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萧潆传》 正文 引言 盛丰元年,杜勃依靠派系推翻元国,平定天下,建立华国。大华地处华夏东部偏北地带,沃土千里,西部与玟国接壤,南隔大江与晏国相望。各国之间连年征战,因势力均衡而未实现统一。因此达成数十年表面的风平浪静。 各国内部权利构成不一,晏国以皇权与门阀权力为主;玟国实行分权,藩王各领一方势力,大权归君主统率;华国则是皇权与派系权利占主导,各派系争名逐利,拥有自己的军事c政治权力,对政治影响重大。其中以窥星阁,落花c流水楼,影门等派系势力最盛。 窥星阁阁主星岩,培养了众多政治军事人物,在大华有不容置疑的地位,可泰和十九年星岩失踪后,窥星阁地位骤降; 落花c流水两楼培养了众多在武c文c乐c舞等方面出类拔萃的女子,在大华后宫c高官后庭拥有极大势力,众多世家大族不惜重金将族中女子送入楼。自元隆五年楼主楚紫沉惨死后,双荣楼分裂为秋有意为主的落花楼,秋无情为主的流水楼两楼。两楼势成水火,各不相让,在争斗间两楼势力趋于涣散; 影门门主影问山身份不为世人知晓,行事隐秘,门内处事狠辣阴险,因此为众门派所不齿。影门擅于收集情报,掌握朝廷,官员众多秘闻。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家族倾覆,流浪之路 “萧大人,事已至此奉劝您还是招了吧,也免受牢狱之苦。萧府谋反是不是受了北朔王的指示!” “哼,我萧怀民为国尽忠几十载,从未有过谋逆之心,何来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皇上呢,臣要当面见皇上!” “皇上?本座就是奉皇上圣谕捉拿反贼萧怀民,如有不从,诛杀全族。萧大人啊,怪就怪您站错了队。” “我呸!何须找这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萧怀民就是死,也不会让窥星阁拿到解药!” 睡梦中听到外面阵阵喧闹,萧潆刚睁开双眼,就看到奶娘一脸焦急地晃着自己。屋外家什碰撞声,婢子惊叫声传入耳中,萧潆在恍惚间就被奶娘拉到博古架旁,奶娘转动架上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盘,墙上缓缓出现一个密室。 不顾萧潆的惊讶,奶娘将萧潆推入其中:“小姐莫要多问,没时间了,小姐只需顺着这路一直走,一炷香的功夫便能找到出口。您这一走千万莫要再回,小姐您一定要相信老爷从未谋反,这莫须有的罪名您可要替老爷昭雪啊。” 不待她询问,萧潆便被奶娘大力推进洞内,只见洞口缓缓掩上,周围一片漆黑。 “什么谋反奶娘!奶娘!发生什么事了!爹娘呢!哥哥们呢!”萧潆大力拍着石壁,头脑一片混乱。隔着石壁,萧潆隐约能听见外面一片嘈杂声,她连忙捂住了嘴,崩溃地跪在了地上。 所有的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萧潆只觉头像是要炸裂一般,喉咙火辣辣地疼,心压抑到了极点,眼眶烧灼着却哭不出来。 萧潆踉跄着起身,摸黑前行,是谁带兵前来抄家,家中为何会有密道,这有太多太多疑惑困扰着萧潆。 漫无目的地前行,摸着坑洼不平的土石壁面,萧潆感觉铺天盖地袭来一股绝望。一夜之间颠覆的人生,再怎么想都感觉恍惚。萧潆蜷缩在洞内,婢子们刺耳的尖叫还萦绕耳畔。 我该怎么办 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潆蓦地想起奶娘的话,奶娘在萧家二十余载,对待萧潆更是视如己出,因此萧潆知道奶娘临危所言定是字字珠玑。 也不知走了多久,萧潆看到前方一丝光亮,急忙加快脚步,拨开浓密的枝叶,眼前是一片树林。 “原来这条密道连接都尉府与城郊。”萧潆自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萧潆顺势躲在林中,敛住呼吸,只听见一男子声音: “大人,都尉府那边都处理干净了,只是在清理时未发现萧大人女儿的尸体。”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片子能跑到哪去,继续查,阁主说过,一个也不能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待人马离去,又等了片刻,确定四周无人后,萧潆方才长出一口气。 “呵,一个也不能放过,爹爹一心为国,却换来如此下场。”萧潆握紧双拳,起身深呼吸一口,定了定神,“我萧潆自小习文武之道,如今家门惨遭变故,此仇不报,我萧潆誓不为人!” 这时,远处走来一群人,他们衣衫褴褛,相互扶持,其中老弱妇孺居多,显然是灾民。 此地是临州,因地处盆地,气候湿热,每逢雨季,灾害频发,前不久一场泥石流就冲毁了众多村镇。 萧潆看着他们,境遇和自己竟是如此相似,都无家可归,都与亲人离散,可他们至少有一个前行的方向,可她萧潆又能去哪里。 这时萧潆看到队尾一小男孩,他的身旁竟潜藏着一条印花毒蛇,毒蛇嘶嘶吐着信子,正伺机出动。萧潆并未多想,直奔过去纵身将小男孩扑倒,转身抓住蛇尾,用力一甩,在蛇晕怔间将蛇甩了出去。众人惊魂未定,这时一妇人冲出来抱住小男孩: “剩儿啊,我的儿子,你可有伤到哪里?”仔细环视小男孩周身后,妇人方才长出口气,转身跪向萧潆,“多谢小姐相救,妾身全家死于天灾,就剩我与剩儿相依为命,若是剩儿出事,那妾身也活不下去了”话未说完,妇人已是泣不成声。 萧潆上前扶起妇人,“夫人言重了,你我同为临州人,饱受天灾之苦,相互帮助本属应当。” 这时队伍中一年长者上前,询问到:“我看小姐衣着,应是富贵人家,为何来这荒凉之地?” 萧潆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来人:“你是何人?” 老人看出萧潆的戒心,含笑道:“小姐莫要担心,我等并无恶意。老朽是祥水村族长,前不久因山洪暴发,族人死伤过半,青壮男子大多迁往别乡,只剩下这些老弱病残,老朽想着带领大家逃亡安都,只盼着能在天子脚下得以苟延残喘。只是我看小姐虽衣着上乘,却是一脸狼狈,可是遇到麻烦?小姐救我族人,老朽虽一把年纪,却也想给予小姐力所能及的帮助。还请问小姐姓名。” 萧潆闻此恳切之言,不觉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想了想却道:“在下江月,多谢族长好意,江月的确遭难,有家难回,只是你们已是求生不易,我岂能再给你们带来不便。” “姑娘言重了,既是有家难回,不妨与我们同行,相互扶持也好有个照应。临州不留人,还怕安都无容人之所不成!只是姑娘这一身实在扎眼,姑娘如若不嫌弃,王婶那里还有一套旧衣,沈姑娘不妨先换上。” 萧潆思索片刻,想到与其漫无目的,不妨顺势前往安都暂避风头,因此恭敬道:“那多谢族长,族长之恩,江月定当铭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识破毒计,独自前行 跟随队伍走了两日,萧潆愈发感受到下层人民求生的不易。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树皮草根就是食物。 吃着发馊的饭菜,萧潆心中却无半分委屈,这一切的苦难她萧潆都必须忍下去,只有坚强活下去,才有为萧府洗刷冤屈的可能。 “大家坚持下去,明日辰时大家便随老朽出城,只要出了这临州,不多时日,咱们就能抵达安都了。”族长环视大家,鼓舞到。 这时一男子上前:“族长,我方才上街打探情况,说是近日官府捉拿逃犯,因此城门口都有重兵把守,搜查后才能通行。” “无碍,我等只管出城便是,逃犯什么的与我等无关。” 萧潆闻此,心中不免慌乱起来,这逃犯十有就是自己,自己虽藏身灾民中多日,可这最后出城一关该如何度过。 “哎,我说小陈,你长相清秀,出落得大方,到了安都可要寻个好人家,或是能进入那落花楼c流水楼,今后可是有享不完的福分啊。”王婶打趣道。 小陈嗔怪地瞪了王婶一眼,:“那落花流水两楼,非是大户人家小姐或是才貌绝佳者不得入,入楼者,就算犯了王法,连官府都是要斟酌再三,怎能是我等下层女子能进的。” 萧潆不做声,拨弄着地上的石子,心中却默默有了盘算,拿着石子不知不觉在地上写出了“落花楼”c“流水楼”字样。 午后的阳光洒在树林,透过叶隙落下一地斑驳,树上蝉鸣不断,萧潆靠在树上定定出神。 这时在萧潆不曾注意的角落,小张偷偷靠向闭目养神的小刘,环视一周,窃声说:“这有个发大财的机会,你可要放过?” 小刘顿时睁开眼,急急道:“什么意思,快说!” 小张一笑:“我方才不是说满城缉拿逃犯吗,我在布告上瞅到了那犯人的信息,都尉萧怀民之女!你还记得新来那姑娘吗,虽自称江氏,可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况且那人又一身华服,我看啊,保不准就是萧大小姐!” 小刘思索着看着小张:“一个大小姐会和咱们同吃剩饭,同穿布衣?你可莫要搞错了人!我看咱们还是先将此事报告族长再说。” 小张语气顿时急切起来:“搞错又如何!那布告上可写着呢:死伤不论,赏银百两!这天大的机会你就这样放过?你我拼命一辈子也未必能嗅到那百两银子的香味!族长那个老顽固,怎会让咱们动手。况且若那姑娘真是逃犯的话,牵连的可是咱们全族!” 小刘犹豫起来,:“可这难不成要要杀人?” 小张一笑:“看那姑娘救剩儿的身手,明显会些功夫,活捉想必不可行,待我寻些鼠药,今晚就了结她,事成之后,已成定局,大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太阳的余晖从山顶渐渐隐去,暗蓝色逐渐取代那抹橘红,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小张端着一碗粥走向闭目养神的萧潆,萧潆闻声睁开眼,只见小张将粥递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萧潆满心全是出城的难题,全无心思进食,推脱道:“多谢张大哥,只是我实在吃不下。” 小张闻此,竟面露焦急之色:“这王大婶辛苦做的,姑娘你倒是尝一口。” 萧潆感受到小张的非常之举,顿时不语,默默盯着小张。 小刘一直注视着这边情形,就怕小张暴露,连忙插话:“江姑娘啊,这张大哥也是好意,你个姑娘家这么虚弱,还是吃点东西,明日好有力气赶路啊。” 萧潆看着这碗野菜粥,红色的反枝苋混在粥中,使得粥整体有淡淡红色,可仔细一看,这淡红色却不仅仅像反枝苋菜,还有颗粒状杂物,闻着虽无异味,可萧潆的直觉是这碗粥有问题。 看着小张,小刘热切的眼神,萧潆的手伸向野菜粥,就在将要接触的那一瞬,萧潆装作脱手打翻的样子,顿时,陶碗破裂,粥汁撒了一地。 小张登时急了起来:“你这王婶一番心意,就这样浪费!你” 话还未说完,一只麻雀扑棱着飞来啄食地上的残粥,还未食几口,突然倒地抽搐。 这粥有毒! 萧潆倏的站起,质问道:“张大哥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闻声纷纷聚拢过来,族长瞧见地上腿一蹬一蹬将死未死的麻雀,登时面露怒意,指着小张怒道:“小张,你这是要干什么!江姑娘是剩儿的救命恩人,亦是我族之客,你真是大逆不道!老朽今日就要清理门户,看你们以后谁还敢放肆!” 小张慌的手足无措,大声道:“族长!我这都是为了大家好,她根本不是什么江姑娘,她是官府在缉的逃犯,萧家小姐!她若不死,是会牵连大家的啊!” 萧潆闻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低头不语。族长看到萧潆如此这般,心中也是了然大半,这就好解释为何萧潆身着华服却出现荒郊了。 “姑娘,您虽对本族人有恩,可老朽身为一族之长,不能不考虑全族人的安危,小张冒犯姑娘,老朽自会惩处,可姑娘您” 萧潆弯腰对族长作揖,道:“族长不必多言,对大家有所隐瞒确是萧潆之过,我名的确非江月,感谢大家近日的帮助,萧潆在此别过,还望大家念我曾助剩儿,能不泄露萧潆行踪。” 族长看向众人,众人皆微微点头,族长面露愧色:“萧姑娘实在对不住。但姑娘尽管放心,祥水村多降天灾,尊父萧大人曾多次帮我村重建,这份恩情村民们感念在心,我祥水村人绝非背信弃义之徒,若有人胆敢向官府泄露萧姑娘行踪,老朽第一个不饶他!”说罢,冷冷地瞪向小张和小刘。 那两人皆面有愧色,低头不语。 “还望萧姑娘珍重。”说罢,村长便催促着村民继续整装前行。 萧潆目送他们走后,一个人靠着树干缓缓坐下,环抱住膝盖,感受到铺天盖地一股寒意。萧潆始终紧绷的神经随着夜幕来临而渐渐舒缓,可一静下来那种悲痛却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一个武装严密却行事低调的马队正向此地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在下尹如珏 “门主,据属下观察,只要过了这片树林,明日便可离开临州,前往安都。”一黑衣男子恭敬对马车道。 “好,大家奔波一天也累了,现在天色已晚,不妨在此歇息。传我号令,停止前进!” 马车内传来声音,透露出几分威严。 “是!” 号令下达,众人纷纷下马收拾这简陋的临时营地。 天空中点点星辰,不时传来的几声狼嚎更为这个未知的夜晚添了几分凉意。萧潆环抱住自己,将头深埋入臂中。孤单c无助c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简直压的萧潆要喘不上气。 活下去,这是萧潆当下最大的信念。 与此同时,某架马车中— “少爷,确定不给门主禀告一声了吗?擅自离队要是被门主发现了,可少不了一顿责罚。” 侍卫面前这位男子,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一袭淡青祥云袍,头顶白玉发冠,长发半束,眉形微微上扬,透着一股子叛逆,眼神清澈略带稚嫩,两个酒窝分外惹眼,一笑两个小虎牙显露。 这男子手拿一只折叠弩,抱肩倚在车架上,嘴角含笑道:“这事要是让爹知道了,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天气渐凉,待我今晚捉了白狐制成大氅,爹爹的生辰贺礼也就无须发愁了,到时候还害怕爹爹责怪不成?” 侍卫上前一步拦住男子:“可是少爷,晚上这林中野兽众多,属下担心少爷会有危险,尤其尤其是那” 男子闻此,脸上竟染上一丝红晕,急忙打断到:“我尹如珏堂堂一个少门主,还怕那个东西不成!我今日必定要猎到白狐,省的表兄他们再因为那事嘲笑我!”说罢,趁守卫们不注意,便气冲冲拿着折叠弩向树林深处走去。 萧潆正想着明日出城的法子,忽然听到脚步摩擦落叶的沙沙声,轻功一跃到树上。平日里娘亲总抱怨父亲教什么不好,非教一个姑娘家武功,爹爹当时只说是避免女儿日后受人欺凌,现在回忆起来,当初习武真是大有裨益。 萧潆坐在树叉上,屏住呼吸,只见一男子手执弓弩,正四处寻觅着什么。萧潆心想:这大半夜的,拿着武器出现在密林中,定是有什么阴谋。 听见远处落叶残枝上传来沙沙的响声,萧潆望去,只见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尾巴高高翘起,风吹动着柔软的毛发,鼻子时不时嗅着空气,一双眼睛在夜光下发着幽幽的淡绿光亮。萧潆第一次亲眼见到狐狸,只觉着这东西浑身透着一股子灵气。 尹如珏当然也瞧见了白狐,登时面露喜色,放轻步子,慢慢举起弓弩对着小狐。 萧潆看到这男子举动,想着如此机灵的小狐可千万莫要落入毒手,还未来得及思考,便扯下一小段树枝,不偏不倚砸到那人手上。 尹如珏一惊,手腕一震,飞出的箭便偏了方向,射中了小狐尾部的空地,小狐亦是一惊,慌忙逃窜而去。尹如珏眼见到手的狐皮就这样没了,顿时心里窝火,遂抬头找这“暗器”的来源。然后尹如珏便瞅见一女子蹲坐在枝叉上,两手扶着分枝,一脸尴尬地望着自己。 尹如珏一看是一女子,便收起手中弓弩,抬头对萧潆嘲讽道:“怎么?有本事破坏人家打猎,倒没本事承认了?” 既已被发现,萧潆也就没有了再装下去的理由,于是从树上纵身跃下,昂着头走向尹如珏,回敬道:“一个大男人,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偷袭小狐,倒是有理了?” 好啊,好好一个打猎孝敬父亲,竟被硬生生说成偷袭幼狐,尹如珏登时怒意上头,却是欲言又止。为防止动静过大惊动守卫,尹如珏只剜了萧潆一眼便忿忿而去。可刚走几步,远处便传来几声长啸—— “嗷呜——嗷——” 尹如珏脚步一顿,顺势靠在身旁的树干上,紧蹙着眉,低头不语,两手捂着耳朵,靠着树干缓缓滑着蹲了下去。 萧潆有些奇怪地看着尹如珏,走近却发现他的额头已泛出细密的汗珠,就连捂着耳朵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不是吧,你难道怕狼?听那声音咱们离它们还远着呢,喂,我说你诶?你怎么了!”萧潆有些发笑地对尹如珏说着,却突然发现这人呼吸愈来愈重,眉毛痛苦地拧在了一起。 尹如珏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抓住萧潆,下巴向西北方向抬了抬,有气无力道:“快快扶我去那个方向,我的随从在那边。” 萧潆是逃犯之身,本不宜露面,可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样子,萧潆却不好转身离开,只好扶着尹如珏蹒跚前行。 “大半夜不好好在自己府上呆着,非来打什么猎,狐狸没打到,倒是把我从林子里面打出来了”萧潆踉跄走着,瞅了瞅旁边一脸痛苦的尹如珏,喃喃道。 尹如珏:“” 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只见一队人马在此处歇息,皆身着黑衣,衣上绣着缂丝水纹,显然是有秩序的卫队。 这华国是派系纵横的天下,萧潆猜想此等阵仗多半是某个有势力的派系。那她所扶着的莫非是 黑衣人听到脚步声,纷纷握住腰间佩剑,看向来人,一见是尹如珏,纷纷冲过来扶住他,另有几个人拔剑控制住萧潆。 尹如珏急忙呵斥:“放肆!还不快把剑放下,本少爷的救命恩人你们也敢无礼!” 尹如珏虽极力喊着,但仍是气若游丝。 黑衣人面面相觑,放下武器,这时一个中年人走下马车,见到尹如珏手捂着上腹,呼吸急促,急忙唤来队医,并命人将尹如珏抬入车内。中年人看向萧潆,道:“这位姑娘也进来吧。” 萧潆自知双方实力相差悬殊,虽不知这伙人要干嘛,但当下情形也只能听从。便随了中年人上车。只见尹如珏躺在榻上,大夫号脉后上前道:“公子这是胃脘痛,是由于忧思恼怒,肝气失调,横逆犯胃引起的骤然剧痛,属旧疾复发,无碍,还请门主放心。待属下施以针灸,再开上几帖药,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好转。” 中年人颔首,喝了口茶,道:“那便依你说的治吧。” 那中年人遂又看向萧潆:“说吧,姑娘深更半夜在这荒郊野岭,有何贵干?又为何接近我儿?” 尹如珏急忙道:“爹,不是,是这位姑娘救了我,她是” 中年人瞪向尹如珏:“为父让你说话了吗!” 萧潆感受到这个人不怒自威的气势,顿觉一种压迫感直击心脏,看来她萧潆遇到了个大人物。萧潆上前恭敬道:“在下的确藏身林中寻机出城,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您放心,江月并无冒犯之意,相救令公子也纯属偶然。” 中年人并未回应萧潆,只是看向尹如珏:“你呢,大半夜跑到林中又搞什么鬼?” 尹如珏看了萧潆一眼,有些慌乱道:“我我饭后想到林中透透气,不料听到这位姑娘呼救,我想到父亲您让我自幼学习仁义之道,我不能见死不救,便冒着危险施救姑娘。” 萧潆闻此颠倒之言,一愣,反驳道:“什么?明明是你去林中” 尹如珏慌忙向萧潆使眼色,道:“那个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父亲,天色已晚,您还是回车驾休息吧。” 中年人不言语,只是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尹如珏见父亲走了,忙转过头对萧潆道:“我本想捉到白狐制成大氅送与父亲作生辰贺礼的,你可莫要把我猎狐之事泄漏了!对了,你是唤作江月对吧,在下尹如珏,王玉珏。” “尹如珏玉中之王为珏,还有双玉相并之意,亦形容人形神兼美”萧潆在手中画着“珏”字,喃喃自语。 “说的不错,形容的就是本少爷。”尹如珏一笑,两个酒窝显露。 “我单说这字而已,要是说你的话,你该叫尹自情。”萧潆挑眉一笑,道。 “自情?像个姑娘家的名字。”尹如珏一愣,看向萧潆。 “自情,自作多情。”萧潆嘴角勾笑,一字一句道。 尹如珏:“” 见尹如珏背过身去似赌气一般,萧潆不禁憋笑,轻拍了拍他后背,道:“诶,尹自情,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尹如珏转头剜了萧潆一眼,似是忽然想到什么般,对萧潆道:“你待会有何打算?你救了本少爷,那不妨留下,也免你独自在林中遇到危险,就当本少爷对你救命之恩的报答。” 萧潆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一声“不妥”,回头见中年人步入车内,道:“姑娘请见谅,尹某虽欲报答姑娘,只是我们此行有要事在身,不便捎带姑娘,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 萧潆心想,现在城门有重兵把守,我孤身出城势必有危险,这伙人定是位高权重之辈,如若有他们帮助,出城之事或许便多些把握。 萧潆俯身,对中年人郑重道:“在下不要任何金银,只求阁下能否帮我一忙——助我出城。” 中年人不言语,抿了一口茶:“城门最近守卫森严,听说是缉拿叛国重臣萧都尉之女,因此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渡你出城极为困难,若是被查出可是重罪,我为何要为你与朝廷作对?” 萧潆面色凝重,道:“江月我的确不想难为阁下,只是我确信只有您能帮在下。” 中年人挑眉,道“哦?” 萧潆跪下恭敬道:“第一,看阁下车马随从,便可知阁下定是势力极盛门派之主,若有阁下相助,我定能出城。第二,在下有恩于令公子,江湖讲究恩怨必报,如此便能相抵。第三,贵派放着官道不走,偏在这荒郊野外的道上绕,恐怕也是别有用心。” 中年人蹙眉:“你敢威胁我!” 尹如珏忙对萧潆急声道:“江月别说了!” 中年人抬手制止尹如珏,看向萧潆:“你罢了,有勇有谋,我尹某便帮你一忙。只是出城后便靠你自己了。”言罢,中年人深深看了萧潆一眼,转身离开。 萧潆大喜,叩首道:“多谢阁下!” 尹门主回到马车后,侍从上前道:“门主,你为何要帮这来路不明的小姑娘?” 尹门主摇摇头,一笑,道:“来路不明?我看她八成就是全临州城通缉的萧家小姐,她一个小姑娘有家不回却在这荒野之中,且一心出城,不是萧家小姐还能是谁!江月八成只是她为避祸所说的化名罢了。” 侍从不解,道:“门主既然知道她是朝廷命犯为何不揭发她,反而帮她?” 尹门主放下茶碗,道:“这小姑娘有勇有谋,我的确欣赏。更重要的是我曾与萧都尉有旧,如今萧都尉含冤被杀,我助他令爱一臂之力,也算是不枉我尹问山与他萧怀民的交情。” 与此同时,尹如珏马车内—— 尹如珏看着萧潆:“你可以啊,竟能说动我父亲。” 萧潆没有理睬他,掀起帘子便欲下车。 尹如珏大喊:“过河拆桥!刚才怎不见你这个态度!你站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险过城门,逃过一劫 萧潆听到身后尹如珏的叫喊声,得逞一笑,也不管尹如珏的怒气,便下车而去。 尹门主为萧潆准备了马车和衣物,萧潆躺在车内榻上,想着奔波多日,今日才真正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可当萧潆闭上双眼,耳畔却始终回荡着府中婢子们尖叫声,官兵们的打砸声,虽已近深夜,却是辗转难眠。过了这些日子,她的心已经不再有那么大的波澜,那份悲痛早已烙死在她心底,纵然面不改色,但触碰时仍是一阵颤栗。当初的绝望也好,惊惧也罢,到如今她却接受了这个事实,萧潆不是个认命的人,过往不可追,未来她倒想搏一搏,博她萧府满门的清白。 萧潆望着车顶的纹饰,始终难以入睡,因此决定去外面透透气。 入秋的天气有一些微凉,林中万籁俱寂,萧潆披上一件月白纱衣,轻轻踱下马车,坐在空旷的地上,背倚车架。墨蓝色的天空,星辰在无声闪烁。萧潆伸出手放在眼前,看着月光从指缝间溢出。 尹如珏在车中也是百无聊赖,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掀帘而出,只见月光下的女子抬首静静望着天空,黑发倾泻,双手抱膝,尹如珏的心微微一正。 尹如珏走过去,坐在萧潆身侧,亦抬首望着天空,问道:“怎么,大半夜没功夫搭理本少爷,却有雅致在这里赏月?” 萧潆看到来人微微一怔,知道尹如珏在说自己刚才无视他的事,无奈笑着摇摇头,并不回答他的话。 片刻,尹如珏不自觉打了个喷嚏,萧潆瞅向尹如珏,道:“你不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 尹如珏作出认真的表情,轻笑道:“当然是陪你。” 萧潆知道他在玩笑,也就没有理睬他,看了眼他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便转过了头。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尹如珏感受到这尴尬的气氛,便掏出贴身放着的玉笛,吹起了曲子。曲调婉转哀愁,大有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的意蕴,如怨如慕,不绝如缕。 萧潆听到曲声,索性闭上双眸去感受,不觉双手紧紧抓住了衣角。 尹如珏曲毕,看到萧潆紧皱着眉,笑道:“怎么?被本少爷的笛声打动了?本少爷的确精通乐理,你无须敬佩。” 萧潆睁开双眼,眼角染上一层薄雾,淡淡道:“这曲子名唤《关山月》,是前线战士思乡念亲之曲,我是有感而发罢了。” 尹如珏收起笛子,看向萧潆,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江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彪悍女子,不曾想也有小女子情怀。” 萧潆瞪向尹如珏,道:“思乡之愁乃人之常情,古往今来大丈夫亦不可逃,怎是女子独有的。” 尹如珏伸了伸懒腰,微微一笑,道:“我巴不得离开家,去这江湖之中施展抱负,也免了成天在家中听爹爹挑刺儿。无论我怎么努力,他还是能挑我一堆的毛病。” 萧潆垂下眼睑,苦涩一笑:“我曾经也是厌倦了父母无尽的唠叨,经常翻墙头偷跑出去玩,想着何时能远离这束缚。可后来我连爹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有一晚我做梦,梦里家中梁上挂满了白绫,地上红殷殷全是血,我使劲地喊但只有幽幽的回声,怎么跑也跑不出去。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草垛上,周围一片荒凉,真的只剩我一人了可我却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我必须为他们而活。这样的人生,除了恨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继续的理由。” 尹如珏一愣,怔怔地看向萧潆,他没曾想过面前这个看似无所畏惧的女子竟经历了这么多。看着萧潆眼眶泛红,不知是心疼还是敬佩,尹如珏不禁涌出了为她拭泪的冲动,在尹如珏伸出手的那刹,萧潆突然又开始说话,尹如珏猛的一清醒,又讪讪地将手收回。 “所以啊尹如珏,不要再说离开家这种话了,我能感觉到,尹门主很疼爱你,你同样敬爱你的父亲,否则你也不会半夜出去猎狐。珍惜你现在拥有的吧,不是所有的幸福都理所应当,睁眼天堂,合眼地狱,不过就是那一霎的事。” 看着眼前再次恢复平静的女子,尹如珏竟有一丝恍惚。 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尹如珏心中自语。 今夜的风难得柔和,萧潆坐在草地上回忆着往事种种,嘴上不停地对尹如珏诉说着。 尹如珏躺在草地上枕着手臂,含笑看着萧潆,时不时打趣她一下,偶尔还招来萧潆一阵白眼。 就这样,两个人长谈了一夜,萧潆的心压抑了太久,无论说些什么,只要能说些什么她就觉得舒心。尹如珏就静静听着,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只希望时间就此停滞。 清晨—— “门主,一切都准备妥当。” 尹问山看向萧潆,道:“好,准备出城!江姑娘你便待在珏儿的马车中,切记无论发生何事都莫要做声!” 萧潆作揖,道:“是!多谢尹门主。” 尹如珏拉住萧潆,打了个哈欠:“我昨晚陪你谈心,一晚没睡,现在可是乏的很,待会还要帮你打掩护,你是不是也该感谢我啊?” 萧潆不语,挣脱开尹如珏的手,径直向车上走去,嘴角一抹笑意。 尹如珏的手尴尬停在半空,嘴角抽了抽,点头道:“好,好你个江月,过河拆桥的功夫真是有一套。” 马车颠簸了一路,尹如珏一路上故意看着窗外,铁了心的不搭理萧潆。萧潆也是知道尹如珏记仇的性格,也就由着他。 “幼稚。”萧潆瞥了眼尹如珏,小声道。 尹如珏不语,身体更向窗户偏了偏。 这一路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漫长。 临近城门,车队缓缓停下,萧潆远远望去,城门处果然众多士兵,过往行人皆一一被排查。萧潆不禁心跳加速,连呼吸都透露着紧张。 只听见几个士兵上前道:“马车里是何人?还不快下车配合检查!我等搜查的可是朝廷命犯!抗旨不尊只有死路一条!” 尹问山侍从戟叶上前,举起手中令牌,呵斥道:“放肆!在门主面前也敢大呼小叫!” 士兵看到令牌,皆慌张下跪,连连叩首道:“小的眼拙,未认出门主车驾,还请门主恕罪。只是此乃小的职责所在小的” 尹问山反问道:“哦?难道你们还怀疑本门主不成?”,言语间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士兵早已瑟瑟发抖,这时一领队模样男子走了过来,二十三四的年纪,眉尾一短疤,身上的柳叶绵竹铠甲更显得此人伟岸。 男子上前恭敬道:“早就听闻门主不日将抵达安都,高某有失远迎,还请门主见谅。只是这可是朝廷和阁主亲自派的任务,还请门主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作差的。” 尹问山看见来人,有些惊讶,道:“没想到段尘那小子竟把你派来了,看来你们段阁主对此事颇为上心啊。一个小姑娘而已,窥星阁未免太过较真了。不过我尹问山就给你高将军一个面子,允许你们检查,如何?” 高晋颔首,道:“我们阁主也是想着为朝廷分忧捉拿反贼,并非像门主说的较真之举。多谢尹门主配合,来人!检查!” 士兵纷纷开箱检查,萧潆在车内坐立不安,忙戳着尹如珏,压低声音急声道:“怎么办,怎么办啊,说话啊你。” 