这宫里,没有个身份尊贵的人照应,日子实在不好过。” 香徕暗暗叹气,想着现在自己已经沦落到需要一个孩子为自己出头地步了么?不过却倒也是,如果骆谨行按照自己的嘱咐去做,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被南辽皇帝处斩了,到时谁为自己出头也没用了。 只是说又说回来,以自己对骆谨行的了解,他会轻易这么做吗?若他执意不肯,自己母子岂不真成了他最大的顾忌,北辽岂不真的要受南了统治了!哪怕施彦不回北辽去收整军队也还会有别人,自己在这里呆得越久,北辽反抗的能力就会被滑得越弱! 为今之计剩下两条路,一是立刻自尽,解除骆谨行的后顾之忧,再一个就是逃出皇宫回到北辽。 不过自己大腹便便,用不多久就要生产,无论是现在还是产后,想逃都是不可能的,那么难道真剩下死路一条了?可是就这样死去真的甘心?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一个未曾出世的孩子,自己真的舍得让他陪自己一起去死? 不行,一定不行!再怎么也不能这样,或许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曲秀蝉见香徕一直闷头不语,以为她心情不好,也不想打扰她,说道:“我去尚食看看,看太子究竟要做什么。” 说完她也出去了。 香徕却还是坐在那里想着,现在南辽已经乱得一塌糊涂,北辽进攻南辽有两人障碍,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施彦,而自己与施彦的生死又都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中,若是若是自己能控制陶昱,那南辽的江山岂不是到手一半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为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而震惊,想要控制陶昱哪有那么容易,此人薄情寡性,连儿女们的生死都不在乎,喜欢美人却疼不长久,想要用他的亲人来要胁他都不可能,若说钱财的话,又有什么赌钱比得过整个北辽呢?除去财色与亲情,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人臣服呢 想来想去,香徕的眼睛一亮,若是能这样的话,岂不是可以把陶昱拿得死死的!只是,要花一翻心思啊! 她刚想出个头绪来,陶浅和曲秀蝉已经回来,两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曲秀蝉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香徕见状微笑着问道:“怎么,看来你们的收获不小啊。” 曲秀蝉把食盒放在桌上,道:“那当然了,太子亲自出马,到那里就把尚食局的几个女官打了,问她们为什么给王妃那等东西吃,女官说是锦妃告诉的,太子说锦妃马上就要失宠了,以后谁的话也不准听,王妃这里必定要送好的食物来!” 陶浅道:“是啊,我还说以后我会经常在王妃这里用膳,如果看到食物不好,就把她们统统打发去洗马桶!” 香徕道:“多谢初雨了,今天你已经两次给我帮忙了。” 陶浅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顺便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总担心会死,这个太子做着也挺好的,从前我可不敢这样嚣张。” 香徕道:“所以从现在开始,初雨就要学会保护自己,这方面我有点心得,初雨愿意听的话我可以讲给你。” 陶浅高兴道:“好啊,王妃快教教我!” 曲秀蝉一边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开一边道:“边吃边说吧,我和王妃中午就没吃饱,又闹腾了一下午,早就饿了。” 于是三人坐在桌旁边吃边聊,陶浅年纪小,根本没什么太子的架子,而曲秀蝉虽然在照顾着香徕,却不是真正宫女的身份,而且在她眼里陶浅很可能会步了自己儿子的后尘,所以也没有忌妒的意思,三人聊得很是随意。 所后侍候陶浅的那两个不尽心的太监终于找来,陶浅见天色已晚,只好跟着他们回去,约好第二天还会再来。 因为不放心竞春阁那边的动静,曲秀蝉又出去打听了一下,回来告诉香徕,陶昱还在那里恼着,并且已经把施彦叫来了,说要把连香锦和施彦一起治罪。 香徕暗暗松一口气,知道连香锦这次是一定完了,可是施彦却不好说,堂堂一代名将,若是因为自己几句谣言就被冤死,那也实在太窝囊了! 两人吃饱喝足安心入睡,等着第二天再看结果。 翌日清晨,香徕和曲秀蝉正在梳洗之时,尚食局的人就已经把饭菜送来,六菜一汤,还有精致的点和果盘,看样子真是昨天被陶浅闹怕了。 饭后曲秀蝉再出去打听,却听说连香锦被强行灌下堕胎药后打入冷宫去了,施彦被赶回自己的府邸,不准他再接触军务。 施彦在朝中虽然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大臣,可是把自己弄怀孕的女人塞给皇上,这若是真的话是何居心?就算是有理由为他求情也没人敢出这个头。 香徕得知后暗笑陶昱还真够昏庸,削了施彦这样能臣的权利,就等于在自缚手脚。 不管怎样,陶昱这样做却是帮了她的大忙,施彦和连香锦没办法对她构成威胁了,她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如何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东西虽然不贵,可要命的是自己和惟一能信得过的曲秀蝉都出不去皇宫。 想来想去,她觉得若实在不行就只能让陶浅帮忙试试了,虽然才认识这孩子一天,但却发现他是个单纯又热心的孩子,让他帮个忙应该没问题,只是要利用他对付他的父亲香徕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她本想等陶浅今天来和他说说看,可是左等不出他来,右等也不见他来,香徕不知道是不是这孩子死心眼,一定要等到和昨天一样的时间才过来。 在屋子里闷过了一上午之后,她打算再出去走走,八个月的身孕,干坐着不动是不行的。 可是她和曲秀蝉还没等走出屋门,却听外面有太监宣道:“圣上驾到——!” 香徕和曲秀蝉都是一愣,曲秀蝉连忙跃然倒接驾,香徕扶着肚子站在那里,想着陶昱怎么突然跑到自己这里来了,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一会儿的工夫,陶昱已经进来,先是往香徕的脸上打量了一下,又往她肚子上看去。 曲秀蝉跪在那里说道:“臣妾恭迎皇上!” 陶昱摆手道:“你先出去吧,朕有话要问王妃。” 曲秀蝉担心地偷望了香徕一眼,可是陶昱说话她不敢不从,只得从地上起来轻轻退了出去。 陶昱大咧咧地在桌旁坐下,然后两只眼睛便勾子一样搭在香徕脸上,看得香徕全身不自在,忍不住问道:“皇止,不知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情?” “哦”陶昱吸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道:“我听琼说你知道锦妃和施彦的事,不知可是真的。” 香徕民主中暗笑,你个蠢货,这是我搞出来的事,我怎么可能说不是。想着说道:“是啊,因为锦妃那些人特别擅长给人下毒,我为了提防便每日让施彦为我试菜,结果某日去得晚了便听到了。” 陶昱咬牙道:“这施彦和连香锦着实可恨,太医说连香锦的身孕都已经三个月了,那贱人偏偏与我狡辩,说是刚刚怀上的!施彦把怀了他孩子的女人送到我身边,真是其心可诛!” 香徕故意道:“皇上您或许误会了,连香锦并不是施将军送给您的,而是您强行留下的,我记得您让连香锦留下的时候施将军可是有阻拦的。” 陶昱怒道:“哼,他阻拦也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若不是他诚心想把连午锦送到我身边,直接告诉我那是他的女人不就行了,难不成我还会与他抢么!” 香徕又暗暗撇嘴道,这还真没准,就你这样薰心的家伙,没准还真能做出来君抢臣妻的勾当。 陶昱见香徕不说话,又问道:“朕今日来除去想问问施彦与连香锦的关系,还想问你,当日施彦包围北辽王都的时的情形,请王妃细细讲来。” 香徕知道他必是怀疑施彦为什么困住北辽王都却没真接杀了骆谨行,而是仅仅带了降书和自己回来。 她眼睑低垂,帮作伤心状,道:“唉,想当日大将军重兵围城,我王走投无路,以为已经是必死之局,可是没想到大将军心底仁善,不肯多造杀孽,只要求我王献上降书c人质,财宝若干便留下我王性命,没有强行攻城。” “降书,人质,还有财宝若干?!”陶昱立刻警醒起来。 香徕假做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神情,状似平常道:“是啊,归降有不献财宝的呢,北辽当然也不例外,据说几乎把我们的国搬空,不过我倒是没看见,那些东西都是随后面的粮车一起押运的,我出城时只带了降书过来。” 陶昱阴沉地注视着她,道:“王妃此言可属实?怎么我却听说骆轩宁死不降,几乎跳城殉国!他又怎么会乖乖献上财宝和粮食?” 香徕笑了笑,脸上露出骄矜之然,故作得意道:“他当时不肯屈服是为我们所有人都在城中,可是我出城后却不一样,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妻儿都别人的控制之中,他又怎么会吝惜钱财。” 陶昱坐在那里眼神变了变,盯着香徕脸的目光更加贪婪,邪笑着道:“你这女人是在向我炫耀骆轩对你有多好么?!” 香徕微微一怔,心中暗骂这狗皇帝当真昏庸,我要的是让你相信施彦收了那批财富,你的注意力却在另外一个点上!真是,若早知如此不把戏作得这么足好了 她想着的时候陶昱已经起身向她走近。 香徕看着他不怀好意是怕邪恶目光恐慌起来,一点点向后退去,道:“你要做什么?!” 陶昱邪笑着,一边向她走一边道:“本想让你安生几天,等你生完了孩子再说,可你这女偿知好歹,竟然敢在朕的面前说那没用的骆轩好,今天朕便让你知道知道朕的‘好’!” 香徕没想到陶昱竟然禽兽到这种地步,竟然要对孕妇行无礼之事,她一边恼恨太把这东西当人看了,一边叫道:“你敢!我乃是北辽王妃,不是你的妃嫔,你若敢对我有半点过份的举动,我家王上决不会放过你!” “呵呵呵呵都已经被押到我的宫中了还也说这这样的话,你这女人可真是胆大包天!不过腾就喜欢这口,降服你这样的女子才有意思,那些个母狗一样自己送上门来的朕都玩腻了” 香徕退来退去,后腰被重重硌了一下,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墙边的桌子前,后面已经无路可退。 