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破半丝天机》 正文 引子 勘破天机?勘破什么天机?人生什么天机最值得勘破? 当然是命运。性格决定命运,命运决定人生。那“命”究竟是什么? 在中国古代,说“命”由天定,玄之又玄,说不清楚,更有种宿命观的意味,让人无力。但西方的心理学,却给了个非常独特的答案,说“命”一个人三岁前的关系模式所塑造,即是潜意识。 于是,小子就想试着把这份独特的答案,嫁接到道家头上,想看看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所谓关系模式,小子说个最简单的模型。 比方说一家三口,如果是个女孩,那么这个女孩在三岁前和母亲的关系,就是她以后和同性关系的通用模型,关系越好,这个模型的复制就越明显。而这个女孩三岁前与父亲的关系,几乎就决定了她以后和异性1交往的模式,尤其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相信很多人都听说过,某某找了个老公,就是找了个“爸爸”。 同理,我们也听说过,某个男的好了个女朋友,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找了个“妈妈”,也是一样的情况。一家三口的家庭,小男孩三岁前和母亲的关系,几乎就决定了他以后对于异性的选择。而小男孩三岁前和父亲的关系,同样是男孩对同性关系的一个参照模型,同样是关系越好,关系模型的相似度越高。 当然人性很复杂,以上所说只不过是最简单的模型,因为家庭中不只父母这一对养育着,中国的情况,参与养育的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三岁前的关系模式中,有姐妹关系,有姐弟关系,有兄妹关系,有兄弟关系,等等,所以各种的关系模式综合在一起,人性就刚加的复杂了。 这些关系模式,是一个人最熟悉的关系模式,他会在小孩三岁以后,性格成型时,沉淀于潜意识当中,心理学家荣格说,潜意识就是旧有的关系模式的集合,他会影响一个人的爱好和选择,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一个人以后的绝大多数选择,都是以前关系模式的重复,一次次的重复,在心理学上叫做轮回。 《当然,关于这一块,小子写过一篇文章,以自己的视角和理解阐述过这个所谓的“轮回”,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数载沉浮意未尽,一朝惊梦醒”的文章,小子在这里就不在赘述。》 所谓轮回,中国人都非常熟悉,但我们古代说说的轮回,大多指的是一生一世的生死轮回,但在心理学上,这所谓的轮回,只是不断重复自己三岁以前,和周边亲近人物的关系模式。举个简单比较有说服力的例子,我们都熟悉一个成语——一见钟情。但用佛家式六道轮回的解释,就是说前世的回眸一眼,才有今生同床共枕眠。但心理学给出的解释,就是这个所谓一见钟情的意向,只不过是一个人追求三岁以前,和异性养育着的一种关系模式。这种关系模式,在我们刚认识这个世界时,就已经深深的刻印在脑海中,那段时间养育着满足了我们,使我们快乐,那我们就会最求那种,能够满足我们昔年需求,使我们快乐的人,这也是一个轮回。但却不是什么前世今生,而是轮回我们三岁之前的感受。 只可惜,三岁前的我们,没有文字记忆,也无法觉知。所以都成了潜意识。其实很多事情,潜意识为我做了选择,我们都不知道是我自己的选择,甚至还有人会说,这是命运趋使下的选择,不是自己的选择。 小子冒昧的问一句,有谁能记起自己三岁之前的具体记忆? 当然,小子学心理学虽然有一年了,但依旧所知甚少。虽然多次考试都能得80分左右,表面看上去还不错,实际上连及格都没到,因为每次考试的总分为150分,所以小子虽然自觉,心理学于自己用处颇大,但依旧不敢以文笔妄谈,所以小子的信笔涂鸦,多是倾向于故事情节,以及道家信仰的一些阐述。 道家学问也是博大精深,幸好小子有缘,曾在茅山修习半年内观。这半年下来,虽然没有“修道成仙”,甚至连门都没如,但好歹不是浪费光阴。小子半年所学,对道家和对自己都有了比较深的了解,因此信笔涂鸦之时,还是有话可说,风格也比较偏向于道家,行文之间,加上自己的感受,偶有玄幻之感。 其实,所谓内观,也没什么神奇,只不过使得小子的心神变得宁静了许多,遇到问题时,解决问题时,也淡定冷静了许多。身体更是变得非常敏感,往玄了说:就是能够提前觉知身体的一些病症。 比方说,小子自从从茅山下来后,就从没感冒过,因为小子每每预感自己会感冒时,都会注意衣食住行,当然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因为很多身体强壮的人,他们都很少感冒,甚至都不感冒。 但更让小子高兴的是,小子能提前预知自己的腰椎盘突出什么时候复发。 小子以前是坐办公室的,经常坐着,腰本来就不好,后来更是因为一场剧烈运动,导致了意外性腰椎盘突出。有过腰椎盘突出或者颈椎突出,或者其他什么病症c伤痛的朋友,都会知道这些病痛来时是什么感觉。严重的腰椎突出,要动手术,但轻微的,可以用中药缓解,但会有复发的几率,小子的腰椎突出比较轻微,所以用的是中药缓解,但没想到,半年不到,就复发了,又是一番锥心刺骨的疼痛。 那个时候,小子的内观还刚入门,因此提前觉知不到身体的细微变化《病痛来时,身体都会有细微的预警》,所以也就不能通过贴膏药等手段来提前预防。后来小子下山后,大概又过了三四个月时间吧,由于这段时间我坐着工作的时间比较长,有一天中午,我在平躺内观的时候,突然有种整个下半身放射性疼痛的幻觉。的确是幻觉,因为小子睁开眼后,那份放射性疼痛就没了。正因为得了这个提示,小子想起了师父的言语,这是身体在预警。小子便想,这放射性疼痛,只会与腰椎突出的问题有关,于是小子就去了医院检查。果不其然,腰椎又复发了,医生说,不需一个星期,就会压迫神经而产生放射性疼痛,于是这一次,小子提前用药,就避免了那种痛苦短体验。这种情况在道家说得玄幻,那是因为古代无法解释的缘故,但在现代医学看来,这只不过是种极其细微的心理生理反应,是种生物预警。 闲言不述,小子的这半生闲谈,全部写入了这信笔涂鸦之中,希望能给大家一个不一样的体验。 甚至希望大家通过小子的只言片语,多去了解一下相关的心理学,这对自己颇有用处——勘破自己的天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雕栏玉砌 天下名山僧占多。佛家修行,讲究六根清净。 绝大多数的寺院,都在那远离红尘世俗之所。 佛自传入中华以来,日渐兴盛,求佛平安与钱财名利者,如过江之鲫。 在那繁华之所,亦不凡有寺庙林立,以供苦海百姓之所需,诚所谓佛法无边,普度众生。 自赵宋一统中原,华夏之地,渐离烽火之祸。然而北方契丹强盛,大宋又失了燕云十六州,导致战马不足,无法抵挡契丹兵锋。长此以往,大宋北境之民,亦处于兵凶战危之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求自保,各人心中皆想有所依靠。 朝廷于北境置大名府,为东南西北四京之一,号位北京。北京北去百里,便是大辽地界,两国若是太平,自然少不了商人为利早起。因此北京也越发的繁华,几不亚于东京城汴梁。 然祸福无门,北京乃是大凶之地,契丹军马随时可能南下。为求平安,各种号称能保人平安之佛陀圣僧都显出灵光,再加上世人求财生前利,眼下得手方心安,求财的人络绎不绝。 因此故,北京郊外的一所寺庙,便繁华起来。 早上艳阳不升,积云漂浮,此时辰时不到,寺前便涌来了许多香火信徒。 这些信徒,脸上皆无拜佛之虔心,反而有种急躁不安。他们大多数,都是来交香火钱,求钱财平安的。但偏偏寺门紧闭,所有人都不得其门。佛门清净地,不得喧哗。但此时的信众,却不是因佛法而肃静。 整个寺庙,不但门前有军士把守,更是被大军团团围住,这可不是些普通的军士,而是真真正正与北方强大的契丹人,浴血而活下来的勇士。那些战将勇士,个个都面带杀气。 虽在本国境内,不会对百姓下手,但谁也不知道,在这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猛士面前,自己反抗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没有人敢吭声,甚至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所有人的直觉,会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正当大家胆怯的时候,寺庙的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位高僧,众人都认得,他是本寺的方丈。 就算是那些不曾见过面的,也都认得出来。他是最有佛像的,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没有人能和他的大耳相比。方丈出门,先向所有人喧了声佛号。等寺中所有人出来后,他又喧了四句佛言: “本州十分财,世尊占其三,佛有割肉举,僧应崇佛法。” 但普通百姓,多数目不识丁,为了生活而劳作,为了生活而求佛,哪能懂佛语之意?就算是那些稍有些学问的,也只半明半昧,真正能懂的,恐怕不足百中之一,所以还需有人来解释。 “高僧的意思是说,我大名府的财政,如当做十分,那这寺中的如来世尊,就占有其中三分。” 正当人们不解,在交头接耳时,寺门口高台上的方丈,早已经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官员模样的儒生。信徒几乎都是大名府辖下,也有人也认得这官员,知他的官职只在知府之下。 “本官乃朝廷所命,这位高僧亦乃佛祖门徒,数月前佛祖显灵,怜悯我汉人受契丹兵祸,愿行割肉喂鹰之举,以普度世人。” 官员似乎身体不甚强壮,又似乎是早上未曾进食,话语不过几声就有些气虚。 他连忙放下手中书帛,招招手,就有人端上的一杯水。他喝完水后,继续说道: “高僧刚才所说,佛有割肉举,僧应当崇佛法,意思是说” 这官员高谈阔论时,边上有着一位副将模样的军官,在一位同行官吏的陪同下,进了寺院。 进入寺庙后,那副将左拐右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不过他虽是在找东西,但在进入寺庙不过几个瞬间,就被惊呆了。 边上的官吏,本来见他着急寻找而不获,想出声询问。 但看到他面色变化,就知道了缘由,肯定是被这寺院的奢华给震惊了。 官员非常熟悉这寺庙,他虽是孔圣门人,不拜释迦不求佛,但他熟读阿房宫赋,每每心有所感便来此处观摩,因为只有这寺庙,才配得上阿房宫赋的名言: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层层相连。 当真是人间少有真净土。 抬头看那暮鼓晨钟,矗立在远处高楼,再加上那大雄宝殿上巨大金像,就算只是表面镀金,那也需要许多的金子。整个寺院给人一种奢华之感,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天下名山僧占多。 好山配好房,好佛镀好金,果然世间好景色。 那佛祖金像更值钱,全州熔此佛,足够十万1税。 “这寺好看,这佛厉害,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了。” 那副将终于不再目瞪口呆,也不再到处乱走,因为他实在忍不住,也有溢美之词。 “将军贪看风景,怕是忘了什么事情吧?”随行的官员,见他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忍不住便开口提醒。 “我忘了什么事情?”那副将心不在焉。 “将军进来,应该是寻找什么东西吧。” “寻找东西?”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副将大声说道:“想起来了,听你们府尹大人说,这里有很多的尼姑,本将怎么一个也没看到?” 一听这话,官员立马就明白,也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但他并没有点破。他并不知,那些尼姑在什么地方,所以只好如实相告,说只有出去找那方丈和尚,才能知晓情况。 “那和尚不是什么好人,这事情关系到我们守关兵士的利益,怎么能相信那和尚?” “将军多虑了,那和尚一来贪生怕死,二来我们大人保证了他的富贵,捧起了他的名声,此乃一举多得之事,他是聪明人,有钱有权,诸事都顺,权衡之下,他怎么会不愿意?” 那副将进来时,因被环境所迷,所以并没有看路,此时出去的时候,确是由那官员引路。 那官一边员引路,一边为这副将解释,但他还是贪看寺中的风光,因此心不在焉,说话也没有几分思量。 “我还是不放心,那和尚靠不住,这可是我们军中的大事!” “将军,那和尚若真的敢乱来,你大可以一刀送他去见佛祖!” 听得官员这么一说,那副将反应过来,干笑一声,不再接话。看着眼前已到了寺门口,他便快步走了出去,其实对于这种事,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所以只好逃避。 “铜镜,钟磬,以及寺中各种物器” 他快步往外走去,感觉后面那个官员没有跟上,心里就踏实了不少。 心静则明,他放下后,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是那个先前颂读府衙公文的官吏,具体那官员说些什么,不是太清楚,但一关系到物件的处理,耳朵立马就灵敏起来,他放慢脚步,用力倾听。 “寺中所得金,银,铜,一律交由朝廷铸造钱币,此乃佛祖使我大宋国富民强之法旨,至于其他铁器,交由本州铸为农器,赠于本州百姓,以助农事。” 那官员不知是何出生,说话竟然越发的精神起来,洋洋洒洒一大段,又换了一张锦帛。 “本寺还俗僧侣,各自回归本籍,充作为国纳税之户,若有外族,则送还本帮,其次,因寺中尼姑不检点,故特令寺中女尼,道姑二十七人,入教坊为抗契丹之勇士,打理日常起居。” 有道是世间好语书说尽,但这对于百姓实打实的好处,对军人真真切切的利益,却还不如几张锦帛来得痛快,见那官员说完,不知何人起哄,整个四周的兵士就沸腾起来。 受军士的影响,那些百姓当中,生活比较穷苦,家中缺少农具的,也跟着兴奋起来。 这沸腾的人群当中,几乎所有人都山呼皇上万岁,当然,其中也有少数人真心感谢佛祖。 看着骚动的人群,那副将手一抬,所有士兵都恢复了勇士模样。见众军一言不发的神态,百姓们心中也有了些底气,他们也知道,只有这样的战士,才能保家卫国,他们才能够安享太平。他们也渐渐安静。 官吏传达完公文,又把一份锦帛交给了方丈,至于那上面说的什么,没人知道。 不过也没人在意,方丈接受锦帛后,走到副将面前,说要带他进去,寻找他该要的。 那副将点了点头,与另外的军官简单说了几句,转身就走。同时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士兵,与那方丈一起,都进入了寺院。 “啊,那是狐仙姐姐!” “是啊,方丈怎么舍得?” 副将进了寺院,在方丈的带领下,七拐八拐的,终于在寺中的一处隐蔽之地,看到了他此次前来真正想要的,也是军中所有士兵真正渴望的,二十六个尼姑和一个道姑。 那些尼姑,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沦落的少女,但她们既然栖身于佛寺,早就应当没了贞洁。 这一点,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包括那十几个士兵。更何况,他们都是些战场上,早就被晒焦干的柴火,此时见了火星,没有被立马点燃,就算是军纪严明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怜爱之心? 见到这二十七人后,那副将就听到有两个小和尚说什么狐仙姐姐。 于是他顺着那两个小和尚的目光,竟然在一群尼姑当中,看到了一个绝美的道姑。 那道姑身着宫装,气质出众,在这二十七人当中,显得格外耀眼,但他竟然被风景所迷,而无无视了如此美色! 本来这种押送的小事,他是不屑于做的,但看到这道姑后,心中就强烈地想与她亲近。 可恨,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寺中的尼姑和道姑共二十七人,刚好与过来的士兵数目符合。当他一声令下,所有士兵,就一人逮到了一个,由于数量刚刚好,反倒是把做军官的晒到了一边。 他瞬间失落无比,可恨,自己竟然失了计较,若是以身作则,先去押送,哪里会错失良机? 见事与愿违,他心中不是滋味。可惜这些兵士都是统帅的亲兵,不但同样得统帅重视,更与自己交情不浅,他不好夺人所爱。 毕竟是男人,记忆中也似乎从未近过女色,此时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偏偏又化作泡影,心中的难受实在难以言说,又见那些兄弟一个个都不老实,动手动脚的磨磨蹭蹭,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于是他又是一声令下,所有兵士就押着那些尼姑女子,朝寺庙后门去了。 “寺里面怎么会有道士?” 在方丈带领下,一群人来到了寺院后门。寺院后门处有一间小茅屋,很明显是新建的。茅屋中走出来一个道士,他伸了伸手,似乎要拦住他们。但一眼看到是一群尼姑,手就缩回去了。 只见他朝着副将稍稍行礼,便从袖中拿出钥匙打开了后门,整个过程中,道士一句话也没说。 眼前的一切,副将看得清楚,但他心中不明白。等到出了寺院,那方丈行礼道别时,他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阿弥陀佛,将军有所不知,此人乃是府尹大人派来的监寺,虽身着道袍,身处佛寺,却非佛道人士,真实身份乃是儒生。阿弥陀佛,副将军,您的同伴正在前方等着,贫僧就先告辞了。” 原来那道士是府尹派来的,说是为了提高寺院与官府之间的联系,但实际上就是用来监视的。 听得方丈言语,副将自然明白,不过他却半点也不在乎,他的心早被那道姑勾了魂,一门心思想如何才能得手。 那方丈虽是酒肉和尚,但还是有些修为,他看出了这副将的心思,也感觉到了前面树林中有一对兵士驻扎,于是他点名情况,稍微行礼,转身就走。 “你过去一下!” “呃遵命。” 得到方丈的提醒,副将抬头就发现了情况,他怀着私心,命令那押着道姑的士兵前去传话。 那小兵押着道姑,正在挨挨蹭蹭的享受,一听到命令,心中老大不快,但军令不可违,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听从了命令。 副将早就心猿意马,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道姑身上,当小兵松手而去,他清楚的看到了那道姑回头看了一眼那和尚,虽不清楚那眼神中,到底流露的是什么情绪,但他想,这恨意肯定是有的。 他顺着道姑的目光看向了那方丈,发现那和尚竟然也站在那里不动,他觉得莫名其妙。 但下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心中隐隐有种感觉,那和尚能够感应到他的目光。 他有些茫然,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果然,自己的感觉不是错的,那道姑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份忌惮。 “仙子放心,那和尚不会再来找你了。” “有劳将军费心,小女子多谢了。” 看到这道姑,他非常动心,也想象那士兵一样,在身体上占些便宜,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竟然强行忍住了。他双手搓了搓,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两人搭上了话头。 但他根本就没想到,面对自己这位副将的关心,那道姑的回答却没有半丝的情绪波动。 反而让他有种见到大家闺秀的感觉,简单几字的回复,加上那微微欠身的礼貌,只觉得周身似乎有股清纯之感流过,他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心中依旧心动,但心中那浑浊之念,却消散了不少。 “敢问狐仙敢问仙子,叫什么名字?” “婉莹,温婉的婉,晶莹剔透的莹,我若是狐仙,不会有这般下场。” “呃仙子你好,我叫落凡”许是环境所限,落凡一直认为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 又不知曾遭何种变故,往事的记忆也都丧失,虽凭着过人的直觉和不错的武艺当了副将,慢慢的也有了许多见识,但军中生活,多是教会了他如何与兄弟相处,至于异性,他依旧手足无措。 若是学普通士兵粗手粗脚,以副将的身份得偿所愿,倒也容易。 但偏偏自命不凡,不想自己过于庸俗。不曾想简单两句话,就感到有种自惭形秽的自卑。他不想沦落低俗,偏偏在在对方面前,却完全不受控制,怕什么就来什么,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当然,他知“狐仙”二字只是称呼,无非就是妩媚勾魂,在他看来,的确有资格叫狐仙。 好在他是副将,虽然尴尬,却可以用权力来化解,见那过去接洽的兄弟回转,身后也跟着一队百人小队,他就计上心来。 “没有我的份,你们也别想,大家一起忍着,这才是有难同当。” 心中暗自嘀咕,觉得心中的不爽也消散了不些许,见过来的人当中没有比自己品阶高的,他表面功夫做到位,也就不再客气,直接开口大声道: “兄弟们,前面就是大路,身为大宋的勇士,要给我们自己留有一份体面!” “但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一个个都像是流氓,这样成什么体统!” “那副将军有什么吩咐?”边上那个百人小队的队长发问道。 “所有人分为两队,让这群尼姑走中间。” “执行!” 落凡说话自有一股气势,连他自己也赶到奇怪,今天的话所有人竟然如此服从,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但更让他奇怪的是,刚才说的话竟然如此流畅,这和以前相比,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仙子,委屈你了,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得意忘形,正当落凡昂首挺胸,享受这份意气风发时,他的目光,就不自觉的看向了身为道姑的婉莹,似乎有种若有若无的深意在其中。 一如既往,他们双目相对,婉莹的眼神在他看来,虽然依旧复杂,但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却迷迷糊糊的升起了一丝无奈: “到了教坊那样的地方,我还能照顾的了你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沦落凄惨 一念心动处,往事便浮现,落凡就想起了教坊中女人。也想起了教坊中的女人,她们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原来,所谓教坊司,名义上是以乐曲和戏剧取悦他人。 但自古以来,梨园就不是清净女儿家该呆的地方,更何况这种处于军中,名义上为兵士犒劳的教坊女子,她们的处境更加堪怜。 朝中教坊,虽为官员玩弄,但很大情况下,不会太粗暴,就算成为丫鬟,被人随意玩弄,就算终生劳累,没有半分酬劳,好歹活命就会甚大,更说不定,还会为人生下一男半女,从此翻身。 但这军中教坊,哪里能于官家梨园相比? 很多沦落此中的女子,他们宁愿被卖到妓院,就算是那下九流的窑子,也比在军中遭受粗鲁兵士的揉捻,成为终身有身无魂的奴隶来得好。 眼前这群女子,她们要去的地方,偏偏是她们最害怕的。 她们的处境并没有发生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虎口和狼窝。 但可怕的是,狼窝比虎口更甚。 自大汉武帝以来,军中置营妓便已是常事。 从那时开始,军中教坊女子的命运便已定格。 作为军中副将,落凡清楚的知道营中兄弟们是什么样的人,往好了说是英勇无畏,往坏了说是杀人如麻,野蛮粗暴,就他见过的,处境悲惨的教坊女子也不少,甚至有些情况,连他都看不下去。 他曾亲眼见到过一个叫杜红儿的少女,因在将军的宴上,被另外军营的将军看中。 身为教坊女子,自然避免不了,她献唱起舞后,万分的小心,连那将军礼物都不敢收。 当时落凡正在边上,他将军因为早已有人中意红儿,亦不许红儿接受馈赠,此等事情,没想到那军官竟然恼羞成怒,竟然当场拔剑杀了红儿,嘴里还说: “我看上的,如果得不到,那就毁了她。”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一朵娇艳艳的鲜花,竟然只是物件。 军中无事但欢娱,灯前侍婢泻玉壶,绿罗裙下棒相加,腮边清泪无人怜。 落凡一路上注意着婉莹,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感觉,在这一群女人当中,只有她才对未来看得清楚。 其实他的感觉是对的。 婉莹并不是一般的乡下女子,她与身边的那些尼姑不同,他本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 千金院落,门掩梨花,重重又重重,她并不是那种只会针线女红,琴棋书画的深闺弱女,她并不一般。 眼前的情况,婉莹心知肚明,知道前面等她的是什么地方,但对于她来说,狼窝或许比虎口要好一点,只要时间一到,她相信自己能够逃出升天。