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难撩》 正文 1.五星好评啊 “公子!公子!坚持住!” 脑中回荡着这句陌生的叫喊,耳膜处传来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一个呼吸,便呛地裴音猛然睁开了眼,四周都是深不可测的碧蓝色,头顶透下来的光线并不明朗,一种恐怖和绝望的感觉,顺着这蚀骨的寒水一下灌入她的脑海里。 又一股苦涩的水涌入口中,伴随着瞳孔的刺痛,求生的本能唤醒了她。 忽觉腰上一紧,有什么东西拖住了自己?但是面前只有那深不见底的碧蓝? 她立马闭气回头,只见水中另有一人紧贴着身后抱住了自己!一团黑发飘散在她面前,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惊得她差点又呛了口水,简直如恐怖电影里的贞子一般! 来不及过多思考,她果断转身,一记凌厉的手刀劈下! 顿觉腰上一松,那人往后仰去,忽然水波一荡,一张苍白而俊逸非凡的脸,一下印入她的眼帘。 帅地让人挪不开眼,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人了吧她脑中莫名现了出这句话。 不不不,自己在想什么!还有时间在这看帅哥? 刚清醒过来,她便明白,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敌人暗算了,以致竟差点溺亡。 这个帅哥,恐怕也是敌方派来善后的。 多年的训练让她瞬间她集中精力,屏住仅剩的气息,感受着水的浮力,操控僵硬的四肢向上划去 可是那张脸却怎么总是出现在她眼前?纠结半秒之后,迅速做了决定 忽然,头顶一空,一阵风掠过湖面,她迎着风大口大口地呼吸,呛出不少水,肺部传来火烈烈的疼,但这疼比起先前在水底的绝望感,实在不算什么了。 她浮在水面上缓了缓神,准备用手表查看定位,却发现腕上空空如也,再摸摸胸前,果然那个最新的高科技项链也没了。 “呵,很久没遇见这么厉害的对手了幸好,我还活着,等返回总部一定要好好查查是何方高人”裴音长睫微动c喃喃自语道,唇角冷冷上扬。 环顾四周,波浪平稳,淡淡的海腥味直钻入肺,海面毫无异样,偶有几只水鸟从远处掠过,但天空阴沉沉的,压抑的很,似酝酿着一场暴雨。 但有两艘大船在她三点钟的方向,像是拍电影的古代船只,白底高桅,竟然还有大片的风帆。 也不知奋力游了多久,游地她原本冰冷僵硬的四肢倒是又恢复了知觉,尤其胳膊酸痛的厉害,终于在她体力耗尽之时抵达了岸边。 “帅哥都吃的多吗?这么死沉死沉的!”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轻咬粉唇,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拖上沙滩,立时累瘫在地,懒得再挪一步。 海浪扑腾而来,远远望去,白色的沙滩上顿时多了一个天水碧的大字,连着她救的这人,一青一白,仿佛海里刚长上岸边的两株大海草。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透过仍淌进眼的水珠,天空是越发阴沉的一片迷蒙。 “公子!公子!奴才就知道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就这么去了的!” 似曾相闻的男声再次响起,一个蓝衫男子从远处快步跑来,几乎是扑倒在她救之人身边,仔细查看起来。 “公子!竟然没了呼吸!”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却带着分明的悲凉。 裴音眉心一锁,满脸不可思议地坐了起来,顿觉天旋地转,四肢百骸的酸痛都被刺激出来了。 她赶紧闭目定神,心道这都什么人啊!公子?难道自己误入某古装剧的拍摄现场了? 不对啊,此次任务前,明明查看了路线,虽然在影视基地内,却都避开了拍摄地段。难道是在水里漂的太远,到了岸边的另一处临时拍摄现场总不至于,遇到传说中的穿越了吧? 思绪转了一圈,至少自己终于缓过神来了 她挪到那帅哥面前,伸手一探,竟然真的没了呼吸!怎么可能?自己下手准地很,何况先前在水中本已失力,更不可能失手将他打死。 眸光一扫,见他一身银白织锦长袍已被水浸成灰白色,独独领口上两簇墨色云纹黑的深沉,衬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越发苍白,二十来岁的模样。 几缕发丝散落在入鬓的剑眉上,海风吹过,水珠从发丝滑落到他紧闭的双目上,在长睫上略一停留,便顺着眼角淌下,竟让裴音心中一动,忽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惜来。 但这感觉只一瞬,就被她自己屏蔽了,毕竟,对于一个从十岁起便常年艰苦训练的精英特工来说,怜惜,可是太不沾边的词。 “公子!您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啊!云松应该就快回来了,您可得挺住啊!” 蓝衫男子一脸悲泣地说道。 裴音眼波一转,视线落在他腰间的雷纹玉带上,轻声道:“还不快把他的衣衫和腰带解开!就知道哭?这衣服湿了裹得太紧,不利于他恢复呼吸。” 蓝衫男子抹了抹眼泪,恍如隔世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了眼裴音,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照办了。 裴音眨眨眼,暗道这什么腰带啊,好在有先见之明,不然自己动手定要耽误时间。 她将他的上身一把抱了起来,头朝下地放在自己腿上,用膝盖顶住他的胃部,在他背上用力拍打起来。 他的口鼻里果然呛出了水来。 “哎呦,你轻点轻点啊!”蓝衫男子在一旁不住惨叫,仿佛吐水的是他自己。 裴音倒也不恼,只继续面不改色地大力拍打,待水吐的差不多了,她才在蓝衫男子的嚎声中再次把他放平在地上。 蓝衫男子又忙伸手又去探他的鼻息。 “还是没有呼吸!这可如何是好!云松怎么还不来!”他几乎又要哭出声来。 “闭嘴!别哭!”裴音白了他一眼,实在是见不得一个大男人总这么哭哭啼啼。 她将袖子挽了起来,摆正他的头部,确定气道打开,果断地捏住他的鼻子,嘴对嘴做起人工呼吸来,对她来说,这可是再平常不过的急救手段,早年考试都不知考过多少次了。 “大胆!”蓝衫男子一把推开她,大声斥责道:“你竟敢对我家公子不敬!” 她面色一僵,看外星人般看向他,瘦弱的身子上长了一张极不相称的娃娃脸,白皙圆嫩,眉目周正,十八九岁的样子。 裴音伸手在唇上一抹,轻哼了一声,淡淡道:“那你就好好看着他,等你们的云松来救吧。” 对于这样莫名其妙c不知感恩的人,她向来都懒得多费唇舌,更没有必要给他科普人工呼吸这样的常识。 她觉得自己体力也恢复了一些,顿时起身要走,却一眼瞥见满身的细沙,便用力弹了弹自己的碧色织锦长衫,这衣服倒是没错,自己当时在影视基地执行任务,进门都得换古装,还特意挑了件新点的。 “你这就要走?不行!你对我家公子那样了!就要走!可不许!得等到云松来了和我们一起回去再说!” 蓝衫男子一边掐着他家公子的人中,一边朝裴音大声喊道,一张圆脸竟涨的通红。 对他那样?哪样?人工呼吸吗?靠,这都什么人哪,我还没嫌弃他呢!我在海里救他的时候你怎么不跳出来说别救? 裴音一口血险些没吐出来,眉梢一挑,正欲出口狂骂,却听见一句厉喝。 “放肆!竟敢对督主大人无礼!给我拿下!” 那人随即又喊了句:“快发信号给卫大人,督主找着了!” 却见一队鲜衣怒马之人往这边来了,皆着统一的翠墨色锦绣服c玄色披风c高顶乌纱帽,个个利剑在手,好不威武。 裴音一转身,已换了个御敌的架势。 她手心微微攥出了细汗,心想莫非就是蓝衫男子搬来的救兵么,反正不管是什么人,自己实在势单力薄,她只能快速地寻找一个突围方向了。 忽有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一个藏青色锦绣服的黑脸男人从马上跳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 来人将头顶的乌纱一摘,捧在胸前,垂首道:“督主!属下卫严,救援来迟!请督主责罚!”。 裴音还未反应过来,又见那二十多名绣服者齐齐下马跪倒高喊:“见过督主!请督主责罚!” 话音未落,一道霹雳闪着紫光从天而降,劈在近处的海面上,大颗大颗的雨点劈头盖脸地落下,惊得裴音倒退两步,她扫了眼瞬间瓢泼大雨的海岸,并未发现有什么拍摄器材和工作人员,实在不像是拍摄现场。 天啊!难道自己竟然真的穿越了! 一时间脑中思绪混乱,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也不少,可是竟一时想不起一条有用的话语来应付。 况且,这人喊自己“督主”? 忽觉身上雨点少了许多,裴音微微侧颜,心头又是一震,但见两名翠墨锦服者站在她身后,奋力撑着披风为她遮风挡雨。 这服务,简直五星好评有木有? 裴音大跨一步走出头顶的披风范围,豆大的冰雨瞬间扑面而至,冷地她一个激灵! 嗯,确定不是做梦。 貌似,只有传说中的总管太监,厂公才能被称呼“督主”吧。 这架势难道自己穿越后的身份,真是一个太监,还是个传说中叱咤宫廷c呼风唤雨的极品宦官? 即便自己以往的心理素质再好,也架不住这晴天霹雳般的穿越啊。简直是要雷死个人啊! 别人都是穿成闺秀c穿成公主c穿成王妃,真到自己了 得,这算是哪辈子修来的什么运气啊? 仍跪着的卫严偷偷抬眼,见她长身玉立于雨中,一双星眸如水般望着雨幕下的海面,白皙的侧颜在雨中愈发精致如玉,黑发在风雨中如瀑泻下 正听见她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卫严心中掠过一丝慌乱。 毕竟,上一次听见督主如此叹息,还是东厂里出了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扔进北镇抚司的大牢里,没熬几日便死了。 “云松!公子在此!快来!这些锦衣卫要抓我们啊!” 那蓝衫男子忽然激动地高声喊道,只见沙滩另一头现出一队蓝色身影,正急速往这边移动。 “督主!督主!您怎么了!”卫严的嗓音一抖,抢先扶住重重倒下的裴音。 “来人,督主晕倒了,快先护送督主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定个小目标 一路颠簸,听着耳边的马蹄声,裴音偷眼一瞥,自己卧在金丝蓝绸c香气袭人的豪华马车内,被一席罗衾裹了个严实,也不知卫严从哪找来的衾被,竟是如此鲜艳的银红色。 透过坠着冰玉香缨的蓝纱卷帘,可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路疾驰,所过之处畅通无阻,虽也经过闹市,却未听见一句“让路”的喊声,裴音暗料是这锦衣卫队的威势强盛,路人见了都早早避让。 又不知行了多久,正颠簸地裴音好似真的有些头疼脑热的症状了,马车却停了下来。 卫严小心地猫着腰进了车厢,他伸手一探裴音的额头,烫地他脸色一变,近身喊了句:“督主!督主!到了!” 裴音紧紧捏着被角,还是决定继续装晕,于是,便感觉自己被人手忙脚乱地抬下了马车。 待到再次躺下,卫严的声音再次响起:“督主!督主!您已经回到紫云苑了,随行的医官早已候着了,下官先让他进来为您诊治吧。” 话音刚落,进来一串轻巧的脚步声,有人将裴音的胳膊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屋里片刻寂静过后,一个沉厚的中年男声道:“大人,督主脉沉而气虚,又伴有高热,当是邪寒深重,劳累过度的昏睡,不过好在督主体质不弱,须立即换去这湿衣取暖,再配上汤药服用,明日应能好转。” 接着又嘱咐说:“但这春寒料峭,还需多将养些日子,注意保暖才行,不然,容易落下病根的。” 卫严道了声“有劳”,便派人跟医官去抓药,又招呼人进来伺候更衣。 这下可急坏了裴音,先前在马车上这一路,她已确定自己虽穿越成了个同名同姓的宦官,却仍是女儿身没错,可是这脑袋好像有些不太灵光,原主的许多记忆都是散碎不全的。 比如,她一路绞尽脑汁,都没想起来为啥这原主竟是女儿身?究竟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不可说的身份 唉,反正这衣服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给换的! 裴音自己本就高烧,一想到此,更是急地额上汗珠直冒。 “督主,奴才连江伺候督主更衣吧。” 一个声音清脆地响起,说着那人便要扯掉自己身上的衾被。 裴音眯着眼一看,发现只有个白衣男子,或者说是个男生在自己床前。连江c连江!这名字如此熟悉! 哦!连江是这原主的贴身侍从,一个伶俐的小太监,自是可信任之人。 “哎呀!督主,这额上怎么这么多汗啊!”连江一惊,话音微颤。 他转身取来块绢帕,小心地给裴音拭汗,压低了声音道:“您这两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怎么今个竟遭了如此大劫?” 说着竟哽咽了起来:“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才定随您而去” 如此真情,让她心中一暖,许是原主的感情被激发了出来,可是关于连江的背景倒是仍未想起来。 裴音微微睁眼,伸手轻轻在他背上一拍。 拍得连江一震,定睛一看,激动地胡乱抹了眼角的泪,便欲开口相问,却见裴音眉心紧锁地微微摇头。 他赶紧俯身靠近了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可是有什么要让奴才去办的?” 裴音在心中给他点了一百个赞,眸光落在他清秀的眉眼上,轻声回道:“去取一桶沐浴的温水来,没有我的吩咐,谁都别让进来,你就在门口守着,有事我喊你。” 连江重重点头应了,又细心给她拭了拭汗,自出门安排去了 厚重的红檀如意门“吱呀——”一声关上了,裴音望了眼蒸气腾腾的雕花浴桶,赶紧把被子一掀,嘟囔道:“妈呀,可真是热死老娘了!这么高的烧还给裹得这么严实,一路穿着这身湿衣服都快干了才知道给换!” 唉,先前在沙滩上说好的五星好评呢,现在看来,这服务水平不稳定啊 她腹诽着在房间里侦察了一圈,恨不能把每一块地砖都翻了个遍,没办法,职业习惯 确认没有被监视的痕迹,方才扶额撑在浴桶旁,暗道:虽然那医官说的好像挺严重似的,但这身体自己清楚,不过是在没搞清状况前装装样子,免得言多必失。 但受了风寒还是肯定的,她才走了这么几步路,已觉头重脚轻地厉害,索性赶紧脱了外衣,直接穿着中衣中裤坐进了浴桶里。 她把脸深深埋在水中,直到闭气确实到了极限,才抬起头来,就像以往的训练一样。 听着自己脸上不断滑落桶里的水声,她知道,自己真的回不去了,真的是穿越了!望着氤氲的水汽,她的双眼更加迷蒙了。 穿越前的自己本就很少回家,而且很小就因天赋出众走上了特工之路,本来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执行一线任务,只要这次任务成功,便能升职去管理层,早九晚五,再也不用担心连过年回家的机会都很难申请到了。 唉,真是世事难料!可这穿越后的身份!又到底是个什么处境?她将之前在马车上一路想起来的零碎片段串联了一番,终究明白了个大概。 裴音,天夏王朝开国三百年来最年轻的第一宦官,年仅二十二岁,统管皇宫二十四衙门c东厂,协理锦衣卫,当今圣上夏桓帝身边第一红人 穿越前,督主裴音正微服乘着客船视察蓬州的一段海防线,突有诡异巨浪袭来,并不大的客船立时倾覆,船上三十多人,全都落水,督主和两个随从自然也不例外。 她将脑袋靠在膝上,恍惚地盯着浴桶内壁上的福寿雕花,脑中思绪万千 想来实在是奇怪地很,穿越前的自己,是在一处海边的影视基地执行任务,被敌方设计偷袭落水。这边的督主裴音,竟是在一处向来平静的安全海域遇到巨浪落水,不然怎么可能坐这种小客船还只带两个随从。 而且穿过来竟然连服饰都一样?如此,莫非真是冥冥之中的穿越注定? 她拨弄着发梢的水珠,轻叹一口气,暗道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既来之c则安之了,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也不知道那同时落水的客船乘客都怎样了?每次在新闻上看到类似天灾的报道,她都会在心里默默的为受灾者祈祷,而这次,更有种特殊的感觉。 “督主,您身子好些没?蓬州知府徐伟元求见?他说,前来向督主赔罪。”是卫严的声音。 裴音哗啦一下从浴桶里站了起来,脑中嗡的一片空白。 赔罪?赔哪门子罪?自己又不是真的督主,这么快就开始进入剧情了么?应对这帮大臣?完全没有头绪怎么破? “督主,要不要臣打发他先回去?”卫严小心翼翼的话语,一下打破了裴音大脑的空白。 她咳嗽了两声,特意用加粗的嗓音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督主,已是戌时末了。” 戌时?哦,也对,这是古代。 裴音默数了一遍十二生肖后,唇角一扬,温声道:“哦,夜已渐深,若是知府大人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就请他在此处安顿一夜,明早等我召唤,再来见我。卫大人你今天也辛苦了,也早些休息去吧。” “是!多谢督主关心,您好好休息,属下告退。”卫严的嗓音竟有些微颤,督主非但未怪罪他救援不力,反而如此安抚关心,实在有些琢磨不透啊! 裴音麻利地用缇花汗巾擦了水,又在雕着灵芝卷云的红木衣架上选了一套素白的衣裤胡乱套上,暗衬这督主生活还真是讲究啊,连江给他备了好几套不同款式的中衣套装,都是浅色系的,摸起来件件丝滑高档,穿在身上这件自然也舒服极了。 她走到床前,把先前裹了自己一路的那床银红色衾被往一张长椅上一扔,自己刚从床铺里头另翻出一床烟绿的云绸被,就听见连江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督主,您沐浴完了么?药熬好了,医官说,您必须尽快服药。” “哦,拿进来吧。” 连江垂首端药进门,发现裴音已在被窝里了,这才抬起头来,走到床前跪下,小心地吹了吹药碗,将白玉汤匙递到她嘴边,轻声道:“督主,喝药吧,不烫了。” 明明是一股苦涩之气直钻入肺,裴音却是鼻子一酸,想起自己穿越前若是还有人这样照顾过自己,那只有小时候的父亲,和秘密基地里的护士了,每回自己任务受伤,都是在基地的医院里独自治疗,更不能告诉父亲。而如今,父亲更是孤身一人了 “督主?”连江柔声道。 裴音敛了神情,把汤匙推开,一把将药碗端了过来,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 连江一怔,暗道督主今儿怎么喝药如此爽快了,若是放在过去,可都是恨不能少喝一口是一口。 裴音将空了的药碗塞回他手里,看着他那白皙清秀的小脸,暗暗感慨,这要是放在现代,那也是妥妥的小鲜肉一枚啊,真不比那些什么偶像组合差呢,唉!可惜了,怎么就成了太监呢。 不过,身边有这么个小鲜肉伺候着,倒是赏心悦目,恐怕老天都觉得自己以前的特工生涯太过清苦,虽然也有爱美之心,却没那个时间和机会接触帅哥,更别提谈恋爱了 注意到自家督主的目光后,连江觉得自己好似也被传染高烧了。 “督主,吃两颗吧。”连江红着脸递给她一个小碟子。 裴音只见那白玉碟子里放着几颗拇指大的蜜色丸子,颗颗晶莹如玉,颇为可爱,再抬眼看看连江,不禁问道:“你脸红什么?这丸子是什么?” 连江大囧,却又是一惊,镇定道:“督主,这是琥珀霜团,您很爱吃的啊,每次吃了药,都会吃上几颗的。” 裴音眉梢一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露馅了。 不过思绪一转,她温声道:“连江,我知你素来最是贴心,不瞒你说,这次海难,我真的差点就回不来了,在海中就像是死过了一回似的,那深不见底的碧蓝,我现在一闭眼都还能记得,加上这一路回来又是高烧” 话没说完,只见连江已经背过身抽泣起来。 她心中暗喜,别人穿越过去都会有个护主的丫鬟婆子什么的,看来到了自己这,丫鬟婆子是别指望了,不过有个鲜肉般的贴心小太监也不差。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块现成的松翠绢帕,送到他手边,接着道:“可这回晕倒醒来之后,我觉得恐怕是脑袋有些烧糊涂了,有许多事情都记不全了,可我这身份,还有多少事情等着我去办啊,真是愁啊!” 连江用衣袖抹了眼泪,急道:“督主!别愁。奴才也跟了您四年了,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奴才定细细说给您听,您现下只管养好身子,别让那些嫉妒小人钻了空子去。” 他接过着那松翠绢帕,受宠若惊地继续道:“再说,卫大人一听说您落了海,便派人先回宫禀报去了,皇上若是知道您这次遭此大难,还不知怎么担心呢,也会让您好好养着先,那些公事暂且先放放也不妨。您赶紧睡一觉,” 裴音点点头,冲他会心一笑,抓了颗琥珀霜团放进嘴里,果然香甜可口,还掺着陈皮与核桃的味道,甜而不腻,很像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虎皮糖”,将之前口中的苦药味一扫而光。 唔,原来这督主是个喜欢甜食的主啊!不知为啥,忽然知道这叱咤宫廷的厂公竟然喜欢吃小孩吃的虎皮糖,真是有种莫名的喜感。 其实她自己也是喜欢吃甜的,只是往日身体要求严格,那些糕点糖果店嘛,自然也没什么时间去逛的。 想到此处,裴音不由地粉唇微扬,在心里暗戳戳地给穿越后的自己先定了个小目标,比如好好担当起这身份,把各种美食补补课 连江却是在一旁看得心酸不已,只道是自家督主遭此横祸,现如今,竟连自己最爱吃的糖霜都忘了,真是唏嘘。 他叹息着走到门口,叫人来把浴桶抬走,又自己收拾了衣物被褥,这才恭敬地关上门出去了。 终于能消停会了裴音长吁一口气。 烛光滟滟,光影在雾紫色纱帐上摇曳着,绞银滚边的百蝠帷幔挂在香枝精雕床围上,肌肤所触之处,都是柔软如水的云稠锦被嗯,好累,好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皇上的口谕 接连三日,裴音都借口养病,把自己关在厢房内狠狠补课,连一日三餐都是连江送进屋内吃的。 大概是被照顾地太好,身子明显爽利多了,今日望着又满满一桌子的早膳,她终于没再嘟囔浪费,倒是每样都尝了尝,什么酸笋鸡丝粥c菱粉糕c清蒸酱肉片c 蜜糕奶卷c素炒芽韭等等,越吃越有胃口。 直到那盛梅花灌汤包子的小碟彻底空了,她才用雪白的绸缎巾子抹了抹嘴,吩咐连江将没吃完的拿去给下人们分了。 连江笑眯眯地应了,又道:“督主,您今儿觉得身子好些了么,要不要奴才陪着出去走走?就在紫云苑里转转也行,今儿天气不错,您也别把自己都闷在屋里。” “也好,等本督收拾一下,就在紫云苑里走走吧。” 裴音爽快地应了。 她将朱漆透亮的楠木花棂窗轻轻推开,顿觉窗外晨光明媚,清风拂过,新芽点点的树枝上几颗晨露滑下,落在刚与窗沿齐高的一株山茶上,几朵上品白宝珠,盈盈如玉般绽开在眼前。 唔好久没有欣赏过这大好春光了。 她微微一笑,转身将书案上的几叠文书锁进了紫檀书匣里,这些多是东厂在各地的役长送来的密报,还有一些往来公文书信,虽然多而繁杂,不过对于裴音来说,可真是小菜一碟,毕竟,她当年被选入特工,有一项天赋便是过目不忘。 经过鎏银全身镜前,她侧身驻足起来,感慨虽在古代,但这连这么大的玻璃镜子都有了,而且看那镜框上的欧式花纹,定是西洋造的,也是因为紫云苑是上任皇帝下旨在蓬州修建的避暑别苑,若是寻常的贵族之家,恐怕有钱也买不到这样先进的镜子。 裴音对着镜子扶了扶头上的束发玉簪,顿时觉得穿越前的自己简直长得太普通了有木有,其实也算是个中上的模样,可架不住对比啊! 这督主的容貌,她觉得只能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了,但那簇黑纤长的眉,又平添了几分英气,再者身材颀长,配上今天这身银紫云锦长袍,简直雌雄莫辨,分外俊俏。 “督主!王公公来了!”连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哪个王公公?”裴音问。 “就是如今在宫里崇明殿伺候的副总管王公公啊!他说他奉皇上之命前来,已在前院正堂等您呢。”连江急道。 “噢,那快带我去见他。”裴音就要出门。 “等等,督主。”连江伸手一拦,却示意她到书案前坐下。 “这是为何?”裴音问道,仍是坐下了。 只见连江在房内的一处架格上取出个描漆锦盒来。 他打开锦盒,拿出一个带盖的白瓷小碟,微笑道:“督主,您今日气色好多了,但去见王公公,还是用点这玉簪粉吧,别让人觉着您遭了这么大难,看着却跟没事人一样呢。” 裴音接过瓷碟一看,一种清香扑鼻而来,暗道原来是古代的粉底嘛,又在心里给连江点了个赞,点头道:“还是你细心。” 她直接走到镜子前,往面上c唇上都淡淡抹了点,自觉差不多了,这才让连江引路去了前院。 一路小径连廊,远近的园林亭台处处都是美景如画,走了好一会,连江引着绕到正门,入眼便是门上的两个鎏金大字“晗瑞”,裴音便咳嗽了几声。 “奴才王二喜,见过督主,给督主请安!”王二喜忙在门口迎了上来。 裴音颔首:“王公公辛苦,可是皇上有何吩咐?咳咳c咳咳” 王二喜胖胖的脸上眉头一皱,上前虚扶着裴音道:“哎呦督主,您瞧瞧您这苍白的脸色,怎么就出来吹风了,应该在房内好好躺着静养啊,小连子怎么也不提前告诉咱家,咱家便去您房里宣旨便是,又何必督主您这么奔波呢。” “不妨事,王公公宣旨吧。”裴音暗道果然有圣旨。 王二喜将随身的玉匣打开,手握金卷朗声道:“裴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惊闻裴卿之海难,夙夜难寐,所幸又报卿尚安好,暂略宽心,卿可将归期推迟十日,在蓬州多加休养,一应公务缓急,自行调节安排便可,望珍重。钦此!” “臣裴音领旨谢恩!”她跪着接过圣旨,心头一喜。 正要起身,只听他笑道:“督主,圣上还有一道口谕。” “哦?公公请说。”裴音道。 他却眯起一双小眼,将肥脸往裴音耳旁一凑,小声道:“督主,皇上口谕:自贵妃仙去,朕常感宫人虽多,却少欢颜者,而闻蓬州多丽人,卿若身愈,可为朕分忧。” “”裴音心里咯噔一下,轻轻蹙眉道:“臣遵旨,自当竭力为吾皇分忧。” 王二喜忙将裴音扶了起来,又笑眯眯地补了句:“督主,皇上还说了,只要容貌出众c风情别样c身体康健,身份不限,让您斟酌着办就好。” “咳咳!咳咳” 这都什么旨意啊,雷得她喉咙发痒,真咳了起来。 裴音看着王二喜那张油腻的肥脸,点头微笑,在心里却已给当今的皇上夏桓帝贴了个标签——“不靠谱”! 赏了王二喜一包足银,裴音便懒得听他继续奉承,忙吩咐下人安排他去休息用膳,自己带着连江匆匆去了园子里。 行至一处水榭,她随手捏了枝刚抽芽的柳条,扶额坐在池边的一块青石上,望着水中的几尾红鲤出神。 “督主,要为皇上分忧,其实并不难。”连江躬身道,他已听她说了皇上的口谕。 裴音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五十个白眼,自己穿越来领的头一道公事,竟然是——帮皇帝找女人?还身份不限? 难怪这皇帝不写在圣旨上,要另发一道口谕呢!这都什么乌七八糟的啊!感觉自己这差事,怎么看怎么像拉皮条的似的! 不过她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又想试试连江这小子,便将唇角一扬,温声道:“你的想法是?” 连江垂首道:“回督主,之前蓬州知府徐伟元前来向您赔罪,奴才记得他说道,等您身子大好了,要请您赏戏,说这当地的蓬戏可是传统悠久,淳朴优美,曲调欢畅,下个月便是太后的寿辰,您不如就让徐伟元选个戏班子入京” 裴音眸光一动,心中直道连江果然机灵,自己本也想从蓬戏入手,但不记得太后寿辰的事,被他这一串,这差事,自然能完成地名正言顺,格调立时高了不少。 “妙!走!咱们也别窝在这紫云苑里了,今儿就出去裳裳春光!”裴音拍拍衣角,笑着站了起来。 “可是,督主您现在就要出门吗?医官嘱咐过,您得好好休养”连江凝声道。 “不妨事,快去准备一下。”裴音笑道,她素来雷厉风行,虽说皇上给延了十日再返京,自己本喜的是有多些时间研究补课,以免回朝业务不熟c麻烦丛生,但既给了这拉皮条的差事,那就早点办完早安心。 毕竟裴音风寒未愈,连江还是安排了一辆蓝绸马车,既不惹眼,也不会太失身份。 紫云苑虽在蓬州北郊,但离内城并不算远,一路轻车简从,约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城门。 车厢内,裴音轻挑卷帘道:“你先下去打听一下,这里最好的青楼叫什么,怎么走。” “是,督主!”连江刚应下,忽觉不对。 “这,不是打听戏班子么?怎么变成青楼了?” 裴音暗衬这皇帝都说了身份不限了,又怎么会要本督给选几个大家闺秀进京,要说名媛闺秀,京城不要太多么? 结合原主的回忆,结论自然是皇帝想尝尝新鲜的,可是京城的青楼离的太近,而且与那些个朝臣京官难免相识,还不如从这远地找一个风情别样的方便呢。 她“噗嗤”笑道:“没错,就是去青楼,回头再告诉你,先打听去,对了,到了这,可就不是督主连公公了,是楚公子和书童江儿,切记。” 连江虽想不通督主为啥要编个楚姓,却并不再问,自领命去了。 其实裴音心中又是一阵叹息,因为楚楚是她穿越前的小名,还是母亲起的,不过自母亲去世,父亲便改叫她的大名了。 好在头一回入古代城市,处处热闹无比,她赶紧收了心思,专心观察起这热闹的古代街市来,正看见街角一个卖糖人的老大爷,经他手做出来的糖人,各种动物小人五彩缤纷c栩栩如生,比从前自己在美食街上看到的灵动多了,心想这要放在现代,肯定能入非遗名录。 连江很快便回来了,禀道:“督主,哦,是楚公子,江儿打听过了,如今蓬州最有名的青楼,名□□意阁,离此地不过隔着两条街市,咱们驱车去很快的。” “不,咱们走着去,顺便看看。”裴音便自挑帘跳下了车。 连江忙也跳下车,摸了摸身上的荷包,又和车夫约好仍在北城门处等,这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半条街都还未逛完,裴音忽然拉着连江在一处茶点摊子上坐下。 “公子渴了?店家,来两碗茶。”连江道。 “嗯,稍坐一会也好。”裴音又将连江拉近了点,低声道:“有人跟踪我们。” “啊?怎么可能?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江眼角一跳,心道出来之时,督主特意吩咐不让人跟着,连卫严都没告诉,反正城内东厂的联络点他也知道,有事就去那找人就行,再说又有什么人,胆敢跟踪当今的厂公呢。 