她一边向桌子旁边躲一边向外面叫道:“秀蝉姐,秀蝉她!你快进来啊!” 她想着多出一个人陶昱怎么也会顾忌一些,可是曲秀蝉从胶也是陶昱的女人,以他的无耻程度,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曲秀蝉听到香徕的叫喊进得门来,可是一看屋内的情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哪还敢往前再迈一步,吓得连忙低头凌没看见,又退了出去。 此时香徕已经被陶昱速写以桌旁墙边的角落里,陶昱的身体已经压在香徕凸起的肚子上,双手向香徕的衣领抓来。 香徕见热不好连忙抓住他的双手,叫道:“你这畜牲!强辱人妻,欺凌孕妇,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陶昱满脸淫笑道:“报应?你问问老天爷他会报应我吗?!朕是九五至尊的真龙天子,老天爷就是我老子,你见过有老子报应儿子的” 香徕气极,没想到这昏君连这样的话都能想得出来,眼见衣服要被陶昱撕开,那张喷吐着无知狂言的臭嘴也要凑上来,香徕忍无可忍,抬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叫道:“陶昱!你再敢碰我一下,我立刻死给你看!你便看看,我死之后骆轩是会继续向你称臣纳贡还是兴兵来为我报仇!” 陶昱看到她的反应怔了一下,随后反手便把香徕的手抓住,叫道:“不知好歹的女人,还敢跟我使这招,你以你是想死就能死的吗,要死也要侍候完腾再死” 到现在香徕算是看出来了,陶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息,她心中发狠,看来真提时候离开了,即便带着孩儿一起入地府,也总比和他一起被人污辱强得多! 想到这里她另一只手也抓在那簪子上,用尽全力向自己的咽喉上拉去! 陶昱再是昏庸也知道不能让香徕这样死在自己的宫里,也两手用力向外掰香徕的手。 正在两人拼力撕掉之时,听得门口有人怯怯地叫道:“父c父皇” 陶昱和香徕同时一怔,两人都放缓了动作向门口看去,却见陶浅站在门里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两人,那模样也紧张到了极点。 陶昱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个儿子,抓着香徕的手蕴怒道:“十c十二,你来作什么?!” 陶浅手里拿着封信,低头道:“父皇,我是十三,十二哥已经死了!” 陶昱这才想起十二儿子确是已经死了,因为他死了,自己才觉得曲秀蝉没用,把她打发来照顾香徕的。 想到这里他慢慢松开香徕的手,道:“嗯,十三就是十三,十二死了你就该是太子,这个时间该随太傅读书才对,怎么到这里来了!” 陶浅很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出现有多让父亲讨厌,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儿臣本来c本来是在读书的,可是大臣们有事人禀春奏父皇,到处找也找不到,便让儿臣来找,儿臣c儿臣就来了。” 陶昱听了十分恼火,道:“又这些老东西,每天不给腾弄出些事来就不舒服!说,他们又要做什么?!” 陶浅双手捏着书信小心翼翼地来到陶昱面前,道:“北辽王送来书信,说施将军要的第二批粮食已经准备好,但是要见到王妃的亲笔回信才能发出。” 陶昱闻言转头看向香徕,香徕的簪子虽然从喉咙边上拿开,但却还紧紧攥在手里,看架势若陶昱再有过分举动她还要自尽。 陶昱收回目光从陶浅手里接过那封信,大略看了一下,与陶浅说的一样,他转头看向香徕,咬牙道:“倒真是夫妻情深啊!一个以命相胁,另一个就一定要见亲笔信!” 香徕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陶昱这昏君喜怒无常,她也不敢确定骆谨行这的封信究竟能救了自己还是惹得昏君更怒。 在她担心之际,陶昱已经慢慢压下火气,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反信往桌上一拍,道:“放下你的簪子,立刻给我写回信!” 香徕还是没动,犹豫了很久后才绷着脸问道:“那么回信之后呢?” 话说她现在真的想死,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死了,骆谨行得不到回信就会知道自己已经身亡,到时候送到南辽来的不会中粮食,只会地声讨的大军,可是这样憋屈的死去她实在不甘心,何况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艰过刚刚一阵挣扎,那小东西在肚子里动得更加频繁,似乎是想帮母亲便一些劲儿,母子一场,她怎么忍心不给即将隆生的孩子见到人世的机会! 她想着的时候,陶昱的目光也在她肚子上转来转去,满脸不怀好意地说道:“这个么写完之后,我保王妃无事就是!” 香徕明知他主不由衷,还是忍不住道:“皇上说话可算数?!” 陶昱道:“算数,当然算数,朕是天子,天子可是金口玉言的,哪有不和算娄的道理!” 香徕握着簪子的手慢慢放松,道:“好,我就相信皇上一次,有太子在这里,我相信父亲的总不会在儿子面前失信吧。” 陶昱看了一眼陶浅,目光中又有些恼火,却还是答道:“当然,当然了。” 香徕把簪子插回发间,道:“好吧,我写。” 说完之后走到另一边的书案前,略一思索,提笔便写了起来。 陶昱拿着骆谨行的那封信走过来,看到香徕的字后讶异道:“你这是什么字?!” 香徕转眼冷笑道:“当然是让别人作不了假的字,我们夫妻独创的文字只有我们知道怎么写是对了,别人学去也会露破绽!” 陶昱再次咬牙,他本还想着,拿了香徕的信让人仿一仿香徕的笔迹,以后若她真出了意外,南辽也还是有办法制约骆谨行,可是香徕弄出这种怪模怪样的字,即便别人能仿得了,可是若遇到没出现过的字谁又知道该怎么写。 他想着的时候香徕已经快把信写完,他忽然道:“你向他把献降的财宝清单再给我要一份,我倒要看看有多少。” 香徕道:“也好,保是我想再加上两句私言,保证与政事无关,不知可否?” 陶昱眨了一下眼,道:“好吧,只是腾会找人验看,若是你胆敢与他用暗语勾通,朕一定让你们追悔莫及!” 香徕淡淡一笑,道:“放心,不会的。” 说完便在信尾加了三句话,一句是:献降财物财章遗失,再补一份来,第二句是:妾身临行匆忙,未及拜别父亲,望旅行多加照料,第三句是妾身母子平安,只是思乡情重,望谨行派人把母亲去世那日留下的罂粟花种送来,有鲜花相件,妾身寥慰思乡之苦。 写完之后把信纸递给陶昱,道:“拿去吧,该写的都写了。” 她的字形虽然精减了很多,可是陶昱却也依稀能分辨出来,大致看了一下,信从头到尾写得没任何毛病,只是怀疑地问道:“你是闲疯了么,竟然大老远的让骆轩给你送花种过来,我的御花园名花遍地,还用得着你大老远的讨来,难不成是在与我搞什么鬼把戏?!” 香徕道:“你的花园是遍植名花,可我那偏偏不是什么名花,只是不过母亲在世是很是喜欢,所以我便也每年都种它,在这里一个亲人都见不到,也只能睹花思人了。” 陶昱仍似不信,却还是拿着信出去了,估计是找擅上文字的人形研究去了。 直到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香徕才彻底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书案边的椅子上,冷汗涔涔往下流,拉着陶浅道:“你怎么敢在那个时候进来,万一万一你父皇他” 陶浅也有些后怕,道:“其实我早来了,你喊曲娘娘的时候我就在外面,我也想进来的,可是被曲娘娘拉回去了,她说我千万进不得,你和父皇的事,小孩子不要看” 香徕微微脸红,恼火和陶昱扯上这样的关系。 陶浅还在说道:“可是后来我扒门边瞧,见王妃你被父皇逼得我不愿王妃死,列不想父皇做出那样的事来,所以就进来了,其实c其实我也很害怕的” 香徕不禁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道:“你是好孩子,你若做皇帝,一定会是一位好皇帝的!” 陶浅天真道:“那等我做皇帝的时候,我便放王妃回去与北辽王团聚,再也不让你受这种苦了!” 香徕心中一阵发热,无论他能不能做到c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c亦或是南北两辽现在这种关系是否会持续到那一天,能有这孩子这份心已经十分难得了。 此时曲秀蝉也走了进来,边走边捂着胸口道:“皇上就之么走了,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今天没准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说着她已经来到近前,见香徕没有回答以为香徕生气她刚才没帮忙,下意识地向香徕脸上看去,却见香徕脸上汗水小溪般向下流淌,脸色也白得吓人,连忙问道:“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香徕硬撑着道:“没事,就是有点肚子疼,想是刚才抻到了,之前就疼一阵子,后来轻了些,我以为没事了,谁知道这又疼上了” “疼了一会儿,又疼”曲秀蝉嘀咕了两遍,忽然道:“哎呀,王妃你该不是要生了吧!” 香徕惊愕地抬头,道:“不会吧,我还没到日子!” 曲秀蝉道:“不是也没准几天了么,孩子降生本就有早晚的,你刚刚又与皇上动手,多斗是动了胎气,孩子要提前出来了!” 香徕说着说着又疼起来,捂着肚子道:“那该怎么办啊,我c我不懂啊” 曲秀蝉也有些发慌,却还在安慰香徕,道:“没事没事,我去叫太医c啊不,我去烧水c不对不对,我若走了没人陪王妃了!” 陶浅见状也慌张起来,道:“曲娘娘你在这时陪王妃吧,我去叫太医,我也会叫人烧水的” 说着急火火跑了出去。 虽然这种事情不该让小孩子来做,可是香徕现在疼得不能反应,而她身边除了曲秀蝉又没别的人,曲秀蝉便也只能指着陶浅了。 陶浅出去后她把香徕扶到床上,又去把门窗关好后回来帮香徕脱衣服。 香徕疼得要死要活,可还是拼命忍着,她现在多希望骆谨行可以在身边,可以肆意地放声大叫,可是她却清楚自己的境地,孩子若能平安降生便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至于自己吃多少苦,都已经不在考虑之中了。 不知为什么,陶浅找的御医迟迟未到,他的巾身小太监把水烧好后在外面敲门,道:“曲娘娘,水烧好了。” 