尹如珏依旧不理睬。 这时,高晋指向尹如珏的车轿,问道:“这是何人?” 尹问山淡淡道:“犬子之轿,来人!配合搜查!” 高晋阻止,道:“不必劳烦了。”说罢,走上前去。 高晋掀开轿帘,只见尹如珏端坐轿中,抿了一口茶,笑道:“高副将大驾光临,在下这有上好的明前龙井,副将可要品一盏?” “品茶就不必了,卑职还有要务在身,既然公子此处没有卑职要找的人,那就不打扰公子雅兴了。”言罢,便放下轿帘,示意放行。 待尹问山车队过了城门,高晋却仍盯着车队,蹙眉不语。 车队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尹如珏才说到:“喂,出来吧。”,萧潆这才从尹如珏座位下爬出来。 当时听到高晋询问,萧潆便已紧张不已。尹如珏看这教训给的差不多了,便指了指座位下,萧潆俯身,发现这座位的罩帘下居然是空的,萧潆便不加思考地爬了进去,毕竟比起死,委屈根本不足为论。 萧潆出来后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瞪着尹如珏道:“你故意的吧,明明早就出了城门,你却非过了这么久才让我出来。” 尹如珏得逞一笑,凑近萧潆道:“我这可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万一高晋那伙人追过来怎么办。再说,就算我是故意的,你又能如何?” 萧潆忍住怒气,道:“行,那你我现在就两清了。” 尹如珏笑而不语,倒了一杯茶递到萧潆手上。 申时左右,马车停了下来,一侍卫道:“少爷,江姑娘,安都到了。门主的意思是,不方便再稍带沈姑娘了,小的们为沈姑娘准备了些银两食物,还望沈姑娘珍重。” 尹如珏看着萧潆,明知故问道:“你要走了?” 萧潆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人生终有一别,她萧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尹如珏递给萧潆一个玉佩,上好的和田白玉,泛着光泽。尹如珏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失落,道:“可算是把你打发了,以后可别让本公子再见到你,这是我的玉佩,你要是在这江湖之中遇到麻烦,它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这玉佩作用极大,萧潆便也不推脱,接过来看着尹如珏,认真道:“多谢有缘再见。”说罢,便下车而去。 在经过尹门主车驾时,萧潆俯身道:“多谢门主之恩,江月日后定当报答。” 语毕,萧潆回头见尹如珏并未下车相送,微微一笑,便径直朝城中走去。 片刻,尹如珏缓缓掀开窗帘,目送着萧潆,心想:闭关后,我定会再找到你。 萧潆走在安都街上,心想这天子脚下果然繁华,这里的市集可比临州热闹多了。这时萧潆忽见布告栏处簇拥着一堆人,走过去,只见一张大大的告示: 又逢三年之际,落花楼,流水楼愿天下有才之女能在此大选之际展露所长,佼佼者可入楼为我派之人。有意愿者请于九月十日至双荣楼比试。 萧潆看此天赐良机,心想定不能放过。若是能入这两楼,不仅安全得到了保障,也有了接触江湖之人的契机。她喃喃道:“九月十日不就是后天吗,待我这两日休整一下,到时候定要入楼!” 城中窥星阁内—— “禀告阁主,我等已在临州城搜了四日了,还是未发现萧怀民之女。属下认为,一个小丫头家破人亡,想必早已寻死了吧。” 座上的男子高高在上,一双眼睛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一身蓝色直襟长袍,袖口是金丝祥云纹饰,头上一顶金冠,显得华贵大气,衣饰无一不显示着此人身份的尊贵。 男子道:“死了?你等发现尸体了?本座不说停,你们就继续给我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结识茉儿,准备比试 萧潆找了个客栈住下,又打点了几件得体又不张扬的裙袍,为后天的比试做准备。歇息了半日,这一觉便到了次日清晨。 萧潆早早醒了,唤店小二端来了早饭,想着明日便是比试之日,知己知彼方能获胜,这落花流水楼招收弟子可是大事,全安都的百姓都在关注这场盛宴,想必早有消息在外。 于是萧潆叫住了店小二,道:“我这里有些散碎银两,还希望小兄弟能帮我打探些消息。” 店小二登时眉开眼笑,急匆匆收了银两,弯腰奉承道:“得嘞!客官,您想要打听些什么消息,我王二在安都一带可是灵通得很!” 萧潆听着这王二的自夸之语,只是微微一笑,道:“那多谢王兄弟了,我初到安都便听闻这落花流水两楼在招收弟子,想着如此盛会定不能错过,还望能多知道些消息。” 王二点头,道:“这事就交给小的,包客官您满意!” 约莫半日工夫,萧潆便听到门外的叩门声,只听见王二道:“姑娘,小的打听到了。” 萧潆打开门,让王二进屋,王二得意道:“此番小的可是下足了功夫,这次落花流水楼比试共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容貌体态的考核,也就是检查各位小姐容貌如何,体态如何等等。第二部分是礼仪方面的考核,包括礼数,点茶,研墨。第三部分最为重要,可以从武艺,文学,乐器,舞蹈中任选其一,有专长即可。” 萧潆点点头,心想:看这考核标准,挑选的都是各方面有所专长的佼佼者,可我虽自幼学习诗词歌赋,却不甚出彩。若要在众多自幼熟习器乐c舞蹈c诗文的官家小姐中取胜,看来只有武艺一条路。 于是萧潆问到:“往年这两楼在挑选武艺方面可有什么标准?” 王二谄媚一笑,问到:“小姐可是想参与武艺比试?” 萧潆抿了口茶,不甚愉悦道:“这与你并无关系,本小姐只是好奇,你只需照实回答我便是,无须多言!” 王二见状,连连拱手道:“是小的多嘴!这武艺方面,每年参与考核的人虽并不算多,但可以说都是那顶尖的人,标准也极为严苛。因这各门派都有自己的一番势力,一半是朝廷威望,另一半便是自己的战斗力量。这落花c流水楼虽以培养官家夫人见长,可毕竟是华国六大门派之二,那战斗力量可不容小觑,只是真人不露相罢了。” 萧潆听到王二之言,便意识到自己计划恐不可用,暗自庆幸自己掌握了这些信息。于是赞许地看向王二道:“你小子倒是有一套,这些可是你推论的?” 王二脸上显露出得意的表情,但也不免说道:“姑娘真是高看王二了,小的哪有那番本事,只不过在江湖之中听闻,然后替姑娘多留心了罢了。” 看到萧潆不做声,王二继续道:“小的还打听到,近些年来落花楼的风头相较于流水楼来说更胜一筹,这其中缘由便是与那各自的楼主有关。落花楼楼主秋有意舞技出众,更是精通乐理,她所培养的女子自然也更为王公大臣所青睐。而那流水楼楼主秋无情是习武出身,因此在取悦公侯子弟方面稍逊了些。因此那落花楼更有出路,还望小姐能仔细琢磨去处。” 萧潆不做声,默默放下手中茶盏,心想她萧潆只是想求一安身之所,以便为将来做打算,又不是为了嫁入那高墙深宅中,万不能被这世俗言论所干扰。但萧潆知道这王二也是好意,所以也就默不作声,挥手让王二退下了。 夜半萧潆在榻上思索着明日通过比试的法子,她萧潆身无所长,虽是自小习琴棋书画,却无一项出彩的,皆是资质平平。只有武功好些,却也无百分百的把握,她萧潆不能冒这个险。既然单独各项萧潆胜算都不大,那么 “有了!”萧潆暗生一计。 次日清晨—— 萧潆用过早膳后,早早的便前往双荣楼。辰时双荣楼前便聚满了人,少女们三两成群,萧潆一身撒花烟罗衫,头上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显得整个人清雅而不寒酸。萧潆向众女子望去,一派花团锦簇的繁荣景象。这些女子中官家小姐占多数,身边还跟着丫鬟随身伺候,这楼前的一片空地便站满了人。另外一些女子衣着的料子普通了些,但也能看出是精心准备的。 萧潆正四处观察,冷不防和一人撞了个满怀,萧潆急忙稳住向后栽的身体,这时那个人已应声倒地。萧潆急忙过去查看,见是一女子且并无大碍,方才出了一口气。 萧潆刚欲道歉,那女子便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声音似小黄鹂一般欢快道:“是我冒失了,还请姐姐原谅,还好我身上这对彩蝶没有破损,这可是我娘亲亲手缝的呢。” 萧潆听到这少女天真言语,不禁笑了出来,仔细一看,面前这位女孩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脸稚嫩,身上薄罗蝴蝶长裙愈发衬出这少女的活泼。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不像那边的姐姐,都蹙着眉不理人。我名唤茉儿,姐姐你叫什么啊?”茉儿拉住萧潆的袖角问道。 萧潆顿了顿,道:“嗯江月。” 茉儿开心道:“月姐姐,我是盐运司知事杨家的小女儿,她们都说我爹爹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所以我参加考核是没希望的,可我娘说我天生一副好嗓子,会有机会的。姐姐你呢?” 萧潆不知如何回答,都尉府惨遭灭门,她一个逃犯又有什么身份可言。看着茉儿,萧潆只能轻声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父母皆是临州城的平民百姓,前不久双双去世,我走投无路之下来到安都,希望能寻一处安身之所。” 茉儿挽住萧潆的胳膊,愧疚道:“月姐姐,茉儿不是有意让姐姐伤心的。姐姐不要难过,以后茉儿就陪着姐姐。” 萧潆听到这真诚言语,心中一片温暖,但不知如何表达,只是拉住了茉儿的手。 这时,远处人群一阵骚动。萧潆远远望去,只见众人簇拥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着镂金丝蜀锦衣,头上簪着一双鸾步摇,笑靥如花,妖娆贵气,眼神中有着掩盖不住的骄傲和不屑。 萧潆满心好奇,问茉儿到:“这是哪家的官小姐,竟如此张扬。” 茉儿贴到萧潆耳侧说到:“她是楚芷烟,是落花楼楼主的独女,也是前任楼主楚羚的孙女,虽不是官家小姐,但她的地位比好多官家小姐都不逊色。她虽也来参加考核,但这评审都是她自家的人,所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积攒声望罢了。” 萧潆听罢点点头,心中也是暗暗记下了这个楚芷烟这个名字。 这时随着一声锣响,一女子高声道:“还请各位小姐入楼参加比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初露锋芒 踏入双荣楼,一阵紫檀香气扑面而来,众多侍婢整齐地站立在殿内两侧,大殿上方设有两组桌椅,右下方另设一组,皆摆放着水果,杯盏。 只是那上座摆放的是琉璃杯,而右下方则是白瓷杯。 看着这店内的陈设,皆是金银铸就,萧潆暗自感叹这两大门派财力的雄厚。这时殿内众人纷纷避让两侧,十几名女子从门内进入,一半身着紫衣,一半身着蓝衣,皆昂首走向大殿上方,但是并未入座,只是站着,看来并非那座上主人。 萧潆偷偷问茉儿道:“茉儿,你可知她们是什么人?” 茉儿扯了扯萧潆的衣角,低声道:“月姐姐,那穿紫衣c绣花团纹饰的是落花楼的人,其中年长一些,头上簪着水晶钗的是落花楼副主事姑姑,叫锦绣。那边穿蓝衣c绣水纹纹饰的是流水楼的人,那站在众人前面面相温和的是流水楼主事姑姑,叫青脂。” 萧潆点点头,看向空荡荡的三组桌椅,看来只有最后一轮比试时这两大门派的主人才会现身。 这时那青脂姑姑上前,高声道:“还请各位小姐站好,由婢子们领着去屏风后面检查身体,有疤痕者,五官不端正者淘汰。” 萧潆周围顿时抱怨声四起。 “我堂堂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怎能让区区婢女检查身体。” “就是!这岂不是失了本小姐的面子!” 锦绣姑姑冷笑一声,道:“各位小姐踏入这双荣楼,通过者便是落花楼或流水楼的人,从此心中第一位便是门派,第二位是家族,第三位才是自己。至于那可笑的面子,还请众小姐收起来,我锦绣可不吃这一套。不想比试的趁早从这双荣楼出去!” 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抱怨声渐渐淡了下去。 萧潆由一位婢女领着,逐一到那屏风后,由三位年长的姑姑检查,登记。 约莫半个时辰,三位姑姑将手中名册分别交与青脂c锦绣姑姑。两人简单看了一眼,便交由身侧一弟子宣布。 “以下被我点到名字的便是通过第一轮比试的人选,未被点名的速速离开双荣楼。” 萧潆对前两轮比试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扫视周围,大多也是胜卷在握的模样。 “楚芷烟c柳萱c夏温儿c文姝c杨茉儿江月。” 听到名字,萧潆安心一笑,茉儿登时面露喜色,欣然道:“月姐姐,太好啦。” 萧潆环视四周,不过仅有几人出局,看来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这时青脂姑姑走上前,微笑道:“恭喜各位小姐通过了第一轮比试。第二轮比试稍后开始,余下七十人分为十组,每组淘汰三人,也就是说,只有四十人能进入第三轮。待会由我宣名,听到名字的依此上前行礼,并自报家门,然后听从指示去点茶,研磨。各位小姐可听明白了?” “是。” 青脂姑姑朗声道:“楚芷烟。” 只见楚芷烟高傲环视众人,走上前行礼,一字一句说到:“落花楼楼主秋有意之女,楚芷烟,见过青脂姑姑。” 锦绣得意瞥了青脂一眼,柔声道:“很好,芷烟,去案前坐下吧。” 下面窃窃私语声骤起, “看这楚芷烟的步态婀娜多姿,听说还自幼学习舞蹈,这评审的又是自家人,看来此次比试她定能夺魁。” “我看啊,未必。这里的官家小姐多了,她就算再有后台,也比不得那皇亲国戚的地位尊贵。” 楚芷烟眼神凌厉地从说闲话的几个女子身上扫过,那几个人立马闭口不言。 青脂姑姑轻咳一声,道:“好了,下一个,文姝。” “内阁学士文天之女,文姝,拜见青脂姑姑。” “下一个,柳萱。” “骁骑参领柳斤之女,柳萱,给青脂姑姑请安。” “下一个,杨茉儿。” 杨茉儿拉了拉萧潆的手,萧潆微笑,轻声道:“没事的,放轻松。” 茉儿缓缓走上前去,欠身行礼,道:“盐运司知事杨谨时之女,杨茉儿,拜见青脂姑姑。” 茉儿话音刚落,便有讥讽声传来。 “哎呦,一个从八品小官的女儿,竟也来参加比试,真是不怕丢人。” “姐姐,这你就不懂了,这小官家的女儿,家教定也是欠缺的,哪里知道什么面子啊。” 青脂姑姑怒声道:“好了,都闭嘴。”待面色缓和后,对茉儿道:“去那边候着吧。” 茉儿看了萧潆一眼,神情黯淡地走了过去。 “下一个,江月。” 萧潆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嘲笑,但她必须义无反顾,这是她骨子里的骄傲。 萧潆走上前去,不卑不亢行礼,朗声道:“临州铁匠江家长女,江月,拜见青脂姑姑。” 果不其然,下面一片哗然。 “什么,我莫不是听错了,这双荣楼什么时候是小小铁匠家的女儿也能进的了。” 萧潆将语气放平和,一字一句道:“两位楼主举办此次比试,要选拔的是有能力的女子,而不是空有地位的自命不凡之人。皇上后宫大选是在两年后,这位姑娘怕是进错了地方。” “放肆!本小姐可是朝廷正三品文官顺天府府尹家的小姐,你” 青脂姑姑厉声道:“你才放肆,这双荣楼岂是你等可以大呼小叫的地方,还不闭嘴!” 萧潆不做声,青脂看向萧潆,道:“你也别逞口舌之快,这有没有实力还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待会好好准备。” 萧潆欠身恭敬道:“是。” 萧潆走过去,茉儿焦急地拉住萧潆的手,只听见楚芷烟一声冷哼。 青脂姑姑按组别一一点名,萧潆与茉儿同在第七组,楚芷烟在第二组。 只见楚芷烟轻盈均匀地运用着茶筅,注入少量水后,舒缓地击拂,一套动作似行云流水一般,最后只见茶汤泡沫泛起后,色泽柔白。 萧潆暗自佩服这楚芷烟的点茶技巧,看来楚芷烟也并非身无所长,全凭门户。 锦绣看到楚芷烟的茶后,不禁面露喜色,道:“这点茶以茶汤泡沫泛白为上,看来这点茶功夫你可以名列首位了。” 青脂面无表情,淡淡道:“后面还有许多人,谁能保证这便是最好的,锦绣姐姐还是不要过早得出结论为好。” 萧潆看着这两人言语时有冲撞,便知这两大门派恐怕关系并非友善。 “第七组。” 萧潆坐下,看着面前的点茶工具,环顾周围自幼学习点茶术的小姐,知道若是寻常方法恐难胜出,只有出奇制胜。 这时,萧潆闻到淡淡清香,并非是大殿中的紫檀香和脂粉香,而是自然的清香。环视周围,萧潆看到几盆茱萸盆栽,顿生一计。 萧潆起身,走到盆栽旁,扯下了四五瓣茱萸叶。那边的侍女刚要阻拦,就被青脂制止,青脂道:“无妨,我倒要看看她要搞什么花样。” 萧潆回到位置上,将碗中井水从茱萸叶上淋下,收集至另一个碗中,作为点茶之水。而后将水环绕着茶注入,不一会,沫饽勃然而生,点茶完成。 侍女将茶逐一献上,交由两位姑姑品尝。青脂突然举起手中茶盏道:“这是何人制作的?为何会有其他叶子的杂香?” 萧潆上前解释道:“点茶最看重的一是原料,二是技艺。这里备的都是井水,井水不如泉水清冽,且易有杂质。茱萸叶有杀虫消毒之功效,能去除这水中杂质,亦使茶水口感更为上乘。” 锦绣上前道:“可亦会增添杂味,我看这头筹还是非芷烟莫属。” 青脂摇摇头,道:“这江月所点之茶,白乳浮盏面,颇有古人如疏星淡月的描写。且虽有叶香,却不影响整体,我想就算是楼主来了,也会评沈月为这第二轮之首。” 锦绣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咬了咬下唇转身离开。 青脂:“好,辛苦各位了,待会由婢女宣读通过者名单。通过的人由婢女领着去二楼各自房间休息,用过午膳后,于未时至一楼大殿进行第二轮比试。” “是。” 茉儿兴奋地拉住萧潆的手,楚芷烟冷冷地瞥了萧潆一眼,道:“真是小家子气,才两轮就高兴成这样,最后的才艺比试方为最关键的,可别最后被刷下来了赖着不走。” “多谢楚姐姐提醒,楚姐姐第二轮未得头筹难免心有不快,我就不和姐姐计较了,我们先行告退。”萧潆将茉儿护在身后。 语毕,只留下楚芷烟暗自握紧拳头。 茉儿担心道:“姐姐,你惹怒她会不会被报复啊。” 萧潆面色凝重,道:“刚才比试我胜过她,就已经得罪她了。落花阁咱们是进不了了,流水楼与落花楼势成水火,咱们未必没有出路。你只需正常发挥便是。” 某华丽内室中—— 一女子约莫三十六七的年纪,在榻上假寐,一身苏绣月华锦衫端庄大气,手指轻轻打着拍子。 另一女子脸上带着面纱,一双眼睛甚是动人,只是毫无光彩,穿着素雪绢裙,头上不加珠翠,只是用一支珍珠钗将头发挽起,静静弹着筝。 青脂跪在榻下,恭敬道:“楼主,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依我看来,那jian月是个人才,遇事懂隐忍,掌分寸,又聪慧细心,善于观察,可作为一个人选。” 被称为楼主的人缓缓睁开双眼,道:“她此举是得罪落花楼了,到不妨来我楼中。只是此等人才,竟是一小小铁匠之女,云畅,你可相信?” 云畅停下手指的动作,看向秋无情:“派人调查一下她的身份,她隐藏身份也不一定是受人指使图谋不轨,受人指使断不会用如此破绽百出的身份,我看多半是她自己不想透露。且看她下一轮表现如何,若真是个人才,那自可留下。” 秋无情点点头,对青脂道:“都听见了吧,去办吧。” “你很少对这种事发表如此多的看法,是不是这孩子点茶之法勾起了你的回忆?王爷在北朔一切安好,也许你该放下了。”秋无情坐起,看着云畅。 云畅弹筝的手一顿,缓缓道:“记得那次流殇诗会,我也是以茱萸过水点茶。有些回忆刻骨铭心,就算挫骨扬灰也忘不了。” 窥星阁内—— 一男子二十左右的年纪,一身淡蓝长袍,对座上一身华服的男子道:“段尘,该启程了,真不知你为何突然对这落花c流水两楼的比试来了兴趣,难不成你想借机挑几个倾城美人?” 段尘不语,走下台阶,到那男子旁边,威胁到:“诸葛翊,我说了,当着其他人你要尊我为阁主,否则我就禁你的足。至于我去干嘛,你无需多问,跟着我,少说话就行了。来人!把本座和翊护法的面具拿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来砸场子的? 萧潆用过午膳后,便在房中思索着下午比试的策略,这时房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月姐姐,未时了,该去大殿集合了。” 听到茉儿的叫声,萧潆从榻上下来,开门,随茉儿下楼。 大殿上已经立着不少人,婢女们在大殿两侧皆低眉敛息,这时青脂与锦绣分别从楼梯两侧下来,殿内众人纷纷按队列站好。 锦绣环视殿内,朗声道:“恭迎楼主。” 殿内众人随两位姑姑一同跪下,齐声道:“恭迎楼主。” 萧潆抬眼,余光瞥到一群人缓缓走下楼,走向大殿前方。 秋有意和秋无情分别由锦绣和青脂扶着入座,萧潆只听见一婉转女声—— “行了,都起来吧。” “是,谢两位楼主。”,众女子起身。 萧潆往座上望去,只见左侧女子身着碧霞孔雀纹锦衣,头上的凤尾流苏熠熠生辉,全身散发着妖娆贵气,嘴唇红得艳丽,嘴角总是若有若无挂着一抹笑。她的身侧立着锦绣和另一面相严肃的姑姑。 右侧女子和左侧那位相仿的年纪,身上的月华锦衫虽然同样价格不菲但不甚奢华,整个人显得更加大气一些。 萧潆心下了然,看来那左侧女子便是落花楼楼主秋有意,而那右侧女子便是流水楼楼主秋无情。只是,萧潆望向那右下座位的女子,仅仅是一身素雪娟裙,头上也是不着珠翠,脸上蒙着月白面纱,使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依照那座位,便可知此女子在流水阁地位绝对不低。 这时,云畅似有所察觉般转头,正和萧潆对视,萧潆慌忙将头低下,心中更添几分疑惑,看此女的眼神c气质便可知是一绝色美人,可为何要蒙着脸呢。 秋有意看向秋无情,笑道:“姐姐,咱们这比试也该开始了吧,我看这殿下女子个个国色,此次比试定然异彩纷呈。” 秋无情并不看秋有意,眼神扫视着殿下女子,冷冷道:“你我早已断绝姐妹关系,一起大选无非是不能破了师傅的规矩,你无需在这做戏。” “姐姐说的是,只是礼不可废。那开始吧,文倩。” 虽被泼了冷水,却不见秋有意脸上有任何不快,依然挂着礼貌的笑容。萧潆心想这秋有意果非等闲之辈。 那被称作文倩的女子是落花阁主事姑姑,地位较锦绣要高一些。 文倩高声道:“这最后一轮比试的是才艺,从武艺c乐器c书画c舞蹈任选其一即可。出场顺序便按之前一轮的顺序。有什么要准备的,先去青脂那边登记。” 萧潆排着队到青脂那里,微微福身恭敬行礼,道:“姑姑可否帮我准备一柄剑和一个筝?” 青脂看向来人,一怔,微微一笑道:“好。” 不久,见众人都准备好了。文倩高声道:“第一位,楚芷烟。” 只见楚芷烟一身云雁广袖双鸾衣,翩翩而来,柔声道:“一支莲池舞献给两位楼主。” 秋有意笑道:“听说这舞是你自己编排,我都未曾见过,好好表现,可不要让我和众人失望。” 楚芷烟正要回话,就听见一声—— “且慢!” 萧潆随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大殿门口出现两名男子,一个一身蓝袍,步履生风,另一个身着玄色直襟华服,半束着发,两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 忽然,从大殿二层窜出众多带刀女子,萧潆一惊,想必这就是两大门派安排的维护此次比试的武装。 萧潆正奇怪来者何人,竟敢破坏江湖中两大门派的比试,这不是送死是什么。只听见秋无情斥道: “都给我退下!” 秋无情和秋有意纷纷走下座位,云畅亦起身。那两名男子竟无一人阻拦,直接走到了大殿前方。 只见两位楼主向那戴冠男子行平礼,男子亦抱拳回礼,众人大惊,这男子到底是何来历。 “不知是什么风,竟把你这窥星阁阁主吹来了。” 萧潆更是满心惊讶,听那男子声音好似不过二十出头,难道竟是堂堂窥星阁阁主! 那男子笑道:“段尘不请自来,还望两位楼主见谅。这是我阁护法,诸葛翊。” 诸葛翊俯身,抱拳道:“在下诸葛翊,参见两位楼主。” 秋有意嗔怪道:“段阁主真是客气了,您能大驾光临,着实是我们两楼的荣幸。还有诸葛公子,当真是少年才俊,快快请起。” 秋无情看着段尘,心中不禁泛起疑惑,这窥星阁与两楼素日并无来往,今日却为何不请自来?看这秋有意的神情,也不像是知道的,因此上前道: “段阁主突然造访,我们也来不及准备,阁主莫要介意。” 段尘听这言外之意,分明是不满他段尘骤然来访,只能笑道:“听闻两楼盛会,在下实在是好奇,只是前几日阁内事务繁忙,今日难得抽身,已是来不及知会两位楼主。我与诸葛翊随便坐着就好,不必劳烦。” 秋无情知道段尘所言非实,只是也想不出他有何目的,只能暂且放下疑惑,吩咐道:“来人,替阁主与护法备椅。” 段尘刚刚坐下,楚芷烟便笑意盈盈走上前,道:“楚芷烟见过段阁主。” 秋有意笑道:“这是小女芷烟,你们儿时在江湖游园会上见过的,今日一见,也算是故人重逢了。” 楚芷烟面颊一红,嗔怪道:“娘亲,阁主何等人物,芷烟满心敬佩,哪敢自诩为阁主故人。” 萧潆看着这秋有意与楚芷烟一唱一和,心下了然,看这楚芷烟的神情,八成是爱慕段尘。萧潆看向段尘,想要看他如何招架。 段尘把弄着手中折扇,并未抬眼看楚芷烟,而是顺着她的话道:“楚小姐说的是,在下与小姐的确并不相熟,儿时之事也大多忘却,至于小姐的敬佩之情,在下收下了。” 萧潆闻言一愣,然后不禁笑了出来,看向周围,大多也是憋着笑意。段尘此言分明未给楚芷烟半分面子,但是是楚芷烟自己说与段尘不熟的,这原本小女子的羞涩之语,倒正好给了段尘一个撇清关系的台阶,让他顺着话茬就下去了,秋有意也不能说什么。 萧潆本就看楚芷烟不顺眼,听段尘之语只觉大快人心,心中不免对这名男子升起几分好奇。 楚芷烟面露尴尬之色,低着头咬了咬下唇,只好退回台上,草草开始表演。也许是心有不快,她的舞蹈频频出错,秋有意的脸色变得分外难看。 舞毕,秋无情看向秋有意,道:“烟儿啊,怎会出这些个错呢,你还需再下些功夫才是。对了,段阁主认为呢?”语气中有不加掩饰的笑意。 段尘不语,抬眼看向诸葛翊,淡淡道:“本座对舞蹈不甚精通,翊,你怎么看?” 诸葛翊轻笑点点头,抱臂蹙眉道:“无情阁主说的是,这舞的编排本是无可挑剔,只是楚姑娘拍子有些紊乱,此等错误太过低级,楚姑娘此等人才还请多加重视。” 楚芷烟的脸早已红透,深深低着头,行礼后便匆匆下台,眼神几分不甘。 接下来的比试一一进行,萧潆只觉高手如云,只是如此上乘的表演却都被段尘的犀利点评泼了冷水,萧潆不解,这段尘是来这,是特意来砸场子的吧。可细细思索后,他的言论却是一针见血,大家也是无力反驳。 接下来轮到杨茉儿出场,中午用膳时茉儿曾说到自己打算唱曲,只是纠结用筝还是箜篌配乐,因为自己并不擅长奏乐。萧潆仔细考虑后,劝茉儿清唱,舍弃配乐,因为为了保险起见,不能把任何弱点暴露出来。且茉儿的歌声有足够吸引力,就算没有配乐也无妨。 和萧潆对视一眼后,茉儿款款上台,台上除茉儿一人外,别无其他,秋有意和秋无情显然愣了一下。然后,只听见清脆悠远的女声传入耳畔,婉转动人: “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 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与月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曲毕,全场寂静,许久才响起一片赞许之声。 秋有意柔声道:“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段尘也是微微一笑,道:“嗯,不添配乐,纯粹的歌声更添几分自然灵动,简单却不单调。只是气息略有不稳,许是紧张的缘故,想来两位楼主也是愿调教的。” 闻此言,茉儿大喜,忙叩头道:“多谢楼主,阁主赏识。只是只是这主意并非茉儿所想,是江月姐姐的主意。” 萧潆一惊,没想到茉儿会为自己邀功,匆忙行礼。 段尘挑眉,看向萧潆,道:“哦?倒有想法,只是不知除了想法外,有没有实力了。” 萧潆感受到段尘的挑衅,轻轻一笑,看着段尘道:“阁主,这人的双目可是长在嘴上面?” 段尘不解她这话中之意,挑眉道:“自然。” 萧潆恭敬行礼,礼貌一笑,道:“那么便请阁主先看,再下结论。” 秋有意呵斥道:“江月,冒犯了!” 诸葛翊闻言笑出声来,段尘瞪了一眼诸葛翊,往后一靠,道:“好,本座便看看你的本事。” 秋无情和云畅对视一眼,并不言语。 萧潆换了一身藏青色束身衣,执一把长剑走上台,而那台上却放着一架筝,众人不解,这到底是武还是乐。 萧潆将剑放到脚边,双手放在筝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轻拨了几个弦,旋即,流水般的曲调倾泻而出。萧潆左手按弦,双眸似是放空一般,眉紧蹙着。 云畅听到曲子微微一愣,身体有些前倾地看着萧潆,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凝视着她。 随着曲子中愈来愈激烈的感情喷薄而出,曲子却戛然而止,余音的颤声回荡在殿内,满座寂静。萧潆抬眼,捡起身侧剑缓缓走到筝前。 她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腾空便飞出一剑,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套动作似行云流水一般,矫若游龙。 青脂附在秋无情耳旁道:“楼主,看来这江月想表演剑舞?” 秋无情摇摇头,看着萧潆道:“虽然是剑舞,但她的力道比剑舞要大,且一些动作是有实战性的。” 萧潆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青光,段尘仔细看着,总觉这剑尖的轨迹有些特别。段尘的手指在腿上模仿着萧潆剑尖的轨迹,竟形成一个“罢”字。段尘一笑,看来这剑舞中还有文字,这萧潆是想将书法与剑相合。 段尘跟着剑的走势,渐渐形成一句: “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是对公孙大娘剑舞的盛赞,萧潆运用于此,到是显出了她年少的自信。 一舞将尽,萧潆刚要行礼,段尘却突然飞身上台,手中折扇直抵萧潆双眼。萧潆仰身一躲,转身向段尘刺去。段尘折扇向外一打,硬生生将剑打偏了方向。他绕至萧潆身后,抬臂一掌,将萧潆顺势推了出去。萧潆慌忙稳住身体,转身看向段尘,段尘背对着萧潆,手腕轻甩,折扇“啪”地打开,摇摇头轻笑道: “美则美矣,也够有想法,只是实战还是弱了些。”说罢,便向座位走去。 萧潆挑眉,突然飞身上前,手中长剑向段尘直指而去。 诸葛翊快步上前,甩手便是一剑,打偏了萧潆方向,蹙眉道:“江姑娘何意? 萧潆本就意不在段尘,浅浅一笑,手中剑顺着偏离的轨迹飞出,割断了段尘扇柄的吊穗。 萧潆得逞般一笑,昂首道:“难道只许你家阁主偷袭我,不许我偷袭不成?” 段尘看着萧潆,抬手让诸葛翊退下,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形状,眸中携着笑意道:“是段某说错了,姑娘实战亦不弱。” 秋无情率先鼓掌,起身道:“将武c舞c乐c文四者相结合,的确是妙。” 秋有意看了眼楚芷烟,微微蹙眉,沉吟道:“只是,我楼自古以来,比试都是只比一门,如此综合起来,还未曾有过先例,不知算不算坏了规矩。” 