裴音冷哼一声,淡淡道:“我猜” 她将小二刚端上来的茶碗微微一斜,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徐”字。 “蓬州知府徐伟元?”连江心中一惊,却不敢道出声来,只低声问了句:“那怎么办?公子还去春意阁吗?” 裴音点点头,自然要去!说好的裳裳春光嘛。 正巧街上迎面走来十来个年轻男子,皆身着皂白长衫c头戴墨色方巾,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些是?”裴音问道。 “哦,这些啊,定是附近哪处学院的儒生约着一起出门吧。” 裴音一手托腮,眯着一双凤眼道:“咱们也跟着走。” 待到那群儒生们转过一处街角,裴音拉着连江便往另一处人更多的街市去了,可是两人已然不是下车时的样子了。 “公子,您那么贵重的锦袍就换了这身皂白的粗布长衫,那小子真是便宜大了。”连江嘟囔道。 裴音凌厉的目光扫过四周,她多年训练的警惕性告诉自己,那人绝对跟丢了,想跟踪老娘?哼! 她笑道:“没事,可算没人跟着了!” 连江一拍脑袋,暗道一声厉害,觉着不愧是能管东厂c锦衣卫的督主。 两人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春意阁前。 老远便看见这里朱栏彩绸,高门金匾,好不气派,刚一进门,裴音正回头又确认一下没人跟踪,连江还没来及提醒,就见她就和一个出门之人撞了满怀! “你一个儒生,不好好在学堂读书,就惦记着这烟花之地,走路也不看着点!看你把我们公子撞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刺耳的响起。 “你怎么说话的!明明是你们自己没看路!” 连江气愤地挡在裴音身前。 裴音揉了揉胸口,暗道这人的胸是铁做的么,撞的这么痛,本来这身子胸就不大,感觉都要撞地更小了有木有! 待抬起头来,见刚才撞的那人头戴束发银冠,身穿天青缎袍,入鬓剑眉下一双黑玉般的眸子深如寒潭,领口上的两簇墨色云纹更衬得他面如冠玉c风姿俊逸,正被一个蓝衣仆从扶着。 墨色云纹?裴音心中一震,这不是上次自己在海里拖上来的那个人么?连随从都还是当时那个哭哭啼啼c唧唧歪歪的娃娃脸,难怪说话这么难听。 她脸色一变,推开连江,正色道:“你家公子相貌堂堂,不也从这欢场出来,怎么?难道你们不学无术c胸无点墨,连儒生都不如?所以也只能来这花柳之地找找自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大儒的弟子 “你!你竟敢说我家公子不学无术?” 蓝衣仆从面色铁青,气愤地抬手指着裴音又道:“你师承何人?竟敢如此狂妄!让大伙看看,哪个大儒会教出这样的弟子?” 裴音绛唇轻抿,也伸出一手,在他腕下看似轻轻一握。 “哎呦!哎呦!你练过铁砂掌啊!” 蓝衣仆从龇牙咧嘴地嚷叫起来。 “哎呦,我跟你说,练过点功夫了不起啊!我们家云松可就在外边等着呢!有本事你出去跟他打!别找我啊!” 裴音轻哼一声,心想就知道你又要唧唧歪歪,她将力道再一加重,不屑道:“云松?” “你就是把雾凇也喊来,我也照样打!” “另外,本公子恩师的名号,说了你也攀不上!告诉你也无妨,姓李名白!号青莲居士!你有本事,就叫你家云松去找他告状去!看我恩师怎么说!” 那蓝衣仆从痛地弯了腰,却涨红了脸疑惑道:“李白?哪个书院的?” 裴音“噗嗤”笑出了声,道:“孤陋寡闻了吧!切!” 正得意间,却见那蓝衣仆从的主人终于不再冷眼旁观,而是上前一步,在裴音耳旁,面无表情地轻声说了一句:“行啦,你要是再不进去,今日,可就别想见着如今这春意阁最火的孟清婉了!” 这声音明明清冽而沉静,却不知怎么,听得裴音心里痒痒的,她心里一顿,原本握着那蓝衣仆从的手,就鬼使神差地松了开来。 扭头一看,那人已阔步出了春意阁,阳光泻下,立时给他的天青缎袍染上一层光晕,却带着一抹绝尘隔世的孤寂。 裴音恍惚地眨眨眼,那人正好回头,入鬓剑眉下,墨玉般的冰眸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看得她呼吸一紧,忙转身往里走去。 不料脚下一绊,眼看就是一个踉跄,动作却比心思还快,她反臂一记手刀劈下。 “哎呦!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了吧。” 原是那蓝衣仆从,心里气不过使了个绊子。 “你!你这人还要不要脸了!明着打不过,还敢伸腿来绊我家公子!什么玩意!”连江将袖子一挽,一把将那人的衣领揪住骂道。 “好了,不用跟他浪费时间,别忘了,咱们可是来裳春光的。” 裴音扯了扯连江的衣角,淡淡道,目光却落在门外那张丰姿卓绝的脸上,却见他剑眉微锁,深如寒潭的眸光微微一变。 裴音只当是那人要来护短,不想耽误时间,便赶紧拉了连江往里去了,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哼,有其仆必有其主!纨绔子弟! 不料连江却抓着脑袋问了句:“对了公子,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李白?是哪位大儒啊!” 裴音眉梢一挑,笑道:“哦!李白啊!他是不是大儒我不知道,不过你记着,这古往今来这么多朝代,好像还没几个所谓大儒,比他名头还大就是了!” 心想这天夏王朝和自己穿越前的古代都不同,根本没有什么唐宋元明清,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这小子倒还惦记。 “哦那定是我见识太少了”连江若有所思道。 “哎呀,这位小哥可真俊啊!”一个胖胖的妇人热情地迎了上来,一身珠翠叮铛作响。 裴音回头没见那俩纨绔跟来,正得意间,就对上眼前一张粉□□白的肥脸,可把她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去见岛国艺妓了! “小哥,大家都叫我琴姨,你叫什么啊?哎呦琴姨一见着你啊,今天心情都好了很多呢!咱们这啊,可是很久没遇见这么,这么俊的小哥了!” “头一回来吧?都没见过你呢?跟琴姨说,是不是来见孟清婉的啊?” 裴音在心里苦笑道,这琴姨实在是太热情了,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说了一大串,可是,你说你也一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要看见帅哥就不撒手啊!这,粘地也忒紧了吧! 她一面想,一面往另一边走,可是那琴姨竟然索性将胖手往她腰上一环,用水桶般的腰身直接把她定住,眉开眼笑地道了句:“好啦!放心!琴姨是真的喜欢你!但不会吃了你!说,到底来找哪位姑娘的啊?” 连江一眼瞅见裴音苦笑的眼神,这才忍俊上前,硬生生挤进了她俩中间,对琴姨笑道:“琴姨,你看,我和她一起来的,你怎么就招呼她,不理我啊!你倒是和我们说说这孟清婉呗。” 琴姨歪头一瞄,见连江的容貌虽比不上裴音,却也是清秀俊雅的很,这才将胖手一松,放开裴音,摩挲着连江的手臂道:“今个这是怎么了,才送走那位神仙般的人物,又来了这么两个俊俏的,真是好日子啊!” “琴姨,你说的,可是刚才出门那个穿天青缎袍c戴银冠的公子?”裴音不禁问道。 “对啊!杨公子嘛,你看他那个脸蛋c那个身材,可不是神仙般的人物?” 琴姨看见裴音一脸不屑的表情,忙取了个粉色绢帕捂嘴一笑,又道:“哎呦,不好意思,你俩别吃醋啊!你俩也好看,不过不一样!那个杨公子,我说他是神仙,也是因为他太高冷了,咱们这些凡界中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嘛!” “切!谁稀罕!神仙会到这来逛?纨绔而已!” 裴音嘟囔着撇了撇嘴。 “行啦别酸!跟你们说孟清婉吧,这小娘子,如今可是咱们蓬州第一红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啊!那个琴棋书画啦c诗词” “得了!不用介绍了,怎么能见着她吧?钱不是问题!”裴音忙打断道。 她心料只要是目前第一红的,又是清倌人,这应该能算是应了皇帝的风情别样c身体康健了吧,有这两点,便算是入围了,其他嘛,得见面才知道啊。 琴姨却将一片浓金色的眼角一挑,笑道:“这想见她啊!钱还真的不是问题!” “这是何意?”连江问。 琴姨倒不再解释,只将他二人引着来到春意阁最里边一处二层小阁前,却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男子,个个探头探脑,又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正疑惑着,就见一个粉裙丫鬟从阁内端着个竹案出来了,朗声道:“各位公子,时辰将到,现在可以将你们的诗作交给我了。” 连江一打听,才知道,今日这孟清婉,是出了个限时即兴作诗的法子,只有她认为诗作最好之人,才能入阁一见,要是诗作不行,给再多钱财都不收,只能等三日后再来,且又不知她要出什么难题了。 “这香不是还有点没烧完吗?就交卷了啊!”说话的是个大腹便便之人,一身绣金洋红袍子,正在一旁的条案上抓耳挠腮地握笔苦思。 连江朝那莲蓬香座上燃地仅剩一指长的香头努了努嘴,皱眉道:“公子,你看?” 裴音扶额一想,嘿!有了!忙问:“今日这美女出的什么题啊?” 连江一愣,道:“说是,春意”。 裴音将这小阁周边打量了一圈,眼波一转,就要提笔,忽然想到自己这毛笔字不行啊!而且好像还有繁体字? “来,我念,你写。”她向连江眨眨眼道。 连江自然照办,刚刚落完一个“楚”字,裴音道:“就这样吧!就写个楚姓就行了。” “公子!您什么时候诗作如此进益了!简直神来之句啊!”连江忍不住叹道。 “嗯?”裴音窃喜。 连江忙把那卷子交了上去,转头又回来笑道:“哦!不是,江儿的意思是,您现在比以前的诗作造诣要更高了!” 二层小阁内,一身湖绿长裙的孟清婉认真地看着那些诗卷。 “姑娘,这张好像不错!”粉裙丫鬟又拿了一张递给她。 “俗。” “哦,那这张?” “更俗!” “那要不这张?” “太无趣了!” “哎呦姑娘,你这么个挑法,到底哪个才合你的意啊?我看这几张已经很好了嘛!”丫鬟无奈道。 孟清婉摇摇头,叹道:“都是些个奉承之词,毫无新意!这还叫好!他们都还没见着我的面呢,就写些什么娇颜芙蓉c惊鸿春霞?岂不好笑!都是些这样虚伪的人,我要见来作甚!” 她将那剩下的几张都扬手一扔,扭头坐到朱栏露台上去了,阁旁的一株高柳,枝枝袅袅地随风摇曳着,她却看得无比心烦。 “哎哎!姑娘!再看最后一张!看看嘛!”那粉裙丫鬟将一个诗卷直接晾在她眼前 在阁外的裴音已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来回踱着步子嘟囔着:“杨贵妃出浴么?墨迹啊。” “哎,出来了出来了。”人群骚动起来。 那粉裙丫鬟手持一卷出来说了句:“请问落款只写了个楚字的,是哪位公子?” 连江忙跳起来挥了挥手,大声道:“是我家公子!楚公子!” 人群中却另一个男声道:“你怎知道是你家公子!说不定是本少爷我呢!我也姓楚啊!” 那丫鬟笑道:“那这位少爷,请问你写的诗句是什么?” 那人应到:“嗯,是,是娇颜芙蓉含白雪,笑问笑问什么来着?”却扭头低声问了身旁的仆从。 “哈哈!别扯啦!肯定不是你!”众人一阵哄笑! “笑什么!肯定是本少爷!我想起来了,是娇颜芙蓉含白雪,笑问君子何时来!对!就是这句!”那人却一本正经地坚持说完,还不住朝那丫鬟挥手。 众人则是更大一阵哄笑! “不是你!请问那位皂白长衫的公子,你家公子的又是什么诗句呢?请他自己说。”丫鬟朝连江喊道。 连江把裴音往前一推,就见裴音唇角一勾,朗声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可是我这首?” 阁前先是几秒沉默,紧接着一片掌声响起!“哇!这谁啊!简直神作啊!”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穷酸儒生,诗作好点不足为奇!”却是刚才那另一位楚少爷酸道。 正在窃喜的裴音可没空理这些酸话,只心里暗道:大诗人贺知章,对不住了,实在事出有因,等我回去,一定给您上柱香压压棺材板哈!哎,果然熟读唐诗三百首,穿越古代也不愁哈哈! “这位楚公子!我们姑娘有请!今日大家都散了吧!”粉裙丫鬟高声道。 众人议论纷纷地往外散去,人群中,却有个天青缎袍的身影,风姿俊逸地站在一处廊柱下,低声道了句:“果然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艳福不浅呀 “哎!你不能进去!”丫鬟在阁前伸手一拦。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啊!他是我家公子啊!我都不能跟着一起进去吗?” 连江急着说。 “那诗难道是你和你家公子一起写出来的么?”丫鬟问道。 连江忙道:“我可写不出来,自然是我家公子写的。” “那就请你去前厅等候吧,可不能坏了我们这的规矩。难不成,你还怕我们姑娘把你家公子吃了不成?”丫鬟笑着招呼来了一个小厮,吩咐了几句。 连江只好悻悻然地跟着那小厮去了前厅。 阁内裴音才刚刚落座,阁外的某处廊柱下,蔺扬,或者说现在蓬州的这位“杨公子”,却在回忆一段依然清晰的陈年往事。 十年前,一个春日的清晨,南溪园内,一个白衣少年坐在僻静的草丛里,他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从怀里摸出两块吃食来。 “好啊!在这偷吃!你是谁!干嘛坐这里?” 忽然背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他赶忙站起身来,手中的吃食却掉在了地上。 “哇!是松子百合酥!”是个小太监,十岁出头的样子,清俊的小脸水灵地像能掐出水来,已抢先捡起了掉在草丛上的松子百合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白衣少年。 “哦我知道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着百合酥在自己的青衫褂子上蹭了蹭灰。 又凑近了白衣少年道:“你就是这园子里膳房刘御厨的小徒弟吧。跟我说说,你干嘛坐这里哭?是不是因为偷拿了两块松子百合酥被发现了?” 白衣少年却反问他:“你为何说我是刘御厨的小徒弟?” “这还不简单,第一,这里离园子里的御膳房很近,前几天,刚听说刘御厨收了个十二岁的小徒弟,很是白净斯文;第二,我看见你偷偷哭了,还把百合酥从怀里拿出来。” “这第三嘛” 小太监朝他的衣服努了努嘴,又道:“最近皇上带着一帮皇亲国戚到园子里来小住,这里是住了许多贵族子弟没错。” “可是你看看你,这身麻布白衣,上面还有泥巴印子,皇子们就不用说了,哪些个国公侯府的世子们,又有哪个会穿这个?还会这么早就跑到这草丛里来吃东西?” 白衣少年听后也不接话,只冷着个脸扭头就走。 “喂!你就这么走啦!”小太监却一把拉住那白衣少年的衣角。 “不然呢?等你去告发我?你又是哪个宫里陪着来的呢?” 白衣少年冷冷道。 “我,我现在还没有分到哪个宫里,我是跟着我师傅来的。”小太监面有得意地回道。 白衣少年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哦?现在宫里能够带着徒弟住进这园子的公公,恐怕也就那两三个人。” “嘿!你小子刚来几天,就这么熟门熟路啦?行啊你!” 小太监向四周看了看,拉起白衣少年的胳膊就走,边道:“走,现在还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放心!我才没那功夫去告发你呢?” 过不多久,俩人转出一个角门,又穿过一片竹林,忽觉眼前一亮,是一小片油绿油绿的草地,又有潺潺溪水,就从那开满蒲公英的草地尽头蜿蜒而至,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上,两只白腹红羽的长尾喜鹊被他们惊扰,优雅地一个盘旋,飞进了竹林中 “好清新的地方,这是哪,我都没来过。”白衣少年叹道。 “你才来几天?这地方是我自己发现的,其实不在南溪园内了,不过很近,怎么样,漂亮吧?” 小太监又走到溪水旁的一颗垂柳边,从那垂柳的树洞里掏出了个红红绿绿的东西来。 “纸鸢?”白衣少年双眸一亮。 “对啊!我偷偷藏的!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来,咱们先把这两块松子百合酥吃了,才有力气放纸鸢不是?呵呵。” “拿着,快吃,别傻看着啊,咱们得抓紧时间知道不?”小太监塞了一块百合酥到白衣少年手里。 白衣少年心下一愣,这明明是我自己的百合酥好不,怎么搞的好像你免费请我吃的一样? “好啦!别郁闷了,不就偷吃被发现了么?”小太监却将双手摊开在他眼前,又道:“你看看我?” “这是怎么了?谁打的?”白衣少年看着他手上满满的疤痕,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只是新鲜的红印。 小太监吐了吐舌头,轻笑道:“我师傅呗,还能有谁?他说我笨,老学不好,还说这已经算罚轻的了!” “” 白衣少年盯着他,只觉得那簇黑纤长的眉下,一双狡黠的凤眼灵气逼人 两人无忧无虑地放了整整一个早上的纸鸢,直到两人都跑的大汗淋漓,再也跑不动了,才不顾晨露深重,都躺倒在那草地上,看着已经飞得老高的双鱼纸鸢,在澄碧的空中一团青赤高扬。 “若是将线剪了,纸鸢也能继续飞的这样自由,该多好”白衣少年松了松手中的线。 小太监捻着根狗尾巴草道:“你傻吧,剪了线,它就掉下来了。” “嗯”白衣少年沉默了片刻,淡淡说了句:“后日如果不下雨,辰时还到这来放纸鸢吧?” “好,师傅说,明晚有御宴,顺利的话,后天我带几样更好吃的糕点给你吃。” “你忘了,你不是说我在膳房的么,到底谁带给谁啊?” “啊?呵呵,也对,哪也比不上膳房吃的多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喜欢吃甜的,你看着办哈哈。” “好,一言为定。” 蔺扬抬起头,阳光正好,春风和煦,可是,好像有粒细沙吹进了眼角,他轻轻侧身,走进了廊下的阴影里 “姑娘,姑娘!别看啦,人家早都下楼去了。”粉裙丫鬟边收拾着茶台边笑。 “就你管的宽!”孟清婉嗔道。 “不过这楚公子长相,可真是难得的标致俊俏啊!之前咱们也见过的那个杨公子,好多姑娘都偷偷盯着他,也是玉树临风,可是那性子,着实太冷清了点,咱们这里这么多姑娘,他除了去那位那,平时遇见旁的,看都不带看一眼的,更没听说他和谁说话来着,也是奇了。” 另一个丫鬟附和道:“是啊!今天这头一回来的楚公子,谈吐言辞都很随和,也不像别的客人,好不容易挤破头来到咱们这,不是催姑娘献舞,便是要姑娘弄琴唱曲的,偏他就坐着随意聊天,还都规规矩矩的,一点逾越之举都没有!实在难得啊!” 孟清婉轻摇手中的绢扇,脸上现出一抹浅笑,说了句:“你们倒是仔细得很,对了,快把刚才他喝的那罐蓬云绿雪给单独收起来,最近都别拿出来喝了,我看楚公子今日挺爱喝的,那茶本就没剩多少了,留着他下次来再喝吧。” 粉裙丫鬟笑道:“ 呦,姑娘,你还是头一回对客人如此上心呢! 唉,可惜这楚公子只是个小儒生,不然”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裴音正哼着小曲c美滋滋地从孟清婉的小阁刚刚下来。 “公子!你终于来看我了啊!”一团玫红的身影直接扑进了裴音怀里。 裴音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往外推她,“我滴妈呀!认错人了吧!这大上午的,喝了多少酒啊!” 那穿着一身玫红长裙的女子抬起头来,扬起一手在她鼻尖轻轻一点道:“公子!你看见我,还要把我往外推啊!以往你看见我,不都是抱着不撒手的嘛!” 裴音见她妆已有些花了,年纪稍长,不过仍是个美人,越是要推开她,她就越是缠得紧,在这人来人往的春意阁内,裴音喊了几次人,都没回应,大家见怪不怪,只当是哪一对就喜欢在这廊前檐下亲热呢 正烦闷间,忽听那女子半醒半醉的贴在她胸前嘟囔了句;“公子,你这胸怎么似女人般这么” 裴音忙拿袖子将她嘴一捂,手上力道加大,瞄了眼周边道:“哦,你是说本公子胸怀如海啊,那是自然,腹肌马甲线懂不懂啊?”心中暗道,这是逼我用武力啊这连江也不知浪哪去了! 连江正和几个一同落选孟清婉诗作之人胡侃瞎聊地开心,就见自家督主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地进了厅堂。 可是!这!这还是咱们家督主么?怎么就整成这样了呢! 早有几个男子围了上去,猥琐地笑道:“这位楚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大伙看看,这口红印,这衣衫不整的样子!怎么连腰带都没系了!” “是啊!还以为那孟小娘子多清纯,平时听说连手都不让摸的,怎么今个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了!啧啧!” “你们胡说什么!这和孟清婉无关!”裴音怒道。 那几人才不理会,只当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自顾打趣私语。 忽然,裴音只见眼前多了几只大手,手中皆有银钱,各式各样的碎银c银锞子,甚至还有两锭纹银! “这是干嘛?”她撇撇嘴问道。 “帮我们写首诗吧,就写她喜欢的那种,想必下回也都能进那小阁了,嘿嘿!” “咳咳!咳咳”裴音被雷地咳嗽都犯了!简直太惊悚了有木有! 连江就要把裴音拉出来,可自己那瘦弱的身子却压根挤不到她身边。 裴音也苦于这里人多眼杂,可不好再使出功夫来更惹人注目了。 正愁着,一个清冽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喊了句,“麻烦各位让一下!” 普通的一句客气话,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 众人回头一看,可不就是那个天青缎袍c俊逸非凡的杨公子。 “各位,我是来问这位楚公子,要债的,呵呵,还不是个小数。”只见蔺扬神色淡淡地说道。 裴音脑袋嗡的一片空白!啥?说我欠你钱?你是在海里脑子真进水了吧!姑奶奶我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被人说欠钱?还当这么多人面? 蔺扬微抬下颌,绣着墨色云纹的领上喉结微动,又道:“各位如果能帮他还债,我想他定会帮你们作诗为报。怎么样,哪位先来?” 他深如寒潭的双眸闪烁着琉璃的光芒,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凛冽和威严,将那些男子扫视了一圈,又似笑非笑地定格在了裴音身上。 裴音恍惚中只觉得身旁立时一空,缓神一看,只剩连江和几步之外的蔺扬。 只见她涨红了小脸,扭头大喊:“喂!你们干嘛?鸟兽散啊!回来跟我说清楚!我就这么像欠债专业户吗?” “还有你!”她狠狠盯着蔺扬走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美食第一站 蔺扬看着她走近自己,清丽绝俗的脸上,绛唇紧紧抿着,一双如水的凤眼斜睨着他,却凛然生威,看得蔺扬心头一震,直到听见她手指骨节清脆的声响。 “督主大人,注意影响。”他轻笑,嗓音淡淡地,响在她耳旁。 裴音侧颜颦眉,心想果然是认出自己来了,便道:“注意影响?杨公子也怕挨打不成?” 蔺扬瞥了眼她少了腰带的长衫,唇角微勾道:“大人武功高强,连来这春意阁,腰带都能派上用场,本公子自然也早已领教过。” 裴音眼波一转,自己方才实在被那红裙女子缠地脱不开身,只好用腰带将她反剪了双手,给绑在廊柱上了,莫非都被他看在了眼里?这的确算不上什么雅事 她心里略囧,决定不与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轻哼一声道,“是吗?那又在这大庭广众下,讨得哪门子债?难道是怪本督上回不该从海里将你捞上岸?” 不料蔺扬剑眉微挑,双目澄澄地盯着她,反问了句:“那督主的意思是,本公子还要感谢你在海里的不杀之恩了?或者说,感谢督主手刀的稳准狠了?” 裴音一怔,他那如电的目光根本避之不开!也不知怎么了,顿觉呼吸一紧,却也是未想到他会说的如此直白? 其实,当日在回紫云苑的马车上,就已想到,自己穿越当时在海里确实错怪了他,这人如果想要自己的命,直接选个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便是,比如脖颈,又何必费力抱住自己的腰,而且是从后面环绕抱住? 这非但不是要杀自己,反而是水下救人的基本技巧,所幸自己费力将他拖上岸边,不然,真成了恩将仇报了。 她定了定神,撇撇嘴道:“那我不是也把你从水里拖上岸了么?” “是!所以,本公子说的是讨债,不是问你,讨命啊!” 他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完,目光落在那个鲜艳的唇印上,显得她容色晶莹如玉,只是略带苍白憔悴 “你!无赖!那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拖上岸的么?你跟头牛一样重你自己知道么?你知道拖着头牛在海里游了那么久是什么感觉么?” 裴音一口气说完,也懒得再看他,只目不斜视地就往春意阁门口大步走去。 我靠!穿越过来还第一次说话说得这么爽! 这回雷倒的终于是蔺扬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追了上去,喊了句:“那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咳咳!咳咳!咳咳!” 谁说那日溺水后,得风寒的只有她么 可是,那皂白长衫的身影,早已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督,哦不,公子,江儿觉得,方才那杨公子,其实是为您解了围啊”连江小心翼翼地说了句。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气不过啊!本公子就那么像欠债专业户么?那些人就这么怕我要他们帮我还钱?切!本公子什么时候欠过人家钱了!” 裴音一口啃掉两颗糖葫芦,咬地嘎嘣作响道。 连江看了眼自己左手的一袋子桂花酪,又瞅了眼右手的两大盒翠玉栗子糕,微微摇头 心下暗叹,这督主自海难后,是变化不小,以前哪里见过他这么不顾形象地吃过东西?还在这大街上? 而且看来是要化气愤为食欲了,好在这口味没变,还是喜欢吃甜的 “公子,咱们不如找个地方用午膳吧?这些个零嘴回去慢慢吃。” 连江道。 裴音肚子早饿了,忙问: “也好,去哪里吃?” 连江道;“咱们现在这条门谷街上,尽头就是蓬州一家很有特色的酒楼,很快便到,公子可以先去看看,若不喜欢,咱们再去别处。 ” “好!就去那,不用看了,越近越好。” 裴音仿佛看见了一桌子的新鲜吃食,心中一喜,暗道声:蓬州美食第一站,我来了,哈哈。 行了片刻,果然见一酒楼旌旗高展,宾客盈门,雕檐画栋的楼门上,四个墨色鎏金大字:“一品听涛”。 裴音觉得很是有趣,进门就问了迎客的小二:“为何叫一品听涛?我看你们这酒楼也并不靠海啊?” 小二便引着往里走,边笑道:“这位公子,这名字是我们老板起的,我们老板说,海涛易听,心涛难听,而听海涛不如听心涛,若每日听心的时间,能如每日用膳般成习惯,自然有缘一品听涛了” 连江不禁赞道:“妙哉!妙哉!” 那小二却挠了挠头,笑道:“一看二位公子便是有见识的读书人,其实我原也不知道,是客人问的多了,我便问了掌柜的,掌柜的告诉我也许久了,不过我仍是对这话一知半解,不像你们读书人,一听就懂。” 裴音浅浅一笑,应道:“你们老板真是有心,也很有趣倒是难为你们这些小二了呵呵” “哎,这二楼这边的厢房我看都不错嘛!临街面阳,倒是闲适的很。”她一上楼,便看中了这东侧的景致。 小二话未出口,只见她已往那几处厢房走了过去。 “你!干嘛的!”却是个彪形大汉站在廊上拦住了裴音。 她扫了眼前面的厢房,隐隐听见些许杯盘之声,应道:“自然是来吃饭的,怎么?不让过?” 那彪形大汉打量了裴音一眼,不耐烦道:“一个穷儒生,还要跑到这厢房里来吃?一边去!让小二在楼下厅堂给你找个桌子吧。” “哎呀,二位别起误会!这两位公子本来就说要上厢房先看看的,我正打算引着他们去西侧的厢房,没想到他们一上二楼就先上了这东边来了,别误会啊!我这就带他们去别处安顿。” 小二忙满脸堆笑地打着圆场。 连江却是耐不住了,愤愤道:“什么意思!我们是儒生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东侧的厢房,你们似乎也就占了一间,怎么还有四间都不让别人用了?这什么道理?我就不信!难道你们付了五间厢房的钱么?” 彪形大汉倒也不恼,只冷哼一声道:“没见识的东西,爷可没功夫和你解释,小二赶紧的,别惹怒了爷,叫你们这店好看!” 连江还欲理论,却被裴音一把拉住道:“算了,我自有安排。” 小二忙陪着笑脸两边道了歉,就引着他俩去了二楼西侧。 “二位客官留步!” 裴音转身一看,这不是进门时在柜台后面忙着算账的那个中年掌柜么。 “哦,敝人是一品听涛的掌柜,姓李,先给二位公子赔个不是。”李掌柜恭敬地行了个揖礼,又道:“来,这三楼还有一处单独的大厢房,是咱们这三层楼里最好的厢房,请随我来。” “掌柜的,三楼的那个厢房,不是一般都不对外么?”小二低声问了句,不过还是被裴音听在了耳里。 李掌柜对小二使了个眼色,没做解释,便继续笑着引了裴音二人上楼。 一进厢房,裴音才知道,这全酒楼最好的厢房可真不是吹的,不但也临街面阳,更宽敞舒适多了,里头的装修都比楼下要高好几个档次,全是梨花木的精雕陈设,云屏卷帘,精致高雅而没有一丝俗气。 裴音忙扯了扯连江的衣袖,轻声道:“这厢房,是不是很贵啊?” 连江一愣,应了句:“公子多虑了”,心想只要督主喜欢,这点小钱算个啥? 紫云苑里,督主写字的一块墨饼子都肯定比这个贵好吧!不禁又叹督主遭难后怎么如此节约了 “公子,可还满意?”李掌柜小心问道,又补了句:“放心,不贵,只要公子喜欢就好。” 裴音心道这不贵,到底是多贵啊?一锭纹银?两锭纹银? 却听连江已是不甘地说道:“我家公子喜欢便好,贵不贵都不是问题。” 趁着连江点菜的时间,裴音推开窗户往下望风景去了,不料刚望了没两眼,职业病又犯了。 她敏锐地想到一些问题。 自己推开的窗户,楼下正是刚才那二楼彪形大汉守护的厢房,这春光明媚的中午,为何要门窗紧闭地吃饭? 