这寺院中的变故,可以说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一念至此,她忍不住对身边同伴生出了怜悯。她知军营里几乎都是男人,无论任何女的,管你年少还是年老,无论你是西施还是东施,只要进入了其中,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只要进入了其中,就意味着把自己的命运无情的交给了上天。 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物伤其类,虽然明知自己无能为力,但对于处境相似,却比自己处境更加糟糕的人,自己还是忍不住同情,只是显得过于无奈罢了。 “这不是朝廷的军队吗?怎么看上去不像是来救我们的?” “可怜,都是些未出闺阁的人儿,不知这世事险恶,他们那里是来救我们的,只不过从虎口搬家到狼窝。” 军营门口,一群命运如飘风浮尘般的女人,就像被赶的牲口,赶到了军营门口。 见眼前的地方险恶,这群尼姑中,有些人的梦想妄念终于破灭,一个个都冒出怨念,她们的声音虽然细小,在这嘈杂的大白天,几乎没有人能听见,但婉莹并非常人,心里忍不住叹息。 她们不知跨过了多少千山万水,此时早到午时。 虽然天清气爽,但长时间跋涉,她们早已疲惫不堪。但她们依旧咬紧牙关,挪动脚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要稍微走得慢一点,那粗俗士兵手里的鞭子,便无情的抽了上来。 尤其是刚才一瞬间的怨念,她们走得更慢了,但头上落下的,依旧是鞭子无情的催促,她们无可奈何,唯有听天由命,把自身的一切都交付了上天,任由浮萍东西飘,我自麻木相应对。 时光若能倒流个一年半载,她们这一群人当中,一大半都是些含苞而不曾待放的佳人,她们都是些似水般柔弱的女子,哪里禁得起这般对待。她们哭喊不绝,她们嘤嘤泣泣,妄图唤起他们内心深处的怜悯。 但她们换来的,只是更加粗重的鞭子,与更加粗暴的斥骂。 她们都是些待字闺中,不知世间险恶的花蕾。边上野蛮的士兵,从来都不曾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女子佳人,只要进了这地方,就算是吴王苑内花,也会沦为章台墙外柳,随人践踏无人怜。 “狐仙姐呃婉莹姐,你怕不怕?” 这一群人中,除了婉莹,其他的,表面上看去,都是些没有头发的尼姑,但也不返乏有金枝玉叶的富家女,但这些娇弱的花儿,哪里受得了这般苦楚?都是些家中的承欢娇女,此时的处境,昔日的情形,真是天差地别。 想当日的幸福,看如今的惨淡,谁能想,此生会有如此之祸? 早就有人萌生死志,未知的东西,总是最令人恐惧,她们不愿意面对,更不想面对。只想无声无息离开这浑浊的世间。哪怕死后的世界,是无尽的黑暗,哪怕永远只是孤身一人,那也是好的。 只是,二八年华,正是鲜花正艳之时,又有谁舍得甘心就死? 其中有一人,她死志不坚,在绝望中徘徊,她并不指望那普度众生的慈航,就算只能找一个能让她略微有些依靠的人,她也算得了苟延残喘的借口,她小心翼翼的寻找着。 终于,她注意到了身边的人,她和婉莹虽然未曾谋面,但此时却是同路人。 “为什么要害怕呢?” 此时的婉莹,虽然身着宫装道服,若在平时,的确会让人有种如见仙女的感觉,但此时风尘朴朴的赶路,再加上浑身劳累的疲惫,已经让她落入了凡尘,身上再也看不出半点仙踪灵气。 问她话的人认识她,她也认得对方。 当时点名的时候,她记住了她的名字,婉莹知道她叫做柳香儿,出生于书香门第。 只因不出深闺,不知世事,庙中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一番言语,便将她哄进了寺。 秀外慧中,来自深海的夜明珠,纵使蒙尘,也难以掩盖其光华。越之西子,善毁者不能掩其美,婉莹的美,就算在此时,只要走近去看,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被惊艳到。 婉莹的气质,那气质下掩盖的经历,就算是那风流才子,也琢磨不透。 “听说教坊比青楼还要恐怖,里面的士兵杀人如麻,野蛮粗暴,进入其中的女子,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害怕有什么用,那不过是一种无用的情绪,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婉莹知道,自己是个被诅咒的人,是个被诅咒要承受世间一切苦难的人,但不知为何,内心总有一份淡定,不知,是笃定能逃脱,还是冷漠c淡漠了。 她们的声音并不大,自己的语气也并不急躁,反而能够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但还是惊动了边上的持矛拽鞭人,冷不防,一鞭子抽了下来。真是可恨,又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粗人。 一声鞭响,胜过那食人的猛兽,直接震慑了所有人。 那柳香儿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口中只念阿弥陀佛。 可惜,就算是佛陀,也救不了她的苦,涤荡不了这世间苦海中的贪嗔痴三毒。 “这小妞儿不错,细皮嫩肉的,早晚军爷会好好调教你的快走!” 鞭痕过处,划破衣服,婉莹露出了雪白的肌肤,那持鞭人见了,不由得双眼发直,伸手摸到了婉莹的胸前。 似乎有些顾忌,那人摸一下,便已收手,然后大力一推。就如那浮萍,婉莹没用丝毫力气,顺着这力道,又撞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显得更加的饥渴,一把把手伸进婉莹的内衣中。 军营所处的位置并不偏僻,一群尼姑被这样赶着走街过市,早就惊动了许多百姓,尤其是那些男人们,他们纷纷驻足,都顾不得手中的活,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饥饿的神情。 就像是那草原上,久未饱食的野狼,如今大餐在前,双双眼眸当中,都放出了亮光。那些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眼神,此时只剩下原始的凶残和贪婪。 女人们被吆喝着,她们浑身哆嗦,被身后猎人,赶进了地狱般的军营。前面开路的兵士,已经进入了军营大门。落凡拉马站在门口,他回头一看,竟然又看到了婉莹遭受凌辱的画面。 “哎,到底要怎样,我才能够保你平安呢?” 他一眼望过去,目含杀气,那个正在猥亵婉莹的士兵,也感觉到了。 但他并未有多么的害怕,只不过松开了手而已,想来他并不是一般的士兵,不然那落凡也不会只是一个眼神。 军营驻扎在宋辽边境,大宋因为失了燕云十六州,长城固守不住,只好设立北京大名府。 自古以来,虽说军中不许有女眷,但为了使众军努力报国,军营中便有了教坊,此事虽然历朝历代都有人贬斥,但终究没有任何用处。 进入军营,并没有直接入教坊,而是先到了大帐。 军中无事但欢娱,只待边关锋火燃,冲锋陷阵为家国。欢娱需尽兴,既要有酒,也要有色。进入大帐的第一眼,婉莹就见识了,什么叫军中欢娱,原来不过是摔跤堵酒,低俗至极。 帐中几乎所有人,都光着膀子,下身只用布块简单包裹。 就算有些讲究的,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那坐中间的人,他胸前小腹,以及四肢,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毛,就像是一条条黑龙盘踞,让人心中发毛。 帐中所有人,都有女子服侍,要么帮人倒酒,要么是垂肩松背。 婉莹看着眼前人,似乎看到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可以捱下去,怕只怕现实不如人意,更怕那妖僧不会放过自己。 大帐的中央,有三队健儿在摔跤,她们一群女人进来时,刚好其中一对已经分出了胜负。 此情此境,还没等落凡来得及说话,帐中就起哄起来,一部分人兴高采烈的劝酒,一部分人假意豪爽的举杯,好不热闹。 “启禀副都统,发配教坊的女人到了,尼姑有二十六个,道姑有一个,请正将军过目。” 好不容易等到气氛稍微淡化,落凡便心急火燎的走到大帐中央,向这里的副都统汇报情况。 见他那着急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心事想要利用酒后迷糊来达成,婉莹心中隐隐猜到了三分。 军营中,将军们休息的地方,总是要比普通士兵的好。 婉莹现在所处的军帐,坐落在山坡背阴的通风处,不该是战斗时的军情商议之处。 这清凉之地,刚好用来快活消遣,但就算是这样的通风之地,落凡一进入其中,也被浓浓的酒气刺得难受,真不知他们喝了多少酒。 “你是说那些尼姑到了是吧?” “是的,一共有二十七个女人。” 那上头的副都统,也是此次赌酒输了的,他一口气喝了一碗酒,有些胡乱的应了一声。 不知这次堵酒有多大,落凡见大多数人都喝完了,这副都统正将和一个胖副将却还在喝。 边上的侍女,她们一碗一碗的倒酒,也不知道倒了多少碗酒,落凡分明能够感觉到,副都统已经有了醉意。 “你先等着,没看到我们在快活吗?” 听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善,落凡心中咯噔一下,生怕惹了他,导致自己的事情泡汤。 不过下一眼看去,立马就放心了,原来是输酒输多了,生出了无名怒火。周围的人都不在乎这副都统的情绪。是自己太紧张了。 “你刚才说什么,教坊中来了新的女人?” 酒色,酒色,酒后当有色,色中应当醉。 军中这次赛赌,那刚才与副都统一同输得最惨的胖副将,他也是整个赛赌中输得最惨的,此时他浑身发红,尤其是脸色,更加的红的可怕,已经块不省人事。 他刚才因为喝酒,并没有听见落凡说的话,但边上听到了的人,都在议论纷纷,每个人都升起了盈欲,他一下就明白了,忍不住色心大起。 本来他身边就有侍女,而他的手也安分,并没有起色心。 其实不止是他,落凡也清楚的感觉到,在他没有进来之前,帐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对边上的侍女起色意。 落凡清楚其中缘故,知道他们为何能视周围的侍女如无物,却忍不住对这些尼姑生出色心。 就算是他,也有着一样的想法,院中花哪有野花香?更何况军中教坊的女子? 包括这些侍女,她们不是被抄家的妻女发配,就是些抓自契丹的女子。 要么年纪大了,要么玩腻了,再不然就是,北方的女子,没那份感觉。 当然更吸引他们的,却是尼姑这个身份,这样的女子,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别有一番滋味。最起码听到尼姑二字,他们的内心反应是这样的,尤其这胖副将,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嚷嚷。 “不玩了,不玩了,快把那些尼姑带来我看看。” “原来是那些尼姑来了,快快叫她们进来。” 那副都统喝完后,也反应了过来,他的反应比那胖副将更加激烈。 他小时候可是去过道观c寺庙等地,他如今还记得,那时节见到美丽高贵的道姑c尼姑,那是种什么感觉。 当时是求而不得,如今却是唾手可得。 乱世中长大的人,这副都统可不认为这是亵渎神佛。 大帐中所有人,都被勾起了熊熊烈火,一个个都没有了喝酒赛赌的意思。 他们叫开了场上摔跤的兵士,他们对身边服侍自己的侍女如弃敝履,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群进来的尼姑。 看着那些,原本身上都有神圣,圣洁光环的尼姑,如今光华尽去,无半点反抗的站在面前,他们心中汹涌澎湃,那种早就扭曲得变形的肮脏征服欲,如烈火般燃烧起来,似乎野火焚天。 就如那不知饿了多少时日的野狼,他们双眼放光,一扑而上。 此时的他们,但凡被欲望驱使了的,都不再是人,而只是兽,丧失了教化的兽,尤其是那胖胖的副将,更是不堪入目。 而那些被叫开,却又留有些心思摔跤士兵们,见到粥多僧少,也不愿意就此离开。 他们在边上等着,他们心中都有一个想法,就算吃不上肉,但能喝上一口汤,也是好的。 帐中十几个人,除去那些直接扑上就放纵兽性的人,还剩下六个比较正常的。这六个当中,副都统和另外四位副将,虽然也情欲高涨,但并没失去理性,他们色眯眯的,在这尼姑群中,寻找着自己中意的人。 二十七个女子,被落凡排成了两排,每一排都有十二个人。 她们从帐中排起,最前面的,站在大帐中央,最后面的,却排到了帐外,而这二十七人中,落凡特意把婉莹安排到了最后面,并且命令她站在两排当中,只有这样,才最能躲过别人的目光。 这两排挨得比较近,婉莹的身影的确被挡住了,这是落凡的私心,他是不想带婉莹来的,但是他没办法。但如今,副都统和四位副将,他们一个个的挑,眼看就到了婉莹面前,他心急如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问可堪入目? “正将军,教坊中女子不少,又新添加了这么多,属下斗胆请求,求将军看在末将多有军功,赏赐一人给我。” 落凡急中生智,见副都统被一个尼姑吸引,他立马出声讨赏。因为那四个副将还在挑,真的像挑选商品,仔细无比。虽然这四人,不一定会挑选到婉莹这里,但他还是放心不下。 不敢把赌注压在他们四个身上,他想趁着副都统被美色迷惑,把赌注压在了他身上。 “那你随便挑吧。” “多谢正将军!” 落凡激动无比,连忙走出帐外,拉起婉莹就走。他本想抱的,但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安,那是害怕亵渎的情绪。可正因这奇怪举动,引起了一位副将注意。那副将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婉莹。 那副将看到婉莹容颜的一瞬间也被迷住了。但他知落凡在都统心中的位置。也难得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一丝理智,只听他大声喊道: “正将军,这小妞儿不错,请赏赐给末将!” “凭什么,就你那点军功,还早着呢。” “正将军,这女的我要了!”许是那副将故意大喊起了作用,又有人过来想要据为己有。 虽在意料之中,但落凡还是忍不住气愤填膺,只是奈何不得。耳边又传来那人的声音: “正将军,只要您将这女的赏赐给我,末将日后定然奋勇杀敌!” 原来军营正都统,因这次行动与北京府尹交涉,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都统是文官,不习惯军中生活,就算天不回,也是正常,所以军中一切事物,都暂时由副都统决策。而自古以来,大凡文人都有些酸气,喜欢怜香惜玉,因此这副将想要抓住机会。 “你凭什么,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吗?” “军中论功行赏,谁和你说什么先来后到!” 两人虽无仇怨,但争功之事常有发生,只是不至于起大冲突。而此时酒后无忌,两人各自都有些狂妄,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更何况,两人军功差距并不大,如今被美色所诱,争吵越发激烈了。 如此动静,早惊动了其他人,除去那些已经沉迷软玉温香的,还剩两人没有找到猎物。 果然美色诱人,尤其是在酒后,那两人也赶了过来。 道姑尼姑,在普通人眼里,那可是可以与神佛沟通的圣女,如今能够得到她们,那就像是董永得到了七仙女一般,如何让他们不兴奋? 失去了秀发如柳的尼姑,尚且如此让人神魂颠倒,更何况婉莹这种留有长发的道姑? 在他们看来,婉莹就像是落难的九天仙子,更让人怦然心动,忍不住亵渎。 先来的,后到的,一共四人,都被色迷了心智,你争我夺起来。 这四人都自趁有些功劳,又在美色的诱惑下,早就有些急不可耐。要不是有人争抢,恐怕一个个都饿虎扑羊了。 在他们眼里,婉莹就是羊。而他们则是虎狼,而且还是邪火焚烧中的虎狼。 “自古多说红颜祸水,看来就是这个意思。”四人中,有一人因反应得慢了,又因自身军功抵不上他人,情知自己希望太小,心中也就有了想法。又自思就算得到了,在这军中也不得安宁。 虽然心中亦是不舍,情欲也按耐不住,但还是生出了恶毒之念:“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 “正将军,这女人留不得,为了军中和睦,还是杀了好!” “到底是什么女人,竟然让你们一个个都疯了!” 婉莹遵循落凡安排,站在后面,她清楚的看到了教坊女的命运,尤其是那沉鱼落雁之容,更是难逃毒手。自己的美,从来只为中意的人盛开,而面对他人,她则是掩盖,如今凶险,更是卖力。 越之西子,善毁者不能掩其美,奈何天生丽质,终究还是为美色所累。 “今日若要活命,落凡怕是指望不了。”见那四人争执不下,自己被他们拉拉扯扯,衣服都有好几处被扯破了,再加上先前的鞭笞,单薄衣服在再掩盖不了雪白的肌肤,那四人兽性大起。 但这兽性带来的,不只是邪火,更有杀心。既然得不到想要的,那就把她给毁了。 婉莹自然明白这四人的想法,也知晓自己的处境,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她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人儿,她自小修行,虽然逃脱不了,但要躲开这四人的拉扯,却是轻而易举。 “正将军饶命,小女子情愿终生服侍您。” 婉莹身形用力,单手一挥就摆脱了纠缠。 见那副都统,虽来到了跟前,但心思却大多在那尼姑身上,婉莹顾不得许多,为了保命,连忙放开对美色的压制,举止行动之间,放出了十分诱人的颜色。 也不知是不是天生擅长此道,婉莹这一展露风情,不但把那副都统迷惑,更是将边上包括落凡在内的所有人,迷了个七荤八素,甚至连那尼姑也被惊呆了,自愧不如。果然不愧狐仙二字。 “你们都给我听好,从今日起,这女的归入教坊。”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副都统竟然率先醒了。 他虽然也想据为己有,但为了不让军中众兄弟寒心,只好退而求其次。 “当然,以今日为始,明年的这时候,你们谁军功高,她就归谁了。” 大起之后必有大落,欲望一旦冲到顶峰,不管有没有得到满足,都会消退。 欲望一退,理智就升,副都统灵光一闪,想了个让人奋勇杀敌的办法。“但是在这之前,她只属于教坊司。” 还是有邪火难以消退,心中也是异常不爽。“要是自己提前看到,这女人就归自己了,哪还会有这种后果!”至于刚才动心的尼姑,早就被这副都统随手推给一个士兵,不知哪里去了。 婉莹又被一群人赶着,一行七人包括落凡在内,一起来到了军中的教坊司。 前来迎接的,是个比较老的女官。女官有些客套的啰嗦,惹得那副都统烦躁起来,他一声呵斥便道明了来意。那女官也是察言观色的人物,几个眨眼就明白了缘由。 其实这六人当中,除去落凡,每个人都有欲望。况且,就算是落凡,他青春年少,恐怕也少不了有这种想法。 “这女的漂亮,要是所有人都上的话,怕是用不了多久。” 等待的时光总是难熬,哪怕很短的光阴。那副都统一边急躁的等待,一边眼冒火光看着婉莹。就像是黑暗洞穴中,一只久未经血食的狼一般。但他又不好坏了规矩,只好干着急等着。 幸好在他焦急的时候,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 提出这问题的是落凡,副都统也觉得有道理。 “如此绝色,怎能让那些粗俗的士兵糟蹋?” 但副都统并不知落凡如此说,是在保护婉莹。 “这好办,把这女人的价格翻三倍就可以了。” 副都统脱口而出,完全不在乎婉莹的想法。在他眼里,婉莹既非值得尊敬的仙子,也不是用来怜爱的枕边佳人,只不过是发邪欲望的尿壶而已,一件外表光鲜,但用来盛秽1物的尿壶。 边上四位副将,也如这副都统一般的想法。 落凡虽为例外,但说到底也有爱欲在其中。 更何况,他并不能做那不染淤泥的莲,他只能污秽丛中打滚,既是保护自己,也能够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三倍不够,应该要翻五倍。” “翻五倍,以为你有多少军饷?” “不错,必须要翻五倍,没钱就别来。” “别忘了,她可能是我的,也可能是你的。” 为了减少别人对婉莹的糟蹋,落凡可谓是绞尽脑汁,本来三倍的价,就足以让军中九成九的人望而却步,但就算是副将,也有十几个人,他怜惜佳人,终究是不忍,又在这个价格上争吵起来。 见眼前人为自己吵得不可开交,婉莹心中当五味杂陈,越发的觉得,这个浑浊的世间,并不是可留之地。佛不是说,世间为苦海,众生沉沦,唯有涅槃,才能超脱吗?此时的婉莹,真这么想。 当然,以前也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可婉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活下去。一来不负眼前人的付出,二来他内心总有个信念,相信自己能够逃出去,相信有个人会来救自己,内心一直有个声音,也常在梦中见到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可以渡自己出苦海,渡自己出这浑浊世间。 能够助自己,将世间的浑浊化作清灵,婉莹一直坚信。 “别吵了,五倍就五倍,就这么定了,要是没钱,那就找便宜的。” 看着落凡卖力的演戏,婉莹心中感激尤甚。正想着日后如何报答,突然耳边一声大喊,被打断了的思路。原来教坊司的交接署名,已经完毕,只需定价存档,就可以放纵发泄了。 “美人,咱们走吧。” 副都统早就按耐不住了,如今哪里还忍得了这样的瞎扯? 他二话不说,直接与那女官定出了价位,一把搂住婉莹,就要行那肮脏之事。 婉莹不好反抗。 军人行军打仗,多半是一辈子,且只要从军,此生几乎就无了风流之缘。参军的人,尤其是从军很久的普通士兵,他们性格举止也多半粗暴,自古以来,军中教坊因此丧生的女子不计其数。 而如今,更因为先前杜红儿丧命,教坊司的官署制度,也就更加完善了。 那杜红儿,本以为只是山贼强掳来,当作压寨夫人的,既然被充入了教坊司,一不留神,杀了也就杀了,不见得是什么大事,但没想到,这样一个叫军妓,竟然有一个刚刚得宠的王妃姐姐。 正因此故,事情闹得较大,又因大宋重文轻武,在一群文官的压力之下,那杀人的武将,也受到了重罚,因此,来这教坊当中,就算是做将军的,就算是邪火焚身,那也得按照规矩来。 看着婉莹被将军抱走,落凡只觉心中奇痛无比。 但更加痛苦的是,心中明明是担心,脸上却不得不表现出,与其他人一样的色欲熏心。他难以忍受这痛苦。 更加难以维持着假装的面具。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到了申时还是酉时,他只见副都统一脸满足的来到了面前。 又见一位副将心急火燎而去,落凡心中更是难受。论军功,他才是这营中第一,按理来说,应该轮到他了,但其他人好像商量好了一般,把他给无视了。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痛苦,但在副都统和同僚面前,他又不得不戴上这个面具。 戴着这色中恶鬼的面具,他大叫一声冲出教坊,只听背后传来了几声嘲笑的调侃。 这样的痛苦,他难以承受,也不愿意承受,但不知为何,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总觉得眼前人是自己该追寻的人。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我如此痛苦?” “什么什么东西?我们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吗?” 双手抓头,落凡痛苦无比,尤其是脑袋,更是十分的胀痛,在脑海深处,似乎藏着许多触碰不到的记忆,这些记忆,似乎被放在某个遥远深处的房子里。仿佛间,他似乎找到了那房子。 但这房子,只在转瞬间,就无影无踪。 不知不觉,连自己发出了声音也不知。 直到边上有人半开玩笑半讥讽的调侃,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他们五个已经风流完事了。原来,时间过得这么慢,她竟然在这几个虎狼禽兽的地狱中,煎熬了这么久。 “好了,轮到你了,你去了之后就不会有痛苦了。” 副都统以为知道他的痛苦,那份关心,那份笑容,当真是一份满怀深意的大礼,只可惜,反而加重了他的痛。好在,这一方面的痛加深了,陷入记忆漩涡的那份痛,便减少了,也算祸福相依。 只是,单在这一方面的痛,原本已受伤的心,更是被扎了一刀。 但他毕竟是落凡,无愧于他的名字,哪怕是掉落凡尘,也依旧不凡。 他又戴上他的面具,依旧是天衣无缝,似乎天生为了演戏而生,他急匆匆的冲了过去。 此时已近黄昏,天边并无云彩,半落山头的太阳,放出了昏暗的光芒,照着浑浊的世间中最浑浊的地方。连它也失去了往日的威能,推开门,房间中一片灰暗交错的浑浊,纵使太阳,也驱散不了这份污秽。 忍着心中的剧痛和激动,缓缓地向着床边走去。 没想到,映入眼前的,不再是那让他心动的仙女。 而是一具不堪入目的,女人的身体,竟然一丝不挂。 “畜生!” 果然是一群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粗人,粗鄙的像畜生一样,这样的佳人,竟然如此糟蹋。 他心中的痛渐渐消去,慢慢升起的却是怒火,没错,就是怒火。在这充满酒气的小房中,他的怒火似乎被点燃了。 但他并没有失控,因为下一刻,他的心痛又回来了。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再难寻,他心中除了痛,更害怕失去她,他觉得她是他的希望,虽然莫名其妙。来到床边,把那已经乱得不像样的床单,当作衣物轻轻地给她盖上,他轻轻坐在床头。 他左手按住她的人中穴,推宫过血,极其温柔。 “你醒了。” 也没过多久,在落凡的推拿下,婉莹睁开了眼睛。 他连忙轻轻的将她半抱起来,尽量给她一个舒适的姿势。 “没想到,这酒气也能刺人。” 这是他听到的,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他明白这话中之意,但不知该如何安慰。在进房间时,他也被这弥漫空中的酒气给刺了,那些粗鄙如野兽的人,除了留下那肮脏的东西以外,就只在这房间中,留下让人作呕的酒气。 但他不知道,她晕睡过去,此时再睁眼看世间的这一刹那,她的眼珠仿佛是被割了一下。 割她的不只是这刺人的酒气,还有窗外一个和尚的影子,那影子一闪而过,落凡并没有看到。 如果他看到的话,定然会认出,这和尚就是他上午见过的那方丈。 不知是寺里的事处理好了,还是根本就没处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原以为能够逃脱,却不想计谋无用,不过是从虎口搬到了狼窝,反而更加难熬的处境。 看着那抱着自己的落凡,听着他嘴里传来的那无用的安慰,就好像是森罗殿获罪的鬼魂,听着来自遥不可及深处,传来的审判之音——反而更添无助。 一株没来得及长成,便已被风干的凤仙花,此时已被连根拔起,碾为齑粉。那一头秀发,哪里还称得上是秀发?比那枯萎凋零,落入尘埃的杂草还不如——被踩入了泥泞之中。众秽芳芜。 一双眸子成了淡褐色,像美玉制成假眼珠。如果眼睛也会失血,便是那颜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往事如烟 十载人间乐逍遥,只为凡俗落凡尘,既成寰宇同修客,缘何善意反成殇? 父亲曾说,自己出生时,有位高人来过,名字都是他取的。可如今眼前的高人,会是他呢? 躺在床上,婉莹浑身无力,一晚上都没睡,体内的所有,几乎都被抽空。好不容易,这些日子的辛苦吞吐,反反复复,再次化作黄粱,半丝也不剩。就如那拧得干干的毛巾,只剩龟裂的粗糙。 时间之河,流速太慢。好不容易挨到破晓,妖僧终于停手。或许是满足了,或许是累了。 此时天光刚现,就算是窗外,也只能见到,那一丝半缕的,迷迷糊糊的,蛋白一般的白。 房中的黑暗,依旧将自己紧紧的裹住,根本就不肯半丝的退却,好在盼到了那妖僧消失。 但没想到,在这静暗沉沉的房中,那妖僧消失的地方,似有似无的,却走出了一个人影。 人影在这清晨的房中,显得异常虚幻,昏昏默默,似乎就是不存在。好在自己有感觉,那人影分明是当年高人的模样,他似乎自己说:“我一直再找你,我会带你出苦海的,你一定要撑住。” “会是你吗?你不是死了吗?” 眼前模糊出现的,昔年高人的模样。那是自己当年,初出闺阁时,一缕芳魂的寄托。“这究竟是为什么,就算是那天仙配,也有很长很长的幸福时光,而我为何,还没得到,便已失去?” 原来婉莹出生时,有高人前来赐福,因此,从此家中万事皆顺,渐渐成为一方富商。 书香门第,琴棋书画,奸商一字从未挂钩。家中也有读书子,前途从此再无忧。此时,当年的高人再次到来,自己的及笄大礼,婉莹十五年的心中勾勒,就算是见面的那一刻,亦不曾失望过。 “喂,你就是那高人?” “是啊,妹妹失望了?” 高人此次前来,说是要传授自己修行的法门,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如此天赋。 同时高人还带来个女子,高人说,是他半路救下的,给自己当丫鬟。自己便唤她素素姐。 自己虽无兴趣,但不知为何,却喜欢和高人在一起。高人精通文武,亦知琴棋书画,更是能通自己内心所想。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就连自己都不曾知觉,是何时萌生的情愫,暗动的芳心。 那高人虽然不凡,但说到底也是人,两人刚一相处,自己就已明白,但他对自己,当真很好。 于清幽静雅之地的修行,一旦开始为柴米油盐而考虑,他不免就有些失控,失去了那仙风道骨的高人之姿而掉落凡尘。原来,只需一篷烟火,便可以让他肮脏狼狈,君子远庖厨,当真极有道理。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狼狈,原来,他也曾是普通人,谁叫他不让素素姐动手呢,活该。 失去了那高人光环,他在自己眼里,就只是个普通人,也很书生气,果然风姿如柳。 不知那素素姐是可出生,她给自己的及笄礼物,竟然是那牡丹亭艳曲的本子。 她竟然能瞒的过那高人?那他们究竟是何关系?自己有些闷闷不乐。 “素素姐,你和他之间,是有者怎样的故事啊?又是何关系?” “小姐,真是抱歉,他吩咐过,不得说我和他的关系,尤其是小姐。” 听得此话,自己心中难受,就似乎在他的心里,自己不是那唯一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在乎他心里装着的人,直到后来,看了那牡丹亭,才知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就是此意吧。 “我不明白,以他对我的喜爱,怎会让这等艳曲本子,流于我手?” “小姐,这书若是让他知道了,您怕是没得看,以他对你的喜爱,他会不许的。” 记得当时,自己才看了几眼,脸就红了,连忙义正言辞的推辞,很清楚,自己分明就不想要。 “素素姐,你这是什么话?似这等淫词艳曲,我又怎会稀罕?你以后不许这样了,我敬重你是他叫过来的,但你要清楚,我木家才是你东家。” 但不知为何,素素姐也就说了那三两句话,当时的自己,就舍不得了。 听她所说,那戏里的书生,风姿如柳,当真让人向往,最后竟是自己抢来这书。 自己终究羞红了全身,手心出汗,急忙忙,藏于枕底,当晚竟难以入眠,怎会如此吸引? 多日的相处,在自己看来,这高人越来越像那戏里的书生,只是他的本事大了些许。那牡丹亭艳曲的本子,自己前几日不敢看,但终究抵不上那待放的春1情,半夜烛光,十盏灯油,便已入戏。 相处良久,细细体会下来,他正如那戏里的书生,一般无二。 自己也循着那戏里,演着那曲中的杜小姐。 唯一的不美,就是自家的后院里,没有那戏里说的那样,有一处私会牡丹亭。 他并不知这牡丹亭,他只是他,只是像这戏里的书生。他并不是那书生,这很好。自己也不是戏里的杜小姐,这戏里的杜小姐,就改成木小姐罢。戏里戏外,让他逃脱不了,由自己来主导。 那清雅幽静的修行地,有鸟雀双飞,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利花烟丝醉软。 虽是花开,只有这牡丹花还早。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的占先? “二载时光,他怎地就不知我意?凭这般天气,好困人也。” “他分明就是知我意的,不然怎会说那话?如今看来,倒是说给我听的。” 相处不过月余,他竟然说那些话,当时自己莫名其妙,现在看来,原来是这般的意思。 说什么凡尘是劫数,自古就有情侣双修,他和我在一起,有我照顾,又怎会耗损修为?又有天仙配的传说,怎不能和我在一起?原来都是借口,自己这点心思,看来他早就明白,只是自己还蒙在鼓里不自知。 原来如此。但自己可不会轻言放弃,要做个不屈不挠人。 “可恨,这素素姐,我家给你工钱,你竟不听我言语!” “这牡丹亭的戏文,我早已熟悉,却始终没个机会,原来是你在捣鬼,倒不如叫小红,让她来牵这红线,岂不顺遂我意?” “啊也,还得找个机会,打发她回娘家,方才叫好哩,过几日不是她父亲祭日吗,且让在娘家呆上个半年,最好不在来我家,免得日后坏我好事。在他心中,我还是最重要的,该不会怪我的。” 那戏里杜小姐,与柳生相会的地方,正是那牡丹亭,我家虽无那牡丹亭,但这江南之地,可不缺那种亭子,忙忙与小红诉说因由。 这世间,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人?自然无虞。 那小红当真听话,小小玉镯,便已死心塌地,且做事也是一把好手,察言观色好本事。自己的那些许心意,竟然还不需要说出口。她选的亭子,不但幽静偏僻,更是用钱打点,人都会来一个。 本来连自己都怕瞒不住他,虽然与小红说,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安危来做文章。 但自己真没多少底儿,他可不是一般人,自己一般的小心思,根本就就瞒不住他。 当自己担心不已,在那亭子里焦躁时,他真来了。没想到小红出马,是如此的手到擒来。虽不知她用的什么方法,但他终归是担心自己的,连半点儿风险也不希望自己冒,原来自己如此重要。 “知道你没事,不就是想要我来这里吗,我知你心思,倒要看看,能有什么鬼花样。” “哥哥在前,小妹能有何花样?不过无事做,也闲的慌,不如走走戏文,唱上一首大戏。”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发现,只要叫他哥哥,他才最高兴,那眼神,实在是亲密。幸好家中虽是书香门第,但并不是祖传的,没有那些繁文缛节。家中受到高人帮助,是经商有道,富贵荣华后的华丽装饰,礼仪出于富足。祖传的东西里,并没有那迂腐的讲究,因此家中父兄虽觉不好,却也么什么意见。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终究是知道是自己在捣鬼,不过他还是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半枝柳枝,明显是刚折的,小红果然细心,连道具都准备好了。 看他那脸上,虽有些不乐意,但一见到自己后,就如风卷愁云,与自己一般喜笑颜开。 何其有幸,那戏中杜小姐的柳生,在自己看来,也没他这般好,唯一的不完美,就是他实在不解自己的风情,这点有些可恨。 “唱戏?唱什么戏?”这一次,他终于没有看透自己的想法。 “对啊!”当时的自己喜笑颜开,好不开心,只是女子为何要那矜持? 当真是害人,那么多束缚,本心太憋屈,只好款款娇语:“我们唱一出牡丹亭。” “牡丹亭是什么戏?”分明就是在骗人,他的眼神瞒不过自己,就算他清高,不知道牡丹亭说的是什么,但这艳曲这么有名,他不会没听说过。自己不依不饶,拿眼睛盯着他,只是不说话。 “行行行,你把那戏词给我!”他在自己面前,终究不是对手,连逃的机会也没有。 “小丫头片子,你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他接过自己手里,用手抄的本子,细细看了起来。但没想到,他竟然不看戏文,这样的场合是用来夸人字写得好的吗?没奈何,只好用上那撒娇的本事,单手拉着他的衣襟,细声软语起来。 “牡丹亭这么多出戏,干嘛非要选这一出?”他被自己磨得没脾气,终于静下心来看了戏文。 这牡丹亭的戏文虽然风雅,但他也有学问的人,很明显,这戏中的意思,他一目了然,但自己如此主动,他竟然还要拒绝自己:“这一出不行,换一曲吧,就来一出《训女》吧。” “不要,我就要和你演这一出。” “这一出不合适,你我是兄妹,怎能如此?” 他明显有些生气,但又怎能瞒得过自己,分明就是想唬人,自己才不怕。 “就要和你纠缠,看你怎么办!”根本就不信他打会自己。他是能够让自己任性的人:“我就要这一出,你又不是我亲哥哥,为什么不能?” “我年纪比你爹还大,你小小年纪,怎能有如此想法?”见他有要走的意思,自己连忙拉住。 “胡说,那些山上的道士,也不过能活过两个甲子,你能比他们强多少?”当时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原来不是普通的道士。但当时只是凭借眼中所看,坚信不疑:“你绝对不过四十!” “就算只有四十,你也不能如此,成何体统!” “你不要骗我,我已不是那种傻傻的小女孩了!” 凶巴巴的,又想唬人,自己可不是吓大的,在他面前,软磨硬泡,是最有效的功夫:“你能活一百二十岁,常人只能活六十岁,你的四十岁,不过常人的二十岁,我怎么不能这样?” “可你这戏词太多,我一下子哪里能记住啊?” “你瞎说,你分明过目不忘,别以为我不知道!” 终于被自己磨成功,可他又开始找借口。但自己哪里还有这么多精力和他瞎耗? 于是决定用点狠的,自己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他鼻子道:“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他第一次拒绝,自己还没什么情绪,只是接着逼问。 “不行!”等到第二次拒绝,自己只觉得双眼一酸,眼泪都开要流出来了,只是强忍着。但到了第三次,他还是拒绝,而且拒绝的更加坚决,自己没忍不住,“哇”的一下,就要哭出来了。 这回他终于妥协了。 美人计得逞,自己如此纠缠,可能搞不定别人,但对于他,还是有信心的。 其实婉莹虽然得逞,但还有一点不知道,如果她能回到当时场景,细细观看那高人神情,或许她会知道,当时的那高人,眉间神色,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高人不过是心疼而妥协,虽然在演戏的过程中演得入神,那也只为了演戏而演习,为了让她开心。可惜,婉莹到如今也不明白,以后也不知有没有机会明白。 演戏过程中,高人演得挺认真,她也感觉挺舒服。 只可惜,当时的婉莹,并没有扑捉到,高人那细微神色中的一丝丝失望。如果扑捉到了,婉莹就会明白:“在高人心里,自己并不是陪他唱这一出戏的佳人,高人心中还住着其她人。” 按照戏文,高人甩动着手里那枝,来自小红那里的半截柳枝,嘴里唱道: “妹妹,哥哥不知哪一出寻到,你却在这哩。” 不愧是高人,虽然一听就知道没唱过戏,但那模样,却是不差的。 柳枝是小红给那高人的,其实他已有察觉,却也没有太纠结,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但婉莹哪里能察觉?她早就入了戏中,戏里戏外,她没有套住他,反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她演得太过投入。 “哥哥在花园中,折得半枝柳枝,妹妹,你既淹通诗书,何不作诗一首,以赏此柳枝乎?” 如今梦中,看当时的自己,果然是入了戏中而不自知,一听得这声唱,自己就真如那曲中的杜小姐初遇柳生一般,只把那芳心当作吊桶,七上八下,早就自顾自的,羞答答的,回应了起来: “你我素昧平生,哥哥因何到此?” “妹妹,咱一片闲情,爱煞你也。” 那戏中的柳生,自己没见人演过,也从来没看过这出戏。当然,似这等艳曲,恐怕也只有那梨园之中才有,自己家虽有些财富名气,但自己父亲那种,哪里有这份欣赏梨园,赏心悦事的风情? 就算自己真的有幸,看过这一出戏,但那戏台上的柳生,也绝对没有他那份含情脉脉。 耳中听得他唱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如此柳生,自己好生心动,就只盼他下一句,自己好应答,真的好焦急也。 果然是良人,唱词姗姗来迟: “妹妹,你和我哪里讲话去?” “哥哥,要带妹妹哪里去?” 自己连忙应对,早已春心萌动。 自己真想是那杜小姐,不过自己的那份矜持,却比她还少,急忙忙,伸展出六七分颜色。他这回扮作柳生,比从前好多了,竟然如此解风情,更知自己心意,慢慢的牵住自己的手,边走边唱: “转过这芍药栏前,紧傍着湖山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著牙儿苫也。”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果然风姿如柳,果然情丝绵长,那深闺当中,哪有如此风情?自己快要醉也。 自己从来不知,他的手竟如此消魂,以前从未感受过。他手传来的感觉,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觉得安稳舒适,就算是他能上九天摘星星,下海取明珠,也抵不上他这一双手,只觉此生足矣。 这戏分明还没唱完,分明是他提前结束了唱词,这其中定有深意,不然他又怎会如此? 任由自己躺在他怀里,他的怀抱,比幼年时父亲的怀抱丝毫不差,但感觉却完全不同,父亲又怎能给自己这份感觉?春来百花皆盛开,芳香只为引蝶蜂,院内鲜花待良人,如何能独自绕空闱? 躺在他怀中的感觉真好,感受到他胸前的起伏,感受到他手中的温情,心中早就小鹿乱撞,只盼他早早的能有下一步动作。就算是面红耳赤,也顾不得许多了,管他什么掩耳盗铃,闭上眼睛一切任他为也。 但他终究让自己失望,他在背后搂着,一直没有下一步举动,自己疑惑不已。 终究是按耐不住,忍着这一片羞耻的风情,羞答答的回头一看。 “真是气煞我也!”他竟然如此大煞风景! 这等温存时刻,他竟然入定神游! “你怎地如此不解风情?” 自己勃然大怒。但终究还是本性使然,自己从来都只想做那温柔人。虽然有他的教导,一身武艺也是不差,但既是他所教,他又是自己心动的人,如何能下得去手?一巴掌终究没了力气。 “我视你为亲妹妹,怎么能够乱来?你别太过分!” “你这没良心的,你难道不知,我不要做你妹妹!” 自己是有火气的,不吐不快,但刚一发泄,就有些后悔,自己竟然如此的怕他生气。刚才的那一场风情,如此美妙,若在那深闺之中,原不知世间还有如此美味,自然贪恋不已,如何肯休? “素素姐经常夜不归宿,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去找你了。” 脑中简单一转,立马就有了话说。他分明更在乎自己,他若真的动情,肯定只会对自己,素素姐只是个下人,和她相比,他分明更在乎自己,但为何要如此对自己?看来必须要将他一下: “你可以和她好,为什么不能和我好?我真是那洪水猛兽吗?” “胡说八道,你也知我更在乎你,若真有那心思,我又怎会选她?” 见到他非常生气,站起身来趁机把自己推开,又见他非常淡定的表情,情知自己说错话。心里立即猜到,他有者借这机会结束这场风情的想法,自己如何能肯?急忙忙服软,惊慌慌认错: “我错了,哥哥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故意打发她走,以为我不知道?” 虽然知道,他不会真生自己的气,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毕竟是冒犯。果然,自己认错后,他立马就心软,依旧对自己温柔的很,连说话都没了半丝火气。他对自己,可比父亲还有耐心。 “我心中在乎你,你不要我和她相处,我就隧了你意,你还看不出来?” “那你如何忍心,让我独守闺房?”脸上有愁云,自己更加哀怨:“整日里调和龙虎,这些捉坎填离火,琴棋书画的,实在无聊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而今缥缈 “和你说过天仙配,你也曾听得那戏里所说,虽有夸张,但却是事实。”只听他叹息道:“你随我修行多时,岂会不知,一念心动处,天道必有回响,莫非你愿意那结局,发生在你身上?”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你知不知道,那牛郎的孩子都好几岁了?” 终是不肯死心,眼前的情郎,风姿如柳,待自己是真好,既然入了这戏,如何舍得? 自己摆出柔情道:“哥哥,你这么大的本事,注意一点,一旦苗头不对,你与我说来,我定然不再纠缠于你。” “飞蛾扑火,这诱惑当真有这么大?让你什么也不顾了?” “都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又有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们只要快活过,就比那平淡的一生要强!”当时的自己一脸向往,什么生前身后事,俱都忘记的干干净净,眼前的才最重要,自己竟然如此不矜持。 “你我两人在一起,欢娱嫌夜短,总比那独自一人好。” 见他还是没有顺从的意思,自己依旧是不依不饶,内心当真是向往: “要不是你和我爹爹说,我十八岁之前绝不能出嫁,我又怎么会对你如此纠缠?你可知道那独守空闺之苦?可知道那女子二八芳华之后,再难觅良人?你既然这么关爱我,又为何如此对我?” 在自己的步步紧逼下,他终于无话可说,只是嘴角动了动,只是无奈的叹气。 “哥哥,小妹独守空闺,如那炎夏守火炉,真是个度日如年,你也忍心?” 见他只是叹气,听完自己言语后,亦是无动于衷,心中不禁万分恼怒。 或许是见自己生气;或许是见自己嗔怒不语,手搓衣服;亦或许是自己眼带泪光,让人生怜。 他终是忍捺不住,对自己怜意大起,明显是心疼,最终只无奈的顺从。 看他那眼神,似乎是下了比先前更大的决心。 但怎地当时心中如此慌乱? 当时自己不知,现在看来,原是预料到了结局。 他说是他故意中断戏词,如今既然下定决心,那就把那戏唱完罢,戏里戏外,就当作是一人。 于是自己又和他依着戏词,唱那落幕的高潮。当时的自己,是何等的如痴如醉?如今想来,亦是不后悔。 当时的自己,当真是娇滴滴的万般风情,比那曲中的杜小姐,那可是丝毫都不差。 而他也放下一切顾忌,亦是投入其中,如痴如醉,敢说那台上戏子,也比他不得。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 “此一场,温情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果然是良辰美景,连那丫鬟小红都如此识趣,早不见人影。好温情,纵使你百般推脱,也抵不过这千般盛情,你又如何岂肯坐那木头人?如此真好,情愿由此醉,梦不复醒,永留在这戏里。 只是可恨。那温情不过片刻,他的手还没感觉到自己身子的那温情,劫数便已降临。 但何曾想,真的应了他那话?天上陡然间风云聚起,雷光涌动,惊天动地也。 天谴难逃,看来天仙配七仙女,毕竟为天帝之女,果然与众不同。董永原是沾亲带故,天帝本是爱屋及乌,他俩方才有那无数日月的温存。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天罚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天雷一击之下,他竟飞灰湮灭。果然,天地皆不仁。万物刍狗之情,又有何堪也。 “我如今这般虚弱,却还是被这般场景惊醒,哎。” 看着窗外爬起的金乌神鸟,此时已渐渐的驱散了凌晨的凉爽,幸好,这军中教坊选地不错。 这地方的地势,除非那天气与地气交感不顺,否则阴阳流转之下,这凉风总是不会断的,况且又有树阴,还可以睡上一觉。管他该来的不该来的,反正抗拒不了,管他作甚?还是去梦中,那里是唯一的净土。 自古梨园,从不是少女涉足之地,而这军中的教坊,则更是虎狼之地,也逃脱不得。 好在军中练兵,不似那梨园,朝朝暮暮都是风花雪月。都说红颜祸水,但到底是谁的祸? 本就是难有的闲暇,但如今只能睡去,实在心身疲惫,此身再也不堪。只能颠倒日月,别人的颠鸾到凤间,自己早身陷于梦,这浑浊世间,再也不肯醒来,就剩那行尸走肉的躯壳,任人揉捻。 半明半昧,半睡半醒。 过往的场景,都在脑中汇聚,慢慢的竟然另成世界,仿佛回到了当年。 亲妈早逝,年长七岁的后妈又不甚待见,虽然父爱如山。 但终究填补不了,一份儿女情长的心。 眼见情郎飞灰去,情愿双双化蝶飞。这份念头,曾难以挥去。只是年岁尚幼,这份情谊,连滋味也未尽知,如此了断,未免不值。人生一世,总会有些辉煌,谁敢说,以后再无心动郎? 连自己也不敢断定。 他也留下了些东西,自己勤加修炼,也是对他的一份思念。 时间是良药,渐渐地,自己寄情于琴棋书画,梦中只盼那日久天长。 铜镜立青鸾,胭脂拂紫绵。不知为何有这天赋,琴棋书画,竟然轻车熟路,手到擒来。深闺生涯,千金院落,门掩梨花。清净女儿家,似水明澈,如此珍重。曾经的那份痴情,渐渐落于心底。 自此而后,人虽沉默,但若见到外人,也不失往日灵动,依然本性如常。 只是春分花蕾,墙内花开墙外香,如何肯独守空闱? 每日里,尽是捉坎填离,琴棋书画。 修身养性,抿着龙井,清香淡雅的味里,实在阻止不了暗怨惆怅的寂寥,也曾幻想:“几时能如牡丹亭中的那人儿,有份思念的情,哪怕只是梦里的缱绻,纵使虚无缥缈,也是好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说不尽那花月春风,车如流水马如龙。 纵使有女诫闺训,也不能抹煞二八姑娘家,天生的一段幽情。 曾听隔壁男儿语,西湖之上,苏提之旁,总少不了,偷出深闺,一段私情,自己也极其向往。 戏里面总说:“任他铁骨峥嵘,英雄本色,纵是霸王,绿罗裙下,也少不了一段风流,少不了一曲千古绝唱。” 牡丹亭的本子,藏在枕头底下,只有夜深人静,映着月光,方敢看看,还是芳心乱撞。 平日里,连一本霸王别姬,也不敢多看。翠生生,出落得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 “曲中的杜小姐,比我还富丽,却也如我一般孤寂。” 虽然曾经历过,奈何那时节懵懂,未曾体会真意,如今更是向往。 每每孤寂无聊时,总是一个人。独自游园,步步现娇容,醉扶而归。 “可恨啊,你没留下任何痕迹,除了你的名字,当然,还有我的名字。” “那杜小姐家的园中,有梅,有柳,也有个书生,铁骨似梅,丰姿如柳。” 自家后院的花丛,并没有牡丹,也更没有那牡丹亭,那场景如何连梦中也没出现过。 “我的意中人,该是一位翩翩公子,玉树临风,踏云而来,乘风而去。只是现在,我怎么忘了他的面容?” 甚至梦中,连模糊的影子,也没有。 不知,是梦见后忘了,还是,还来不及梦。又或许,梦还没来得及,就化了。 有人说,荣华花间露,富贵草上霜。亲身经历,一切绮罗幽恨,霎时间冰消雪化。 自古及今,盛衰无常,那流连过的c忘返过的,那满园花草,到如今,不知归属谁家。 父亲说:自己的名字是高人所取。 高人说:姓乃水木清华之意,名乃婉兮清扬,晶莹剔透之意。 自己是父亲绕膝承欢的娇女,是父亲老年所得的情人,父亲虽然年岁大了,但平日里,依旧能见到他那让人安稳的背影。自己是家人的福星,一出生就引来了高人的祈福,自此家人福禄全。 自己是家人的灾星,才修炼就引来了妖僧的魔爪,自此家人全遭劫。也不知是何因故,竟然只在一夕之间,就满城风雨,都知道木家有一位奇女,琴棋书画样样精,武艺道法诸般会。 