秋无情缓缓坐下,抿了口茶,淡淡道:“规矩是人定的,若你执意想墨守,那我秋无情便开了这一先例,收了江月。” 萧潆大喜,忙叩首道:“多谢无情楼主!”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两楼便统计好了入选名单,青脂展开名册,朗声道: “落花楼弟子:楚芷烟,文姝,静思” “流水楼弟子:江月,杨茉儿,孙浅” 青脂微微一笑,合上名册,柔声道:“此次比试共选得二十人,皆为三等弟子,着青色月裙。今后自是可凭机会晋升,一等弟子着紫色,二等弟子着红色。好了,待会儿自会有婢子领着你们去更衣入楼。” 萧潆抓着茉儿的手,脸上有着按捺不住的喜悦,她萧潆的历程终于开始。 华丽车轿内—— 两男子摘下面具,皆露出俊美的面容,相视而笑。 “段尘,你非戴着面具这劳什子作甚,秋家两个楼主分明能认出你。”诸葛翊不满。 段尘浅浅一笑,并不作答。 诸葛翊回想起比试,禁不住笑起来,道:“哎,我说段尘,那个叫江月的丫头倒是挺有意思,居然敢和你对着干。” 段尘抿了口茶,瞥了眼诸葛翊,道:“你不也是一样,都直呼阁主大名了。对了,临州那边吩咐下去,不用再找萧家小姐了。” 诸葛翊不解,道:“这是为何?之前不是你说萧家与北朔王有旧,腐神散的解药要从萧家入手,因此才要捉拿的吗?” 段尘看向马车后愈来愈远的流水楼,微眯双眸,淡淡道:“也许那萧家小姐自己都不知道解药为何物,更不知道解药在哪。不急,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宁拖的晚一些,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频遇挑衅,与之周旋 跟随着婢子,萧潆等人来到了流水楼。大门上挂着一个楠木牌匾,“流水楼”三个鎏金字体格外醒目。 排队进入院中,一身着红衣的女子款款走来,挥手让婢子退下,温和道:“我是流水楼的二等弟子,绿梧。待会儿就由我为大家介绍这院子的布局。” 跟随着队伍,萧潆看到左手边有三间房屋。 绿梧道:“这三间是倒座房,是你们三等弟子的住所。” 孙浅瞅了瞅那屋子,撇撇嘴抱怨道:“这在我府中,可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绿梧并不生气,仿佛见怪不怪一般,嘴边依旧挂着柔和的笑意,道:“这是门派的规矩,若你有不满,那便凭实力晋升。” 众人不语,萧潆环视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至少在这里她能有一容身之处,对此她已经很知足了。 绿梧带着队伍穿过前院,经过垂花门时道:“刚才那是前院,现在才是内院,左侧西厢房是我们二等弟子的住所。右侧东厢房是一等弟子的住所。目前一等弟子共有四人。” 茉儿闻言惊道:“才四人?” “这一等弟子也就是少楼主之位的预备者,哪是寻常人可以企及的,这二等与一等虽只有一级之差,但非佼佼者不能胜任。”绿梧朝那东厢房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敬意与向往。 萧潆满心好奇,这四个人到底是何等人物。 绿梧转而恭敬地看向正前方,正色道:“那正前方的三间正房,中间便是无情楼主的住所,左侧是青脂姑姑,右侧现在空着,是未来少楼主的住所。” 萧潆忽的想起那日所见的,一身白衣的女子,不禁问道:“咱们楼中可有一白衣女子?她是何身份?” 绿梧看了眼萧潆,道:“那是云畅姑娘,并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她的地位说是副楼主也不过分。因姑娘喜清净,所以一向住在后院,楼主下令不让闲杂人等去打扰,所以我们平日也是很难见到她。奉劝你们一句,本分做事,不要生事。” 众人颔首行礼,齐声道:“是。多谢姑娘教诲。” 待萧潆回到房间,推开门便看到屋内还有十余人,也是身着青衣。萧潆揣度这估计是前几届的三等弟子,忙上前行礼道:“萧潆初来乍到,还请诸位姐姐关照。” 一女子带头走来,扶起萧潆,友善道:“同为三等弟子,日后大家都是姐妹,无需多礼。我是墨玉,年纪长些,所以大家抬举,让我总领这屋内事务。” 茉儿环视屋内,疑惑道:“这屋内加上我们,一共才三十来人。难道三等弟子一共这些?” 墨玉摇摇头道:“这倒座房有三间,三等弟子约有百余人,旁边屋里的王绣儿因着家世好,素日里猖狂了些,你们多担待,能忍则忍。最东头房里的慧文姐姐倒是个好相处的。” 萧潆知道这墨玉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不管她拉拢人心也好,真心实意也罢,总归有个依靠也不是坏处,便拉着茉儿连声道谢。 萧潆刚刚收拾了行李坐下,孙浅便带着两三个人围过来,笑道:“江月啊,姐姐我真心为你感到不值。那比试时你可是一举夺魁,如今却只是一小小三等弟子。你说会不会是楼主因着你家世不好,故意为之?” “不劳姐姐费心。楼主何等人物,难道楼主在姐姐心里竟是如此贪图名利,有失公允之人?”萧潆掸着床铺,并不抬眼看她。 众人本来是来看热闹的,听到萧潆所言,纷纷议论起来。孙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怒道:“好了好了,看什么!都散了吧。” 孙浅剜了眼萧潆,冷哼一声走到床边,打开了包裹中一个精致的红木小盒,里面是满满一盒的珍珠。孙浅旁边一女子惊道:“呀!好多珍珠啊!” 众人闻言都聚拢过来,萧潆坐在床上,听着那边的动静。 孙浅得意地举起手中盒子,拿出珍珠一一分发给大家,道:“大家都是姐妹,这是我给大家准备的见面礼。” 墨玉推脱道:“这实在是太过贵重,你的心意我们都领了,但这珠子可是万万使不得。” 这时一女子掩嘴笑了起来,道:“哎呀墨玉姐姐,你这是小瞧孙浅了,孙浅的父亲可是堂堂尚书右丞,府里面什么宝贝没有,这几颗珠子对于孙家来说不过是寻常之物。” 孙浅得意笑着,似默认一般,众人惊呼声一片。 “没想到孙浅的父亲是从四品大官啊,以后估计要仰仗她了。” “是啊,这便是真人不露相。” 茉儿拿着珍珠走到萧潆床边,气冲冲扔掉手中珠子,晃着萧潆的胳膊道:“月姐姐,这孙浅给所有人珠子,偏偏没有你的份,摆明是故意的,这也太过分了!” 萧潆扯了扯茉儿的手,示意茉儿小声些,轻声道:“她刚入楼行为就如此高调,树大招风未必是好事,你我万不可生事。” 这时,门突然被大力推开,进来了五六个身着青衣的人,带头的那个人头上较别人多了两只累丝珠钗,姣好的面容透着挑衅,缓缓走入屋内。墨玉见状迎了过去,笑道:“绣儿妹妹怎的突然来了?” 萧潆一看这阵势,瞬间便明白她就是墨玉口中的刁钻的王绣儿。 王绣儿走到屋中间的桌旁坐下,跟随她的一青衣女子匆忙倒茶。王绣儿看了眼手上还拿着盒子的孙浅道:“我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走动走动,听说刚来了几位新人,想来看看,不巧正遇到某些人示威了。” 孙浅虽不知面前的女子是何来历,但也不想给自己惹事,看这女子也是身着青衣的,想到自己也未必地位比她低,便大了胆子,拿着木盒向王绣儿走去,举起珍珠,道: “王姐姐既然来了,便也拿颗珍珠吧。” 王绣儿笑了一下,拿起木盒就向地上摔去。 孙浅急忙蹲下身去捡地上散落的珍珠,怒道:“你做什么!” 王绣儿身边一女子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大呼小叫!” 王绣儿笑着起身,走到孙浅面前,俯身道:“四品官的女儿就猖狂成这样了?在这地方炫耀身世财力,我王绣儿怎容的了你。若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在这放肆,休怪我报给楼主!” 待王绣儿走后,墨玉看了看地上发愣的孙浅,走过去扶起她,却孙浅一把推开。墨玉无奈摇了摇头,看着新人们道:“今天希望你们都长点记性,这王绣儿是正三品内史令家的女儿,因此骄横了些,在这三等弟子里颇有地位,你们以后切莫犯了她的忌讳,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是。” 萧潆偷偷拉住墨玉,问道:“墨玉姐姐,王绣儿一个三品官的女儿怎会只是一小小三等弟子?” 墨玉看了眼萧潆,坐到她的床边:“她虽出身高贵,可是是庶女,且身无所长,楼主何等公正,非有真才实学是不能晋升的。我从第一眼见你便喜欢你的谨慎机敏,这才告诉你,你万不可到处乱说。” 萧潆点点头,道:“多谢姐姐,江月谨记。” 青脂房内—— 一年轻模样的女子跪在床边,为青脂捶着腿,道:“姑姑,事情经过便是这样。” 青脂点点头,挥手示意女子坐下,道:“这才刚来一天,孙浅这丫头便开始惹是生非,实在不像话。那沈月倒是个识大体,能忍耐的,难怪楼主对她青睐有加。两个月后便是淑妃娘娘的生辰,慧文啊,你可要抓住这次机会晋升到二等弟子,我与你娘多年的交情,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你自己也要争气才是。还有,你别看江月年龄尚小,日后定是有出息的,你素日与她多来往些总没坏处,墨玉性子软懦,必要时候你可以帮江月一把。” 慧文叩首,道:“谨记姑姑教诲。” 已是夜半,月光洒满窗棂,萧潆躺在床上,定定望着窗外。离全家被屠已过去将近一个月了,萧潆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每天都是提心吊胆,总有层出不穷的考验迎接着她,心里也不知何时是尽头。但想到家人,萧潆总会有数不尽的力量迸发出来。 一大早,墨玉就站在屋内中央,道:“今天咱们将一同去外院学习舞蹈,七日一更迭,顺序是舞,乐,文,武。这教习师傅都是咱们院内的固定的师傅,除一等弟子由青脂姑姑教习,少楼主由楼主教习外,其余弟子都是这四位轮着教习。” 跟着墨玉到了院内,萧潆便看到两群人,一群以王绣儿为首,另一群以一长相清秀的女子为首,萧潆心想:想必那就是慧文了。 大家依次排队站好,便由师傅教授惊鸿照影,此舞要求表演者身段轻盈,萧潆自幼学习舞蹈,虽不是出类拔萃,但也是拿得出手的。熟料舞到一半,孙浅转身时却故意伸腿将萧潆绊倒在地。 孙浅佯装吃惊,后退一步道:“哎呀,沈妹妹这是怎么了。怕是剑舞舞惯了,难以驾驭这等柔美之舞吧。” 萧潆不语,起身掸了掸身上尘土,无视她。 王绣儿虽不喜孙浅,但自从昨夜听说萧潆在双荣楼内的出彩表现后,也是有些嫉妒,因此怀着看热闹的心态,并不做声。 墨玉本就是隐忍的性格,虽明知道是孙浅搞的鬼,但也不想去争执什么,就只是问了萧潆可否受伤。 慧文想起青脂昨日一席话,便上前道:“江月妹妹没有受伤就好,孙浅妹妹既然觉得以沈月比试第一的能力都无法驾驭此舞,那想必孙妹妹是已掌握了。那不妨表演一下,给大家做个示范?” 孙浅没料到这刚出现的慧文竟如此帮着萧潆,想到自己分明第一次接触此舞,表演的话岂不是被耻笑,因此推脱到:“不了,我就不” 慧文并不等孙浅说完,质疑道:“哦?难道孙妹妹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姐妹们?真不愧是四品官的女儿啊。” 孙浅无奈,紧攥着衣袖缓缓蹭到了前面,简单舞了两下,台下哄笑声骤起,孙浅顿时羞红了脸。 这时—— “何事如此开心?” 众人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秋无情款款步入院内。 众人大惊,王绣儿抢先行礼道:“参见楼主,只是楼主平日从不来这外院,今日怎的来了?” 秋无情面无表情,道:“怎的,本楼主来外院还要给你王绣儿提前知会不成?绣儿啊,你父亲听说你长期没有长进很是心急,本楼主希望你把心思用在精进才能上,别让你父亲失望。” 王绣儿忙叩首道:“是。” 秋无情环视众人,对教习师傅道:“新来的这批弟子资质如何?” “都是千挑万选一等一的人才,自然资质上乘。不妨让她们舞一段,楼主自可看的分明。”教习师傅恭敬回答。 秋无情点点头,道:“也好。” 随着教习师傅一声令下,众人随着乐音齐齐舞动起来,惊鸿照影,婀娜生姿。 舞毕,秋无情点点头道:“你们第一次习得此舞,就有了三分惊鸿之姿,是练舞的好苗子。江月尤其出众,身段轻盈,本楼主果然没有看错你。” 萧潆行礼道:“楼主谬赞,江月愧不敢当。”,面色平静,并未显露大喜之态。 秋无情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看向王绣儿,只见王绣儿面有不屑。 秋无情蹙起眉,不悦道:“绣儿,你入楼已两年有余,却频频不见长进,今日一舞更是可见你心思不在此处,看来本楼主是要给你点教训了。” 王绣儿一惊,慌忙跪在地上,道:“楼主息怒。” 秋无情看了看萧潆,道:“从前这弟子们的采办是由你和墨玉c慧文负责的,今后就交由江月和她们负责吧。”说罢,转身离开。 王绣儿惊讶地看向秋无情离开的背影,双手紧紧攥拳,恨恨地瞪了萧潆一眼,起身拂袖回屋。 回到屋子,墨玉上前拉住萧潆道:“月儿,楼主把采办权给你是好事,只是你这就得罪王绣儿了。要不姐姐陪你登门谢罪?也好避免日后矛盾。” 萧潆摇摇头,道:“王绣儿心性傲,这仇怕是已经结了,只要以后做好分内之事,量她也找不出什么差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捉弄不成,反被戏弄 清晨,阳光透过窗子洒满屋内,萧潆伸了伸懒腰,刚睁开眼,就看到墨玉坐在床边。萧潆一惊,慌忙起身,问道:“墨玉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怎的今日没人唤我们去训练?” “近些日子大家都累坏了,我看你睡的正熟,也就没忍心叫醒你。今是月末,按例咱们和慧文要出去采办了,楼内弟子也可休息两日。”墨玉笑看着萧潆。 话音刚落,慧文便推门进来,和墨玉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萧潆:“月儿,你收拾一下咱们就该出发了。我这已经拿到了青脂姑姑吩咐采买的单子,咱们需在戌时之前回来。” 萧潆点点头:“好。” 茉儿走过来,拉住萧潆胳膊,道:“月姐姐,茉儿好羡慕你,都能出去玩。” “我们此次出去是有任务在身,可不是出去玩。告诉墨玉姐姐,你可有什么想捎带的?”墨玉嗔笑着敲了下茉儿的头。 萧潆闻言,靠近墨玉,低声问道:“咱们出去采办是奉楼主的命令,可以私自捎带东西吗?” 墨玉环视四周,轻声道:“大家终日在这楼中难以出去,只有咱们几个采办弟子和一等弟子有出去的机会,大家自是渴望外边的东西。何况只不过是些糕点c首饰之类的,不会有事的。” 萧潆想了想这不过是人之常情,便也没再说什么。 安都城—— 跟随着墨玉c慧文,萧潆来到了安都最热闹的街道,道路两旁叫卖声不绝于耳,熙熙攘攘的人群,飘香四溢的各种小吃,无一不使萧潆感慨这安都的繁华。 慧文看到萧潆泛着光亮的眸子,笑道:“这要是到了晚上,张灯结彩,更加热闹。” 萧潆笑着点点头,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 墨玉看了看单子,指向前面的茶楼:“咱们先去茶楼歇息片刻,然后去前面涵音坊置办些乐器。” 刚进入茶楼,便有一店小二热情道:“三位客官,里面请!咱们这有新进的白茶,清淡爽口,客官可要品一品?” 慧文点点头,挥手让店小二退下。三人入座,萧潆环视着这茶源楼,楼共分两层,在萧潆这桌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二楼靠栏的几桌。 萧潆:“这茶楼还不小呢,二楼的装饰似是与一楼有些不同。” 慧文擦拭着剑,道:“二楼大多是达官贵人饮茶作乐的地方,自然和一楼不同。” 萧潆点点头,忍不住向楼上望去,只见栏杆旁一男子身着淡蓝色骑装,腰间别着一把剑,双臂在胸前交叉着,一脸的阳光,正和对面的人笑着交谈。萧潆看向同那男子交谈之人,只见此人一身玄色直襟长袍,面色白皙,极为俊朗,眉宇间自是有一种气势,显露着卓尔不群的英姿。 萧潆忍不住多看了那男子两眼。 楼上—— 段尘举起的茶盏停留在嘴边,面色不改,低声道:“等会看我眼色行事,切莫轻举妄动,本座今日定要查出是谁处心积虑要得到这块玉佩!” 诸葛翊点点头,继续演着他谈笑风生的戏码。 萧潆忽然看到栏杆后有一男子似是有些不对劲,正四处张望地走着,在经过玄衣男子时,不着痕迹地顺走了他腰间的玉佩! 萧潆猛的站起,墨玉和慧文困惑地唤道:“江月?” “姐姐们待会儿先去吧,我随后去涵音坊找你们会合!”萧潆急匆匆向楼上跑去。 萧潆飞奔至楼上,看到远处那小贼正打算下楼逃走,忙追了过去,喊道:“小贼!给我站住!” 那小贼做贼心虚回头一看,只见一女子直直向他奔来,慌忙从楼上飞跃而下。 段尘听到喧闹声,眉头一皱,和诸葛翊对视一眼,道:“不好!咱们快走!” 诸葛翊追着段尘,急声问道:“段尘,那现在怎么办,所有计划都被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打乱了。” “救贼!”段尘急急抛出两个字。 萧潆追着小贼,愈发感觉到吃力。 萧潆的力气快被耗尽,可看那小贼却好像不受影响一般,依旧向前飞奔,萧潆心想:看来这不是普通的小贼,武功分明在我之上。 萧潆眼看距离越拉越远,只好一剑向小贼飞了过去。熟料从巷子的分叉口处窜出了一男子,举剑大喊道:“小贼!站住!”,那剑硬生生将萧潆的剑顶偏了方向。萧潆忙向前跑了几步,却看到小贼逃脱,渐渐没了踪迹。 萧潆满腹怒气,明明眼看着就要打住那个小贼,这是从哪冒出的人搅局! 萧潆定睛一看,这人分明就是茶楼上那个蓝衣少年。在萧潆发愣之际,那少年身后走出了玄衣男子,看向小贼逃脱的方向,浅浅一笑。 萧潆看这男子表情,顿时火大,上前一步,指着段尘怒声道:“喂!你的东西都被偷了,怎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好心帮你捉贼,你们却帮了倒忙,白白让小贼逃脱。” 段尘看向萧潆,一愣,挑眉道:“在下让小姐帮忙了吗?” 萧潆语塞,瞪着段尘,竟不知说什么好。 “是你!?”诸葛翊也看到了萧潆,想起那日双荣楼的场景,脱口而出。 “你认识我?”萧潆疑惑地看向诸葛翊。 诸葛翊想起那日他和段尘都带着面具,不知如何解释,有些尴尬地“啧”了一声,求助般看向段尘。 段尘瞥了眼诸葛翊,嘴角浅笑道:“我小弟识人不清,怕是认错人了,还请姑娘见谅。只是今日之事,姑娘打算如何赔偿在下?” 萧潆不解,怒道:“我帮了你们,反而要赔偿?” “在下名叫陈端,这是小弟陈亦。我们是太子少师陈席之子。”段尘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萧潆收起剑,道:“我管你们是谁,只是这和赔偿有什么关系?” 段尘看着萧潆,一本正经道:“所以本公子身份尊贵,身边也自是有众多侍卫,也就不劳烦姑娘添乱了。刚才姑娘明显力不从心,在下只怕姑娘继续追下去,会影响在下的侍卫前去捉拿。” 萧潆闻此颠倒之言,分明是在说她添乱。 我好心帮你,你不领情就罢了,还讽刺我。萧潆心里也是一片怒火,转身就想离开。没料想刚一转身,就被一孩子抱住了腿。 萧潆吃了一惊,低头看去,只见一孩子蓬头垢面,怯生生望着萧潆,奶声奶气,小声道:“姐姐,我和娘亲几日没吃东西了,姐姐能不能赏口饭吃?” 萧潆蹲下身,轻抚着孩子的脸,一阵心疼。这孩子还这么小,就要出来乞讨。萧潆摸向腰间,才想起银两都在慧文姐姐处,便看向段尘,道。 “那个陈端,你就当帮我一个忙,给这孩子些银两吧,我出门匆忙,忘记带了。你放心!等我改日取了银两,还到你府上去。” 段尘看着这孩子,表情并无太大波澜,看向诸葛翊:“我出门也不带银两。亦,给这孩子点散碎银子吧。” 诸葛翊点点头,摸了摸身上,有些尴尬道:“阁哥,刚才追小贼时,我好像把钱包掉了” 萧潆:“” 萧潆无奈地摆了摆手,摘下头上的镶珠银簪,放到小孩手里,摸摸孩子的头,微笑道:“你把这拿去当了,去买些吃的吧。”,小孩欢喜地接过簪子,跳着跑走了。 段尘看着萧潆,不语。 萧潆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转身,对段尘和诸葛翊道:“等等,听你们的意思是,你们都没带钱?”眼神透着一丝狡黠。 诸葛翊一愣,道:“呃嗯。” 萧潆眼神透出几抹光亮,尽力敛住脸上笑容,正色道:“刚才听到陈端公子所言,我心里很是愧疚,这前面的鼎香楼可是安都最大的酒楼,我请两位吃饭赔罪可好?” “哦?姑娘不是身上也没带钱吗?这鼎香楼菜价可是不菲啊。”段尘挑眉一笑,心里甚是惊讶此女变脸的速度。 萧潆转身,生怕眼神会露出破绽,解释道:“其实小女子刚才有所隐瞒,我虽未带银两,但我有着祖传的一块玉佩,价格不菲,今日得罪公子,还请公子给我机会赔罪。” 诸葛翊看向段尘,怂恿道:“人家姑娘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允了吧,我也想尝尝这天下第一楼的滋味。” 萧潆看着段尘和诸葛翊,勉强一笑,心想:让你们颠倒黑白,看我让你们吃个够。 踏进鼎香楼,只见楼内雕栏画栋,奢华不已。侍婢领着萧潆三人到一屏风后坐下,萧潆一笑,说道:“把你们这最好的菜都给我拿出来。” 侍女虽见过不少贵人,但还未听过如此财大气粗之语,不免一愣,随即点头退下。 段尘扇着折扇,和诸葛翊对视一眼,并不做声。 约莫半柱香后,萧潆起身道:“我先去将玉佩交予老板,你们慢用,我去去就回。” 段尘点点头,笑不做声。 萧潆打听着找到老板:“那屋里坐着的可是太子少师陈大人家的两位公子,你们可不要怠慢,把最贵的菜都端上来。我是公子的侍女,公子吩咐我出去一趟,你们好生伺候。” 老板面容似是不解,但点点头并未追问。 萧潆出了鼎香楼,方才大出一口气,喃喃道:“让我赔偿,那我就让你们吃个够!不是没带钱吗?陈家少爷吃霸王餐,我看你们怎么脱身!”,说罢,得逞一笑,昂首离去。 老板走到段尘房前,叩门道:“阁主,在下吴十。” “进来吧,她走了?”段尘夹了口菜,笑道。 吴十进门,跪在地上,恭敬道:“走了,刚走不远,只是她自称陈家侍女,所以” 诸葛翊大笑,看着段尘道:“她本来是想小小算计你一把,却没想到这鼎香楼本就属于窥星阁,还陈家侍女,真是笑死了。” 段尘笑而不语,挥手让老板退下了。 “不过本来就是你戏弄人家在先,非让人家赔偿你,所以也怪不得她。”诸葛翊把玩着茶盏。 段尘起身开窗,望着楼下的萧潆:“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说罢,跃窗而下。 “放着路不走,偏跳什么窗。”诸葛翊无奈地笑着,也随段尘飞跃而下。 萧潆向前走着,忽然听到后面孩子的谢恩声,猛地回头,只见先前那乞讨的孩子正惊讶地看着店小二手里的一篮子窝窝头,而那店小二手里拿着那支簪子。 萧潆赶忙跑过去,将孩子护在身后,警惕问道:“你做什么?用几块窝窝就来骗这孩子的簪子!” 那店小二慌忙解释道:“这是陈公子吩咐的,让我给这孩子点窝窝,再领着他娘来鼎香楼做工。” 萧潆一愣,道:“陈端?” 这时萧潆身后传来声音:“怎么?怕我觊觎他的簪子不成?” 萧潆惊讶地回头看着段尘,道:“你你不是被扣在里面了吗?” 店小二见到段尘,恭敬行礼,将簪子递给段尘,道:“参见少爷。” 段尘看着一脸惊讶的萧潆,道:“这酒楼是我叔父所开,我也算半个老板,因此并不用付账。看来姑娘要失望了。” 萧潆一时语塞,心想:我今天是倒了什么霉,竟碰到这种人,捉弄他不成,自己反倒成了笑话。 萧潆看向孩子,质问段尘道:“你既然这么有钱,为何不让这孩子吃顿好的?” 段尘淡淡道:“他平日所食,不过野菜c窝窝之类,你今日让他大鱼大肉,那过了今日,他又怎能咽下去野菜。这孩子年龄还小,很容易被外界影响,若他因此嫌弃自己的生活,总想继续锦衣玉食,难免走上歧途。我既不让他饿着肚子,也要让他知道不能不劳而获。我已安排她娘亲来楼内做厨娘,让她们靠能力生活,也好过当街乞讨。” 言罢,段尘将簪子递给了萧潆。 萧潆看着簪子,不禁感叹段尘思虑的严密,她萧潆总想解这孩子一时之困,却远没段尘想的长远,不禁重新审视起对面前的男子来。 萧潆微微一笑,道:“你的确想的周到。只是将来若这对母子遭了变故,这簪子也能救急。” 段尘将簪子放到萧潆手上,道:“世间苦难人众多,你救的了这一个,能救的了所有人吗?凡事尽力而为,这簪子是流水楼弟子所佩,你就不怕失了簪子,你楼主怪罪?” 萧潆一愣,问道:“你怎知晓?” 段尘一笑,并不回答。 诸葛翊耐不住性子,道:“这流水楼可是大门派,我和兄长结交江湖朋友不少,知道这等消息自然不奇怪。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萧潆经此一事,早已放下芥蒂,含笑道:“江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风云乍现 谋反危机 就在萧潆三人谈话之际,那孩子忽然跑向街道对面去唤他娘亲,刚到路中央,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行人纷纷闪避。 那孩子抱着一篮子窝窝,等反应过来时,马蹄已临近他的头顶。 段尘余光瞥到后已来不及飞身相救,萧潆却不假思索地扑了过去。 只听见骏马一声嘶鸣,一青衣女子从马蹄下飞出,搂住那孩子在地上滚了数遭。 萧潆冲出的身体并未稳住,直直地扑向那孩子离开的空隙,马蹄高高抬起,萧潆瞳孔不自觉放大,段尘飞身用力一拉,将萧潆拉入怀中。所幸马蹄落下,并未伤人。 段尘看着怀中的萧潆,急急问道:“怎么样,你可有受伤?” 萧潆惊魂未定,愣愣看着段尘,定了定神后,慌忙从段尘怀中挣脱,低头道:“我没事。” 段尘暗自因自己的紧张而惊讶,面色旋即如常,淡淡道:“嗯,那就好,在我鼎香楼前若是出了人命,多晦气。” 萧潆白了段尘一眼,看向那边的孩子和青衣女子,匆匆跑了过去。 “可有哪里伤到?告诉姐姐。”那青衣女子单膝半跪在地,拉着孩子的手。 孩子显然受了惊吓,摇了摇头,一脸惊吓后的呆滞。 萧潆和段尘赶过来,检查孩子无碍后,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身青色骑装干净利落,一头长发像男子一样随意束起,不施粉黛的脸上透着英气,却有别样一股风姿。 萧潆感激地看着这名女子,行礼道:“在下沈月,多谢姑娘对这孩子的救命之恩。” 那女子笑着摆了摆手:“我也不过是路过,看这孩子身处危险,顺手救了,姑娘不必挂怀。” 段尘向诸葛翊使了一个眼色,诸葛翊点点头,扣着那骑马者走过来,一掌使那人跪在地上。 那人惊惧地看着段尘等人,连连磕头道:“小的冒失!以后段不会在集市中如此!还请各位爷放了小的!” 段尘不语,只是看着萧潆,想听她的意思。 萧潆心想:既然那孩子没事,这人看着也是长了教训,得饶人处且饶人。于是冷冷道:“行了,你可以滚了,若以后再犯,本姑娘定不饶你!” 那人连声叩谢,匆忙逃走。 段尘向那青衣女子作了一揖,道:“姑娘若不介意,陈某请姑娘来楼中用膳,也算是报答姑娘对这孩子救命之恩。还请问姑娘大名。” 那女子笑着,看着段尘和萧潆,推脱到:“不必了,我还有事在身。你们唤我商怡便是,今后若是有缘,二位再请我不迟。”言毕,转身离去。 萧潆目送商怡,突然发觉时间不早,看向段尘:“我也该走了,今日多谢你。来日有缘再聚。” 段尘看着萧潆,微微一笑,道:“好。” 目送萧潆离开,段尘的眼神蓦地由柔和变为冷峻,转身对诸葛翊道:“走,回阁,去会会我们那位小贼!” 一炷香后—— 萧潆急匆匆赶到涵音坊,却发现坊内仅有老板一人。 老板正在修琴,听到脚步声后,抬眼看着萧潆,问道:“姑娘可是流水楼的江小姐?” 萧潆点头。 那老板起身,递给萧潆一个纸条,道:“慧文姑娘和墨玉姑娘已经离开坊内,姑娘去这纸条上的地点即可。” 萧潆作揖道:“多谢老板。” 萧潆按着纸条所示,赶到了名为“金玉轩”的首饰店,看到慧文和墨玉一脸怒意地站在店外,和一小厮理论着,萧潆急忙赶过去。 熟料这小厮竟将大门关上,将萧潆三人拒之门外。 萧潆不解,看着慧文,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慧文一脸怒气,拂袖转身,对萧潆道:“这金玉轩与我楼素日关系甚好,与我楼和落花楼是长期合作。如今临近淑妃娘娘生辰,楼主吩咐咱们订购一批首饰,熟料金玉轩说所有首饰匠人都被落花楼承包了,没有多余的人分给咱们。” “这摆明就是金玉轩老板和那秋有意联起手来针对咱们流水楼,实在是欺人太甚!”墨玉同样气得不轻。 “难道咱们就不能换一家首饰铺子?”萧潆心有疑惑。 慧文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这批首饰质量要求上乘,数量多,不是一般首饰店能赶制的。而且这金玉轩咱们知根知底,若是换了旁的店,就怕被其他门派动了手脚,陷害咱们流水楼。” 萧潆蹙眉,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墨玉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去的天空,无奈道:“天色已晚,我看咱们还是先将此事禀告楼主吧。” 窥星阁内—— 段尘高座在殿上,把玩着茶盏,不语。 诸葛翊坐在下方,看着段尘,笑道:“今日差点坏了咱们的计策。你本是故意让那小贼偷走玉佩,然后派人跟踪他,从而得知是何人想要这玉佩,却想不到半路杀出个江月。” 段尘想起江月,嘴角微微上扬:“近日咱们阁频频遭人潜入,目标直指那枚玉佩,这玉佩是先皇所赐,可以调动西川五万军队,如果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你觉得会是谁要盗那块玉佩?” “你是说他?难道他要谋反!”诸葛翊的面色突然凝重起来。 段尘往后一靠,淡淡道:“待会你就知道了,霜去捉拿小贼了吧?” 诸葛翊看向门口,笑道:“姐姐办事那自然是万无一失,喏,这不是来了。” 门口侍卫上前道:“阁主,霜护法求见。” 段尘点点头,高声道:“让她进来。” 只见一女子昂首走进殿内,这女子身披云丝披风,长发用一琉璃簪挽起,眼神深邃,却少了些柔和,眼底一颗泪痣,高挑的身材给人一种孤傲感。 那女子走到诸葛翊身侧,诸葛翊起身,女子看了段尘一眼,眼神不经意地变得柔和,俯身行礼:“参见阁主。” “无需多礼,本座交代的事情办的如何?” “属下按照阁主的吩咐,一路跟着那小贼,只见他去了校尉崔浩的府邸。”诸葛霜恭敬道。 段尘闻言和诸葛翊对视一眼,轻笑一声,道:“那崔浩与北朔王一向交好。不过他们要失望了,这玉佩是本座命人仿制的。” 诸葛翊也褪下玩闹的表情,正色道:“难道他真要反?” 诸葛霜看着段尘,道:“阁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给流水楼里咱们的人知会一声,让她们与云畅多接触。北朔王要反,云畅许会知道些消息。还有诸葛翊,你潜去宫中告诉弦歌,让她多留心北朔的奏章和皇帝的态度。”段尘走下台阶。 诸葛翊闻言,有片刻失神,诸葛霜深深看了诸葛翊一眼,严肃道:“阁主,还是让属下去找弦歌吧。” 段尘看着诸葛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是翊去吧。”说罢,转身离开。 诸葛霜不语,瞥了眼诸葛翊。 流水楼外院—— “慧文去找青脂姑姑,熟料楼主和姑姑都去了垠州,最快也要七日后回来。”墨玉合上门,走到萧潆床边。 萧潆蹙眉,:“可七日后怕是来不及了,看来咱们明日要再去一趟金玉轩,看看有没有法子解决。” 