还要个专人守着?连店家也不敢得罪? 若是寻常街市混混,需要门窗紧闭么?显然不是! 看那彪形大汉的谈吐,厢房里的人亦不像是官场中人。 那会是些什么人呢?又要谈些什么机密的事情呢? 去问店家?恐怕连身份都问不出来。 正巧连江已点完了菜,裴音便把他拉来耳语了几句,连江自安排去了。 二楼东侧厢房外,店小二对那彪形大汉耳语道:“大爷,今儿我们酒楼有酬宾活动,可以免费送您两坛上品女儿红,一个厢房只能送两坛,我看您在这外头守得也挺辛苦的,您不如自己领了去,不用和厢房里说。” “哦?果真是上品女儿红?”大汉双目一亮。 “那是自然,咱们店的信誉还用吹吗?”小二笑道。 “那你去给我拿上来便是。” “不行啊,若是现在拿上来了,一会厢房里的客人出来,不就看见了吗,到时而且这个必须客人自己去领,掌柜的怕我们小二虚领呢。” 大汉探头瞧了眼那处厢房,点点头道:“嗯,还是我自己去领,先存在柜台,晚点再来取,这样可行?” “自然最好不过了!那您随我来吧。那是限时赠送的,去晚了就没有了。” 小二喜道。 大汉在那厢房外又看了一圈,嘟囔了一句:“就下个楼而已,应该没事。”便跟着小二去了。 一个身影一闪,裴音已进了那紧闭门窗厢房的隔壁。 原来前面那四个空着的厢房中间都是有门相通的,难怪他们不许别人用!还是怕泄密啊! 嗯,穿越过来头一回干回老本行,那刺激的感觉又回来了嘿嘿! 裴音屏住呼吸,悄悄摸到角落里,那竹门本就不算严实,她找了个最佳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里头的一角,听就更不用说了。 只见厢房里有五名男子,皆是中青年,端着大碗喝酒的手上都有厚厚的老茧,明显都刻意压低了说话嗓音。 “三哥,那船到底哪天能到?” “不是明晚就是后天一早,准到。” “就这么肯定?这东洋过来,虽不比西洋路远,但一路风雨也不少啊。” “放心好了,我自有可靠消息。” “你们的货都准备的怎样了?最多停五日,这船便要返回。” “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老六你的呢?” “呃,如今清明未到,今年的新茶还没备齐啊,也不知道他们这次这么早就来了啊,往年不都是清明前后才到吗。” “那这两天再抓紧抓紧,再想想办法,这回可不能再让那林家给占了便宜!” “那是自然大哥说,现在风声紧,据说京城来的锦衣卫还没走呢,千万要小心行事啊!” “还没走?这不是都来了半个多月了?” “是啊,还遭了海难呢,就几日前那三十人的客船。” “是吗!那还不滚回京城去好好待着,难不成还打算继续等着第二次海难,哈哈。”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事就去旺元货行,不要再用其他方式联络了。” 裴音听得背上寒芒阵阵,自己这原主此次来蓬州最初的任务,不就是来巡查海防么?自己先前听了卫严的报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好样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动送上门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脱身之计 裴音估摸着那彪形大汉快要上来了,赶紧穿过三个厢房,走到离楼梯最近的那个厢房门口。 不好,已听见有人上楼! 她屏气贴在竹门背后,“咯吱c咯吱”厢房外的木质走廊上响起一串沉重的脚步声。 听着那脚步声停了下来,进而又是“吱呀——”一声竹门开启的声音,那彪形大汉进包厢去了! 她果断出门c转入楼道! “哐当——” 地上一片瓷土纷飞!却是楼梯口的一盆雀梅,一抹绿芽点点的新枝,还挂在了裴音的衣角上 “什么人!” “过去看看!” 东侧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骚动! 裴音暗道一声不妙!自己还是不习惯这古人的长衫,方才从春意阁出来,应该先去买根腰带系着的,就不会这么松垮挂上盆景了! 她鼻尖渗出了点点微汗,眼下只有三种选择。 下楼,动静太大,他们定要追上来。 不下楼,楼道里无处可躲。 上楼?楼上就那么几间房,他们人多,很容易被找到。 不过思虑瞬间,她咬咬牙,抢先下楼再说!只要到了街上,想追上本姑奶奶还真得看本事! 正往下一个转角跳去,却被一只修长的臂膀一把环到了楼梯口的雕花大门后! 正午的阳光从墙上的菱花窗漏了进来,落在一张风姿卓绝的脸上,入鬓剑眉下,一双波澜不惊的冰眸仿佛要望进她的心底! “讨债的杨公子”? 好闪!这家伙的银冠,简直晃得人睁不开眼哪! 裴音迅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避开了他的目光。 还没开口相问,已听他在耳旁轻声道:“嘘——” 这清柔的声音,莫名让她心里痒痒的。 走廊上的脚步声显然仅有几步之遥了。 蔺扬长臂一扬,一袭轻盈的银色刻丝披风已将她直接裹进了自己怀中。 裴音一愣,还未来及反应,又被他直接裹着带到了楼梯正中间,背对着后面的走廊。 她正要挣脱,忽觉头顶一松,却是那墨色方巾和束发玉簪都被他轻巧地摘下! 长发瞬间如瀑泻下,他抬手轻轻一拢,那如缎的青丝便优雅地垂在了披风之外 那一瞬,他好似看见了那张如玉的侧颜上,隐隐然的一抹红晕,倒是让他自己心里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蔺扬忍不住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暗道一声怪哉! 忙收了心神,朗声道了句:“娘子!你看你,怎么如此不小心,竟被这雀梅绊了,这楼梯这么高,要是摔着自己可如何是好?来,为夫扶着你下楼。” 裴音听着耳旁这清冽沉静的嗓音,又察觉到一股男子的气息,分明只是一丝带着淡淡松香清氛的温热而已,却不知为何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窘迫,不觉呆了又呆。 然而,眼下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脱身之计了,只好由着他轻环着自己的腰身缓缓下楼,仿佛这身子又不是自己的一般了! 身后的几串脚步声嘎然而止,只听有人粗旷的嗓音道:“别看了,人家小夫妻下楼呢。” “是啊,瞧那恩爱劲,这大白天的,还裹在一块,呵呵” 一下楼,那李掌柜就迎了上来,二话没问,就亲自引着去了一楼一处转角的小厢房里。 李掌柜刚一出门,裴音就如兔子般跳出了他的披风之外,随机面色一沉,低声问了句:“为何一再帮我?” 蔺扬唇角微微一动,英锐的眸子似乎更黑更沉了,却没接话。 他走到窗前,负手而立,一袭银色披风衬得整个人英姿挺秀c清新俊逸,那如雕刻般的侧颜和身形,简直如梦如画。 裴音咽了咽口水,暗掐了自己一下,心道这时候犯什么花痴!虽然他长得是太好看了,可是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怎么答不上来?还是在想编个什么理由?” 却在心里翻了几个白眼道,不会是,说我长得像你初恋的女子吧?哈哈,可我现在是个太监啊 想到此处,裴音觉得简直太搞笑了,不禁仰头大笑起来,忽觉又有些不妥,不过话说回来,古代有“初恋”这个词么? 顿时又继续大笑了起来 “”蔺扬剑眉微蹙,凝神看着她,如此爽朗大笑的样子,不觉眉头舒展了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确实生疏了 蔺扬看着她,精致的鼻尖上细汗点点,披散的长发衬得她少了几分英气,却多了几分别样的柔美。 他将目光停在了那双灵动狡黠的凤眼上,若有所思地道了句:“督主,很像我多年未见的一位,旧友。” 裴音眉梢一挑,见他那清贵的脸上洒满了淡淡的忧伤,还真不像随便编的借口,于是一脸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终是小声嘟囔了句:“不会吧!还真是初恋么?” “初恋?是什么?”他问。 “初恋?呃”不料到被他听见了,裴音心想,我才不要给你科普什么青梅竹马呢。 于是莞尔道:“那个,正所谓初恋嘛,就是,训练,哦,不,应该是,功课虐我千百遍,我待功课如初恋!可懂?” 蔺扬皱皱眉,摇头道:“哦可是那位李白大儒教的吗?看来是我浅陋了。” 她抿了抿淡粉色的唇,轻笑一声,走到窗前,如缎的青丝被和煦的春风扬起,丝丝缕缕地轻扫过他的肩,一抹淡淡的芙蕖清香如调皮的精灵般钻进了他的肺腑 却听她冷冷道了句:“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老跟着我?” “我跟着你?”蔺扬眸中划过一丝浅笑,也正色道:“本公子的身份,督主大人竟然不知?” 裴音一怔,没想到被他反将了一军,也是,本姑娘现在可是天夏朝的厂公!这么点小事,竟然还要亲自去问他不成? 再说,若是他自己说的,又有几成能信呢? 先前在春意阁,连江就打听了他的身份,说是杨国公的一位族亲,亲缘颇近,认识的都称他“杨公子”,但裴音的职业习惯注定了她可没那么好糊弄。 “杨公子常住蓬州么?”她决定不作追问,等回了紫云苑,再安排卫严去查查不就清楚了。 “不,我常住永州,不过离的近,每年也来蓬州一两次。”蔺扬应道。 “哦咕噜”不料腹中作响,尴尬地她小脸一红,忙绕开他,走到桌前坐下,拿出刚才下楼时他放在自己手中的玉簪,拢起头发来。 “我倒是忘了,督主大人还未用膳呢,还望督主大人勿怪。”他微微颔首,就要出门去招呼上菜。 “不必,江儿还在三楼等我呢,菜肯定早就上齐了,等我把头发束好,就上去吃。” 她一边卷着头发,一边看了眼他,想起就算海里那次扯平了,今日这家伙也为自己解了两次围了,忙又补了句:“若是杨公子也未用膳,不如随我同上楼吃去?” 蔺扬注意到她那笨拙的动作,微微笑道:“若是督主大人想还债的话,本公子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你!还真是算了,本大人可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裴音白了他一眼,却自觉有些心虚,毕竟刚才在楼道里,他确实出现地太及时了。 “明白,督主可是胸怀如海,自然不会斤斤计较,呵呵。”他却是朗声笑了起来。 裴音的脸上顿时又红了起来,“胸怀如海”,可不是在春意阁,自己被那红裙女子缠着时说的词么? 原来你就一直在旁边偷着乐呢!不要脸!切!看着一脸清贵相,竟然如此八卦! 她斜睨了他一眼,却是一怔,那轮廓分明的脸上,剑眉长舒,嘴角漾出好看的弧度,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 原来,这种冷峻美男难得一见的笑,看了真的会中毒啊 “不会挽髻?”蔺扬走到她身旁,将她手中的玉簪摘了出来。 裴音这才回过神来,嗫嚅道:“这两年,都是侍从给梳的,确实生疏了。” 她暗道,不要说在这古代,就是穿越前在现代,姐都是常年一头利落短发的,有那天天打理头发的时间,还不如好好睡一觉来的实在呢! 这古代的发型,自然是更不会梳的,好在这身份,也没必要自己梳,嘿嘿。 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呢?这几日在紫云苑,都是侍女给梳的,也没觉得怎么地啊? 难道,就因为他是个男的?不过自己童年之后,还是第一次让异性给梳头,竟然是这家伙? 呃好吧,谁让咱自己不会呢!看来要学的还多着呢 裴音自顾腹诽着排解尴尬,忽觉自己的一头秀发都已盘紧了,而且都没有扯到一根头发,手法轻柔地简直不可思议。 “好了。”他手执玉簪轻轻一转,已是将这束发固定住了。 “我去叫小二取面镜子来。” 她伸手摸了摸头顶,感觉顺滑稳固,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必麻烦,反正肯定比我自己束的好就行了,呵呵。” 他不由得也笑了起来,看着她又恢复了那雌雄莫辨的英秀容色,却也一样的惊为天人 暗衬若是个女子,不要说在民间市井,就是放在皇宫里,也是一等一的标致美人! 两人刚上到三楼,就听见二楼走廊一些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裴音扶着廊柱探头往下看了眼,却是有两人喝醉了,那彪形大汉和剩下几人一同扶着正要下楼。 “三哥!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绝不给林干嘛!别捂着我!” “老六!闭嘴!你喝醉了!快找人送他回去。” 连江满头是汗地迎了上来,“公子!您可回来了!江儿找了您许久,都没找着!又怕您回来找我,只好在这候着。” 但随即注意到裴音身后的蔺扬,忙定了定神,拱手行礼道:“杨公子。” 蔺扬颔首,淡淡一笑道:“你家公子非要请我来这一块用膳,可好?” “杨公子取笑江儿呢,既是我家公子的客人,江儿自当服侍周全。”连江恭敬应道。 二人才落座,连江又出去安排换一些热菜上来。 裴音忍不住问道:“杨公子对这蓬州似乎很熟悉?” “那要看督主问的是哪方面了。”蔺扬将披风解下,搭在椅背上,抬眸应了句。 “船会?”裴音直觉他应该有所了解,索性试探一下。 蔺扬姿态悠闲地斜斜靠在圈椅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淡淡道:“督主想查船会?可是怀疑漏舶之事?” 她微微一笑,心道果然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 “自然!既然杨公子早已知晓本督的身份,又同是当日海难的幸存乘客,况且,杨国公军功卓著心为国,杨公子你,至少不会妨碍公务吧?” 蔺扬眸光一闪,略一拱手道:“自然不敢。” 裴音秀眉微蹙,暗叹这家伙倒还真是理所应当,都不谦虚一下。既如此,倒是很坦然的立场表白,料想他也没必要在这事上公然与东厂为难。 于是肃然道:“当今天夏朝,沿海仅有三处通商海港,均有市舶司管辖,这蓬州虽也临海,却不在通商之列,更不要说往来的船只,能领到凭券在此地入贡交易,既无凭券,自然更无引目报备。可若是有人在蓬州经年暗渡陈仓,倒卖洋物,显然是漏舶无疑!” 蔺扬微微点头,正欲开口,又见连江引着两个小二进来上菜了,便咳嗽了两声,并没接话。 裴音却是坐在桌前扶额凝思 在她穿越来前,这督主裴音正是领了圣旨前来查访蓬州海防,为的就是去年以来,接连几封密奏都直指蓬州海患,虽然连年拨下来用于海防的银钱不少,但蓬州仍是屡有海寇劫掠之事发生。 裴音今日听了二楼的神秘谈话,略一思索,便知那些个密奏,定是面上盯着蓬州的海防,其实都是暗指蓬州存在不可告人的漏舶大案才对!只是告密之人没有证据,所以不敢直言! 漏舶放在现代,就是避开海关的走私逃税活动,根据原主的记忆,天夏朝开国皇帝就已专门颁布了《漏舶法令》,而且惩罚甚严。 可听那厢房里的谈话便知,这里的走私活动早已不是一天两天c甚至一年两年的事了,难道这蓬州,有人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么? 裴音凝神细想,顿觉寒意丛生,甚至有一个大胆的假设,莫非,这次自己穿越时的海难,也是有人特意为之?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因为这督主在海难前,一直都是微服暗访,明面上蓬州只知道卫严带了一只锦衣卫下来,却根本不知连厂公都亲自来了! 不然,那蓬州知府徐伟元,又怎会在自己海难之后才第一次前来拜见,而且还是赔罪? 再者她今日可是海难后第一次进城逛街,怎么就被人跟踪? 真是细思极恐 “公子,快用膳吧。”连江温声道,已乘了碗碧梗百合羹,小心地放在她手边。 “你家公子还真是勤勉!这风寒未愈,就如此劳神,倒是没想到” 蔺扬冲连江勾了勾唇,自己也乘了碗羹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你能做主么 裴音回到紫云苑,已是掌灯时分了。 她一进门,就吩咐道:“快,叫卫严来见我。” “是,督主。”连江应道。 卫严很快就来了,“督主,您找我。” “嗯,如今我们在蓬州有多少人?”裴音问。 卫严拱手道:“回督主,蓬州不比京城周边,东厂在蓬州常驻的番役加上本地的联络人仅有四百人,但这次咱们不是从京城带了一只五百人的锦衣卫队下来,一共九百人。” 裴音秀眉一紧,下午他已让连江去打听了当地船会的情况,蓬州临海,渔业发达,当地船会势力庞大,以林氏船会和海通船会两家最大,海通乃是第二位的船会,都管着大小渔船四十多艘,林氏之数更在之上。而船员杂工尚未打听到实数,但估计每家都达千人,甚至更多。 卫严奉上茶碗道:“督主,您要调人?不如直接问蓬州知府徐伟元,他手下的府兵,约有三千人,而且随调随用。” 裴音接过茶碗,掀了盖道:“不!此事绝不能让徐伟元知晓!”说完凤眼一挑,又道:“你可明白本督的意思?” 卫严正对上她那凌厉的眼神,忙垂首道:“督主,放心,属下明白!” 忽又低声道:“督主,若是不找知府,就只能找蓬州卫了,如今这蓬州卫,兵力已达两万人。” “哦!有这么多?寻常州县,就是两个加起来也未必有这么多兵力吧!” 裴音诧异道。 卫严回说:“是啊督主,这两年蓬州已成海防重镇,京里连年拨款,若是其他州县,通常一个卫也不过一万兵。” 裴音轻抿了口茶,扶额道:“眼下有一桩大案,急须用兵,看来只能在蓬州卫上想办法了。” 卫严皱了皱眉道:“照您所说,是急调,可蓬州卫属兵部直管,我们东厂想用他们的兵,没有兵部的文书和兵符,蓬州卫的指挥使也无权借出一人啊。就算今日连夜发快骑急报去京城奏请调兵,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四日啊!” 裴音将茶碗在案上轻轻一顿,眸光深邃地道了句:“明日,本督就去见见这蓬州卫的指挥使吧!” 说完又细细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卫严自领命应下。 裴音见他就要出门,仍是不放心地补了句:“别忘了!此次事关重大,不许有失!若是提前泄露给了不该知道的人,有什么惩罚你应该比本督更清楚!” 卫严一怔,忙恭敬道:“督主请放心!属下一定安排妥当!”这才将门轻轻掩上,匆匆去了。 翌日一早,蓬州城东的旺元货行,小二刚刚打开店门,就听见里屋传来熟悉的喊声:“快把前厅洒扫两遍,昨日太晚了都没收拾。” 小二懒洋洋地在门后取了扫帚出来,胡乱扫了没几下,就见街上有人匆匆赶来。 “你家掌柜的呢?” 来人是个双鬓微白的男子。 小二揉了揉眼,应道:“呦,这不是王记茶庄的掌柜么,这么早,我家牛掌柜还没起呢,王掌柜有何要紧事?” 王掌柜道:“快请你家掌柜的出来,我这有新茶货源了!” 小二一听,忙请他坐下,扔下扫帚进里屋去了。 不一会,就见一个精瘦的长脸男子掀帘出来,紧了紧腰带道:“王掌柜,真的有新茶了么?有多少?” “嗯!不过,牛掌柜你也知道,如今蓬州市面上的新茶,能收到的,都已经被你们收走了,毕竟未到清明,就算硬收一批,那品质不够,你们也不会要。”王掌柜道。 牛掌柜点点头,亲自斟了杯茶,递给王掌柜道:“那你说的货源,不是蓬州本地的?” 王掌柜接过茶,回道:“对,是永州的货源。” “永州?嗯,这永州气候本就比蓬州热一些,确实新茶上的早一些,而且,永州的茶叶,素来整体品质更好,有些上品,都是专供京城的贡茶啊!”牛掌柜大喜道。 王掌柜捋了捋半白的胡须,点头道:“不错,这位货源的主人,族里可是京城的一家皇商,只是正巧经过蓬州,又与我是老相识,你前几日不是说让我帮打听一下,我看你确实着急,就帮你问了一下。” “哦!那真是太感谢您老了!价钱不是问题!不过,这货,我得亲自去验!现在方便么,就带我去如何?”牛掌柜高兴地站了起来。 “价钱确实可能会高一些,所以我赶来找你去一趟,说到底,我不过是个中间人,价钱和品质,你们自己商量,若是成了最好,若是不成,我也算尽力了。”王掌柜说完喝了口茶,便起身领着牛展柜去了。 到了王记茶庄,王掌柜直接进了品茶的偏厅,牛掌柜跟在后边,才一进门,就见两位翩翩公子一站一坐,皆是气度不凡。 王掌柜上前引荐道:“楚少爷,这位就是我说的旺元货行的牛掌柜,他们急收今年的新茶,这样,你们慢慢聊,有事您只管吩咐。” 裴音一身月白锦袍,坐在软榻上,抬眼淡淡一笑,却并不起身,略一颔首道:“也好,你去忙吧。” 牛掌柜看的心里一阵暗叹,果然皇商就是不一样,不但这样貌是一等一的俊俏,就是这通身的气派,别说当地的商贾之家,就是蓬州知府家的少爷,都没这样的贵气。 裴音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茶杯,边道:“牛掌柜,想必王掌柜已经和你说过本少爷的情况了,这批货源,本是要运往西南的上品茶,品质和贡茶不相上下,不过家父和王掌柜是旧相识,既然王掌柜开口,我们在永州的茶园也多,若谈成,我今日就可修书一封报给家父,另外补一批发往西南就是。不过价钱嘛” 牛掌柜不等他说完,忙上前道:“价钱您尽管放心!您肯帮这个忙!敝人已经感激不尽了,又怎么好让您吃亏呢!” 裴音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轻抿了口茶道:“如此自然最好,不过,本少爷很好奇,如今惊蛰刚过,你们就如此着急的收新茶?现在就算收到了去卖,也不会有多少买家接手吧?毕竟,大家都认为清明前后的茶才是最好的。” “这”牛掌柜略一迟疑,忙小心地给裴音斟了杯茶道:“其实敝人也是帮人代收,听说是运去远地,要赶在清明到货,那样不也是清明的茶了么,呵呵。” 裴音微微一笑,心道还真是滴水不漏,有备而来,“哦!本少爷也是随便问问,不过,既然是帮人代收,若是价高,你能做主么?” 牛掌柜忙笑道:“这个您放心,敝人一定尽力争取,收货之人,就怕来不及,不怕价高。” “那就请牛掌柜去后院验茶吧!” 她朝连江使了个眼色。 连江点点头,走到门口道:“牛掌柜,请随我来。” 裴音刚刚品完两杯茶,就见牛掌柜匆忙进了门。 “楚少爷,我看了,确实是新茶c更是好茶,比我们之前收的都要好许多!但是我看量太少啊?您在王掌柜这存的只有六箱茶啊?而且不知价钱多少?” “是,本少爷是去西南办事,顺便带了六箱先行,剩下的茶都还在路上,大概还要两日都会路过蓬州,反正我们不赶时间,清明前运到西南就行。” 裴音漫不经心地答了,又道:“茶你也看了,都是上好的芽茶,三百文一斤,少一分也不卖。” “三百文!”牛掌柜一惊,忙陪笑道:“楚少爷,您可知道,我们先前在蓬州收的茶,都是七十文一斤啊!您这茶确实好,但也太贵了吧。” “就知道你做不了主”裴音轻笑一声,又说:“不如这样,你回去和那收货的管事商量一下再说吧,不过本少爷在蓬州只停两日,明日你不回话,我便带着茶走了,之后的茶,就算你们见到,没有我的吩咐,也没人敢卖给你们。反正王掌柜的面子,我也给了。” 牛掌柜略一沉吟,咬牙道:“行!敝人这就去商量,不用等明日,今日晚一些就过来回话。价钱好说,只是,一共要收三十箱,您有那么多吗?而且越快越好,若是三日后还不能到货,我们也不用买了。” 裴音眉头微蹙,但一点头道:“行吧,我们这次运往西南的是二十多箱,不过若是价钱接受,我可以让永州再多发几箱出来,永州离的近,应该不会耽误,若是到时本少爷外出了,你就在此稍候,王掌柜自会告知我。” 牛掌柜连连应下,又和王掌柜道了谢,便快步去了。 连江在窗前看着牛掌柜走远,便走到裴音身边,低声道:“公子,您为何非要自己亲自来和这样的人周旋,随便找个番子来就是了,况且,三百文一斤,他们会买么?” “放心吧,以后你就明白了。” 裴音唇角一勾,站起身来,看了眼窗外,轻声道:“走,本公子现在该去瞧瞧那蓬州卫了!” 连江拾起榻上的蓝绸披风,拍了拍尘,边应道:“是,公子,马车已在后院门口候着。” 她走到门口,忽问了句:“昨夜让你准备的衣裳,都带了么?” 连江忙推开门道:“都备齐了,在马车上呢。”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好大的胆子 裴音刚出王记茶庄,脚尖才踏上马车,就听见街角传来一阵喧嚣。 她扭头一看,四匹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一路横冲直撞,已是撞翻了许多街边小摊,又吓哭了不少孩子。 而马上之人,为首者金冠红袍,一脸嬉笑的样子,似乎满意地欣赏着自己这一路的杰作。 裴音眼风一扫,只见对面就是昨日见过的卖糖人的老大爷,他正费力地推着自己的小车往墙边挪去,车旁还围着三个五六岁的孩子,仍在吵嚷着要糖人。 “娃娃快别闹,赶紧到墙边上来!” 那老大爷侧身一望街角,又看了眼仍在吵闹的孩子,忙弃了自己的推车,转身将三个孩子拢进自己怀里往墙边推去! 却有两个孩子仍是调皮的钻了出来!伸手就抓了车上的蝴蝶糖人揣在怀里! 可那马蹄无眼,已至跟前 裴音心头一紧!月白修长的身影一跃而起c扑身向前,双臂一展,又飞起长腿在那推车上一蹬! 两只蝴蝶糖人猛然飞起半空,又重重落在地上! 那最边上的一匹快马已狠狠撞在那推车上! “撕——”那青鬃马一声惊鸣!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了,才绕开那推车继续前行。 “你!好大的胆子!” 马上的黑衣随从,回头恶狠狠地朝裴音喊道!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一扬马鞭,飞奔而去! 裴音粉唇紧抿,这才把重重顶在自己背上的推车一把推开,然后双臂一垂,看着被自己挤到墙根上的那两个孩子,皆一脸惊恐地瞪着大眼望着自己,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公子!公子!您可吓死奴才了!”连江奔到她身旁,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忙将她小心扶起。 “公子!您的背咱们先去卫卫大哥那上点药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奴才怎么办?” “哎呦楚少爷!您不要紧吧?您这方才也太冲动了吧!您可知刚才快马过去的是谁?” 却是那王记茶庄的掌柜闻声也赶来了。 “谁?”连江一脸不悦地问道。 王掌柜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那可是咱们蓬州知府家的公子啊!徐凌风!最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啊!谁敢惹他呀!哎” “哦?”裴音眼波一转,只见那几匹快马就要奔至此街尽头。 她一眼瞥见王记茶庄后院一个小二刚签了匹马出来。 “王掌柜,借马一用!江儿在这等我!” 却见她秀眉微蹙,轻盈地一跃,自己翻身上了那马,不顾连江的呼喊,也飞奔去了! 裴音加了好几鞭子,终于赶上了徐凌风,那四人一路风驰电掣,所过之处鸡飞狗跳,根本未留意有人跟来。 眼见他们奔进了一处长长空空的窄巷,却慢了下来,似在马上有说有笑地议论着什么。 裴音这才将缰绳一紧,也慢了下来。 她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弹弓,和几个乌圆锃亮的小铁珠子。 这弹弓嘛,是刚才她救的那两个孩子掉在墙边上的,本是捡起来要还给他们压压惊这铁珠子,则是她在紫云苑兵器库巡察时,看着精巧便携,就随便抓来外出防身用的。 她浅浅一笑,身姿挺秀地端坐马上,将弹弓轻轻拉开,凤眼一眯。 “嗤——”一记微小的破风之声过耳即逝! “嘶!——”只听那为首的坐骑一声怒吼!弹珠直接狠狠打在了那栗色大马的屁股上! 那马儿瞬间红了眼,飞一般的狂奔了起来!比他们先前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倍! 金冠红袍的徐凌风慌得傻了眼,只能趴在马上大喊:“啊!这是怎么啦!快停下!给本少爷停下!你这个畜生!” 青鬃马上的黑衣随从疑惑地回头一望,只见巷子尽头空空如也,耳边又传来自家主子的惨叫!他不禁面色惨白,只好扬鞭又跟了上去 裴音刚骑着马转回那条闹街,看着路上之人多唉声叹气地在收拾着徐凌风的“杰作” 她不禁唇角微微扬起,一脸愉悦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百个赞! 心想这徐大少爷不是喜欢飙车,哦不对,应该是彪马吗?今天定能让他飚个够!飚到吐为止!嘿嘿还好自己穿越前也是练过骑术的! 近处却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裴音停了马,警惕地环视了一圈,抬眸却是一怔。 街角处有个茶楼,二层的廊檐下,一个冰蓝色的身影斜倚着竹栏,正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姿态闲闲地对她露出个风姿卓绝的笑脸。 “手法不错!小时候,打了多少只鸟啊?” 他微微挑眉,稍一俯身,对她轻轻拍了拍掌。 春晨的阳光洒落下来,茶楼的青竹露台被细碎的阳光渲染地碧色莹莹,台上那高挑的男子,清贵c俊逸,却笑得那样好看,带着一种矛盾的温和感,看得她一阵眩晕。 “还不上来,等着他们回来寻你么?” 蔺扬轻声唤了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这点伤算啥 裴音绕到茶楼正门,只见门上挂着一方大大的云纹幌子,上书“竹雨轩”三字。 她朝厅堂看了看,大概时间还早,店里还没什么客人,掌柜的和小二都热情地迎了上来。 她下了马,小二忙牵过马,就要拴到侧门去。 裴音却道:“若是你现在不忙,可否帮本公子将此马牵去这条街另一头的王记茶庄?给王掌柜带个话,就说楚公子在此,让她的书童到这来。” 那小二回头看了看掌柜,见掌柜点了头,方道:“这个时辰确实还不算忙,可以帮您走一趟”但话音最后却是未说完一般,只看着裴音笑笑,却也不走。 裴音看着他,这才想起来应该是要给赏钱心道糟糕,自己身上没带荷包,银子全在连江那啊,不禁面露尴尬,犹豫几秒后,她便伸手去解腰间的玉佩 “不用了!我家杨公子说了,若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只管记在我家公子账上便是。” 却是厅堂里边的楼梯上,下来了一位身形魁梧的玄衣男子,生的广额阔面c浓眉大眼。 那小二听了忙笑着应了,便牵马去了。 “楚公子,小人云松,请随我上楼,我家公子有请。”玄衣男子恭敬道,对着裴音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音暗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云松啊,果然比先前见过的那个婆婆妈妈的娃娃脸侍从看着顺眼多了!