此时为香徕接生的曲秀蝉也满头大汗,只能匆匆应他一声:“知道了,要用的时候我会去端” 一番生不如死痛楚之后,香徕终于听到响亮的啼哭声,她眼底一热,这个盼望了八个月的小生命终于来到人世了! “是男孩c是男孩” 曲秀蝉欣喜地叫着,可是香徕的脑海中却在想自己怀孕这八个月间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发现有这小东西的时候正是要与骆骞一决生死之时,虽然紧张却也智珠在握,之后骆骞失势c自己与骆谨行大婚,同时先王与秦铠惨死骆骞的毒酒之下,丧期未过之时吕甫生父亲便在南疆叛反,引施彦的大军入北辽,自己才落得怀着身孕做人质,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出生 这一切的一切,莫非是身在地府的那骆骞母子在向自己宣示,胆敢反抗她们,即便她们死了也不会让自己和骆谨行好过,不自己大人,甚至连孩子也不会过得舒服?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香徕的意识一片空洞,恍惚间向冥冥中发问,问完之后却没有得到回答。 她在心里冷笑:“呵呵!即便真是这样我也不服气,哪怕世间真的有妖魔鬼怪,真的有未知力量的控制我也不会屈服,我就偏偏要斗下去,斗到最后的一刻,不只为自己,也为这刚刚出生的孩子,我不会让他一直陷在别人的摆布之中的” 或许也是香徕的孩子生得太顺利,直到孩子生完,曲秀蝉擦洗干净,收拾完屋子,陶浅才一个人回来。 小孩子家不知道避讳,竟然招呼也没打一个就推门进来。 到屋内看到放在香徕身边的小肉团惊讶道:“啊,这么快!可是,我还没找来御医呢,那琼妃见锦妃倒了便作威作福,上午被太阳晒得头痛,就把整个医署的御医都叫去了,我在竞春阁外等到现在也没等到一人!” 曲秀蝉见他一个男孩子在产房内站着,为难地向香徕看去,却见香徕歪头看孩子若有所思,根本没有赶陶浅出去的意思,她便也没多说什么,只道:“算了,还找什么御医,都母子平字了。” 陶浅闻言也就这件事件事,低头看着那小肉团子说道:“都说刚出生的小孩子难看,可是王妃这孩子白白嫩嫩的,这么招人喜欢。” 直到此时被疼痛折腾得虚脱的香徕才有了一丝力气,虚弱地说道:“太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陶浅爽快道:“王妃要做什么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王妃,刚刚没找来御医,这次将功补过。” 香徕向刚出生的婴儿看着,眼中满是不舍,道:“若我把这孩子给你,你要不要?” 事到如今,这是她能想到c能做到的对孩子最有利的办法了,虽然陶浅年纪小,也没接触过几次,但是香徕知道他心地善良,绝对不是陶昱那种人,况且他又有太子的身份,对于保护孩子是很有利的。 她的话说完之后陶浅意外,曲秀蝉也是一阵发愣。 陶浅道:“王妃您就别开玩笑了,这是佻的孩子,怎么可能给我。” 香徕把目光从婴儿身上移到陶浅身上,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想求太子收留他,若是太子不留,他必定会被别人抱走,你父皇说什么也不会让我自己养着他的,到时我想见他的面都难了。” 曲秀蝉和泡沫这才理解她的意思。 陶浅思忖了一会儿,道:“可是我c我也是个小孩子呢,哪里会哄这么小的娃娃,还不要被我给弄出病来。” 香徕道:“那就要麻烦太子再找一个奶妈,太子放心,奶妈的日常中度我都会负责的,不会让太子为难。” 陶浅道:“王妃怎么又叫我太子了,是跟我见外吗?好了,我答应就是。” 香徕道:“若是见外就不敢麻烦你了,只是因为此事对我来讲太过重要,所以我才要讲得郑重些。” 陶浅道:“好了,王妃就放心吧,我回头先叫人找个奶妈进来,然后就把这孩子接过去。” 香徕忙道:“不,你不能等几天,你要立刻带他走,而且要装作抢走的样子,这样你父皇才会不在意,不然我生产的消息传出去,他马上就会派人来夺走孩子!” “唔,好”陶浅嘴里答应着,可是对着软乎乎的小婴儿伸了几次手也没敢抱下去。 曲秀蝉见状抱起婴儿放在他怀里,道:“太子这样抱着就没事,你前面走,我会跟去照顾的。” 陶浅生来不擅拒绝人,虽然被强塞了个小麻烦来,不他还是硬着头皮抱了出去。 香徕猜得果然不错,即便陶浅没跑到竞春阁去找御医,她这边的消息也有人去禀报陶昱,陶浅抱着孩子出门向竞春阁那边的路上一看,便见父亲的贴身太监正向这里走来。 他看了一眼只当不知道他们做什么来的,抱着孩子向东宫所在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曲秀蝉也连忙从后面门时出来,慌张地叫道:“太子,您要把孩子抱去哪儿?!” 陶浅故作不耐烦道:“抱去玩玩,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说完还是走向东西宫,曲秀蝉连忙追上来道:“太子,这么小的孩子,禁不住您折腾,还是快给我吧!” 陶浅道:“禁不住折腾你还朝我要,再敢跟来,我就把他摔死!” 曲秀蝉忙道:“不行啊,太子,这可是押在咱们这的人质,谁能死他敢不能死!” 陶浅道:“不能死还不能给我玩玩么,我又没真要弄死他!” 曲秀蝉道:“可是太子您不会照顾,这孩子实在太小了呀”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前抱孩子的太边往锦萍园走边看着,明知道太子抱走的是香徕的孩子,是进到香徕屋中,象征性地问道:“王妃,圣上听上听闻小世子降世,让奴才把小世子接过去亲自抚养。” 香徕抬起泪眼道:“我不过就一个儿子,你们太子也要c皇上也要,我到哪里去给你们弄那么多,若想要自己找太子去!” 太监心道刚刚太子那样我又不是没看见,若敢要我刚刚就追去了,这不是问你句话好回去交差么。 想着说道:“既然这样奴才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这便告退。” 说完出了锦萍园回到竞芳阁。 陶昱也是因为之前对香徕用强不成,才这么快想到要把香徕的孩子夺走了,此时见太监空手回来,恼火地问道:“怎么搞的,孩子呢,不是让你抱来么!” 那太监连忙答道:“回陛下,奴才去晚了一步,那孩子刚刚被太子抱走了。” 陶昱奇怪道:“太子?他抱走孩子做什么?” 太监道:“奴才去的时候他已经往东宫去了,奴才没敢追去问,只是隐约听说抱去玩玩。” 陶昱道:“养个小猫小狗也就罢了,刚出生的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太监道:“这个可说不准,太子也是小孩子,没准想到什么新奇点子了。” 陶昱想了想道:“你去把他给我叫来,我要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太监只得颠颠地又跑去东宫。 他来到的时候曲秀蝉抱着孩子站着,陶浅正叫宫人们在他的屋里增设小床,竟然要把小世子放在他的房里养。 曲秀蝉看着也冒汗,估计用不了几天陶浅就会改变这个主意,毕竟小孩子在夜间哭闹起来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太监见宫内忙成一团,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道:“太子爷,陛下让您去竞芳阁一趟,说有事要问您。” 虽然皇宫中谁都知道,这一任太子也未必能长命,可是谁也不敢在陶浅面前无礼,毕竟他们都想活得比太子命长一点。 陶浅自从当上这个太子以来这还是老爹第一次主动召见他,他知道必然是为了小世子的事,便转头朝曲秀蝉道:“曲娘娘就在这时抱着孩子,不准给王妃送回去,我去去就来!” 太监见了心道太子这还真是执意要养这孩子了,看做事情这荒诞劲,还真不比皇上差。 边想着边随陶浅出东宫又回竞春阁。 见陶浅来,陶昱问道:“听说你把骆轩的儿子抱你那去了,好端端的,抱他做什么?” 陶浅道:“不做什么,只是觉得刚出生的小孩挺好玩的,就抱去了养着了,看看他长大会不会朝我叫爹爹!” 陶昱差点没气乐了,不过想起这儿子刚刚搅了他的好事,又板起脸训斥道:“胡闹!你一个小孩子家,没事养什么小孩子,去,给我抱来!” 陶浅道:“儿臣养那孩子没用,可是父皇又要来做什么,不也是养着?” 陶昱道:“是啊,那孩子可是极其重要的人质,说什么也不能让北辽王妃自己养着!” 陶浅道:“既然这样,是在儿臣那里养着还是在父皇这里养着不都一样,更何况儿臣养了能玩玩,父皇除了烦心什么意思都没有。” 陶昱觉得他说得似乎有点道理,正在思索着,琼妃在一旁开口,道:“陛下,太子说得对,只要不在那女人手里,这皇宫里谁养着还不是一样。” 其实她这样说也是担心陶昱会把这个活包袱扔给自己。 有了她的话,陶昱痛快地答应道:“好吧,那你就养着吧,只是找个什么名义好呢?” 陶浅道:“不如就说让他给我做伴读好了,北辽世子在宫中给太子做伴读,说起来多正常啊!” 陶昱听得又是一阵哭笑不得,道:“好,伴读就伴读,说给骆轩也好让他知道忌惮!” 说着问那太监道:“刚刚那封信呢,再拿回去让那女人加上两句,告诉骆轩他有儿子了,让他立刻把这个孩子立为世子!” 太监道:“信已经交给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往北辽去了。” 陶昱道:“那算了,让那女人再写一封好了。” 太监答道:“是,陛下,奴才这就朝王妃要书信去。” 说完又往锦萍园去了。 陶浅见没什么事,便也造退回去看小孩子去了。 香徕的第一封信十几天便送到骆谨行的手中。 香徕若是见到现在的骆谨行必定会大吃一惊。 虽然只是分开几个月,但是骆谨行却瘦了一大圈,而且再不是从前的温和模样,周上上下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香徕走时的话他只听了一部分,因为他没有自暴自弃,但是他却没像香徕所说的给香徕安上叛国的罪名废了她的王妃之位,也没有再娶一个妻子的打算,而是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把香徕从南辽救回来,只有那样才能洗雪前耻,才对得起为他付出的妻儿。 拿到复的信后他心里一阵悸动,简直比当初第一次抱着香徕的感觉还兴奋,因为他知道这果然是香徕亲笔所写,这样的字体满世界不会有第二个人写得出来。 信中虽然没写什与两人感情有关的话,可是他看得比情书还认真。 看完信后他坐在那里琢磨,香徕的信中有隐意是一定的,首先她说的向南辽进贡的礼单是什么?北辽投降的时候虽然被香徕绑住,可却也知道当时根本没献什么礼物,这是为什么? 另外一个就是香徕要母亲去世时留下的花种,这又是什么? 她说的母亲是哪个?自己的母亲还是香徕的母亲?两个母亲去世时自己都在场,可是哪个都没有留下花种。 想着他带着香徕的信来到寿宁宫,香徕离开之后没几日,他便把连芮接进宫里来了,陪连芮进宫的还有天徕c天徕娘和慧玲。 