古来便有训戒,只是自己不曾留意,空读了这许多书,却忘了一句话:人行险道,莫问前程。 原本也不怪不得谁,长寿之道,本就是逆人性而为,人性即是天道。长寿修仙,乃是逆天,自有劫数,避免不了。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满不住自己修为上的成就,总会有人,把这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在一夕之间,厄运就以降临。有妖僧看上了自己的修为,想要当作炉鼎而占据,说白了就是男女采补双修,自己怎会同意? 仗着武艺道法,免不了一场恶斗。 只是,力微难负重,自己反抗只是枉然。 但又怎甘心:“我奈何不了你,但我命在我手,你能奈我何?” 但当妖僧把家人拉到一处,威胁自己同意之时,自己瞬间无可奈何。 当时的自己,默默无言,似乎就只能认命。 但问世间,又有哪个女子能做出跳火坑的选择? 心中盼着有奇迹发生,盼着有意中人踏云而来,能化解危难。世人都说:言轻莫劝人。但内心总怀有侥幸,就算最差的结果,也是最好的坏。自己讨价还价,摒弃一切妄念,飞速想着办法,但依然无济于事。 “还记得,后妈临死前,恐惧的眼神中,透出不甘,不甘命运的安排,不甘被自己拖累。” “还记得,后妈最后的话,那话不是人言,而是诅咒。世间所有能用言语描述的诅咒,几乎都涵盖在其中。” 而后来的遭遇,也似乎验证了后妈的诅咒,自己被妖僧囚禁了,成了妖僧的修炼之物。 那是终生难忘的场景,也是最难以想起的场景。哪怕是如今,就算只是梦里再次经历,虽没了任何的害怕,满腔的怒气依旧在,只是深藏在心底,但表面上却平静无比,似乎认命。 都说佛门广大,确实不假。 原以为他只是个野和尚,没想到,却是一个真正的真和尚。他住的寺庙,论规模,论富丽,怕是整个天下,也找不出几处。殿阁层层相连,五步一阁,十步一楼,连绵起伏,当真是人间少有的极乐真净土。 晨钟暮鼓,矗立在高楼,整个寺院,给人一种奢华之感。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天下名山僧占多,果然是好景色。 “这样庄严的寺庙,也不知道呆多长时间了,似乎很长,也似乎就几天,不记得了。” 在那半睡半醒之间,自己的声音,就仿佛是呓语,喃喃而发,平静而不带有任何情绪。 “寺院很大,但也很安静。除却初一十五,几乎寺门紧闭,竟然不许人来上香火!偌大个寺院的吃饭开销,完全不是靠香火。人太多,光靠初一十五的香火,那里能够?绝对还有其他收入。” 在梦里都能看到,那里的和尚,一个个都戴着帽子,耳朵上挂着金环。那金子迎着日光,竟然如此耀眼。和尚们穿着草鞋,手里拿着木鱼,与别处的和尚有非常明显的区别,但初一十五,为何这么好的香火? 莫非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有个小和尚,端着个蓝田玉的盘子,盘子里放着三个杯子,每个杯子竟然都是上好玉器,还镶嵌着金丝。那杯里泡的,也不知是什么名茶,发出的淡淡清香,给人一种桂花树下休憩的感觉。 “够奢侈!一个明显的问题,寺里就这点香火钱,那来的这些宝贝?” 古语说的不错:恶人庙里找,果然不假。 和尚庙是不交税的,那些做了亏心事,想求佛祖保佑的贪官恶商们,又舍得花钱买平安。原来当和尚这么好,怪不得,自大汉到如今,那么多次灭佛,看来真是这帮和尚们吃的太肥了,佛门才是最大的地主。 “不交税,不服兵役,于国于公,没有任何益处,那对于我来说,却是个机会!” 这的确是个机会,婉莹最后,也的确通过这个机会,逃脱了寺院。 原来,先前那寺庙给官府整顿,始作俑者却是婉莹,这是她的脱身之计。 因被迫在寺里呆了许久,渐渐地,婉莹也就知道了情况,这庙中财富之巨,那佛像影藏在铜漆底下的真金,若是全部刮下来,就算保守估计,对于大名府而言,也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政收入。 婉莹早在老家时,就听说朝廷交予契丹的岁币甚多,又因为宋江c方腊两人的起义,已经导致了各地财政税赋的紧张,因此心中就有估计,这北京大名府的财政,恐怕也是一般的捉襟见肘。 况且这天下,就算是那太平盛世,就算是那繁华城郭,虽然看上去繁华,但在那最底层,总有那挣扎的人。婉莹实在的知道,她家原来也是贫穷的,虽然后来富裕,但家里的那些佃农,依然是衣食短缺,甚至很多人,连那农具等生活用品都不齐全。于是就有几分笃定,这大名府辖下,也不缺少那穷苦人。 “若非如此,那山野之地,地广人稀,如何不能养活自己?那宋江,方腊,如何能起义?” 如今中原内乱,北方契丹虎视眈眈,军费定然紧缺,而为了统治,惠民政策也绝对不能少,这寺里面,光这世尊身上的金,都是一笔不少的财政。如今中原混乱,这北境虽然暂时安稳,但那些做官的如何能忍这寺庙里还有镀金的佛存在?这尊佛表面上看去时铜漆,但如何瞒得过自己?分明是欲盖弥彰。 更何况方腊起义,乃是假借佛陀之名,行叛乱之事,如今这寺庙中多有铁器,官府如何放心? 这寺中铁器一定会收缴,最好收取后融做一炉,打造成农耕铁器,免费赠予百姓,那岂不是最好的惠民?光这两点,若是能解决,便是绝大的政绩,如此,就只需一封书信,事情或许就成了。 “看来要好生计较一番,定要周密,只要我不露出破绽,那和尚绝对算不出是我所为。” “高人曾经说,自己生来不凡,没人算得出自己行踪,就算是他,也算不出来。” 只是,如今的问题,这写信的纸笔从何而来?这封信又如何送到官员手中? 既然心中有了事,便开始思考起解决的办法。 正因为思考,也就注意起边上的人和事。 渐渐地,婉莹终于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人书生打扮,多次观察之下,婉莹已经确定,那人不止是书生,更是这大名府里的官员,而且官职似乎还挺高,他经常来寺中看风景,而且每每来时,都要念上那阿房宫赋中的句子。 婉莹也看出来了,这寺庙的风景,的确配得上阿房宫赋。那官员每次都只是凭嘴空吟,于是婉莹计上心来,心中想着:“不如就做那寒门的求学者,先自卑一点,求他一篇阿房宫赋的上篇,这不就有纸了吗?有了上篇,再求下篇,也是个机会。物伤其类,看他这样子,也是寒门出生,想来是会帮自己的。” 至于那笔墨,到也不需麻烦,这里有一种草,草汁是红色的,就权当说是笔吧,也好配得上这寒门的身份。等到把上篇交予他时,表面上只说,要他看看自己学得如何,能不能凭此求得下篇。 “如此我的信件,不就送出去了?” “但我要如何做,才能接触到他呢?” 一个问题找到了办法,又遇到了另外的问题,原来婉莹被囚禁,根本就接触不到外人。 “这里的和尚虽然盯得紧,但一个个都是色中饿鬼,若是找其中的和尚帮忙,或许可行,最好能找个不识字的。” 心中有了目标,一切精力都往一处使,久而久之,自然就找到了办法。 婉莹也是暗中观察了许久,终于发现了两个和尚,比较符合自己的条件。 这寺里都是假和尚,那两个和尚也与婉莹风流过,一番风流过后,自然就知道了根底。这是两个来自穷人家的小和尚,他们不喜欢佛经,只喜欢习武,正好目不识丁,更没什么心机和见识。 那两个小和尚,为那妖僧需亲传,充当这寺里的打手,他们自幼习武,已颇有成就。况且他们又因为年少,精气充盈无比,心浮气躁,刚好下手。自己只需使出几分颜色,便不怕他们说漏嘴。 “他们寻求发泄,我寻求自身的滋补,反正此身早已不堪,不若破罐子破摔。” “就来这一场美人计,或许就能逃脱这苦海牢笼,反正我在这寺里,为那妖僧驱使,这种事情做的也多,并不差这一两次,就算是主动魅惑,也无所谓了,两个小和尚,不难搞定的。” 这一切思量已定,那就准备行动,虽然不可能有那完美的计策,但不赌一赌,心中怎么甘心?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如果成了,自己就得救了,如果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已经深深的掉落尘埃,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被踩入地底,也只不过是提前离开这浑浊的世间而已,没什么好留恋的。 当然,能够成功最好,这毕竟是自己想要的。 心中暗暗算计,终于找到机会,落子天元。首子便落天元位,果然是兵行险招。 刹那间风起云涌,整个大名府辖下的信徒,全都沸腾了,一时间,到处都是那些得利者的千恩万谢之声。幸好一切都在计划中,并没有纰漏,婉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那妖僧也没发现什么。 然而,纵使计策成功,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这魔掌,前来接管她们的,竟然是军中的教坊司! 一切都徒劳无功,要问她的处境有何改变,不过是虎口与狼窝,依旧如往常,为人奴役,甚至连那最狠的奴役主,都没变过,还是那妖僧。那妖僧出入军营,竟然如无人之境,自己又是个及其卑微的蝼蚁,没有人会在意。就算是那落凡,自己拿不出那捉贼见赃的证据,他也帮不了自己,终究是逃不了的。 如今自己修为尽废,又是在这军营之中,一双玉臂千人枕,纵使挤出时间修炼,也弥补不了那半点朱唇万客尝所带来的创伤,更别谈修炼有成,逃脱升天了,不知得到何年何月,何其难也。 触来莫与竞,事过心清凉。 但这重重叠叠的伤痛过往,如何能当它没有发生过? 揭过不了,最是难忘。 还记得,那大雄宝殿后面,自己就像是那古洞深山,刚刚修为有成的狐仙,凭着一身魅惑的本事与僧人缠绵。也不知道是那妖僧的术法所致,还是自己天生有这风骨,那妖娆的风情,连自己都有几分害怕。 但所有的一切,自己都只能用这娇弱似水的身躯承受。苦也好,甜也罢,都只能承受。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选择做那牵线的木偶,演绎出世间最真挚c最不堪入目的,风流大戏吧。 绿罗裙,已非风景。 红粉腮边,流者两行清泪。 至而今,似乎泪痕已干,并不再流。 “世事明如镜,前程暗似漆。既已如此,那我为何还有一丝向往呢?”黄昏灰暗的房中,一张被褥脏乱的床,床上有一具——刚刚醒来的尸体。那半明半昧之间的言语,究竟是向谁诉说? 再次醒来时,日落已到黄昏,劳累一天的太阳已疲惫不堪。房中黑暗渐渐崛起,就如那千载尘封的恶魔,终于等到了佛光消散,它又可在这世间为所欲为,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永恒的黑暗,总有它消磨不掉的印记。世间都说邪不胜正,但试问这天下人,正又何曾灭过邪?人性的深处,总是善恶伴生的。 太极动而生阳,动极复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 果然应了这一句话,眼睛所视,这房中的最黑暗之地,像是突然间被掩盖了一层黑幕,变得极其黑暗起来。静极复动,动而生阳。在这看起来显得极其遥远的黑暗之中,竟然若有如无的亮起了一束光华。 似乎玉兔奔走,提前带来了月光,那束如温柔如嫦娥的光华,似乎通向了无穷远处。 似乎是幻觉,那光华越来越明亮,迷迷糊糊,那清晨出现过的人影,此时再次冒了出来。 那人影似乎在对着诉说些什么,但自己就是听不清楚。只是心中陡然的安心了许多,似乎那人影就是自己唯一的救赎,莫名其妙的,心中竟然向往起来,只是还有疑惑: “那似乎一线光明的人影,究竟是谁?会在什么时候露面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路无处觅 “注定有缘无份,我的佳人,还在自己心里,我的心告诉我,这人不是你。” 他乡能遇故乡人,竟在这种地方遇到同乡,半是忧半是喜半是无奈。不知她因何沦落,这军营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地狱,她过去的经历,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婉莹不想徒添伤悲,也就没问。 军中无事但欢娱,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花毡緂,灯前侍婢泻玉壶,原来是这等的凄惨。 教坊司的女子,并不只是含泪卖笑以供将士们娱乐,更多的时候,还要充当杂役的角色,若是真的打起仗了,白天要为军队保障后勤,晚上要陪酒侍寝,充当将士们床上的泄1欲之物。 好一点的,被军官看上,那还算得上是生活。 要是最底层的普通女子,不是被无辜的玩弄致死,就是终其一生老死军营。 也不知是何机遇,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上天的眷顾,在这种地方,她竟然遇到了一个,对她还算呵护的人。听说不是普通士兵,好像曾经是读书人,也好像有武职在身,出手也还算阔绰。日日夜夜的温存,半月有余的缠绵,真让人觉得,她是有福人。整个圈内传了起来,都说这曲救风尘实在是唱定了的。 哪曾想,时间一长,新人胜旧人,不见新人笑,只见旧人哭。 玩腻了,感情也淡了。一句有缘无份。斩断了她的所有梦想。 丝竹弹唱,强颜卖笑,诸般娼家献媚手段,吴王苑内花,沦为章台墙外柳,任人攀折,随人践踏无人怜。婉莹痛苦扭曲着的身躯,如同地里边那牛耕的地,丰美的呻吟,能激发起一切兽性。 朱唇点红,掩住病容,一盒胭脂,活像是那戏台上,戴着面具的生旦净未。 一蓬蓬的劣质胭脂,不厌其烦的只往脸上抹,就像那石灰粉,只需再和上些糯米浆,就足以胜过那尘封千年古墓的糯米胶,如若再施以神水符咒,便可以封印那来自邪恶中的妖魂。 浑身无力,似乎连那魂魄都有些不安分,挣扎着想要脱离,这浑浊世间中的肮脏肉身。 就如那濒死之人的垂死挣扎,眼前昏昏乱乱,幻象丛生。刚开始是几只野狐狸的景象,她们在山野欢快的玩耍跳跃,其中有一只白狐,那颜色如此的纯洁,眼神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当真是另人向往的生活,如果有下辈子,那就请求阎王爷,让自己做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吧,再也不愿意在这浑浊世间打滚。 宁为山野狐,不做世间人。 然而幻象却不停留。原来,观看几只狐狸的欢快,也是种奢求。 幻象中的场景支离破碎,连静美都不曾在脑海中定格,便已消散无踪了。 就如一面镜子,它映照出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一面,但这份美好,偏偏就不能留存,就好像被人用大力打了一拳,彻彻底底的打碎了那镜子,一切画面无限分割成细小的微尘,场景终不可追寻。 就如打碎了鸡蛋,蛋清和蛋黄被人搅成了清浊不分的混沌。 而在这混沌中,又隐隐呈现出了另外一个画面。 画面模糊,但江南女子,自然精通刺绣女红,知道那杭绣当中,有西湖十景的题材,婉莹可是多次见过那西湖湖心三岛的刺绣,因此一眼就看出,这迷迷糊糊的画面,就是西湖的小瀛洲岛。 但这画面,却不停留在那岛上,就如一切事物都不存在似的,目光直接穿透那小瀛洲岛。 接下来看到的,竟然是个极其细小的光点,但不知为何,光点越来越大。最后映入眼前的竟然是一面宽大的水晶截面!又不知为何,这水晶截面如此的熟悉,只是用手一摸,人就进入了其中。 在没有进入其中时,婉莹心里不但没有什么伤感,反而还有一丝丝,见到熟悉事物的欢快。 但一进入其中,立马就后悔了,只觉得一股股巨大的沉闷压了过来,让人喘不过气。这哪里是什么好地方,分明是个巨大的水晶棺材。这棺材里,似乎有无边无际黑暗,让人见了就想逃。 而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却能莫名其妙看到一个人影。人影一动不动,似乎被禁锢了,完全不需仔细观察,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禁锢的是个女人。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女人的第一眼,自己就升起了强烈的孤单感。那女人分明是活着的,却如此孤单的躺在这地底下,四周无边的黑暗,似乎能吞噬一切。 她,还能逃吗? 忽然,幻象中的画面又是一转,在这水晶棺材里,黑暗的另一端,竟然也有个人影。人影虽然也看不清楚,但为何会如此熟悉?甚至连刚才的那女子,也变得异常熟悉了。 “这女的是谁这男的又是谁他们到底什么人?” 光怪陆离,想不明白,同时也来不及给人思考,所有的一切,又都归于了混沌,只剩下一种感觉是清明的,那就是无比的剧痛自身下和脑中传来,婉莹再也受不了,忍不住一声呻吟的惨叫。 但这声音,似乎成了某种信号,某种让人变得狂野的信号,让自己变得煎熬的信号。 甚至莫名其妙的,身子也陡然变得沉重,就像鬼压床,似乎连思维都被压住了。 神思混乱,婉莹不知身处何处,只觉得脑海中混沌,渐渐的又分出清浊,像是开天辟地,演绎出了一个场景。那是高立九天之上,俯瞰苍穹的感觉,透过层层云层的阻隔,就像有那天眼一般。 底下的尘埃里,一个小戏子,被主子教训,正在那哭泣,绿罗衫也遮不住伤痛的青紫。 “这人是谁,怎么长得与我这般像?” “莫非真有前世今生,她是我前世?” 连思考都来不及,那开场的锣已响,只见她立刻便乖巧的跑上了台,放出那明媚的笑脸。 就如先前与高人唱戏那般,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情绪的起落,只随戏文而起伏,浑然并不似在人间。 欢喜时,就仿佛世间,没有比她更开心的人。 忧愁时,就真能使这世间,都变得愁云荏苒。 真不知道,哭与笑,那一张才是她真正的脸。 “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我演戏天分的来源。” 怪不得自己嬉笑怒骂,信手拈来,原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哭与笑,那一张才是自己的。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谁曾想,自己会有今日之祸?原来比前世还不如。 她只不过是掉在尘埃里,而自己的现在,却被踩入了泞泥中。 一龙并一凤,本可共腾飞,才过日,龙以飞灰去,凤落尘埃里。 九天之上的婉莹,突然就没了飞翔的能力,朝着九渊的无尽深处坠落!似乎正在濒临阎王殿。 婉莹浑身紧张,终究是无法直视死亡,不甘的扭动起来。呼吸也不自觉的急促,胸脯起伏,娇1喘微微。却不知这一切对于雄性,是抗拒不了的诱惑,那趴在婉莹身上的男人,越发的龙精虎猛。 也许反抗起了作用,半睡半醒间,似乎踩到了土地。 感觉还真没错,这是土地,那是九幽之下,只属于阎王爷的土地。 环顾四周,只见到处白骨嶙峋,阴气森森。一阵风吹来,所有的白骨,都化作沙烁纷纷扬扬。 婉莹疑惑,不知为何会见到这样的景象,在这深沉的夜晚,这杀气冲天的军营,这样的演绎莫非是预测?有大战将起?都说每个将军的背后,都是白骨嶙峋,每个朝代的兴起,都是尸横累累。 “但这又与我何干?” 梦境中的婉莹,用手捂住口鼻往前而走,忽视了一切。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路都是白骨嶙峋,然后化作沙烁飞扬。 走着走着。突然眼前出现一扇大门,婉莹不假思索,打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里面是客厅,有几张桌子,每张都坐上了人。 只需眨眼,就能看出有几个人,都朝她微笑。 婉莹一一看去,第一个面孔,似乎有些印象。 第二个面孔,非常的熟悉,那份熟悉感,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自己心情瞬间开朗了。又笑着看向另外一个人,也觉得是非常的熟悉,虽比不上第二个,但也是熟悉异常,婉莹疑惑,道: “你们是谁,我怎么觉得,你们都那么熟悉啊?” “是你最至亲的人,你快些过来,我在等你呢。” 那第二个人,笑得和蔼可亲,自己异常的舒坦。但他说完后,就把手一挥,所有人都不见了。 所有的装饰c所有的桌椅,甚至连门也不见了踪影,婉莹陡然彷徨起来。突然,眼前又出现了一扇小门,一扇仅容纳一人通过的小门。 婉莹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黑暗。 黑暗得似乎看不到任何的东西。无尽的黑暗,像是吞噬一切的巨兽。 混沌未开之前,宇宙中到处充斥着无可描述的黑暗,那是生灵永远无法企及的阴霾之地,它的存在让所有生灵,与生俱来的,打上了恐惧的烙印,婉莹也是一般,惊恐的发出了抽搐的呻吟。 那趴在身上的男人,也似乎忍不住,发出了同样呻吟,又似乎有些抽搐,接着就没了动静。 不知那男人怎么样,婉莹也懒得去想,依旧如往昔一般,行尸走肉的为他人消化着,那一丝半缕的精华。将这一身,化作他人的炉鼎,为别人炼制着,用生命精华凝炼药物。 “管他许多,用来延寿长生也好,用来增强修为也罢,莫非还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不成?”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有什么其他心思?既然改变不了这结局,那就忘却这开始吧。” 一边运转着元气,一边又将心思,沉浸到那迷迷糊糊的幻境当中。也不知为何,先前无边的黑暗似乎消散了些许,或许是适应了吧,感觉边上有些东西,婉莹循着感觉,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镜中有个戴面具的人影,在那平板的白面具上,呈现出数点突兀的鲜红。 这是假的,这分明是站在真实对立面的存在,这绝对是假的,不是真的。 “传说那死不瞑目的人,口鼻会溢血,大概就这样子,但这是我吗?”恍恍惚惚的场景,朦朦胧胧的感觉。“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何觉得你如此熟悉?你又为何会带着面具?” 似梦非梦,非梦亦非非梦。不知不觉,东窗已大明,鸡鸣也唤不醒的梦魇。 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和镜中人对话,连自己也不知道,对话的内容是什么。 只是今夜的梦魇,当真是莫名其妙,竟然渐渐生出了美感,那镜中人,不但越来越美,更是摘下了面具。那巧笑倩兮容颜,那美目盼兮笑容,这才是自己本该有的面目,婉莹极度的羡慕: “你是谁啊,和我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不是我?” “你是现在的我,而我是以前的你,也是未来的你。” 看着镜中人,笑得如此自信,婉莹不觉有些心慌,不知哪来的冲动,一把往镜子抓去。 自己的手,才刚碰到镜子,那整个镜子,就毫无征兆的碎了。那碎裂成无数块的镜子,每个都细小无比,而且每个当中,依然呈现那自信的微笑,就连那声音,也不曾消散,依旧清晰地传来: “当下的只是困境,并非绝境,哥哥正在找你,而我,也在未来等你。” 婉莹不知所措,只觉这声音在耳边萦绕,就真如那暮鼓晨钟,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然而,整个场景,也突然间变得单薄起来,好像被阳光驱散的阴霾,眼前一片亮堂堂的。原来是阳光照到了脸上。 大宋建国,自陈桥兵变。为防止武人弄权,朝廷对军队做了极大的改革,重文而轻武。 因此在军营当中,很多掌权的,都算得上是半个儒生。军队改革中,还有条更重要的,就是所有带兵练兵的,要经常调换,也是婉莹熬出头了,这军营调换后,来了不少附庸风采儒生武将。 刚好婉莹也有学问的,正是这些军官的喜好。 其实任何人,具有怎样的素质,就会吸引怎样的人。 婉莹琴棋书画般般会,丝竹弹唱样样精,渐渐地,也就吸引了那些儒生武将。 自古以来,读书人都有些怜香惜玉,因此婉莹的生活,也就渐渐的好转起来。 而那妖僧,不知是变得慈悲了,还是自身道行不高,怕与刚来的这些儒生发生冲突,他的干涉竟然变得少了。的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少了那妖僧的干涉,婉莹也就渐渐的,风生水起。 军中无事尽欢愉,不管逢场作戏,还是淫词艳曲,于婉莹来说,身体好了,俱都应对自如。 虽然遭遇不测,但内心的深处,依然有着一份善心,这一点,婉莹从来就没有丢弃过。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要是欠钱不还,别人就有怨气,欠得越多,怨气越大,恨意也越深,正常人出于报复心,自然会暗中使绊子,甚至对你动杀心。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如果杀了人,那么人道之上就会有记录,杀孽越多,记录就越多,到头来劫数也越多,若杀了人,就会有人来报仇,这就是劫数。 人若行善积福,便化解灾劫,好比人道之中,纵使你欠钱没还,但你给人超越金钱的帮助,别人也难以产生恨意。天道记不记是非善恶,不清楚,但在这人道之中,它的算法就是如此简单: “别人惹我,我自然要报复,但你若对我好,我就会有好感,至不会有恨意,灾劫自然化解。” 不知不觉,高人的指点,又在耳边想起。 “不指望那善报,只要过得好一点,就足够了。” 也是自身机缘,这天婉莹恻隐之心大动,救了个奄奄一息的人,没想到竟然是落凡! 此时的婉莹,几个月经营,已成为了教坊的一号人物,就连那教坊女官,也要让她三分。虽然无故叫人住进房间,那些和他相好的武将,都有些不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 更可况这教坊中,几乎所有人都认识落凡,他们也知道了落凡以前的身份。 见着落凡如今的模样,他们也不自觉有些怜悯,闲话也就更少了。 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自古从军打仗,就难料生死,少有人能看淡生死。