呵呵 她打量了一眼,便断定他是常年训练的习武之人。 云松引着她来到二层的一处转角厢房里,只见里面轩窗明亮,露台开阔,定是这茶楼里最好的位置。 “来了,这边请。” 蔺扬一身冰蓝锻袍,腰间束着犀纹银带,头顶的银冠熠熠生辉,风华绝代地看向裴音,朝茶案走去,又望了眼门口,只听门轻轻掩上,却是云松出去了。 裴音想起他刚才在楼上那嘚瑟样,便也毫不客气地走过去笑着说了句:“今日这么早,杨公子就春光满面,想必是昨晚在春意阁很是得趣吧,呵呵” 蔺扬握着茶壶的手一顿,完全没料到她会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却顺嘴回道:“督主不也是好雅兴,连弹弓这样的兵器都使出来了?呵呵。” 裴音瞪着他那一脸无辜的样子,顿觉自己又被嘲讽了,而且还是明晃晃的嘲讽啊!这可不是说自己拿小孩的玩意欺负人么?晕! 他看着她轻抿粉唇,一脸膈应的样子,不觉有点好笑,便双手奉上一杯清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来,不知这街边的粗茶,能不能入的了督主的口。” 裴音瞟他一眼,愣是没找到一句反击的话来,只好顺着台阶下了,撇了撇嘴,接过茶坐下。 可是刚一坐下,她便“啊!嘶”的轻喊了起来。 蔺扬剑眉一紧,忙走到她身旁,仔细查看起来。 “这椅子不妥?”他躬身扶了扶那圈椅。 “啊!别碰我!” 裴音猛然炸毛般跳了起来,原是被他不小心碰到了后背 他围着裴音转了一圈,问道:“督主背上有伤?” 裴音像兔子般跳离他几步远,做了个请勿靠近的手势,脸色煞白地道:“刚才在街角被那不长眼的快马撞了。” 蔺扬眼中掠过一丝不快,眸光变了变,看着她道:“就是你刚才打的那个,徐凌风?” 却听她忽然话音一变:“你认识他?” 不待他回话,她又凝声道了句:“也是,物以类聚吧不过,是他随从的马撞的吧。” 蔺扬皱皱眉,微抬下颌道:“督主原来是这般看我的呵呵,不过,我还真没和这蓬州知府家打过交道,是他出了名的跋扈,所以也略知一二。” 裴音微微一笑,却没接话,自顾扶着腰走到露台边上看起了风景来。 他缓步走到她身旁,看着她那精致如玉的侧颜,竟然有点微微的动容 不过很快便打消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温声道:“不如现在先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不妨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他们没见过本督不过,反正他现在应该比我惨多了,呵呵” 裴音想起徐凌风的惨叫声,不禁又笑了起来。 忽听有人敲门,蔺扬唤了句:“进来。” “督主!您没事吧!奴才可担心了!”只见连江紧张地直奔露台过来,又对蔺扬匆匆行了个礼。 “没事,应该上点药就好了。”裴音应了句。 忽又想起什么事来,她一脸严肃地对连江道:“对了!那个卖糖人的老大爷,他的车被我拿来挡了那马,你回头给他点钱吧。还有那两个孩子,若是能找着,也给买点吃的用的送去吧。” 连江忙道:“回督主,方才您骑马走后,那老大爷才回过神来,连连对奴才道谢,说一定让转告您说,若不是您救了那两个孩子,他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又说车子坏了不要紧,您自己挡在了前边,那两个孩子才没被撞着,说您一定好人有好报呢。” 蔺扬本在边上坐着,听闻此事,手中茶碗一顿,一双墨玉般的冰眸望向裴音,眼底泛过一丝异色,又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只听连江继续说道:“奴才琢磨着您肯定是要赏他们点钱的,便已经自做主张拿了半包碎银给他们分了。还请公子责罚奴才未先禀报。” “你如此细致,做的很好,紧急时刻不必拘泥那些小事。”裴音笑笑。 连江面上一喜,又看了看蔺扬,还是决定走近裴音耳语了几句:“卫严大人刚才差人去了王记茶庄报信,说是蓬州卫的指挥使陈安礼将军刚刚去了城郊的驻地巡视去了,大概要下午晚些时候才会回城内,问您是否要派人通知他回来见您?” 裴音略一思索,应道:“不必,我等他回来再去。” 她暗衬这徐伟元倒是嘴还挺严呢,上回让他先别外露本督在蓬州的事,看来他还真没说。不过今日肯定是要先见见这位陈将军的,不然有些安排恐怕就来不及了。 她想了想,又问连江:“那兴宁街上还有什么可逛逛的地方么?” “督主要去蓬洲卫么?陈将军此时八成去了城郊驻地,恐怕最快也得申时末了才回城呢。”蔺扬忽道。 “噢?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蓬州卫?和他熟?” 裴音暗道他有千里耳不成,连江那蚊子般的声音都能听见? 蔺扬唇角一扬,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笑道:“我可没有千里耳,只是,兴宁街上,只有一户门牌,便是蓬州卫啊!呵呵” 裴音面上一晒,顿觉自己又丢人丢大发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做功课啊! 连江忙伶俐地叉开话题道:“那督主不如先去卫大人那稍作休息,也好上药啊,您背上的伤肯定伤的不轻,可不能耽误了!” 裴音还未开口,就听蔺扬清冽的嗓音淡淡响起:“既然不能耽误,不如去本公子的寒舍小憩一会儿,就在此处不远,伤药都是现成的,另外再让云松现在就去请位大夫过去,如何?” 她托腮想了想,眸光落在对面那张俊美无双c人畜无害的脸上,忽然生出了几分好奇来,便微微挑眉道:“也好,只是,不知突然造访,你府上可方便么?本督可是对那些脂粉味有些过敏啊呵呵。” 蔺扬面上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却轻笑一声道:“督主大人恐怕多虑了,本公子那,再怎样也比不上孟清婉那春意阁多脂粉味啊,况且督主胸怀如海,又武功盖世,就算有几只莺莺燕燕的,当也不足为虑吧!” 裴音:“”我靠,这是把自己绕坑里了啊? “督主,请。” 裴音迈进那朱漆大门,绕过一簇竹篁影壁,只见明堂开阔c月池流涵,虽比不上紫云苑那皇家别苑雍容华贵,却也山池廊桥错落掩映,亭台楼阁秀丽雅致,别有一番贵气。 “杨公子果然讲究,随便给本督找个便房休息一下就是了,我可没你那么讲究,呵呵。”裴音笑道。 “哦?可惜我这里没有一处不讲究的,督主请随我来。”蔺扬回头看了眼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冰蓝色的缎袍在阳光下格外清新耀眼,又傲气逼人。 裴音:“” 怎么会有这么不谦虚的人啊? 裴音一进那间厢房,忽觉腹中空空,原是出来的太早,没用早膳,便瞄了眼蔺扬,走近揶揄道:“杨公子这处处雅致,想必膳食也很出色吧。” 蔺扬勾了勾唇,回头望向门口吩咐道:“云松,快去备膳。” “简单点的就行啊!千万别浪费。”裴音忍不住探头向门口补了句。 “不是才说过,本公子这里,没有不讲究的,尽可放心。督主先在此休息,我去取药。”蔺扬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连江本要伺候裴音上药,却被她拒绝了,他又不放心这外头的吃食,便自请去了膳房。 接着又来了两个侍女,皆生的白净可人,给裴音上了茶水,又端了洗漱的物件进来,也说要伺候她洗漱休息,却都被她打发走了。 裴音好不容易清净了,终于长舒一口气,坐在床边,却觉如芒在背,稍一牵扯,那痛意就阵阵袭来,其实那马撞的实在不轻,不过先前自己强忍着,后来遇见蔺扬,也顾不得这事。 她将月白锦袍脱了,身着雪白的绸缎中衣,四处望了望,发现这厢房里竟无镜子,便拿铜盆边的素白巾子净面洗了手。 就要去摸那背上的伤口,不料刚一扬起胳膊,顿觉背上剧痛不已。 痛地她额上渗出点点冷汗,她咬咬牙,暗道这点伤痛算什么,可不能因为穿越了,就变得娇气了! 但上药可怎么办?自己都够不着伤口,如何上药?让连江来?还是不可 这边蔺扬却是刚取了几瓶上好的伤药过来,其实他领着裴音进的,正是他书房隔壁的一间便房,虽是便房,但比客房都陈设高雅,平日他看书累了,懒得回厢房,便直接在那休息的。 他今日想都没想,便径直从书房进了门,就要直接去那便房送药。 不料刚刚走近那连通的紫檀门,又觉不妥,正欲开口通报,忽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那紫檀门并未关紧,露出条细缝,而那缝前,是一道淡青色的细纱垂帘。 隔着那垂帘,一道雪白的身影倚在床前,被窗外洒进的阳光勾勒地曼妙鲜明,似一株柔韧而坚毅的芙蕖新枝,亭亭玉立。 她微微抬臂,那如丰荷挺立的曲线,便瞬间展露无疑,她一点点地反手攀上后背,那属于美女才有的身段,高挑c纤细,丰盈处如嫩荷挺立,细腰处又是惊鸿一束 看得蔺扬呼吸一滞,感觉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心头却涌上一股难以控制的热流,有某种压抑而沉醉的气氛弥漫开来 他听见自己喉结一动,忽然手上一松,一瓶伤药掉了下去! “谁!”一记厉喝在房内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你说谁美? “谁!”一记厉喝在房内响起! 裴音雪白的身影一闪,一柄漆黑如墨的梅花匕从袖口悄无声息的滑出,她轻轻挑起那道淡青的垂纱帘子 呵,这里竟然有扇门,真是太大意了! 如果是连江或者她认识的人,进门自然会通报一声,为何会有这种鬼鬼祟祟的声音在门后? 她面色一沉,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小心翼翼地贴在门后,却如电般将那门瞬间弹开! 匕首的前方,一株小叶赤楠边上,与她对视的,是一双精光熠熠的琥珀色大眼睛,一身油光程亮的玄黄被毛,那尖尖的耳朵高高竖起,站立且明显前倾的身体,无一不显示出它此刻的警惕与防御! 她唇角一扬,手腕微动,将梅花匕缩回了衣袖,就蹲下身来。 这只狗,长得好像自己穿越前经常带着出任务的那只黑背警犬啊!只是还未成年,是条半大的小狗,但显然是个品种优良的好苗子啊! 她才蹲下来想和它接近,那狗却尾巴一扬,往书房门口跑去了。 “哎!你别跑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追到门口,没留神却被门槛一绊,一个踉跄就重重往前扑去。 眼前晃过一片冰蓝色,却被人拦腰接住。 裴音在那丝滑宽厚的胸膛里抬起头来,有什么东西轻划过她的额顶,带着股淡淡的松针清氛,她抬眸看着那棱角优雅的下颌,眨眨眼道:“你!你在这干嘛?” 蔺扬凝神看着她那明显带着怀疑的一双美目,淡淡一笑道:“这是我家啊!督主莫非以为本公子特意赶来救美的么?” 裴音一怔,又转头看了看书房里边,蹙眉道:“救美?本督确实不算丑!不过,你算哪门子的英雄么?” 话音刚落,她忽觉不对,又道:“喂!你还不松手!” 蔺扬勾勾唇,不但未放手,反而将她拢地更紧了。 “怎么样?本公子的胸怀,可还算得上如海?” 他的嗓音在她耳旁淡淡响起,清冽如山涧的清泉,又好似醉人的春风,撩拨地她耳珠瞬间绯如滴血 裴音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极力抵制这种莫名的魅惑,她瞄了眼他腰间的犀纹银带,手指一动,狠狠掐了下去! “如海?我看你是胸怀如铁啊!”她怒骂一声,转身轻盈一跃,赶紧逃离了他溺人的怀抱 刚一站定,就听见脚下传来一阵咻咻声。 她瞪了眼还在扶腰龇牙的蔺扬,面上转而一喜,缓缓俯下身,温声唤了句:“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家伙?” 这狗终于不跑了,却也不离她太近,每次她差不多要摸到它的时候,它就灵巧的一退,躲开她的魔掌,但也不会离的太远,只拿一双精灵般的大眼忽闪忽闪地望着她,仍是带着警惕与防御的样子。 “唔长得真帅!真是个好苗子啊!你叫什么呢?怎么不让我摸啊?” “桃花。” “桃花?什么桃花?” “我说,它的名字,叫桃花。” “额?不会吧?这么只机敏威猛c帅到爆炸的狗,叫桃花?你起的名?” 裴音转过头,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义愤填膺地连穿越前的词语都说了出来。 她的余光扫过身后那耀眼的冰蓝缎袍,又斜睨着他道:“还是,你嫌自己桃花还不够多?” “嗯,去年我来蓬州的时候,在一棵桃树下捡到它的,是只雌的,本来是顺嘴先随便叫个名,后来叫习惯了,觉得桃花也不差。” “切什么人哪!” 裴音翻了个白眼,继续猫着腰去看那狗,摇了摇头叹道:“哎,还好他不是在什么茅坑之类的地方捡到你呀!不然,你岂不是要叫做什么粪团c粑粑球之类了?哎” 身后的蔺扬闻言竟也没忍住,将宽大的袖袍往身后一拂,仰头大笑起来。 笑意未消,那清澈的眸光却落在她那如流泉般的脊线上,优雅完美的弧度c腰间的惊鸿一束 他猛然想起方才在那门缝里看见的那一幕,还有那香软在握的贴身手感 “好美” 他喃喃叹了句,可是话一出口,就把自己都给惊呆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面前之人真有绝世容貌和身段,可,毕竟是太监啊 自古历朝历代都不乏美男和美貌太监,也许,裴音就是这绝世之人呢?可自己也没这爱好啊! 还是莫非她真是个女的么,这简直不可能的事,朝中对太监净身检查严格,这么多年,她如何能避得开? “你说谁美?” 裴音的问话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忙笑道:“我说,桃花美。” “晕它这叫帅!你瞎起名字就算了!能不能别瞎用词?”她鄙夷地撇了撇嘴。 “哦?帅?这又是个新鲜词,又是你那位李白大儒教的?”蔺扬定了定神,走到她身旁。 正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照在她身上,那乌黑的发髻下,露出一段优美莹白的脖颈,巧嫩如珠的耳垂后,几缕青丝轻轻扬起 看得他瞬间涌上一股想要俯身沉醉下去的冲动 “喂!杨公子!你干嘛?”裴音突然站了起来,猛地碰到他的鼻尖。 只见蔺扬捂着鼻子,面色略红地单手拿出两只小瓶,“督主,你的伤药。” “有劳。”裴音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一把抓过瓶子,便转身进了厢房。 蔺杨却想起什么,忙上前喊了句:“你背上的伤我叫侍女来给你上药吧?大夫应该也快到了。” 那门却吱呀一声关上了,“都不用!书房,也不能让人进!包括你!” “那伤药,豆青瓶的先抹,干了再抹那白瓶里的。” 蔺扬皱皱眉,在她门前踌躇了好一会,终究还是心事重重地走了。 裴音在房内,先闻了闻那伤药,确定没问题后,便咬着牙,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反手摸背训练。 呃,实在是太痛了,而且有些痛的地方真的抹不到啊! 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忽然灵机一动,穿过那紫檀门,来到书房看了看。 只见那书案上摆着一方青玉笔架,她凤眼一挑,选了只笔头最白最干净的,回厢房去了。 “督主,您的伤好些了么?杨公子请您去花厅用膳。”连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裴音一身绣金正白蟒袍,风度翩翩地走了出来。 她袍上的圈金团蟒昂扬矫健,刺绣流云磅礴大气,那晶莹的螭纹翡翠带在腰间一束,更衬得她身姿颀长c秀雅绝俗,容色如玉! 早在廊下等候的蔺扬本来还隐隐有些担心,觉得裴音背上的伤可能很严重,不知她自己能不能上好药,现在见她神采奕奕地穿了蟒袍出来,顿时眼中一亮。 他微微一笑,拱手赞道:“督主真乃盛世美颜!风度无双!” 不料裴音却是开口便大刺刺问了句:“在哪吃饭?好饿!” 蔺扬:“” 连江也是一头黑线,在心里为自家主子刚刚树立的高大形象默哀了两秒,便赶紧领路往花厅去了。 裴音这顿午膳吃的相当美味,暗叹蔺扬府上厨子的手艺真不比紫云苑的差,什么翠笋银鱼羹c蜜酿虾仁醋溜藕丁c瑶柱什锦鸡丝全是她爱吃的菜。 她又休息了一会,便向蔺扬道谢告辞,找卫严去了。 “督主,您让我查的那个杨公子,我已经查过了。”卫严禀道。 “哦?什么情况?” “回督主,这个杨公子,正是您当日遇海难救上来的那人,当日您突然晕倒,他的侍从云松带着杨国公的手书还有永州官府的文书前来领人,当时简单查看确实并无问题,就放行了。此人确实是杨国公的族亲,三年前初到蓬州,便在这边置了宅院,每年都来一两趟,每次小住约一个月。” 裴音点点头,淡淡道了句:“这些和我知道的都差不多啊” 卫严却是心头一震,忙跪下道:“请督主恕罪!时间紧迫,而且杨国公远在京城,要想查的更详细恐怕还需时日啊。” “罢了,反正他应该不会坏我们的事就行,其他的事,你都抓紧盯着就行。”裴音边说边将他扶了起来。 卫严受宠若惊地看着她,只觉督主自海难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要是换作以前,恐怕今日少不了一顿责罚。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裴音便带着卫严和连江一同去了兴宁街。 卫严先下了马,朝蓬州卫大门的守兵道了句:“去向你们陈指挥使通报一声,就说东厂掌刑千户卫严求见。” 按照裴音的要求,他先不说她也来了,依天夏朝制,卫严比这蓬州卫的指挥使确实还要低半级。 很快,那小兵就快步出来,行了个礼道:“卫大人,我们将军刚刚回城,正在更衣,请您到正堂稍坐,他很快就来。” 卫严点点头,这才将后边跟着的马车帘子一挑,亲自扶着裴音下了车。 刚要进门,两个士兵却是横枪一栏,道:“只有卫大人你可以进。” 卫严行了个礼道:“他们都是东厂的人,请放行。” 那两个小兵打量了一眼裴音,只见她头戴银翅乌纱,面如冠玉,一身蓝绸披风虽裹得严实,但仍露出一角精致的绣金白缎,整个人身姿秀逸c气度不凡,都暗暗称奇,心想这肯定是个太监,不然哪有长得这般好看的俊秀男子,正欲开口再盘问两句,忽听里边传来一道熟悉而焦急的声音。 “快快放行!不得无礼!”是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边喊着从正堂慌张地跑了出来。 那人绕过守卫士兵,直接跪倒在裴音脚边,行了个叩首大礼道:“不知督主大驾光临,奴才未能先来迎接,请督主恕罪!奴才小元子,给督主请安!督主万福金安!” 裴音:“” 小圆子?你咋不说你是小丸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给脸不要脸 连江在裴音耳旁道了句:“督主,这是蓬州卫的监军使冯元啊,还是您刚上任时亲自选调过来的。” 裴音面上一喜,道:“冯监军辛苦了,快快请起,不必拘礼。” 那冯元忙引着裴音三人进了正堂。 前朝本是文官监军,但后期文官武将内斗剧烈c争权夺利甚至逾制诛杀的恶性事件层出不穷,以致军心不稳c各地大军连吃败仗,天夏朝才得以建立,但各地军队又不可放任军将专权,因此,天夏朝自开国起就定了挑选有一定能力的宦官监军,负责督察军将,代表朝廷协理军务沟通c粮草兵械调备等一应后勤事务。 所有宦官监军使,全由东厂厂公亲自选拔,报皇帝朱批后分派各地军卫。这个监军太监冯元,便是如此来的蓬州卫。他早年也上过学堂,不料乡里遭灾,家中孩子又多,正遇上宫中招募太监,父亲便咬牙将他送去,换了笔净身费。 才坐下,那蓬州卫的指挥使陈安礼便出来了,他一身绯色官服,胸前镶着云豹补子,生的面圆耳大c身姿英武。 不待冯元上前禀报,他已注意到卫严身旁的裴音,此时她已将披风解了,一身蟒袍俊逸非凡。 陈安礼心下一惊,料想这定是厂公提督亲自来了,毕竟,在天夏朝,除了王爷c皇子,还有功勋卓著的元老,还有能得到御赐蟒袍的,就只有东厂的厂公提督了,而且这正白的颜色乃属上五色内,显见比一般的蟒袍都要尊贵。 “蓬州指挥使陈安礼,参见裴提督!不知提督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他恭敬地朝裴音行了个揖礼道。 裴音颔首应了,两人才坐下,冯元便亲自过来奉茶,陈安礼却是心中不住打起鼓来,毕竟先前卫严已因为蓬州海防的事情来察访过,按说都已经查过了,怎么厂公竟然亲自来了,在这远离京城之地,裴音又是眼下内廷第一红人,说是见厂公如见皇帝也不为过 “冯监军在蓬州可还习惯?”裴音接过茶碗,淡淡问了句。 冯元微笑应道:“奴才谢督主关心,陈将军治军严格,对待将士下属既赏罚分明又能体恤照顾,奴才自然也不例外,奴才虽不比在京城能够时常聆听督主教诲,却也能安心略尽绵薄之力,为上分忧。” 裴音凤眼微挑,看了眼这个瘦瘦高高的太监,也就三十岁的样子,说话滴水不漏,这一答很是高明!最难得的是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虽然话中不乏两边讨好的意思,却不会让人觉得谄媚,反而觉得他稳重老成。 “不知提督大人亲临蓬州卫,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末将去办?”陈安礼忍不住先开口问道。 “呵呵,本督没有军职,陈将军也是是四品大将,不必过谦啊。” 裴音轻抿了口茶,又道:“本督此行,自然是为皇上分忧来了,先前查海防,卫严已经多有叨扰,本督刚到蓬州,久慕陈将军治军有方,在朝中时难得见面,自然要过来拜访一下。” 陈安礼听了,心下暗衬自己常年戍边,偶有进京也没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厂公,但今日一见,不但容貌惊为天人c气度不凡,而且根本不像以往传言的那般狠辣凌厉,定是城府极深,难怪皇上盛宠。 他见裴音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便也只好客套了几句,又将一些军务账目等拿出来给裴音一一查阅。 裴音只是略扫了几眼,便道:“陈将军不必忧虑,本督虽然领了圣旨来的,但是绝不会逾越,先前卫严依律该了解的也已都了解过了,你这些账目,自有兵部和户部核对,本督不必再看。” 陈安礼闻言更是满头雾水,便说要留裴音办接风晚宴,不料她却以风寒未愈为由婉拒了。 裴音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陈安礼留不住,只好说改日亲自去紫云苑拜会,顺便接她去巡视驻军,这才恭敬地送她出门。 卫严扶她上马车时,忍不住低声问道:“督主?您为何只字不提调兵之事?您不正是为了此事前来的么?” 裴音唇角一扬,在马车内端坐了,应道:“如今没有兵部的文书,便不如不提,但今日来此,已经能够达成我愿,就够了,日后你自然明白。” 这边裴音刚出蓬州卫,那边春意阁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个玄衣男子走进春意阁,将手中的金丝锦囊朝琴姨一扬,道:“快!去把孟清婉叫来,我们少爷要带她去赴宴。” 琴姨看了眼那沉甸甸的锦囊,胖胖的脸上笑开了花,忙上前就要去拿那锦囊道:“哎呦!徐大少爷今个这么好雅兴啊!好说好说!这位公子先进来坐下喝杯茶,叫两个姑娘陪着你,我这就去和清婉说说。” 那玄衣男子却把锦囊一抽,背手放在身后,冷着脸道:“不必了!你快去把孟清婉叫出来!” 琴姨眉头一皱,摇了摇手中的绢扇道:“这位公子,你们家徐大少爷应该也知道,我们清婉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至今也还未跟哪位客人出去过,若是破了这个规矩,恐怕不妥啊!” “少废话!这些钱,你若是还嫌少,就是不给我家少爷面子!” “这不是钱的问题啊!咱们谁不知道徐大少爷出手阔绰,银子自然是不会少的,这样,待我去和清婉说说啊,你稍坐。” “快点啊!我们少爷可在门口马车里等着呢!” 很快,琴姨就出来了,苦着个脸对玄衣男子说:“实在不巧,清婉今日身上不舒服,恐怕是去不了了啊,我去把咱们另外几个顶标致的姑娘都喊来,请徐少爷挑一个带去赴宴如何?” 玄衣男子看了眼琴姨身后,已是有几个打手围了上来,显见今日琴姨定不会放人了,便冷哼一声道:“给脸不要脸!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就冷着脸出门去了。 琴姨想了想,也送到门口,果见一辆珠玉垂帘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那玄衣男子走近说了几句什么,就有一人金冠锦衣地下了车,显然是徐凌风无疑。 “琴姨!怎么今日,你竟然连本少爷也不放在眼里了?”徐凌风一脸不悦地说道,却一边抬袖挡着半边脸。 琴姨行了个礼,又抬头瞧了瞧,那徐凌风的半边脸却是青紫一片,头上金冠边上,好似还肿了个大包,一身药味冲人。 她拿绢扇挡了挡鼻子,又陪笑道:“徐少爷,我怎么敢不把您放在眼里,只是清婉确实身子不爽,她的性格,又是个要强的,若是执意要她去,若是在宴席上无心冲撞了谁,岂不是更不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呢?” “哦?本少爷记得,前几回本公子来春意阁,也因为种种原因,只见了她一面,不过弹了首曲子就走了,可见琴姨还真是把她捧在手心啊!她这性子,恐怕也是你惯出来的吧!” 徐凌风说着已先进了门,自己挑了张桌子就坐下了,旁边的客人看见他来,忙都避开远远的,生怕撞了枪口得罪他。 琴姨亲手奉茶过去,正要辩解几句,只听他又道:“既然如此!不如,本少爷今日,就帮她赎了身吧!反正你这么宝贝她,不也是为了以后能卖个好价钱么!呵呵!况且,赎身之事,哪个娼妇不想呢?如何?” 琴姨闻言却是面上一冷,毕竟,她们青楼女子,虽然以身伺人,却也是讲究你情我愿,凭本事挣钱,亦有自己忌讳之事,这最忌讳的,便是不把她们当人随意侮辱!这徐凌风如此当着众人的面开口卖价钱,闭口娼妇的,这简直是故意羞辱,让她颜面扫地至极 她媚眼一挑,冷声道:“徐少爷!我们青楼女子虽然卑微,却也不偷不抢,都是各凭本事挣钱,每年该交给官府的税赋,我们春意阁也从没少交过!这赎身之事,徐少爷有好意,我自然带清婉先谢过了!但也是讲究个你情我愿,此事,我确实做不了主,还得去问清婉本人才好。不然,如果我这里就答应下来,那才是真成了徐少爷您说的,把她给卖了呢!” “咣当!——”茶水瓷片砸了一地!将琴姨的洋红百蝶裙都溅上了一片! 却是那徐凌风闻言怒起,将手中的茶碗一甩,连挡着脸的手都拿了下来!抬高了声音嚷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她一个娼妇!跟了本少爷,还是亏待了她不成?在蓬州,你还能给她找出比本少爷更好的人来么?怎样?开个价吧!别废话了!” 琴姨心下一沉,眉头紧锁,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只听门口有人高声喊了句:“且慢!要赎身!也该是本公子来赎!” 众人皆往门口看去,只见来人一身银紫缎袍,玉簪束发,俊秀无双,簇黑纤长的眉下,一双凤眼灵动无比! 琴姨定了定神,这不是上回赛诗,很是让孟清婉动心的那位儒生楚公子么!不过今日这身打扮,显见不是个小儒生那么简单 “楚公子!您怎么才来!我们清婉可是打听了您好几回了!”琴姨见他敢直接和徐凌风叫板,料想此人定有底气,便如见了雪中送碳般赶紧迎了上去。 裴音对琴姨一笑,便直接冲着徐凌风道:“青楼女子怎么了?青楼女子就可以强买强卖么?莫非徐大少爷家的正妻和那几位妾,全是如此来的么?那小生只好自叹不如了,徐少爷真乃真男人也!哈哈。” 众人闻言皆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这可不是明晃晃地嘲讽徐凌风所有夫人都要靠强抢而来,实在太无魅力么! 徐凌风气得咬牙切齿,听她又不像本地口音,便直接走到她面前,伸手指着她鼻子道:“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不像本地人!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本公子家父是谁?就敢来这乱咬人?” 裴音看着他那半边青紫的脸,想起早上在那窄巷里听见的惨叫,“噗嗤”笑了出来。 她微挑眉梢,笑问:“你爸是谁?你爸是李刚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难消美人恩 那徐凌风却嚷道:“什么李刚?你这个没眼色的家伙!你不知道本公子出身也好!省的你知道了逃得比兔子还快!” 他说着挥手一拳就朝裴音眼睛砸去! 裴音灵巧的一侧身,便避开了他的拳头,同时手指在他腰间看似轻轻一点! 只见徐凌风才惯性地往前俯冲过去,却霎时便躬身跪地,脸色煞白地捂着腰间直喊痛。 “哇!好厉害的功夫啊!”春意阁里围观的众人皆发出一声惊叹。 裴音嘴角一弯,鼻中轻哼一声,刚刚转过身,眉头却是一蹙! 只见她眸光微冷,立时优雅地掷臂一甩,左手的银紫袖袍里两道乌光如电射出! “啊!——”她身后丈远的一处桌子旁,突然一声惨叫。 又听见几个女子的惊叫声:“啊!流血啦!他的手!两边都在流血啊!” 裴音一拂袖袍,也走过去,只见那人双手手腕不住流红,顺着雕花桌沿一滴滴沥下,落在桌角下如血梅点点! 她眼中划过一丝狠厉,朝那人伸出一手,厉声道:“徐大少果然养了一条好狗!如此狠毒的暗器!这里这么多人!你也敢用?就算没伤到本公子!若是伤了别人!重则致死!轻则恐怕也是个瘫痪吧!” 众人皆又围了过去,见她将掌心摊开,两枚寸长的暗器在她雪白的手心中,半边菱形半边月牙状,两头皆锐利无比!那锃亮的钩子上隐隐泛出绿光,只要稍稍懂行的人都明白,这绝对是淬了剧毒的致命暗器! 那玄衣仆从抬起头来,咬牙盯着裴音,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今早惊了我少爷马的那个人!” 只见他脚尖一动,一颗乌黑的铁珠滚到裴音脚边,又道:“这是你刚才打中我手腕的东西!今天早上,我们少爷的马也是被这个珠子射中了!才害的他撞得鼻青脸肿!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裴音眸光一寒,也朗声应道:“没错!今日早上如果不是本公子冒死挡下了你们不长眼的快马,只怕你们现在早已惹上人命官司了!而且还是两个孩子!我这珠子可没毒,不然你又何止流点血这么简单?难道这点不用毒的教训!你们都受不了?” “你!