他来到之后把两位老人家找到一起,问道:“父亲,二姨,你们可知道母亲生前有种过一种名叫罂粟的花么?” 连芮和天徕娘本不让他这样称呼,可是骆谨行执意如此,他们也没办法,听他发问连芮说道:“凤婠是极喜欢花的,只是却没听过这种花的名字。” 说着看向天徕娘,因为与天徕娘比起来,他与香徕娘在一起生活的时间真是太少了。 天徕娘虽然住到皇宫之中,可是一辈子也脱不了土气儿,说道:“啥是罂粟花啊?我从前倒是没少给大姐采花,可都是些野花,没有真正有名字的花。” 骆谨行把香徕的信给连芮看,道:“这是南辽送来的香徕的信,她明明说母亲去世时留下了花种,难道她说的不是花种而是别的东西?” 连芮看完信后却不说话了,历为香徕娘去世时候他不在场,根本不清楚当时的情景,因此却勾起了自责,低头坐着不说话。 二婕娘想了想道:“大姐去世时好多事情都是大伙给操办的,我也糊涂着,不如王上再找慧玲问问。” 骆谨行道:“慧玲呢,她不在这里么?” 天徕娘道:“她去找徐澈了,哦,对了,王上要找不如连徐澈一起找回来,他知道没的没准比慧玲还多。” 骆谨行若有所思,道:“嗯,是该把他们一起找来,他们的婚事不能因为香徕离开就耽误了。” 说完出寿宁宫一边向回走一边让人去找徐澈和慧玲。 徐澈和慧玲来到书房里骆谨行正捏着两枚骰子发呆。那两枚骰子是香徕离开后他亲手所雕,刻完后便爱若珍宝一样随身带着。 两人进来向他见过礼后问道:“王上,不知找我们来做什么?” 骆谨行道:“当日岳母去世时我没怎么参与,想问问你们,她可有给王妃留下花种?” “花种?”徐澈和慧玲均极为奇怪,慧玲道:“没有什么花种吧,这么多年都没听王妃说过。” 徐澈也道:“是啊,老夫人虽然喜欢花,可是自家还真没种过。” 慧玲又道:“王上,王妃怎么说的,怎么会说以花种呢?” 骆谨行道:“她说思乡心切,让把母亲去世时留下的罂粟花种给她送去,她也好睹花思人。” “罂粟花” 慧玲嘀咕着,忽然眼睛一亮道:“哦!想起来了,王妃说的应该不是花种,面是一种药!” “药?!” 骆谨行一惊,道:“快说,是什么药?!” 慧玲道:“记得当时老夫人疼得厉害,王妃不忍看老夫人受苦,便弄了一种果子一样的东西熬成汁给老夫人喝,老夫人喝完不只不疼,人还精神了,王妃就叫那东西罂粟!” 骆谨行有些疑惑,道:“她要药做什么,骗人不成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又问道:“她那种药是从哪弄来的?难道只有我们北辽才有么?” 慧玲一说徐澈也想起来了,道:“我知道,那药是王妃朝韩御医要的,那次王上受骆骞算计受伤,朝御医送我们出城来着!” 骆谨行立刻朝贴身太监说道:“快去,请医官来!” 太监一溜小跑去到医署氢朝先生请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骆谨行等得着急,正捏着那两骰子来回踱步。见他进来问道:“朝医官,你可还记得当初王妃母亲去世前王妃朝你要的罂粟么?” 朝先生想了一会,当年那件事因为关系以骆谨行,所以他印象比较深,想了一会想起来,道:“哦,当年王妃母亲去世时她是向我要过一种药,那药我们叫御米,可是王妃却叫它罂粟。” 骆谨行听了拍手道:“是了,应该是这东西,你快说说那东西有什么效用,为什么王妃会大老远的来信专程要这东西。” 朝先生道:“那东西为臣不过用以与其他药配伍,治疗腹泄什么,因为副作用太大,所以能避刚避了。” 骆谨行道:“什么副作用?” 韩先生道:“那种药不可多服c久服,不然使人成瘾,极难戒掉。” 骆谨行又疑惑起来,低声自语道:“腹泄c成瘾?似乎对她用处不大,她要来做什么呢?” 说着吩咐朝先生,道:“你立刻再去找那种药,要最新鲜的,取了种子给我送来。” 朝先生领命出去,慧玲和徐澈便也先退了出去。 他们走后骆谨行坐在书房里思索,香徕要礼单的意思他大概琢磨明折,但是花种这事却怎么也想不通,不知道她要这东西会不会对她自己有害,因此回信也就迟迟没写。 待到第二天早上,一夜未能成眠的骆谨行又收到第二封信,信上只说香徕平安诞下一名男婴,现在母子平安。 骆谨行真是又喜又痛,喜的是自己终于有了儿子,痛的是身为男人,在那样的时候却没能守在妻子身边c没能听到孩儿的第一声啼哭,甚至还要让她们母子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受尽苦楚。 他用了好一阵子才平定下激动的心情,坐在桌边开始写回信。 写完信后把韩先生昨晚送过来的一小包罂粟种子装了进去,想了想又把那两粒亲手磨的骰子放了进去,让人飞马送往南辽。 而在送信的人出发的同时,他又正式下旨,册立在南辽皇宫中出生的儿子为世子。 骆谨行的信也是八百里加急,十几天后又送到了南辽王宫。 别的事陶昱可以不理,但是北辽新王写给香徕的信陶昱却不能不看。 骆谨行在信中自然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简单回了香徕几句,倒如先王的后事的处理c连芮现在的情况c以及册立香徕的孩子为世子之类,另外他还给孩子取了名字,北辽小世子名叫骆平,字让香徕随意。 陶昱看着信撇嘴,道:“骆轩这名字取得也太没味道了,‘骆平’普普通通,和下人的名字差不多。” 琼妃在旁听到说道:“现在那娘俩都在南辽,他不就求个平平安安么,若那孩子真能平安长大他都谢天谢地了!” 陶昱说道:“到也是” 说着又动手打开那花籽,边看边道:“似乎真是花籽,难不成那女人真要种花?这里还有两颗骰子,骆轩不是要用这东西让那女人解闷吧?” 说着向太监吩咐道:“去,给我找个御医来,我让看看他们究竟搞什么名堂!” 不多时御医被叫来。 陶昱指着桌上的罂粟种子和骰子,道:“你给看看,这两件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御医走上前来,先尝了尝罂粟种子,道:“此物性寒,味酸涩,似有敛肺固肾制泄止痛之效,只不过臣等用不着,我国有许多药效胜过此物的药。” 陶昱不放心地又问:“可有毒性?” 御医摇头道:“陛下放心,这东西一点毒性都没有。” “哦。”陶昱不再琢磨罂粟种,指着桌上的两颗骰子说道:“你再看看这两个东西有什么蹊跷。” 御医又拿起骰子,又看又捏又舔,看了半天之后说道:“此物乃是象牙所刺,实心,一点奇特之处也没有。” 陶昱捂着脑门说道:“一包花种,两粒象牙骰子难道真这么简单?” 说着又拿起信封向里看,结果看到还有一张纸,掏出来一看却是礼单,他这才想起,自己曾经向北辽要过归降时所献的礼物清单。 他把礼单从头看到尾,最后勃然大怒,咬牙恨道:“施彦啊施彦!难怪说平一次北辽就给我带一个人和一张废纸一样的降书回来!原来真正的好东西都让他私吞了!” 琼妃闻言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向礼单上看去,这一看也吓了一跳,道:“呀,这么多!” 陶昱道:“那可是一个国家,他们送上的降礼少得了么!只可惜朕却一件也没见到!” 琼妃更是个惟利是图的女人,不只不会为陶昱分忧,反倒极能挑唆,见状说道:“皇上整日在深宫之中,您知道外面让那些大臣搞成什么样子了,京城里这些能看到的还好一些,据说那些封疆大吏们一个个嚣张到不行,府邸建得和皇宫一样,那个施彦更不用说,手里握着重兵,这些年又是吞军饷又是卖军粮的,还让兵士洗劫百姓,真比皇上还威风!” 她这一说陶昱越发觉得施彦是个祸患,把手里的礼单攥成一团,叫太监拿来一道圣旨龙飞凤舞地写下,然后扔给一个大太监,说道:“去,送给大理寺卿!” 传旨太监走后陶昱也没心思自己查香徕的意图,吩咐太监道:“把这信和东西送到太子那儿,让他给北辽王妃送去,告诉他顺便问明白骰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若那女人不说便用孩子逼她就范!” 太监答应一声拿着东西去了东宫。 说来也巧,今日正是小骆平满月之日,即便没有陶昱的吩咐,陶浅也打算让奶妈抱着小骆平到锦萍园去看望香徕。 话说小骆平刚到东宫的那几天,陶浅着实不习惯,不过好在这小家伙异常乖巧很少哭闹,再加上有香徕和奶妈两个人的奶水供着,骆平一天比一天圆润,每天眨巴着好奇的小眼睛到处看,时不时还露出傻乎乎的天然笑容,看得浅淘心里痒痒的,有事没事到脸上摸两下,喜欢得多了,自然也就不烦了。 今天得到太监送来的信,陶浅十分开心,知道香徕等回信已经等很久了,便让奶妈抱上骆平来见香徕。 香徕整个月子都是曲秀蝉在照顾,此人虽然顶着嫔妃的名份,可是一点也不矫情,再加上香徕打点了她和奶妈不少,因此这两人都与香徕一心,而儿子虽然不是自己养着,却也能经常见到,所以香徕这阵子过得还算可以,惟一担心的是哪天陶昱再想起自己来,无论是用儿子要胁还是用其他方法为难,自己都处境堪忧。 这一个月来她最盼望的就是骆谨行的回信的能早点到,自己想拿东西早点拿到手,就可以开始第一步行动了。 现在陶浅把骆谨行的信交到手中,她的激动一点也亚于骆谨行拿到她的信时。 信已经被人拆看过,这她早就料想到,自己连性命都握在别人手里,哪还有可言。 拿出信后她第一眼就看到里面的罂粟种子和骰子,有了罂粟种子,她的心顿时就踏实下来,再看那骰子,别人不明白意思,可是她一看就知道,这是那人在借物传情。 他也知道信中无法明言,在用这种方法应诉说对自己的相思。 香徕把骰子握在手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有他如此心思,即便自己在这里担惊受怕也值了。 过了许久她才展开信纸观看。 “父亲和二姨在你离去后便已经接进宫中,有宫人悉心照料”这人总是这么有心,自己关心的事他总是先自己一步便能想到c办好。 “慧玲和徐澈要成亲了,成亲后会到北辽南部去开垦田地,兴建农庄”怕是农庄的工人都是从前的北辽军吧?农忙种田,农新闲练兵,主意不错! “礼单又详细抄录了一份,附在信中”既然附在信,应该早就在陶昱手中了,施彦这下又有苦头吃了! “慧玲找到了母亲留下的花种,给你带来了。”慧玲这丫头还是那么机灵,自己当初没选错人。 “孩儿取名骆平,小字你取,挑个好听的,不准叫什么‘三十c除夕’的”香徕想笑却没笑出来,自己当初不过是一句玩笑,怎么会真给孩儿取这么难听的名子,至于这骆平么?究竟是想我们母子平平安安,还是你在告诉我誓要平南,亦或是两者皆有?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的 看完后她慢慢把信纸放下,看着奶妈怀里的小骆平道:“孩儿啊,你终于有名字了,你爹给你取名叫骆平,我们家平儿是世子了!” 奶妈抱着骆平往前走了走,喜爱道:“小世子这两日眼睛越发灵活了,有东西在眼前过就会追着看” 陶浅也道:“是啊姐姐,他喜欢看我多过喜欢看奶妈!” 他是个随性的孩子,总叫香徕王妃也觉得别扭,便改口叫了姐姐,香徕也觉得还是这样比较亲切,便也由着他。 