墨玉点点头,也没有心情再聊,便早早歇息了。 萧潆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心想:这金玉轩如今竟敢公然和流水楼对着干,分明是有秋有意撑腰,怕是楼主来了也无济于事。那陈端会不会有办法 萧潆冒出这个心思时,自己也是一惊,自己不过第一天与陈端相识,怎就如此信任他了。 萧潆并不愿多想,只当自己是累坏了,居然开始胡思乱想,便蒙上被子强迫自己赶紧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情断宫墙,求助段尘 月光倾泻在华国的土地,枝头随晚风坠落的树叶在池里一圈圈旋转,星光暗淡,万物趋于宁静。一切的喧嚣都随逐渐加深的夜色而暂时隐去,不同的屋檐下,不同的人或辗转睡去,或苦苦思索。 皇宫倾芙宫内—— 琴声悠扬,一女子跪坐琴前,身上一袭牡丹薄水拖地长裙,发髻上的双鸾步摇分外惹眼,流苏随微风轻轻晃着,颈上的嵌珠金项链愈发衬出女子皮肤的白皙。一双眼睛似是含了太多心事,眼神犹如一汪深潭。 那女子静静望着窗外院中的木芙蓉树,突然,一个纸团飞置琴旁。那女子停下手上动作,慌忙站起,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缓缓展开纸团,上面仅有五字: “子时后庭院” 那女子看着纸条,眼中竟有薄雾泛起,眼神却明亮了许多。女子伸手将手中的纸条放在蜡烛上燃尽,红晕泛起,唤道:“素瓷,为我梳妆。” 素瓷闻声进入内室,行礼道:“淑妃娘娘万安。” 淑妃向素瓷使了一个眼色,素瓷微微点头,转身看向身后跟来的婢子们,道:“淑妃娘娘不喜人多,我一人留着伺候就好,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行礼,齐声道:“是。” 素瓷搀着淑妃坐在梳妆铜镜前,看到淑妃眉眼含笑,低声笑问:“娘娘,可是公子来了?” 淑妃轻轻点头,拿出盒中的木芙蓉簪子,道:“梳一个简单发髻,把这个簪上。” 临近子时,后庭院开满了木芙蓉,月色透过叶隙洒在地上。淑妃轻快地走进庭院,四处找寻着什么。 只听见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唤:“弦歌。” 弦歌转身,看到树前的男子靠树而立,衣带随微风飘动,这人分明是诸葛翊。 诸葛翊和弦歌对视着,两人都默默不言语,两人的眼神中包含着太多情绪,却都隐忍着,只是看着对方。 诸葛翊终究不忍再看弦歌的眼神,低下头去,强装镇定,道:“阁主派我来通知你,北朔方向有异动,你多留心皇帝的态度。” 弦歌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缓缓走到诸葛翊的面前,眼中薄雾泛起,笑容有些慌乱,道:“你许久没来找我了,你过得可好?可有想我?” 诸葛翊抬头看着弦歌,遏制住拥她入怀的冲动,别过头去:“弦歌,你如今已贵为淑妃,咱们之间只有同门情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弦歌依旧笑着,伸手抚上诸葛翊的眼睛,道:“你的眼神瞒不过我。” 就在这时,素瓷声音从院外传来,透着几分焦急: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安,淑妃娘娘在院内赏花。” 弦歌和诸葛翊一愣,二人对视一眼,诸葛翊便闪身离开院子,只留下弦歌站在原地,苦涩一笑,喃喃道:“连句告别都没有” 弦歌忽然感到身体一暖,低头只见一件明黄色龙纹披风披在身上,转身对上一双笑眼,满含柔情。 弦歌慌忙后退一步,行礼道:“参见皇上。” 杜宸伸手扶起弦歌,将弦歌拉到面前,温柔地替她系着披风上的带子,道:“朕不是说过,没有旁人时,你无需多礼吗。天色已晚,夜风有些凉,淑妃不要贪着赏花,冻坏了身子。” 弦歌看着眼前的这名男子,这个万人之上的帝王,在她面前从未摆出过一丝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她一直体贴入微,这在帝王后宫中实在难得,可无奈,她弦歌此生已心有所属,怕是要辜负这份情谊了。 弦歌回头看了一眼花林,淡淡道:“那妾身就陪皇上进殿吧。” 待人群散尽,诸葛翊默默走出,看着弦歌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道:“看来你过得很好”笑容带着几分落寞。 窥星阁内—— 诸葛翊失魂落魄踏进阁内,身后便传来一声询问: “回来了。” 诸葛翊见是段尘,淡淡回应道:“嗯。” 段尘拉住诸葛翊,看到他这幅落寞模样,心有不忍,道:“你可怪我当初没拦住师傅?” 诸葛翊砸了一下段尘肩膀,又恢复了往日玩闹般孩子气的笑容,道:“当初让弦歌入宫是师傅的命令,姐姐的意思,也是弦歌的使命。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帮我了,又怎会怪你。” 段尘知道弦歌对诸葛翊有多重要,他眼里的难受与落寞,段尘都看在眼里,但又不知如何开导,只能拍拍诸葛翊的肩,转身离去。 流水楼—— 清晨,阳光温和而不刺眼,萧潆早早就起床来到慧文房前,和墨玉一起商讨如何与金玉轩老板周旋。 只听见“吱呀”一声,慧文开门出来,萧潆看到慧文眼上的倦意,便可知慧文定是一夜未眠,便握住慧文的手,道:“姐姐莫要心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慧文微笑点点头,回握住萧潆。 三人匆忙抵达金玉轩,萧潆等人却被告知老板身体抱恙,拒不见客。 慧文上前怒道:“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就突然抱恙!难道你们是想与流水楼为敌不成!” 萧潆拉住慧文,道:“金玉轩做的这样绝,摆明是有落花楼撑腰,姐姐就算威胁他也无济于事。” 墨玉无奈点头:“这些年流水楼势头不比落花楼,江湖上许多人谣传流水楼大势已去,这些势力之徒难免落井下石,趋炎附势。” 看着大门紧闭的金玉轩,萧潆似是下定决心般,回头对墨玉和慧文道:“我认识一个朋友,或许他有办法。” “连咱们楼都没办法的事,你朋友又有什么办法。”墨玉摇摇头。 慧文制止墨玉,看向萧潆,道:“如今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看江月如此坚定,咱们也只能一试。这样,未时咱们在昨日的茶缘楼会面。” 萧潆点头,匆匆离开。 陈府—— 萧潆打听着找到了陈府,想着昨日不过与陈端初识,今日就登门求助,实在是难以开口。正在府外纠结之时,府门忽然打开,一小厮呵斥道: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太子少师的府邸也是你能随意逗留的吗,赶紧走,赶紧走!” 萧潆看这小厮就要关门,急忙上前道:“小兄弟且慢,在下是陈大人公子的朋友,可否麻烦小兄弟给陈端公子通报一声,说是江月来访。” 那小厮闻言一愣,犹豫着点点头,道:“那你先在这等一下。” 陈府内—— 小厮匆匆跑进主室,对座上中年男子道:“老爷,门口有一个自称陈端公子朋友的女子求见。您吩咐过,来找陈端公子的一律向您通报。” 那中年人合上书卷,道:“哦?昨日段阁主说今后若有人来府上找陈端,切记要留下此人,再速速知会与他。嗯,你先将那姑娘请进来,就说公子出去了,马上就回,请她稍等片刻。” 小厮应了一声,然后匆匆跑了出去。 萧潆等了一会儿,只见小厮出来赔笑道:“小的刚才冒失了,不知姑娘是大公子的朋友,还请姑娘饶了小的。公子他有事出府了,马上就会回来,还请姑娘去大殿稍等片刻。” 萧潆点点头,便随小厮去大殿等候着。 窥星阁内—— 段尘正在品茶,诸葛翊在旁说着近日各地眼线的消息。忽然,一鸽子飞入殿内,段尘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看后微微一笑,对诸葛翊道:“走吧陈亦,有人来找咱们了。” 诸葛翊一愣,“谁是陈亦?诶!你等等!” 萧潆正喝着茶焦急等待,瞥见殿外一抹蓝色,仔细一看,只见段尘执着折扇走来,发冠上的缎带轻轻飘着,萧潆有一瞬间失神。 突然,萧潆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萧潆一惊,回头只见诸葛翊站在身后,一脸阳光,笑道:“你看什么呢?那么专注,连我到你身后都不知道。” 萧潆白了诸葛翊一眼,并不理他。 诸葛翊看到萧潆面颊的绯色,打趣道:“原来我大哥这么好看,我今日才发现。” 段尘用折扇敲了一下诸葛翊的头,道:“好了,陈亦,别闹了。你今日急着见我可是有要紧的事?” 萧潆点点头,将事情始末道了一遍。 诸葛翊托着下巴,蹙眉道:“这不太好办啊,有秋有意这个后台在,金玉轩是不会理会你们这些小弟子的。” 萧潆点点头,看向段尘:“我也知道这不是易事,若你觉得为难,我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段尘挑眉笑道:“若你还能想到别的办法,你又怎会来找我。好了,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金玉轩不愿与流水楼合作,那就把他与落花楼的合作破坏掉。和平谈判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着威胁金玉轩的把柄,否则你们根本没有和金玉轩谈条件的可能。” 诸葛翊和萧潆对视了一眼,皆点头表示赞同。 萧潆依旧面有难色,道:“可是我们根本没有金玉轩的把柄。” 段尘看了诸葛翊一眼,问道:“金玉轩的首饰原料是从哪进的?” 诸葛翊想了想,道:“这安都的玉石料子分官采和民采,全城最大的民采商人是钱之磊,掌握华国近三分之一的捞玉所得,这金玉轩的玉石料子八成就是从钱之磊这里收购的。” 萧潆想了想,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控制了钱之磊,也就控制了金玉轩的命脉。” 段尘点头:“原料供应是金玉轩的命脉,金玉轩此次所需玉石料子数量大,若临时更替供应源,恐难以实现。因此,钱之磊就是金玉轩的软肋。” 萧潆仔细分析着段尘的话,笑道:“的确如此陈端,这次多谢你了。” 诸葛翊摆摆手,笑道:“这对我大哥来说不过小事一桩,要不今夜我帮你一起去把那钱之磊绑了吧。” 萧潆哭笑不得,看向段尘。 段尘将手中折扇扔向诸葛翊,双臂交叉,向椅背一靠,道:“钱之磊堂堂安都富商,单凭你们几个就想绑架要挟他,也太小看钱之磊了。” 萧潆看到诸葛翊吃瘪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段尘看到萧潆如此,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诸葛翊将扇子扔回给段尘,面露尴尬,看向萧潆道:“你还笑,难道你有办法不成?” 萧潆耸耸肩,看着段尘,道:“我还没有,但看某人的眼神,许是有办法了。” 北朔王府内—— 一男子凝视着手上的玉佩,突然,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怒道:“一帮废物,这根本不是本王要的玉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求见云畅 段尘似是在思考什么,右手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敲着,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少年的脸庞显得愈发俊美。 萧潆看着段尘,他的眼神透着洞察一切的淡然,不禁让萧潆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诸葛翊正自顾自地吃着茶,猛然抬头,看见萧潆失神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故作咳嗽,打趣到:“江月,你也看看我,本少爷也曾是迷倒全安都少女的。” 萧潆白了诸葛翊一眼,大口喝了一口茶。 段尘似是有所决定一般,道:“钱之磊虽在采玉界说一不二,但在家中却十分敬重自己的妻子陈氏。可陈氏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钱之磊为此遍访名医,可还是没有治好陈氏,正是因为缺了一味药材——玲珑草。” 萧潆会意,道:“让钱之磊此等富商求而不得的药材,看来极为难寻。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玲珑草的下落?” 段尘紧盯萧潆双眸,眼神似是想捕捉一切,一字一句道:“据我所知,玲珑草现已绝迹,仅存的两株已被制成玲珑丹得以保存。我所知道的玲珑丹一颗在影门门主手上” 看萧潆听到“影门”后,眼神并无波澜,段尘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道:“而另一颗在流水楼云畅手中。” 萧潆一愣,喃喃道:“云畅姑娘” 段尘看萧潆一脸疑惑,解释道:“你新入楼,许是不清楚。云畅本是晏国大将军云彪的独女,当年华国与晏国大战,云彪兵败被俘,云畅等女眷被变卖为奴,云畅因着一些机缘,辗转到了流水楼。” 萧潆仍是不解,道:“那玲珑丹与云畅又有何关联?” 段尘道:“玲珑丹是晏国云家传家之宝,云彪死后,此等宝物必将传给云彪独女。云畅承蒙流水楼多年照拂,流水楼如今遭难,云畅想必会尽力帮忙。” 萧潆点点头,想到慧文和墨玉还在等自己的消息,便抱拳谢到:“多谢陈公子相助,事成后江月定当报答二位。” 诸葛翊笑到:“怎么,又想骗我去吃霸王餐?” 萧潆面露尴尬,瞪了诸葛翊一眼,转身匆忙而去。 段尘嘴角含笑,自己却未曾察觉。 茶缘楼—— 萧潆匆匆赶到茶缘楼,慧文和墨玉正焦急望着门口,看萧潆入门,赶忙迎了过去。 萧潆将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之后,慧文和墨玉皆是面露喜色。 慧文似是有些顾虑,道:“咱们三等弟子按惯例非诏不能进入内院,往日咱们还能向楼主说明情况,可如今楼主和青脂姑姑都不在楼中。而且就算咱们入了内院,那后院也是楼主明令过,无事不让打扰云畅姑娘的。” 萧潆握住慧文和墨玉的手,坚定道:“事态紧急,等楼主回来,咱们这首饰就已赶制不出来了,到时候不止楼主怪罪,宫里淑妃娘娘那边也没法交代。回楼后,两位姐姐莫要将此事告诉别人,以防消息散出后,计划被人破坏。既是我想出的办法,那就由我去见云畅姑娘,若是楼主责罚,便由我一人承担!” 慧文和墨玉对视一眼,只好点头应允。 流水楼—— 匆忙赶回流水楼,萧潆穿过垂花门,便直冲冲奔着外院而去,刚到门口便被两个侍女拦下。 萧潆急忙解释:“两位姐姐,麻烦通融一下,我真有要紧的事。” 两个侍女面无表情,看到萧潆一脸焦急却不为所动,冷冷道:“有楼主或姑姑的批准吗?” 萧潆急急解释:“楼主和姑姑出门了,所以我并未得到批准,但我的的确有要紧事” 就在这时,萧潆背后传来讥讽女音—— “呦~我当是谁呢,大白天的在这里硬闯内院,有些人啊就是仗着楼主喜欢,就目无规矩!” 萧潆回身,见是孙浅和几个青衣弟子,怒道:“孙浅,我有要事在身,还请你自己先守好规矩!” 孙浅刚要上前理论,只听见后面脚步声,回头见是王绣儿,一愣,赶忙行了个平礼,低着头不敢做声。 王绣儿本是路过,听到争吵声便上前来看看情况,没想到是萧潆。王绣儿一想到那日萧潆的风光,以及自己被抢了差事,便是一肚子火,挥挥手让孙浅起身,呵斥道: “你一个小小三等弟子,又是铁匠家的卑贱出身,竟也敢在此居高临下训诫别人了吗!楼主不在,我今日便要替楼主好好教训你这个贱蹄子!” 孙浅看到王绣儿对萧潆也是满怀敌意,得意地瞥了萧潆一眼。 王绣儿刚刚扬起手臂,手腕便被慧文拉住。 王绣儿回头瞪着慧文,抽出手腕,道:“慧文,你也要帮着这不懂规矩的丫头和楼主作对吗?” 萧潆嗤笑一声,反驳道:“王绣儿,你与我同为三等弟子,又有何卑贱之分?还有,我请问姐姐,是谁给你的权力来代表楼主?” 墨玉上前轻轻拉了拉萧潆,小声道:“不然算了吧。” 萧潆坚定道:“墨玉姐姐,你和慧文姐姐回去吧,这内院我是一定要进的,江月我自己承担责任,莫要连累了姐姐。” 这时,只听见一清朗女声: “何人在此喧哗?” 众人看见来人,纷纷行礼,恭敬道:“见过商怡姑娘。” 侍女脸上也是褪去冰冷,一脸谄媚,道:“您怎么来了?可是要出去?” 那紫衣女子点点头,道:“楼主与姑姑不在,我奉命暂领楼中之事。” 萧潆看着来人,觉得有些眼熟,听到众人称此女为“商怡”,猛然想起那日鼎香楼前施救的英气女子,不禁惊道:“是你!” 商怡闻言一怔,循声看去,也是好半天打量,猛然拍手道:“是你啊!那日你未戴簪子,也不曾身着青衣,我竟不知你是我同门!” 说罢,商怡激动地上前握住萧潆的手,众人一愣,一些小弟子不禁窃窃私语:“这江月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刚一入楼就被楼主夸奖,还有慧文和墨玉照拂,如今又和堂堂一等弟子商怡扯上了关系,啧,不简单啊。” 商怡看向众人,问道:“你们呢,在此喧哗什么?” 王绣儿上前,低着头,恭敬道:“商怡姑娘,这江月想硬闯内院,我等只不过是加以阻拦,怕坏了规矩。” 商怡并未理会王绣儿,而是高声道:“传我命令,江月今日得以进入内院。” 王绣儿一惊,忙道:“这三等弟子非诏不得进入内院是楼主定下的规矩,就算姑娘您暂掌楼内事物,也不能” 商怡不等王绣儿说完,便拉着萧潆向内院走去,道:“少拿楼主压我,我今日就做这个主了。” 进入内院,萧潆停下脚步,道:“商怡姑娘,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若是楼主怪罪,我会主动承担的。” 商怡笑着摆摆手,道:“我说过,你叫我商怡就好,我也不是什么拘礼之人。而且我一直看不惯王绣儿那副仗势欺人的嘴脸。我是信得过你的,所以才领你入内院,你急匆匆的可是有要事?” 看萧潆面有难色,商怡无所谓地摆摆手,劝解道:“好啦,有难处的话不用多说,我也懒得去管这些事,还不如啊,耍耍剑,舞舞刀。” 萧潆禁不住笑了出来,调侃道:“你啊,哪有一点姑娘家该有的样子。对了,你可以带我去后院吗?” 商怡闻言一愣,道:“那个地方就算我也做不了主,劝你也还是放弃吧,云畅姑娘的性子很是清冷。” “好吧,我可以带你过去,但如若姑娘和楼主生气,你要想好法子应对。”看萧潆还是一脸坚定,商怡无奈摇头。 萧潆看商怡如此洒脱之人也对后院有所忌惮,便可知玲珑丹求之不易,但别无他法,只好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刚至后院圆形拱门,便传来一女子轻声询问:“商怡姐姐,这位是?” 萧潆转身,见一女子眉清目秀,长得虽不算倾城之姿,也算是淡雅若菊。萧潆看此女和商怡同穿紫衣,便知对方也是一等弟子,便恭敬行礼道:“参见姑娘。” 商怡笑着扶起萧潆,道:“这是白梓,是个好脾气,若有事你寻不到我,找她也行。” 商怡拉过白梓,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江月,是咱们楼中新晋的三等弟子。” 白梓拉住萧潆,友好笑着,拍了拍萧潆的手。 商怡忽然瞥见后面款款走来的女子,蹙了蹙眉,不悦道:“不巧,来了个不好对付的。” 萧潆望去,只见又是一紫衣女子,心想:平日这一等弟子是一个也见不到,今日却一下子见了三位,也不知是福是祸。 萧潆定睛看向来人,只见该女子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一双桃花眼万种风情,口若含珠丹,只是眉眼间的不屑让萧潆提高了戒备。 商怡低声道:“这是苏娆婳,性子烦人的很,与那王绣儿是一路子人。” 萧潆乖乖行礼,道:“见过苏姑娘。” 苏娆婳扶了扶耳上的红珊瑚耳环,并不让萧潆起身,柔声命令道:“这丫头是谁让放进来的?赶出去,还想闯后院不成?” 商怡上前一步,将萧潆护在身后,昂首道:“我放进来的,若你不服,打一架如何?” 苏娆婳后退一步,用帕子掩嘴嗤笑道:“真真是粗鲁,一个姑娘家成日就知打打杀杀,全无教养。” 这时,清雅女声传来—— “无情不在,你们便失了规矩不成?” 众人大惊,忙下跪行礼,道:“拜见云姑娘。” 萧潆偷偷瞥着来人,一身白衣,分明就是云畅。 云畅看向萧潆,道:“你找我?随我进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这云畅姑娘平日不好理会这些事,今日怎转了性子。 萧潆大喜,忙起身跟了过去。 只见满园花树,尽半凋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不过是利用 陈府内—— 陈席拱手走入正堂,对段尘和诸葛翊鞠躬道:“老夫见过段阁主,诸葛护法。” 段尘恭敬回礼道:“陈大人多礼了,还要多谢陈大人帮在下隐瞒身份,只是这陈家公子的身份,我和翊怕是要暂用一段时日了。” 陈席摆摆手,道:“阁主这是哪的话,陈席既是窥星阁的人,理应听从阁主吩咐。承蒙老阁主的赏识,我这才一步步走到太子少师之位。自古英雄出少年,看阁主您将阁内事务处理的如此有条不紊,当真是不负老阁主重托啊!” 段尘礼貌一笑,道:“还请陈大人多关注着朝廷的局势,必要时候,北朔方面大人可提些意见。” 陈席捋了捋胡须,思索片刻,猛然明白段尘的意思,恭敬道:“老夫明白,还请阁主放心。” 段尘点头,和诸葛翊扬长而去。 窥星阁密室—— 段尘看着冰床上似是熟睡的长者,紧锁眉头。 诸葛翊站在段尘身后,平日洒脱无谓的他,在此时也是露出恭敬与忌惮。诸葛翊看向段尘,道:“师傅他还是没有起色吗?” 段尘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密室。 段尘坐在堂上,扶额思考着什么,诸葛翊看他神情,叹了口气,道:“自从一年前师傅中毒后,外人只知师傅失踪,而不知师傅被你藏身密室。这一年你寻解药也算不遗余力,因此不要太过自责了。” 看段尘不言语,诸葛翊接着问道:“段尘,其实我很好奇,师傅他那样对你,你还这么拼命救他?” 段尘看了诸葛翊一眼,不屑地笑了一下:“从小到大,我服从他惯了,毕竟我流浪是他收留了我,他让我做那些事也是我应该的。而且,我需要从师傅那里知道我的身世。” 诸葛翊眼中流露一丝同情,也许别人不知道,但与段尘一同长大的自己知道,这个外人面前桀骜高冷,不近人情的段尘究竟经历了什么。 诸葛翊干咳两声,想缓解殿内沉闷的气氛:“咳,你对那个叫江月的,不太一般。” “哦?”段尘闻言,停止思考,挑眉。 诸葛翊继续道:“你对寻常女子,往往是漠视或利用,可你却三番两次地帮助江月。我觉得啊,江月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内心清明但不过分单纯,有头脑能独立思考。” 段尘冷哼一声,淡淡道:“对于她,我也不过是利用。因此她品性如何,与我何干?” 诸葛翊一愣:“江月?她一个流水楼的小小三等弟子,你利用她做甚?” 段尘不语,这时一侍卫进殿,单膝跪地,行礼道: “拜见阁主,属下打探过了,临州城并无铁匠家有二八年华的女子江氏。” 段尘点点头,挥手让侍卫退下,看向一脸震惊的诸葛翊,冷冷道:“所以你觉得,一个普通的女子会隐藏身份,千方百计入流水楼吗?” 诸葛翊闻言,试探道:“所以你怀疑江月就是萧都尉之女?萧小姐如何能在咱们大力排查下出城?” 段尘:“高晋那几日对出城所有人进行了排查,他回禀影门出城时有异。影门与本阁向来势成水火,可那日尹问山却与高晋多有攀谈,有躲避排查之嫌。当日高晋虽有怀疑,却碍于尹问山门主之权势,才未当场搜查,而是回禀于我。” 诸葛翊点头,道:“的确有疑,那萧小姐是影门带出城的?” 段尘却是紧锁着眉,道:“我还不确定,这其中还有许多疑点,如果真是影门带萧小姐出城的,影门为何要帮萧家?还有,那日我试探江月,告诉她玲珑丹一颗在影门时,她面色如常,似是根本与影门不识。” 诸葛翊略作沉吟,道:“我也一直怀疑萧小姐已然出城,否则何以解释我阁数日排查仍找不到她一小丫头。影门帮萧家,会不会也是为了腐神散的解药?” 段尘摇头,道:“师傅中腐神散之毒的事,影门应该尚不知晓。至于江月不知道影门,要么就是她不知情,要么就是她演技太好。” 这时,诸葛霜款款进殿,段尘抬眼,示意她入座。 诸葛霜深深看着诸葛翊,诸葛翊不自然地避过她的目光。 诸葛霜在殿外就已听到段尘和诸葛翊的谈话,因此接着段尘的话道:“阁主既然怀疑江月是萧小姐,何不把她抓来严刑拷打,逼问她解药的下落。” 段尘摇头,道:“我觉得她许是根本不知腐神散解药是何物。不过她入了流水楼,云畅也许会告诉她。因此,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从而找到解药的下落。” 诸葛霜点头,继续道:“阁主,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当日您带弟子抄萧府时就逼问过萧怀民解药,可他至死仍不回答。为何您确信解药在萧小姐身上?” 段尘把弄着茶盏,慵懒道:“皇上宣旨,按理萧府所有人都应去正堂接旨,可唯独不见萧小姐。萧怀民何等聪明,想必太监刚一进府,萧怀民就命人把萧小姐藏起来了。为何他不保自己的独子,反而保这个二小姐,肯定与他誓死保护的解药有关。” 殿内陡然寂静,段尘沉默片刻,起身道:“本座乏了,都散了吧。” 说罢,段尘扬长而去。 诸葛翊也跟着段尘欲往外走。 诸葛霜见状喊道:“诸葛翊,给我站住!” 诸葛翊停在原地,并不回头,只是淡淡道:“姐姐有事吗。” 诸葛霜放柔了语气,道:“翊,不要再见弦歌了,算姐姐求你,放弃她吧,我是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咱们死去的爹娘也不会。” 诸葛翊沉默良久,走了出去。 诸葛霜无力地瘫坐在椅上,喃喃道:“翊,不要怪姐姐狠心,我这也是为你好。” 流水楼后院—— 萧潆跟在云畅身后,看着云畅的手轻抚过花树,白纱飘动,不染纤尘。云畅带着萧潆到了石桌前坐下,倒了两杯清茶。 云畅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并未抬眼看萧潆,淡淡道:“你找我什么事。” 萧潆跪地,恳求道:“请云姑娘将玲珑丹赠予我。” 云畅手上动作一滞,放下茶壶,看向萧潆,道:“理由。” 萧潆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再次叩首,恳求道:“我听闻姑娘这有玲珑丹,还请姑娘能给予我,也好解流水楼燃眉之急。” 云畅脸上并无焦急之态,仍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淡道:“与我何干?我向来不干预楼内事务,无情也是知道的。” 萧潆双手紧紧攥住了衣角,咬咬牙,暗想只能赌一把了。便抬头看着云畅道:“姑娘,当年您走投无路之际,是楼主不惧世人言论,不畏皇家威胁收留了您,晚辈不才,但我觉得您不该对楼内事务如此置身事外。” 云畅一愣,脸上添了几分怒意,但嘴上竟有些笑意。道:“你从哪知道的。” 萧潆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些不过是萧潆听到段尘讲述云畅身世后,自己的猜测,毕竟是敌国俘虏,当年楼主收留她定冒了一些风险。 云畅看萧潆不做声,叹了口气,道:“也罢,当年的事,就算无情再怎么吩咐禁言,江湖中也是有言论的。” 萧潆俯身,道:“冒犯姑娘了。” 云畅摇摇头,示意萧潆起身,道:“你既知道这些,那想必你也知道,这玲珑丹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流落异国,家人被俘,大半身首异处,玲珑丹是我唯一的念想。” 萧潆有些不忍,道:“姑娘是我不好,提起这些往事。” 云畅递给萧潆茶盏,道:“没什么,都说了是往事。而且旁人怎会懂这种痛。” 萧潆脑海浮现父亲的音容,哥哥舞剑,娘亲绣花的场景,心中一涩,喃喃道:“我懂。” 萧潆声音虽极轻,但以云畅内力之深厚,又怎能听不见。云畅不着痕迹地瞥了萧潆一眼,并不做声。 萧潆看向云畅,道:“姑娘,我斗胆问您,那现在您心中最重要的是谁?可还是您的家人?” 云畅微微一笑,道:“我懂你的意思,当下我的心中,自是他与无情最重要,逝者已逝。” 萧潆点头,道:“是啊,逝者已逝,那您何不对您现在所珍视的人好。若流水楼因此遭难,无情楼主必难逃责罚,那时姑娘不会心生内疚吗?” 云畅淡淡道:“对玲珑丹的固守,不过是一份执念。江月,我早已将一切看透,我对玲珑丹虽有不舍,但也是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萧潆不解,道:“那姑娘方才” 云畅莞尔一笑,道:“你方才一进来,我便已知道你所为何事。我虽面上不参与楼内事务,但江湖上亦有我的人,你打探钱之磊夫人病情时,探子就已给我回禀了。” 看萧潆面上疑惑,云畅起身,缓缓走向一间屋子,道:“我只是想听听你对往事的态度,就想你说的逝者已逝,都是执念,望你自己也能这么想,背负太多不过是苦了自己。” 萧潆心中一惊,追向云畅,道:“姑娘何意?” 云畅并不作答,将红木锦盒递给萧潆,道:“这是玲珑丹,泠七,送江月出去吧。” 萧潆离开后院,虽对云畅的话有疑问,但急于玲珑丹的事,也并未多想,便匆忙离去。 云畅目送萧潆离开,道:“这孩子看来是不记得我和王爷了,也好,也免得她参与政治斗争,只是,她心中的恨,又该如何化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魂月教 窥星阁内—— 段尘再次运功平稳住体内的毒气,深呼了一口气,眼睛缓缓睁开。听到轻缓的叩门声,道:“进来吧。” 诸葛霜进门,深深看着段尘,面有喜色,叩首道:“属下拜见阁主,阁主的眼神清亮了许多,可是控制住毒性了?” 段尘点点头,道:“算是初步将两种毒相互牵制了。” 诸葛霜难掩喜色:“不愧是阁主,两种毒在寻常人体内恐怕根本无法共存。老阁主当初让您服用两种毒,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一旦一方毒性过强,便有致命危险。不过一旦两毒势力得到压制平衡,便是您一大利器。” 段尘感受着体内横冲直撞的两股气流,喃喃道:“三年了,进展还是慢了些。” 诸葛霜柔声道:“阁主莫要心急,此功反噬极大,许多江湖前辈毕生也无法驾驭,可不过三年您就已初步掌握了。” 段尘不语,挥手示意诸葛霜退下。心中有几分苦涩,低声道:师傅,您明知此功的危害,却仍然让我修炼,我在您眼中不过是杀人的工具吧。 影门内—— 一高瘦男子站在屋内,一脸无奈地看着尹如珏。 尹如珏走到桌案旁,挑了一个苹果,随意坐在桌角上,翘起腿道:“影风,我让你打听的江月可打听到了?” 影风面露难色,道:“少爷,安都如此之大,你还是再给小的一点时间吧。” 尹如珏将果核投向影风,道:“若不是父亲不许我出门,我还用得着你们?” 影风灵巧闪身,躲过果核,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道:“少爷,小的方才忘了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尹如珏双臂环抱,道:“什么?” 