原来是你!你真是胆大包天!连本少爷的马都敢打!”却是那徐凌风刚刚爬了起来,坐在椅子上骂道。 裴音转过身,冷声道:“哦?徐少爷的意思是,那两个路边孩子的性命,还比不上你的一匹疯马?” 她忽又点点头,笑道:“也对,本公子忘了,你徐少爷可是出身贵重,你可知今早整整两条街的人都在给你收拾烂摊子!就因为你们那不长眼的马蹄!” 春意阁里也不乏今早差点被那快马撞上之人,此时都在一旁议论纷纷,显然是敢怒不敢言,不过没料到裴音说得如此直白,皆看着徐凌风露出活该的表情。 徐凌风被她说得额上青筋暴起,却一时语塞,竟找不出话来反驳,撸起袖袍就想起身打过去,忽觉腰上刺痛又起,便只好恶狠狠地指着裴音道:“你!你有种!报上名来!给我等着!” 裴音唇角一扬,忽然看着门口大声喊了句:“哎!徐知府的官轿!哈哈!”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口并无来人,也无轿子,再看看徐凌风,只见他刚才坐着的那椅子上空空如也!人却没了! 裴音却是哈哈大笑,走到徐凌风那张座位旁,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几下。 她低头笑道:“本公子这几日都住在海临客栈,你有本事,就别再来春意阁寻事,只管来找我便是!若是你没本事,那就尽管让你爹把我绑去官府!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众目睽睽,徐知府要以给本公子治个什么罪?”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再一看,原来徐凌风躲在那桌子底下去了,顿时哄笑不止 徐凌风知道自己被骗,只好从桌子下爬了出来,面上却再也挂不住,朝那玄衣仆从使了个眼色,又狠瞪了眼裴音道:“好!有种就别离开蓬州!”又“呸”地吐了口痰,这才带着仆从灰溜溜地出了春意阁。 “散了散了吧!该喝酒喝酒!该亲热亲热去!别都在这傻看了!”琴姨尖媚的嗓音猛然响起,瞬间把围作一团的众人给惊散了。 裴音刚想去瞧瞧孟清婉,只见自己的胳膊已被一只环佩叮当的胖手挽住了。 琴姨亲热地贴着她说道:“楚公子,我们清婉可真是遇见贵人了,不然,肯定已被那徐家绑去了!” 裴音客气了两句,那琴姨又面带忧虑地叹了口气道:“只是,他何曾遇过如此下脸子的事啊!又不知回头要闹出什么事来呢!我这春意阁今后想必也难了” 裴音略想了想,便安慰道:“他此去,定会想个万全之策,这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若是有什么急事,便只管来海临客栈找我,只要你们本分经营,以后的事,也不必担心。” 琴姨闻言心头一禀,心下暗衬,难道此人也是个官场中人,不然说什么本分经营?素来青楼的暗地勾当,无非就是些拐卖强迫良家女子之类的事,她虽然也没法说自己有多清白,但至少能帮她挡下徐家的威胁那已是天大的好事了 她如此一想,便面带尴尬地将胖手从裴音臂弯里抽了出来,恭敬地朝裴音行了个福礼谢过。 “楚公子” 一道柔声在裴音身后唤道。 俩人回头一看,琴姨顿时笑开了花,道了句:“哎呀,琴姨我还有事,清婉,想必你也都知道了,快好好谢谢楚公子吧!” 只见孟清婉一身藕色芙蓉烟纱裙,一枝点翠梅花步摇轻拢云髻,杏眼微红地凝神望着裴音,这通身的娇柔之态,任人看了都要生出怜惜来。 明明是一句娇柔无比的声音,却不知怎么听得裴音有点头皮发麻,只担心这孟清婉不会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 “呃孟姑娘,你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出来了,快进小阁去吧。”裴音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句。 那孟清婉却是将柔弱的身子一斜,就扑在了裴音怀里! “哇!”春意阁里顿时一片惊呼。 毕竟,这孟清婉可是出了名的难见,更不要说当众投怀送抱了! “楚公子,奴家不会说话,就算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她倚在裴音胸前,竟然还抽泣了起来。 裴音:“” 这,头一回遇见美人投怀送抱怎么破? 听着她在自己怀里娇滴滴的抽泣声,裴音只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面色一囧,忙伸手将她扶肩站好,自己脚下一退,就与她隔开半步距离来。 裴音刚刚站定,转念一想,又担心孟清婉面子过不去,便拉了她的手道:“孟姑娘,不必客气,今日我其实是路过春意阁,实在见不得那徐凌风如此仗势欺人!眼下还有急事未办,你可千万保重身子,来,我陪你进去,别在这厅堂里吹风了。” 过了片刻,裴音就从孟清婉的小阁内出来了,想到今日一下办成了几件事,不觉又哼起了小曲,脚步轻快地往往大门走去。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楚公子春风得意,怎么不在美人阁里多待些时日,如此着急就出来了?”一道清冽的嗓音笑道。 裴音扭头一看,那人冰蓝的袖袍随风微扬,长身玉立地站在对面的回廊下,风姿卓绝的脸上,一双冰眸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杨公子?你不是早上才从春意阁出来,这会又在春意阁碰上,难怪杨公子一来蓬州就乐不思蜀呢!” 蔺扬潇洒飘逸地走了过来,略一拱手道:“楚公子刚才乃真英雄也!” 裴音笑道:“没办法,你这个英雄不出场,本公子只好勉为其难,赶鸭子上架了!” 蔺扬剑眉一挑,却是凝神看着她说了句:“既然有意为她赎身,那为何,刚才对你投怀送抱,你都不敢接着?” 裴音:“” 她翻了个白眼,伸手点点他的胸膛道:“哎我说你这人长得也人模人样的,咋这么八卦呢!就知道躲在边上吃瓜偷着乐!关键时刻去哪了?” “八卦?吃瓜?本公子又不是算命的”蔺扬一本正经地应道。 裴音摇摇头,叹了句:“哎这一千年的代沟,果然扯不清啊本公子还有事,恕不奉陪了,你自个吃好玩好哈!” 裴音一边往外走,一边心想,自己也不知怎么了,每次一遇到这家伙,都忍不住要说穿越前的话? 嗯一定是这人实在太烦人了,自己古语不精,只能用现代语来骂他了 蔺扬站在廊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银紫色的轻盈背影,不禁唇角微微扬起。 “这位楚公子,倒真是个有趣之人”一道轻声媚语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见他并不接话,便玉袖轻抬,绢扇似不经意般碰了碰他的袖袍,又道:“你,对他很上心?” 蔺扬才转过身来,淡淡应道:“她是我在蓬州新认识的一位朋友,确实很有意思,来,思媛,我陪你进去吧。” 裴音刚出春意阁,就见连江已候在马车旁。 他将她扶上车,禀道:“公子果然料事如神,江儿刚从王记茶庄回来,那牛掌柜,果然答应了,三百文一斤他们都买,但要查看咱们在永州的茶园官券,还说在那三十箱新茶全收到前,请您不要离开蓬州。” 裴音微微一笑,心想果然要查我们的营业执照啊,呵呵 她道:“官券我早已吩咐卫严备下了,不过不需要马上就拿给他们看,毕竟,是他们急需有求,咱们也得端端架子不是?不然,可就不像皇商,倒像是骗子了。这几日就住在城内,先不回紫云苑了。走吧,去海临客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不准纳妾 蓬州城内,徐宅。 “爹,都戊时二刻了,这些公文明日去衙门再看吧,这是上好的东洋参茶,最是补气养血,安神助眠,您快趁热喝了吧,别看了!” 徐凌风亲切地说道,殷勤地将手中的斗彩福寿茶碗递到徐伟元手边。 知府徐伟元嗯了一声,将眼镜一摘,接过茶碗便喝了起来。 徐凌风拿起那副玄漆木框眼镜瞧了瞧,笑道:“爹,您这副眼镜也用了一年多了,儿子给您换个更好的吧,儿子听说,这水晶镜片究竟不如西洋的玻璃镜片戴着舒服,这几日儿子就去寻个顶好的玳瑁框玻璃镜给您。” 徐伟元抓过那眼镜重新戴上,精瘦的脸上,一双小眼眯了眯,又瞅了眼徐凌风,轻哼一声道:“说,又有什么烂摊子了?” 徐凌风满脸堆笑地说:“爹,您这是哪里话,儿子关心关心您老人家,您怎么这么说我呢。” 徐伟元也不看他,只继续低着头喝茶。 “呃爹,儿子今日是有件事想来问您,您可得帮儿子做主啊。” 徐凌风说完,见自己的爹仍是不接话,只好挠了挠头又道:“爹,那个,儿子想,想再纳一房妾,您看?” “啪!” 徐伟元操起手边的书直接甩在徐凌风脚边。 “你又要纳妾?” “你才三十不到!你现在再多一个妾,你就比你爹我的妾还多了!你知不知道?” 徐伟元气得脸都涨红了,不住摇头叹道:“你如此胡闹!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徐家?” “爹!您息怒!儿子这不是还没纳妾么,所以才来征求您的意见不是。”徐凌风忙俯身将那书捡了起来,讨好地说道。 “再纳一位妾怎么了?那是咱们儿子有魅力,那些个姑娘们,哪个见了咱们风儿不往上贴的!”却是一道女声在门外响起。 “娘!您来得正好,儿子就来和爹讨个意见,可是爹就生气了,您看”徐凌风忙迎了上去,亲热地挽着那妇人的手道。 一身蜜色洋绉裙的徐夫人刚进书房,才拍了拍徐凌风的手,忽然惊到:“哎呀!风儿!你这是怎么了?这脸?这头上的包?这到底是摔着了还是怎么的?大夫看了没?上了药没啊?” 徐凌风正要回话,却见他娘转身一把夺过徐伟元手里的公文,怒道:“就知道看看看,在衙门看还看不够!回到家还要看!你也不看看你儿子的脸!这么严重的伤你也不问问!还就知道和他生气!” 徐伟元抬眼瞧了瞧自家夫人,倒没发火,索性两手一摊,靠在椅背上,半晌才道:“他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他要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还能跑到我这里来要纳妾?小题大做!他愿意成天在胡闹,就算受了点教训也是活该!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 “你!你自己上梁不正!还有理了?”徐夫人柳眉倒竖,却也没法反驳! 她将手里的公文狠狠往桌上一拍,强压下心头火,扭头又去看徐凌风,只道:“跟娘说,到底怎么回事?” 徐凌风抬手挡了挡脸,面有怯色道:“娘,爹说的对,确实没那么严重,大夫已经看过了,都上了药了,您就别和爹生气了,不然,气坏了你们二老身子可怎么办?再说,爹又该骂我了” 徐夫人把他袖子一扯,又看了看那一片青紫,对徐伟元说:“你瞧瞧!风儿多关心你!你倒好!” 徐伟元冷哼一声,也不接话,只自己又接着看起了公文。 “说!这伤到底怎么弄的?你爹不管你!你也别管你爹,娘给你做主。” “娘,儿子不是想纳个妾吗,还有别人也看上了她,所以” “什么?我们风儿看上的女子,竟然还有人敢抢?还把我们风儿欺负成这样?到底什么人?你查过了没?”徐夫人闻言又惊又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徐凌风,边掏了个绢帕出来轻轻拂了拂他那青紫的脸。 “娘,我已经查过了,不过是个路过蓬州的茶叶贩子,儿子自有主张,只是纳妾的事?” “茶叶贩子?也敢跟你抢人?那姑娘是谁家的?这口气咱们不能忍,你想要娘就找人去说媒提亲!” “这,那女子” 徐凌风往书案那望了望,又帮徐夫人扶了扶鬓上的金簪,压低了声音道:“她是,是春意阁现在最红的清倌人,叫孟清婉,不但模样好看,性格也是个温柔的,还精通诗书琴画呢。” “什么?”却是徐伟元忽然站了起来。 他背着手,走到徐凌风面前,冷着脸道:“你要纳妾,还是个青楼女子?不行!说什么也不行!虽然不是正妻,这也不行!你现在那三个妾哪个是这种出身!能让她们进门也是因为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小门小户也没关系,就是不能是这种烟花地的!” 徐凌风正要辩解几句,只听他娘冷笑一声道:“得了吧!这种话在外头说说也就罢了,现在你后院那个三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要是论出身,还不如风儿看上的这个孟清婉呢!好歹人家还是清倌人!” “你!你非要如此!这个逆子就是被你惯出来的!哼!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谁敢将这个什么孟的收进家门!你们就是跟我这个堂堂知府过不去!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徐伟元说完,将茶色的袖袍狠狠一甩!便掀帘出门去了。 “娘!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儿子就是喜欢孟清婉!如果不将她纳妾,她定也不愿意让我为她赎身,如今盯着她的男子可多了,倘若被什么阿猫阿狗的给娶回家去了!那这孩儿的脸面”徐凌风急道。 徐夫人眼波一转,微微一笑道:“别着急!依娘的看法,不如这样吧,你爹既然如此在意这纳妾之事,就先不纳,但是你面上可以和她说是纳妾,反正聘礼赎身啥的咱们一样也不少她的,等将人弄回来了,就在你外头的宅子里挑一个中意的,把她安置过去,就当买了个外室!她要闹就让她闹一阵,反正人都是你的了,还怕她闹上天不成?” 她摩挲着徐凌风的手臂,又继续道:“若是过个一年半载的,她能给你添个男丁,咱们就去跟你爹说,让他看在孙子的份上给她抬位,正式收进家里来做个妾!若是不能添丁,那就继续做外室不就得了!谅她她也不敢抱怨!咱们知府家,别说她这种青楼女子,就是清白的人家也有多少想攀上呢!你说现在盯着她的人多,想必性子也不是个太温顺的,也该叫她知道咱们徐家可不是想进就进的!你说呢风儿” 徐凌风闻言大喜过望,高兴地跳脚道:“娘!还是您高明!难怪我爹他这么多年都处处离不开您呢!那几房的姨娘,哪个能比得上您半分!哈哈。” 徐夫人拿绢帕捂嘴一笑,得意道:“就你会拍马屁!得了,快去把福叔找来,娘有事要交代他。” “哎!儿子这就去,顺便再给您端点您爱吃的糕点过来。”徐凌风笑意满满地往门口走去。 却一头撞在谁身上! “你又要去干嘛?”原是徐伟元又回来了。 “爹,儿子去给娘拿点吃的。” “哦,我是来特意跟你们说,最近你们都给我安分点!京里来的人可还没走呢!你们老爷我都成天小心谨慎地行事,你们可别这时候给折腾点什么事出来!不然!我可饶不了你们!”徐伟元正色道。 “还没走!不是都来了半个多月了么!该查的也都查过了!怎么还不走!”徐夫人道。 “是啊所以,你们凡事都多留个心眼!尤其是你这个逆子!别成天就知道瞎胡闹!最近可得消停点!”徐伟元斜睨着徐凌风道。 徐凌风笑道:“哎!好嘞我的知府老爷!儿子遵命!儿子不过喜欢个青楼女子,能闹出多大点事!现在您说不准纳妾就不纳呗!那京里的青楼不比咱们这的好一百倍,那京里来的人总不会逛到咱们这的青楼去吧!儿子先出去了哈。” 海临客栈,卫严一身小二打扮,端了些糕点来到裴音厢房门外。 “楚公子,给您送茶点。” 连江忙开了门,卫严恭敬地进去,将茶点放在桌上。 “委屈你了”裴音站起身来,看着卫严微微笑道。 卫严行了个礼,垂首道:“不委屈!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任凭督主吩咐。” “说吧,可有什么发现。” “回督主,咱们的人这两日在蓬州沿海日夜巡视,均未发现可疑船只,按说,那东洋来的船,定至少是双桅多帆,高舱宽甲,不然路程遥远,风雨难行。可是,咱们这几日都未发现这样的船,难道是信息有误?” “哦?这确实得好好想一想!那旺元货行那边呢?” “回督主,旺元货行那边也平静如水,尚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裴音秀眉一蹙,负手立在窗前道:“一定是咱们漏了哪里!让我好好想想!旺元货行那边一定要盯紧了!那三十箱茶叶准备地如何了?” 卫严道:“属下遵命,那茶叶都已备好,只等您发话,就抬去旺元货行。” 裴音转过身来,看着卫严道:“不!不能抬去旺元货行!” 她又朝连江道:“明早,江儿就去给牛掌柜带个话,说咱们的车马路上耽误了,可能要晚到个一天两天的,问他们要送去那里交货,咱们直接送过去,省的耽误他们时间,就说如果他们不放心,本公子会亲自送去,看他们怎么说!” “是!奴才明白。”连江应道。 “另外,孟清婉赎身的事,也该准备准备了” 第二日一早,春意阁门口,琴姨刚迈出大门,抬头伸了个懒腰自语道:“今日天气真好!” 却见一个身穿团花粉裳的妇人浓妆艳抹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男子,皆抬着红绸礼盒。 那妇人走近她福了福道:“恭喜琴姨!我是楚公子请来的说媒牙婆,公子交代我们前来为孟清婉赎身,还有这些聘礼,他说,如今春意阁人人皆知孟姑娘已心属他,就不必再多费时日了。” 不待琴姨回话,她又朝身后喊了句:“来,把这些东西抬进去!” 琴姨:“这么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没安好心! 海临客栈,卫严匆忙上楼。 “公子,急事!”他在裴音厢房外说道。 裴音刚刚用完早膳,一边在铜盆里净手一边问道:“这么早何事?” 卫严进门禀道:“回督主,咱们盯着春意阁的番子来报,刚才有媒婆带着聘礼去了春意阁,说是您为孟清婉赎身,还拿出了您的书信为凭,他不知是不是咱们派去的人,所以没敢阻拦只赶紧来报信了。” 裴音大惊道:“不好!肯定是徐凌风!快,我得赶紧去春意阁,不知还能来得及么这徐凌风动作倒是快!” 她拿起床边的苍蓝银带在腰间利落地一束,就要出门。 不料一推门便碰见连江回来。 “督主,我按照您的吩咐带话给了旺元货行的牛掌柜,他并未直接说让我们去哪里交货,但留我坐了会,临走之前,他忽然说,他们收货的管事请您现在去醉云茶楼一叙,说是有急事商议。” 裴音眉心微微一跳,她凝神思索了片刻,一脸严肃地吩咐道:“卫严,我命你现在立马带人去救孟清婉,若是人还在春意阁直接带回紫云苑,若是人不在,就把先前查知的那些徐家外宅全部盯一遍,徐知府好脸面,徐凌风定不敢带回祖宅去!若是发现孟清婉,先将人弄出来,至于用什么手段既能保她周全,又暂时不能在徐家人面前暴露咱们的身份,你应该很有经验了,可能办到?” “属下领命!请督主放心!属下一定办好!”卫严拱手应道。 说完他又抬眼看了看裴音,不放心道:“督主,属下还是想多嘴问一句,您是不是让属下陪您去醉云茶楼?可以派其他人去救孟清婉。” 裴音面带欣慰地看着他道:“不必了,我带连江去就够了,徐伟元手上有三千府兵,私人护院自然也不会少,还是你去救孟清婉我才放心,她是个好姑娘,也是家境穷苦才入了青楼,就算她不进京,也该把她救出来!可明白吗?” “是!属下遵命!” 卫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自领命去了。 连江帮裴音理了理月白锦袍,边道:“督主,奴才刚才打听了,那醉云茶楼原是和王记茶庄在一条街上,想必离的也不远。” 裴音却若有所思道:“这些人终于耐不住了!走吧咱们去醉云茶楼。” 到了醉云茶楼,裴音在门口望了望,果然和王记茶庄是一条街,只一眼,四周的环境便已记在了心里。 小二赶忙迎了上来,笑问:“两位公子要品点什么茶?” 连江道:“哦,这是我家楚公子,请问可有位牛大哥订的位置在哪?” “哦!是牛六爷的客人吧,请随我来。”小二忙引着他们进去。 “为何叫牛六爷?他兄弟很多么,呵呵。”裴音一边打量着茶楼里的摆设,一边随口问道。 小二边领路边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这户牛家是咱们这有名的海通船会东家之一,他们海通船会共有六位东家,这牛六爷是最小的一位,认识的都称他牛六爷。” 裴音点点头,暗道果然如此。 两人跟着小二来到一楼最尽头的一处厢房,只见旺元货行的牛掌柜正好推门出来。 “哦,楚公子来了,快快请进,我家六爷已经在里边等您了。” 裴音刚进门,牛掌柜却将身后的连江一把拦住,道:“这位小哥,我家六爷只想和你们公子好好谈点要事,他特意吩咐我给您安排了另外一处好位置,咱们去那边坐着,您想喝什么吃什么,我都只管陪着,请随我来吧。” 连江面上一紧,忙朝房内高声喊道:“公子!他们不让我进啊?” 裴音秀眉微锁,思绪一转,转身道了句:“那你就在边上另找一处位置等我吧。” 连江想了想,只好应了跟着牛掌柜去了。 “楚公子,敝人牛飞,大家都叫我牛六,快,这边请。”牛六在茶案旁起身迎道。 裴音看了他一眼,此人矮矮壮壮,黝黑的圆脸上一双三角眼精明无比,暗衬这人果然是上次在一品听涛那神秘包厢里的一人。 她略一拱手,朝他行了个礼,便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牛六也打量了她几眼,心想牛掌柜果然没说假话,这人的相貌气派,果然在蓬州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他微微一笑,道:“楚公子,今日请你来,也是为了那三十箱茶叶之事,不瞒你说,敝人除了渔事,自己也还做点茶叶买卖,也就是赶上每年清明之时,想着能卖个好价钱,如今恰好有远地的买家想要,又催的紧,若是耽误了时日,他向别人收到了茶,那我们这买卖也就不用做了,今后这条茶叶买卖的线,也就断了,所以,我才如此着急请你过来当面商量。” “来,先尝尝这茶,是醉云楼如今最好的茶。” 他选了一只双鱼粉彩茶碗,斟了杯茶递给裴音。 裴音接过茶,一股香气直扑入肺,她却并未喝,只握在手里徐徐道了句:“多谢,只是,本公子还是不明白,您今日请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牛六笑道:“哦,因为牛掌柜说你们的车马路上耽误了,还要晚到一两日?眼下我们实在不能在等了!而且原本就是说好这两日便能到货的,若是再等上个两日,我们这买卖也就别做了。听说你们也算皇商,想必也不会在这点小事上故意拖延时间,落个没信誉的名声吧?” 裴音凤眼一挑,将茶碗在案上一顿,道:“牛六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族的生意你们只管去打听,今日我来,也是带了官券来的,眼下是你们急要,我也是给王记茶庄掌柜面子才揽了这麻烦事,这路上的事,自然是说不准的,就好比你们出海捕鱼,风浪不能测,不是也很正常么?” 牛六陪笑道:“楚公子,敝人是个粗人,向来说话直,我也是着急不是,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这三百文一斤,我们也答应了这如此高价,只希望最迟明晚,一定要到货,另外,不知能不能看看你们的茶园官券?” 裴音白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个书券来,往案上一拍,道:“看吧!你们也不过才付了六箱茶叶的定金,难不成还觉着我们是骗子不成?” 牛六细细看过,点点头道:“嗯!确实是真的永州官券,楚公子,这有什么疑虑咱们当面解决不是很好么,呵呵,敝人做买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还望你见谅。” 裴音冷哼了一声,一脸不悦地站起身来,一把抓过那官券就要起身走人。 “楚公子!留步!你还没答应我那到货时间呢怎么就急着走?”牛六忽然高声道。 裴音面色一沉,她隐隐听见门外有沉重的脚步声。 她盯着牛六道:“怎么?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可以答应你,明晚前一定到货。我们做生意的人,绝不会和钱过不去。不过,我愿不愿意在这继续和你喝茶,可就看我自己心意了不是?” 牛六端起那双鱼茶碗道:“既然如此,那楚公子至少请饮下这杯粗茶再走,不然,显得我牛某人太没礼貌了不是?这样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毕竟是请您来喝茶一叙嘛?可好?” 裴音眸光微冷,接过那茶碗,问了句:“这,可是蓬州的名茶,蓬云绿雪?” “正是!楚公子不愧是做茶叶生意的,对咱们这的茶也如此精通?那就请品品看,可否比你之前喝过的好?这可是醉云茶楼目前最上品的茶。”牛六走近她道。 裴音唇角一勾,月白的袖袍一展,双手一捧,喝了一半,道:“这下,我可以走了么?” 牛六笑道:“自然可以,楚公子请。” 裴音刚一推门,只见门口两个彪形大汉,腰间皆露出刀鞘。 她脚下一软,便往前倒去! “快,拿备好的箱子装了,抬上后院的马车里去。”牛六面色一冷,朝那两个大汉吩咐道。 这边连江却坐立不安,正要去看看裴音,就见牛掌柜急匆匆地进来了。 “哎呀,小哥,我刚才去方便,顺便去里边的厢房看了眼,你们公子晕倒了,我们六爷说看着脸色很不好,赶忙带他直接去了医馆了,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连江闻言急道:“什么!你说什么!我们公子晕倒了?那人呢?怎么不让我跟着一道去医馆?你们这都是什么人?怎么如此荒唐大胆!” 牛掌柜陪笑道:“别担心,我们六爷在蓬州可还是很有地位的,绝不会对你们公子有什么妨害之意,你不如先回客栈去,等下大夫瞧过了,我们自会把你家公子送回去的,可好?” 连江却是将手边的茶碗狠狠一摔,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到底想干嘛?别跟我说这些谎话!从一开始不让我进门!我就看出来你们没安好心!” 牛掌柜却神色如常地说了句:“小哥莫生气,你别多想,我听六爷说,你们公子已经答应了明晚前茶叶都会到货,只要茶叶按时到了,你们公子定也安然回去了,怎样?我这样说,你可明白?放心!不会伤害你家公子的?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人,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连江愤愤道了句:“好!你们有本事!等着瞧!”便风似的跑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这不是永州! 连江奔到裴音先前的那处厢房,里面空无一人,又在楼上楼下寻了个遍,连厅堂里掌柜的桌子底下都翻过了,最后一拍脑袋,问了小二后门在哪,跑去一看,后院里除了几框茶叶也无人影。 “好啦,小兄弟,别费力气了。”牛掌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连江一把揪起他的衣领道:“说!我们公子到底在哪?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去报官!” 牛掌柜一张长脸上似笑非笑道:“报官?呵呵,小兄弟,这里,可不是你们永州。” 他大力将连江的手腕按下,又道:“别激动!你听我一言,若是六爷真的有意伤害你家公子,你觉得,还会留着你在这么?我们蓬州临海,每年落水而死的人,总有那么多,这不,就前些日子,还有一艘三十人的客船在遭了海难,据说,也就几个人命大没死。这随便什么时候,多两个失足落海之人,根本不足为奇啊!呵呵。” 连江咬牙瞪着他,一贯清秀详和的脸上现出几分戾气,他暗道,这三十人的客船海难本就是督主遭遇的那次,这人竟然还以此来威胁! 他道:“哼!你们就为了点茶叶到货的事情,就如此狠毒?可见就算你们的生意再大,也多半都是昧心钱!我等会就去报官!我就不信,蓬州官府会如此不管不顾!” 牛掌柜冷笑一声,在他耳旁道:“我和你直说吧,你回去乖乖催下你家的茶叶,明晚前一定到货,我们自然一手交货一手交人,而且,我们六爷不但以礼相待,还有重谢,毕竟,你们也帮我们解了燃眉之急,到时你们既赚了银子也没有损伤,这样不是最好?” “若是你去报官?你出门去打听打听,我们海通船会在蓬州的名声,你觉得官府会信你一个无名小奴,还是信我们?这每年路过蓬州的客商,也不是你们两个,每年落水的人,多你们两个,也不多吧!你可自己想清楚,别做那不相干的傻事!” 连江一拂袖,愤愤道:“是吗?可是你们说请来喝茶,竟然直接把人给弄没了!这种事你们都敢做得出来!现在说什么到时候一手交货一手交人,你拿什么叫我相信这种鬼话?” 牛掌柜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又道:“是啊,你自己也说了,我们这都敢做,那,既然没将你一起弄没了,这不就是一种极大的诚意么?如何?该说的我也说过了,你有这时间在这跟我废话,还不如赶紧回去催催你家的货,早点到货就早点见到你家公子嘛!你说呢?” 连江双目似生了刀子似的狠狠盯了他一眼,一咬牙,便匆匆往茶楼正门去了。 “茶叶到了就赶紧来货行告诉我呀!”牛掌柜竟然还笑着远远朝他喊了一句 “公子,您慢走,下回再来啊!”小二热情地为连江掀开门帘道。 连江冷哼一声,心事重重地出了门,一脸焦急地就要去寻匹快马报信,可是这附近都没有租马租车的铺子 他只好跑了起来,眼见快到这条街尽头了,只闻上方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江儿!你一个人跑去哪?你家公子呢?” 连江仰头一看,却是一处竹栏露台上,一人银冠青袍,正俯身朝他喊道。 他又上下看了看,这不是上回督主被快马撞了之后来的茶楼——竹雨轩么。 “杨公子!可有车马能借我一用吗?十万火急!”连江忙喊了句。 露台上的蔺扬将手中的玉扇一收,道了声:“好!”便转身进了露台里边。 连江在竹雨轩门口踱步张望着,只见蔺扬竟亲自出来了。 他看着连江一脸焦急的样子,眸光微变,忙道:“走吧,有什么急事我能帮的上忙吗?咱们车上说。” 一身玄衣的云松,已经驾了辆马车从侧门出来,跳下车道:“公子,江兄弟,请!” 徐家外宅。 一个丫鬟捧着几身崭新整齐的裙裳道:“孟姑娘,你还没用膳?这都下午了,我等会去再换些热菜来吧,这是我们少爷为你准备的新衣裳,你看看,可有喜欢的,先换一身吧,公子说,若是不喜欢,再叫宝缎庄再送一些今年最新的花样缎子来,让你自己选一些喜欢的,再给您做过新的呢。” 孟清婉一身湖绿长裙,站在窗边冷冷道:“都拿下去吧!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们这些骗子!” 那丫鬟将裙裳放在榻上,朝她行了个福礼道:“孟姑娘,你别生气了,你可知道,就算徐少爷现在已经有了三房妾,这蓬州城内每年还有多少户人家来给徐少爷说媒的,可真是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呢!