见他欢喜的模样香徕也觉得开心,接过骆平抱在怀里,道:“是啊,初雨聪慧仁厚,平儿从小跟着小舅舅,长大一定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陶浅趴在桌上伸手逗着小骆平,道:“对了姐姐,北辽王给你送来的花种和骰子都是做什么用的,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吧,我父皇还让我打听了去告诉他呢。” 香徕心底微动,哪怕与陶浅再是亲近,他对自己母子再是有恩,自己要用罂粟对付陶昱的事也不能让他知道,哪怕自己良心再过意不去,也不能冒这样的险 想着她说道:“花种当然是种花的,我母亲生前最爱花,去世时留下这花种,我从前居无定所,本想在王宫中种来怀念母亲,却不想刚刚住进王宫,却成为人质来到南辽,便只能在这里种了” 陶浅听了也低下头来,道:“我母亲从前也很爱花,只是死得太突然,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看着他的模样香徕一阵心疼,现在的陶浅还不如当初的骆谨行,这孩子母亲去世之后便无依无靠,偏偏还轮到一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太子之位,弄得他在宫中没什么人敢相信,不然也不会与自己这样亲近,或许他也只是潜意识中想找个可以信赖的人。 想着她又说道:“至于这骰子,却是有点特殊的意义” 陶浅抬头道:“方便说么?若是不方便的话姐姐便不要说了,我便告诉父王没什么特别之处就行了。” 香徕道:“你这样说他怎么会信,我便说了也无妨” 说着从桌上拿起笔来,随手写下一句诗:骰子玲珑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然后看着那句诗道:“这是我当年无意中写的,后来却被他牢牢记下,一直以为是我专门为他而作” 陶浅道:“北辽王的心思还真是细腻,竟然想到用这样的方法传达对姐姐的思念,难怪姐姐对他情有独钟!” 香徕笑了一下,把手中宣纸递过去,道:“拿去向你父皇交差吧。” 陶浅接过来交给心腹的小太监,道:“给父皇送去吧,就说那花种只是种花用的。” 小太监接过来到了竞春阁,把写着半阙诗的宣纸呈上,又把陶浅的话说了。 陶昱接过宣纸一看也明白了,心中暗暗嫉妒,这样的女人他骆谨行能有,自己怎么就得不到! 琼妃争宠久了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过来拉他的手散娇道:“皇上,一句诗有什么好看的,没准是从哪里抄来的呢,走吧,臣妾陪您到镜花池喂鱼去好不好” 陶昱对琼妃暂时还没厌倦,便什么事都依着她,回手轻轻捏了她的香腮一下,道:“好啊,爱妃甚解朕意” 晚饭后陶浅和奶妈抱着骆平回了东宫。 香徕见天还亮着,拉上曲秀蝉道:“姐姐,不如我们去把花种上如何?” 曲秀蝉道:“好,京城这地方不像北辽那样冬季苦寒,现在种花也能开好久呢!” 香徕也低低的意思,意有所指道:“是啊,四季如春就是好” 锦萍园在香徕住进来之前一直空着庭院无人打理,小花坛长满杂草。 香徕和曲秀蝉在厢房时找出一把不知多久前遗留下来的破旧铲子把花坛里的杂草清除,然后松了土把罂粟种子播下去。 两人忙完的时候天也黑了,曲秀蝉出去提水洗手,香徕把铲子送回到厢房中。 可是她从厢房里刚一出来,却见院里站了一个人在四处打量。 昏暗的灯光映出那人身上浅浅的明黄色。 香徕一眼便认出,竟然又是陶昱来了! 她转身便想回到厢房中,可是陶昱却已经看到她了,阴声叫道:“还想躲开朕么?!” 香徕看着厢里连灯都没点,若他追进来,黑灯瞎火更对自己不利,于是便走出几步,站在那里冷脸道:“天色已晚,皇上只身到此多有不便,还是快点离去吧。” “哼哼,天色已晚朕要的就是天色已晚!你这贱女人就别在那里故作清高了,现在孩子也生了,月子也过了,朕也等得你够久了” 说着便上前便要向香徕搂抱。 现在香徕身子灵便,向旁躲闪,道:“皇上,你乃是天子我是人质,你最好不要做出逾矩的举动,不然我叫嚷出去有辱天颜!” “哼哼,叫嚷?你倒叫一个看,皇宫乃是朕的天下,看有谁敢笑话朕!”说着又向扑。 香徕再次绕过他跑向院外。 陶昱在后面恼火地叫道:“你这贱人不要不知道好歹!别忘了你儿子在朕的手中,若是不想他出意外,你最好给朕乖乖地回来!” 香徕心道:果然来了,这畜牲真的用平儿威胁自己! 她站在院门处没动,想着究竟要怎么应付过去。 就是此时锦萍园的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几个宫女挑着灯笼照亮,引着两个女子走了过来。 香徕向那几人看去,却见来的正是琼妃,而她的身边还带了另外一个抱着琵琶的美丽女子。 香徕心道:“终于来救兵了。” 想着大步迎上去,道:“琼妃娘娘,可是来找皇上的,他正在院中等候娘娘!” 琼妃妒恨地看了她几眼,一声不吭地走进院子。 陶昱听到香徕的话知道是琼来把自己,心中有些不悦,绷着脸站在那里,想着琼妃若敢多一句话,自己当场便废了她。 琼妃当然不会傻到追来兴师问罪,进门便堆上一脸媚笑,道:“皇上,原来您在这里呀,让臣妾好找!” 陶昱依旧绷着脸不说话,可是一转眼却见到与琼妃同来的那名女子,不只状容清淡,还是一身宫外的素色衣裙,无论神态和装扮看上进心来都令人耳目一新。 他立刻生出一丝兴趣,道:“那是谁啊?” 琼妃道:“皇上还说呢,臣妾就是为了她才来找皇上的,她是臣妾派人在民间寻访来的琴师,据她的琵琶曲乃是当世一绝,臣妾正想与皇上共赏,却哪里也找不到皇上了!” 见她带了个美人来,陶昱之前暗压的火气消了一些,道:“哦,朕饭后无事闲走走,就到这里了,嗯不说这个,你不是说这美人琴艺非凡么,让她弹一曲来给朕听听!” 此时曲秀蝉刚好打水回来,见陶昱又出现在这里,她心里有些打鼓,好在见到琼妃等人也在场,她替香徕担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 见陶昱没有走的意思,她到屋里搬了把椅子出来给陶昱坐,又给那女子弄了个登子,其他人便这样站着看。 那女子坐好之后玉指轻拔便奏了起来。 她的技艺果然十分精湛,疾时若雨打芭蕉,缓时如空山鸟语,叮叮咚咚甚是好听。 一典弹完,陶昱心情大爽,拍手赞叹道:“果然好曲,人美曲也妙!爱妃真是费心了,给朕找了这样的人来!” 琼妃心底生出酸意,可是没办法,眼看自己已经拢不住陶昱的心,便只是依靠别人,再如何让自己找来的人顶替自己,也比被人挤下去强。 想着说道:“皇上过奖了,这都是臣妾应尽的本份,皇上能喜欢臣妾也高兴走吧,皇上,咱们还是回竞春园去吧,这里又脏又乱,还这么多蚊子,有什么好的!” 陶昱这才斜眼看了看香徕,一副“便宜你了”的神情,转回头来说道:“唔,走吧,先回去。” 看着几人走远,曲秀蝉才心有余悸道:“他怎么又来了,王妃这才刚满月啊!” 香徕道:“想是今天谨行的信是我的半首诗又勾他想起我了,若不是或许还能多拖几日。” 曲秀蝉道:“这可如何是好,王妃久居宫中,只要他的心思一日不死,王妃的日子便不好过啊!” 香徕垂目道:“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自己多加小心” 说着目光扫向刚刚种下的那片罂粟,心道希望能拖到这些东西成熟,那样的话便算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的几天,香徕便不出意外地听说陶昱又有了新宠,便是那天弹琵琶的女子,那女子名字中有个络字,被他封为络嫔。 只是听说这女子似乎不是很适应宫中的生活,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一连过了十几日,院中的罂粟已经冒出尖细的小芽儿。 这天早上香徕听说陶昱极为难得地上朝去了,似乎是为了施彦的事情。 香徕暗暗为施彦悲哀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应该再做点什么,于是便和曲秀蝉又一次来到御花园。 御花园中的花草四季不败,枯了这茬便开那茬,如同竞春阁中的女子一样。 香徕和曲秀蝉在花园中走了两圈,发现竞春阁中似乎除了络嫔与琼妃没有别的妃嫔,香徕悄悄示意曲秀蝉,让她到里面把络嫔和琼妃请出来。 香徕在宫中贿赂宫人的事琼妃早就知道,估计香徕找自己是有求于自己,正是捞点好处的时候,于是便和络嫔一起来了。 与她样见面后,香徕让两把随行的宫女打发走,说道:“想必我请二位来的意思琼妃娘娘应该有数吧。” 琼妃装腔作势道:“哟,看王妃说的,我还真不知道。” 香徕笑笑,道:“不知道也无妨,我便与二位直说,两位现在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所以我想请二位多加关照。” 琼妃又道:“王妃说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一央宫里好多人都知道皇止对王妃有意思,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王妃只要肯给皇上个笑脸,我们姐妹恐怕都要被王妃比下去了,要关照恐怕也是我们求王妃关照吧!” 香徕道:“琼妃娘娘这是在嘲笑我么,我乃是北辽王的王妃,怎么可能与皇上有关,若我真是那种人,琼妃觉得您还能拖到缝嫔娘娘进宫么?” 琼妃抿了抿嘴不说话,络嫔却有些诧异地看着香徕。她进宫的那天虽然是在锦萍园里见到的陶昱,可是后来知道那是北辽人质的住处,她却再没多想过,直到今天香徕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她才相信,原来陶昱竟然连北辽王妃的主意都打。 琼妃停了一会说道:“也罢,王妃还是说说想让我怎样帮你吧,不过我可有话在先,若是想让我们帮你离开皇宫是绝对不可能的。” 香徕道:“我自然不会提那么过份的要求,我想请两位帮忙的事正是你们想做的事,不会为难你们。” 琼妃心里有了些算计,道:“哦,那王妃就说吧。” 香徕道:“皇上打我的主意琼妃娘娘是早就知道的,而我对皇上的态度琼妃娘娘心里也有数,我想请二位做的就是在皇上想到来我这的时候尽量拖住他。” 琼桑眨了眨眼,道:“若这样说,我上次已经帮过王妃一次了。” 香徕道:“所以呀,我今天就是特地来谢琼妃娘娘的。”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放在琼妃的手里。 她这这给琼妃塞东西,琼妃的脸自然就转向她,而另一边的曲秀蝉也把一颗同样大小的明珠寒在络嫔的手中。 缝嫔本来正看着香徕和琼妃,没想到自己手心突然一凉,她悄悄转回目光一看,原来香徕给自己的东西丝毫不比给琼妃的差,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暗暗把那东西扣在手心,之后很借两手交握的机会放入袖中。 