况且沙场惨烈,兵器无眼之下,血肉横飞也不少见,也有许都人见不了那份血腥,他们作为儒生,也有自知之明。 此时的婉莹,温婉妖娆,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男子,心中一阵宽慰: “今天轮到我来照顾你了,你虽然也没帮到我什么,但也是份心意。” 落凡虽然受伤很重,但就在第二天就醒了。但他醒来后,脑袋却不清晰,似乎受了刺激,浑浑噩噩的如懵懂小孩。好在婉莹被他激发了母爱,天天都好生的照顾,也引导他修炼养神的法门。 “落凡啊落凡,就算你是那九天上神龙,也注定栽在这尘埃里了,龙游浅滩翻身难。” 自从有了落凡这个伴,婉莹或要发泄心里的不满,或有什么要倾诉的,都有了说话对象。 日复一日,又不知过了多久,天气渐渐地燥热,原来春天已过。但落凡却依旧如往日,不但分担不了婉莹的烦恼,就连倾听也变得不耐烦起来,婉莹气得不行,对着落凡打发了一顿雷霆之火。 救人原是心怀善意,毕竟自己的遭遇,推己及人,的确想帮人一把。但这人既然是落凡,也难免有依赖的想法,毕竟人心脆弱,尤其是这种处境中,总希望有人能分担,所以婉莹也依恋落凡。 但此时,婉莹却越发的不忿,眼前的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他竟然对自己有些不耐烦了。 其实,无论任何人,都受不了这么多负面情绪的灌输,落凡虽然傻傻的,但也知道要逃避。 但人处这样的环境中,而且一心想要逃脱,如此繁多的思绪,婉莹也顾不了别人的感受了。 如今的婉莹,内心的深处,只想看到落凡也有同样的遭遇:“你既然不能替我分担,那就和我一起遭这份罪吧!” 正因为婉莹的作为,落凡也就成了被的玩弄对象。 也不知道婉莹怎么想的,直接从教坊司里面找了三个小厮,这三个小厮,个个都五大三粗,在婉莹的指挥下,三下五除二就把落凡给绑了。离开时还说了一句话: “你有种,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但我可以用美色诱惑你,但你只能看不能碰,我让你活受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古稀少年郎 “哈哈,老弟,别来无恙呼?” 十分罕见,军中教坊又不是梨园,这天都到了酉时,竟然还来了个书生。 不过这人刚进门,连教坊女官都没来得及招待,门外又传出个爽朗的声音。婉莹知道是临时统军大帅,营中的兵马都统来了,倚着轩窗,看向书生,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莫名的心安。 太祖赵框义开国,为矫治前朝将帅拥兵自重c割据分裂之弊端,便进行军制改革。对内使兵权集中于皇权,臣僚分揽军政,中央萃集精兵。对外更是制定政策,按时更换戍边统帅,其用意就是抑制将权,以文治武,内外相制。婉莹所在的军营,是朝廷临时委派统军大帅,文臣任正都统,武将任副都统。 首次见这文官时,婉莹也非常纳闷,身为儒生,为何如此粗旷?不愧为燕赵北国之地的大汉,这书生和他一比,明显秀气了许多,虽然论身高,还不及那书生,但若单论武夫将帅之气,却大有过之。 那书生的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行万里路的士子,但对婉莹实在没吸引。 若不是心中有莫名的心安,甚至都会选择一眼略过,连半点印象都不会留存。 不过这书生,因身高占优,与都统对话也不卑不亢,显得颇有气势,在外人看来,反倒有点压过都统官的势头。婉莹见他只说了两句客气话,就主动寻位置坐了,反倒把都统官瞥到了一边。 似乎很在意这书生,都统官连忙跟了上去。看这模样,反倒成了陪客,边上人连忙伏侍酒水。 “都统大人,听说贵处教坊中,多有道姑尼姑,小生怎地半个都没见着?” 书生这话一出口,都统官立马就来了兴趣。他先说那些尼姑,是因时日较长,蓄发已久,都不是尼姑模样,同时也用手指了指,边上短暂露面的一个短发女子。 关于尼姑的情况,都统官一带而过,转眼就扯到了婉莹身上。然而,一说到婉莹,不但这都统官表现的兴奋,说出了很多赞美的风流话,就连那一表人才模样的书生,也似乎变得心动起来。 “原来是冲我来的,又一个好色之徒。” 这种场景下,这些风流话,在婉莹听来,心中有些不舒服,不知为何,只是对着书生才有这份不舒服。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婉莹半点也没在脸上表露,更何况,见面第一眼的感觉甚好。 “小狐狸,你快下来,给这位先生敬酒。” 都统官虽看上去有些粗旷,但婉莹却清楚,他是个外刚内柔的人,也是待自己较好的客主。 这小狐狸的外号,也不知是谁所取,或许是风姿妖娆的缘故,外号不胫而走,就连那些书生气未脱的武将,也慢慢改口,婉莹也由得它,懒得去管。 “这位先生名叫柳青,他见多识广,胸藏神韬鬼略,本官正想请他为幕僚。” “小狐狸,你要好生服侍柳先生,说不定日后,你还能从了他,有个好归宿呢。” 听得呼唤,婉莹轻举莲步,西子捧心般走了过来。见都统官对这柳青非常在意,连忙嘶哑的嗓门道了声万福,听从吩咐。 “姑娘请自便。” 柳青没在意都统的话,也没对婉莹产生兴趣,似乎先前对道姑的兴趣,也消弭无踪。 他能被请来这军营,乃是心中有事,刚好又与都统喝了点酒,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关于尼姑c道姑的事,一时有了心思,才想过来看看。 他得了都统的令牌,在营中比较自由,便独自来了教坊,没想到这都统也跟了过来。 婉莹却是没想到,自己浓妆艳抹,掩盖本来面目,再加上身着白衣的模样,会让这柳青反感。更没想到,对方眼神中,竟然还有种怜惜,连回话也非常客气,但这份怜惜有些奇怪,分明不是给自己的。 人的情绪一旦产生,就会寻求展现,柳青一时忍耐,情绪就表现在了身上。他原本喝着小酒,点滴品味,但这违心话一出,就有点喝过了,人也被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婉莹连忙伸手,拍这柳青的背脊,还用上了推拿的手法。 “姑娘好手法,看不出来,还是个习武之人。” 这一应变,柳青就有了好感,先前的不快也消散许多,只是依旧不看婉莹的脸。不过在婉莹推拿的瞬间,他情绪突然出现波动,似喜似悲,又似疑惑,不自觉又是一口猛酒。 这回他喝得更多,呛得也更加厉害,他弯下腰,连脖子根都红了,婉莹连忙伸手,推宫过血。 婉莹再次施展手段,这回连劲道的把握,也非常到位,体现出了十分不凡的武艺。这手段背后的功力,一般人看不出,包括那都统官,也莫想丝毫看出端倪。但柳青却非同凡响,心里灯笼似的明白清楚。同时婉莹也有所察觉,这柳青并非文弱书生,修为比自己还要高,只是体虚弱,有些生气不足。 “柳先生,您虽习武,但您这身子” 婉莹欲言又止,自己的修为,可是源自于高人,所学非同凡响,这几手推拿,一杯茶的功夫,就摸到了柳青身体的情况,但所得答案,却是让人疑惑。 眼前人看上去,明显不到而立之年,但身体之老化,却比自己父亲还要过。 似乎古稀耄耋之人披着少年的皮囊,若非自己经历非凡,险些被吓了个好歹。 “先生所学武艺,怕是有些欠缺,养身不足,奴家曾习得道家养生术,颇有心得,若有幸得先生庇护,都统大人也愿意,那这养生术,小女子绝对双手奉上,保证先生长寿两甲子。” “姑娘这般手法,确实让人惊讶,想来武艺也不差吧?” “这里虽是军营,但姑娘若是想逃,也还是大有机会的,如若是成功了,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如果是失败了,那你性命也难保,更不该出现在这里,莫非姑娘没这胆量?” 很明显,柳青听出了话外音,嘴里有些责怪的意思,这一点,婉莹如何听不出来? 话既如此,也不好沉默,看了看边上的人,尤其是那都统官,婉莹叹了一口气,说了句无奈而丧气的话: “奴家是个被诅咒的人,命中注定逃脱不得,哥哥还是别问了。” “别,你可别乱叫,可千万别叫我哥哥,这不是你能叫的。” 柳青也有些伤感,明显表现出了些许意见。那都统官久经官场,察言观色,立马就知道不好。本来婉莹和柳青说的话,他作为文官,并不是特别的懂。他不习武,对武学也无甚兴趣,也不想多问,只是听着。但这回柳青的反应,知道这称呼或许是禁忌,他连忙打圆场,道: “小狐狸,本官说让你从他,只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大人,终身大事,不得不上心呢,大人您有妻室,可帮不了奴家。” 婉莹这句话,尽显似水之柔情,都统官似十分享受。不过他并没像往常那般,表现出猴急之情与怜爱之意,而是起身小酌一杯淡酒,接着将婉莹一推,推到了柳青怀中。 不知为何,久在这风月场中沉浮,这种情况,婉莹早已习惯,根本不会在情绪上,给自己造成任何困扰,但当下却是非常反感躺在柳青怀中。 倒不是一种厌恶,至于到底是何感觉,实在说不清楚。躺在别人怀中的瞬间,婉莹立马借力脱身,而柳青并没有丝毫阻难,似乎也是有些反感。 有些出乎意料,因为这类举动以前有过,婉莹也没反抗过,都统官有些不解。但他也没生气,因为他没看到婉莹的表情,不知是怎么回事。也没看到柳青的表情,更不知他在同时也产生了同样反感。他见柳青并没生气,便便自顾自的自斟自酌,没做任何表态。 婉莹反应机敏,连忙收起那份妖娆,摆出几分清纯,温情脉脉,询问柳青来历。 “真是奇怪,一个教坊女子,清纯还是妖艳,与我何干?我为何如此舒畅?”柳青不解其意。“我不是什么君子,风月场所也去过,怎么会这样?” “敢问先生,教坊中有道姑c尼姑,外人完全不知,您是如何知道的?” “哦,只是道听途说,几天前遇到都统大人,也是有幸才来这军营” 思考还未展开,耳边就传来她的问话,自己竟然放弃思考,连忙主动回答起来,而且话语中连一丝丝,被人打断思考而不快情绪没有,柳青又有些不解,疑惑更深。 原来前几日,有两股辽军南下劫掠,都统率军与其交战,不但收获甚微,更导致了不小的损失。众武将都清楚,在极北之地,有女真崛起,契丹与其作战,也甚是吃亏,耗损不少钱财。如此一来,间接导致了宋辽边境动乱,那些辽军因军饷不足,都开始不要命的南下劫掠,凶猛又狡猾,得了好处便溜,都统无计可施。 边境守军,守护军民,若有过失,都统有罪,小股辽军应当剿除,但偏偏束手无策。 也是恰逢其时,刚好逮到孤身的柳青,那些武将,连日吃瘪,都想杀人泄愤,幸好都统发话,才免去冲突。 按照柳青所说,他之所以会孤身在荒野,乃是受高人指点,他走散的妹妹,可能能这一带找到。也是有心之举,柳青在荒野寻找许久,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因此就想到军营的附近看看,或许能得到什么信息。出良策破敌,乃是有心之举,以他的本事,歼灭这两股小小辽军,自然不在话下。也正因如此,都统官便起了心思,想请柳青为幕僚,柳青也没拒绝。 事情的经过,柳青说得精简,婉莹也只明白个大概,虽有都统在边上详说,但婉莹也没太在意。她身子不适,有风寒在身,又不感兴趣,因此只是敷衍,并没真心在意。 “小狐狸,照柳先生所说,你是习武之人,似这等天气,怎么会轻易感冒?” “大人,您这话奴家可不好回答呢,都说三灾九难,又怎么能单靠习武来避免?” 婉莹留意细节,见柳青在说话时,只盯着自己的身子,根本又不看自己的脸,此时自己和都统说话,他更是收回了目光,自顾自的只是喝酒。婉莹知道他是有心事,其实无需自己作陪。但婉莹也知都统的心思,为了讨好于他,便有了新想法: “奴家学过些许才艺,不知先生,是爱听曲儿,还是爱看舞呢?” “若是要听曲儿,奴家这里,不管是香艳的,还是那清雅的” 第一句问话,柳青没回答,婉莹便加大了些许声音,但柳青依旧没反应。 婉莹无奈,只好目视都统。都统也注意到了情况,但就算他用手在柳青面前晃,也没丝毫用处。那样子,似乎早就忽视了一切,不单是耳朵,就连眼睛也一起关闭了。 “大人,依奴家来看,这柳先生,怕是想起了心上人呢。” 见柳青的那神情,和他那总是把目光,放在自己身形和衣着上的情况,婉莹自觉是猜测到了几分,回想起刚才见面时,那反感当中的怜惜,更是有些笃定,定然是自己身上某些特质,和对方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 “您带他来这里,不管是听曲儿,还是看跳舞,恐怕都是没用呢。” “那可不一定,他肯独自一人来这种地方,就说明他不是那无缝的蛋。” 都统不赞成婉莹的说法,虽然脸上也有些失落,但他并没有放弃,大声的喊了一句。 被惊醒而回过神来的柳青,明白是自己失礼,连忙自罚半杯小酒,方才问起是不是自己有什么话没听到。 但当柳青听明白,对方是在问自己,要听曲儿还是看舞时,他立马就拒绝了。口中连说自己没兴趣,甚至连那神色,也似乎真有几分的排斥,就好像是真不好此道一般。 不过,外人怎知柳青的想法,就算是婉莹,也只能靠感觉来猜测。 自古就没几个男人,能躲过财色c名利和美色的吸引,想到自己也是如此,都统官便以己度人。更何况柳青是有真本事的,他是真的想留人,而若想留人,财色便是首选。 “先生并非迂腐之人,虽说你我都为孔门子弟,但风月之地,祖师还是管子呢。” “再者,连孔夫子也说,食色性也,先生为何不放开那枷锁,好好放纵一番?” 面对柳青的拒绝,都统官哪里会当真?他可是过来人,年轻时也风流过。只是此等事毕竟不雅,他每次行事,不是与狐朋狗友一起,便是独自一人偷腥,于关系不深者,他都表现出正人君子的模样,也是半点都放不开的,所以柳青的情况,在他想来,也只是有些放不开。 “大人美意,小生甚是感谢,只是小生并不喜欢这男女情欲之事。” “兄弟说笑了,你我年岁相若,你这话我会信吗?都是男人,放开点。” 话中之意,柳青怎会不明白?只是盛情难却,他也有了妥协之意,端起了酒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能知曲中意 “能独自来此地,就足以说明,兄弟也是风流之人,怎地今日如此扫兴?” 见柳青反应较为平淡,那都统似乎不甚满意,只听他说道:“再说这小姑娘,她号称小狐狸,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如此软玉温香,你就不想体验一番?” “大人明鉴,小生的确曾出没于这等风花雪月之地,但多是欣赏份月中的才情,于男女之事,只是偶有所需,何况此时,小生心念故人,就更无此等心思了。” 见柳青如此言语,都统官又有些失望,但婉莹却暗自考量起来。 原本她见柳青,就有股心安,虽反感把他当作客人,但此时近距离相处,那份心安便更加明显,似乎来自于心底,如此自然。 一念至此,婉莹便忍不住暗自嘀咕:“他只见我一身白衣,就想起了心上人,他定然是个有情人,怪不得我会有心安。他这种人,是我们最期望的,倒不如真从了他,或许就是个机会。” “既来之,则安之,先生既无此意,不如就看看小女子的才情,如此,既不枉费大人一片心意,更给了小女子一个机会,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也好,小生坐看姑娘才情,只是不知名目如何?” 柳青思念佳人甚深,见眼前白衣女如此说,更加不好拒绝,又有才艺展示,也就定下心来。都统官也喜笑颜开,连忙开口赞美婉莹才情,只说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妙,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婉莹除了艳曲和舞蹈外,还有什么其他才艺,他心中没底,忍不住发问道: “小狐狸,你打算献上何等才艺?” “一出游园惊梦,请大人和先生欣赏。” 听得明目,两人都有些不解。 柳青虽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听过,婉莹只好解释: “这出游园惊梦,是这牡丹亭中的杜小姐,与那柳生的缘起之因” 原来,这游园惊梦,是牡丹亭中的一出戏。戏中所说,乃是南北朝时期,宋齐梁陈中的南宋朝,一对男女,柳梦梅和杜丽娘,追寻梁祝的故事。 “此非独曲,需生旦配合,共两个角色,似乎不见过人之处啊?” 柳青已明白,这游园惊梦,是那杜小姐的一夕春梦,说的是梦中云雨之情,他以前与至亲之人合唱过。但也正因这出戏,正因他的一个决定,导致那至亲遭逢巨灾,人已不知去向,他辛苦遍寻许久,亦无所获,此时再次听到这出戏,心中不禁有些伤感,但言语间却没表现出来。 “官人莫急,此一场,若与人搭配,则不见得才艺哩。” “那你还能如何?莫非一人分饰两角不成?” 婉莹胸有成竹,不急不躁,倒把柳青的兴趣激发了。而整个教坊,只要在场的,听得婉莹言语的人,都似乎来了兴趣。而那都统官更甚,他可是见过婉莹才情的人,忍不住问了一声,连声音都咬文嚼字起来。 “集生旦两角于一身,也是小可,再加上琵琶配乐,一心三用,方才见手段。” 婉莹话未说完,起身便于左边的不远处,拿来了一把琵琶。琵琶精致无比,也不知是谁买来的,婉莹双手抱起,身形款款,莲步轻移,立于厅中。 “两位官人,琵琶声起,便被拉开了帷幕,若是入了梦中,此梦权当下酒。” 随着琵琶一响,整个厅中就静了下来,满厅里都是琵琶的天籁之声,连那都统官也没想到,一张平日里只能演奏淫词艳曲的琵琶,竟然也有如此清雅贤淑之调,似乎那初春泉水满厅里流淌。 军中教坊并非梨园,竟有如此佳人!柳青有些吃惊,看着那浓脂艳粉的包裹,似乎一张厚厚的面具,就像那戏台上的丑角。全然料想不到,面具下竟有如此的眼波流转,似水柔情,似乎这满屋的炎炎热气,都被这清凉一冲,淡化了不少,真成了那再度春来,清凉爽快。 “姐姐,小生不知哪一出寻到,你却在这里哩。” 看着眼前的白衣人影,脚步轻移如男子,脑袋也微微向左偏,嘴中吐出的声音,果然不是女声,这男声的模仿,实在微妙微翘: “小生在花园中,折得半枝柳枝,姐姐,你既淹通诗书,何不作诗一首,以赏此柳枝乎?” 果然,婉莹的女扮男装,扮演那生角,比那戏台上的柳生丝毫不差,眼含柔情,口吐戏词,真让人觉得,她就是那柳生。而她那神情,也似乎左边,真就站了一个,羞怯怯的杜小姐。 更妙的是,那杜小姐也是一般恰到好处。 陡然间转换角色,声音和神情,也感觉不到半丝的不妥: “你我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若说一心二用,分饰两角,只要能把异性角色演好,那本性角色定然也不差。 但在这角色的转换之间,心神难免就有波动,而婉莹的角色切换,竟然把那杜小姐也演得入木三分,尤其是那眼神,羞云怯雨,当真让人怜爱。 更何况,婉莹不管是演生角,还是旦角,亦或是那生旦交替之时,手中的琵琶,也不曾有丝毫停歇,就真如边上有人,在不停的演奏,一心三用,让人拍手叫好。 琵琶演奏出天籁,优雅天成,似春天里荷叶上的莲花,美感能使游人醉,纵使角色再次调换,依然是无比自然,唱词也亦然,不见半丝瑕疵。 “姐姐,咱一片闲情,爱煞你也。”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但唱到此处,婉莹心中,竟渐渐升出了悲伤之意。那悲伤透过琵琶表达,声音就陡然转得香艳,若是熟悉戏词,都该知道接下来的演绎,不仅仅是柔情,更有七分香艳。 尤其在婉莹唱来,那份有些嘶哑的喉咙,那份不曾显露的忧伤,更不比那风月场中的淫词艳曲逊色:“绕过这芍药栏前,紧傍着湖山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这一段词儿唱出,尤其在这风月场所,又有谁人不解其意? 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她们也是春意荡漾,都忍不住心有所想起来。 场中所有人,都被戏中场景所摄,失了魂一般,只觉身子变暖,如三春艳照耀,凉气渐消,取而代之的,竟是那百花盛开,桃边柳下,依偎男女所发出的春暖之意。 柳青呆呆的,忽地一抬头,又看到了婉莹的脸。还是那张死白面具,不见人气。 不敢相信这样的演绎,会出自这面具之下的人,想起以前见过的窑子,一个个都带着浓妆艳抹的面具,只为了遮盖他们的本来面目,即是遮脸,更是遮心,相由心生。 这些连面目都不敢示于人前的妖物,那颗心定然也是在那泥泞c肮脏之中打滚的。 但此时,对于这眼前人,柳青却陡然震惊,似乎一下就明白了,这戏中,她所自带的那情意,是一种只属于她自身的感情,是她亲身经历交汇而成的,绝对不能有假。 “原来如此,她这面具,是用来遮心的。” 回想起至亲之人的过往,以及她遭逢巨变时的那份绝望,柳青感同身受。 这份伤情寄托于戏中,那妩媚中透出的凄凉。日中则昃,西坠的金乌神鸟,就快要落下天际,那不太刺目的阳光,透过门窗斜照进来。那太阳星的淡红色光芒,被吹进厅中的凉风一冲,落在婉莹那双眼眸上,带来的却不是暖风吹得游人醉。竟然有种凉意,那光芒似乎成了深秋的月光。月光应在眼珠上,就似那刚折下的鲜花,月夜里留下清泪,映出的冰凉。 只是他毕竟不是她,况且他也戴了面具,他的面具,比她的还要厚。 无论任何人,几乎都是看不出的,甚至很多时候,连他自己也会迷失。 而且,他也入了戏中,他的入戏程度,比她还要深,深得许多,深如渊海。 只是她的戏,剧本为别人所些,用以寄托情谊,用以博人喜爱和同情。他的戏,剧本为他自己所写,只是为了掩盖自身的一切过往,原来他也有顾忌。 没人知道,婉莹到底想到了什么,除了那知道她过往的人,当然包括婉莹自己。 其实婉莹气色不好,虽没了病容,但相由心生,不得不用脂粉,掩盖内心的病容。 之所以选择展示这才艺,之所以选择独自演绎这《游园惊梦》,乃是婉莹的确想通过柳青来寻求脱身。 本来,此等行事,寄托他人,乃是妄念,未必就能成,婉莹也不愿意违心,否则这都统更是首选,但不知为何,她偏偏选择了这条路,似乎心中指引,似乎命中注定。 梨园之中,寻常戏子,若是能够入戏,便已是了得,但那演技深得其三味者,出戏入戏更只在一念之间,纵使像婉莹这种,一心三用,也能守住自己本心不被迷失。 但婉莹现在却失守了,甚至连自己都不明所以,就似乎一切都不在掌控之中。 不但如此,以前她随都统外出,为人演绎牡丹亭时,也曾演过这出,但也仅仅是依着戏文来唱,从未想起过与高人共唱时的那场景,但这次却莫名其妙的,回忆起了往事。 往昔之事,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中,当日的那亭子,坐落在一个小湖边,他们在那小湖边,依着戏文而快活。当日的那湖边,有个小的浅滩,浅滩中长满了水草,水草上蜻蜓双双,水里面鱼儿对对,又有一块巨大青石,深入浅滩之中,他两人就在那巨大青石上相依相偎。 转过这芍药栏前,紧傍着湖山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 此一场,温情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才一时,天予多情甚意浓,怎奈相守不能容,霎时间,风起云涌,天雷涌动,就算牛郎织女,就算天宫公主,亦是难逃果然春风笑人瘦,空自凝眸,他怎如此狠心? 一念至此,当日心头的诸般情绪再次升起,隐隐不可抗拒,只觉无数言语汇集心头。 诗仙斗酒诗百篇,她为此情,也不差多少。一首不成调的小诗脱口而出,慢频语,成戏文: “曾经仙缘浅滩来,水畔相逢两相依,君予真心终难忘,若有来时见蓬莱。” 婉莹这一首诗唱完,虽畅快不少,但眼角却早有泪光,此时再也把持不住,泪水涌了出来。 “别唱了,好好一段大戏,生旦不分,雌雄不辨,乱七八糟的,真是侮辱!” 婉莹曲刚落音,连琵琶余调都未完,柳青便激动的站了起来,口中言语甚重:“一张脏不可耐脸,就你这教坊蠢妇,也配拥有那柳生丽娘之情,也不怕玷污前人的佳作?” 莫名其妙,柳青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先前的书生气质全消,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虽不熟悉柳青为人,但柳青的语气,却吓到了那都统,他以为是婉莹的唱词,触碰到了他的伤疤,也以为他生气了,心中惴惴不安,生怕看好的幕僚跑了,连忙起身,朝婉莹一巴掌打了过去。 “不怪她,是我的问题。” 这一巴掌气势汹汹,眼看婉莹就要遭殃,边上傻傻的落凡,一下就弹了起来。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大厅,他的反应,就是要阻止有人打婉莹,但哪里会来得及? 幸好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有人出手阻止了都统。 “她最后一句,唱到了我的心坎,因此有些失态,大人就别怪她了。” 阻止都统的是柳青,就似乎是幻觉,他人一下便恢复正常,只是眼中,不知何时挂上了泪珠,连都统都没注意到,他只觉得对方的手劲特别的大,都差点把他给带倒了。 柳青既然不在意,都统自然就没啥意见,心中反而有种喜悦。在他看来,这种情况完全能够说明,婉莹是能够走入柳青心中的,这对他留下柳青作幕僚,大有帮助。 而婉莹作为当事人,面对这愤怒的一巴掌,竟然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呆呆的,就像是被柳青一声大喝给吓到了,连别人要打她,都没丝毫反应,根本就没有想躲的意思。 而边上的所有人,也都被吓到了,她们有的替婉莹担心,有的替自己担心。 教坊女性命不值钱,要杀要剐,反抗不得,他们都清楚,一个个也呆如木鸡,完全不敢动弹,唯一的区别,她们脸上写的是恐惧二字,而婉莹的脸上,却只有悲伤和绝望。 “抱歉了姑娘,小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因你最后一句,使我在想起心上人的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见婉莹的模样,柳青有些不好意思,他情绪平复,就知道了自己的不妥。 他是怜香惜玉的人,只要女孩不得罪他,他都是客气的,何况是能唱动他心扉的人? 