就别说远的,徐家祖宅和外宅里,那些小丫头们,都个个想尽了办法要在他面前多露个脸呢!” 孟清婉看了她一眼,是个年纪较长的丫鬟,显见是徐家祖宅那边特意调拨来服侍她的,倒算是伶俐又稳重。 她盯着这丫鬟问道:“照你这么说,你们少爷是个人见人爱的主,那你呢?你也喜欢他么?” 那丫鬟面色微变,有点不自然道:“奴婢云儿,虽然地位卑微,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该想的,奴婢绝不会胡想。” 说着她又上前挽着孟清婉的胳膊道:“姑娘放心,奴婢是少爷特意调来服侍您的,自然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少爷说,等您过两天消了气,就挑个好日子,正式为您办喜宴呢,到时候,我们都要改口称您一声夫人了!还说要把春意阁那边你相好的姐妹们都请来吃喜宴呢,虽说咱们这不是徐家祖宅,可是少爷能把春意阁的人请来摆宴,已是天大的面子啊,可见少爷对您定是真心的!听说,为了您的事,知府老爷还将他打骂了一顿呢!” 孟清婉冷哼一声,将胳膊从那丫鬟手里抽了出来,自顾望着窗外缓缓道了句:“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怕你喜欢你们少爷,你要喜欢便尽管喜欢,反正,我是定不会做这里的夫人的!” 云儿笑道:“姑娘快别说傻话了,以后这处宅子上下,都指望着你呢,赶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裳换一身,晚上少爷就要过来看你呢。” 孟清婉正不耐烦间,却听见远远的门口似有人在吵嚷。 她面上一喜,对云儿说:“那你先去看看,门口怎么回事?” 云儿忙出门去了,不一会就回来禀道:“姑娘,门口来了个丫鬟,说是你在春意阁的奴婢,吵着要见你呢,但是少爷吩咐了,最近这宅子都不能放外人进来的,所以在吵闹。” 孟清婉不禁有些失落,她本想着,许是楚公子来寻她了,不过仍是高兴了些,便赶紧带着云儿去了正门。 “让她进来!她是我的贴身丫鬟蝶心!”她对门口的护卫说道。 其中一个护卫应道:“姑娘,不是我们不放人,实在是少爷交代过了,不能放外人进来!请您体谅!” 孟清婉微抬杏眸,看着那护卫冷声道:“是吗?想必你们也知道,以后,我就是这里的夫人了!你们今日不放她进来也可以,晚上我就和你们徐少爷说,你们看我不起,欺负人!再说,她一个丫头片子,难道还能进来将我抢了出去不成!你们自己掂量吧!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她说完扭头就走,也不再去看那护卫。 只见她刚刚走进里院,就听那护卫喊道:“姑娘留步!请姑娘别怪罪!我们放她进来就是!” 孟清婉面上这才露出点点笑意,便返身去了门口,忙把那蝶心接了进来。 两人才进厢房,孟清婉就对云儿说:“好了,你去帮我换些热菜来吧,都要现做的,而且要你亲自看着他们做好再端过来。” 云儿颇有敌意地打量了一番那蝶心,只好皱着眉头应下去了。 孟清婉在窗上瞧见她确实走远了,门外也无别人,便赶紧拉了蝶心问道:“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蝶心忙凑近她道:“是楚公子派人送我来的,他们说,姑娘你被骗来了这里,我本来还不信,就试着去叫门,开始那护卫也不肯说你在这,但是我看他们那个样子,就认定你真的在这!” 孟清婉这才嘴角漾出笑意,又问道:“那楚公子呢?他自己怎么不来?让你来是何意?” 蝶心道:“哎呀姑娘,你怎么就想着他啊!琴姨和我们都担心死了!其实一开始你被那媒婆骗走后,我们就越想越不对劲呢!楚公子好像被什么生意上的事耽搁了,他若是一得空就肯定会来的!” 孟清婉叹了口气道:“是啊!要不是那媒婆拿出了楚公子的书信,我又拿着和上次他的诗作对比了,确实笔迹差不多,要不我怎么会就这么跟她呢!现在看来,那书信都是徐凌风伪造的!真是可恶!” “姑娘别担心!我这次来,就是来帮你出去的!” “哦?这里丫鬟仆人一大堆,护卫更是不少!你我都是弱女子,如何出得去?我原本打算一直挨到楚公子来寻我,若是他一直不来,我便” 孟清婉说着咬了咬绛唇,杏眸掠过几分寒意。 蝶心忙拿帕子捂了她的嘴道:“快别说傻话!姑娘,咱们一定能出去的!” 裴音睁开眼,只见自己被锁在一处简陋的小屋里,看着那落满灰尘的木板床,还有那掉了漆斑斑驳驳,却死死封锁住的门窗,像是一间久无人用的奴仆便房。 因为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她便跳着脚挪到窗前,不料才一抬头,就碰了一脸的蜘蛛网! 她歪着脑袋,在肩上蹭了蹭灰,边在心里盘算了一阵,暗骂道:就这么个破地方,也想锁住姑奶奶我? 只听外头一阵锁链之声,门就开了! “楚公子!别来无恙啊!” 裴音面上寒光骤起,“徐凌风!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蛇鼠一窝! 徐凌风一身栗色绣金锦衣,面上的青紫已淡了不少,三个壮汉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门。 又有两个小厮搬了张梨花交椅进来,徐凌风在那三个壮汉身后落了座,眯起细长的双眼,不可一世地瞧了瞧裴音。 “怎么样?楚公子,这间房,可还满意?” 见裴音并不接话,他又笑道:“要知道,这可是本少爷亲自为你安排的客房,我觉着,比那些个跳蚤臭虫一大堆的什么牛棚c柴房之类的,已经好太多了,呵呵,你说呢?” 裴音扫了眼面前的三个壮汉,竟也笑道:“徐少爷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都被你绑成这样了,还要麻烦这三位陪着你来看我?想必,是你脸上的伤还没好的缘故吧,哈哈!” 徐凌风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消,面色铁青地盯着裴音道:“楚公子果然气度过人,都到了我手心里,还这般狂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心心念念的孟清婉,也已在我宅子里了!怎样,还笑得出来吗?” 裴音暗衬本来让连江给牛掌柜带话,说茶叶晚到,就是为了逼他们露出破绽,也料到他们定会先挟制自己,但是未料到的是,徐凌风竟然直接从幕后现身!虽然自己先前已对徐家有所怀疑,毕竟还未证实,这下倒好,不打自招,那不如就将计就计,一锅端吧! 她冷哼一声,笑道:“你既已把她骗去,却还要把我也绑来,看来,徐少爷还真是不自信啊!你就这么怕我跟你抢人不成?” “啪!”徐凌风气得一掌拍在交椅扶手上,就要吩咐壮汉教训她。 只听门外忽然一阵吵嚷。 一道尖媚的女声道:“让我进去!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干嘛不让我进!哦,我知道了,不会是你们帮着爷藏了哪个丫鬟蹄子在这?所以不让我进!” “夫人,您别误会,爷确实在里边,但是绝没有藏女人啊!” 徐凌风皱皱眉,朝门外喊了句:“让她进来吧!” 就见一位妖艳的妇人笑盈盈地进了门。 裴音一看,这妇人身着玫红上裳,金枝百花曳地裙,一双媚眼春光照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 “宝贝你怎么来了?”徐凌风看着她温声道。 那妇人拿出绢帕轻捂了口鼻,蹙眉道了句:“这里霉味太重!爷干嘛要到这来!” 说完娇笑一声,竟直接坐在了徐凌风的腿上。 她刚一坐定,便注意到裴音,竟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只见她眉目如画,一身月白锦袍高挑秀雅,虽是被绑着,但仍难掩通身的贵气和俊逸。 “这个家伙是谁?还要爷重重防范,锁在这?” “哦,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茶叶贩子,害的爷脸上挂了彩!” 徐凌风搂着她的腰,亲密地在她耳旁说道。 裴音白了他俩一眼,心道这个徐凌风果然是个花花公子,看那美妇的做派,定不是妻妾,恐怕又是哪个外面的姘头。 “徐凌风!你已经这么多美女了!还要强抢了孟清婉去做什么?” 她实在忍不住,还是骂了句。 徐凌风微微挑眉,笑道:“哦,楚公子,忘了跟你介绍了,这位,是本少爷的燕夫人,从前,也是凝香馆的头牌呢,自从跟了本少爷,可贤淑识大体了!你就别费劲挑拨了!哈哈。” 裴音轻哼一声,暗道我才没那功夫挑拨你们,只不过为孟清婉不值。 她冷眼瞧着这两人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地耳鬓厮磨,顿感恶心不已,觉得骂他都脏了自己的嘴! 徐凌风见裴音又不接话了,便对怀中的美人笑道:“宝贝,你来的正好,让你瞧瞧爷怎么教训这种不自量力的家伙!” 又朝前边的壮汉吩咐句:“来呀,你们三个,轮流给爷打!打到她跪下求饶为止!” “慢着!”却是那燕夫人喊了句。 “怎么?夫人怎么了?”徐凌风问道,边对壮汉摆摆手。 那燕夫人媚眼一挑,搂着他的脖颈道:“爷!你这三个壮汉打人家一个竹竿,奴家可见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啊。” “要我说,这位小哥虽说清瘦了点,不过这脸蛋还过得去,你与其把他打残了,不如把他卖去那相公堂子,我听说,现在蓬州的相公堂子里,最受捧的便是他这种模样的!” 徐凌风一把将她搂紧,盯着她道:“哦?莫非,你瞧上他了?” 那燕夫人仰头娇笑道:“哎呦我的爷!你真是会说笑!你瞧瞧她,再瞧瞧你自己,她哪点比得上爷你有男人味啊!就他这么个小身板,我才没兴趣呢!” 徐凌风伸手抚过燕夫人尖尖的下颌,也点头笑道:“也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喜好!” 他瞄了眼一脸不屑的裴音,又道:“你这个主意倒也不错!这三位弟兄,都是蓬州城内的习武高手,若是一下不小心,把她打死了,岂不太便宜她了!她又是个自命清高的主,若是卖去那相公堂子,自然有的是手段叫她好看!那才真是生不如死呢!哈哈!你真是我的好夫人!” “呸!你们两个!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是蛇鼠一窝!恶心至极!” 裴音怒道。 徐凌风将燕夫人轻轻一推,自己站起身来,走到裴音面前,冷声道:“行了!看在我家宝贝面子上,今日先饶过你,本少爷会亲自给你挑一个顶好的相公堂子,再给他们打个招呼,等你的茶叶到了,就送你过去好好享受享受!所以,这两日,你还是好好养养身子吧,别到时去了身子太弱,无福消受啊!哈哈” 裴音眸中寒光闪烁,咬咬牙还是忍了下来,决定暂且先不和他正面冲突,毕竟,为了一锅端,自己还需将计就计,暂且忍耐! 徐凌风看着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得意地点点头,又道:“好了,孟清婉可还在独守空房呢,爷可不忍心,让她等太久!” 说着又是一阵狂笑,便搂着那燕夫人,带着三个壮汉出门去了。 “给爷看好了!日夜都要好生防备!别被他偷跑了!” “是!奴才遵命!” 徐凌风春风得意地赶到孟清婉那,已是烛光初上之时了。 他先去换了身绛紫锦衣,又将脸上脖上燕夫人的唇印仔细洗了,这才步履匆匆地去了孟清婉厢房。 “云儿,孟姑娘在做什么呢?可消气了?” 他远远就看见云儿在孟清婉房前的院子里,似有心事的样子。 云儿忙迎了上去,行了个福礼低声道:“少爷,孟姑娘,今日下午放了个春意阁的丫鬟进来,说是叫蝶心。奴婢也是端菜进去过一回,其他时候,她们都在房内没出来过。” 徐凌风眉上一紧,道:“哦?我们徐家宅子这么多,春意阁的人,竟能找到这里来?不是不让外人进的么?” “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不过那丫鬟是孟姑娘的贴身侍女,说是只想陪着姑娘,怕她寻了短见,姑娘又责怪护卫看她不起,护卫怕您回头怪罪,又是个小丫头,这才才放了进来。” 云儿应道。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自己去看看。” 徐凌风挥挥手,便自去了。 “娘子觉得这里可好?”徐凌风推门就道了句。 只见孟清婉一身妃色撒花洋绉裙,正半躺着倚在那美人榻上,面上冷冷清清,也不看他,身旁站了个身量娇小的粉裙丫鬟。 他走近她,不禁大喜道:“娘子身上这件,可是这里为你预备的新装?好像正是本少爷亲自为你选的花样缎子嘛!呵呵。” 孟清婉扭过头去,淡淡道了句:“你想多了,不过是下午不小心撞倒了茶水,你把我骗来又急得很,原本带的东西,都被你们不知道藏在哪了,我只好随便挑了件新的换了。” 徐凌风挨着她坐下,温声道:“哦?都来了我徐家宅子,还要那些春意阁的旧物做什么?我这里自然都给你备上各样上等的物件,瞧你穿这身,真是美若天仙啊!快别生气了!你看本少爷忙了一天,这晚膳都还没吃呢,不如,你陪我用膳可好?” 他又看了眼身旁那粉裙丫鬟,微微一笑道:“你叫蝶心?虽然是娘子的丫鬟,但本来是不能放你进来的,不过,看在娘子的面上,既来了我这,就得依着我这的规矩来!你能多陪着她宽宽心,也好,只是,可别打那不相干的主意!否则,本少爷的名声,你也是听过的。” 蝶心忙行了个礼应了句:“是!奴婢明白,姑娘自小离家,也是个可怜人,既然徐少爷能真心对我家姑娘,奴婢也只希望姑娘能在这过得如意,奴婢自知不配在少爷府上,但还请允许奴婢多陪姑娘几天,等姑娘心情好些了,奴婢自会回春意阁去。” 徐凌风看着她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颇为欣赏地点点头道:“嗯!倒是个贴心人!你既然来了,春意阁就不必回去了,只要你伺候好娘子,不起歪心思,我这的工钱,自然比春意阁高许多!” 孟清婉瞥了眼徐凌风那敲山震虎的样子,心上一紧,忽然觉着,倒是不该把蝶心放进来,怕是要连累她,于是便坐起身来,冷着脸道:“得了!别说这么多了!我也没吃饭,你要在这吃,就在这吃吧!蝶心,你快去端些饭菜来。” 徐凌风又惊又喜道:“如此再好不过了!本少爷还从未和娘子一起用膳呢,看来,以后可要多陪陪你了!不过这种小事,还是我让云儿去做吧。” 他走到门口,喊道:“云儿!云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正好不吃亏 天色都暗了下来,这边徐凌风和孟清婉的丰盛晚膳刚刚上齐,裴音在另一处却是饿得肚子直咕噜,只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来做什么?” 守门的壮汉问道。 “哦,两位大哥辛苦了,少爷吩咐了,这锁着的小白脸还有用,可不能饿死了,让夫人安排给他送点吃的,这是给两位大哥准备的一点酒菜,请你们将就一下,就在这门口吃吧。来,把桌椅搬过来。” “哦?还有酒?”两个壮汉异口同声问道。 “是啊,夫人交代了,你们也辛苦,但还得守夜,所以不能喝那烈酒,只能备点清醇不易醉的梅子酒给二位下下饭。” “有酒便好!哈哈,代我们谢过燕夫人。” 裴音在窗纸上戳了个小孔,只见门外几个小厮搬了小桌椅放在门口,又从朱漆食盒里取了酒菜出来,摆满了整个小桌,那密汁红烧肉的香气从窗户上钻了进来,馋地裴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正要多看两眼,只听一阵锁链之声,忙跳到那木板床上坐下。 “楚公子,这是您的晚膳。”一个白净的小厮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窗前的矮桌上。 裴音道了句:“你们少爷这么好?还管饭?不会有毒吧?呵呵。” 那小厮先将桌上的蜡烛点亮了,又将两盘小菜和一碗米饭端了出来,边笑道:“这是我在厨房看着他们做的,做完我就端过来了,没毒,楚公子放心,我们燕夫人才不会让人无缘无故死在她宅子里呢。” 裴音秀眉微动,觉得这小厮好似话里有话,正要起身过去问两句,只见那小厮却已过来了。 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她说:“燕夫人要见你,快跟我换身衣裳,你拿着食盒出门右转,顺着连廊直接走到尽头,夫人会在那等你,我在这替你。” 裴音心下大惊,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那小厮,只见他神色如常,便也轻声问:“若是被发现,你可惨了?” 那小厮却满不在乎地指了指门外说:“他们喝了酒,等会就要睡着了。” 又催:“今晚少爷都在孟清婉那,也不会过来的!你快点!” 裴音又问:“就不怕我出去了就直接跑了?” 那小厮边给她解着绳子边道:“这宅子里外有多少护卫,你等会出去就知道了,你若是直接硬闯,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裴音瞥了眼矮桌上的那根蜡烛,微弱的烛光照的那桌上的饭菜都昏昏暗暗,心想自己反正也没打算提前跑,索性就去会会这燕夫人,看她又要闹哪样! 他俩赶紧换了外衣,那小厮把自己的头巾解了下来,帮她仔细戴好了,又从腰上摸出块牌子塞在她手里。 他叮嘱道:“若是路上有人问,就说你是新来的,在夫人跟前当差。来帮我把手脚绑上,本来就是让我喂你吃了再出去的,不可能把你绳子解了,绑松点以防万一。 ” 裴音点点头,倒是有些佩服这小厮的胆量了,这才提着食盒出门去了。 那两个壮汉正大碗喝酒吃肉,见她出来,也顾不上先去锁门,只道了句:“小哥辛苦啦,慢走啊。” 裴音趁着夜色,朝他俩躬身点点头,忙右转拐进了一处连廊。 还未走到连廊尽头,就有一股浓烈的花香袭来,一袭裙摆出现在她脚旁,裙上的金枝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跟我来。”燕夫人轻笑一声,扭着水蛇腰走在了她前边。 两人走了才一小会,就有三组巡视的护卫路过了,裴音全程微微垂首,紧紧跟在燕夫人身后,暗道这徐凌风果然防守甚严,还好自己没有硬闯,不然定要累个半死才能出去。 两人进了一处厢房,裴音刚刚把门掩上,只觉一个香软的身子贴在她背上。 裴音心下一惊,只见一只纤白的手臂已攀上了她的胸前,那指尖的蔻红在房内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妖媚冶艳! 她一手抓过那只手腕,轻盈地一闪身,躲开了她的贴身环抱,站定在她对面一步之外。 “燕夫人这是何意?”她故作镇定地问道。 “呵呵,你说呢?良辰美景,春宵难得啊公子!”燕夫人笑着又要粘过来。 我靠!竟然穿越过来还有艳遇这一出! 裴音暗骂一句,忙甩开她的手,就往里跑去。 燕夫人在身后娇笑道:“公子,原来你比我还急啊!里边,可就是鸳鸯床啦,呵呵。” “夫人请自重,若是被徐凌风知道了,我本已自身难保,你就更麻烦了!”裴音跑到里间,眼见确实没地方可逃,只好抓着那流苏垂帘向她急道。 那燕夫人犹如猫见了老鼠一般,倒也不再步步紧逼,只隔着那流苏帘子,将身上的玫红上裳缓缓脱了 裴音看得眼睛都直了,妈呀!这人来真的啊! 她赶紧到床上抓了床被子,直接往燕夫人身上一扔,骂道:“你怎么如此水性杨花!你再这样!我可就喊人了!” 燕夫人将身上的被子扯掉,冷笑一声道:“徐凌风不是今天才收了个孟清婉吗?老娘也不是吃素的!听说,你很喜欢孟清婉啊!我觉得,咱们两个相好,不是正好不吃亏么?” “你要是想喊人尽管喊!反正,等下护卫来了,我就说你偷跑出来轻薄我!你看看谁倒霉?呵呵。” 裴音翻了个白眼,暗道这都是什么破事啊!这简直是狼窝都还没出,又入虎口啊! 真想大吼一声:吃素的老娘,不是只有你一个啊!我靠 她定了定神,眼波一转,便一溜烟跑到外间的一张花桌前坐下道:“哎哎!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既然你如此大胆!本公子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不过,咱们先聊聊天总可以吧!我这今天才第一回见你!我可还有点接受不了!” 那燕夫人脸上顿时笑靥如花,她这才将上裳披了,亲自端着一壶花茶也往花桌走去。 裴音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她见桌上有两盘水果,忙挑了两只大橘子闻了闻,这才剥了起来,毕竟这种去皮的,一般不容易下药。 “公子想聊什么?我去叫人再送些饭菜来吧!都忘了你还没吃饭呢。”燕夫人柔声道了句,贴着她的胳膊,将茶杯放在她面前。 裴音顿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边吃着橘子道:“也好,只是,你可别下药!不然你待会还得找人将我抬回去,那岂不是露馅了!呵呵。” 燕夫人媚眼一挑,笑道:“奴家虽然倾慕公子,但奴家从前也是凝香馆的头牌,若是要下药来逼迫公子,岂不显得奴家好没手段呵呵。”说完她又深深看了眼裴音,便出门吩咐去了。 见她回来,裴音扶额道:“燕夫人,这海通船会的生意,你可知道一些?” 燕夫人轻轻一笑,却并不答话,只挨着她身旁坐下了。 裴音故意避开她那灼灼的目光,笑道:“你知道的,我族中是皇商,如今不过是路过蓬州,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家人自会想办法救我出去的,到时候,我们家岂肯吃这等哑巴亏!” 燕夫人挽着她的胳膊,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倒是还挺想得开的,反正你还不知几时才能出的去,奴家也算对你表示点诚意吧,不过,你要知道,奴家可是真心喜欢你,才说的哦!” 她说着竟直接倚在了裴音肩上,又柔声道:“海通船会表面上做的都是捕鱼卖鱼的生意,其实这几年全靠着暗地里贩卖洋货发财呢。” 裴音极力忍耐着那刺鼻的香气,问道:“可蓬州并不许通商,照你说,这么多年,他们如何瞒天过海?难道那蓬州卫年年加强海防都是傻子不成!” “这你就外行了,海通船会的大渔船很多,既然可以装鱼,就不能装别的么?那外洋来买卖的货船,从不会傻到在蓬州沿海停顿,这其中的弯弯,公子若是聪明,还会想不到?” 裴音正凝神细细琢磨她这句话,忽觉大腿上一热,低头一瞧,只见自己换穿的墨色裤腿上白花花一片,显然是身旁这个狐狸精把自己的腿架了上来 “公子果然是玉面郎君,瞧你穿这身小厮的衣装,也如此俊俏!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呵呵,你若是一时想不明白,就以后再想吧!”她在裴音肩上柔声说道。 裴音已是忍耐到了极限,正想将她一把推开,忽听门口有丫鬟敲门。 “夫人,饭菜来了。” 燕夫人伸出指尖在裴音脸上轻轻一点,低声道了句:“在这坐着别出声。”便自去开门。 “公子,快吃吧,放心吃,奴家陪着你!”燕夫人将饭菜摆了一桌,亲热地说道。 裴音看着她笑笑,忽道:“哎,夫人,你看你的眉毛好似没画好,不如,本公子为你画一画可好?去取眉黛来吧。” 燕夫人媚眼一亮,欢喜道:“还是公子有情趣,跟了那徐凌风两年多,也没见他如此体贴呢!” 她走到镜台前,刚双颊生晕地挑了一只西洋来的眉笔,忽觉颈上一痛!便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裴音冷着脸看了眼地下这个妖艳的妇人,暗骂了句:“想吃老娘豆腐!女的也不行!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多了两处伤? 裴音将燕夫人拖到鸳鸯床上,把她摆了个头朝里的侧躺,拿被子盖了,只露个脑袋,心想这人至少能昏睡到明日早上,接着一边又吃了两个橘子,一边在她房里转了一圈,这才轻轻掩门出去了。 那燕夫人为了方便偷欢,今夜把房前的下人都早早打发了,裴音刚刚走到院子里,才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就见有个小厮匆匆而来,裴音躲不过,只好略微低头正面迎了上去。 “哎,你是在夫人近前当差的吗?”那人竟直接开口问她。 裴音亮出了腰牌,粗着嗓子答道:“正是,我是新来的,在夫人院子里值夜,请问这位哥哥有什么要紧事要通报夫人么?” 那小厮打量了他一番,不过夜色浓重,只觉得他面生,但那腰牌是实实在在的,便道:“好吧,快去通报夫人,就说牛六爷在门口,说是要把关在咱们这的那个永州人带走,说是有桩和永州的买卖必须要见这人才能交货。” 裴音心头大喜,知道是连江他们已准备好,来救自己了,便略想了想道:“好,请稍等。” 她转身去了厢房门口,故意贴着门喊了句:“夫人,有急事。” 然后就直接推门进去,走到床前一看,那燕夫人显然还昏睡着,便将房内的烛火吹灭了,这才出门。 她对那小厮道:“小哥,夫人说,让你先去门口和牛六爷说一声,就说少爷重重防范,锁着那人,请他稍等,我这就去将那人带出来。还有,夫人累了,已经睡下了,如无要紧事,今夜就别再来通报了。” 那人见此,便毫不怀疑地去了。 裴音也忙按着来时的路急急回去,走到那房间不远,她观察了下,只见那两个守门的壮汉确实喝多了,只一左一右坐在门前打瞌睡。 “大哥,大哥!牛六爷来提人了,夫人差我来把他领去门口。”裴音碰了碰腰上别着钥匙的壮汉。 那壮汉强撑着精神抬了抬眼皮,正好看见裴音的腰牌,便问道:“是牛六爷来了?” “正是,六爷说你们辛苦了,还让我把这个给你们呢。”裴音朝他伸出手掌。 那壮汉伸手揉揉眼,只见裴音掌心躺着两块银锞子,立时大喜,根本顾不上看裴音,只瞧了瞧右边那壮汉,见他都打起了呼噜,便赶紧把那两块银锞子全抓在自己怀里,这才低声道了谢,就拿起钥匙起身去开门。 裴音唇角一勾,心道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刚才在燕夫人房里备了点东西出来,又小声道:“哦,大哥,这屋子入夜常有毒蛇蜈蚣,小人以前都抓过几只呢,您就在门外稍候,我自己去将他带出来就好了,等下还要麻烦您陪我一起将这人送到门口呢。” 那壮汉一听,果然把锁一开,就站在门口看那银锞子去了。 裴音进门赶紧和那小厮换回了衣裳,仍绑了手脚,便跳着又出了门,和那收了银锞子的壮汉一同去了门口。 那小厮一路上还不时眼角带笑地瞟她几眼,心道这人真是艳福不浅,就在这府上待了这么点时间,就被燕夫人看上享受去了。 裴音哪里有心思注意他,只一心想着接下来真是这次漏舶案的关键时刻了,能否一锅端,恐怕全看今晚了。 那牛六上前查看了一番,确认是她没错,便交代下人把她眼睛蒙上,推进马车里带走了。 才走了没多远,马车便停了下来,只听前边牛六骂了句:“哪个不长眼的,撞翻了这么多东西,这大晚上的,连路都堵了!算了,咱们绕一段路吧。” 裴音的马车刚刚调转了方向,蒙着眼的裴音只觉右侧小窗的卷帘一动,有什么东西进了车内! 接着,裴音闻到一股不寻常的气味,她凝神想了几秒,难道 忽觉背上一片温热,她刚刚抬手去摸,却脑后一松,蒙着自己眼睛的布条便掉了下来。 她惊喜地扭头一看,嘿!好家伙!这油亮的玄黄被毛,尖尖的耳朵!不就是桃花吗! 只见那小家伙毫不耽误,又哼哧哼哧给她咬着绳索,不时抬起那琥珀般的大眼睛看看裴音。 裴音见它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小布包,忙一松开手就一把抱住它,把那布包解了下来,打开一看,是一把梅花匕! 月光透进侧窗的纱帘,裴音白皙如玉的脸上,嘴角微微扬起,她摸了摸桃花的脑袋,贴着它那尖尖的耳朵,轻声道了句:“谢谢,好样的!” 那桃花温顺不到两秒,就挣脱她的怀抱跳了下去,裴音忙拿匕首将脚上的绳子割开,这桃花倒也不出声,只是在她脚边静静趴着,绝不肯再回她的怀里。 她便不时帮桃花撸撸毛,看它一脸享受的样子,顿觉心情大好。 走了好一阵,隐隐有淡淡的海腥味钻了进来,裴音看了看,果然到了海边。 她将桃花藏进自己的座位底下,又拍了拍它的脑袋道:“等下千万别出声。” 果然,不到片刻,就听牛六在前边道了句:“你们两个,等会把这个小白脸押到咱们那山洞里去。” 又听一人小声道:“六爷,不是带她去换茶叶么?” 牛六冷笑道:“本来六爷我是想带她去换了茶叶就放了她,可是,谁叫她自己不长眼,惹怒了咱们的徐大少爷呢!先前徐少爷特意差人来信,叫我把她转移个更隐秘的地方,别叫她跑了。既然如此,咱们这海边的山洞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那茶叶那边见不到这人,他们肯交货么?” “呵呵,我自有安排。” 裴音暗道不好,看来这徐凌风和牛六狡猾地很,说不定不让自己和连江碰面是小事,恐怕与东洋货船的交易也改了时间地点。 她凝神想了想,又瞧瞧窗外,确定牛六只带了四个人和一个车夫,便将梅花匕塞进了袖口,暗暗下定了决心。 眼见有个护卫掀帘瞧了瞧,只见裴音蜷着身子半躺在车里,眼上仍是蒙着,手脚也是绑着,便将帘子放下,引着她的马车转了个方向,向左边拐去。 裴音在车里算了算时间,利索地将手脚的活结解了,又将眼上的布也扯下,瞧了眼窗外,果然已不见牛六,而自己这边,只剩下两个护卫和一个车夫了。 她又摸了摸桃花,便在车帘后凝神看着,静待时机。 马车终于在一处离海不远的峭壁边停了下来,一个护卫跳上马车,刚一掀帘,只见一片月白的袖袍在眼前一闪,自己的咽喉被人死死掐住,瞬时被拖进了帘内! 那护卫刚要喊叫,却觉后脑一痛,便晕了过去! 另一个护卫见同伴还没带人下来,便在车外喊了句:“怎么还没出来?” 仍是没人出来,也没有回应。 那护卫和车夫顿觉不对劲,对视了一眼,都从腰间拔出刀来 裴音在车内,细听着四处的动静,忽觉右侧寒光一闪,一把长刀从纱帘外刺了进来! 她刚要往后一躲,忽觉不对!立马俯身贴着厢底往前一滑! 只听“嗤”的一声! 又一柄长刀刺破了黑绸篷布,带着股凉凉的寒风直直捅在她刚才坐着的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裴音翻身而起,直扑前帘而出! 只见一道月白的身影轻盈一跃,脚尖在马车上轻轻一点,又有“嗖”的一声轻响! 她袖袍一扬,手中已多了把银光闪闪的软剑! 这是她一直藏在腰间那根苍蓝银带里的秘密武器,只有最紧要的时刻才会亮出来! 刚一落地,马车便受惊狂奔了起来,而那两人也一左一右地将她围住。 裴音轻笑一声,眸中寒光微动,右手的软剑如灵蛇般直扑右边那人的咽喉而去! 那人忙拿刀一挡,不料小腹猛然剧痛!瞬时跪倒在地!却是被裴音长腿狠狠踢中! 与此同时,左边那人挥刀砍向裴音后颈! 裴音左手微动,只听那人突然厉声惨叫了起来!便也倒在了地上! 裴音将软剑一收,只见那惨叫的男子身上多了两处伤? 