琼妃虽然受的时间也算不短,可是陶昱对女人只是玩弄,真正赏赐东西的时候并不多,像香徕给她这么大的珠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拿在手中喜笑颜开,道:“哟,都说北辽富庶,这一看还真是不假,王妃出手可真是大方,王妃放心,有我们姐妹在,一定会保王妃平安无事的!” 香徕道:“那以后在宫中就要仰仗二位了。” 办完正事四人又少聊了几句,因为担心被陶昱回来撞上,得利一和曲秀蝉便尽快回去了。 香徕本以为琼和络嫔即得了好处又关系到他们自己,收了收东西必会不声不响地留意着,却不想过些天的一个午后,络嫔竟然避开陶昱与琼妃一个人来到锦萍园。 对于她的只身到访,香徕还真是意外,知道她必然有什么话要说,便把她让到屋内,关起门来叙谈。 络嫔的时间不多,来到后便直接切入正题,拿出前几天曲秀蝉寒进她手里的那些明珠,道:“王妃,我此来是特地把这个东西还给你的。” 香徕一愣,道:“这是为什么,我所求不过是络嫔娘娘顺手之事,并不算为难。” 络嫔道:“王妃误会了,我不是不帮王妃,只是我想换个条件。” 香徕道:“不知娘娘要换什么条件?我现在可是阶下囚,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络嫔道:“王妃不必如此谦虚,我知道王妃是个有手段的人,不志不响便搞得皇上查办了施彦,堂堂平北的功臣,现在却在大理寺里关着,虽然身在虎狼窝中,却保得了世子的安全和自身的清白,想必他日王妃也不难找到脱身之计!” 香徕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问道:“难不成络嫔是担心他日受了我的连累?” 缝嫔轻轻摇头,道:“不,我不怕受王妃连累,我是想请王妃带我离开皇宫!” 香徕又是一阵怔愕,道:“络嫔娘娘怎么如此肯定我能离开?” 络嫔苦笑道:“我不是能肯定,面是我除了王妃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可指望,虽然我在外面时过得也未必算是风光体面,可是总还有些自由,不想一朝被骗入宫中,什么都没了,我不想像这宫中其他女人一样,等到皇上看腻了c宠够了之后便丢在一边任其被人欺凌而死,我想留下我这残破的身子出去再见亲人一面。” 她说着已经眼圈通红,旁边的曲秀蝉深有感触,不由也陪她抹眼睛来。 香徕看了看两人,道:“我倒是实心想帮娘娘,只是我的能力有限,想出去也未必真的能成功,若不成事的话怕还要连累了娘娘。” 络嫔道:“王妃的力量不够还我有,若有我能做的事王妃只管开口,我必定会全力相助!” 香徕见她这话确是发自肺腑,道:“既然这样我便先许下络娘娘这个愿,若有我离宫之日,必会带娘娘一起出去,只是你我的约定千万要保秘,说什么也不能让旁人知道!” 络嫔道:“这个我当然知道,皇上可是翻脸不认人的,若我的心思被他发现,他对我的这点恩宠便没了好了,不能多说了,我是偷偷来的,得立刻回去,王妃有事可以让曲娘娘去通知我” 香徕和曲秀蝉连忙起身悄悄把她送了出去。 得了陶昱新宠络嫔的帮助,香徕在皇宫中又暂时安稳起来,儿子骆平健康活泼,而那两个花坛中的罂粟苗也和得十分茁壮。 转眼三个月过去,院子里开起两片绚烂的罂粟花。 曲秀蝉看着欢喜道:“这花果然漂亮,难怪王妃的母亲喜欢。” 香徕淡笑,这花的用处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这是天大的秘密,即便事成之后,她也不会将之宣扬出去的。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凉,屋子里越发潮冷,香徕有陶浅和琼妃c络嫔的照顾,屋子里的炭火也是从早到晚地烧着,戏走了朝寒之气。 只是听说宫外的面姓们这个冬天更加苦了,南辽又是一个灾年,再加上官吏们的横征暴敛,就连京城之外的面姓们生计都无法维持了,若不是陶昱向北辽强征了一千万石粮食,南辽今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香徕听到他索要的粮食数目后一阵揪心,北辽一年的粮食羲量才不过三千万石,南辽一次性要来一千万石,岂不是说百姓们种来的粮食最少要交出来三分之一,若是再算上北辽国内各方的消耗,搞不好那里的人也要饿肚子了!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开始痛恨自己,若不是自己替骆谨行投降可是以当时的情况,不投隆又能如何呢 她越想越痛恨陶昱,把自己的国家搞得乌烟瘴气不算,现在把北辽面姓也害到那般田地,为什么这样的人就想不到一死以谢天下呢! 她一边痛恨着一边看向院里,天气冷了,刚好娇艳的罂粟花也都谢了,结出一个个圆丢丢的桃子。 第二日她给曲秀蝉带了些财物,把她打发到医署去,然后自己在院中收了那两花坛的罂粟开始加工。 她让曲秀蝉买的药物极多,医署的人做事又向来拖沓,怕以待曲秀蝉抱着那恐怖的大包药因来的时候,香徕已经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曲秀蝉见院里的花没了,问道:“王妃怎么把花都拔了?” 香徕道:“开过了,看着满院子残花反倒心情不好,收回种来子正好等过阵子天暖了再种。” 曲秀蝉也没多想,又道:“王妃要的药材我全都买回来了,只是你身体好好的,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香徕道:“当然是有用的,不然怎么会花那么多钱买。” 说着从中挑远了一些药材让曲秀蝉帮她熬了,并且要熬成那种浓稠的汁。 曲秀蝉不明所以,便按归她的话做了。 药熬出来后香徕又画了张图纸,是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然后又让她到尚工局去找工匠用玉石和象牙制作出来。 曲秀蝉虽然不知道香徕又在搞什么,但是知道她所做的必然不会没理由,便都一一按照她说的做了。 几天之后,宫里的人们便在悄悄议论着,那个被押在宫里的北辽王妃不知在搞什么,每天大堆大堆的药渣子往出倒,而且屋子里还会飘出一股奇怪的香味。 这话传来传去传从前的络嫔c现在的络妃和皇帝陶昱的耳中,络妃听了向陶昱说道:“皇上,听说那北辽的女人弄的东西很稀奇,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陶昱想起香徕心里就痒痒,这阵子若不是络妃用各种方法缠着他,他早就去了,闻言痛快地答应道:“好,那我们就去看看。” 琼妃现在的地位大不如前,若不络妃不排挤她,允许她留在竞春阁中,恐怕她现在的处境就要和曲秀蝉差不多了。 听到络妃让陶昱去见香徕,她有些着急,两人都收了香徕的好处,让她们帮忙避着陶昱,现在主动去岂不是毁约了,想着她朝络妃使眼色,络妃只当没看见,与陶昱一起出了竞春阁。 琼妃自觉不敢去见香徕,便留在了阁中。 络妃和陶昱走进锦萍园的大门后便闻到一股烟香味儿,络妃故意用力嗅了几下,道:“还真是挺香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两人这次来没有偷偷摸摸,太监站在门口高声宣道:“皇上驾到——!” 可是宣完了却不见有人出来接驾,转头说道:“皇上,可能屋中没人。” “没人也进去看看。”陶昱边说边绷着脸和络妃一起走进屋中。 可是进屋这宾却见香徕正在厅中的便榻上躺着,嘴里含着一只玉杆子样的东西,时不时地还会喷出一口烟来,而那奇怪的香味便是从烟中发出。 陶昱抬手挥了挥眼前的烟雾,恼火道:“王妃的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朕来了不只不接驾,甚至都不屑起身了。” 香徕又吐了几口烟后才懒洋洋地起身,道:“皇上请见谅,我食香正到关键的时候,没能及时给皇上请安!” “食香?食的什么香,竟然比迎接朕还重要!” 香徕道:“这香可了不得,这可是炼道士们用的升云香,据说常食此香可僻五谷,脱凡胎,乘云飞升!” 陶昱鄙夷地瞥了一眼,道:“真能胡说八道,朕乃是真龙天子,尚且不能白日飞升,你等女流之辈成的什么仙!” 香徕道:“皇上不能飞升是因为皇上没有修炼,皇上真龙转世,若是修炼的话哪有不能飞升的道理!” 陶昱道:“少在朕面前怪力乱神,朕不信那些东西!” 他们说话的工夫,络妃已经走到香徕的榻边,捡起她那根烟枪吸了起来,她吸了几口之后喜滋滋地走过来,道:“皇上,这东西还真香呢,臣妾想拿回去试试,反正只是吸上几口,也不用入定打坐那么辛苦。” 自从她进宫以来,陶昱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开心,便点头道:“好吧,你原意试便试吧,只是那香怎么弄的,你得让王妃教教你。” 络妃转头又朝香徕道:“王妃,这东西怎么用的,你快教教我!” 香徕眼睛眨了眨,道:“教倒是可以,只是教完了之后皇上和络妃要做什么?” 络妃道:“我和皇上当然要回竞春阁去试香啊。” 香徕道:“哦,那好吧” 说着走到榻边蹲下,从几上的小屉里拿出一个玉盒子,从盒子里极其稀罕地拿出一小块黑色药膏,递到络妃的手里,道:“把它放在香锅中点燃就可以了,只是你可以省着点用,我炼了好多药才炼出这么一点来!” 络妃道:“好,我先回去试试,若好的话再来麻烦王妃,帮我多炼些。” 说罢挽着陶昱的胳膊道:“陛下,我们回去吧。” 陶昱满眼的不甘,却也还是勉强随着络妃回去了。 陶昱虽然说不信,可是回去之后还是在络妃的劝说这下试了,没两天之后,他便喜欢上这东西,甚至开始相信香徕的话,这东西吸多了应该真能飞升,因为他每次吸完都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就这样陶昱一天比一天的烟瘾深,每天除了与妃嫔欢愉便是吸“升云香”,朝中的事算是彻底不管了,甚至连施彦私吞北辽贡品的事都被搁置下来,南辽朝中忠臣本来就不多,苦劝无果之下,众朝臣便自己忙着往自己腰包里搂银子去了,南辽朝廷更加。 而香徕在皇宫中的地位随着陶昱烟瘾的加深也越来越高,除了她之外没人弄得来“升云香”,陶昱每次向她要罂粟膏,她便会要一大堆药回来熬,弄得陶昱以为“升云香”是用药熬出来的,却万万也想不到那东西就种在香徕的院中。 逐渐的,香徕竟然用这东西把陶昱控制住,对她惟命是从,香徕先是从陶浅处接回骆平,之后又借故杀了吕甫生,而施彦也一直关在大理寺中。 慢慢的她又自行与骆谨行取得联系,告诉他这边皇宫中的情况。 一晃三年过去。 这一天香徕再一次来到竞春阁中。 现在她在皇宫中走到哪里都无人敢挡,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那些名不符实的妃嫔,见到她都会唯唯诺诺,比见到陶昱还要恭敬,见到到来守门的太监自然不敢拦挡。 香徕走到二层之中,陶昱正躺在罗汉榻上狂吸猛吐,曾经发福的身体枯瘦如柴,现在他对女人甚至都没有多少兴趣了,每天都在吸了又吸,并且还沉醉在香徕为他编织的美丽梦境之中。 