影风凑上来,道:“门主允你三月后出门去参见淑妃娘娘寿宴。” 尹如珏似是无兴趣一般,淡淡道:“淑妃?那不是窥星阁的人么?罢了,能出门总比天天困在这好。” 钱之磊府内—— 钱之磊正坐在他妻子陈氏床边,握着陈氏的手,出神地望着床上昏睡的女子。 这时一小厮急匆匆地跑进内室,跪地道:“老爷老爷” 钱之磊压抑住怒气,道:“慌什么,没看到夫人在休息吗!” 小厮俯首道:“老爷,门外有一女子自称是流水楼的人,还说还说她有玲珑丹!” 钱之磊惊地站起,道:“快请进来!” 萧潆被小厮领着来到了正堂,看到座上满面愁容的中年男子,行礼道:“参见钱老爷。” 钱之磊急切摆手,道:“姑娘不必多礼,方才家丁通报,说姑娘有玲珑丹?” 萧潆点头,道:“是,想必钱老爷也知道,这玲珑丹世上仅存两颗,一颗在影门,另一颗便在我流水楼。” 钱之磊点头,道:“的确,当初我也向影门门主和贵派无情阁主求过药,可皆被拒绝。姑娘如今带药前来,想必是有条件的。” 萧潆点头,道:“钱老爷是个聪明人,沈月便也不再隐瞒。老爷所提供玉石原料的金玉轩因受落花楼收买,所以不愿为流水楼打造首饰,可淑妃娘娘寿辰将至,我们楼需要老爷的帮助。” 钱之磊捋了捋胡须,道:“你们是想让我以原料为把柄,威胁金玉轩放弃与落花楼的关系,帮你们流水楼?” 萧潆摇头,道:“钱老爷说对了一半,我们也不想把金玉轩逼上绝路,毕竟那落花楼也是记仇的主,若落花楼因此发难金玉轩,那对我流水楼而言是三败俱伤。我打探过,金玉轩只需调出一半人手给我们流水楼,全力赶制,便能在三月之内制好首饰。” 钱之磊略作思考,道:“江月姑娘方才也说了,落花楼是个记仇的主,我钱某向来不参与江湖恩怨,这” 萧潆一笑,举起茶盏饮了一口茶,道:“钱老爷是生意人,这其中利害自然比我一个小姑娘分析的清楚。玲珑丹就在这里,贵夫人的命您要不要,全凭您一句话。” 钱之磊紧握拳又猛的松开,起身道:“罢了,为了夫人,老夫不惧与天下为敌。” 萧潆闻言面露喜色,起身拱手道:“多谢钱老爷愿意相助,您放心,若落花楼发难,我流水楼定当相助。” 钱之磊接过玲珑丹,道:“姑娘请回吧,待夫人醒后,我钱某定当第一时间前往金玉轩。” 萧潆略有犹豫,但一想这钱之磊如此重情义,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便起身告辞。 萧潆刚出门,钱府外一人影便闪身去了窥星阁。 窥星阁—— 段尘看人影入殿,抬眼问道:“她进展如何?” 那人褪下面具,竟是诸葛翊。诸葛翊笑着往椅上一坐,道:“你猜呢?” 诸葛霜怒道:“翊儿,阁主面前不得无礼。” “罢了,他这样也不是一两日了。看你语气,江月得手了?”段尘笑了笑。 诸葛翊点头,转着手上的面具:“她那套嘴皮子功夫你是领教过的,三两句就说服了云畅和钱之磊。” 段尘嘴角微微一笑。诸葛霜看到段尘笑容,一怔,嘴角也是不自觉微笑,心想:这么多年,终于又看到你笑了。你身上的担子无论有多重,我都会陪你一起。 此时,窥星阁内一红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大殿。 忽然,一女子闪身进殿,一眨眼的功夫就坐到了段尘身侧,诸葛霜大惊,忙抽出剑指向来人,心中暗叫到底何方神圣,速度竟快到连她都未曾察觉。 段尘高声道:“霜,不得无礼。” 诸葛霜还未稳住手上动作,只见那女子随意地挥手一掌,便将诸葛霜击倒在地,诸葛翊忙冲过去,扶起诸葛霜,道:“姐,你怎么样!” 诸葛霜看向座上女子,一袭红裙,妖媚艳丽,白发随意披在肩上,双目顾盼流连,正看着地上狼狈的诸葛霜,冷冷道:“这窥星阁的大护法竟如此不堪一击,真是丢人现眼。尘儿啊,需不需要从师叔这里调些人手?” 诸葛霜虽心有不甘,但来人是老阁主星岩的师姐,也是魂月教的教主,诸葛霜只好咽下不满,拉住一脸怒意的诸葛翊,轻轻摇头,恭敬道:“刚才是小的冒犯了,窥星阁护法诸葛霜拜见教主。” 诸葛翊知道诸葛霜是为自己好,这魂月教的教主名唤不归,是星岩的师姐。魂月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派,无恶不作,为正派所不齿。而窥星阁是正派,一度被先皇赞为国派。可窥星阁暗地里却与魂月教相关联,否则也不会发展如此迅速。江湖上不知窥星阁与魂月教这层关系,只以为两者势不两立。 段尘脸上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道:“窥星阁招待不周,让教主不悦了。当真是段尘的过错。教主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不归掩嘴笑了起来,嗔怪道:“尘儿真是长大了,都不唤本座师叔了。若不是师叔我悉心教导你,你能成为这众望所归的窥星阁主么?” 诸葛霜闻言暗自握紧了拳头,心想:阁主从小就被老阁主放在魂月教长大,经受了怎样非人的训练。段尘所服之毒,也是拜不归所赐。段尘虽独霸江湖,却也离常人之乐愈来愈远,难道还要感谢不归不成! 可段尘脸上毫无波动,脸上仍是淡淡笑意,道:“师叔言重了。” 不归离开座位,道:“我此行就是来通知你,流水楼那个小姑娘你不是怀疑是萧小姐么?尽快抓起来。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尽早处理了吧,别让你师傅睡太久。” 段尘眉眼似有怒意,嘴角却仍笑着:“侄儿我定当拼尽全力救师傅,不过计划如何进行,还请师叔允我自行处理。” 不归冷哼一声,道:“若有需要我出手相助的地方,我可是很乐意帮忙呢~” 说罢,不归飞身而去。 诸葛翊看不归离去,生气道:“不归师叔是怎知江月的事的?难道窥星阁内有她的人?” 段尘冷冷道:“从前我不管,但如今我是窥星阁的阁主,我便不允许阁内有细作!霜,把近些日子大殿外驻守的弟子都带过来。” 诸葛霜道:“是!这些日子轮守殿外的弟子共二十人,阁主打算作何处置?” 段尘淡淡道:“都杀了吧。把窥星阁所有弟子都叫来,当着大家的面处理了。” 诸葛霜点点头,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翻墙偷跑 流水楼—— 萧潆回到房内已是傍晚,茉儿焦急地凑过来小声道:“姐姐,你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萧潆环视房内,看大家都已睡下,轻声道:“出来说。” 到了屋外,萧潆和茉儿坐在屋外青石台阶上,月光柔和。 茉儿看到萧潆一脸倦意,道:“姐姐,你连着几日早出晚归,楼内还传言你硬闯内院,真是担心死我了。” 萧潆看着茉儿,心里发暖,无论如何,她萧潆还有人在关心着。 想起这几日,萧潆叹了口气,道:“不是谣传,我的确闯了内院,还得罪了一等弟子苏娆婳。” 茉儿一惊,不免担心:“姐姐你到底是为了何事啊?楼主与姑姑后日就要回来了,到时会不会责罚你啊!” 萧潆低下头,道:“事情比较复杂,我还不知是对是错,因此也不愿你卷入这件事。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茉儿点头,道:“姐姐累了,快回房休息吧,慧文姐姐和墨玉姐姐让你明早找她们,说是有要事商议。” 萧潆应了一声,陷入了思考。 屋内的孙浅一直没有睡,方才看萧潆回来,便一肚子疑惑,顿时心生一计。 次日清晨—— 萧潆早早起床,便和墨玉一起前往慧文房间。两人知道事情进展后皆是面露喜色。 慧文看萧潆脸上仍有愁意,安慰道:“月儿,你此番帮流水楼过了难关,是有功的。你擅闯内院之事,想必楼主会酌情处理,不会责罚与你。” 萧潆点头:“姐姐可否帮我一忙?我今早得到钱老爷的消息,说是钱夫人已经苏醒,邀我商量金玉轩的事。所以还请姐姐助我出楼一趟。” 慧文和墨玉对视一眼,面露难色:“不是姐姐们不帮你,只是我们两个也只是三等弟子,前两日因着采办的由头,你能出楼。可如今采办日已过,不得允许,怕是不能出去。你且再等两日。” 萧潆无奈,只好先回房内。 庭院一角—— “你说江月近日早出晚归可是事实?”王绣儿看着孙浅,一脸怀疑。 孙浅点头,道:“确有其事。她不仅早出晚归,前些日子还擅闯内院,越发不把姐姐放在眼里。孙浅不懂礼数,前些日子冒犯了姐姐,现下很是内疚。妹妹知道姐姐不喜江月,因此才将此事报告给姐姐。” 王绣儿嘲讽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过是嫉妒江月处处比你强罢了。不过我的确不喜江月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如此咱们也算同道中人。” “姐姐可有办法打压那个小蹄子?”孙浅按捺住心中怨气。 王绣儿踱着步,道:“我会派人跟紧她。以免别派奸细向外传递我派消息。” 孙浅闻言一愣,随即明白王绣儿意思,笑道:“姐姐英明。” 萧潆边走边想,正在为出楼的事发愁,不自觉走到了一个荒辟的角落,突然身后一阵风吹过,萧潆顿时警觉,回头查看。 “谁?” 萧潆刚想继续寻问,便被一人捂住嘴带到树上,萧潆使劲挣扎,只听见熟悉的声音。 “嘘!别出声。” 萧潆听出这是段尘的声音,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停止挣扎,松了口气。 只见树下两个巡视弟子赶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并无异状,面面相觑,方才离开。 待巡视弟子走后,萧潆才转身看向段尘。 “你怎么进来了?楼外那些看守弟子都是吃软饭的不成?” 段尘示意她噤声,警觉地环视四周,然后闪身带萧潆从墙头飞了出去。 一方淡黄色手帕落在原地。 “你怎么这么莽撞!若被楼主发现你就别活了!”刚在一处僻静地方站稳,萧潆便推开段尘。 “真是不知好歹,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段尘别过头。 看萧潆面有愠意,段尘解释道:“门口的那四个守门弟子,我已经设法让翊引开了,以他的身手,一对四,胜算方且不谈,全身而退倒是不在话下。楼内的话,外院的守卫相对松懈,毕竟你们楼主不在,这帮轮值弟子还是有些懈怠。自从上次一别,我便打探好了情况,准备合适时带你出来。因此你不必担心我此举会太过莽撞而连累你。” 萧潆忽然笑了:“什么连累我,若是当时被发现了,我只需说我是被你这个歹人挟持了便可把干系脱的干干净净。” 段尘愣了片刻,似是没想到萧潆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地卖了自己,道:“那方才你急什么?”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我是担心你”萧潆微微扭头,避开段尘目光。 段尘似是大脑空白般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萧潆便拍了他一下,笑道:“担心你出事了谁帮我把金玉轩事件处理完!” 段尘刚涌上心头的暖意登时凉了半截,双眼微眯,笑道:“是吗,在下能得沈小姐赏识真是三生有幸。” 萧潆不自觉后退一步,道:“你怎知我今日有难,无法出楼的?” 段尘看着萧潆一本正经转移话题,微微笑道:“我让陈亦监视你来着。” 萧潆一惊,道:“你让他监视我?你怎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你不该理亏吗?” 段尘不置可否:“我做事不讲方法,但求结果。结果便是我及时帮了你,你出来了。至于日后你大可放心,陈亦说日后有这时间他宁愿去看看坊间美女,也不愿在你这再耗费时间。因此你不必担心你今后的。” 萧潆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哦?陈亦他是这样说的?” 段尘点头,别开了萧潆探究的目光。 这时,诸葛翊匆匆赶来,喘着气道:“终于把他们甩开了。” 萧潆冷笑着上前一把揪住诸葛翊,段尘识趣后退一步。 诸葛翊回头一脸不解:“江月,我这么帮你,你这是做什么?” 萧潆:“我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你等着,我下次再和你算帐。” 诸葛翊一脸不解看向段尘,段尘耸肩摇了摇头,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诸葛翊刚想发问,段尘便上前来拉过诸葛翊,对萧潆说到:“好了,你快去办事吧,别耽搁了。” 萧潆点头,剜了诸葛翊一眼,刚迈步,只听见一声—— “等等!”段尘叫住萧潆,有些犹豫:“你就不怕我让人监视你是图谋不轨?” 萧潆闻言笑了:“你一个公子哥,我一个小弟子,你能对我有什么图谋。而且我信你。” 言罢,匆匆离去。 段尘看着萧潆渐趋模糊的背影,心中竟泛起些许不忍。 未等段尘仔细琢磨这不忍的意味,诸葛翊便不合时宜道:“我怎么得罪她了,段尘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段尘瞥了他一眼道:“本座怎么会知道” 言罢,亦闪身消失了踪迹。 与此同时流水楼—— 王绣儿刚刚回屋,便有一小弟子匆忙跑来,四处看了一下,伏在王绣儿耳边说到:“绣儿姐姐,您让姐妹们去跟踪江月,姐妹们似是发现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王绣儿闻言激动地抓住了来人的手腕。 那女子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道:“我们今早跟踪江月,见她从慧文那屋出来后便独自去了偏角那边,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跟丢了。” 王绣儿闻言有些吃惊,道:“流水楼外院一共这么大点地方,她能去哪?” 那女子似是得意般,道:“绣儿姐姐莫急,莺儿我还有一发现。在江月消失的地方,我找到了这方丝帕。” 王绣儿接过丝帕,仔细端详着,丝帕的料子上乘,边角有些破损,上面还绣着“柔”字。 王绣儿看向莺儿,不解道:“这帕子不是咱们楼内之物。” “而且也不像江月的东西,她一个临州铁匠家的女儿,怎会用这么好的料子。所以我怀疑”莺儿点头。 王绣儿略作思考,突然抬头,道:“你怀疑江月与外面的人勾结!好啊,我本只是怀疑,现在有了这个证据,我看她怎么翻身。” “恭贺绣儿姐姐能借此除掉那贱人。”莺儿笑道。 王绣儿笑着,双眼微眯,握紧了手中的丝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弦歌往事 金玉轩外—— 萧潆赶到金玉轩时看到钱之磊正在门外,萧潆匆忙跑过去,行礼道:“江月见过钱老板。” 钱之磊回礼道:“江姑娘不必多礼,内人能够苏醒多亏了贵派的帮助啊。” 萧潆郑重道:“那钱老板,您与金玉轩的协商进展如何了?” “江姑娘放心,今晨我已修书一封给金老板,将贵派的要求知会了他。我钱家是华国数一数二的玉石商,想必金玉轩会有几分忌惮。”钱之磊捋捋胡须。 萧潆点头,这时,金玉轩的门打开,一个小厮跑出来,脸上堆着笑,道:“各位爷,我家老爷请各位去内室商讨要事。” 萧潆和钱之磊对视一眼,跟随小厮进了内室。 只见金老板坐在桌前,手中紧捏着一封信,满面愁容。看到钱之磊后慌忙起身,迎过来道:“钱兄,您的信小弟我收到了。” 这时,金老板注意到了萧潆。 钱之磊介绍道:“奥,这位就是流水楼的江月姑娘。” 金老板眼神有些不自然,拱手道:“我们金玉轩也是迫不得已与贵派为敌,还请姑娘向无情楼主转达一句,就说金玉轩定会按时制成首饰。” 萧潆与钱之磊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萧潆上前扶起金老板,道:“金老板您快请起,我们楼主也知道您的难处,我们也不愿过分为难您,只要您能按时交出首饰,您与落花楼的生意还可以继续做。” 金老板叹气,道:“当初是那落花楼威胁于我,在下并不知钱老板与贵派之谊,还望姑娘恕之前招待不周之罪。” 萧潆礼貌笑着,心里却是对金老板之言半信半疑,这金老板混迹江湖多年,倘若他不是为了寻一靠山,也不会轻易与流水楼为敌。如今示好,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而且还将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只言是落花楼威胁,避而不言他金玉轩见风使舵,将萧潆等人拒之门外之事。对此,萧潆心中明朗而不言语。 窥星阁—— 段尘拿着茶盏定定出神,诸葛翊和诸葛霜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疑惑。 诸葛翊试探地唤道:“段尘?段尘?段阁主!” 段尘放下茶盏,淡淡道:“好了,别大呼小叫的,哪有一点护法的样子。” 诸葛霜松了口气,道:“属下还以为您走火入魔了。” 诸葛翊闻言笑了起来,道:“姐姐,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他本身就是魔,何来走火入魔一说。” 诸葛霜嗔了诸葛翊一眼,又凝视着段尘。 诸葛翊无奈地摇摇头,道:“段尘,你对那个小丫头可是不太一般。” 诸葛霜闻言似是有所思般,眼神黯淡了几分,试探道:“阁主对她可是动心了?还请阁主以大局为重,她不过是救老阁主的一味药。” 段尘重重放下茶盏,盏中溅出水滴。 段尘眸子阴沉,道:“本座知道,你无需多言。本座此生已交付窥星阁,自是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心,今日也不过是让她放下戒心所施的计谋罢了。” “是属下多虑了。”诸葛霜闻言微微一笑。 段尘看向诸葛翊,道:“今夜你再去一趟皇宫吧,给弦歌稍个口信。” 诸葛霜还未等诸葛翊回话,便起身道:“翊儿近日累了,还是让属下去吧。” 诸葛翊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段尘看着诸葛翊,叹了口气:“也罢,你去吧,我有话对翊说。” 待诸葛霜走后,段尘看向诸葛翊。 “弦歌的生辰宴你去么?”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胆量和资格去见她。段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还是想提醒你,直视自己的内心,别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再后悔。”诸葛翊摇头,苦涩一笑。 段尘一愣,刚想说什么,诸葛翊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大殿空无一人,段尘坐在椅上,紧蹙着眉。 皇宫倾芙宫后院—— 弦歌一身娟纱长裙,头发披散在肩上,急急跑进园内。 只见芙蓉树下一个黑色身影背对弦歌站着,弦歌双眉微蹙,试探道:“翊?” 只见那黑影转身,摘下黑纱斗笠,抬手掐下一朵木芙蓉。 “淑妃娘娘,别来无恙?” 弦歌紧握双拳,脸上布满愠意,冷冷道:“霜护法,你来做什么?翊呢?” 诸葛霜扔掉手中的木芙蓉,道:“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喜欢这花,翊儿年幼时的无心之言竟让娘娘多心了。娘娘大可放心,翊很好,只是不会来见你了。” 弦歌冷哼一声,拂掉身上的落花,道:“你这无心之人是不会懂的,也罢,你是翊的姐姐,我不想与你争执。” 诸葛霜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前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淑妃了。 想到儿时往事,诸葛霜的眼神逐渐柔和,道:“弦歌,皇上对你很好,你何必执着于不可能的事。” “霜儿姐姐不是一样么?执着于不可能的他。”弦歌无所谓般一笑。 诸葛霜表情陡然不悦,拂袖道:“够了,我来这是说正事的。阁主吩咐你想办法在生辰宴那日邀北朔王回朝,你好自为之。” 说罢,闪身离开了庭院。 弦歌看诸葛霜已走,无力地跌坐在地,拾起被诸葛霜掐掉的那朵木芙蓉,出神地笑着,脑海中浮现儿时的场景—— 那时的弦歌只是窥星阁最下等的暗卫,尚年幼的她由于犯错为了躲避领事的责罚,误入了星岩阁主赐给诸葛翊的小园子。 弦歌还记得,那时的她浑身脏兮兮的,只见一个翩翩小少年躺在地上,头枕着一条胳膊,风吹落树上几朵淡粉色木芙蓉。 那时的弦歌第一次逃出暗无天日的暗卫营,还未见过这么美的场景,正在愣神间,那小少年发现了她,冲她温暖地笑。 忽然,小少年飞身来到她面前,带着她飞到了树上,捂住了她的嘴。 追踪到此地的暗卫发现无人后很是讶异,面面相觑,碍于这是诸葛翊园子的缘故,没有大张旗鼓搜查便离开了。 当时的弦歌虽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但在这个少年面前,她却第一次为自己衣裳的破旧与脏乱感到局促。 弦歌记得那个少年始终温暖地笑着,递给她一朵木芙蓉,稚气地说道:“我叫诸葛翊,你真漂亮,就像这木芙蓉。” 安昌殿内—— 杜宸批阅着奏折,时不时捏捏眉心。 太监文福公公见状忙递上一杯参茶,劝道:“陛下歇息会儿吧,龙体要紧。今日可还去淑妃娘娘那里?” 杜宸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晚,淑妃怕是已经睡下了,朕就不去打搅她了。对了,文福,三月后就是淑妃生辰,你让总务府好好打理。” “老奴遵命。”文福恭敬道,“请圣上恕老奴多嘴,老奴心中一直疑惑,这淑妃娘娘并不是宫中最标致的主,也不甚取悦陛下,可陛下您为何?” 杜宸想到弦歌,不禁笑了,道:“也许一开始朕只是心疼她吧,她不似其她女子般寻求别人的保护,受了任何委屈都强撑着,不服软后来,朕也不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动心 金玉轩—— 萧潆将金老板的信收好,正打算告辞回楼,钱老板却拦住了萧潆。 “姑娘且慢,钱某夫人苏醒后听闻自己是被姑娘所救,说什么也要见姑娘一面,想要当面感谢姑娘,还请姑娘能和钱某回去,好成全钱某一家对姑娘的感谢之情。” 萧潆看天色不早,急着回去,可架不住钱老板盛情邀请,心中又感念今日钱老板的相助,便答应去钱府走一趟。 到了钱府,钱夫人虽仍不能下地,气色和神志倒是精神了不少,看到萧潆到访,分外高兴。 “江姑娘,妾身能再存活于世多亏了姑娘相救,今日若是不嫌弃,还请姑娘能赏脸在府内用晚膳。” 萧潆推脱到:“今日我的确是不方便在外久留,还请夫人见谅,来日定当登门拜访。” 钱老板和夫人见状,也知是不好再留,便送萧潆出府。 萧潆匆忙走着,忽然停住,心中暗叫不好:这次出楼是陈端带自己飞出来的,如今要怎么回去!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回去了。 萧潆蹑手蹑脚来到流水楼外,蹲在树后观察着门口的几个守卫,萧潆记得门口一向是四个守卫,当下却足足多了一倍,想必是上午陈亦的挑衅使得守卫加强了。萧潆当下无法贸然硬闯,只好直奔陈府。 陈府小厮见来人是萧潆,想起了上次老爷的吩咐,便直接领着去了大厅。 陈大人急匆匆飞鸽传书给窥星阁,谁料飞鸽又带来几个字—— “阁主有务,留人待归” 陈大人收好字条,便急匆匆来到大厅。 “江小姐真是抱歉,犬子出门处理事务去了,这一时片刻还回不来,劳烦小姐先在此歇息片刻。来人啊还不上茶!” 萧潆看天色已晚,知道不能再耽搁,起身道:“陈大人好意江月心领了,既然公子有事,那江月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陈大人见状有些心急,这字条上清楚写着让留住这名女子,直到阁主回来,可现下又不能硬留,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且慢,姑娘不妨再等等,估摸着端儿也快回来了,若姑娘前脚刚踏出门,后脚端儿便回来,那不是太可惜了吗。”陈大人急忙道。 萧潆只好坐下,但天色渐晚,萧潆愈发着急。 此时,段尘和诸葛翊正在高将军府上为高晋父亲贺寿,接到窥星阁派人送来的密信后,就找了个由头脱身,直奔太子少师府而去。 当段尘和诸葛翊急匆匆骑马赶到陈府时,萧潆刚出了陈府大门,三人正好撞见。 后面的陈大人还在跟着萧潆不停道:“江小姐请留步!留步!” 看见段尘回来,陈大人方才松了口气:“段端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江姑娘差点就走了。” “陈端,流水楼的守卫加强了一倍,你看看可有法子把我送回去?”萧潆急忙拉住段尘。 “我今晚本是有个寿宴要参加,脱不开身,便早早安排了人在金玉轩外等你,负责将你送回去,难到你没见到他们?”段尘蹙眉。 萧潆仔细回忆,摇头道:“从金玉轩出来后我便径直去了钱府,未曾见到什么人。” 段尘和诸葛翊对视一眼,皆是一脸凝重。 段尘:“已经亥时了,你现下回去只会惊动她们,不妨在此留宿一夜,明日再回。至于你私自外出的事,事出有因,向你们楼主解释一番即可。” 萧潆沉吟片刻道:“你说的有理,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段尘看向陈大人,陈大人点头笑道:“姑娘不必拘礼,翠翠啊,给姑娘收拾出一间厢房。” 待萧潆跟随翠翠离开后,段尘对陈大人道:“陈大人,恐怕我和翊也要在府上打扰一晚了。” “阁主哪里的话,阁主和护法能来,实在是卑职府上的荣幸。阁主的房间就安排在江小姐隔壁。”陈大人笑道。 段尘点头:“本座还有要事,就先行回房了。翊,你随我回房间。” 段尘房间内—— 段尘刚闭上房门,诸葛翊就急急道:“不可能啊,你吩咐我找的几个人都是我一手培养的,无论是身手还是品性都是信得过的,怎么会没有遇到江月。” “那他们找你复命了吗?”段尘看着诸葛翊。 诸葛翊:“这我和你去赴高老爷子的宴,还没回阁里。” 段尘来回踱着步,道:“你回阁里一趟,打探一下情况,有什么异样便回来告诉我。” 诸葛翊点头,旋即消失在夜色中。 段尘来到萧潆门前,轻叩房门,门被缓缓打开。 侍女翠翠道:“公子,姑娘她正在沐浴,请您在此稍作歇息。” 段尘点头,环视屋内道:“你去吩咐厨房做点小菜给江姑娘送来,这个时辰她约莫没用晚膳。今日天凉,再准备厚点的被子。” 翠翠浅笑着行礼告退。 段尘在屋内走着,打量着屋子的布局,忽的瞥见床上萧潆的衣物上有一个精巧的荷包,段尘不禁走过去拾起荷包,淡青色的缎面,针脚有些粗糙,上面绣着一个“潆”字。 段尘了然笑了笑,放下了荷包,刚欲转身,忽然发现荷包下还有一个玉佩。 段尘紧盯玉佩,眉头蹙了起来,手指摩挲着温凉的玉石,脸上有捉摸不透的阴云。 他记得,这是影门少门主尹如珏的玉佩。 这时听到屏风后的脚步声,段尘放下玉佩,神色自若地转身,正对上走来的萧潆。 “你怎么来了?”萧潆奇怪道。 “看看你住的是否习惯。”段尘走向圆桌坐下。 萧潆微笑着环视着屋子:“嗯,很好啊。” 突然,段尘手中茶杯飞向萧潆,萧潆一惊急忙后仰着躲避,还未等她发问,段尘出手将香炉向她打去,香炉翻滚着飞向萧潆,萧潆向右侧身反踢回香炉,段尘反手将其击落。 萧潆猛然遭受攻击,还未缓神,未稳住的身形便被墩子绊倒,直直向后倒去。 段尘忙飞身出去,一把揽住萧潆,一个旋身,便使自己的身体摔在了地上。 萧潆的发丝散在段尘脖颈肩,沐浴后的香气暧昧地在两人之间流转着,和刚才的打斗声不同,此时屋内静的能听到二人的心跳。 段尘心中有异样的感觉在升起,他的直觉告诉他应当立即停止这种感觉,可他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 萧潆心跳的很快,她微微支起身体看着段尘,四目相对的刹那,萧潆登时慌了神,忙起身道:“陈陈端你什么意思?” 段尘坐起,只觉得口干舌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知道你在流水楼武功有没有见长。” 萧潆心跳不止,并未识破段尘这拙劣的解释,低头应道:“哦。” 这时段尘拿了一个新的茶盏,蓄满水后递给萧潆。 萧潆不自觉后退一步,急急道:“怎么!你又想偷袭我!” 段尘轻笑:“刚沐浴完恐你着凉,喝点热茶。你早点歇息,明日一早我送你回楼。” 萧潆看着段尘出门,急声道:“什么关心我,你就是想偷袭我。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这时传来叩门声,萧潆叉着腰,冷哼一声:“现在来道歉,晚了。” 翠翠打开房门,行礼道:“姑娘,是我。” 与此同时,楼道内的段尘不禁笑出声来。 翠翠关上房门,将菜放下,笑道:“姑娘可是在生大公子的气?公子他真的很关心姑娘,担心姑娘没用晚膳,忙吩咐我们端来。怕夜凉姑娘冻着,还吩咐拿一床厚点的被子。姑娘就莫要生气了。” 萧潆嘀咕道:“他会有那么好心?” 边说着边不自觉想起那尴尬的一幕,道:“罢了罢了,睡觉。” 次日清晨,晨雾退去,日光熹微。 萧潆刚打开房门便看见双臂环抱,倚门而立的段尘。萧潆有些不自然地避开段尘的视线,道:“早啊。” 段尘理理衣服,向前边走边到:“不早了。” 萧潆站愣在原地,瞪向段尘道:“我这只是客套话而已,你较什么真啊。” 流水楼门外—— 萧潆和段尘刚来到流水楼附近,便看见诸葛翊坐在树下百无聊赖地打盹。 萧潆蹑手蹑脚上前,突的拍了一下诸葛翊,诸葛翊惊地打了一个冷颤。 诸葛翊看到萧潆笑的花枝乱颤,怒道:“你还想不想让我帮你忙了!”然后看向段尘,道:“你也不拦着她,万一把我吓出个三长两短,你不得伤心死。” 段尘走向二人,笑对诸葛翊道:“连她都能吓到你,可见你最近功力下降极大,我不说罚你已是仁慈。” 诸葛翊被噎的不知说什么好,倒是萧潆愈发笑的急起来。 诸葛翊杵了萧潆一下,道:“你不觉得,我哥的意思实是说你傻吗?” 萧潆:“” 段尘赶忙打断二人:“好了,翊你去门口,那八个守卫便交给你。楼内我负责。” 诸葛翊闻言抱怨道:“段!端哥,这八个里面有四个都是昨日与我交过手的,不如咱们换一换。” “哦?”段尘将手搭到诸葛翊肩上,挑眉。 诸葛翊后退一步,终究还是向门口走去。只听见门口传来利剑出鞘声—— “嗯,各位女侠好久不见。” “又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流水楼岂是你想闯就闯的!来人啊,抓住他!” 萧潆和段尘相视一笑。 霎那间,萧潆和段尘便到了流水楼内一树上,段尘小声道:“万事小心。” 未等萧潆说话,段尘便没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发难(上) 流水楼—— 萧潆刚刚回房,就看见屋内聚集了许多人。 茉儿眼见萧潆回来便冲了过来,急急道:“姐姐你怎的一夜没回来!姐姐你快走!” 还未等萧潆询问情况,就听见王绣儿高声道:“来人呐,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奸细给我绑起来!” 墨玉急忙走向萧潆,附在她耳边道:“不知王绣儿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你与外人勾结,想必是金玉轩之事让她怀疑了。” 