她仔细一看,除了腰间被她的梅花匕刺中,后背上还多了一只长箭,这右腿上,则是紧紧挂着一团毛球。 裴音眼前一亮,喜道:“桃花!” 好不容易把它从那人腿上拉扯下来,就听见夜色中传来几声清脆的掌声。 一道熟悉的男声清冽如山泉般淡淡响起:“督主果然好功夫,身姿轻盈,出手如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溺人的怀抱 裴音循声望去,只见一匹如墨的骊马从浓重的夜色中缓步行来,那马上之人,一袭玄色披风被海风吹起了一角,露出银色的软裘内里,月光洒在他风姿卓绝的脸上,透出一种棱角分明的冷峻,看得她有一瞬的失神。 马蹄踏在绵密的海滩上,一串细细的沙沙声很快就近在耳旁,裴音忙收回心神,将软剑往腰上一悬,朝他拱手道:“多谢杨公子!” “来。” 蔺扬朝她伸出手,面上唇角微漾,不过简单的一个字,却夹着几分莫名的威严,又带了一丝询问的语气。 裴音抬眸看去,见他今日难得未戴银冠,而和自己一样仅是一枚玉簪束发,披风下亦是一身藏青骑装,领口的云纹在月光下竟乌亮生辉。 她暗道这家伙玄衣玄马,看样子还真是特意有备而来,想到此处,竟也朝他微微一笑。 “看够了没?”他在马上微微挑眉。 裴音:“” “什么啊!我想去看看那个山洞,他们本来要将我关进去的。” 她没好气地说完,便自转身去看那地上的两人。 马上的蔺扬自嘲地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地收回了手,看着她朝地上受了伤的两人问了几句,又走向了海边的峭壁。 裴音刚刚绕到那峭壁前方,果然有一处很像隐蔽的山洞,只是为一面石门所封,不知如何进去。 “这里头,不会有你希望看到的东西的。” 清冽的嗓音在她身后忽然响起。 裴音扭头一看,蔺扬竟然也步行跟来了,便问:“为什么?你知道我想看什么?” 蔺扬走到她身旁,并未答话,却将披风解下,顺手就系在了裴音领上。 裴音只觉肩上微微一沉,身上立时一暖,毕竟,如今清明未到,深夜的海边,还是很冷的。 蔺扬凝神望着面前的她,一头秀发被海风沁湿了,似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清霜。 如水的月光下,白嫩的小脸晶莹如玉,簇黑纤长的眉下,一双凤眼清灵无比,但那双颊,却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红云,更显得她清丽绝俗,又如新月生晕。 “看够了没?我不冷,多谢你费心。” 裴音竟低头就要去解那披风。 蔺扬浅浅一笑,眸中划过一丝讥诮,却上前一把拢住她的双手,又将她鼻尖的细汗轻轻一抹。 裴音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他温声道了句:“好,我知道,你热” 不知是他的动作出乎意料,还是他披风上的淡淡清香有些醉人,又或者,是他的声音太过撩人 总之,裴音立时大囧,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呆呆地任由面前这个家伙握着自己的双手,贴身站在面前,只觉得他的掌心宽厚又温暖,让她生出点从未有过的感觉来。 蔺扬牵着她的手,拍了拍山洞的石门,笑道:“此处离海边太近,不管他们放什么东西在此,都有可能在涨潮的时候被淹没,何况那些外洋来的漏舶之物,都是要拿去换大把银子的,放在这洞里,就算不被淹掉,这日日夜夜的潮气,他们自然也不会放心,你说呢?” 裴音这才回过神来,忙红着脸把手抽了回来,忽然咬牙切齿地骂道:“那他们还要把我关在这!万一我就这么挂了,那岂不是国之憾事!” 蔺扬:“” 她看着蔺扬一脸的无奈,早把披风忘在脑后,只在他肩上豪气地一拍道:“呃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别当真,他们这么点伎俩还想拿住本督,要不是我故意放水,他们能这么顺利将我绑来,还关在那什么燕夫人那!还说要把我卖去什么相公堂子!差点还被那个水性杨花的给” 蔺扬却是听着听着就面色渐冷,沉声问了句:“受伤了么?卖去相公堂子?被水性杨花的怎么了?” “唉,也没什么,就是差点被那个燕夫人吃了豆腐,反正被我武力解决了,他们还想伤到我?嘿嘿。” 裴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吃豆腐又是什么意思?”蔺扬皱着眉问道。 裴音看着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好笑。 她凑在他耳旁轻声笑道:“你的那些桃花运,不是个个都想吃你的豆腐么?” 蔺扬:“” 耳旁的娇声笑语如醉人的春风,撩拨地蔺扬心头一热,又看着她那如玉赛雪的侧颜,这哪里是威严赫赫的督主,分明就是个秀色难掩的俏佳人嘛! 他忍不住伸手一环,将她拢进了自己怀里,也在她耳旁笑道:“是不是,这样就叫吃豆腐?” 裴音顿觉又被自己坑了,怎么又掉进了他这溺人的怀抱,上回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这回,不管是四周深重的夜色,还是无孔不入的寒风,都只会让她更加难以招架 刚想去掐他的腰,怎料双手都被他死死握住。 她正欲开口,只听耳畔又传来他的温声低语:“这回,可不能再被你偷袭,呵呵。” 裴音怒目抬头,不料又撞上他的唇角,只觉额上一点温热掠过,不禁浑身一颤 毕竟,她还从未与异性这般接触过,又是如此暧昧的场景,最郁闷的是,这家伙还是个风华绝代c难以抗拒的绝色美男 她觉得,自己再不脱身,就快要无法呼吸了 “轰隆——” 原是裴音往后一退,却碰到了峭壁上的一处开关,将那石门打开了。 见蔺扬正警惕地看向石门,裴音趁他手上一松,忙一闪身进了山洞。 “喂!小心啊!” 蔺扬从腰间拔出剑来,也跟了上去。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山洞里,蔺扬正叹裴音跑得比兔子还快,忘了把马上的火折子带来,不料胸上一震,却有个香软的身子撞进了自己怀里! “喂!你干嘛!还想吃豆腐!” 裴音闻着那熟悉的气息,默默翻了个白眼,嗔怪道。 她不过是正要往回跑,怎料又撞进了他怀里? 蔺扬在夜色中笑得洋洋得意,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喜道:“这次恐怕是你想吃我豆腐吧!我刚才都追不上你!” 隔着那轻裘披风,蔺扬都能感觉到,她玲珑有致的曲线,那柔软的细腰,还有,她极力后仰避开自己的胸前起伏 他眼前忽然又现出,之前在自己书房里看见的那一幕 夜色静谧如水,只有洞口传来隐隐的海浪声,还有水珠顺着潮湿的洞壁,滴滴答答地落下,却也伴随着蔺扬那似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一点一点的落在裴音心里 她毫无防备地再次陷入了他溺人的怀抱,双颊奇烫无比,嘴上想骂他放肆,可身体却好像并不抗拒,甚至还生出了点莫名的暖意来。 裴音脑中一片恍惚,又自嘲地觉得,还好这里没有电灯,不然,若是突然亮了起来,自己肯定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忽然,她觉得眼前一亮,呃,不是在做梦吧! 当她再次定睛一看 如果说,刚才的她,只是想顺便找个地缝的话;那此时的她,简直是,现劈开个地洞的心都有了! “公子!小人来迟!你们没事吧!” 只见云松手持一根松木火把匆匆而来,不料撞见自家主子竟然和督主抱在一起! 他赶忙又退后了几步,在一丈开外垂首站定了。 “这山洞太黑,本督差点摔倒,那个,还好被你们公子扶住了。” 裴音一脸尴尬地抢先开了口,同时大力推开了蔺扬。 为了做戏做全,她只好又朝蔺扬道了句:“多谢杨公子!咱们还是改日白天再来看这山洞吧,现在得赶紧去找牛六,我估计,他肯定去见连江了。” 蔺扬唇角一勾,带上云松跟着她向洞外去了。 裴音刚到洞口,忽听见身后有咻咻声,只见是桃花围着蔺扬跳来跳去,一脸兴奋的样子。 “它是说,它发现了牛六在哪了。”蔺扬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桃花的脑袋。 裴音面上一喜,嘴上却说:“哦,我说它刚才怎么不见了,你这主人还真是不嫌它累哈。” 蔺扬笑道:“为督主分忧,怎敢懈怠。” 裴音:“” 三人行至先前打斗的地方,裴音看见蔺扬那匹高大的骊马,猛然想起刚才那么点时间就两次落在他怀里,忙抢先道:“云松,把你的马借我一用!” 蔺扬剑眉一挑,眸中笑意深深地说:“不必,你骑我这匹吧,我和云松一起。” 裴音如获至宝,毫不客气地翻身上了马,生怕这家伙过一秒钟就变卦,待会又找什么理由和自己同乘一骑,那可郁闷了。 三人跟着桃花,很快就来到了一处近海的院落附近,高墙深院,黛瓦飞檐,像是个有很多人居住的围屋村落。 蔺扬看着竖起耳朵,紧盯前方却不肯再往前一步的桃花,轻声道:“看来,那边护卫不少,咱们要小心。” 裴音环视一圈,伸手一指那院子后边,便策马先绕了过去。 蔺扬和云松跟着她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一个峭壁山崖之上,在崖顶往前看去,那围屋村落一览无余。 “是连江!”裴音一句轻呼。 只见那村落正中的院堂里灯火通明,一个淡蓝长衫的清秀男子站在正中间,身后放着三十只青色茶箱。 忽见牛六现身出来,身后两个壮汉押着一人,那人玉簪束发,眼睛和嘴都被黑布蒙着,一身的月白长袍,高挑清瘦 蔺扬看向裴音,正见她眸中寒光微闪,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活得不耐烦? 却说裴音还在燕夫人府上提心吊胆地假扮小厮之时,徐家外宅里,孟清婉的处境也是十分不妙。 “徐少爷,来,奴家再给你添一杯。”孟清婉笑意盈盈地递给徐凌风一杯满满的女儿红。 伺候在旁的蝶心却是脸色越来越差,心道这都已经第三壶了,那坛女儿红都快见底了!怎么还没见效,难道他们给的药丸没用? 徐凌风倒也爽快,仗着自己有些酒量,只要孟清婉给他倒酒,根本毫不推拒,也并不强迫她喝。 “嗯女儿红啊女儿红!你知道本少爷今儿为什么要喝女儿红?”徐凌风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 “徐少爷府上的酒,自然都是上品好酒,既然喜欢,就多喝几杯吧。”孟清婉笑道。 徐凌风笑眼迷蒙地盯着孟清婉道:“佳人在侧,不饮女儿红,难道还饮那梨花白么?哈哈,今夜,本少爷也要一品你这醉人的女儿红!告诉你啊,本少爷酒量可好着呢!哈哈” 孟清婉眉头一蹙,看了眼身旁的蝶心,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心道不妙,怕是那迷药出了什么岔子,只好又陪笑道:“少爷说笑了!少爷既然酒量好,不妨就喝个尽兴。”说着又要去斟酒。 那徐凌风却一把抓住她的皓腕,色眯眯的打量了她一番道:“美人娘子!” 可话还未说完,只见他两眼一闭,一头趴在桌上了! 蝶心面上一喜,上前瞧了瞧,见徐凌风一脸沉睡的样子,忙小心地把孟清婉被他抓住的手拉了出来,悄声道:“恭喜姑娘,我就说嘛,终于见效了!咱们快收拾一下。” 两人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蝶心从随身带的粉缎兜子里掏出了根烟花棒子,就要出门去给卫严发个信号。 她刚要推门,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想去报信?就知道你这个丫头没安好心!” 蝶心闻声一震,回头一看,只见刚才还烂醉如泥的徐凌风,此时已站了起来,正双目如电地盯着她。 “你想干嘛!不干她的事!都是我的主意!你要发火冲我来!”却是孟清婉一下冲上前去,拦在了蝶心身前。 徐凌风轻哼一声,走到她俩跟前,瞧了眼蝶心手中紧紧攥着的烟花棒子,阴阳怪气地笑道:“你的主意?你从春意阁出来,随身的包袱都被我给处理掉了,你哪来的迷药?哪来的烟花棒子?” “迷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说什么迷药!再说,本姑娘素来喜欢看烟花,蝶心为了让我开心,特意带了两支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孟清婉愤愤地说完,拉着蝶心往边上退了几步。 那徐凌风冷笑一声,沉声道:“哦?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本少爷在蓬州的风流名声,呵呵,这样的把戏,本少爷早就不玩了!我早就让云儿把你们下了药的酒和酒具全都换了一套,怎样?本少爷还算好吧!没把下了药的酒给你喝?美娘子!你说,你该怎么谢谢本少爷呢?呵呵” 孟清婉本来今夜就耐着性子给他斟酒陪笑了一晚上,现在又被他如此戏弄,不禁怒从心起,她咬了咬唇,面色铁青地瞧了徐凌风一眼。 “啪!” 妃色的衣袖落下,只见徐凌风的脸上,赫然多了一记鲜红的掌印! “你假冒楚公子将我骗来!本就是小人行径!现在还想逼迫我!休想!若是你敢动蝶心一下!我孟清婉,就是死!也绝不会如你所愿!” 孟清婉杏眼含怒地说完,连头上的珠钗都微微颤动。 “姑娘!你不必如此!我本就是为你而来,你可要好好活着,别说傻话也别做傻事!”蝶心眉心一锁,忙拉过孟清婉的手,轻轻拂了拂她的掌心道。 徐凌风抬手摸了摸侧脸,微微挑眉道:“好!够泼辣!告诉你,爷可很久没遇见如此脾性的小娘子了!来人!将这个丫头给我关起来!” 徐凌风刚刚大声喝出最后两句,就有两个护卫进来了。 那两个护卫刚朝蝶心走去,只见云儿匆匆跑来,在门口喊了句:“少爷!福叔来了!说有要事马上就要见您!” 徐凌风眼风一转,诧异道:“福叔?都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你若是将她关起来,你一出我这个门,我就立马撞死!” 孟清婉猛然上前,拦在门口道,她知道,像徐凌风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婢女的性命,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的,她只能拼死一搏。 “罢了罢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不过,蝶心!你好自为之!若是再敢有什么举动!就如同此杯!” 徐凌风说完,顺手抄起桌上的一只酒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 “哐当!”碎片溅在蝶心裙上,却刺痛了孟清婉的眼 他目光冷冷地扫过孟清婉和蝶心,便吩咐护卫在门口守好,又差人去宅子外围加紧巡视,自己才去了前院。 “福叔!不知您深夜前来,有何急事?” 徐凌风走进厅堂,只见一身烟灰长衫的福叔正焦急地踱来踱去。 福叔忙迎上去道:“少爷,夫人吩咐说,她要见孟清婉,说是有些话必须现在就交代清楚!” “现在?!”徐凌风挑眉。 “对!夫人说,她毕竟是春意阁出来的,就算你再心急,有些规矩可不能乱了!少爷,老奴知道,现在夜已深了,但是,您总不能让夫人屈尊纡贵,到这来找她吧?您说呢?”福叔微微垂首,恭敬地说道。 徐凌风想了想,便道:“好吧,我这就让人备车,我亲自送她去见夫人,有什么话也好说。” 福叔却道:“不可啊!少爷,她一个青楼女子,你这还没给位份呢,头一回拜见夫人,您就如此护着,还要亲自陪着前去,您让夫人如何想法?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再说,夫人说只是要交代她几句话,等交代完了,今夜还送回您这来,少爷请放心,马车和护卫我都已经带来了,就在门口。还望少爷让孟姑娘快去快回,莫让夫人等得太晚。” 徐凌风皱皱眉,觉得也是有道理,便去里边找孟清婉,怎料孟清婉是铁了心要随身护着蝶心,说是若蝶心不陪着她,她哪也不去,徐凌风无法,只好吩咐云儿将蝶心搜了身,不准她带任何可疑物品,又让福叔把马车带进院子里,看着她们上了车,从另一处侧门出去了 这边孟清婉已离开徐家外宅快两个时辰了,那边连江正带着三十箱只茶箱与牛六交涉。 “牛六!快快放了我家公子!你要的三十箱茶叶都在这!” 连江道。 牛六将身后的那个月白袍男子往前一推,笑道:“你公子不是好好的在这,急什么!待我开箱验货,自会将他还给你!” 连江被牛家村的护卫拦着,离牛六尚有两丈之远,虽有灯火,但毕竟是深夜,只能远远瞧着像是自家督主被绑了个严实,眼睛和嘴都被蒙着。 他不禁心头火起,骂道:“牛六!你做个生意还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快将我家公子先放了!不然,这三十箱茶叶,你一箱也别想得到!” “呵呵,这位小兄弟!你也太小瞧我牛家村了,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牛六说完,又拿了根火把,往月白袍的男子颊旁一扬。 那月白袍的男子顿觉脸上一烫,慌得忙往后一退,却又被两个护卫往前一顶! “哈哈!你看,你家公子不是好好的,知道冷热么!哈哈。” 牛六竟然大笑起来,边笑边向连江走去,准备验茶。 “大胆!”连江气地脸色涨红,大声呵斥道。 “六爷!不好了!徐少爷来了!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说是问您要人呢!” 一个家丁忽从村外奔来,大声朝牛六禀道。 牛六笑意顿消,问道:“问我要人?要什么人?他在哪?” 话音刚落,只见徐凌风骑一匹快马直冲了进院堂中间,在马上扬鞭指着牛六骂道:“你这个该死的东西!我问你!燕夫人府上关着的那个姓楚的呢!” 牛六面色一变,拱手道:“徐少爷!您是不是搞错了!不是您傍晚差人叫我把她转移个更隐蔽的地方关押么?怎么这回倒问我要人了!” “啪!” 徐凌风气得将马鞭往牛六身上一抽,又骂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我何时派人叫你换地方了!本少爷亲自选的燕夫人府上,那么多护院,自然再周全不过!还轮到你来关!” 牛六自知上了当,慌得也顾不上背上的鞭子疼,只好陪笑道:“少爷,您息怒!就算如此,我也是将她换了个海边的山洞关着呢,应该不会有岔子,敝人亲自送她到海边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她。” 徐凌风却火气更盛了,又抽了一鞭下去,厉声问道:“好!那我再问你!那孟清婉呢!你又给弄到哪去了!我看你是嫌这几年生意做得太顺!活的不耐烦了!连本少爷的人都敢动!” 牛六这回可真是糊涂了,刚躲过那鞭子,便嚷道:“少爷!您这是什么话?我是听说你新收了个春意阁的孟娘子,可是我连见都没见过她,您又何出此言呢?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福叔!说!”徐凌风向身后喝道。 牛六这才瞧见,徐凌风身后还跟着个骑马之人,确实是徐家祖宅里的管事。 福叔瑟瑟地望了眼徐凌风的马鞭,苦着个脸对牛六道:“六爷,是这样的,今晚我忙完宅子中的事情,就要出门去看望我一个生病的亲戚,不料半路上被几个蒙面人劫了,他们拿刀逼着我,假传夫人的话,去少爷那接了孟清婉出来,后来他们把孟清婉带走了,便把我放了,我想来想去还是去回禀了少爷,毕竟我受徐家恩惠多年,我当时也是受制于人,不得已啊!” “这,与我牛六何干?” 福叔看着牛六那张越来越黑的脸,不禁面色微变,略略小了声道:“可是,老奴明明看见,那几个蒙面人的衣角上,都有你们海通船会的绣纹啊!而且,他们当时架在我脖子上的刀,也和你们平日用的,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你,你还是快快将孟清婉交出来,咱们都能省点事!若是被老爷知道你们干的这些事!还指不定怎么发火呢!” 不待牛六辩解,只听徐凌风朝他怒道:“我真想杀了你这个蠢货!快把人给我交出来!” “逆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徐凌风正疑惑,只见牛六慌忙朝着自己身后跪下道:“徐大人!求知府大人救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大闹牛家村 徐凌风回头一看,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自己的知府老爹竟然真的来了! 只见徐伟元方巾便服,面色沉郁地从村外走了进来。 “爹!爹,这深更半夜的,您怎么来了?”徐凌风忙下了马,上前迎道。 忽听院中一片高呼:“拜见知府大人!” 却是牛六领着牛家村的家丁跪了一地。 徐伟元背着手,并不发话,只一脸傲慢地将这院堂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缓缓往里走去。 徐凌风又道:“爹,您不会真的为了儿子亲自来这吧?此处夜深风大的,您就先回去吧。” 徐伟元瞄他一眼,沉声道:“你好歹也是我蓬州知府的儿子!竟然为了区区一个青楼女子,半夜大闹牛家村?像什么样子!本来我还不信!刚才看你那个样子!我若是今夜不来!恐怕,明天我衙门的门槛,都要被海通船会挤破!” 徐凌风面上一晒,又惊又怒道:“爹!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是说,有人向您报信说儿子为了孟清婉大闹牛家村?” 徐伟元不置可否地瞥了眼仍跪在地上的牛六,又对徐凌风道:“你都多大了?能不能长点出息?反正今日我这知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索性就在这将话说开了!海通船会,为我蓬州府贡献颇大,年年履税纳征无遗,不过一个女子,你就是让给他们也无妨,何必闹成这般难看?” 徐凌风想不到自己老爹,竟然当这么多人面如此直白地数落自己,顿觉颜面尽失,气得脸色通红,刚想辩解两句,只见牛六跪着上前,朝他俩磕头道:“大人!小人不敢啊!小人怎么敢和少爷抢人呢?” “牛六!徐凌风!你们为了三十箱茶叶和孟清婉,竟敢在光天化日下绑架我家公子!快说!我家公子人呢?快快交人出来!”却是连江忽然高声喊道。 徐凌风面上一紧,瞄了眼徐伟元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只怕今夜自己又要倒霉,忙朝牛六使了个眼色。 那牛六这才站了起来,朝连江喝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奴!也不看看谁在这里,还敢胡言乱语!来人,给我将这个小奴绑起来,把他的嘴也给我堵上!别冲撞了大人!” 他说完又朝徐伟元讨好地说道:“徐大人,这是误会,也不干少爷的事,等会小人自会向您解释。” 说着就有两个壮汉家丁要拿了跟粗绳就要去绑连江,只见连江伸手朝天一掷,院堂上空升起一簇白亮的冷焰! 众人都在看那冷焰之际,徐伟元却目光冷冷地扫过连江的脸,忽然面上一顿,好似哪里见过但又一下想不起来。 “谁敢动我!你们这些徇私枉法的家伙!”只听连江高声嚷道,一口咬在那正要堵他嘴巴的家丁手上。 徐伟元刚朝连江踱步过去,只听一阵整齐有力的步伐声从村外急速而来。 “大胆刁民!快快交出人来!”一道粗旷的声音喝道。 徐凌风和牛六循声望去,这,不是蓬州卫的陈安礼将军么? 徐伟元闻声大惊!心道蓬州卫怎么会来!蓬州卫职责乃是戍边防卫,一般的人口失踪之事,都是自己知府衙门的事情,就算那什么楚公子家里是皇商,也请不动蓬州卫陈安礼亲自出马啊?还带着如此多的军士! 他顿时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精瘦的脸上双瞳骤紧,忙迎了上去道:“陈将军深夜来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等陈安礼开口,只听连江高喊:“误会?呵呵,若不是你们这帮大胆小人,绑了我家督主!咱家需要这大半夜带着三十箱茶叶跑到这鬼地方来讨人么!” 陈安礼一身戎装,骑在马上望去,只见连江一身麻绳,被两个壮汉牢牢制住,他不禁眉头一皱,也不理徐伟元,只一扬手道:“来呀,给我把这些大胆刁民全都拿下!” 只见村口火光大亮,有上千军士列队而入,迅速将整个院堂包围了起来,齐刷刷对着院中的牛家家丁亮出了枪矛。 当中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忙跑到连江身旁,一脚踹开那两个已愣在当下的壮汉,帮他解了绳索道:“连公公受罪了。” 徐伟元一看是监军冯元,再看边上那人,这会终于想起来连江的身份,心下大惊,暗道难道被绑的竟然是厂公提督!可是自己竟然不知道!反而是蓬州卫先来寻人? 想到此处,他心中一震,忙上前对连江拱手道:“连公公!这当中定有什么误会,还望公公给我个机会,让敝人现在就去查清。” 不待连江回话,他又返身朝徐凌风走去。 “啪!” 徐伟元大手一挥!一巴掌狠狠扇在徐凌风脸上,又狠狠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搞错人了!竟敢冲撞了厂公!快把人给我交出来!” 只见徐凌风仍是一头雾水地捂着脸,嘟囔道:“爹,儿子真的不知什么厂公督主啊?” “快说!人呢!被弄哪里去了!”徐伟元大喝一声,气得精瘦的脸上青筋一片,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 忽有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徐大人不必发火!本督命大,已经没事了!” 众人朝村口望去,只见裴音一袭玄色披风,骑着匹骊马缓步而至。 徐伟元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陈安礼已翻身下了马,迎上前跪道:“卑职无能!卑职救援来迟,请督主恕罪!” 又见监军冯元领着一众军士也跪倒高呼:“见过督主!请督主恕罪!” 连江也焦急地奔到裴音马边,一边抹泪一边问着:“督主!您真的没事?受伤了没?奴才都快担心死了!” 裴音朝他点点头,便对陈安礼道:“陈将军和将士们快快请起,本督已经安好,让你们费心了,不必自责。” 徐凌风和牛六这才看清楚那骊马上的人,不禁异口同声惊到:“这,这不是那个姓楚的永州人么?” 俩人正疑惑间,却被徐伟元一把拉住,拖到裴音马前,领着他俩跪下道:“督,督主!请督主恕罪!都是卑职教子无方,还请督主开恩,给卑职一个查清的机会!卑职一定给督主一个交代!” 徐凌风偷偷抬头望去,只见马上的裴音,的确是那楚公子无疑,一袭玄色披风衬得她更加俊逸非凡,暗道这人怎么竟然是东厂厂公!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刚想低头,不料正好被裴音凤眼一扫,那眸中的冷冽之气,简直让他不寒而栗! 裴音看着跪在马下的徐伟元父子,冷声道:“徐知府徐大人,你说你来查清?近亲涉案,大人理当回避!怎么,你紧张地连这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么?” 徐伟元确实是慌得昏了头,闻言大惊,只好不住磕头道:“督主!还望督主开恩,敝人绝无回护徇私之心!只是身为蓬州知府,竟然连督主失踪之事都最后才知道,实在是敝人无能!敝人只是希望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毕竟,这事实在是太突然了!敝人真的不敢相信!” 裴音冷笑一声,抬手一拍掌,只见云松揪着两个受伤之人走了过来。 “是不是误会,徐大人可以听听他们怎么说!要不是本督也算习武之人,今日,恐怕就要被这两个牛六的护卫给乱刀砍死在海边了!当然,这也全仗你家的徐大少爷所赐!” 那两个护卫本就是全程参与牛六这次绑架裴音之人,这会见这情况,知道只有全都细细说来,才有可能从轻处罚,便忍着伤痛,伏在地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将裴音被牛六从醉云茶楼绑架,到关在燕夫人府上,又被转移到海边的事,都说了出来。 虽然说得有些乱,但关键的节点一个也没漏,连徐凌风在背后指使之事也不忘交代地清清楚楚,只说得徐伟元惊惧无比,那周围一圈的火光,都掩不住他煞白的面色。 只听裴音又道:“还有呢?你们跟着牛六这么久,海通船会凭什么在蓬州如此张狂?又凭什么连三百文一斤的茶叶三十箱说买就买?这三十箱茶叶,到底是准备拿去转手给何人的?快快从实招来!” 那两个护卫抬头瞧了瞧一旁跪着的牛六,见他也是面如死灰的样子,只好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一咬牙便道:“禀大人,小的只是个护卫,参与的事情不多,但其实蓬州稍微了解一点的人都知道,海通船会明面上做的是渔业生意,私底下都是靠着与外洋货船私自买卖,将外洋的货物往内地卖高价,又将外洋需要的物品,比如茶叶之类高价卖出,这些所获油水,小的不知有多少,但是每年海通船会的工钱确实是蓬州顶高的,六爷平日出手也很大方,咱们这些习武的弟兄,都愿意到海通做事。” 裴音冷笑一声道:“是吗?既然本督和陈将军c徐大人都在此,料你一个护卫也不敢说谎,但,本督也不会冤枉人,你这么说,可有凭据为证?” 那另外一个护卫见先前已被刚才开口的护卫交代了,便也抢先道:“禀大人!要说凭证,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不知道什么算凭证,只知道明晚,有两艘东洋来的货船就要离开蓬州沿海,六爷问你们高价买的茶叶,就是要转卖给他们的,它们如今就停在距蓬州海岸东面百里的一处海岛上。” “好!你们两个,算是戴罪立功,本督记下了!”裴音面上大喜,竟忍不住拍手叫好。 她心道,这么多天的周旋,终于没白费,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查证!难怪卫严最近一直在海边巡视都未发现可疑的外洋船只,原来是根本就没停靠在蓬州沿岸! “爹!爹!您可别吓我!”忽听徐凌风喊道。 裴音一看,却是那徐伟元两眼一闭,竟然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不会写情书? “督主?” 连江在门口诧异道。 裴音嗯了一声,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软绸中衣,刚刚推门出来,才伸了个懒腰,就一眼瞥见窗沿下的几株白宝珠都开了满树,那层层叠叠的花瓣上,缀着晶莹的露珠,在晨曦的加持下,显得超凡脱俗c异常清雅。 “唔,终于睡了一个好觉,看来快要回京了。” 裴音自语着看了眼连江,昨夜回到紫云苑已是寅时末了,他这几日定也没睡好,今日还是早早就在自己房前候着了,想到此处,她嘴角一弯,对他绽出个灿烂的笑。 一身淡蓝长衫的连江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吓了一跳,清秀的脸上忽地就染了一抹淡淡的红,忙垂首道:“督主,昨夜那么晚回来,现在才刚过辰正,您要不要回房再睡会?” 裴音微笑道:“不必了,这两日的收尾事宜,也很繁杂,我习惯了早起,今日已是起晚了,不碍事的。” “恭喜督主,破了这么大一桩漏舶案,多亏了您的连环妙计,算得如此精准,果然料事如神,卫大人和奴才昨夜都佩服不已呢。”连江喜道。 吃早膳的时候,裴音回想了一下,倒也有些小小的得意,毕竟,这是她穿越过来后办成的第一件大事! 她确实是故意激那牛六,料定他们会挟制他换茶叶,连蓬州卫的几时到来,也是在她去醉云茶楼前,就向连江事先布置好了的,只要她一被牛六挟制,就立即通知蓬州卫,待茶叶交货之时出兵包围。 正如卫严所说,临时调兵没有兵部的文书不合规矩,而海通船会的势力,自己带来的锦衣卫的确是不够用的,但若是堂堂钦差c厂公被绑架了,那卫戍当地的守军,则有不可推卸的义务必须介入搜查! 原本只是想先把海通船会查实,再审出背后的靠山来,没想到徐凌风这个傻子竟然直接从幕后露了面,只能说,简直是天助她也! 不过,就算用福叔把孟清婉从徐宅救出来是卫严不打草惊蛇的妙计,那派人去通知徐伟元也出现在牛家村,还有自己从燕夫人府上转移出来,在海边脱身,这两件事,看似不必要,实则非常关键,不但为自己争取了时间提前掌握主动权,更是不给徐伟元任何销毁证据的时间,真正实现了当场一锅端! 那两名牛六的护卫,当着众人面直接说了自己被绑架的来龙去脉,又交代了海通的案子,这蓬州知府徐伟元,就是三头六臂,这于公于私,都脱不了干系,直接就被圈进了漏舶案里来。反正,事实如何,一查便知! 而这两件事,既不是自己提前部署的,也不是卫严c连江办的,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呵呵,“杨公子”?那家伙,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想到此处,裴音不禁双眸一亮,又夹了一个梅花灌汤包子,一口塞进嘴里。 “督主,小心” 连江的“烫”字还没说出口,只听裴音“哇”的一声就将那包子又吐了出来。 “烫死我啦!”裴音忙接过连江递过来的凉水,往嘴里一灌,这才感觉好些了。 “督主,这包子您方才都是一点一点咬着吃的,怎么这个就一口吃了,这灌汤的最是烫嘴了,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事情,需要奴才去办么? ”连江细心地问道,一边又给她递上一杯凉水。 裴音眼角含笑地瞥了他一眼,暗道这家伙还真是个可心的,又想起昨夜那杨公子好似不愿意在陈安礼他们面前露面似的,在收网之后,便没再见他,只是云松带了个话说他有事先走了。 看来,这几日还是要找时间亲自登门致谢才好,不过转念一想,眼下还真有另一人,让她想着想着就蹙起了眉。 便是那位已对裴音死心塌地c心心念念的孟清婉了。 如今回京在即,这孟清婉之事该如何处理呢?直接带她回京?还是另外选人不带她? 反正不管带不带她回京,都只能先断了她对自己的那念想才对!可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又让裴音如何对她开口呢? 如果让她自己直接去说,她能想到的首先是:“嗨!美女!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哥身份上是个人妖,实际上是个同性,所以你别想着我了,因为我没法给你xg福。” 又或者是,对她说:“嗨!美女!失恋了不要紧,我带你去相个亲,那人可是现在国内一等一的高富帅?或者矮富帅?胖富帅?呃,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房车都是毛毛雨,家产n亿,而且绝对没人比他富比他豪就行了!” “不过,这人唯二的缺点是不能要求他专一,可能还没有名分。因为,我是带你去面试他第八十八位小老婆的,呃,也有可能是第八百八十八位小老婆的,但是,就这样的条件,都是全国婚恋网上的白金客户n一1!有多少美女可劲地想排队往上挤呢所以,美女请你自己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给我打call噢!” 裴音在脑中飞快地胡思乱想了一通,又想起上次在春意阁痛扁徐凌风那次,孟清婉就梨花带雨地对她投怀送抱了!这回要是再去见她,还指不定她要怎么地呢 呃,还真是个麻烦事啊,搞得她都生出了点厌恶自己的心来,感觉像是自己故意引得这小女生芳心暗许,如今翻脸不认人不说,还要给她拉皮条去 晕!裴音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百个白眼,又无奈地吐槽了一番那不靠谱的皇帝和不靠谱的密旨,觉得自己真是无颜去面对她了 裴音拿巾子抹了抹嘴,忽然看着连江有了个主意。 她忙神神秘秘地叫连江把笔墨备好,又将其他下人都打发了,自己便扶额苦苦思索一番,最终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干脆还是把自己的意思告诉连江,大意便是自己不能给她幸福,让她好好生活,如今要回京了让连江自己组织古言,但又不能直接说是带她去相亲皇帝之事,然后拟出封措辞得当的信来。 这收信之人,则是孟清婉无疑。 连江刚开始一听是要写信给孟清婉,他便连连推迟,说是自己没有写这种信的经验。 “又不是写情书!什么经验不经验的!你怕什么?”裴音笑道。 连江却是脸上一红,竟然直接理解了“情书”这个如此现代化的词语,垂眸道:“督主,小的不敢,奴才也知道,那孟姑娘,恐怕是真心向您!奴才可不敢做这棒打鸳鸳之事啊” 裴音凤眼一挑,伸手在他脑袋上一拍,笑骂道:“棒打你个头啊!本督是这么小儿女情长的人么?那是她不知道本督的身份!再说,不是你说要帮我忙的么?现在倒是又想偷懒了?” 于是,连江终是别别扭扭地拟了封绝情信来,又被裴音改了又改,最后这艰巨的邮差兼说客的任务,自然也是落在了连江头上 一连两日,裴音都在紫云苑c海边和蓬州知府衙门之间来回奔波,将那漏舶案细细梳理了一番,把那两船的东洋货物全部清点封存,又督促卫严连夜拟出了这案子的初步汇报文书,这才算基本完成了收尾工作。 这一日,裴音终于稍稍闲了下来,便带着连江去了蔺扬在蓬州的府邸,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那家丁说他家杨公子已经回永州去了,倒是让裴音莫名有些失落。 才返回紫云苑,她正琢磨回京之事,不料卫严来报,说是顺南巡抚李定云来了! 她暗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蓬州漏舶之事油水甚多,看来当地人都是心知肚明之事,而身为下辖蓬州的一方巡抚,先前都没露面,眼下却来得如此之快!定是一得了这一锅端的消息,就忙赶来撇清关系呢 不过也好,她应酬了这李定云一顿饭,就顺便把蓬州知府现在无人主事的事情推了出去,毕竟,这漏舶案牵扯颇深,蓬州府上下,一时还真挑不出个合适的清白人选来临时管事,而裴音作为钦差,遇到这般的大案事件,是有权直接定个临时官员先负责蓬州事务的。 但既然巡抚来了,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与他,让他自己安排,哪个巡抚手下没有几个天天眼巴巴等着提拔的心腹呢,又是蓬州这么块好地方,也显得自己这厂公并不像外界传闻那般贪恋权欲,什么都要管。 那李定云看起来倒真像与漏舶案无关,果然大喜过望,他当即便指了自己带来的一位下属,极会做人地向裴音讨个意见,裴音自然推说他自己觉得好就先用着,回头报给皇上和吏部便可 如此又过了一日,终于到了启程之时。 那孟清婉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但是很果断地做了决定,让蝶心也送来一封回信,大意便是她愿意跟裴音回京,却只字不提心意之事。 裴音觉得反正她也是孤身一人,怕自己走了她又要回那烟花之地,反正不管她日后愿不愿意伺候皇帝,带上她回京也无妨,那皇帝密旨的事她也自有其他办法解决,便开心地将她一起安排回程了。 最终定下来的行程,则是兵分两路。 卫严带着连江c孟清婉,押送徐伟元c牛六他们一起走官道回京,因为,这漏舶重案,必须异地审查,又是厂公钦差直办,便更重一级,所有重要人证物证,全都送京处理。 而裴音自己,本来是挑了几个锦衣卫的高手跟着,走另一条近道返京,因考虑到那押送重犯,又带了孟清婉,自然走不快,她又是个心急的,可不想陪着他们在路上浪费时间,便决定自己轻装简从快马走近道。 不料卫严实在放心不下,加之才出了绑架一事,于是,最终的方案便是,裴音带了三个高手走近道,但暗里有一只三十人的精锐锦衣卫便衣随行;卫严他们大部队继续走官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那是初吻啊! 蓬州到京城,像卫严他们那样走官道,须七日左右才能到;而裴音虽不走官道,但也不可能像八百里加急飞骑那般昼夜不休,所以最快的话也需要四日。 从蓬州出来的第一日还挺顺利,这第二日,裴音本计划入夜赶到定州城内休息,不料中午就打起了雨点,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裴音他们只好停马避雨,一直等到申时末才得以重新出发。 最后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入夜到达定州城,裴音本想继续一口气深夜赶到定州,反正通关令牌都是现成的,不怕城门关闭。但她看了看随行的锦衣卫,个个身上都还湿着,今日一直都是崎岖山路,马也很疲惫,便决定还是就近找个地方先安歇休整一晚。 又走了不多时,便见前方一片参天古木中,现出两串灯笼来,在这荒山野岭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还有点渗人的感觉,裴音勒了缰绳,忽然眼前便现出那些电影桥段来,心道,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人皮客栈吧?还卖人肉包子那种? 不过这种念头存在了几秒就被她自己屏蔽了,她可是个无神论的精英特工,要放在穿越前,眼前这景象,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执行个深山老林的夜间任务而已,可不能神神叨叨的! 正想着,侍卫江小五来报:“公子,刚刚打探过了,现在刚过戌正,咱们已行至定州南边界上的黑风山,前边就是方圆五十里唯一的客栈,同福客栈,公子是否在此过夜?” 裴音闻言一怔,好像哪里不对? 这地方在她拿到的地图上好像没有特别标出来,看来的确是个偏僻所在,不过方位是不会错的。 不过,黑风山?西游记里那个黑熊精的老窝? 同福客栈?武林外传佟掌柜那个?晕,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都乱入呢 “走,住店。”裴音朝侍卫点点头,便放马前行而去。 与裴音这次直接同行的三人分别是成宇c洪福和江小五,都是锦衣卫里的顶尖高手,而且各有所长,性格也大不相同,成宇沉稳,话也少,洪福细致善察,江小五则最机灵健谈,这一路的感觉,也让裴音很是满意,心想要放在以前,那绝对都是自己出任务的搭档人选啊。 四人走进同福客栈,果然没见到风情万种的佟掌柜,而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小二在柜台打盹,嘴角还挂着哈喇子,这简直,落差太大有木有? 裴音环视一圈,这客栈是个三层大楼,进堂宽敞,陈设简单实用,约摸有四十来间客房,在这古代的荒山野林,绝对算个高档四星酒店了。 为了不引人关注,他们只要了两间普通的厢房,裴音一间,侍卫三人共一间,都在第三层。 不过,裴音上着楼,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她一进门,便若无其事地向小二问道:“小兄弟,你们这客栈近来生意可好?” 小二把油灯点亮了,应道:“咱们这客栈除了过年那几日,其他时候生意都不错的,公子请放心。” 见裴音似仍有疑虑,小二又笑道:“公子,咱们这门前的路不是官道,是偏僻了些,但许多往来的客商c镖局都爱走这条道,因为从南边往京城,咱们这条路可比官道近许多,能节省不少时日。咱们这客栈又是附近独此一家,您说生意会不好么?” 裴音哦了一声,这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大家都各自安顿下来,她坐在床边,黄色的油灯渐渐亮了起来,便觉这一日的疲惫都散去了许多,忽然想到,跟着自己的三十人暗卫,只有六人也先后住了店,剩下的,则一夜都要隐匿在这客栈四周的林子里,这和穿越前的自己,是多么的相似啊! 多少个深夜,她和战友埋伏在各种条件恶劣的山野间,相同的,是他们那高度服从c坚毅而忍耐的决心 她多想把剩下那二十多人也叫进来住店,可是她知道,这显然是个没有大局观的小女人心思,而锦衣卫的侍卫个个训练有素c纪律严明,自己能做的,也唯有,用曾经自己的感同身受,今后多多体谅他们了 不过,这客栈的确有些古怪,虽然先前江小五来报,暗卫已经探过了,四周没什么不妥,但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亲自一探。 她利落地换了一身夜行衣,刚刚把油灯拨暗,只听靠山的窗外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风声! 有人! 她闪到窗边,快速在窗上戳了小孔,外头只有昏昏暗暗的月光照着,看不见什么东西,但她敏锐的听觉告诉自己,有人掠过这侧的屋脊,往另一边的山头去了。 肯定不是自己人! 再确定这边没有任何动静之后,裴音将窗子轻轻推开了一角,先前她已经看过,这侧窗户底下,都是喂马的干草堆。 她脑中飞快的估算了一遍:客栈一层楼约两米高,现在自己在第三层地板上,距离地面也不过四米,若跳在干草堆上,才三米高。 呵呵,那便跳吧,这时候如果从客房正门出去,再下楼绕到这底下,刚才那人早就没影了! 她刚刚纵身一跃,忽觉耳旁风声一振! 却有一团黑影如大鸟般向她罩了过来! 裴音大惊!正抬腿一踹!那人却轻盈地一闪,避过了她的长腿,一把将她环腰绕住,然后身子一斜! 顿时避开了那片草垛,落在边上的一处狭窄暗沟上! 强大的惯性带着两人滚了几圈,终于撞在了一处山石前! 裴音刚想出口怒骂,却发现,自己现在无法开口! 因为,自己的嘴被什么东西紧紧贴着,好似封了一张柔软无比的创可贴! 她定睛一看!竟然和人紧紧吻在了一起! 而且还是自己在上方,好似自己强吻了那人一样!哦买噶!姑奶奶的初吻啊! 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耳旁轻微的“簌簌!簌簌!”声响了一片! 她忙一掌拍在那人脸上,抬头看去! 只见有十多根锐利暗镖从那片干草堆里射了出来,足足射到了房顶那么高,然后扑了个空!又整齐的落下,没入了那堆干草里! 这是,暗器阵! 那刚才被自己“强吻”那人,竟然是救了自己!不然,现在恐怕自己身上已是窟窿一片了! 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客栈四周的底下,竟然埋伏着如此厉害的暗器阵?在这种干草堆里,谁能想到? 她秀眉倒竖!一跺脚,猛地站了起来! 不料还没站稳,忽然刚才撞上的山石和脚底一动,俩人齐刷刷掉了下去! 只觉一股巨大的缓冲垫在了自己身下! 她低头一看,已经稳稳落在了一间暗屋内,她感觉自己坐着的,是一处软软的东西,莫非这里才是真正的干草堆,没有暗器那种? 可这屋里实在太黑了,一点光都没有,她只好伸手摸索着,只觉手感顺滑温热? “喂!楚公子切莫乱摸!” 清冽的嗓音轻轻响在她身下。 裴音心头一震!“杨公子?”他垫在自己身下? 忽然,她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她心里发出一声惊呼!却忍住了,没真的出声! 蔺扬抱着她走了几步,又小心地将她放下,靠在了一处墙边,自己挨着她也坐了下来。 裴音深吸一口气,本想定定神,不料一股浓重的霉味灌进了肺里,果然也有定神之效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四处的动静,确定这是一间密室,而且,目前没有别人! 她这才小心轻声道:“你不是回永州了么?”语气中,似带了一丝嗔怪。 蔺扬在黑暗中唇角一弯,笑道:“若不是我先回永州打点了一番,如何赶得及在这里遇上你?” 裴音一愣,问道:“你也要去京城么?” “嗯。”他吝啬地只答了一个字。 裴音不禁脑中又是一堆问号,“你怎么知道,我会路过这里?也许,我走官道呢?” 蔺扬轻笑一声,反问道:“官道那么慢,你会愿意走?” 裴音:“”说得好像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只听他又淡淡道:“我也仅仅比你先到半日,我发现了这客栈的怪异之后,就想派人去通知你,叫你千万别在此处停留,直接赶去定州城内过夜,可是,赶上了暴雨,又怕你们不知去了哪里避雨,干脆只好在这客栈等你了。” 裴音刚想再问点什么,忽觉一只温热的手掌,将她的嘴瞬间捂住了。 她皱眉看去,忽听不远处隐隐有石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一点微弱的灯光飘了进来。 蔺扬趁着这点光,立马抱着裴音一闪,进了一处堆满杂物的墙角,隐蔽在一堆破棉被里。 随着那灯光越来越亮,裴音才看清,这间密室,其实是个客栈的杂物间,里面桌椅板凳c布草棉絮一大堆。 这房间还算宽敞,裴音他们所在的墙角,正好可以清楚的望见门口那一片空地,只要来人不走过来仔细查看,一定发现不了他们俩。 可是,若是普通的杂物间,为什么要设在这石门封锁,还有机关暗门的地方呢? 裴音还未及多想,只见两个人影进来了。 是两个男人的身影,均是赭色的长衫,青簪束发。 裴音正目不转睛地凝神细看,只见这两人二话不说,就开始互相拥吻起来,边吻还边拉扯着对方的衣服? 裴音不禁心头一跳。天,这是要在我面前赤果果的上演龙阳之好活春宫么? 她一口老血险些吐了出来。这简直也太,太难以接受了吧!老娘可对这个没兴趣,什么恶心的事啊 她忙把双手一抬,捂在了自己脸上。 不料却有另一只手,一把拉下了她的手腕。 裴音简直想抬手就给蔺扬一耳光。 靠!你有这爱好你看去,老娘可不想看。别说老娘穿到这古代来,就是放在穿越前的现代,自己也不会好这口 她恶狠狠的回头盯了蔺扬一眼,不料他对着自己飞了个媚眼,又朝那门口扬了扬下颌。 妈呀,这种绝世美男抛起媚眼来也太好看了吧。 这莫名其妙的念头刚冒了个头,裴音就在心里改扇了自己两耳光。 她一转头,又惊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扑倒大美男 刚才那两个拥吻在一起的男人,其中有一个的头发披了下来,衣衫也解了一半,露出的肌肤白嫩光滑,身段凹凸有致 原来,不是龙阳之好,是男女偷欢! 裴音心里刚松一口气,还好不是两个男人!可是,这男女活春宫她也不想看啊! 只见那两人不说一句话,行动上却越来越投入,已经热烈地纠缠在一起,倒在一卷被褥上。 裴音忽然感觉空气都热了起来,不对,自己明明只觉得恶心,怎么会热? 她扭头一看,只见蔺扬正直勾勾地盯着那活春宫! 裴音惊讶地望着他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可能是透进棉被的光线太微弱,以至于平日那种棱角分明的凌厉忽然都隐去了,只那双好看的冰眸,似乎燃了起来! 裴音张了张嘴,震惊地看了他几秒,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动作! 她猛地一抬手掌,覆在了他的双目上! 当做完这个动作,她才发现,大概是因为自己太激动,竟然不止将他的双眼蒙上了,还直接将他扑倒了! 哦买噶!真的仅仅是扑倒哦! 等她反应过来,发现仍捂着蔺扬的双眼,可是,自己也扑在了他的怀里 裴音暗道还好他们藏身的地方都是棉被堆,没发出声响,而且那俩人现在缠的正紧,也注意不到。 她赶紧将手拿开,就想推开蔺扬,不料他唇角一勾,却是伸出双臂将她牢牢圈在怀中,根本动弹不得! 随即双手也被他紧紧握住,她只好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下!心中暗骂,姑奶奶我现在是个太监,你还想着占便宜不成!难怪刚才看见两个男人也那么有兴趣! 唯一庆幸的是,现在他俩都看不见外头的活春宫了,不然,身边这个家伙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才庆幸了两秒,却有一种声音通透地穿了过来! 听得裴音浑身一颤!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偶买噶!这此起彼伏的婉转之声,简直是跟岛国的声优有的一拼啊! 裴音觉得自己又热了起来,抬眼一看,几乎贴着自己的的这个绝世美男,墙角这微弱的光线,都掩不住他那张通红的俊脸! 原来,不是自己热,而是他,浑身忽然像着了火一般,源源不断地放出热来。 他抱着她,那优美的下颌,慢慢垂了下来,刚好抵在她的肩头,那种男子热烈阳刚的气息,就这么急促地落在她的脖颈上,她忽觉自己耳根一热,好似自己也突然着了火一般 像是掉进了一个大火炉,不断被这充满了阳刚的气息烘烤着,这种要命的气息还带着股淡淡的松针清氛,有一种莫名的醉人的感觉 又是一声极媚的娇啼! 裴音羞得用力将他一推,忽觉他的手臂在她的腰间一颤,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终究只是将她搂地更紧了,搂地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没出息的家伙!晕!” 她暗骂一句,无奈地闭上了眼,真想跳出去一掌将那俩人痛快地拍晕! 这碰上的都叫什么事!而且身边还有这么个绝色美男!妈呀,这种赤果果的诱惑真的实在是太考验人了吧!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身份是个太监啊!这家伙竟然还有心情抱着自己燃了起来,这不是说明,这人也是很恶心的? 裴音度秒如年地胡思乱想着,这才觉得自己冷静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热了 忽听那两人边喘着终于开始说话了。 “我的小心肝,你真是让人欲罢不能这一路,真是委屈你了,让你扮着男装,跟着我们吃了这么多苦,我可要好好补偿你,今日,总要喂饱你,嘿嘿。” 裴音一头黑线,这意思是,这活春宫还不知要何时才能下线? 晕!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俩人还要再来一次,自己一定要出去把他们拍晕! “啊!王哥,你轻点啊!反正反正我一路都跟着你呢,还怕,嗯没时间么?别,别这么大动静,当心,当心被人听见了!” “怕什么!小心肝!我又没带随从下来,这密室四壁全是山石,谁能听见!” 接着又是一阵娇啼裴音觉得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正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先把蔺扬打晕,再跳出去解决那两人! 忽听一声女子的尖叫,房内就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声! 裴音看了眼紧紧贴着自己的蔺扬,他额上竟然渗出了点点细汗,好似也终于解脱了一般,垂眸靠在她的肩头,那如画的剑眉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看得她心中一动。 “王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密室的?奴家看方才进来那扇石门是从上方掉下来的,好吓人啊,王哥我好怕跑得慢,被它砸到啊!” “乖!不怕!那石门的机关就在门口的墙角,很容易开的,放心,有王哥在,绝不会伤了你这个小心肝!” “那你们这次到底是护送的什么宝贝嘛?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带了这么多人,还不让那个死鬼知道?” “心肝啊,不是我不给你看,是确实事关重大!我若是给你看了,你可得怎么报答我?” “那,奴家还能怎么报答你?今日好不容易到了个像样的客栈,不是就被你,被你欺负成这样了若是你给我看了,你,你想怎样都依你,好嘛?”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哦!可不能反悔!反悔看我怎么收拾你!嘿嘿!来,心肝,把衣服披上,那宝贝就在这。” “啊?既是如此重要的宝贝,为何放在此处?你就不怕店家偷了去?” “傻瓜!你也太小看你王哥我了!这客栈的东家本与我就是歃血立誓的义兄,要不我怎么会挑这里过夜?这个密室的机关,只有我和那义兄二人知晓,他这俩月都不在定州附近,我就是今日在此暂存一下,明日便带走上路了,谁能偷了去?来,我带你看看那宝贝!不过,你可不能说出去!只能看一眼!” 听到此处,裴音一把甩开蔺扬已放松的手臂,好奇地坐了起来,从棉被的空隙中,朝门口望去。 只见那两人一边系着衣衫,一边走到对面的墙边,应是蔺扬他们刚才掉落下来靠坐着的那处位置,这下离得可近多了,大概只有七步之遥。 那个魁梧的男人在墙角摸了两下,墙中间就现出一个凹处来。 裴音在心里说,原来古装剧里都不是骗人的,但是看起来好简单的机关嘛。 这吐槽刚完,只见那墙中的凹处现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个像棋盘一样的小石门。 那男人以极快的速度在那棋盘石门上按了几处,那棋盘“嘶”地一声变成两半,像个幕布般往两边缩了进去! 裴音定睛一看,那男人手中已多了一个黑漆漆的木盒。 那假扮男装的女子忽然粘上了那男人的背,将头靠在他肩上,亲昵地笑道:“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盒子,能装什么宝贝?” 男子笑而不语,只将盒子打开,只见红绸上,躺着一枚精美的玉器,那玉器形状奇特,纹饰复杂,并不是裴音以往见过的那些玉璧c玉佩的样子,而像一枚弯月,又好似一柄扇子。 最奇的是,不过巴掌大的一个东西,却不仅晶莹剔透,更有虹光萦绕,竟然映得满室生辉! 裴音用胳膊肘动了动蔺扬,本是想晚些问他那是什么,又觉身边的气息好似有变,回头一看,方才那个气息混乱,热如火炉的蔺扬早已不见,而是剑眉紧蹙,眸光冷冷地盯着前方。 “怎么样?心你!” 一个突如其来的景象,又将裴音惊到了! 那男子的话还未说完,嘴角却淌下了一串血珠!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回头一看,竟是刚刚才与自己云雨过的女子,在他后背上,狠狠地捅了一刀!这刀直穿心脏,刀尖带着鲜血,从他胸前顶了出来,被那玉璧的光,照的血里透亮c惊心动魄! 那女子轻轻一笑,面色已然变得冷漠,将他手中的宝物一把抓在自己怀里,便一脸嫌弃地转了个身,那本来贴在她身上的男子的身躯,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她看了看那玉器,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盒子盖上,这才用脚尖拨弄了一下地上那男子的身体,见他毫无反应,显然已经死了,便冷冷道:“哼!便宜都让你占尽了!你现在死了,也不吃亏!” 她说完将盒子往怀里一放,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裴音深吸一口气,刚叹了句好狗血的剧情!忽听蔺扬在自己耳旁以极低的声音飞速道了句:“千万别出来!” 蔺扬以她根本没看清的速度,飞身而出,立在了那女子身前两步之距。 裴音这才将蔺扬看了个清楚,只见他不知何时在脸上蒙了块黑巾,只露出额头和眉眼,一头乌发整齐清爽地用一枚银冠束着,利落地垂在身后,今日穿了一身华贵织锦的银丝滚边骑装,那颜色,似黑似蓝,好像她在穿越前见过的那种“idnight be”,是一种很神秘诱惑的午夜蓝 简直帅得一塌糊涂! 那女子看见他,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却也惊道:“你!你是谁?你刚才,一直都在这里?” 这话一说完,她娇媚的鹅蛋脸上,立时染满红晕,猛然觉得自己被人看了精光!还上演了一出活春宫,顿时怒从心起,美目圆睁,杀气立现。 不待蔺扬回话,只见她手中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两把短剑,娇喝一声:“管你是谁!看了老娘,你都得死!”说完双剑一扬,就猛然朝蔺扬杀去! 这女人武功还真不错,只见她动作凌厉,剑光一闪,十几道剑影连出,直扑蔺扬胸前而去! 蔺扬眸中寒光一动,足下如凌波微步般瞬移了几下,便轻巧地避开了对面双剑! 在那女子的震惊中,他猛然一跃,竟毫无声息地落在那女子的身后,手中长剑一挥,便搁在了她的脖颈上! 这是如此之快的速度,以致那女子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优雅地站在她身后,午夜蓝的紧身骑装,衬得他身姿优美挺拔,手中的长剑闪着寒光,而眉眼间的寒意更甚,裴音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不过,虽然这个样子的他简直是帅呆了!但,他这是要杀人么?晕!这是什么情况! 裴音感觉自己脑中飘过一句改编歌词“剧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淡淡的开口,嗓音却如冰霜般寒冷,“把玉给我,你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