见香徕到来,他放下烟枪从榻上下来,满眼难以巴望道:“王妃,你来了,你看我,现在境界怎么样?我现在感觉身轻如燕,是不是很快就能飞升了?” 香徕用手绢掩了口鼻轻轻坐在椅子上,这东西的威力她知道,当初络妃为了诱骗陶昱陪他吸了十几天,结果便成了瘾,后来香徕把她从陶昱身边调开,足足折腾了几个月她才好起来。 看着眼前魔障了一般的陶昱,香徕心不在焉地搪塞道:“唔,快了,皇上自己都有感觉了,想是用不了多久了。” 陶昱把手一伸,道:“那王妃你再给我香,我的快用没了!” 香徕慢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用手掂了掂,放在陶昱手里,道:“皇上你省着点用吧,我整日里净给你炼香了,弄得我自己都没空修炼。” 陶昱如获至宝,捧在手里连连道:“是是,王妃辛苦了!待朕飞升天界,一定会点化你的!” 香徕眼中闪过一道强烈的鄙夷,但是陶昱混浊的神智已经分不清她的眼神究竟是鄙视还是崇拜了。 香徕起身道:“皇上我的香我已经送来了,没什么事我便回去了。” 陶昱道:“走吧走吧,回去吧,朕也要继续修炼了!” 说着便回到他的罗汉榻上。 香徕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住脚步,回身道:“哦,对了皇上,北辽王说归降多年也未曾来觐见,过几天便要带着北辽臣属前来朝拜。” 陶昱刚吸下第一口烟,闻言道:“朝拜什么朝拜,朕没空见,让他不用来了!” 香徕道:“那可不行,北辽王都已经启程了,没有再回去的道理,皇上若是不想见的话,大不了让他到京城里打个转便回去。” 陶昱道:“好,那就来吧。” 香徕道:“皇上记着点,若有大臣问起告诉他们一声。” 陶昱淡淡“唔”了一声,香徕这才转身出去。 回到锦萍园后,却见本应在南巡路上陶浅已经回来,正抱着小骆平坐在桌旁逗弄着玩。 香徕微微一愣,随当作没事一样说道:“初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是舟车劳顿不适应吧,人都清瘦了。” 从去年开始,陶浅发现她给陶昱吸食的“升云香”有问题,找她吵了数次,两人之间生出嫌隙。 这次骆谨行以朝拜为名挥军南下,香徕担心陶浅这里生出变数,又不忍让他看着京都沦陷,便让陶昱把他打发出去,可是没想到才走几天就回来了。 听她发问,陶浅本来还算正常的脸色阴郁起来,把骆平交到曲秀蝉手里,自己却抱着头坐在那里。 现在的陶浅已经十五岁,看起来像个小小的男子汉,可是此刻给香徕的感觉却是那样无力,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随行官员惹你不高兴?” 陶浅这才把手放下,可是头却没抬起来,声音压抑道:“我不怕舟车劳顿,我只是不敢往前走” 香徕慢慢坐在他身边,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陶浅停了一会儿又道:“从前只听说百姓们生活得苦,却没想到苦成那个样子!我看到无依无靠的老人倒在路边,饿得只剩一口气,看到没人照料的小孩子,脑袋比身子还大,蹲在水坑边抠泥吃看到青年男子饿得挥锄头的力气都没有,还在树根下刨啊刨” 说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再次抱起头呜咽起来,一边呜咽一边道:“百姓们水深火热,可是我却在这里锦衣玉食,听大臣们鬼扯什么国富民强c四海升平!我c怎么对得起他们” 自从他发现“升云香”有问题以来,已经很久没这样与香徕说心里话了,香徕能理解他的疏远,当一个孩子发现另一个人在处心积虑对付他的父亲之时,无论他与这个人多么亲近c又多么痛恨自己的父亲,可是心理上却还是无法接受。 香徕不忍心见他如此无助,说道:“初雨,这样的局面不是你赞成,你不该这样自责!” 陶浅道:“的确不是我造成的,可是我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我有责任让他们过得好一点!可是c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深宫中困着!” 香徕不说话,南辽的妃嫔们名不符实,太子又何尝不是,都只是表面上的那么一个称呼而已。 陶浅抬道:“姐,我想问你一句话,若我父皇不是这样的昏君,你还会用‘升云香’去对付他么?” 香徕微微皱眉,想了很久才点头道:“会的,我不是忧国忧民的圣人,我只是个自私的女人,我来南辽是想替我的夫君分担,我来对付你父皇是因为我想回到北辽去,他是昏君也好,明君也罢,我不会改变我的立场,所以你可以为了他c为了你的国家安心对付我。” 她说完之后陶浅痛心地看着她,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大步出去了。 几天之后,有大臣捏着急报跑到竞春阁,惊慌地向还在吸香的陶昱说道:“皇上!不得了,北辽大举进犯南辽,短短几天就调集二十万人马,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我们京城啊!” 陶昱先是一怔,后来想起香徕的话来,又喷了一口烟道:“不用大惊小怪的,北辽王是来进京来朝拜的,不是造反,这事王妃与我说过。” 那大臣急道:“皇上啊,您怎么这么糊涂,朝拜哪有带着二十万大军来的!” “什么二十万大军,北辽的同共就边疆上那几万兵,不可的那些人以讹传讹,骆轩就带了几个文武大臣,没那么多人。” 不要说他不相信有大军进攻,就算是相信,估计也不会做出什么应对,在他觉得自己都是快飞升的人了,世俗间的地位已经不重要了。 那大臣没办法,又拿着奏折跑去东宫找陶浅。 陶浅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拿着奏折又跑到香徕处,把把奏折往桌上一摔,道:“说,是不是你干的?!是你让北辽王进攻南辽的!” 香徕怀里的骆平被吓了一跳,可是小家伙虎实得很,非但没哭,反倒爬到桌上一边抖着奏折玩一边咯咯笑,好像知道父亲进攻南辽他也很开心似的。 陶浅见香徕不说话朝她吼道:“你说话啊!前几天父皇派我去南巡是不是也是你的主意,想把我打发出去,好让你们的大军顺利攻陷京城!” 香徕知道一切都瞒不过他,说道:“其实你真的还是不在京城的好!南辽被你父皇祸害成什么样你也看到了,难道你觉得他还有资格做这个皇帝么?” 陶浅道:“可那是我们陶家的江山!” 香徕站起身来叫道:“可是你父皇却没把百姓当成你们陶家的子民来爱惜!” 陶浅被她吼得无语,转身腾腾跑出去了。 香徕再次坐在桌边,她知道陶浅必然是想办法守城去了,可却没有阻拦,也不知道要如何阻拦。 让她没想到的是陶浅竟然去大理寺把施彦放出来了,可是施彦在牢里受尽折磨,身体已经比吸食“升云香”的陶昱还虚弱,只能凭着残余的最后那点精神帮陶浅出谋划策。 骆谨行的人马进军神速,在京城得到战报没几天,便已经来到城下,据接连不断送回来的消息说他从北辽至京城,一次真正的战阵都没用打,所过之处军民望风而降,有些城池守官想要抵抗,可是城中百姓却暴起殴打军兵,开城门接应北辽人马。 二十万人马围京城,要比当年施彦十万人围王都壮观得多。 直到兵临城下,站在城上的施彦和陶浅才知道为什么北辽的军队那么受南辽百姓欢迎,原来南辽的二十万人,只有一半中兵马,另一半却是押送粮车的民夫,军队后面的粮车一辆挨着一辆,远远近近的百姓见到军队不只不躲,反倒兴高采烈地往上拥,而北辽军也是见到百姓前来就发粮,绝对不会伤害驱赶。 城头上临时集结起来的守城军见这模样都没心思守城了,只想下去领点粮给家中的亲人送回去。 陶浅和施彦看了心凉了大半,今日的南辽比不了当北辽,当初施彦围北辽时北辽有钱有粮,有民心有士气,可是南辽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皇帝都没露个面,只有太子一人站在城头。 两人正看着,只听身后有人说道:“怎么样施将军,你觉得是让百姓们怕你好,还是让他们爱你好!” 施彦和陶浅回头看去,却见香徕抱着骆平站在身后,而香徕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暗藏煞气的男子,一看身形气质就知道此人不简单。 施彦指着香徕道:“你这女人!我当初真不该把你带到京城来!” 香徕道:“你现在后悔也晚了,要怪也只能怪你的愚忠,若非你死保陶昱,何致于让南辽百姓多受了三年的苦!” 施彦不甘心放过香徕,朝两旁的士兵叫道:“来吧!把这个女人给我拿下!正好用她们母子来要胁骆轩!” 他话刚一出口,香徕旁那男子锵地一声便抽出长剑,逼视着四周的军兵道:“想活命就躲远点,走近五尺之内便会人头落地!” 眼看着南辽大势已去,军兵也不愿意得罪香徕,便是五郑氏都停住不动。 施彦看着那用剑之人,道:“你又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香徕道:“这倒真有必要给施将军介绍一下,这就是当初穿过你十里连营你也没抓到人的徐麟,他十几天前就已经进城了!” 施彦又是一阵绝望,道:“这么说城里你们也已经布置好人手了?” 香徕道:“还用布置什么,各宫的娘娘们就足够了” 说着向城下示意,道:“你看,她们已经在迎接北辽的人马入城了!” 施彦和陶浅向城下看去,果然见城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北辽的军队已经秩序进然地向城内进发。 陶浅惊讶地转身,道:“是你假传了父皇的圣旨?!” 香徕道:“是啊,本来我还可以假传你父亲的圣旨杀了施将军,只是我不忍心让一代名将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才等到你把他放出来。” 陶浅还没说话,施彦已经冷笑道:“哼哼,恐怕你不是不忍心,而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报当日的仇吧!” 香徕道:“你怎么想都行,不过我在这里告诉大将军一句话,若是你愿意归降北辽,我王绝对不会亏待你,更不会像陶昱对吕家一样。” 施彦站在那里默然无语,满是伤病的身体显得更加佝偻。 这时北辽军已经进城大半,骆谨行和身为大将军的徐澈便在最前面这批军马之中。 进城之后听说香徕在这边的城墙上,他连忙带人马上来。 南辽的军兵有轻微的抵抗,但是在强壮的北辽军面前根本产生不了什么作用,仅仅片刻之后便被北辽军兵制伏。 “香徕!” 上城之后,骆谨行没看施彦也没看陶浅,更没问陶昱的去向,一眼便盯在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身上。 三年多未见,那女子的容貌未变,只是又多了几分成熟,怀中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孩子,想来必是自己那从未见过面的儿子骆平。