萧潆点头,走向王绣儿,眸光不卑不亢:“如今楼主和姑姑还未回来,你一个三等弟子有何权力处置我?” “对于你这种奸细,人人得而诛之。况且,我已将此事禀报给一等弟子苏娆婳。”王绣儿冷哼一声。 萧潆听到苏娆婳这个名字,心中疑惑:我与苏娆婳无冤无仇,那日不过是言语略有冲撞,为何她会和王绣儿联手。 王绣儿见萧潆不语,只当她是心虚,挑眉一笑,挥手示意几个弟子绑住她。 慧文上前制止,“王绣儿,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江月是奸细。” 茉儿急急附和道:“对啊对啊,你凭什么说月姐姐是奸细,怕是你嫉妒姐姐抢了你采买的位子,故意造谣吧!” 萧潆连忙给茉儿眼色,示意她闭嘴。 王绣儿在外院颇有些势力,不是茉儿这个刚入楼的小弟子能招惹的。 王绣儿被戳中心事,猛然站起,怒冲冲走向茉儿,挥手就是一巴掌。 她看着被打到地上的茉儿,怒声道:“哪里来的贱蹄子!竟敢污蔑我!我在流水楼多年,何时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 萧潆急忙上前护住茉儿,“王绣儿,你既然找的是我,就不要牵连旁人!” “王绣儿,你也是楼中的老人了,若你不拿出证据,怎能服众?”慧文同样一脸严肃。 孙浅见状脸上布满笑意,缓缓上前道:“慧文姐姐啊,你也不要太包庇江月了。这江月彻夜未归,我们房里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对此江月又该作何解释?” 墨玉闻言,有些心急:“江月是有原因的,她” 不等墨玉说完,萧潆急忙制止她:“墨玉姐姐!” 慧文也上前拉住墨玉衣袖,小声道:“此事不宜声张,还是等楼主回来再做解释,如今只能让月儿受些委屈了。” 王绣儿看向众人,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 弟子们面面相觑,只好将萧潆绑了起来,关押到了偏角房。 茉儿急得跺脚,却也无计可施。 突然,茉儿像想到什么一般,冲向屋外。 到了垂花门处,两个侍从将茉儿拦下,茉儿急声道:“两位姐姐,麻烦通传一声,我找商怡姑娘。” 慧文跟了出来,拉住茉儿,“茉儿,你别急,你也想犯擅闯内院之罪不成?” “月姐姐说过,有事可以找内院的一等姑娘商怡。”茉儿眼眶泛红。 慧文示意茉儿退后,安慰道:“我和青脂姑姑熟识,守卫姐姐会给些面子,让我去说吧。” 茉儿咬着嘴唇点点头,慧文上前询问道:“两位姐姐。商怡姑娘可在?劳烦通传一声。” 一个侍从上前,一脸纠结:“慧文姑娘,看在青脂姑姑的面子上,小的提醒你一句,别管这件事了。商怡姑娘和白梓姑娘今早去城外迎楼主和姑姑了,如今楼内是苏姑娘负责。” “多谢姐姐提醒。”慧文闻言紧蹙双眉,然后转身便拉着茉儿回到外院。 慧文边走边对茉儿解释:“如今商怡姑娘不在,明日楼主便会回来,咱们不可再节外生枝。你月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且楼主尚未定夺,王绣儿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窥星阁内—— 段尘看着殿下跪着的几个人,面色阴沉。 诸葛翊仔细审视着他们,难得一脸认真:“我吩咐你们护送江月回楼,你们是聋了不成?” “阁主恕罪,翊护法恕罪。属下当日确实是去了金玉轩外等江小姐,只是后来后来” 诸葛翊拔剑直指男子,道:“说!” 男子磕头道:“是霜护法说阁主下令让我们取消行动。” “阿姐?” 诸葛翊一愣,回头和段尘对视了一眼。 这时,闻讯而来的诸葛霜赶入殿内。 她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弟子,蹙眉高声道:“翊!你给我住手!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至于让你拿剑指着自己的弟兄们吗。” 诸葛翊收回剑,讶然道:“姐姐?” 诸葛霜求助般看向段尘,段尘一双眸子有着明显的怒意,看向诸葛霜的眼神未有丝毫柔和,冷冷道:“诸葛霜,你给本座解释一下。” 诸葛霜一怔,她没有想到段尘会因这件事如此动怒,生分的称呼让诸葛霜的心一颤,但她还是昂着头,保持着自己惯有的骄傲,行礼道:“回阁主,属下之所以假传阁主命令是为了阁主好。阁主不觉得,您与江月走得太近了吗。属下认为,纵然是因为利用而接近,也太过了些。” 诸葛翊眼见段尘脸色愈发阴沉,上前插嘴道:“姐姐,段尘他定有自己的考虑。” 诸葛霜并不松口,下跪道:“属下斗胆,阁主如此万般迁就c优柔寡断实在不符阁主性格,属下愿一人承担罪责,请阁主责罚!” 段尘紧盯诸葛霜,片刻闭上眼,深呼了口气:“咱们安插在流水楼的眼线始终未能接近云畅,玲珑丹之事证明江月有这个能力。至于你说的,本座从未变过。你且带领他们退下吧。翊你留下。” 诸葛霜上前还欲说些什么,诸葛翊赶忙拉住她使眼色道:“姐姐,既然阁主不责罚,你就领弟兄们退下吧。” 诸葛霜别回头,咬咬牙,转身离开。 待诸葛霜离殿,诸葛翊走到段尘宝座边,坐在他扶手上。 “刚才那事你即便生气,脸色也不会如此难看。说吧,另一件让咱们段阁主生气的事是什么?” 段尘面色凝重:“尹如珏的玉佩在江月那应该说是萧潆。” “尹如珏?不是那个影门少门主吗。听说那小子前些日子一回安都便闭关了。还有江月你的猜测被证实了?”诸葛翊一愣,转身看向段尘。 段尘点头,道:“我本以为影门帮助萧潆入城只是偶然,可那块玉佩是尹如珏亡母留下的,他极为珍视,现下却在萧潆身上,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可萧潆若是影门的人,那她入流水楼做什么。影门最近活动频繁,不得不防。可那日我提及影门有玲珑丹时,她却面色如常。包括昨日我曾试探萧潆武功,她在突发情况下使用的也并非影门招数。” “难道萧潆是影门安插在流水楼的眼线?”诸葛翊虽这么问着,语气却明显不认同这个观点。 段尘捏捏眉心,“可本座总觉得她并不知情。罢了,先按兵不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诸葛翊闻言瞥了眼段尘,低头嘴角轻笑,心中不禁自语。 姐姐说的不错,你性子的确与从前不同了。 流水楼—— 次日清晨,萧潆被骤然照进的光线刺的睁开了眼睛,刚稳了稳神,就看见孙浅居高临下站在门外。 “走吧,楼主要见你。” 萧潆瞥她一眼,无所谓般笑了笑,走出门外的步伐悠闲自然,在经过孙浅时听到她冷冷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江月,你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吧。” 萧潆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孙浅,嗤笑一声:“那让你今后也体验一番,可好?” 孙浅昂首,冷哼一声,拂袖道:“事到如今你还嘴硬!带走!” 萧潆被领着到了流水楼正厅,只见乌压压众弟子都聚在了厅外,看到萧潆等人走来,皆小声议论着什么,纷纷让出了一条路。 萧潆抬首只见秋无情端坐上方,一脸倦容,想来是刚刚回楼。 青脂坐在下方,向厅外瞅着。 萧潆也不管殿外那些弟子脸上好奇的八卦欲,从容进殿,跪地行礼道:“三等弟子江月拜见楼主c姑姑。” 秋无情看向萧潆,皱了皱眉:“王绣儿刚上报你与外人勾结,传递我派消息,可是真的?” 商怡耐不住性子,急忙道:“楼主请明察,江月她不是这样的人。” 苏娆婳嫣然一笑,说话的调子像唱歌似的,眸光却如蛇般发寒:“你说她不是这样的人,你有何理由说她不是这样的人?” “好了!都住嘴!江月你说。”秋无情看似格外心烦,高声制止道。 萧潆:“弟子自入楼以来忠心耿耿,并未做出任何背叛我派之事,还请楼主明察。” 秋无情看向青脂,青脂点头,正色道:“王绣儿,你有何证据?” “回楼主,江月近些日子以采办名义早出晚归,前日还彻夜未归,这些事她房里的孙浅可以作证。”王绣儿上前恭敬行礼,颇为高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潆。 孙浅向王绣儿点点头,秋无情的眼神格外诚恳:“楼主,确有其事,您也可以问我们房里其余的弟子,她们都可以作证。” 秋无情挑眉:“哦?墨玉,你和江月一个屋子,孙浅说的可是事实?” 墨玉上前一步:“回楼主,江月近日的确早出晚归,可是却是为了我派之事。” 秋无情与青脂对视一眼,皆是不解其意。 萧潆郑重道:“楼主,前些日子您吩咐我们去采办金玉轩的一批首饰,用于淑妃娘娘的生辰贺礼。可当我们赶到金玉轩后,却被拒之门外。” “这是为何?”秋无情一惊。 萧潆:“听金玉轩说,落花楼在他这订购了一批首饰,调走了全部的人手。” 秋无情脸上有不加掩饰的怒意,拍案道:“这明显是秋有意搞的鬼,她想让咱们楼在淑妃生辰宴上抬不起头。” “淑妃娘娘寿辰将至,若是现在另找首饰铺子,怕是来不及啊。”青脂看向秋无情,颇为焦急。 慧文:“楼主和姑姑莫要心急,一切都已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萧潆点头:“对,此事已解决了。我们想办法找到了金玉轩的玉石原料商,钱之磊。我们和他谈了条件,他最终同意帮流水楼以原料为把柄迫使金玉轩为咱们赶制首饰。” 慧文附和道:“昨日金玉轩老板已同意分出一半人手给咱们流水楼,并保证在淑妃生辰前赶制完。” 秋无情赞许点头,面带笑意:“做得好,如此一来,咱们既拉拢了钱之磊,也可以防止金玉轩反悔。” 青脂亦夸赞:“当机立断,遇事不慌,真是不错。” 王绣儿顿时面露尴尬之色,指着萧潆,急急道:“那你为何鬼鬼祟祟,不和大家说明!” “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出了差错便会触怒皇室,怎可随意泄漏风声!” 秋无情看向王绣儿,严肃道:“绣儿,你也算是楼中的老人了,怎的此等利害都分不清楚?” 王绣儿慌忙跪在地上,不甘道:“就算江月有功,可她擅闯内院是实!楼主您吩咐过,任何人无令不得进入内院,难道因此就坏了规矩吗?” 苏娆婳见事态有回转,语气立马有所缓和,轻咳一声,淡淡道:“江月处事虽果敢,但确有莽撞之处。弟子前些日子还见沈月试图进入后院。而且商怡并未阻拦。” 言罢,苏娆婳看向商怡,莞尔一笑。 商怡看着苏娆婳的笑容,撇撇嘴,上前道:“那日弟子见江月神色匆忙,想来是有要事,弟子才破例放行。” 苏娆婳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色,添油加醋道:“可商怡你毕竟是奉楼主的命令暂理楼内事务,如此怕是有徇私枉法之嫌啊。” 萧潆见这情景,心想万不可拖累他人,便打断道:“弟子冒昧求见云姑娘,乃是为了玲珑丹。” 闻言,楼内众人皆是一愣。 秋无情不解道:“你要玲珑丹作甚?” 萧潆叩首,“这便是钱之磊的条件,以金玉轩的把柄换他夫人的命。” 秋无情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似是想到什么般,急切道:“你是说,云畅她竟同意把玲珑丹赠予你?!” 萧潆有些不解,她虽知道玲珑丹对云畅来说很重要,但见到秋无情如此惊讶也是一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秋无情与青脂对视一眼,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王绣儿跪在地上,紧咬牙关,心想若是今日不能把江月扳倒,后患无穷,于是高声道:“楼主!弟子还有证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发难(下) 商怡冷笑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栽赃的!” 王绣儿不语,看向萧潆的眼神却多出几分不屑,这种感觉不像是孤注一掷的反击,反而像是心中笃定的自信。 萧潆隐隐有不安之感。 “麻烦楼主传外院巡视弟子莺儿入殿。”王绣儿高声道。 秋无情点头应允。 莺儿缓缓入殿,行礼道:“巡视弟子莺儿拜见楼主c姑姑c各位姑娘。” 秋无情不言语,拨弄着香灰,似是在思考什么。 莺儿见状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弟子昨日按例巡视外院,不巧却撞见江月鬼鬼祟祟,神色有异。弟子于是多留个心眼,偷偷跟了过去,谁料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江月便没了踪迹。” 秋无情闻言眉头一皱。 青脂斥道:“切莫胡言,这小小一个外院,怎会有人凭空消失。” 苏娆婳掩嘴一笑,:“姑姑说的是,一个人凭空消失是不大可能,除非” 王绣儿对上苏娆婳的目光,接话道:“除非她与外人勾结。” 青脂拍桌而起:“此事非同小可,谁敢胡言!” 王绣儿不紧不慢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 萧潆蹙眉,定睛看向手帕,发现并非自己之物,心中疑惑了片刻,猛然想到这可能是陈端遗落之物,心里便紧张了几分,不自觉攥住了袖角。 王绣儿给莺儿眼神示意,莺儿继续道:“为了保证我派安全,弟子仔细查看了周围,然后在江月姑娘消失的地方发现了这个帕子。” 萧潆证实了心中猜测,不免心慌,但面上仍然平静,淡淡道:“一个帕子而已,你如何能定我罪?” 慧文点头附和:“对啊,这外院弟子众多,许是哪个不小心遗落的。” 王绣儿笑道:“我自然不会污蔑她,只是在场各位,你们谁能证明这是自己的东西?” 秋无情沉吟片刻,道:“呈上来。” 王绣儿款款上前,恭敬递上帕子,退至台下。 秋无情仔细看着帕子,拿至鼻前嗅了嗅,面色冷了几分,朗声道:“江月,放肆!” 萧潆闻言一愣,忙俯身道:“楼主息怒,江月不知有何罪过。” 商怡c茉儿等人也纷纷跪地行礼:“楼主息怒!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秋无情将帕子甩到殿下,道:“这帕子上绣着一个柔字,料子也是上好的云锦,试问江月你一个铁匠之女,如何能有这个帕子?” 萧潆不语。 秋无情继续道:“而且这帕子上有浓浓的檀香气味,可我楼内一直燃的是沉香。若这是楼内之物,帕子上的沉香气味怎会如此淡?” 众人闻言,皆是无话可说。 慧文急急道:“月儿,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萧潆跪在地上,并不做回应,不知为何,她宁愿被误会也不想牵连陈端。 王绣儿嗤笑道:“怕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吧。” 萧潆抬头,面色平静如水:“的确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我并没有做过任何背叛门派之事。” 青脂凝视着萧潆,蹙眉看向秋无情道:“楼主,依属下看,江月并非吃里扒外之人。” 苏娆婳闻言一笑,道:“姑姑,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不要太早下结论的好。” 秋无情捏了捏眉心,面色凝重:“好了,此事事关重大。来人啊,先将江月关押下去!” 商怡急急上前道:“楼主,这次的金玉轩事件,江月也算有功之人,还请楼主三思啊。” 王绣儿得逞般笑着,和孙浅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这时,门外传来清朗的女音:“是我的帕子。” 众人纷纷看向殿外,只见云畅薄施粉黛,款款进殿,微微屈膝道:“楼主。” 秋无情点头,众人忙跪地行礼道:“弟子等拜见姑娘。” 云畅淡淡点头,缓缓走向萧潆,伸手道:“起来吧。” 众人大惊,萧潆也是满心惊讶,怔怔望着云畅,看到云畅一脸柔和,方回神,起身。 秋无情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满是疑惑与惊讶。 “云畅?” 云畅:“是我疏忽了,那日这孩子向我讨了玲珑丹后,我心想她出楼不易,便带她出去了。为了不过分招摇,所以我们并未从正门出去。” 秋无情半信半疑,道:“那帕子我不曾见你用过。” 云畅笑了笑,坐在椅上,道:“是他给我的,我不喜用香你是知道的,这帕子一直放在檀木盒子里,许是染上了气味。” 秋无情心底并不相信云畅的话,蹙眉道:“那柔字呢?” 云畅抿了口茶,笑道:“他总说我性子柔,缺了几分刚强,许是借此玩笑吧。” 秋无情眯眼看着云畅,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你都开口了,那便是我误会江月了。” 萧潆站在原地,低着头,心里乱成一团,她不明白这个女子无缘无故为何要帮她,先是赠予她玲珑丹,现又是帮她解围。 王绣儿见状急了起来:“楼主!您可要明察!” 云畅闻言,冷冷看着王绣儿:“怎的?你是在质疑我不成?” 王绣儿忙跪地道:“弟子失言,还请姑娘恕弟子无理之罪。” 秋无情起身道:“好了,孰是孰非本座还分的清楚。金玉轩之事江月有功,敏而不骄,确为你们表率。至于擅闯内院之事,就罚你禁闭三日好了。” 茉儿等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这罪定的极轻,不过是走个过场。 王绣儿心有不甘,看向苏娆婳,眼神透着请求。 苏娆婳看这形势,便知此事已成定局,况且江月还有云畅撑腰,今日是无论如何也扳不倒江月了。 虽然苏娆婳对商怡等人心怀不满,但也免不得顺着楼主心思来,便装作看不见王绣儿眼色的样子。 秋无情将王绣儿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缓缓走着,朗声道:“青脂,吩咐下去。江月c慧文有功于我楼,今特擢升为二等弟子,三日后入住内院。墨玉恭婉有加,胆识尚缺,念有功,特令其总掌外院事物。商怡助力江月有功,私开内院有过,功过相抵,望日后更思勤勉。至于王绣儿” 秋无情看向王绣儿,叹气道:“王绣儿入楼多年仍不思进取,屡屡滋事。今日又构陷同门,难逃罪责,念其本性尚可,于今日送回府邸,非令不得回楼。” “楼主!楼主!弟子知错了,弟子日后一定改,还请楼主饶了弟子,若是弟子就这么被赶回家的话,今后还有何颜面啊!”王绣儿苦苦哀求。 “本座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只是你从未放到心上,这楼中日子困苦,本就不适合你。我会给侍郎大人修书一封,就说你身子不爽,宜居家静养,也算是不枉你我师徒一场。好了,本座心意已决,无须多言。” 王绣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她知道秋无情的性子一向是言出必行,就算她再哀求也无用。 秋无情看向孙浅,冷冷道:“念你是初犯,本座便饶你一回,罚你清扫外院,为期一月。若有下次,本座绝不轻饶。娆婳,你和我来一下!” 苏娆婳一惊,忙跟了过去。 孙浅目送秋无情离开,看向地上喃喃自语c满脸泪痕的王绣儿,孙浅冷哼一声,低声咒骂:“真是不中用,白让我为你忙活一场!”,然后大步离去。 萧潆还沉浸在劫后重生的喜悦中,微微愣神,她心中有许多疑惑。 这时,萧潆的身边早已簇拥了一众弟子,齐声道:“恭贺江月姑娘,慧文姑娘晋升。” 萧潆还未回神,茉儿便上前挽住萧潆的手臂,撇着嘴看向众人。 “刚才姐姐落难时也不见你们这般殷勤。” 众人面露尴尬,其中一女子上前道:“姑娘莫急,您也是知道的,这外院一直以来是以王绣儿为首,谁敢忤逆她的意思。只是啊,从今以后便不一样了,有墨玉姑娘统领外院,我等定当安分守己。” 萧潆微笑着点头,这帮人见风使舵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因此从前萧潆便不因她们的挖苦而记恨,以后亦不会因她们的殷勤而相信她们,一切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罢了。 慧文和墨玉还在那边忙着应付众人的贺喜,商怡看到萧潆脸上的倦色,便上来解围道:“好了,都散了吧。江月,你也累了,明儿还要禁闭呢。茉儿,还不快扶你姐姐下去。” 傍晚一切终于归于宁静,萧潆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万籁俱寂,只有满怀心事之人还在辗转反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王爷大婚 苏娆婳跟着秋无情,一路上两人皆不言语,各怀心事。 入室,秋无情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苏娆婳:“你别以为本座没看见,方才王绣儿一直向你使眼色,今日江月之事可有你的参与?” “的确是弟子所为。”苏娆婳面无愧色,抬头直视秋无情目光。 “你倒是理直气壮,造谣中伤同门,理应逐出我派!”秋无情拍桌厉色道。 苏娆婳嘴角含笑,并不欲解释求情,而是给秋无情倒了杯茶,双膝跪地高举奉到秋无情面前,语气中多了几分乖巧:“若是师傅您舍得逐我,方才早就下令了,又怎会将我带至此处。” 秋无情蹙眉,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茶盏。 苏娆婳见状挑眉一笑,起身盈盈一拜。 “师傅,那江月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你何必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精力。还有云畅姑娘,从不愿费心指导我,可那日竟是允许江月进入后院,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 秋无情闻言,默默抿了口茶,神情严肃,她心里虽也不理解云畅的行为,但嘴上还是道:“行了,本座说过任何弟子都不许议论云畅。本座知道,你是看本座把代理派内事务之职交给了商怡,所以你心里下不去,但是本座自有考虑。” 苏娆婳并不接话,算是默认了秋无情所言,偏过头心不在焉地看着一边儿案上的花瓶。 秋无情看她表情,便知苏娆婳仍旧心有芥蒂。 “你的父亲前几日来信,说宫里那边都打点好了,淑妃娘娘生辰宴之日,你定要一举吸引皇帝注意。” 苏娆婳闻言一下子转过头,惊喜地看向秋无情,慌忙跪地道:“谢师傅栽培。娆婳入宫后定要出人头地,替我派扩充实力。” 秋无情点头:“你的心意本座知道,好了,你下去吧,这些日子本座会单独训练你。” 苏娆婳一脸欢欣,福了福身便匆匆退下。 待苏娆婳走后,秋无情想着今日之事,愈发不解,便带着满心疑惑去了后院。 流水楼后院—— 一袭白衣正在树下起舞,翩然似惊鸿,月光清冷,秋风亦是。 秋无情默默走到石桌旁坐下,不做声地看完了整段舞。 云畅知晓秋无情的到来,舞毕便径直走向石桌。 “无情,你还记得这舞吗?”云畅低头拂掉身上的落花。 秋无情回忆着往事种种,苦涩一笑:“当然,此舞是北朔王与你共同编排的,公子才绝世,佳人艺无双,也算是咱们华国一段佳话。” 云畅浅笑,“可惜,佳话是一段,而非一生。” 秋无情有些不忍,覆上云畅手背:“王爷奉旨今日成亲,那位是祥国公之女,梁潇孟,是太后亲自指的婚事” 云畅沉默半晌,缓缓道:“他总会成家的。毕竟是皇家的人,哪里由得了自己。不过,太后这安排到是很有趣。” 秋无情仔细品着云畅的话,恍然明白:“的确,那梁潇孟虽是名门之女,但不过顶着望族之名罢了,朝内高官早已没有梁家的人,战场上也是籍籍无名。但梁家是开国功臣,这国公之位便也传承了下来。王爷虽被禁锢在北朔,但好歹也统帅着一方军队,在朝中也有自己的势力,怎会乐意迎娶对自己毫无助力之女?” “这就是太后的考虑所在,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叔叔,皇上心性软,念着叔侄之情一直未剥夺王爷的兵权。可太后是陪先皇经历过储位之争的,自然明白王爷对她儿子江山的危害。所以她挑这梁姑娘,也是为了限制王爷罢了。”云畅看着花树,神情复杂。 秋无情安慰道:“王爷定是迫于无奈,你莫要心伤。” 云畅释然一笑:“我无事,仪风早晚要成亲的,拖了这十几年他也尽力了。况且,那日我与他也算是成亲了。” 秋无情想到十五年前双荣楼上一袭红嫁衣的云畅,和楼下被押赴北朔的王爷,便垂下了眼睑,不再言语。 几日后北朔王府内—— 拜完堂的王爷杜仪风在外面招呼着宾客,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约莫一个时辰功夫,酒宴便不欢而散。 杜仪风缓缓来到梁潇孟房门口,自嘲一笑,推开了门,一眼便看到了里面一袭嫁衣,头顶喜帕的女子。 烛火摇曳,合卺酒端放于桌台。 杜仪风上前随手扯掉了梁潇孟头上的帕子。 经过一天的劳累,女子脸上的妆有些花了,烛火映着却有一种慵懒的美感。头上的珠翠随着帕子的骤然抽掉而发出碰撞的声音。 杜仪风看都没看一眼女子,径直坐在床边,手拎着合卺酒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王爷,太后的人还没走呢。你当真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做?”梁潇孟秀目微瞪,带着微微怒意。 杜仪风自顾自喝着酒,冷笑道:“同意娶你,就是本王给你全部的面子。” 梁潇孟紧攥着衣裙,竭力控制着眼泪:“我知道王爷不爱我,王爷是为了减轻太后的疑虑才娶我。但我不一样,自我十六岁在游园会上初见王爷,便已将此心托付与您。” 杜仪风放下酒壶,捏了捏眉心,叹气道:“潇孟,你尽管放心,今后府上会尊你为王妃,你与国公府应得的尊重一分也不会少。可是,你要明白,我与你不过是表面上的夫妻。” “我与你是太后赐婚,是拜过堂的夫妻,怎会只是表面?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云畅,但她只是一个敌国俘虏!没有地位,更没有能力帮你!”梁潇孟抓住杜仪风的袖角。 杜仪风甩开梁潇孟的手,起身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你若是想过平稳的生活,做好你自己就好,云畅怎样与你无关,本王也不想从你嘴里听见你议论她。” 梁潇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王爷,你们十几年未见了吧。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名满安都的佳人了,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的容貌能逃得过时间!” “纵然畅儿容貌不在,她在本王心中也胜过你千万分。若以后再让本王听到这些言论,那这面子上的安稳你就也别想要了。别总用太后来压本王,太后是震不住本王的。”杜仪风捏住梁潇孟的下巴,一字一句像利刃划着她的心。 说罢,杜仪风夺门而去,梁潇孟跪在地上撕心裂肺般哭着,整个王府笼罩着压抑的气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初入内院 皇宫,安昌殿—— 案上如小山般摞着奏章,杜宸仔细批阅着,时不时捏一捏因劳累和烦躁而皱起的眉头。 文福在一旁递着茶水,欲言又止。 弦歌款款走至殿外,整理了一下头饰,上前。 殿外的康海瞅见来人。忙不迭地凑过来,脸上堆笑道:“给淑妃娘娘请安。陛下在里面批折子呢,可要去通报一声?” 弦歌点头微笑:“那有劳康公公了。” 康海忙道:“娘娘可莫要折煞奴才了,唤奴才小康子就好,能给娘娘做事是奴才的福分。” 说罢,便匆匆去了殿内。 素瓷瞅着弦歌神色,轻声试探道:“娘娘是觉得康海可用?” 弦歌微微点头,“康海打小就在宫中,消息灵通的很,又能言善道的,是个可塑之才,只是少了些提拔。对了,本宫听闻文福是康海的干爹?” 素瓷点头,道:“文福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多着人上赶着巴结。奴婢听说这康海是文总管母家的亲戚,很会来事,因此收了当干儿子,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后路。但奴婢听其他小公公说,这两人私下可没少争执。” 弦歌若有所思,瞥见康海出来,便换上了笑容。 康海笑眯眯地回道:“淑妃娘娘,皇上有请。皇上今日颇为劳累,文总管的意思是请娘娘多劝劝皇上。” 弦歌点头,接过素瓷手中的食盒,缓缓步入殿内。 弦歌见杜宸依旧埋头于奏折,便放轻了脚步,走到杜宸身后,轻柔地为他按摩着肩膀。 文福见状,便招呼康海离殿。 不一会儿功夫,杜宸抬臂握住弦歌的手,放下奏折,转身看向她。 弦歌柔笑道:“皇上是嫌臣妾手法不好。” 杜宸温柔一笑,看着弦歌的双眸满含情谊,将她发丝拨到耳后,“朕是怕你累到。” 弦歌有些不自然地挣脱开杜宸的手,将案上的食盒打开,逐一拿出里面的点心:“皇上以为臣妾是纸糊的不成,臣妾可没有那般孱弱。” “朕本是心疼你,你却愈发猖狂。”杜宸无奈拉过弦歌。 弦歌将点心摆好,便坐到古琴旁,轻抚琴弦,缓缓弹着曲子。 杜宸和着点心饮下一口茶,看着弦歌,心中渐有暖意。身处帝王家,杜宸每日都是紧绷着神经,逢场作戏和曲意逢迎时常让他感觉力不从心。但和弦歌在一起时,杜宸才感到一丝放松,一种自我。弦歌和其他女人不同,她从不说谎去讨好任何人,直言不讳得近乎刻薄。但恰恰是这种真实使得杜宸愿意在弦歌面前放下一切防备。 “弦歌,你知道朕为何如此喜欢你吗?” 弦歌停下手上动作,抬起头看着杜宸。 杜宸微笑着道:“朕喜欢你的真实。就像现在一样,你我就这么静静坐着,好似寻常的夫妻,你不会讨着要求位分c赏赐,朕可以和你聊着内心的所有感受。” 弦歌的脸色并未因这番推心置腹的语言而有变化,只是淡淡一笑:“臣妾并不是什么耿直之人,只是懒得为讨好别人而委屈自己罢了。” 杜宸走向弦歌,将其拥入怀中,柔声笑道:“就你这性子,谁敢欺负你啊。况且,朕定当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弦歌心中泛起波澜,没有感动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愧疚,无法将心比心的愧疚。 “皇上,那如果臣妾对你说谎了呢?臣妾如果并不真实呢?”弦歌轻声道。 杜宸拍拍弦歌,玩笑道:“那朕只好委委屈屈又心甘情愿了。” 弦歌无言,离开杜宸的怀抱,瞥了一眼奏折,淡淡道:“方才听文公公说,皇上在为奏折烦心?” 杜宸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太子少师和高晋将军带着一众大臣上折子,说是北朔王有反心,请朕褫夺北朔王兵权。” “哦?那皇上觉得呢?”弦歌起身,似是漫不经心问道。 杜宸蹙眉:“北朔王是朕的亲叔叔,朕不愿由于朕的猜疑而使亲人离心。” 弦歌想起段尘的密令,微微一笑:“皇上,三月后便是臣妾的生辰,皇上不妨将北朔王请来。北朔王被先皇勒令非诏不能回朝,不如借臣妾生辰之机,皇上也好试探一下王爷,若王爷有反心,皇上便可直接拘其在都。