此时的柳青,自然就有了很大的改变,见对方依旧呆愣,心中更加过意不去,再次解释道: “姑娘,这两份情意于小生来说,是完全不同的感情,情欲的所指也不同,但是在这等场景中,难免情欲产生矛盾,心中难受,所以才一时失态,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无论任何人,如果把对妹妹的感情,和对心上人的感情搅在一起,那么对心上人的情欲就得不到发泄,就算这种场景,对心上人的情欲,搞不好也会指向自己妹妹,因此柳青只能压抑。但如此一来,内心就不畅快,反而更加焦躁,就像那刺猬,别人碰一下,就会刺人。 此时的柳青,虽面色缓和许多,心里也有歉意,但更多的,还是心中有所想,不想在这里耗费精力,见眼前人还是呆呆的,心中就有猜测,恐怕也有感情困扰的原因。 何况身处教坊,处境不堪,此时诸般情绪交集,就算是安慰c道歉也没丝毫用处。 把头一扭,眼不见心不乱,但为了表示没生她的气,更为了能保护她,柳青还是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对将军说: “这锭大银给她,我还会再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转眼黎明见曙光 似乎是强忍着心中的难受,柳青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晃晃悠悠的走出教坊。明显是心中难受,酒醉后也没必要做作,但他却偏偏装作个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知是给谁看。 他手拿酒壶,腰间挂令牌,边喝边走,渐渐地,撒酒疯的痞气就上来了。出门还没走多远,柳青的情绪,就似乎到了顶峰,思绪瞬间也如脱缰野马,在脑海中乱窜起来。 而这时的他,似乎没了任何顾忌,仰天一声大叫,发泄一番,嘴中叹道: “三千次倒枕锤床,一万次辗转反侧”柳青声音渐渐变小: “碰到了冤家,白衣长袖舞九天,这月朗星稀的大好夜色,怕是又得浪费,连睡觉都不得安宁啊!” 月落日升,日复一日,时光从不停歇,几天后的寅时四刻,柳青又来到了军营。 在他看来,教坊就似那低等窑子,他心中抵触,本不想再来,但多年以来,话能说到他心坎的,除了他妹妹,就没其他人了。柳青终究不舍,大晚上的来到了教坊,何况他妹妹或许就在这教坊,上次是不小心忘了,这次必须仔细查看,对于他来说,妹妹才是最重要的人。 但一来到军营,柳青就不自觉的,想起了几天前的窘境。 原来当日离开教坊,柳青手中拿了酒瓶,也不知那酒瓶中,怎会有许多酒,他一路上边走边喝,早就难醉如泥。幸好他脚力甚好,半个时辰,就到了大名府郊外的酒家。 也是酒喝的太多,况且到了就家后,他又喝了许多,醉意异常浓郁起来。 来到房间,还没来得及睡,人就呕吐了,整个人醉醺醺的,头疼欲裂,也不知吐了多长时间,那当天所吃,几乎都吐了出来,依旧止不住那势头,差点把五脏六腑的根基都给摇动。 其实,柳青并非普通人,他是修行之人,而且时日长久,如今就算身体老化,人也依旧如少年。这点小酒量,以他的修为,原本不足为虑,但他压抑不住,也不想压抑对妹妹和心上人的思念,好不容易遇到知己,虽说并非红颜,但他还是遵循着感觉,狠狠的在酒家醉了一宿。 “诗仙斗酒诗百篇,真是胡说八道” 这话是他彻底醉倒c不省人事前,唯一记住的最后一句话。如今想起来,柳青心中不是滋味,他一向都喜好飘然出尘的作风,这次却在污秽从中打滚,连李白都记恨了。 但这次来军营,柳青感觉到了异样,似乎整个军营,笼罩了一个奇怪的锅盖。 那锅盖似乎是妖法,让所有人都陷入极度沉睡,眼前几个看门士兵,双腿站着,但人已入了梦乡,柳青本打算用令牌进去,但如今士兵如此深睡,也就直接走了进去。 循着前几日得到的信息,好不容易找到房间,却发现房中竟然有人。柳青紧贴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传来的骄奢淫1逸,很明显是在行男女之事,而且两人都是清醒的。 虽然心中奇怪,怎么会行事这么晚,但这种事情,分明不是他能管的。 他微微的叹气,转身就准备要走。但就在转身的瞬间,他忽然就有种感觉,这男女菲菲之声中,这小狐狸分明有怨气,似乎是极不情愿。柳青虽然也奇怪,这份怨气并不明显,自己又是怎么捕捉到的?但此时的他没有去思考。他也有股怒气,只是不知是何所指。 弯腰低头,透过木门的缝隙,就像那夜间的偷窥人,借助窗外的月光,柳青看清楚了房中的床,看清楚了那个龙精虎猛的人。真让人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个和尚! 柳青勃然大怒:“出家人怎么能如此?当真是有辱佛门!” 柳青并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皮,皮上似乎画有让人脸。 一张画人脸的皮状物,倒还是小可,紧接着便是更让人恐怖的场景。只见柳青左手在耳边扣动,渐渐地竟然把一张人皮,从脸上撕了下来。 原来,柳青并不是什么书生,那张露出来的脸,虽然也是清秀,但很明显与先前的书生判若两人!但这张露出来的脸,如果让婉莹看到,定然会惊慌而失措,这张脸,分明就是她故人。只是这等场景,就算是她也不敢保证,这张新露出的脸,到底是不是那故人的真面目。 把撕下的人皮收起,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把那先前拿出的人皮给贴上,整张脸立马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会儿一看,就更加的清楚,这张新的人皮,竟然还有胡子。 那山羊胡子的模样,像个留须多年的道士。柳青的所做,似乎鬼怪传说中,狐仙画皮的惑人妖法,让人毛骨悚然,幸好边上没人,不然吓到许多人的同时,难免还会传出许多恐怖的故事。 若说眼前事让人震惊,那还有更震惊的,柳青单手望空一抓,莫名其妙的,不知哪里来了一身道服,他脱掉原来的书生衣服,披上道袍。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柄浮尘,整个人看去,就更加让人觉得,来人是有道真人。也幸好是仙风道骨,不然这凭空来物,只会更让人恐惧。 “好一个不守清规的秃驴。” 柳青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宝剑,他一脚踢开房间的门,站在房间门口大喝。 那和尚就是大名府外寺庙的主持,婉莹之所以沦落至此,全是由他一手造成,他把婉莹当作是那双修的炉鼎,这天晚上,他就是来采药炼丹的,采的就是婉莹体中精华。 为僧者,万缘都罢,了性着,诸法皆空,但这妖僧却是不空不净,几乎与普通人一般的性情,此时行好事,突然被人打断,心中也是非常恼火。若非柳青手中拿剑,他感觉到了月光应在剑刃上的杀气,恐怕都不会把柳青放在心上。既然见到了兵刃,那妖僧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欲1火一下就消退,翻身下床,撞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柳青也跟着跳了下去。 “哪来的牛鼻子道士,敢管佛爷的闲事!” 这和尚也是有本事的,柳青没想到,他竟然拿着一杆长矛,那是营中士兵的兵器。 扭头一看,只见边上的士兵,一个个都睡的死死的,其中被夺了兵器的,四肢岔开的躺在地上,睡得十分安详。 柳青一下明白,原来这和尚早有准备,恐怕这军营,从门口到教坊的一路上,绝大部分人都入了梦中,怪不得有胆量闯军营,怪不得有胆量和他较量,原来不是一般人。 不过柳青也不是一般人,他故作姿态,将浮尘插在腰间,装出了几分仙风道骨。 柳青装作这风轻云淡模样,在月光的映照下,的确是有几分仙气,相比之下,那和尚全身上下,仅剩一小块衣物裹住下体的模样,不知差了多少倍。 相形见拙,那妖僧也感觉到了对方的蔑视,嘴里骂了一声,一茅刺了过来。 简单招式,柳青自然轻松躲过。他闪到一边,装作谦虚的模样,微微低眉道:“贫道有些好奇,实在是没见过,双修的和尚有何玄妙之处,小道恳请大师指点一二。” “阿弥陀佛,你既然找死,佛爷今天就成全你!” 那和尚本就是有火气,哪受得了这般调侃? 他念了一声佛号,把长矛当作是那棍棒舞得呼啦作响,直接向着柳青冲了过来。柳青自然招架。 两人斗在一处,难分难解。 两人斗得凶狠,兵器相交,自然就有声响,上面教坊中的婉莹,自然听的清楚。 她再一次被采补,身体又变得虚弱,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精气,如今再次流逝,不管多么用心的修行,反反复复,都成了别人的嫁衣,甚至连神魂都变得虚弱。 若非知道这和尚被人引走,她恐怕还听不到这打斗声。 她的神魂和身体极其虚弱,连带着五感六识,也失去了灵气。 在这晴朗的初夏,白日里阳光明媚,夜间的月光,也是一般的耀眼。 整个大地银装素裹,清凉的月光,与太阳光一般,都有着驱散阴暗的神力。 因窗户被撞开,月光照得满屋堂堂,她神思虚弱,半明半昧,勉强睁开眼,见到月光映照下,这屋里的一切,包括桌椅柜台等等,一个个的,都棱角分明,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 被污渍抹得肮脏的窗台,那乌黑的污渍,累积得多了,就像是抹了油一般。 月光的照射下,整个窗台如那出海乘凉的贝壳,贝壳表面幻化出银白色光芒,就像它们吐出的珍珠,散发出的光芒 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知,这个肮脏的世界,竟然如此的真实。只是如今,婉莹的身体太过虚弱,似乎连身体都不由自主,连动一动手指,似乎都成了极度奢望之事。 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似乎小时候躺在摇篮里,极度舒适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如今却不再舒适,因为需求不同,一切都在身边,一切又都遥不可及。 那时节,父母能满足小孩的需求,这时节,没人能满足自己的需求。 似乎灵魂出窍,仿若身登极乐——人在濒死的时候,会不会也是一般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指微微的能用上气力,五感六识也渐渐地回到身体,原本传自楼下的打斗声虽然没了,但眼睛变得清明,窗外已经没了月光,远处天涯,曙色分明。 眼中的一切,似真似幻,窗外的极远处,似乎一个道士飘然而来。 似乎就是刚才赶走那和尚的道士。不知为何,分明就是没见的,刚才也没看到。却有种奇异而异常熟悉的感觉,和前几日的那书生,分明是一样的感觉,但强烈了许多。又不知为何,忽然又觉得悲从心来。 正在婉莹悲伤间,那个道士就从窗外跳了进来,如此近身的感觉,越发的熟悉。 与此同时,柳青也感觉到了一种熟悉,他走到床前,见到了赤身裸体的小狐狸。不知为何,他有些心疼,看着那床上肮脏的被褥,只觉得世间肮脏之处,莫过于此。 实在不想触摸那肮脏的被褥,更不想在意的女孩,躺在这样的肮脏之中。柳青将不带剑鞘宝剑往地面的木板上一插,连忙脱下外衣,闭上眼睛盖在了小狐狸身上。 柳青上次来,没见到小狐狸真实面目。 脂粉实在太厚,他十分厌恶浓妆艳抹的人。 但当他扶着她半坐着,睁开眼睛看到那不曾看到的容颜时,他陡然就震惊了。 柳青呆愣愣的,仿若雷惊的孩子,满眼迷离和自责,隐隐还有着不知所措的惊慌。 在婉莹眼里,眼前的道士目光呆滞,看自己的眼神充满震惊,似乎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但不知为何,这份震惊,自己却感觉如此辛酸,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 被他扶着半坐着的女子,披散一头墨黑长发,虽然有些脏乱,但依旧能看出那如扇如羽的飘逸。更是那绝美秀发下,那突兀入眼的容颜,分明是西湖里贝壳,吐出明珠幻化而成的女子。 天可怜见,这正是他寻获许久而不得的女子。 他终于认出了,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婉莹,但为何没去问名字? 原来她就是他日夜悬心,生怕遭逢不测的妹妹,怎么现在才发现?怎么如此粗心? 柳青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来自责,双眼紧闭,双拳紧握,浑身刷糠似的抖动,似乎极度悲伤。 其实,柳青长时间寻找,但又寻而不获的人,就是婉莹。 当初婉莹遭逢不测,他四处打听消息,寻找线索,耗费了许久才知道,婉莹因修行有成被妖僧看上,竟然给人掳去了。 他担心不已,害怕以真面目寻找,会惊动那妖僧,万一有个好歹,他可不能接受 敌明我暗,不得不万分谨慎,为了保证寻找的同时,不会给婉莹造成危险,柳青不得已用上了障眼法,甚至连性子都伪装成别人,只有躲在窝中,才感露出真实面目。 不但脸上戴了面具,就连灵魂也带上了面具,掩盖本来面目,外人再也看不清楚。 长时间的寻找,他的伪装渐渐的,竟然成了一场大戏,很多时候,他连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谁,入戏太深 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寻找自己的妹妹——婉莹。 但他又怎能想到,如此谨慎,如此如履薄冰,这阴差阳错间,竟然还险些错过? 前几日,他看到的,是自己妹妹的浓妆艳抹,闻到的,是婉莹身上肮脏的味道,听到的更是那戏子嘶哑的声音,再加上内心,对这些庸脂俗粉的深深不喜,硬是没认出来。 连自己的妹妹,也没认出来! 皇天后土,怎会如此凑巧? 如此过错,万一真的发生 他不敢想象后果,婉莹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重要。 碧落黄泉,在他心里,她无人能比,除非心中的心上人现身,否则这世间,永远就只有她是他的牵挂。 “原来他就是那妖僧,他妈的,这秃驴找死!” 柳青异常生气,先前的一场比斗,他赢得轻松,那妖僧手段不过如此。 那和尚打不过他,被他赶得一路狂奔,他就是想教训一番,一路追了上去,但也只是痛打落水狗,并没有动杀心,但此时,他却杀意蒙心,前所未有的浓重。 他忍着心中的愤怒,眼睛都红出了血,他轻轻地放下婉莹,就要转身杀人。 感觉到柳青的愤怒,婉莹内心有股莫名的情绪升起,似乎料到了,这事会发生。 而怒火中的柳青,灵魂渐渐剥离伪装,情绪带来的变化,全都显现出来。但他对这变化,没半分的察觉,更别说注意婉莹的变化了。从柳青身上,婉莹感觉到了强烈的熟悉,虽然这张脸,根本就没印象,但那份熟悉,确是真真实实,婉莹不自觉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刀光剑影 目睹婉莹的柳青,满脸的杀气,他站起身,一把将插在木板的宝剑握在手中。 虚弱中的婉莹,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想法,知道他想要杀人泄愤。但她既担心姐妹们受到无辜伤害,又担心眼前人会遇到危险,心中一惊,一把扯住柳青衣襟,意图阻止。 柳青回头一看,见婉莹嘴唇紧咬,似乎在忍受痛苦,而眼神中却是阻止之意,心中更加愤怒,他强自忍耐,轻轻地在婉莹手上抚摸,似乎在安慰。但婉莹不知,他其实是用了巧妙手法,婉莹只觉手腕舒软,竟然放开了衣襟。柳青举步就走,似乎要屠戮百万,任天地悲伤。 眼前人的神情,婉莹非常感动,虽能笃定和自己大有关联,却半点也说不上来。 感动的同时,婉莹有种感觉,眼前人给自己的熟悉,分明与那高人一般。但长相却完全不像,或许是高人的朋友,但在这军营中,婉莹不敢想像,杀人泄愤会有什么后果。 眼前人既然如此在乎自己,自己又岂能让他犯险? 见他不听,婉莹伤心难受,抓着道袍,眼泪流出。 见到婉莹这般模样,柳青无可奈何,深深的叹了口气,终于停下了脚步。 但他怒气依旧不消,此时的柳青,没了什么男女大防,他将宝剑再次插入木板,闭上眼睛,将盖在婉莹身上的道袍掀起,又重新盖下。 婉莹也没反抗,见自己自丹田以上的身子裸露,也只是用双手护住胸脯。 并不知眼前人就是前几日见过的柳青,只是对方让自己很舒服,也不管对方什么动作,婉莹纯碎相信自己的感觉,双眼直直盯着对方,好像预料到了,对方还有动作似的。 果然,他抬起了右手,手心竟然有青色的光芒闪动。似真似幻,如此神奇! 其实柳青并非凡人,他手中闪烁的青色光芒,是他一生苦修凝聚的金丹,这金丹幻化的青光中,隐隐还有一丝丝血色,这是他自身的精气,这一点婉莹并没有看清楚。 婉莹体内精气被抽空,太过于虚弱,柳青要做的,就是通过金丹给她滋补。 他视婉莹为妹妹,又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他不得不帮她,但也只能用这方法。 他闭眼,将手翻转,那青光血色就如倾倒天河,瀑布飞流,全都落到了婉莹肚剂上。 原本感觉体内空荡荡的,似乎全身气力都流逝干净,此时却有种充盈之感,似乎精神和气力都在恢复,连呼吸和思维都轻松了许多,婉莹不自觉伸了个懒腰。 但这一下双手伸开,胸脯袒露无疑,婉莹不自觉有点害羞,连忙再次捂住,羞怯怯的又看向了柳青。 见柳青依旧闭眼,婉莹反而有点儿失落。 但下一刻,脑中突然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似乎灵魂深处有门户洞开,里面有个熟悉的人影,但人影一闪即逝,什么也没捕捉到。 念头一来即走,婉莹也不去想,只是细细体会那青光入体内的舒适,眼睛也一直看着眼前人。眼前人的神色一直不好,似乎从看到自己的面目开始,脸色就没变过。 总是板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那神情,彷佛是愤怒和自责交织在一起。 有种明显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于是婉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淡自然的发问,问对方是什么人,和自己什么关系。 面对婉莹的问话,柳青并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神色依然如此,只是好了些许。 细微的神色变化,婉莹捕捉到了,心里有些舒坦,于是再次发问,但柳青依旧不答。 婉莹心中猜测,对方在施展手段时,可能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的身体自己非常清楚,对方分明是在担心,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 柳青已经探查清楚,婉莹的身体状况,虚弱到了极点。 几乎可于濒死之人相并论,就算是渡济精气,也是无济于事。 因处在深深的愤怒和自责中,柳青自然就没有答话,何况他也有他的想法,所以就算婉莹多次发问,他也是不回答,只是偶尔睁眼看婉莹时,神情会温柔许多,算是安慰。 但即便如此,柳青还是掩盖不了,内心难以压抑的愤怒。 愤怒也是会传染的,也许是柳青的愤怒情绪,也许是柳青多次的不回答,婉莹也有了些许火气: “你到底是谁啊,说出来不行吗?” 这些许火气,若是在别人面前,婉莹绝不敢发泄,顶多嘟嘟嘴表达不满。 但在柳青面前,似乎就没了顾及,再加心中难受,忍不住就大声质问,反倒是把柳青给吓了一跳。柳青一惊之下,手中青光突然消散。如梦幻泡影,消散得异常突兀。 “我是谁,你会知道的,但是现在你别问,好吗?” 柳青脸色极度难看,边上有插着一柄宝剑,此等场景,一般人若是惹了他,恐怕少不了一剑穿肠。他虽有火气,但对婉莹,他却是没半点也没,说起话来,也极度温柔。 见眼前人如此温柔,婉莹嘴角傻傻发笑,乖乖的“嗯”了一声,那半点儿火气早就消散无踪,就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似的,声音也非常的温柔,出口问道: “你认识一位叫做柳辰子的高人吗?” “当然认识,我和他很熟的。” 婉莹所说的柳辰子,自然就是心中的那高人。眼前人给自己的感觉,和昔日那高人给自己的感觉,几乎是一样的。但一来,两人长相不同,二来,这人的感觉更深,似乎来自于灵魂深处。若是有前世,或许就是这种感觉。正因为如此,在婉莹看来,这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但婉莹心中,还有诸多不明,虽然对方不肯说他是谁,但既然说上了话,就想更多的了解一些信息,于是再次发问道: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你心里不是有了答案吗?” 见对方的回答精简,婉莹有些小失望。但婉莹还是想再问,却被柳青给阻止了。 原来,先前柳青与那和尚打斗,那和尚不敌,手中的长矛多次被削断,因此反反复复从边上半坐着的士兵手中夺取兵器。那和尚倒也慈悲,他并不下杀手,但那些士兵都被他施法,一个个的都四仰八叉的躺着,跟死了一般。地下也是满目狼藉,被削断的长矛到处都是。 军中早上要训练,也不是所有人都被下了睡咒,因此被发现异常后,自然就会喊醒那些沉睡的,这一路喊过来,到了这教坊,自然就发现了情况,明显打斗过后的痕迹。 营中发生这事,自然要告知长官。营中有个副将,离教坊较近,为了立功,他就带人围住了这教坊,这么大的动静,就算做的再小心,也瞒不过柳青,他已经发现了。 “这里已经被包围了,你找个衣服穿上,我带你走。” 柳青来到窗前,背对着婉莹,看着窗外一层层围住教坊的士兵,面色更加不好。 既然已经找到了妹妹,灵魂上的面具自然就不用带了,面对这种小场面,动手之间完全无需顾忌,所以柳青完全不放在心上,所以婉莹也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只是不知他究竟作何考虑,表面上的面具依旧在。 面对士兵的包围,柳青虽然不怕,但若不发生冲突就能走,自然是最好的。可惜事与愿违,婉莹衣服还没换好,听得脚步声,很明显有人上楼,一个一个的搜素房间。 本就杀意充盈,只是被婉莹阻止,如今既然有人找上门来,柳青就不会手软,他提着手中剑,走向门口。 也许是晚上有风的缘故,这扇门没有被他踹坏,如今又关上了。 柳青打开木门,提剑站在门口,看到了几个士兵。那士兵也看到了他,其中有两个人大声吆喝。 这一声吆喝,才过半个呼吸,楼下就聚集了十几个,手拿短刀的士兵。 一群士兵冲了上来,嘴里说的话也不甚客气,无非是些束手就擒之类的话,柳青半点都不在乎。 回头见婉莹因身体虚弱,衣服换的极慢,神色也非常着急,柳青连忙安抚: “你不用着急的,这些小喽啰,就算来个千百人,也不顶甚用。” “所有人听着,我今天只带走她,不想开杀戒,你们识相点,不要过来送死!” 对婉莹说完后,柳青有加大声音,对着快到了面前的士兵喊话,并且还特意指了指房中的婉莹。但他又怕震慑不住,免不了还得动手,于是手起一剑,将前面的木栏杆,削下一大块,提起一脚给踢了下去。 柳青方向把控到位,被踢下去的物什,直接撞到了那些士兵。 前面首当其冲的,连忙举起兵器格挡。但他们十几个士兵,就挤在楼梯上,本就活动不方便,何况柳青劲大?不但将那几个被撞到,甚是牵连之下,所有人都摔倒了。 “想活命的,别过来送死!” 这些士兵可都是沙场老兵,他们冲上去,因不想损坏物什,本想震慑柳青的。结果反被柳青震慑,见敌人了得,他们爬起来后,都不敢动,只在下面推推搡搡。 就连那些被拉出房间,站在大厅中接受盘问的女子,也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弹。 但这是军营,若没个军官在场,倒也没什么。但军令不可违,当副将一进来,军命一下达,他们就不得上来送死了,但结果可想而知。来一个伤一个,来一双残一双。 若非柳青留手,只用剑柄和拳脚击打,恐怕早就有几条人命归天了。 但那副将却不知好歹,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竟自以为武艺可比肩柳青,手中提杆长枪就杀了上来。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在我面前嚣张!” 柳青认得这位副将,当时就是被他逮住,若非那次有都统官发话,恐怕在那时他就会与这人动手了,该来的,躲不掉。 那副将说了句嚣张的话,举枪便刺。柳青提剑就迎。两人斗在一处。 柳青何等武艺?他可不是常人,莫说区区一个副将,就算是十个八个,又能如何? 三两招之下,那副将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被赶得鸡飞狗跳。 只是柳青没下杀手,那副将喘粗气,用尽了气力,倒也能支撑。 但也只是苦苦纠缠,狼狈无比,和柳青的风轻云淡,成鲜明对比。 只是这事情,柳青终是失了计较,最后他愤怒以极,终究是大开杀戒。 原来这事甚大,早就惊动了都统,此时在这教坊,主持大局的便是他。 而柳青因过度关注婉莹,一时不慎,失了提防,没察觉到与他缠斗的副将,其用意乃是调虎离山。正在柳青与人相斗时,窗外竟然有人爬了进来。 “住手!” 柳青与人打斗,他并不想伤人,虽然婉莹沦落教坊,那人也可能是嫖客。但自古便有军妓一说,也不好随便牵连与于人。只是婉莹处境实在不堪,他早就郁积怒火万分。 但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不得不回头。 他感觉到了不妙。顾不得许多。连忙倒转剑柄,一剑刺伤那副将,接着一脚,把人踹下来了楼。 “你再不住手,我就砍断她的手!” 瞬息击败副将,柳青急忙回头,映入眼前的,竟然有人挟持了婉莹! 很明显,婉莹衣裤刚刚穿好,只剩下要带未系。但此时房中出现了两人,他们一个把刀架在婉莹脖子上,一个举着刀,扯住婉莹的右手,大刀似乎随时要落下。 而婉莹因右手被束缚,只剩下左手拉着腰带,而那衣裙,也似乎随时要掉下。 