香徕转头看去,虽然知道很快会和他相见,却没想到他这么早进城。 三年不见,此时四目相对,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现在的骆谨行顶盔披甲,不再是从前认识的骆谨行那种文弱的模样,成熟又刚毅,俊秀的面宠被行军路上的风尘染得微黑,却多了几分男子气。 她一眼看去便移不开目光,抱着骆平怔在那里。 骆谨行也在原地停了一刻,然后大踏步走了过去,来到香徕面前,张开双臂便把香徕和骆平母子一起抱进怀里。 “香徕,让你受苦了!” “谨行,你终于来了!” 香徕慢慢松手,把平儿放在地上腿边站立,然后反手把骆谨行抱住,喃喃道:“谨行,你来了,太好了地!你知道我盼这一刻盼了多久!” 骆谨行抱着她声音颤抖道:“都是我不好,直到现在才来!” 香徕道:“不,只要你能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当年走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今生恐怕再无相见之时” 想起那个时候,骆谨行仍旧觉得撕心裂肺的痛,抱着香徕道:“你知道当日你有多狠心,那样便走了,竟然还让我废了你的王妃之位,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么!” 香徕在他怀里悄悄抹着眼泪,道:“那时前途莫测,只想你过得好一点,只想你不要因为我而受南辽的限制,只能浑浑噩噩地想出那么个办法,后来到南辽之后也觉得你不会那样做,才又想其他主意的!” 骆谨行道:“你这个女人,聪明的时候那样聪明,怎么傻起来也无可救药,幸好你们母子平安,不然我哪还有脸活在世上” 香徕点头道:“嗯,是啊,幸好我们都平安,我们一家人又能在一直起了” 说着伸手向放下平儿的位置去摸,道:“平儿,快来,你不总找爹爹么,现在爹爹来了” 她边说边摸,一下没摸到平儿便低头看去,可却还是没见到平儿。 好立刻从骆谨行的怀里抱脱出来向四周看,可是这一看却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小骆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陶浅那里去了,此时的他正被陶浅抱在怀里。 从前的陶浅对骆平没有恶意,可是现在却不然,灭国在即,身南辽太子,他没准会做出什么来。 站在垛口旁边的陶浅见香徕和骆谨行看过来,两手抓着骆平的衣服慢慢把他举了起来,举向垛口上方,道:“骆轩!我命令你立刻退兵,要不然你的儿子将会立刻落飞出城墙之外!” 香徕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跌坐在地上,嘶声叫道:“不!你不能,初雨,他是你的外甥,你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不能这样做!” 骆谨行一把扶住香徕,指着陶浅叫道:“你是谁!你放开他,放开我的孩儿!” 陶浅道:“我是谁?我是南辽的太子!我现在要杀你的孩子,可是你们要杀的也是我的父亲!”说着又看向香徕,道:“姐,对不起了,我没有别的办法,国之不存,何以家为!我毕竟是南辽的太子,我不能不为我的国家做点什么!” 香徕哭喊道:“可是你再怎么也不能伤害平儿!他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呀!他出生后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你!” 她们说话的时候,徐麟悄悄退向后面,他没想到自己一个不留意,竟然让世子跑到敌人那里去,自责的同时打算绕到后面去偷袭陶浅救下骆平。 可是他的举动却被施彦发现,指着他叫道:“徐麟,你不准动,你再敢多走一步,太子立刻把这孩子扔下去!” 徐麟恨得咬牙,却不敢再动一下,万一因为自己的举动惹怒陶浅,提前把骆平扔下去,那自己的罪过就更大了。 香徕的骆谨行急到快要发疯,可是被陶浅举在手里的小骆平却一点也不知道两方人正在因为自己对质,还以为陶浅像平常一样哄他玩,在陶浅的手里张开小手兴奋地叫道:“举高高,舅舅举高高!小舅舅,平儿要飞飞” 看着他的模样,陶浅一阵心疼,骆平从出生到满周岁的每个夜里都在他房中渡过,可是现在自己竟然要狠心摔死他,想着可爱的平儿落下城去变成模糊的一团,他的心痛得裂开一样,双手不由颤抖起来。 香徕见他听了平儿的话后双手发软,连忙朝平儿叫道:“平儿,小舅舅很喜欢你的,快给小舅舅香香,小舅舅就陪你玩了!” 平儿张着小手抓向陶浅的脸,嘟着小嘴努力向前凑,嘴里还叫着:“香香小舅舅” 陶浅再也忍不住了,慢慢把骆平放下抱回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骆谨行见状叫道:“立刻把他给我围起来!” 北辽军兵得到命令一拥而上把陶浅围在当中,可是由于他怀里还抱着骆平,谁也不敢动他一下。 香徕见平儿暂时安全便不敢再说话,生怕惹怒陶浅再起意要伤害平儿。 施彦与陶浅不在同一个包围圈中,隔着北辽军兵向陶浅叫道:“太子,用这孩子做人质离开,他日东山再起夺回南辽的天下!” 可是陶浅却没有听他的,竟然慢慢把骆平放在地上,轻声说道:“平儿,到娘那里去吧,舅舅不能陪你玩了!” 平儿懂事地给他抹了抹泪水,道:“小舅舅不哭,小舅舅乖!” 然后跑回香徕身边说道:“娘,小舅舅哭了,平儿惹小舅舅生气了” 香徕一把抱住平儿,把他死死搂在怀里,比自己死里逃生还要庆幸。 骆谨行见儿子终于回来,叫道:“来人,把施彦和南辽太子就地处斩!” 香徕听到又是一惊,高声叫道:“不行!你不能杀他!” 骆谨行道:“香徕,你在说什么,他是南辽太子,若不杀他怎么能算灭了南辽!” 香徕见军兵又向陶浅冲去,她松开平儿便仆了过去,拦在陶浅身前道:“谨行,你真的不能杀他!他c他救过我好几次,若不是他,我们母子不可能落到今天!” 骆谨行为难道:“香徕,若是别的事我一定依你,可他我真的不能放!” 香徕回头看看垂头站着陶浅,再回过头来看看骆谨行,慢慢地跪下身去,道:“谨行,我求你,我真的不能让你杀他!若是他这样死了,我一辈子都会愧疚!” 现在的骆平根本不认识骆谨行这个父亲,见母亲和陶浅都在这边也跑了过来,香徕拉着他道:“平儿,快给爹爹跪下,求他不要杀了小舅舅!” 骆平不太懂母亲在说什么,却也随着一起跪下。 骆谨行见状连忙过来把香徕和骆平一起抱起,道:“香徕,你不要这样,我不杀他就是!” 香徕这才安心,回过身来道:“初雨,你就别再执着了,从你父亲当上皇帝那一天起,南辽覆灭已成必然,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还是忘记从前重新生活吧!” 骆谨行也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什么太子,你对香徕母子有恩我便不会负你,若愿意,我可以为你官晋爵都,保你一世衣食无忧!” 陶浅慢慢抬起头,看看香徕又看看骆谨行,然后再看看骆谨行怀里的小骆平,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我不会做你的官的,你我乃是灭国之仇,我陶浅不会这样背弃自己的祖宗!” 骆谨行道:“也罢,那你便离开,哪怕你真有卷土重来的一日,我也不介意与你一决高下,如果你真有本事抢回你祖宗的江山,我骆谨行佩服你!” 说着朝兵士挥手,道:“让路,放他走!” 兵士们慢慢撤向两旁,给陶浅让出一条下城的路。 陶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转过身去一步步向前,可是走出去一段后却从地上捡起一把南辽军落下的佩剑提在手中。 兵士们见状再一次提起刀枪对着他,徐麟和徐澈也挺身挡在香徕和骆谨行身前。 香徕莫名觉得心慌,感觉陶浅不像是要伤害自己或者骆谨行,把身前的徐澈推向一旁,朝陶浅叫道:“初雨,你要做什么?!” 陶浅缓缓抬剑指着骆谨行,道:“骆轩,我想告诉你,南辽是亡了,可是却不是亡在你手里,而是亡在我父亲手里!我恨,我恨老天为什么不让我早生十年!恨我为什么有这样一个父亲” 说着又把目光转向香徕,道:“姐,我再最后叫你一声姐,这一辈子,除了我母亲之外只有你和平儿让我觉得像亲人了我求你一件事,让我南辽的百姓也像北辽一样丰衣足食!” 说完横过剑来往脖子上用力抹去! “初雨!不要——!” 香徕惊骇欲绝,挣开骆谨行便向前扑去。 可是她过来时已经晚了,陶浅的脖子上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小河一样向外流。 陶浅的双眼瞪得又圆又大,直勾勾地看着远处的天,那神情中真的充满了不甘。 鲜血流满了半边身子之后,他的身体终于倒了下去! 香徕无力地扑倒在血泊之中,泪水决堤而出,无力地喃喃道:“为什么要这样呢c为什么要这样呢,你本来可以好好活下去的,你才十几岁,你还没真正生活过” 骆谨行也看得心疼,没想到一个小小少年有这样的气节,不由也站在陶浅的遗体旁默哀。 此时却听旁边一道悲怆的声音响起:“太子!你慢走一步,等等老臣”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施彦趁人不注意已经爬上城墙,此时正站在垛口上,头朝着骆谨行和陶浅遗体的方向,向陶浅叫完之后又朝骆谨行说道:“骆轩,当日你没有真正跳下城,今日便让我跳了吧!” 说着身子向旁一歪,一头扎了下去! 骆谨行注视着他跳下去后空了的那片天空,心里突然也空荡荡的 南辽最后两个抵抗的人去世,其他军民人等一概臣服。 在香徕和骆谨行重新进到皇宫之时,陶昱还在竞春园的罗汉榻上吸他的香。 骆谨行看他的颓废相没心思解决他,让人把御花园围了三天,三天之后再来看,陶昱已经吊死在竞春园的梁柱上。 至此南辽最后一位皇帝消失,南北辽彻底统一,骆谨行登基为帝,废的三宫六院,只宠皇后连香徕一人,从前的世子骆平册立为太子,两年后连香徕又生一个女儿,取名红豆。 从此辽后连氏成为一代传奇,帮助辽皇陛下统一南北,身为一国之母后掌理农商,手握辽国经济命脉。 (全书完) ------题外话------ 终于完结了,预计二百万字的文让我写了不到七十万,好在原来设定的情节都写了,小三子只能说,我尽力了,感谢朋友们跟书到现在,俺是真心真心的!越是人少越能发现有人支持的可贵,郑重地给大家鞠一躬,顺便再啵一个嗷嗷~!差点忘了,新文求收藏!《驭夫有道之宠妻万万年》有兴趣者请往下面这一串上戳http:632235。htl(另外感谢yanh一ng84911号和13号投的月票,啵啵!一( ̄▽ ̄)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