可能因柳青意图过于明显,竟然让那都统定下计策,派人挟持了婉莹。 柳青本就怒火中烧,如今竟然还有人挟持婉莹,这叫他如何能忍? 他可不是凡人,似这等层次的威胁,除了能激怒他,根本就没其他作用。柳青双眼瞬间充血,脸色也变得酱紫,所有的怒气瞬间燃烧,直接使了个手法,就是一剑丢出。 开弓如满月,箭去如流星。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那用刀架住婉莹脖子的士兵,更是连尖叫都没发出,就被一剑穿肠,那剑更余势不衰,直接穿人而过,钉在了背后的墙壁上,发出了嗡嗡之声。 “咣当”一声,那士兵手中的刀,也从掉了下来,这才惊动了婉莹和那士兵。 那士兵不愧在沙场历练过,面对这种情况,也没被吓到,反而立马被惊醒,直接一刀砍了下去。 这一刀若是砍下去,那婉莹的右手,也绝对保不住。 婉莹虽习武,但并未见过血腥,况且身体虚弱,哪里还能淡定?被吓得尖叫起来。 婉莹的处境,柳青心知肚明,但他岂会让婉莹受此伤害?眼看刀就要落下,他人早就冲到了跟前。果然并非常人,这砍下去的刀,竟然被他空手抓住,空手接白刃! 柳青的手,直接抓住刀锋,竟连半丝血迹,都没见到,只把那刀当做钝器。 而且整个动作迅速无比,还没等那士兵反应过来,兵器就已经落入柳青之手。 那失去了兵器的士兵,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就被那柳青一脚踹飞了,感觉身子重重的撞在墙上,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一个眨眼,柳青便已连杀两人,杀气依旧不减。 目睹一场杀戮,婉莹似乎被吓得有些呆了。从未见过如此杀人不眨眼之人。 若是眼前杀人的,是其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婉莹在害怕的同时,恐怕还会生出那厌恶之意,但此时,却连半点惧意都没。见柳青走到后边,拔出深入墙壁的宝剑,婉莹系好裤腰带,弱弱的问道: “我们被围住了,要怎样才能脱身?” “你不用怕,我带你杀出去。” 柳青冷冷的表情,面对婉莹立马就变得温柔,似乎婉莹是那三春泉水,能冲散他的一切情绪。但婉莹也不敢多说话,怕分散他的注意,只是任由柳青牵着,向外走去。 其实柳青的愤怒,婉莹也深有同感。两人走到楼梯口时,楼梯下就有拦路人。 感觉柳青还有杀人之意,婉莹开口说道:“没必要杀人了,我们快走就是,要是引来更多士兵,更加不好脱身呢。” “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死不了,你拉紧我的手,不用管我的事。” 这话似乎不是对婉莹说的,柳青一步步走下楼梯,眼中尽是杀气。 他看着那些一步步退却的士兵,说出了一句如寒冬腊月,冰冷入骨的话,连婉莹都打了个寒战。 柳青一步一步的走入人群,那群士兵压力,也一点一点的增大。 场面十分的压抑,就连呼吸,也显得异常沉重,气氛无声无息。 似乎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响声,那些士兵还再退却,就似乎被夺了魂儿,一步步的退到了大厅中央。 大厅有前后两个门,都有大连士兵把守。大厅中央站着的,是那教坊女官,和众多教坊司的女子。那些女子不知何时,全部都集中到了厅中,正在接受那都统官的盘问。 在士兵退却时,那都统官停止了盘问,一直在下命令,但却无济于事。 于是他拔出宝剑,下了死命令。才有一个士兵,舍生忘死,大喊着冲了上来。 蛇无头不行,一群鼠辈,就算是围攻,也难免胆怯。但只要有一个动手,那就是赋予了勇气,自然就有人接二连三冲上去。 但此等普通人,如何能入柳青的眼? 冲上去的人,连兵器都没来得及刺出,神魂便已归天,一命呜呼。 紧接着冲上来的人虽多,但没人能近得了柳青的身,更被说兵器递过来,能伤到他和婉莹了。柳青这一下,就如狼入羊群,剑起处,砍瓜切菜,此生注定,亦是战场送命。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柳青没有丝毫顾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非是昙花 “弓箭手准备!” 那都统倒吸一口凉气,此等神勇,当真是无人能敌,他连忙冲出大厅,调兵遣将。 两军交战,百姓无辜,而柳青余士兵交锋,大厅中几十个教坊女,此时全成了被抛弃的对象。那些士兵武将,虽然在沙场英勇,当面对不可抗拒的威胁,还是小命要紧。他们一个个退出大厅,只留下一群女子,在柳青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面前,战战兢兢,慌乱哭嚎。 “你不会连她们也杀吧?” 见柳青依旧往前走,视眼前女人如无物,眼神中似乎只剩杀气,婉莹连忙开口。 确是少有例外,柳青这回并没回应婉莹,只是冷这眼向前走,杀气越发的浓郁。 大厅中,气氛本就压抑,如今更是让人发狂,几乎没人受得了,何况满厅女子,更加受不了。 有个女子,是婉莹好的姐妹,她竟然直接跑过来跪下,向柳青哀嚎起来。 柳青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但此时他被杀气左右了情绪,却异常烦躁。看着匍匐在脚下哀嚎的女子,柳青提不起丝毫怜悯,直接起手,一剑刺下,婉莹只见鲜血溅出。 女子香消玉殒。 厅中更加慌乱。 柳青的手就像是铁壁,紧紧地抓着婉莹,似乎生怕婉莹消失不见。 他虽然劲道柔软,但婉莹始终脱不了他的手,他拉着婉莹一直往前走。 面前又一个女人,她哭的呼天喊地,梨花带雨。柳青面如冷霜,再次提起早就被鲜血染红的宝剑。那女的吓得魂飞魄散。但下一刻,他又看到了婉莹,一句话脱口而出: “婉莹姐,救我!” “能不能别杀她,她们已经很可怜了。” 婉莹终是不忍心,更何况,柳青杀的是女子。同样作为女子,如此眼睁睁的,看着其她女子丧命,婉莹非常难受,仗着心中的那份感觉,知道柳青在乎自己,再次开口。 “她们身处这种地方,还不如我一剑来的爽快,免得煎熬。” 柳青又是一剑杀了,眼睛都不眨。那满脸的杀气,就如恶魔降临。 婉莹吓了一跳,瞬间只觉心伤,眼泪不自觉的流出了眼眶,柳青刚好看到。 或许是见不得婉莹伤心,柳青终究是没再动手,他放开婉莹,嘴里说道:“我看她灵魂已死,于大喜之时,沦落于大悲之境,就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我这是成全。” 柳青并不知,婉莹在这教坊中,与这小红相依为命甚久。 异境而恶之,物伤其类也,如今她得柳青帮助,眼看就能跳脱苦海,内心不免反过来生出同情心。 整个教坊中,与婉莹关系最好的,一共有两个。 一个叫柳香儿,是在来军营路上,唯一说过话的,也是唯一与自己年纪相若,且出自书香门的人,但她死在了柳青手中。 另外一个是她的老乡,在这教坊中,花名唤作红儿。她也是个悲苦的人儿,也的确如柳青所说,自从被那军官看上又抛弃后,灵魂就已经死了。但人毕竟还活着,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命,如今也死在了柳青手中。似乎他要斩断婉莹在这里的一切联系,杀起人来竟然不分男女。 果然,柳青提着剑,向着蜷缩在角落里的落凡走去。 婉莹大吃一惊,他杀别人倒还是罢了,但若是杀落凡,那可是万分不舍的。 顾不得身子虚弱,也不知突然哪来的力气,婉莹连忙跑过去,张开双手,直接挡在了落凡面前。还没等婉莹说话,柳青就开口了:“这不堪的地方,你不能有留恋。” “所有和你关系还不错的,都得死。” “你连女子都杀,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婉莹说话都变得强势了。 虽对柳青的感觉甚好,但毕竟是自己未知的人,也是个强大的离谱的人,婉莹心中还是有点儿害怕,说话间的温柔,虽然有九分好感,但理性上,还是有一份害怕。 “所以我选择杀男的。”柳青的话恢复了温柔,但意志还是坚定。 “你既然能救我,那为什么不多救一个人?” “我所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柳青依旧不为所动。 婉莹也看出,柳青是处在愤怒的边缘,他杀人,不过是泄愤。动手杀女子,主要也是心中的烦躁,自己如今硬是来阻止,那他心中的郁气,自然就得不到发泄。 但落凡不得不救,自己已经拖累了两人,不应再拖累于他人。 这教坊中,落凡是唯一能让自己,诉说心里话的人,是更加不能拖累的。也不知是出了何等状况,婉莹竟然向柳青跪下了,嘴里一句话,不经思考,便以出口: “哥!我求你了!” 果然,这发自内心的呼喊,就像是咒语,柳青陡然瞪大了双眼,神色巨变。 而婉莹更是莫名其妙,似乎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忘了,也是呆呆的看着柳青。 “对不起小妹,是哥错了,哥是来救你的,不该被情绪左右。”柳青的杀气,只在瞬间就已消散,他重新拉着婉莹的手,温柔的说道:“叫上他一起,我们去你房间。” “去我房间干嘛?” “从那里走,免得麻烦。” “从那里走,不也一样麻烦?”婉莹满眼迷糊,神色依赖,话语也嘟哝。 “别多问。”柳青右手执剑,左在拉着婉莹,便用剑柄轻轻敲了一下婉莹,温柔的地说道:“你跟我上去,就知道了。” 心花怒放,婉莹欢快的朝着落凡招手,落凡老老实实的跟着。三人上了楼梯。 三人一进房间,柳青就把所有门窗都给关了,他也不和婉莹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晃了晃手中剑。那剑在他的晃动下,脱手飘在空中,转眼就化成了一团青白相间的云雾。 云雾飘渺,翻滚不已。 眼前的景像,婉莹虽不觉害怕,但心里也不知其意,只好在边上看着。 柳青也不说话,走过去一把将婉莹抱起。婉莹很自然的,任由柳青抱着,走进了那团青白相间的云雾当中。 进了云雾后,只觉得稳稳当当,似乎是踏足于大地之上。 细细看来,原来自己处在一个小小房间中,但整个房间竟然是用水晶做的! 婉莹透过水晶壁,还能看到外面彷徨无措的落凡。玄幻神奇,婉莹没想到,自己从走进烟云到走出烟云,竟然是别有洞天。 只是房间极其狭小,长宽才六七尺左右。这么小的空间,竟然还摆了个祭台,显得更加拥挤了。婉莹贴着墙壁,站在房间的角落,低头看见柳青,正坐在祭台前的蒲团上。 顺着柳青的目光,看到了外面惊慌的落凡,婉莹连忙开口,说要带他一起走。 似乎得到了什么确认,柳青虽不说话,但手指却在舞动,似乎是在掐指运决。 突然记起,他是个道士,婉莹也就释怀,但心中还是好奇。只见柳青将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并拢,一下指出。 感觉非常分明,这一指点出,落凡就像受了雷击,浑身发抖。婉莹吓得一声尖叫。 但下一刻,落凡就出现在婉莹身边。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柳青后面,整个水晶房间更加的拥挤。婉莹也有见识,但此等情况,还是没见过,只是瞪大双眼,觉得不可思议。 但还没等婉莹回过神,前面蒲团上的柳青又有了动作。 婉莹又有种感觉,似乎自己在往后倒,又似乎身子变重了,连忙伸手扶住墙壁,又是一声尖叫。扭头一看,见落凡更是慌张,心里立马舒适不少。在婉莹看来,这只是种新奇的体验,至于安全,完全不用担心,内心安稳的很。这一下心理平衡,婉莹竟然安慰起落凡来。 “落凡,你不用怕的,用手扶住,站稳就好。” 婉莹这一下平静,安慰落凡的同时,眼光不自觉的,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竟然看不到自己的房间,周围竟然空无一物,似乎梦中虚空。婉莹又是大吃一惊,不过这次却很平静,奇怪的事情见多了,自然见怪不怪,冷静观察起来。 这定眼一看,只见眼前竟然有一片片的白云! 连忙望远处一看,远处也有一片片白云在飘! 尽收眼底的飘飘白云,不管是远处的,还是近处的,都处在移动中。远处的,移动比较缓慢,近处的,却是飞快的往后飘去。婉莹陡然惊觉,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 “我不会是在天上吧。” 下意识的往脚下一看,果然自己是在天上的!“到底怎么回事?” 婉莹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此时的心中,只萦绕着一种逃脱升天之感。 低着头,转过身,底下军营的模样,底下教坊司的模样,尽收眼底,婉莹不觉发愣。 看着底下的军营,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着下面的教坊,变得越来越小。看着已经变成蚂蚁大小,手里却执火箭乱射的士兵。看着昔日相依的同伴,此时仓皇乱窜 婉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 却比先前那委屈的流泪,来得更加厉害。 无限的绝望,无边的黑暗,如今再次见到天明的阳光,所有的阴霾都被吹散,唯有放声大哭,才是最好的放纵。 不止一次想过,要逃出生天,但每一次梦想,都是那么难以实现。 每一次打击,都来得那么深沉,几乎让人难以承受,希望这次不会。 以往的每一次,眼看着修炼有些火候,那和尚就来了。无数日夜的吞吐,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虽没放弃过,也屡败屡战,一直在坚持,心中所凭,就是那光华中的人影。 完全没想到,光明来得如此之快,来的如此之耀眼,几乎让人猝不及防。 而柳青似乎也有所感知,但他并不出声安慰,只是盘坐那蒲团上。 至于那落凡,似乎是被震惊了,只是呆呆傻傻的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婉莹只记得,自己是在哭声中睡了过去。 当自己醒来时,已经是躺在了一张床上,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大床,也是一张极其温馨的大床,但似乎有点不真实。 婉莹脑中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失声大叫,似乎梦魇惊醒,释放恐惧的尖叫。 这声尖叫,不知惊动了哪些人。处在恐惧中的婉莹,只感觉有个人影冲了过来。 冲过来的人影,异常急促的掀开帘子,满脸关怀的看着自己。终于看清楚了,映入眼帘的是柳青。“是他,是他,不是昙花一现。”婉莹激动无比,一把抱住了柳青。 又不知过了多久,婉莹终于平复心情,缓缓地放开柳青,满脸歉意。 但眼前人却毫不在乎,只是捧着自己脸庞,细细的观看,自己难免有些羞涩。 就在刚才的瞬间,那人影的感觉,婉莹突然想起,梦中那光华下的人影,和刚才他冲过来的影子,根本就是就是同一个人,至少感觉上是这样的,自己的心也这么认为。 “多谢”婉莹忍住羞涩,整理了一下衣服,张口就想说“多谢恩人的”,但觉得这话太过生疏,立马转口问道:“我姓木,叫木婉莹,能不能称呼你为哥哥?” “称呼可以随便点,你叫我哥也挺好。” 柳青的回答,似乎很随意,但婉莹却是感觉到了一丝丝喜悦,似乎对方很希望做自己的哥哥。突然灵光一闪,记起先前自己矢口,曾叫过他一声哥,他那时反应也很奇怪。 虽然确认了称呼,但婉莹心中还是疑惑重重,忍不住又开口问道: “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们的关系,非同寻常。” “可我根本不认识你啊?”虽然内心感觉非常真实,但这种似乎前世的因果,婉莹还是很疑惑,实在是想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心中愈加疑惑,忍不住追问。 “有些事情,你只是忘记了。” “可我不觉得,我忘记了什么?” “” 反反复复,婉莹问了好几次,不管是软磨还是硬泡,都不奏效,连名字也没问到。 柳青所说,都似乎漏洞百出。婉莹有些气馁,正想要放弃,门外却传有人敲门,而且感觉门外不止一个人,婉莹听得明白,他们嘴里几乎都一样的话: “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有我在,你们无需担心。” 听得柳青回话简单,婉莹似乎扑捉到了什么,心里暗暗的发笑,突然大声发问: “你到底是谁?我和你什么关系?” 这一下,柳青倒是被惊到了,也显得有些恼火,伸出巴掌,似乎就要打人。但他也只是一瞬间,情绪就平复了,似乎连轻轻打一下,都舍不得,话语也变得非常温柔: “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别问,好吗?” “好吧。”见柳青不回答,婉莹终究是没办法,只好不情愿的答应。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其他的问题:“那我先前见的,那水晶做的小房子,那是什么情况?” “小妞儿追根究底,那我就和你说了吧。” 似乎这问题,柳青并不在意,竟然说出了真话。真话让人万分震惊。 他说那水晶空间,是他独立创造的,内里自有乾坤的,依附于天地的结界,是个别有洞天的小世界。他还说自己是妖,是千年修炼的蛇妖。婉莹不知真假,目瞪口呆。 见婉莹被震惊到,柳青也不再多说,只是拉着婉莹出了房门,嘴里介绍起来。 原来,她们所处的地方,是西湖的小瀛洲岛,岛上有一家妓院,叫做梦春楼。 这梦春楼,表面看去,是普通人打理,但没几人知道,这是他柳青的产业。而且这里打手众多,防范周全,更何况,背后还站着个柳青,婉莹在这里修养,非常安全。 梦春楼虽然高端,远非那下等窑子可比,但从教坊到妓院,本质上并没多少区别。 幸好婉莹地位不同,以往在那教坊司里,婉莹是受人驱遣的,但如今在这里,确是翻身做主,反倒成了这梦春楼的老鸨,背后又有人帮衬,自然完事都顺,心情大好。 都说人只要沦落,超越了底线,那这底线,几乎不可能找不回来。 也说人一旦得自由,就会有许多想要做的事,尤其是关于父母的。 这两点,只要是俗人,就脱不了。婉莹得到了父亲的消息,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虽然知道父亲难逃,毕竟长时间不见,婉莹心中,难免就有妄想,时间越长,妄念就越深,以至于后来,异常的坚信,父亲还活着,但到了如今,妄念终于破灭。 人活着,总要有寄托。自古就有训诫,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虽然十分愚昧,婉莹以前也十分不喜,但如今历经沧桑,反过来看,也的确是个心灵寄托。 可惜,婉莹已无父可从,也无夫君可从,就更别说什么儿子了。 为了不使自己无所事事,婉莹终于找到了一份寄托。 昔年高人所教修炼之法,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在教坊司中,每每修炼有成,就会被打回原型。反反复复,高人所教的炼精化气法门,从来就没有修炼完整过。 高人说:“只要炼精化气修炼完美,此生的绝大多数烦恼,就会自然消失。” “既然如此,我就加紧修炼,看看到底是什么奇迹。” 但让柳青惊讶地是,婉莹如今的修炼,竟然没了以前的循规蹈矩。“早就被那秃驴给破了贞操,而后又在教坊中沦落,不如就借双休来充盈精气,免得劳心劳力。” 暗中的柳青虽然知晓,却始终没出来干涉过。 虽然打算放纵,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上,婉莹只看上了落凡。 婉莹能会看上落凡,不但因为两人熟悉,更是因为落凡体质非凡,有助于修行。也正因此故,落凡成为了婉莹的玩物,两人天天往生极乐,乐此不疲。柳青唉声叹气。 婉莹猜测,自己的行为,可能瞒不过柳青。但更想借此机会,与柳青接近。 意料之外,那柳青似乎是消失了,自从把自己安顿,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似乎自己让他失望了,也似乎他不再疼惜自己了,到现在,竟然连他叫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就算问边上的人,也问不到丝毫的信息,婉莹有些失望。 这份失望,平时并不深,但云雨过后,就会特别沉重。 何况落凡有些神智不清,并不能给婉莹心灵的安慰,一味的苦修瞎练,并不能抚平内心的创伤。如今,再次与落凡云雨的婉莹,内心的创伤更是汹涌,竟然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真难堪回首 迷迷糊糊中,梦境再次袭来,躺在身下的被褥,慢慢的变了模样,肮脏污垢杂驳。 这床湿哒哒,黏糊糊的潮湿被褥上,数不清的粗鄙雄性,在这床污秽不堪的布料上面纠缠打滚,从自己的身上滚过 他们和他们的液体,留下杂糅c腥臭的气味,床褥似乎化作了埋腐尸的黄泉土。 尤其是身后那秃驴,他拼命的压榨着,同时也拼命的冲击着,似乎要把这肉身推到那坚固棺椁里去。 每每到了那一刻,婉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佛经不是说,人死要下地狱的吗? 那地狱不是有刀山么?他们就像那一把把钢刀,一次次把她涌向刀锋之巅,巨大的力道从下体涌入,似乎开天辟地,似乎分开阴阳,活生生的体会那阴阳割裂之痛。 他脸上露出的神色,似乎孩童天真的笑容,婉莹似乎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节,自己和小朋友们,用那竹子编制的大扫把,将天上飞舞的蜻蜓捉住,用细线绑在它们的尾巴上,看着它们挣扎的飞翔。 那时节,自己和朋友们的脸上,一个个都是专注而好奇,现在回想起来,那当真是世界最天真,最残忍的笑容,是无善无恶吗? 而他脸上显示的,也是一般的专注而好奇。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但正是成人自己的邪恶,才守住了儿童的善良。 一丝甜美的笑容,好似花蕊徐徐绽放,还来不及被攀折。人性有时也是邪恶的,所谓邪恶,就是人性有欲望驱使。 镜中的自己,照着样本,一针一线绣出小瀛洲的轮廓。那刺绣并非美景,像个孤立于湖心的囚牢,牢中一只挣扎的白狐狸。啊,那不是狐狸。只是一只,狐狸的魂儿。 那只白狐,腾挪变化间,竟然慢慢的,拉扯出人影,绿罗裙下标三棒,又是一朵被囚禁的鲜花 “这里就是小瀛洲,原来,所有的梦都是真的。” “只是那只狐狸,还有那漂亮女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一切都模糊起来,空间如此,时间如此,甚至连神魂,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连柳青也不知道,婉莹和落凡关系,竟然更加亲密。似乎有点取代他的意思,柳青暗中观察,自然看在眼里。他们经常穿梭于大街小巷,吃各种小吃。 两人不在纵情肉1欲,乐此不疲的在红尘里晃荡,五味令人口爽,柳青有些嫉妒。 一条巷子内,婉莹和落凡坐于柳树之下。 此时春意正浓,到处桃红柳绿,看着和落凡一起,坐在同一根桃树枝上,嘴里不知啃着什么东西的婉莹,柳青的嫉妒之心,隐隐有些不悦。 但看到婉莹那红红的脸蛋后,柳青的那丝不悦,也莫名其妙的消散了。 “婉莹儿,怎么跑这里来了?”柳青喊了一声。 “小哥哥,终于肯见我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婉莹颠颠的跑到了过来,一把搂住柳青的脖子,嘴里甜言蜜语的嘟囔:“哥哥,小妹不漂亮吗,为什么都不来见我啊?” 婉莹这般举动,边上的行人瞠目结舌。 有些仪表堂堂的儒生君子,嘴里不住的说些有伤风化c有损斯文之类的话。柳青暗中觉得好笑,他心里清楚,边上那么多人,其实大都是非常羡慕他们这般亲密的。 “在哥哥面前,就不要施展那魅术了。” 柳青也搂着婉莹,但他对婉莹的风骚,一点反应也没。 “你又不是我亲哥哥,对人家这么好,竟然连你名字都不告诉人家,那人家只好把你当作是情哥哥喽。” 婉莹这般说辞,倒惹笑了柳辰子,他轻轻地掐住婉莹的鼻子,温柔的说道: “小妮子,快放开我。” “情哥哥,就不放开。” “你若想知道真相,那就放开我,不然我就走了。” “我要走的话,你是拦不住的,以后要想知道真相,恐怕就没机会了。”看着一直搂着自己的婉莹,柳青也生不出气来,只觉得有些无奈,不得已,用了些小小的威胁。 对于真相,婉莹非常在乎,听得柳青这话,立马就松开了手,眼眼巴巴的。 看着婉莹这眼神,柳青大吃一惊。 原来婉莹眼中,所流露出的感情,正是柳青极度防范的。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还是没有防住,女儿家的那份,独有的深闺幽梦。 “阿奴青春已大,如何独守空闱?” 这是柳青以前离去后,偷偷观看时,所见的眼神,如今这眼神又显露了出来。 原来柳青就是柳辰子,柳辰子是他的道号,他全名叫做柳丹青,柳青只是他的一个化名,婉莹记忆中的高人就是他。回想当年婉莹及笄时的光景,她问自己为什么要给她起名,为什么要起名叫婉莹,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当时柳辰子,头都变大了。 但他又必须要教她修炼,根本没办法避开,每每被婉莹缠得急了,他只能落荒而逃。 最后,好不容易教的差不多了,婉莹变得更加疯狂,根本就不给走的机会。 而他也不忍心放任,还得多加督促,一来二去之下,当时的柳辰子,非常无奈,想哭的心都有。 而这一切的根源,全部在于他看上的,被他救风尘而出的女子素素。 原来,当年的柳辰子,看上了梦春楼的一位女子。这梦春楼虽是他的产业,但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只好把那素素,弄到婉莹家当丫鬟,更是让她做了婉莹的贴身丫鬟。 哪曾想,那素素以为柳辰子看上了婉莹,吃起醋来,竟然给了婉莹一本牡丹亭。 牡丹亭是有名的艳曲,婉莹便是被此曲撩拨,导致春心萌动,一切后果皆此来。 后来,柳辰子的朋友,给了他一个建议,柳辰子也觉得,必须要尽快斩断这情思。 于是他就找了个借口,说婉莹如果和他在一起,他会损耗修为,但没想到,婉莹根本就不信他这一套,只把这话当做耳旁风,拖拖拉拉,纠缠了两年,依旧无济于事。 更让柳辰子焦急的是,婉莹对他的情谊,竟然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柳辰子无法,只好施展幻境,故意制造了天谴,被雷劈而死的假象。 当时他假装飞灰湮灭,婉莹正处在幸福中。 柳辰子也是狠心,让婉莹亲眼目睹这悲剧。 也正因为柳辰子这番动作,让婉莹消沉了很长时间,期间甚至连想死的心都有。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婉莹也慢慢的放下了,但柳辰子明显感觉,婉莹还是忘不了。 每每深夜之时,婉莹都会趁着月光,翻动那牡丹亭,那眼神中流露出的,依然是曾经见到过的忧伤,柳辰子再也忍受不了,直接就一走了之。 但没想到,正因为他的离开,婉莹就遭了毒手,到如今,已非璞玉之身。 这一点,柳辰子每每想起,都会无比的自责,此时看着婉莹眼中,再次升起的那份昔日的感情,柳辰子觉得恐惧,心中暗下决心: “再也不能拖了,必须立马道出所有前因后果,一天也不能拖了。” 一念至此,柳辰子直接开口,笑道:“你叫他先回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见他要自己独自相处,婉莹兴奋无比,连忙简单交代几句,就撇开了落凡。 柳辰子将婉莹带回梦春楼。两人来到一间密室,柳辰子不知弄了什么手段,婉莹只觉眼前画面变化,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在这新的地方,婉莹上下左右看了看,原来自己正站在空中。 原来是与上次去过的,那水晶房间类似的地方,婉莹想起来了,柳辰子说过,这封闭的水晶房间,是个封闭的洞天小世界。 “哥哥,你说你是蛇妖,那这条青蛇,是你的真身吧?” “哇,那里还有只白狐,那只白狐好眼熟啊。” 婉莹稍微一打量,心中就有数了,这和水晶洞天,大概八九丈方圆。婉莹本想估算一下高低距离,结果才抬头,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发现了头顶的水晶中,竟然盘着一条青绿色的巨蟒。巨蟒边上还有一只纯白色的,非常矫健的白狐。婉莹一见此景,就忍不住好奇而发问。 自从结识柳辰子,自己虽不知其名,却也没有过半分害怕,此时见青色巨蟒,也同样没什么害怕,但婉莹还是有疑惑,边上那只狐狸,怎么看起来,有些熟悉的感觉呢? “嗯,是的。” 柳辰子微笑的回答,脸上没半点负面情绪,他也没让婉莹在空中停留太久,话一说完就把婉莹给拉了下来,并没有理会她第二个问题。 “我想起来了,传说五仙当中有个柳仙,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妖精吧?” “是啊,不过,这儿还有狐仙” 柳辰子回话时,婉莹一直看着他。婉莹感觉他说话,有种欲言又止的意味。 但不知为何,自己听了这话,竟然有些迷茫起来,似乎神思都有些混乱了。 迷茫中,见柳辰子将手放在心口处,那手掌的模样,似乎抓物状,好像要从胸膛里面抓出什么似的,婉莹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一个恐怖的举动,自己心里却平静如水。 但下一刻,柳辰子的掌心,竟然散发出了亮眼的白光,婉莹看得非常清楚。 接着,柳辰子将手心翻转,那白光就在手心里凝聚起来,慢慢的,形成了个颗葡萄大小的珠子,珠子亮晶晶的,非常耀眼。 柳辰子将手一点,珠子飞到了婉莹的头上。 婉莹觉得珠子非常熟悉,感觉也非常舒适。 就像幼时潜水,自己闭住眼耳鼻舌,入水那瞬间的感觉,安全c舒适c满足,也好像是突然回到了母体,一切的一切,都不需自己操心,自己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感觉如此舒适,感觉如此神奇,婉莹沉浸于其中。 都说,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虽是夸张的说法,但苦难的时光难熬,享受的时光总是易逝,这是所有人的真实体验,婉莹处在极度的舒适中,早就忘了时间的流逝。 眼前有无数画面闪过,就像是小时候看的皮影戏。 不过皮影戏毕竟是假的,而这些画面不但非常真实,更仿佛是亿万年前,刻印在脑海中的记忆,被放出来了一样。 一张一张的画面,在身边交织,竟然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新的世界。 自己站在这世界的中央,放佛就是这天地的唯一主角,那感觉是如此的熟悉。甚至连自己是谁,婉莹都忘了,只觉得这片天地中,那只与同伴们嘻嘻的白狐,就是自己。 青山绿水,飞鸟双双,在树丫不停的叽叽喳喳,叫的非常的欢快。 古树参天,猿猴对对,在林间跳动着晃来晃去,玩的咿咿呀呀叫。 野花无数,仙狐成群,于山谷嬉戏间渐渐远去,兴奋于未知世界。 白狐与同伴,爬山越岭,爬上了一处悬崖。竟然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世界,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人。可惜见到的是猎人,那些猎人驱犬下套,竟然对自己和同伴动了恶念。 那陷阱陷住了同伴,那恶犬也咬住了同伴,眼看自己也要遭殃。 幸好同伴拼命,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推下悬崖,自己才得脱身。 为了同伴报仇,白狐放弃了回深山的想法,一门心思,只想为同伴雪恨。 可是狐狸的智慧,怎么能与人相比?更何况,见到同伴被猎人做成了棉衣,白狐的理智早就消失不见。就算记住了那人的面目,就算找到了那人,每次都是无济于事。 更多的时候,反而是被那些猎狗追的仓皇逃命。 尤其是最后一次,竟然中了猎人早就布置的陷阱,幸好被书生所救。 书生将白狐带回家,尽心尽力的照顾,就算是伤筋动骨,也不是什么难事。在白狐身体康复后,书生又带着白狐游历人间,也正因此,白狐才学会了许多人间的东西。 有一次,书生和白狐,在经过西湖时,遇到了雷雨天气。 白狐听到过传说,知道这雷不一般,于是撇开书生,独自去了雷光闪烁之地。 果然,自己猜得不错,分明是有妖精在渡劫。天上有一颗内丹在旋转,一道道雷光都霹在上面,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生灵皆有贪欲,都希望得到自己没有的,白狐也不例外。白狐一来有贪心,二来心中有仇恨要报,只是本事低微,又不会使用智谋,若想报仇,只能依靠非凡的本事。 一本万利,白狐铤而走险,忍者被雷劈的危险,竟然一口吞掉那内丹。 得到了内丹的白狐,一切都风生水起,杀人报仇本不在话下。 奈何猎人打猎,早就失手身亡,听人说是遇到了老虎,被活生生当做了食物,白狐无仇可报。 但既然得到了非凡的本事,心中难免就有自豪。 再也不想回那深山老林,一门心思想要修炼成人,体验人间生活。 修炼有成后,免不了以人身游历,久而久之,更向往那梁祝姻缘,便想找人相伴。 也算是机缘巧合,一番人间游荡,婉莹柳被人看上,那人竟是昔年救自己的书生! 白狐忍不住心动,便欲成就百年好合。奈何世间广大,修炼者亦是不少,除了那修炼成妖的,也有修仙炼道的,还有出家修行的,分明是运气不好,碰到了那降妖的大师。 也是本事不够,虽然用尽全力争斗,亦是难逃法网。不但导致书生丧命,就连自己也没有逃脱,被封印在了西湖的小瀛洲上。 世间处处有机缘,没想到囚禁白狐的被封印,并非是那动手降妖者所下。 直到后来白狐才知道,这个是封印早就存在的,其中还封印者一条蛇妖。 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这蛇妖,有如此机缘,当真是天地间从未有过的事。 更让白狐想不到的是,正因他们两个的相遇,蛇妖便得了机会,于是两人联手,双双逃脱升天。 两人虽然联手,但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白狐更是伤重,连元神都要依托于蛇妖。 虽然元神依托于他人,连生死大权都被被人所掌控,但那蛇妖也有顾忌,因为两人只有相互扶持,才能存活。而且两人逃脱封印后,都失去了肉身,只好转世重修。 他们相互依存,都不能离开对方,于是选择投胎于同一母腹,成了一世兄妹之情。 因为两人火候不够,这次的兵解重修,双双都到了年老才知晓本来面目。两人七十余年的兄妹之情,越发的牢不可破。 两人因为失了根基,唯有依靠人身才能修炼,但此生已老,只好再次重修。为了防止来生的苏醒太迟,两人就商量,决定留下一个人守护,于是白狐便先行兵解。 因为有了如此感情,两人每次的兵解重修,都是相互接应,相互扶持。 久而久之,两人感越发的深厚,因第一世重修时,乃是兄妹关系,所以两人就一直维持这份兄妹情。 一切过往的记忆,如潮涌半闪现,形成了一幅幅画面,画面交织成空间,就如春蚕吐死一般把自己给包裹,但这却不是作茧自缚。 那包裹自己的空间,那空间当中所蕴含的一切所有,都是自己的过往。 自己早已不是处在梦中,一种异常清明的感觉,那空间不断的坍缩,越变越小,最后形成了一颗小小珠子,珠子洁白无比,但仔细看去,内里却有一丝丝的青色。 这时的婉莹,默坐于床上,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前世今生,知道了这白色珠子,是自己的内丹,于是将双手放在腹部,做出抱丹的姿势,头顶慢慢的出现了一丝丝云气。 柳辰子知道,这是运转内丹,炼精化气,他半点都不敢大意,盘腿坐于地上,头上也出现一颗绿色的珠子,这是柳辰子的金丹。金丹头上转动,缓缓地放出柔和的绿光。 用绿光将婉莹的内丹裹住,柳辰子猛地用劲一推,将内丹打进了淡淡云气之中。 柳辰子一用力,婉莹脸上就现出了痛苦之色。柳辰子心中难受,却也没办法,好在时间不长,婉莹的脸色恢复了平和。 依旧不敢怠慢,柳辰子缓缓催动金丹,金丹放出了更加浓密的绿光。 绿光将婉莹整个人都给裹住了,慢慢的,婉莹就成了一个浑身绿油油的人。柳辰子用尽全力,感觉到了婉莹的那内丹,正缓缓地化入了丹田之中。 紧接着,婉莹身上的绿光中,也冒出了一丝白光,刚开始,还只是绿中透白,但只一个转眼,白光就变得浓郁起来,摧枯拉朽一般,驱散了所有绿光。 最后,整个白光,将婉莹给裹了起来,整个人似乎消散在了白光之中。 那白光扭曲变化,中间现出了一只狐狸的影子,又隐约有鱼水交融之像,紧接着那鱼水交融消失,只剩下一只纯白色的狐狸虚影,这一切的一切,光怪陆离,玄之又玄。 虚影呈现,柳辰子知道婉莹已经彻底恢复了,他用手做抱丹之势,收回了金丹。 而婉莹刚恢复,必须要些时间来修养,因此柳辰子收了金丹,也不去打扰,只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我先走了。”人就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昔时因 不知不觉间,我杀气爆发,在一群帮手的帮助下,我和他越斗越远。 后来竟然闯进了一家民居厨房中,那厨房中有个女子,不知在干什么,被我们吓得尖叫。她手里拿着尖菜刀,蜷缩在角落,战战兢兢。 一番久斗,我越斗越勇,此时我终于瞄到了机会。 手起一剑,刺破了这和尚的手臂,但也伤了无辜的人,角落里的女人,也被我给刺到了,那女人一声尖叫,似乎吓呆了,双手拿着刀,一把向我桶了过来。 原来女人的愤怒,也是恐怖的,她竟然如此大的力量,一把简单的尖刀,竟然把我穿了个窟窿。 我倒在血窟之中,利刃穿心,显然是没得救了,而那和尚也似乎愤怒了,顾不得许多慈悲,竟然把来人一股脑儿全杀了,当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事了拂衣去,管他佛与祖。看来刚出家的人,是没有那份慈悲心的,知识人有人信驱策而已。 我躺在地上,挣扎不起,看不到这和尚的行凶场面,但躺在死人堆里,我觉得头皮都在发麻。好在婉莹及时赶到,才缓解了我的恐惧。 赶过来的婉莹,似乎知道了前因后果,也似乎深受感动,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我傻傻的笑着。 突然,那安妎和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用金色的碗一把罩住了婉莹! 我不知是怎么回事,但看到她难以忍受的样子,撕心裂肺的嘶嚎,显然痛苦无比。很明显,这是什么法器,用来克制婉莹的。但我不明白,这和尚出家不久,连佛经都不能理解透彻,佛门慈悲,又传他如此法器?但我来不及多想,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我既是心疼,又是后悔,还夹带着深深的自责,但我想,我知道了该怎么做。 把心一横,顾不得那许多了,我在心口抓了一把血,我感觉不到手抓在伤口的感觉,我想,要么是疼痛过了头,要么是我太过于担心她,所以才感觉不到疼。 看到沾满血迹的手,双腿用力一弹,我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把血涂到了那碗上。 婉莹终于得以脱困,她施展法术,带着我凌空而去。 此时的我,已经重伤不治了,看着抱着我的美人儿,感受着她对我的在乎,我实不舍,我恨,我再也顾不了我的小狐狸了。 “小狐狸,我真的很想像当年一样照顾你。” “可惜,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而如今的我,对于你来说也太弱小了。” 喘气都挺费劲,更别说讲话了,但我就是忍不住,我怕再不说,就没了机会。 “笨蛋!愚蠢!” 看着她那愤怒的表情,她那忍不住想打我的冲动,我心里觉得非常的舒坦:“我终于,可以放心的去了。” 我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我听到她那略微伤心的语句 而在婉莹的梦中,也梦到了一般的场景。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他,大仇得报,本该开心才是,但婉莹心里却感觉到非常的空洞。 婉莹又想到了他当年救自己时的模样。 “原来他已经认出了我。” 他对那时的我,是如此的呵护,连掰开夹子的时候都轻轻的。 我只轻轻的一声呼叫,他的眉头就揪到一块 “能让你死的只有我,现在,我不许你死!” 我吐出了内丹,运转元气,修复了他所有的伤势。 但我毕竟是只小狐狸,这一身修为,也不是自己苦修而来的,而是运气好,捡来的。 而他由生到死走了一遍,记忆也似乎受到了影响。婉莹内心有些纠结。看着活过来的他,婉莹心里松了口气,心里想着:“从现在开始,他就不再记得我了。” 而在落凡的梦中,他似乎真的失忆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一切似乎只剩下了本能。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的家人非常多,每次吃顿饭,都可以把一张八仙桌坐得满满的,可他的心里,却感觉到失落落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给遗弃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玄龙漫无目的的大街上,试图将那些遗忘的东西,包括情感都快些找回来。 而对于婉莹来说,经历过刘玄龙死而复生的那一夜,她也似乎变了个人。 “我知道我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但现在我不知道,我该以何种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爱人? 仇人? 恩人? 还是陌生人? 婉莹漫无目的的,蹲在巷子口,不知何去何从。而巷子那一头,刘玄龙缓步的走了过来,婉莹心中突然明白:“原来我如此渴望再见他一面。” 远远的地方,站着倩丽的人影,刘玄龙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但走过她的身前,却半点也不敢停留,飞快的离开了去。 她,跟着我。 我,跟着他。 街道上人来人往,所有的人都步履匆匆,刘玄龙不由自主的转过了身。 看到他转身,她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下,听刘玄龙说道:“你,跟着我呢?” “我,能跟你回家吗?” 说话的时候,她迎着他的目光,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叫什么名字?” “木婉莹。” 他虽然忘记了我,但他一如既往的对我好,我心里很温暖,他还说,要休掉他所有的妻妾。 “这摆在眼前的幸福,我还要拒绝吗?”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动用我这微薄的力量,再加上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身体强壮,终于,恢复了他所有的记忆。 我们终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我也没有要他休妻,因为休了她们,她们将无处可去。 而且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当年救我,原来是他当年太过穷困潦倒,一门心思想找一个温柔痴情,有点石成金本事的人来帮助他,我笑嘻嘻的说道: “你怕是找错人了,我可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啊!” “你想多了,谁在乎你啊,我在乎的是当年的那小狐狸,她的眼神,让我这一生念念不忘,我好想,好想再去找她,哪怕是摒弃眼前的人儿,我也愿意。”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心里面自然高兴,我咬着嘴唇,沉浸在幸福当中。 “你心里是不是也想,找一个可怜又上进的风尘女子,你将她带出泥坑,改变她的命运,你才觉得舒坦?” 我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但他听我的话,似乎没有明白。 “什么意思?”他说。 “自古以来,像你这样的书生,都逃不了救风尘的戏码,因为你们只有在弱女子面前,才能体现男子气概,你以后是不是也想找她们,从她们身上找回你的男子气概?” “那你会让我失去男子气概吗?”刘玄龙道。 “我的本事比你强,自然会。”婉莹道。 “那我自然会去救风尘。” “那我也去那风尘之中,将这身子儿,把他人陪也” “你敢,你这小狐狸” 我们两个纠缠到了一块。 我们在屋内翻云覆雨,哪晓得此时,屋外也是翻天覆地。 那和尚又来了,我们两个毫无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刘玄龙身受重伤,大声叫唤,想要下人过来帮忙,却连一个回应也没有。 “别喊了,都解决掉了,今天佛爷就送你们上西天!”那和尚举起了那只碗。 婉莹在那和尚的手下,已经险象环生了,如今又要面对这破碗,如何能挡? 刘玄龙身上没有丝毫血迹,就算咬破手指也来不及了。刘玄龙把心一横,顾不得那许多,用尽全力一把抓到了那和尚的手,死死地抓住那只金碗。 那边婉莹,终于缓了一口气,刘玄龙大叫道: “快走!” “你快走!” 刘玄龙见到她在犹豫,又喊了一声。 “你快给老子滚!” 见她念念不舍,心里既心疼又愤怒,刘玄龙又大喊了一声,叫得歇斯底里。 刘玄龙背上面传来了剧痛,原来是和尚用手肘敲打着他。刘玄龙只觉得眼前慢慢的变黑,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流逝,慢慢的,感觉似乎也模糊了,但他始终有个信念,就是要抓住这东西。 “我要抱住这东西” 突然间,画面转换,我抱着的,不再是那和尚,而是一个妙龄少女,她生得如此漂亮,比我的那狐仙 “啊,这是我妹妹” 我陡然惊醒,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我,可是,刚才那个我,又是谁呢? 我有些迷糊,傻傻的,抱着怀中的妹妹。 “你放开她!” 边上,一个人影冲了过来,一把夺走了怀中的妹妹。 那个人,我想起来了,他叫卜羲,湘西那边的一个巫师,他是七十二福地中人,而且他父亲也是那福地之主,天庭认可。 我那妹妹,和他暗中相好,可我看不上他。我们份属于三十六洞天,比他那七十二福地,地位要高出许多,而且三十六洞天中,我们的排名第四,而他那福地排名,却到了第六十八位。 可是我又哪里能想到,仅仅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小矛盾,竟然会让人给利用。 我和他本是相应洞天福地的继承人,但现在,我的继承资格,已经没有了,而他,也险些落空。 虽然是我自己的蕴量的苦果,但是我的心里,又怎么能够甘心? 于是我把所有的怨气,全部发泄到了他的身上,自然就免不了一番相斗。 结果在我们比斗过程当中,来了一个喇嘛和尚,那和尚是来当和事佬的。 我们根本没想到,那喇嘛和尚有些手段,硬是阻挡了我们两个的相斗。 结果我和他,都恼怒了起来,两个都把那和尚当敌人,把那喇嘛一顿好揍。 却没想到这一番打斗,误会越来越大,把那和尚的师傅也惹来了,那师傅救人心切,竟然用上了法术神通 我们两个只是普通的武艺比斗,哪里能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妹妹过来了,帮我们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我整个人都懵了,发起狠来,拼起命来,却忘记了动用法术神通,结果被那和尚打一梵雷,我直接晕了过去 但如今,我竟然是清醒的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在梦中,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落凡,变得异常的清晰,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为何会沦落至此,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清明起来,也想起了自己受伤后,卜羲为了救自己性命,帮助自己兵解重生 兵解重生后的他,原本忘记了一切过往,活的也算不错。 但有一天,卜羲找到了他,把内丹还给了他,帮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但他一来受伤太重,元神受到的创伤没好,二来,恢复记忆后的他,万分自责,所以,在这两相击荡之下,他竟然渐渐地疯了 他自此流落江湖,也不知是不是道行的驱使,他在刻意的躲避卜羲,反正卜羲就是找不到他。 后来,因他有些力气,被一个都统看上,就当了一个贴身侍卫。 可他毕竟是个疯子,在军营那种地方,哪里会得到善待?要不是内丹护体,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纵使如此,见到婉莹时,也奄奄一息了。 “我怎么会这么执着?” “真是一念一世界啊,就因为我起了,这看不起人的念头,竟然造成了这般恶果,不但我自己失去了一切,就连我最爱的妹妹,也成为了我的祭品” 想起了全部往事的落凡后悔不已,处在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也正是因为落凡在修炼过程中,无意吞噬了一丝残魂,那是刘玄龙的残魂。 正是因为这个无意之中的缘分,牵扯到了婉莹的记忆,婉莹也挖掘出了深藏的记忆,此时的婉莹还在梦境中。 “这秃驴真是阴魂不散!”心中虽然暴露不已,但此时的婉莹,无论如何也发不了狠。 见他拼了老命的想要保护我,我只觉得心中钢刀乱搅,似乎要把五脏六腑,搅成混沌一般。 曾几何时,是他帮我逃脱了猎人的陷阱,曾几何时,又是他在自己落魄无助时给予帮助,又是谁默默的守在自己身旁,化解了自己的孤单,“哎!”一声长叹,我只恨自己过于渺小。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好不容易逃脱,但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连产生了幻境,我都不知道。 我只觉得,我又看到了以前的他,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只是时光匆匆,转瞬即逝。 眼前一下到了十年后,我看到了自己修为大涨,看到了和他在一起的幸福生活,看到了儿孙绕膝前的天伦之乐,原来,自己终是脱不了这红尘,向往的,依旧是这弥漫红尘的七情六欲。 笑靥如花。我抬头望天,却不想此时的静美,全部凝固在这笑容之中。天际一道佛光闪现,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似乎从来都不存在。 恐惧,愤怒,在心头萦绕,久久不散 原来这白日梦,也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连入睡,都是多余的 难以抑制的悲痛,从元神处蔓延开来,冲击着原本就涣散的意识,刹那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