若王爷没有反心,皇上此举解了王爷思乡之苦,说不定王爷还会感念在心,更加铭记皇上圣恩。” 杜宸点头:“你说的有理,朕再考虑几日。” 流水楼内—— 三日禁闭已过,萧潆带着收拾好的东西准备入住内院西厢房。 茉儿有些不舍地走到萧潆身边坐下,扁着嘴道:“月姐姐,你和慧文姐姐都走了,墨玉姐姐又要打理外院事务,那以后谁陪着茉儿啊。” 萧潆放下手头东西,拉着茉儿,柔声道:“我不过是去内院,以后咱们还是可以时时相见啊。” “可三等弟子不能随意进入内院,姐姐你可要时常来看我。”茉儿抓住萧潆。 萧潆笑着点头,看向站在床头的墨玉,“墨玉姐姐,如若将来,你和茉儿在外院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 墨玉走向茉儿,转身对萧潆道:“你放心吧,只是那内院里还有苏娆婳之流,你千万要小心。” 萧潆点头,这时慧文推门而入:“月儿,咱们该去内院了。” 萧潆摸了摸茉儿的头,转身和慧文去了内院。 流水楼内院—— 萧潆和慧文的屋子在西厢房南侧第一间,慧文边走边对萧潆道:“西厢房共有五间,每间与外院倒座房差不多大小,只是每房不过十人,因此这二等弟子不过五十人。” 两人进入房间,只见几名女子在议论着什么,看到萧潆二人到来纷纷散开,停止了议论。 与萧潆初到外院时不同,萧潆和慧文到了屋里,却无一人上前问好,皆是干着自己手头的事,像是无视她二人一般。 慧文在萧潆耳畔小声道:“这里气氛有些怪异。” 萧潆点头,默默收拾着自己的床铺,不语。 这时,门被突然打开,一女子朗声道:“月儿,听其他弟子说你已经来了。” 萧潆转身,只见商怡大步走来,一把揽住了自己的肩膀,笑得爽朗。 萧潆哭笑不得,行礼道:“拜见商怡姑娘。” 屋内弟子也纷纷行礼:“拜见商怡姑娘。” 商怡摆摆手,“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江月,你就不必拘礼了,我商怡也不是什么讲究礼数之人。你和我去院子里走走。” 院内—— “商怡,今日我来到内院,总觉得大家有些怪怪的。” 商怡扫视一眼院内弟子,发现都在议论着什么。 “我平时甚少关注院内事情,想必是你入楼时间尚短,就被破格晋升为二等弟子,大家眼红罢了。” 这时一女子经过,行礼道:“拜见商怡姑娘。” 萧潆看来人眼熟,恍然道:“你是我们入楼时引路的绿梧姑娘?” 绿梧点头,含笑道:“江月姑娘好记性。” 商怡介绍道:“绿梧从前与我是一房的,精通曲艺,与我私交甚好,就住在你隔壁那间。绿梧,江月是我朋友,凡事你多关照。” 绿梧点头,面上却有些为难:“只怕江月在内院会受些委屈。” 商怡不解,“此话怎讲?” 绿梧不平道:“还不是苏姑娘,早就散了消息,让大家不必看重江月,只当其是不存在。” “什么话!她苏娆婳未免太张狂了些。楼主和姑姑就不管管吗?”商怡忿忿不平。 绿梧:“其实苏姑娘看不惯江月,主要是她和商怡姑娘不合,而江月却和你走的很近。至于楼主那边,院内有传言说楼主最近单独训练苏姑娘,大有将其培养为少阁主的迹象。还有传言说,苏姑娘是要入宫做娘娘了,楼主不得不给她些面子,忍让她一段时间。” 萧潆看商怡一脸怒意,宽慰道:“好了,你就别气了。她们无视我是她们的事。” 这时,一侍女小跑至萧潆身侧,道:“江月姑娘,云畅姑娘有请。” “云畅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云畅收徒 萧潆一愣,对云畅这个女子,萧潆总像雾里看花般,终隔一层,看不透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美人如花隔云端,更何况云畅始终自带一股出尘的神秘,她的身世以及样貌才情,赋予了她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气质。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萧潆却意外有一丝亲近的感觉。 流水楼,后院—— 远远的,萧潆便瞅见一身白衣的云畅弹着筝。 婢子领着萧潆在石桌边坐下,转身告退。 曲毕,萧潆方才起身行礼道:“江月拜见云姑娘。” 云畅起身,从袖中拿出那方丝帕递给萧潆,道:“这是那日王绣儿交给无情的,你拿去吧。” 萧潆接过帕子,神情复杂,跪地道:“江月多谢姑娘相救之恩。只是这帕子” “我知道这帕子不是你的。”云畅浅笑,伸手扶起萧潆,递给她一盏茶,“但我亦知你没有像王绣儿所说与外人勾结。至于这帕子是谁的,又是谁带你出楼,我不想追究。你只需告诉我,你对流水楼可有一丝二心?” “弟子发誓绝无二心。”萧潆正色。 云畅凝视着萧潆,末了浅浅一笑:“江月,关于我你知晓多少?无须忌讳,直说便是。” 萧潆有些奇怪云畅为何要问这个,思虑片刻道:“姑娘本是晏国大将军云彪之女,无奈兵败被诬,国不能回,却沦为异国俘虏。” 云畅点头表示赞同,脸上却无一丝恨意,抿了口茶,淡淡道:“还有呢?” “后来姑娘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现在的北朔王,并相许终身,可当时的皇帝大怒,将王爷贬往北朔。姑娘后便辗转来到了流水楼。” 云畅没有一丝不快,柔声道:“我的故事又岂是表面这些,个中原由牵扯的东西多了,只是旁人不知罢了。我问你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既愿向你坦诚,也希望日后有机会的话,你能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 “姑娘何出此言?”萧潆一怔,有些心虚,又有些惊讶。 云畅笑道:“你不必紧张,我说说罢了。不说这个,你觉得我若是招收弟子可好?” 萧潆:“以姑娘的才情自是极好。只是我听闻姑娘从不愿掺染这些俗事。” 云畅将发丝捋到耳后,“那么你可愿意当我这唯一的弟子?” 萧潆一惊,张了张嘴却又语塞,忙起身行礼:“江月自然愿意,只是弟子入楼时间尚短,姑娘您为何”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也无需推脱。你的武功便跟着教习师傅学,我要教你的,是处世之道c江湖之道,这些你在别处是学不来的。”云畅拉过萧潆。 萧潆满心欢喜,云畅的才能世人皆知,若能以云畅为师,萧潆为萧府平反将指日可待。 “弟子江月拜见师傅。” 萧潆离开后,云畅身后一房门被人缓缓推开,赫然是秋无情。 “你怎的转了性子,开始收徒了?”秋无情坐到云畅身侧。 云畅:“这孩子与我有缘,而且不出我所料的话,与我应是旧相识了。” 秋无情疑惑道:“故人?” 看云畅没有回答的意思,秋无情也不追问,只是深深看她一眼,便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内院—— 萧潆刚回到房间,慧文就跟了过来:“刚才青脂姑姑来了,说是外院采办之事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负责,所以暂且还由咱们和墨玉管着,只是内院课程紧,不得已会占据咱们修习时间。” 萧潆点头:“无妨,既然青脂姑姑都说了,咱们负责好便是。” 这时,绿梧忽然推门,朗声道:“大家都去正厅,楼主有事宣布。江月你再去通知一下隔壁房的。” 正厅—— 弟子们皆聚在正厅,成堆小声猜想和议论着此次秋无情要宣布的事,其中苏娆婳身边围着的小弟子最多。 苏娆婳立在中间,笑容极甚。孙浅偶想插几句话愣是插不进嘴。 不一会儿工夫,秋无情和云畅来到正厅,眼见人已到齐,秋无情便朗道:“本座宣布,二等弟子江月今后便是云畅弟子,除武功外,其余皆由云畅单独教习,自今日起,江月可自由出入后院。” 话音刚落,殿内议论声便骤起,虽听着声音不大,但也是一阵混乱。 苏娆婳最先不满道:“江月只是一刚入内院的二等弟子,弟子斗胆替姐妹们问一句,她有何资格做云姑娘的徒弟。” “我说她可以,她便可以。”云畅淡淡抛出几字。 云畅的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娆婳咬了咬嘴唇,不甘地别过。 秋无情扫视殿内,正色道:“大家还有要说的吗,没有便退下吧。” 眼见苏娆婳都没能说些什么,弟子们互相看了看,也就蔫儿了下去,虽仍耷拉着脸,却也说不出什么。 还有一小部分弟子倒是高兴,缓缓往萧潆的方向挪了挪。 众人道:“弟子告退。” 午后,窥星阁—— 段尘靠在椅上假寐,诸葛霜步入大殿,吩咐人将桌上饭菜撤下去,看着段尘,担心道:“听侍卫们说,阁主未用午膳,可是有烦心事?” 段尘并不睁眼,轻声道:“霜,当你的理智与情感发生碰撞时,你会如何抉择?” “属下唯阁主马首是瞻,自然是任何事都以窥星阁利益c阁主利益为最大准则。”诸葛霜看着段尘一字一句。 段尘蹙眉,睁开了眼,也许他不该问诸葛霜,在她的世界里,连诸葛翊都是次要,只有窥星阁在心尖上。 段尘很信任诸葛霜,格外信任,但总少些欣赏,总觉得诸葛霜缺了点人情味。 “罢了,宫中怎么样了?” 诸葛霜:“弦歌那边已经成功劝说皇上诏北朔王入都,咱们的人也在朝中大力宣扬北朔王谋反之事,陛下想必已心生怀疑。还有一事,咱们安插在流水楼的眼线回禀,秋无情好像有意将苏娆婳送进宫。” 段尘蹙眉:“苏娆婳?都察院左都御史苏彬之女?” 诸葛霜应道:“正是。想必是看着落花楼气焰日高,秋无情有些坐不住了,想借苏娆婳来巩固流水楼的地位。” “不全是如此。流水楼毕竟有北朔王撑腰,这比落花楼培养十个后妃还有用。”段尘略微沉吟,“她应该是想通过苏氏劝说皇帝,以保留北朔王兵权。” 诸葛霜:“那咱们可要做些什么?” 段尘摇头,轻笑道:“什么也不必做,以苏娆婳嚣张跋扈的性子,不需咱们动手,自己还指不定怎么引祸上身。” 这时,诸葛翊突然冲进殿,面色凝重道:“段尘,魂月教不归教主来了。” 段尘起身,面色阴沉看向殿外。 一抹红影三两下便进了殿,斜坐在椅上,娇笑两声:“尘儿,昨日师叔我派了魂刹来请你,怎的却请不动你,难道非要师叔我亲自跑一趟不成?” “教主误会了,近日阁内事务众多,本座实在是抽不开身。”段尘面色稍有缓和。 段尘半束的发散在背后,不归手指游离在他发上,挑眉笑道:“是师叔忘了,尘儿已经是日理万机的阁主了,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把手伸来。” 段尘伸出手,不归抚上脉,片刻道:“不错,毒在你体内已初见平衡,只是要将其为你所用还需下些功夫。这是师叔我前些日子研制的丹药,服下它后,你便不会时不时因为疼痛而饱受折磨了。” 段尘盯着丹药,不语。 诸葛霜忙道:“教主多虑了,阁主他自己可以” 不等诸葛霜说完,不归便呵斥道:“本座和你们阁主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 诸葛霜咬牙,低下头。 不归随即看向段尘,轻笑道:“难道尘儿这是不相信师叔?” 段尘接过丹药,一口服下,不加丝毫犹豫:“怎么会,本座自小便深受教主“疼爱”。” 不归掩嘴笑道:“好~师叔就先回教了。尘儿你要注意些,莫要因公务劳烦而累坏了身子才是。” 言罢,不归挥起红纱而去。 诸葛霜忙上前道:“阁主,那药” 段尘瞥了一眼不归离去的方向,向诸葛翊使了个眼色,诸葛翊点头,上前关门,吩咐弟子把守。转身回到段尘身边。 段尘从袖中拿出那枚丹药,对诸葛霜道:“霜,你拿去检查一下,把结果带回给我。翊,你去魂月教帮我盯着不归。” 诸葛霜松了口气:“属下遵命,还好阁主您有所提防,并未吞服此药。” 段尘摇头,笑了笑:“呵,不归知道我没有服用,以她的道行识破这些个小伎俩易如反掌。” 魂月教—— 见不归怒气冲冲进殿,魂刹屏退左右,上前一步:“教主何故如此动怒?难道是段尘那小子不识抬举?” 不归冷笑道:“段尘这个人不好掌控,当初留下就是一个祸患,若不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早就” 不归话音未落,忽然猛地看向门外,眯眼笑道:“来都来了,还站着做甚?进来坐坐,省的尘儿说我待客不周。” 魂刹闻言一惊,忙握住佩剑,警惕地盯着门口。 诸葛翊屏住呼吸,不语。犹豫片刻,闪身离开。 感受到不速之客已然离开,不归方才松了口气,看向魂刹。 魂刹跪地道:“小的失察,定当吩咐下去加强守卫。只是教主,你为何不直接让小的捉他去?” “师兄现在中毒昏迷,我怎能在此时对他阁里的人下手。魂刹你加派些人手盯着段尘和窥星阁,一旦有了萧家小姐的消息,速递向我回禀。” 魂刹:“遵命。只是教主,属下一直不明白,星岩阁主明明一直不喜段尘,为何还在中毒时对您百般嘱托?” 不归紧锁眉头:“这其中缘由太多也太复杂,关于段尘的身世,说出去不知要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演武场初遇 流水楼后院—— 云畅边弹着曲子边对萧潆讲着指法技巧,萧潆时不时应着。 “江月?” 看到萧潆心不在焉的样子,云畅停下手上动作,蹙眉看向她。 萧潆回过神来,忙行礼道:“师傅恕罪。” 云畅摆手让她起身,“罢了,你今日心不在此,我讲再多也是徒劳。这二等弟子恐怕你当的也不痛快。” 萧潆:“姑娘我” 云畅叹了口气:“苏娆婳一向如此,只是她与王绣儿不同,一个是无事生非,一个是恃才傲物。平心而论,苏娆婳是有些才华本事的,这也是无情一再忍耐她的原因。而且苏氏不日就会入宫,你不必对她太过在意。” “师傅放心,江月明白。” 云畅放下茶盏道:“这苏娆婳再怎么为难你,终归是没有真的伤到你,你忍了是你的大度。但你要记住,我告诉让你此时大度可不是让你日后被欺负,若日后有人实实在在地伤害了你,你就无需再做退让。你的宽容在敌人眼里不过是愚蠢与软弱。” 萧潆:“师傅所言,江月定当铭记。” 就在这时,秋无情突然冲进院内,云畅看秋无情面色阴沉,便让萧潆先退下。 眼见萧潆离开,云畅方看向秋无情:“无情,发生了何事?” 秋无情拿出信,蹙眉道:“这是北朔那边来的信,皇上下诏命北朔王和王妃两月后回都参加淑妃寿宴。听说这是淑妃的意思,太后也允了。” “淑妃的意思便是窥星阁的意思。近日朝中多有鼓吹王爷谋反的言论,王爷此行怕是不简单。”云畅接过信。 云畅草草看完信,紧锁眉头。 秋无情忙追问道:“王爷怎么说?” “太后一直对王爷心怀顾虑,屡次想除掉王爷,奈何一直找不到把柄。窥星阁对太后忠心耿耿,多次派人潜入北朔暗杀王爷,王爷也觉得此次必有蹊跷。”云畅将信扔进火娄。 秋无情:“那窥星阁的星岩中毒后就此失踪,新上任的段尘毕竟年轻,想必掀不起什么波澜。” 云畅一脸凝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星岩若是死了,窥星阁恐怕早就杀到北朔了,怎会如此平静。窥星阁一反常态恐怕是星岩中毒之事内有隐情。” 秋无情闻言若有所思,片刻道:“王爷交出兵权便失去了自保能力,不交兵权便加深了朝廷的猜忌,这是逼着王爷反啊。” “无论如何我也要稳住王爷,一旦反了便是千古的骂名,他是因为我才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我不能看他继续错下去。”云畅重重放下茶盏。 流水楼内院—— 萧潆方才见秋无情急匆匆冲进后院,心中正疑惑到底是何等大事让楼主如此惊慌,还未等萧潆想出个所以然,便有人在背后重重地拍了她一下。 萧潆惊地转身,商怡笑道:“看看你吓得这个样子,怎么,成了云姑娘弟子后反而胆子小了?” 萧潆松了口气,笑着推了下商怡,“你快别打趣我了,怎的,找我有事?” 商怡点头:“赵沛赵将军过寿,这赵将军的大夫人正是咱们流水楼出去的人,咱们楼理应派弟子前往庆贺。苏娆婳脱不开身,白梓和姑姑又去执行别的任务了,青脂姑姑便让我带两个弟子前去。” 萧潆:“索性我在楼中也闷得慌,出去走走也好。” 赵沛将军府邸—— 将军府内一派繁荣景象,婢子们忙前忙后,贺寿之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院内悬挂着红色的缎带条幅,一个寿字悬挂正中央,遒劲大气。 婢子领着萧潆等人径直去了内院赵夫人房内,赵夫人正端坐镜前由侍女梳妆,看见萧潆等人,忙起身迎道:“商怡来啦。” 商怡行礼:“流水楼一等弟子商怡奉楼主与姑娘之命前来贺寿,这是云姑娘的弟子江月。楼主吩咐,要将楼内最好的布匹锦缎拿来送与夫人。” 赵夫人一一扶起商怡等人,柔声道:“妾身多谢楼主惦念,妾身听说云姑娘收徒很是惊讶,今日一见,江姑娘的确气度不凡。” 萧潆看着眼前的女子,面相柔和,身量纤纤,只觉淡雅如菊,不免心生好感,微笑道:“夫人过誉了。” “在这你们就当在自家一样,莫要拘束,妾身还要先梳妆陪老爷迎客,怕是不能陪同玩赏了。”赵夫人笑道。 “无妨,那夫人,我等先行告退。” 出了屋子,商怡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来了这满是应酬的地方,怎能不拘束。” 萧潆环视四周,心情格外舒畅:“这花园不小,咱们便逛逛只当是打发时间了。” 花园里人亦是不少,人们三两聚在一起寒暄着,满园的花在华服的映衬下显得黯然失色。 商怡等人在园中闲逛着,婢子却忽然停下,面有为难:“姑娘,您等就在此逛逛吧,刚才管家吩咐说人手不够,让奴婢去后面练武场送些吃食。” 商怡闻言来了些兴趣,抓住婢子追问道:“你说这园后面还有演武场?” 婢子:“是,老爷武将出身,免不得时常操练。今日老爷寿辰,有不少武官前来,说是午后要在演武场切磋,让奴婢提前备好吃食。” 商怡松开婢子,面带喜色看向萧潆:“江月,我想去那演武场转转,这里我实在呆不下去。” “可没有赵将军的应允,你冒然进去会不会”萧潆有些犹豫。 商怡拍拍萧潆肩膀:“好啦,你就放心吧,你没听那个侍女说吗,武官们午后才会去演武场,只要我避开那些婢女就没事了。” 萧潆见商怡态度坚决,思索片刻,无奈道:“好吧,我便在此处等你。” 演武场内—— 商怡待婢子离开后,便溜进了演武场。 演武场中央是一个擂台,台下陈列着众多兵器,商怡不禁心痒起来,反复掂量比划,挑了件称手的长剑,满足一笑,飞身上了擂台。 高晋借醉酒之由从前厅脱身离开,走着走着便来到此处。本想躲过了席就回去,不料却看见一紫衣骑装女子,高挽发髻,发带飘飘,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剑锋凌厉,女子浑身没有杀气却满是桀骜,洋溢着自由的活力。 末了,高晋鼓掌笑道:“姑娘好身手,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和在下切磋切磋。” 商怡一惊,后退一步,握着剑柄的手有些用力,警惕看向来人,心想:刚才没注意,也不知此人是何时来的,会不会将此事告诉赵将军。 高晋看此女一脸戒备,无奈笑着向前边走边道:“你不必担心我告发你,我不过是个不喜俗事而躲避到此的闲人罢了。” 刚才远观,高晋只觉此女气质洒脱,近看更添了几分英气,不觉有些微怔。 商怡:“我商怡从不轻易和人比试,看你衣着应当是哪家的少爷,若我一个不小心伤了你,岂不是麻烦。” 高晋不可置信般笑道:“伤了我?好大的口气。” 商怡不满道:“你莫非是瞧不起女子?” 高晋赶忙解释:“并非如此,只是在下从未见过姑娘这般的女子。我答应姑娘,若在下有任何闪失,一概不需姑娘负责。但若在下侥幸赢了,我也想像姑娘索一物。” “好,你想要什么?只是我出门匆忙,未带金银细软。”商怡挑眉。 高晋盯着商怡,嘴角含笑,一字一句:“就是姑娘你。” 商怡一愣,反应过来微怒道:“你这是何意?” 高晋耸肩一笑:“反正姑娘武力高强,也自认为能赢了我,赌什么又有何妨。难不成姑娘认为自己会输?” 商怡素日里最怕别人激她,果不其然,听到眼前的“纨绔公子”这样说,商怡蹭得火冒三丈。 “当然不!罢了罢了,我争不过你,废话少说,我允了便是。” 高晋低头微微一笑,挑了个与商怡相似的长剑,闪身到台上。 商怡看着眼前的男子,面容坚毅,俊朗的面容上却有一道小疤,疤痕不大,落在眉尾处。 高晋看着商怡,示意其先动手。 商怡也不客气。挥剑冲着高晋直指而去,高晋跃起落在商怡身后,商怡转身向高晋刺去。高晋侧身躲过,一把抓住其手腕,将其转过身向后推去 三个回合后,商怡兵器脱手,看向高晋,紧咬下唇。 高晋扔下兵器走向商怡,坐到商怡身侧:“姑娘相让,在下侥幸赢了。” “不是侥幸,你的确功夫在我之上,我输的服气。你到底是何人?”商怡蹙眉。 高晋低头笑了笑,看着商怡一字一句:“抚军将军,高晋。” 商怡愣在原地,片刻方回过神来:“你你就是高晋?” 未等高晋回答,商怡便匆匆跑了出去。 “诶,你等等!” 看着眼前的女子一下子没了踪影,高晋喃喃道:“商怡是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疑似吃醋 赵府花园—— 萧潆意兴阑珊地在园里转着,忽然瞥见一人影像极了诸葛翊,心里疑惑,便跟了过去。 诸葛翊是见高晋去了许久还没回来才到后院寻找,不巧一转身,远远地便瞅见了萧潆,心里暗叫不好,忙低头向前厅走去。 眼见那人愈走愈急,萧潆更加怀疑,赶忙加快了脚步。熟料一不小心和一婢女撞了个满怀,待萧潆扶起婢女连声道歉后,却发现人已经跟丢了。 诸葛翊回头看了看,确认自己脱身后方才松了口气,小跑着找到段尘。 “段尘,我刚在园子里好像看见江月了。” 段尘一愣:“她怎的来了?对了,她前些日子被云畅收为弟子,也算是半个一等弟子,有资格参加这种会宴。本座近些日子定是忙乱了,怎就忘了赵将军的大夫人是从流水楼出来的。” 诸葛翊四处张望了张望,附在段尘耳侧:“咱们今日是以窥星阁阁主和护法的身份前来,并非是陈少师之子,万一被江月发现你一直在骗她,恐怕不好解释。” 段尘思索片刻,转身走向赵将军,恭敬道:“赵将军,本座近日事务繁忙,恐怕要先行离去了。” “阁主今日百忙之中能够前来,老夫已备感荣幸。我等恭送阁主。”赵沛拱手笑道。 “赵将军留步。”段尘浅笑回礼,转身给诸葛翊使了个眼色,便匆匆向府外走去。 萧潆一路追到外厅,扫视一圈后不禁奇怪。 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成? 萧潆刚欲转身回后园,便听见两小厮说道:“老夫人说要将那玉如意取来赠与贵客,可这人似是刚走,咱要不先回了老夫人?” 萧潆隐隐觉得那人便是段尘,心想就算是搞错了也没什么,便径直向门口追去。 萧潆走到府外询问看门的小厮道:“请问刚才可有两个公子从这里出去?” 小厮刚要回话,一华服公子便走了过来,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呦,好漂亮的姑娘,可有什么在下能为姑娘效劳的?” 萧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身紫色长袍华贵招摇,头发竖起戴着碧色发冠,眼睛狭长,微眯双眼,一手叉腰,另一手甩着手中的荷包,语气轻佻。 萧潆一向不喜纨绔轻浮的人,听到此人语气,不免有些厌恶,冷冷道:“我没事,还请公子让开。” 谁料那男子不但不让,反而还上前一步将手搭在萧潆肩上,凑近了萧潆:“我是这赵府的二公子赵霖,看你的打扮,是哪个门派的小弟子吧。这每日练习多有劳累,小姑娘长得这么水灵何必吃这个苦,不如跟了公子我,我定让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萧潆满怀怒火,这登徒子不是别人,正是今天主人赵将军的二公子,赵夫人的亲儿子, 萧潆心里愈发不适,忍不住想要狠狠教训这个纨绔子弟,却又不得不考虑他的身份。 那边的段尘和诸葛翊刚上马车,正欲离开时便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翊,你去瞧瞧外面怎么了。”段尘抬了抬下巴。 “不用瞧,还能怎么了,一听就是赵霖那个不上进的又在调戏别家姑娘,你说赵将军何等人物,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儿子。”诸葛翊靠在车里,闭着眼睛懒懒道。 段尘闻言,心中莫名不安,便拨开诸葛翊来到窗边,正巧看到赵霖将手搭在萧潆身上。 段尘心里一股无名火蹭得冒起,掀开轿帘径直下车向萧潆走去。 诸葛翊愣了几秒,忙跟着段尘下了车。 正在萧潆犹豫的时候,段尘走过来一把推开赵霖,将萧潆拉到自己身后,冷冷道:“今天是赵将军寿辰,我不想为难他,实相的话赶紧给我滚!” 赵霖看见来人,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有些冒虚汗,结巴道:“阁阁” 诸葛翊见状连忙打圆场:“哥什么哥,就连你也配当我大哥的兄弟?还不快滚,刚才的事你要是敢泄露一个字,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赵霖不停地应着,踉跄地向后退,两个看门的小厮赶忙上前扶住他们家少爷,搀着将其送进了屋。 萧潆回过神,有些惊讶地看着段尘,“多谢。” “你刚才为何不推开他?就任他为所欲为?”段尘脸上的阴云尚未散去,不悦道。 萧潆看着段尘的样子,不禁有些发笑,可看到其一脸严肃,却又是忍住笑意解释道:“他的母亲是我们流水楼出来的,我不能不卖她一个面子。而且啊,就算你不来我也会想法子脱身的。” 段尘阴着张脸,冷笑道:“是,江姑娘这么聪明,倒是陈某低估江姑娘了。”言语中有着明显的怒意。 萧潆求助般看向诸葛翊,诸葛翊忙偏过头看着树装作无视。 萧潆干咳两声,转移话题:“你也太鲁莽了,就算你是太子少师家的少爷,可赵将军也是个厉害人物,你今日如此羞辱他家公子,万一惹上麻烦怎么办。” 段尘不语,冷着脸盯着萧潆,忽然转身拉着她径直向马车走去。 “陈端你做什么,我朋友还在赵府等我。”到了车上,萧潆挣脱开段尘。 段尘却只是吩咐车夫道:“可以走了。” 诸葛翊看萧潆气鼓鼓的样子,不禁笑道:“你刚和赵霖结下梁子,现下回赵府也不好,咱们在人家府外说话也不方便,这才带你上车。大哥的意思是先送你回流水楼,至于你的朋友,我们安排了人在府外等着,到时便会告诉她你有事已先行回楼了。” 萧潆点头,眼睛瞥向段尘,段尘却侧头看着窗外,不语。 诸葛翊感受到空气中尴尬的气氛,轻咳一声,道:“江月啊,你刚才追出府是有什么事吗?” 萧潆回过神,点点头,从衣中拿出一方丝帕递给段尘:“喏,这是你那日掉在流水楼的吧,还给你。” 段尘转头看着帕子,脸上有说不出的意味,皱着眉头,片刻,接过放到袖中。 “多谢。” 段尘的表情清楚地落在萧潆眼中,那股子落寞让萧潆的心有些发紧。 萧潆似是漫不经心地试探道:“看这帕子的颜色花纹,是女子的吧。” “嗯。”段尘看着萧潆,点了点头。 萧潆垂下眼睑,手揪着衣服,淡淡道:“边角都破了,你一定经常摸它。能让你这么惦念的姑娘,一定既漂亮又聪慧。” 段尘闻言一愣,却又忍住笑意:“她聪不聪慧我不知道,但能把我生的这样俊秀,一定很漂亮。” “什么?!”萧潆脱口而出。 诸葛翊直接笑出了声,“江月,这是大哥母亲的帕子。” 萧潆脸上顿时有些泛红,小声道:“哦。”然后偏过了头。 诸葛翊见状,连忙添油加醋:“江月,今日你与我们是偶然遇到,难道这帕子你一直带在身上?” 段尘闭目向后靠着,嘴角笑意渐浓。 萧潆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早点物归原主,免得你们找不到帕子心急。” 段尘睁开眼,嘴角勾笑,盯着萧潆,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片刻后,段尘轻轻唤了声:“江月。” 萧潆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嗯?那个帕子我真的” “我的意思是,流水楼到了,你可以下车了。”段尘打断她。 萧潆脸上原本的红晕尚未散去,现下脸上又立刻红了起来,匆匆道了谢,下车就跑进了流水楼。 望着那抹身影入了楼,诸葛翊用胳膊肘怼了怼段尘,“诶,段尘,我觉得江月这丫头对你有点意思。” 段尘并不理会他,而是转过头淡淡道:“回窥星阁,翊,你去赵府把高晋带回来。” “你待我说完,我觉得”诸葛翊不屈不挠。 “再不闭嘴,本座就将你丢下马车。”段尘干脆闭上了眼。 诸葛翊撇了撇嘴,背过身去,重重地靠在了车壁上。 缘分让两个人相遇,一步步是分离还是纠缠,却又取决于人。刹那的欢喜也罢,不朽的深情也罢,每一个或喜或悲的结局其实早在一步步的选择中注定了。如果知道未来终究刀剑相向,那最初相遇的缘分不过只是情劫。 段尘隐隐觉得,事态的发展已不复最初的打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一见许终生? 流水楼—— 萧潆前脚刚踏进楼,后面便传来商怡的声音。 “月儿,我” 萧潆转身,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商怡?你回来啦,走,咱们去向姑姑回禀。” 商怡不语,只是低头拉着萧潆,紧咬下唇,心里翻江倒海。 萧潆觉出了商怡的不对劲,她成天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当下却这样局促。 她肯定闯祸了。 看着商怡的神色,萧潆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发生什么事了?” 商怡抬头看着萧潆,长呼一口气,眉毛纠在一起,小声道:“我不小心和别人定亲了。” “什么!?”萧潆闻言惊地直接喊了出来,商怡连忙捂住她的嘴。 “小点声!千万不要告诉楼主和姑姑。” 见萧潆点头,商怡四处看了看,苦笑着小声道:“我不是去了演武场吗,到那以后遇见了一个男子,他要和我切磋,说要是他赢了他就娶了我,我看他衣着不凡年纪又不大,以为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结果” 萧潆的心像是被飓风卷到了天上,越听越震惊。 这实在太荒唐了。 “你怎能这样草率,终身大事哪里能当作赌注。你思虑不周我能理解,但那个男子呢?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未免也太过轻浮。”萧潆有些着急。 商怡满面愁云,“我也是一时冲动” 萧潆看商怡这副模样,也不忍再训她,“你自幼师承觉话大师,武功在这华国可以说是佼佼者。按你所说,此人能在三招内打败你,虽有你轻敌的原因,但此人也的确是武艺高强。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商怡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眸中似是闪着小星星一般带着光亮:“高晋。” 萧潆一愣,忙追问道:“高晋?是那个抚军将军高晋?” 商怡应了一声,脸上有淡淡红晕。 萧潆顿时想起那日尹如珏帮她入城时,带兵搜查的人就是高晋,心中顿时涌起不安。 片刻,萧潆压下思绪,想要继续追问商怡些什么,不料正巧捕捉到商怡的表情。 萧潆了然一笑,拍了拍商怡,笑道:“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语气中有明显的八卦欲。 “没有!”商怡忙摇头。 萧潆挑眉,撇嘴道:“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敢说敢做的商怡。” 商怡拗不过她,别过头紧抿着嘴,余光却看到萧潆一直偷笑看着自己,无奈点了点头。 “我曾多次从父兄嘴中听到他的名字,他自八岁起就随父上疆场,杀敌无数,是我心中这天下第一英勇的男子。” 看见商怡嘴角的笑意,萧潆觉得满园子的阳光都落在了她身上,而她此刻就像伸展了枝叶c向阳的花。 “那你且等着他的消息,若他真如你所说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男子,不日后定会前来。若你后来发现自己对他并无男女之情,那你大可回绝他,他要是敢死缠烂打,我定不轻饶。”萧潆被商怡的情绪所感染,心里也暖洋洋的。 商怡点头,阳关愈发明媚,她周身似是围绕着七彩光斑。 窥星阁内—— 高晋随诸葛翊进了大殿,行礼道:“属下参见阁主。” 段尘上前示意二人起身,看着高晋打趣道:“你这小子的酒量好得很,说吧,装醉后去了哪,怎的半天都寻不到你。” 高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官无能,不会那逢迎献媚的戏码,便躲了出去。” “本座知道,赵将军刚正不阿了半辈子,许是老了开始为子女打算了。” 段尘斜靠在椅上,把弄着折扇,把折扇在手里转出了花样。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却也不觉尴尬,反而极其放松,自顾自喝着茶。 高晋举着茶盏的手忽而举起,忽而放下,片刻,他似是下定决心般看向段尘,“阁主可否帮属下一事,帮属下寻一个寻一个姑娘。” 段尘闻言一惊,折扇差点儿掉到地上,与诸葛翊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他不过是带高晋去参加个寿宴,怎的姑娘都整出来了。 “本座曾多次劝你早日成家,介绍的也都是大家小姐,你都以一心报国为由回绝了,今日怎开窍了?”段尘不禁问道。 高晋低头笑道:“虽只是一面之交,但在下官心中,她与别的女子不同。既见佳人,云胡不喜。” 诸葛翊嘴角笑着,神情却有些落寞。脑海中一幕幕全是自己与弦歌的回忆。曾经的他也是这样兴高采烈却又小心翼翼地求见星岩,告诉星岩自己遇到了此生非她不娶的女子。 心中那份属于两个人的记忆似漫天烟火,亲手点燃开始的是自己,目睹消逝的还是自己。此刻的诸葛翊满心都是最近夜凉了,不知深宫里她有没有多添些衣服。 段尘不知何时走到了高晋和诸葛翊身后,拍了拍高晋的肩,“本座也是很少见你如此,这姑娘名唤甚你可知晓?” 高晋回忆起那个场景,浅笑道:“好像唤做商怡,一身骑装,武功了得。” 段尘闻言想了片刻,和诸葛翊对视一眼方才道:“本座记得流水楼有个一等弟子也名唤商怡,听你描述,八成就是她。若你决定了,本座可伴你前去提亲。” 高晋大喜,跪地行礼道:“多谢阁主!” 平复下来情绪,高晋看向段尘:“阁主今日让下官前来,是不是有要事相商?” 段尘:“本座要你称病,向朝廷提出修养数月,并提议暂时将御林军交给崔浩调动。” 高晋闻言急忙道:“不可!那崔浩是北朔王的人,若把御林军交给他,北朔王势力岂不是更盛。” 段尘:“崔浩谋略过人,却久久止步于校尉,这与他他思前顾后,太过谨小慎微有关。他依附北朔王不过是想施展抱负干一番大事业。崔浩生母早亡,妻子病故后并未续弦,因此他无牵无挂更是敢于谋反。” 高晋点头,来回踱着步子,“的确如此,崔校尉虽说思虑甚详,却总是缺少了些杀伐决断。这在战场上弊大于利,重守退而难攻进。” 段尘继续道:“这便是太后与皇上始终未继续提携他的原因。这点你知道,北朔王亦清楚。因此崔浩一旦升官,必会对谋反之事有所动摇,以他的性子少不得反复权衡利弊。这样一个摇摆不定的人,北朔王怎会放心。” 高晋点头,心里思考着段尘的话。 段尘:“且崔浩贸然升官,北朔王必会起疑心。无功不行赏,本座会派人散出消息,就说崔浩此次晋升是由于检举有功。北朔王就算明面不说,从此也会心怀芥蒂。” 高晋蹙眉道:“阁主,下官仍有一事不明。你既要升他的官,向圣上举荐便是,何故让他暂代我。” 段尘低头不明意味一笑,“升官,这个官既要有实权,又要难驾驭。你以为本座真想让一敌党掌握权力吗。一个人只有在满怀的志向上受了挫折,信念才能被彻底摧垮,才能更好地引导使其为我所用。” 沉吟片刻,段尘继续道:“不出三月,你定能重新接手职务。交接项目冗杂,你应付便可,知会手下那几个,定要逼崔浩主动请辞。” “遵命。” 诸葛翊看向段尘道:“北朔王此次回安都会经过普州并在此暂歇两日,我会在此地多散些消息。” 段尘手拿折扇抵着下颚,喃喃自语:“普州是么” 此时,侍卫叩门道:“阁主,霜护法求见!” 高晋看向段尘,段尘点头道:“你先回府吧,有事我再让翊知会你。” 言罢,旋即走向椅子坐下,朗声道:“让她进来。” 诸葛霜进殿,神色凝重,深吸了口气,“阁主所料不差,不归教主给您的药的确不一般,这里面加了使人成瘾的草药,虽有助于减轻阁主毒发时的痛苦,可一旦停用,便会如万虫噬心,痛不欲生。” “教主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对你还不放心不成!”诸葛翊怒道。 段尘攥拳不语,少焉,向椅背一靠,蹙眉闭目道:“本座答应过师傅,不得做出伤害魂月教的事。况且窥星阁要发展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开魂月教,小不忍则乱大谋。”语气极其冰冷。 段尘气度小,见不得别人对自己不好,可段尘耐性又极好,能忍到踏墟高歌的那一日。 魂月魂月,魂是飘渺魂,月是水中月。尘能遮人寻魂目,亦能掩月万道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画卷初展 皇宫安昌殿内—— “你说什么?” 杜宸将奏折放下,看着高晋,语气中满是惊讶。 “是,微臣旧疾复发,实在难以担此大任,还望圣上体恤微臣,允臣修养数月。”高晋保持着下跪的动作,并不起身,态度坚决。 杜宸叹了口气,看起来颇为为难。 “将军快起来吧,文福,赐座。” 见高晋谢恩起身入座,杜宸继续道:“将军为国效力,朕理应体谅爱卿。只是,朕暂时还找不出可以替代将军的人啊。” 高晋想着段尘的吩咐,照着心里早就打好的草稿道:“皇上不必忧心,依臣所见,那校尉崔浩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缺少历练,臣愿尽心指导。” 杜宸抬手欲再说些什么,康海却匆匆进殿。 “奴才参见陛下,窥星阁有要事启奏。” 杜宸接过奏章,阅毕,蹙眉思索了片刻,末了缓缓合上,渐渐舒缓了眉头,“罢了,将军便在府上安心休养。至于崔浩,便暂时接管你的职务。” 高晋不知段尘所奏何事,但直觉告诉他,这定是一场大局,而他只是这局中小小一环。 听到皇上发话,高晋方才回过神来谢恩道:“微臣遵旨。” 高晋走后,文福公公将茶递给杜宸,“陛下,老奴不敢妄议朝政,但陛下如此信任窥星阁,您就不怕那段阁主有不轨之心吗?” “段尘他于我既是君臣,亦是好友。先皇驾崩后,窥星阁为朕的江山拼过命,朕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杜宸摇摇头接过茶,撇开浮起的茶末。 文福点头,却仍是一脸忧心:“陛下所言极是,只是功高势必盖主,陛下还是提防着些,早日抓到窥星阁的把柄为好。” 杜宸瞅了一眼文福,笑着摇了摇头,饮下一口茶,“段尘岂是能留下把柄之人呐。” 文福不解其意,杜宸却无意再说,茶香在他眼底凝成一片寒霜。 康海在一旁低着头不语,心中却是有了打算。 午后,倾芙宫—— “娘娘,奴才所说句句属实,文公公就是这样对陛下说的。”康海跪在地上,一派恭顺。 弦歌又剪下一个花枝,转了转花瓶,盯着花漫不经心道:“哦?文福他竟然挑拨皇上与窥星阁的关系?” “是。”康海叩首。 弦歌将剪子递给素瓷,擦了擦手,转过身来看着康海,笑道:“这就奇怪了,文公公可是康公公的师傅,康公公为本宫报信,岂不就得罪了文公公?” 康海抬头,笑得谄媚:“奴才一心向着娘娘,若有人陷窥星阁于不义,便是陷娘娘于不义。不论那人是谁,奴才都会毫不犹豫除掉。” 弦歌盯着康海,须臾,垂下眼睑,含笑道:“康公公快请起,公公也无须在本宫这儿有所隐瞒,寄人篱下哪有独掌大权来得痛快。只要公公忠心于本宫,本宫定能让公公得偿所愿。” 康海登时喜上眉梢,一再行礼道:“娘娘客气,奴才小康子唯淑妃娘娘马首是瞻。” 待康海走后,弦歌冷冷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身影,又转过身来拨弄花枝。 “主子,您真信那康海的话?”素瓷蹙眉。 弦歌瞥了眼素瓷,冷笑一声:“宫中哪有什么信任,文福近些日子和嘉昭容走得近,没少在皇上面前提起她。本宫的位置不能有丝毫动摇,窥星阁安稳,翊才会安心。至于康海,咱们既可以借他扳倒牵制文福,又能盯着皇上那的举动,岂不是一举两得。利尽而散,到时候除了他便是,本宫可不愿将一背主忘恩之人养在身边。” 素瓷点头笑道:“娘娘圣明。嘉昭容是影门出来的,影门与咱们阁不睦已久,咱们要不要” 弦歌摇头,掐着花枝的手微微用力:“不可,影门门主和少主已回到安都,影门势力已达盛时,切不可轻举妄动。” “爱妃这是聊什么呢,朕也来听听。” 杜宸爽朗的笑声传入殿内,弦歌和素瓷对视一眼,整理好表情,匆匆起身迎道:“臣妾参见皇上,臣妾只不过和素瓷聊聊闲话罢了。皇上最近繁忙,怎的有空过来了?” 杜宸坐下,拉过弦歌至身前,握住弦歌的手,抬头看着她,满目柔情,似万千星辰。 “一日不见,思卿如狂。” 弦歌微微发怔,浅笑道:“难道是嘉昭容伺候不周?” 杜宸满眼笑意,也不顾太监丫鬟在场,直接环住弦歌的腰,打趣道:“可不是吗,在朕的心里只有你伺候的最周到。” 弦歌使了个眼色,素瓷点头,忙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见素瓷关门,弦歌缓缓挣脱开怀抱,坐在杜宸身侧。 弦歌转头看向花瓶,手指轻抚花瓣,对杜宸道:“皇上,你看这花臣妾修剪的如何?” 杜宸揽过弦歌肩膀,下巴抵着她的头,放松地合上双目,轻轻道:“你剪的,自是最好的。” “再美终究也是禁锢在这瓶中,哪有满院子开的自在。若有一日皇上能放它(她)能回到那片花海多好。”弦歌声音轻轻的。 杜宸应了一声,并未在意这话。 沉默许久,杜宸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般,对弦歌道:“最近夜里凉了,你一向体寒,朕待会儿让人熬点暖身子的药膳来。” 弦歌:“皇上今晚不来了吗?” 杜宸:“嗯,最近政事繁多。不过,朕只要想到有你在身边,就觉得舒心。” 弦歌不语,心中愧疚交杂着苦涩,心中喃喃自语:“皇上会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女子,我不值得。” 杜宸并不知弦歌心中所想,而是微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晚膳后,倾芙宫后院—— 木芙蓉开到极盛,似乎再展开一点就会破碎枯萎。暗蓝的天交织着满树的淡紫,风起微凉。 诸葛翊早早便来到园子等着弦歌,他端详着手中的药瓶时不时浅笑,似是想到了往事。 这时传来婢子议论的声音—— “皇上对咱家娘娘可真好啊,知道娘娘有体寒之症,每日派人送药膳来。” “是啊,要论恩宠,后宫里有谁比得过咱家淑妃娘娘。” 诸葛翊闻言默默收起了药瓶,自嘲一笑,神情黯淡了下去。 只见素瓷匆匆进园斥道:“还不快出去!娘娘用完膳后要赏花,最不喜旁人打扰,你们有几个胆子扰了娘娘赏花的兴致!” 那几个婢子闻言匆忙退了出去。 满园重归寂静,风声飒飒。 少焉,一阵脚步声传来,弦歌轻轻唤道:“翊?” 诸葛翊整理好神情,自若地转身,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女子,一字一句道:“淑妃娘娘安好。” 弦歌蹙眉,上前拉住诸葛翊:“你我难得一见,你非要这样生分吗?” 诸葛翊不语,松开弦歌的手,转身道:“我奉阁主之命前来,看看你在宫中是否安稳。既然皇上对你宠爱有加,我也好回禀阁主。” 弦歌挑眉浅笑,缓缓绕到诸葛翊眼前,踮脚直盯着诸葛翊双眼道:“哦?护法大人口口声声说是奉了阁主的命令,可阁主最近忙于北朔王的事,哪有工夫派人来看我。我看啊,明明就是护法大人你想我了。” 诸葛翊偏过头,脸颊不觉绯红。 弦歌见状笑意更浓,直接勾住诸葛翊脖颈,凑到耳边轻言软语:“我也想你,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诸葛翊心中万千波澜泛起,他强忍思念,推开弦歌转身欲走,不料袖中滑落出那个药瓶。 弦歌一愣缓缓松开诸葛翊,捡起药瓶,看向他,眼波流转,愈走愈近。 “这不是我以前常吃的药么?还说什么心中无我c从此陌路,你是知道我体寒特意来送药的是不是?” 诸葛翊夺过药瓶,偏过头道:“这药怎比得过皇上御赐的药膳。” 弦歌轻笑上前,伸手扳过诸葛翊的头,正色道:“你来了,我心便热了。否则纵然再多药膳,暖的了身也暖不了心。” 诸葛翊看着弦歌,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那句:我带你走。他诸葛家背负的使命,她弦歌背负的使命,远远超过了两人的厮守。 弦歌凑上前吻向诸葛翊,霎那间,诸葛翊所有的伪装和挣扎都轰然倒塌,他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热烈地回应着。 那晚,皎月如玦,花香缭绕了整个庭院。 北朔王府—— 杜仪风盯着桌上的画卷,女子面容姣好清冷,右下方还有着云畅的题诗。 正在杜仪风出神之际,梁潇孟冲进门,小厮忙追上来道:“王爷恕罪,王妃她硬是要进来,小的小的” 杜仪风摆摆手,收起画卷,叹了口气:“罢了,你退下吧。” 小厮走后,杜仪风瞥了眼梁潇孟,低头自顾自沏茶,淡淡道:“有事?” “为何不告诉我要去安都的事?”梁潇孟手攥着衣裙,紧咬下唇,语气中满是不解与委屈。 “你不必去,留在北朔就好。”杜仪风并不抬眼,语气不含一丝感情。 看着眼前男子的态度,梁潇孟顿时一股委屈直冲头顶,“我为何不能去?我是你的王妃,是太后亲自赐的婚!呵,你是觉得我不在,你好方便和那个云畅眉来眼去!” 杜仪风压制住怒意,长呼一口气,对梁潇孟道:“本王不让你去,你便乖乖呆在王府,再争执下去休怪本王赶你出去。” 梁潇孟上前抓住杜仪风的手,语气已颤抖,但仍骄傲且坚定地看着他,“若你不带我去,我便修书给父亲和太后,告诉他们咱们至今未同房的事实!若被太后知道你抗旨不尊,且违背圣皇帝旨意心中仍想着那个敌国贱女,你觉得太后会轻饶云畅?” “你敢!” 杜仪风反手抓住梁潇孟手腕,眼神划过一丝狠戾,怒声道。 梁潇孟冷笑一声:“我怎不敢!你对我本就弃如敝履,难道我还怕你对我多层厌恶不成?” 杜仪风不语,只是狠狠瞪着梁潇孟。 末了,他甩开梁潇孟的手,大步向门口走去,边走边道:“好,那便如你所愿。” 梁潇孟无力地瘫坐在地,她看着杜仪风远去的身影,终是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 杜仪风缓缓走着,他并非绝情之人,梁潇孟与他当着有名无实的夫妻,他内心是愧疚和不忍的。 杜仪风之所以不愿带梁潇孟去安都,是不想这个女子再卷入宫廷的争斗,不再成为权力和爱情的牺牲品。 此去安都,杜宸隐隐有不安的感觉,他本想留梁潇孟在府以免受牵连,可他不知,梁潇孟从嫁入王府那刻起就注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而杜仪风与云畅的感情也必然会伤害到她,所谓的保护不过是让自己心安的借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翻进高府 流水楼—— “很好,是个有天赋的。” 云畅缓缓睁开眼,满意地点点头。 萧潆起身绕过筝,坐到云畅身侧,将茶盏递到嘴边却又放下,欲言又止。 “师傅,弟子有一事想请教师父。” 云畅看萧潆一脸认真,遂正色看着她。 萧潆:“师傅,若有人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欺骗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云畅笑了笑,“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若在真相揭开时,那人所谓的苦衷能为我所理解,那么便是可取的欺骗。若这种欺骗只是自认为的无可奈何,实质上却伤人伤己,便不容原谅。” 云畅顿了顿,看向萧潆的目光含着不明意味,“江月,人一旦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去圆上一个谎,到头来,就如身陷泥沼,惹得一身脏倒是小事,能不能再出来才是大事。” 萧潆不语,她心里那一团乱麻越缠越紧,云畅的话像一根针,需要萧潆用时间好好挑开那些死结。 她深知这事急不得,剪刀虽快,可一剪子下去终究是留了一堆废麻绳段子,萧潆更愿解开绳子,而不是废掉,否则心里不可能真的清明。 半晌,萧潆才道:“弟子明白了,内院还有些事,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见萧潆转身,云畅叫住她,“江月,有些事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你今后若有烦心事,大可来找我。” 萧潆点头,浅笑道:“好。弟子谢过师傅。” 萧潆刚刚出了后院,就看到在树下来回踱步的商怡。 商怡见萧潆出来,忙迎过去,急急道:“月儿,这都过去半月有余了,高晋他会不会后悔了啊。” “不会的,我刚在师傅那听到楼主和师傅闲聊,说高晋前不久抱病在府,连着好几天没上朝了,就连他掌管的事务都交给了旁人打理。”萧潆宽慰道。 商怡闻言顿时心急如焚,急声道:“那他岂不是病得很重,不行,我不能在这干等着。月儿,你陪我去趟将军府好不好。” 萧潆忙拽住商怡:“你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你怎就如此认真。” “高晋不是个轻浮浅薄之人,我信他。况且月儿你知道吗,自那日后,我时不时便会想到他,想见他,想知道他是否安好。虽不过一次相见,却有一种,再也割舍不断的感觉。”商怡一脸认真。 萧潆心中一颤,每每入睡时,她的眼前亦会浮现一个人的身影。萧潆没有勇气也没有精力去探究自己的内心,今日商怡所言却牵动了她的神经。 商怡见萧潆发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月儿?你怎么了?” 萧潆一下子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我是在想怎么才能顺利进入高府。” “所以你同意陪我去了?我就知道月儿你最好了。”商怡登时喜上眉梢,“要进高府有何难,大大方方进去就好,若是有人敢拦我,我便径直闯进去。” 萧潆哭笑不得,轻敲了下商怡脑门,“哪有那么容易。高晋是奉皇命养病,自然是不干人等不能随意探访。可你我若是报出流水楼弟子的身份,又势必被师傅得知,免不了一顿训斥。为今之计,只有偷偷溜进去了。” 商怡挑眉一笑:“那有何难,到时我便带你从外墙翻进去,你大可放心。” 萧潆知道以商怡的脾气现下是非去不可,无奈笑道:“好,悉听商女侠安排。” 高府—— 萧潆刚刚落地,忙四处张望,发现无人后方才松了口气。 “以我的轻功,翻个墙又有何难。”商怡一手叉腰,一手肘靠在树上,脸上带着得意。 萧潆伸手示意商怡噤声,警惕地看向远处,然后拉着商怡躲到假山后。 两个婢子端着红漆托盘,盘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c碗盏。只听到二人边走边议论道: “将军病的突然,也不知严不严重。” “咱们做下人的就好好为将军祈福便是,将军此刻正在西房会客,咱们先将药送去将军房内。” “唉,难为将军病着还要操劳。” 待婢子走后,萧潆探出头来环顾四周,低声对商怡道:“高晋此刻在会客,你我不便去打扰。依我看咱们先跟着那两个丫鬟溜去他房间,然后等他回来。” 商怡点点头,和萧潆蹑手蹑脚向外走去。 一个时辰后,高晋房内—— 商怡在高晋房中不安地来回踱步,萧潆侧耳紧贴房门,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商怡本就担忧,现下又见不到人,只觉得满心烦闷,遂下定主意对萧潆道:“月儿,我要去西房寻他。” 萧潆闻言慌忙转身,阻止商怡,“西房那边少说也有四五个屋子,你挨个寻不成?况且你若寻不到他,反被家丁发现,难道你还要和人家打一架吗?” 商怡皱着眉坐下,一脸不情愿,倒了杯茶一口气吞下,急声道:“我是打着寄信的由头和你出楼,咱们若继续耗下去,免不得被楼主发现,可现下又不知他几时才能回来。月儿你让我去看他一眼,看一眼便好。” 商怡第一次有心纠在一起的感觉,一面之缘太仓促,却又最惹人遐想。 高晋与商怡都并非心思细腻之人,却也少了瞻前顾后的顾虑,就好像两堆最纯炙的火焰相逢,一眼便认定了余生。 商怡重重放下茶盏,像是下定了决心,可她刚想起身,却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 商怡心中暗叫不好。 “商怡,你怎么了?” 萧潆一惊,快步来到商怡旁边。 商怡试着调动内力,不料根本无法动弹。 “真气不通,武功无法施展,只觉的浑身乏力动弹不得。可除此之外,又无其它不适。”商怡蹙眉,但仍保持着冷静。 萧潆闻言思索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拿起商怡方才饮水的茶盏,放到鼻前嗅了嗅,有一丝淡淡的香气,极其细微。 萧潆又用帕子蘸了蘸杯底,帕子瞬间出现一小片淡粉。 萧潆心下了然,收起帕子,拉住商怡的手道:“你放心,我自幼随着阿爹认了不少毒药。你刚才饮的水里被人掺了麻回粉,这药是西域传来的,极为罕见。虽不会致命,但服用者将会两个时辰浑身无力,不能使用武功。” 萧潆虽知道这是何药,心中却满是疑惑,为何高晋屋内的茶中会有药,是谁大费周章想让高晋不能施展武功,却又不伤其性命。 商怡却没有想这么多,而是对高晋增添了几分担忧。 “月儿,你代我去寻他好不好,他现在病着,却又有人算计他,我实在是担心他的安危。”商怡语气中带着恳求。 “不行。”萧潆拒绝得干脆,“你现在根本无法动弹,若将你自己扔在此处,让我怎能放心!” 商怡扯住萧潆衣角,满眼恳切,“你放心,我定能照顾好自己,你只要帮我看眼他好不好就可以。月儿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萧潆的心纠在一起,商怡的眼神让她实在不忍推脱。 末了,萧潆轻叹一声:“我会快去快回,有危险你莫要硬撑,先拖住等我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巧遇 就在萧潆和商怡等待的时候,段尘正与高晋在西房谈论下一步扳倒北朔王的计划。 高晋抬手落下一子,看向段尘。 “这几日崔浩时不时来高府询问职务交接的事,我都按照阁主的吩咐敷衍了事。营中我也打点过了,我手下那些人没少给他找事,眼瞅着崔浩这几日憔悴不少,看来劳心得很。” 段尘点头,嘴角一丝笑意,从容落下一子:“不错,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怀疑,到那时,他自会主动请求辞官。” 高晋蹙眉看着棋局,捏着白子的手有些犹豫。 “普州那边你怎么打算?北朔王不日便会经过普州,说不定会在此歇息两日。”高晋艰难落子,看着段尘。 段尘笑了笑,眸光从棋盘上抬起,“你输了。” 高晋一愣,看向棋盘上段尘指的地方,紧抿着嘴,脸色不太好看。 “不如阁主您” “这可不行。”段尘往后一靠,挑眉笑道,“大将军一言九鼎,说好了拿宝剑当赌注,岂能反悔。” 高晋将茶盏往段尘的方向推了推,表情带着肉疼的感觉。 段尘看着茶盏中打转的嫩叶,缓缓说道:“本座记得普州都尉孙绪是北朔王那边的人啊。” 高晋点头:“是,但孙都尉品行不端,依附北朔王怕是有自己的打算,和崔浩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甚好。”段尘满意一笑。 “阁主您何意?”高晋闻言一怔,不解地看向段尘。 段尘刚欲说话,却猛然看向门口,打了个手势示意高晋噤声。 在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后,段尘眼神陡然冰冷,一个闪身便到了门口。待脚步声渐近后,段尘骤然推开门,抽出袖中匕首直指来人眉心。 萧潆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一把匕首直冲眼前,身体登时僵直,不自觉闭住了眼。 等下这是萧潆?! 段尘看清来人后,手中的匕首已是来不及收回。他赶忙转动手腕,手指向下一拨,匕首在段尘手中一个旋转终是偏移了原本的轨迹,却在翻转时割到了他的手腕,匕首应声落地。 段尘忙用左手手指用力压住伤口上方,发现并未伤及动脉,微松口气。 “睁开眼,是我。”段尘看向萧潆,一脸无奈。 萧潆惊魂未定,听到声音后有些不可置信,缓缓睁开了眼,却发现眼前的人竟是段尘。 “你怎在这?” 高晋听到匕首落地声便匆匆来到门口,看见段尘手腕受伤后颇有些意外。 谁胆子那么大,居然刺杀段尘?! 高晋瞥了眼萧潆,忙对段尘道:“快进来包扎一下,来人啊把这个刺客抓起来!” 段尘不为所动,而是看着萧潆道:“她不是刺客,刚才可有误伤到你?” 段尘的语气不含波澜,就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萧潆盯着段尘手腕,伤口看着不深,却有些长,萧潆不免有些心悸:“我无事,你快进去包扎一下!” 段尘仍旧看着萧潆:“你来此是有事吧,何事?” 高晋蹙眉看向段尘,心里几分奇怪。 萧潆闻言,猛然想起独处的商怡,暗叫自己真是吓坏了,怎的大脑一片混乱,急忙看向高晋道:“高将军,我是流水楼的弟子江月,事情一时难以解释,商怡现下在你房中,她中了麻回散,还请您速速赶去。” 高晋闻言一惊,顿时心急起来,跑了两步忽然回身看向段尘。 段尘左手拉过萧潆,对高晋道:“你去吧,我让她给我包扎。” 言罢,段尘带着萧潆进屋,吩咐道:“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个屋子。” 屋内—— “那边的柜子里有一个药匣,你将它拿来。”段尘关上门,转身对萧潆道。 萧潆点头,忙打开柜子,取出药匣,将其放在桌上。 “找出里面的金创药,撒到伤口上,然后再用布条绑住。”段尘继续道。 萧潆应着,忙在药匣中来回翻动,颇有些焦急,慌乱中不小心打翻了好几瓶药。 段尘看着萧潆这幅着急的模样,不禁笑道:“急什么?不过是个小伤口,止住血就好了。等你把药都打翻了,我就无药可上了。” 萧潆瞪了眼段尘,继续翻找药,遍找边急道:“这药匣怎么这样乱。” 段尘眼角含笑看着萧潆,不语。 好不容易找到了金创药,萧潆往布上倒上药粉,小心翼翼敷在段尘伤口上,用布条将其绑住,方才抬头看向段尘,担心道:“不用请大夫看看吗?” “都说了是小伤,你怎的如此大惊小怪。”段尘看萧潆蹙着眉,左手不自觉抚上她眉心,柔声道。 萧潆一愣,怔怔看着段尘。 段尘也惊于自己失态之举,忙轻咳一声,抽回手道:“你方才急匆匆的所为何事?” “是我一朋友的事。”萧潆低下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段尘了然:“商怡吧?我前些日子听高晋说了,他们两人倒是登对,性子都不沉稳。” 萧潆见段尘知情,便追问道:“那高晋对商怡可是认真的?” 段尘点头,“我与高晋多年好友,经常来往。对此你大可放心,高晋很少对女子如此,他又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定不会辜负了商姑娘。” 萧潆闻言松了口气,商怡是她的朋友,在萧潆落魄时给予了无尽的安慰,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商怡能够幸福。 忽然,萧潆脑中闪过一事,忙对段尘道:“还有一事,高晋房中的茶壶里被人掺了麻回散,许是有人图谋不轨,你们定要小心。” 段尘心中早有打算,看萧潆一脸认真的关心,不禁宽慰她道:“你放心。” 犹豫片刻,萧潆看着段尘的眼睛,试探地问道:“陈端,如若我一直瞒着你一件事,如若我并不是江月,你会怎么做? 段尘似是没想到萧潆会这么问,不禁愣了一下,眸光暗了几分。 “江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又有几个能坦诚相见的。” 萧潆忙道:“若有一日时机成熟,我愿意把我不得已的苦衷告诉你和商怡,你们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不愿对你们隐瞒。” “谁也不要信。”段尘心头泛起不忍,苦笑道。 萧潆品着段尘的意思,只觉得段尘话中透着几分凄凉。 “那不信我吗?”萧潆心纠在一起,眼神开始晃动。 段尘不回答,将茶斟得极满,溢出的茶在桌上形成不规则的图案。 段尘举杯将茶一口饮下,透着凄凉和诀绝。 高晋房内—— 房门被猛得推开,商怡一惊,无奈却动弹不得。 缓缓走近的人挡住了一片阳光,商怡抬眼看向来人,不禁笑了。 高晋看着椅上眉眼含笑的女子,蹲下看着她道:“我诗词歌赋差得很,恐哄不了你欢心。” “嗯。”商怡笑着点头。 高晋:“我身负使命,恐常年征战沙场,一别经年。” “嗯。”商怡还是笑着,眼中有些泛泪。 高晋手抚上商怡脸颊,“上战场死生难料,可能会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嗯。”商怡流下泪。 高晋拭去商怡泪珠,握紧她双手,颤抖道:“若你现在反悔,只消说一声,我定不会再去扰你。” 商怡看着高晋,笑道:“你若敢不来扰我,我定杀到你府上。” 高晋起身紧紧抱住商怡,轻声道:“以后可怎么办,再也不能无牵无挂出征了。想到你,便再不敢拼命了。” 商怡将头埋到高晋怀中,这种温暖让她舍不得离开半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身份泄漏 与此同时,流水楼后院—— “云姑娘,这是弟子亲手做的,还请姑娘笑纳。弟子是真心想拜姑娘为师。”苏娆婳站在后院,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恭敬对云畅道。 云畅翻看着手中竹简,并不抬眼看她,淡淡道:“无情虽未收你为少楼主,近些日子却也是亲自教导你,难道这还不够吗。” 苏娆婳端着糕点的手臂有些酸麻,她微微直起身子,“弟子能得楼主教导,自是万分感激。只是,云姑娘精通乐c舞,在这华国无人能及。若能得姑娘指点一二,弟子定能在宫中展露头脚。” 云畅仍旧低着头,眸光未有一刻从竹简上离开:“我云畅收徒讲求缘分,你我并无师徒之缘,你还是退下吧。泠七,送苏姑娘出去。” 苏娆婳还欲说些什么,可泠七已来到她身侧做出了“请”的动作,苏娆婳微微握拳,强扯住一个笑容,转身拂袖离去。 苏娆婳一出内院,就将点心摔在地上,看向凑热闹的弟子,训斥道:“看什么!都给我散开!” 这时,一弟子上前对苏娆婳耳语道:“姑娘,外院三等弟子孙浅求见。” “孙浅?不是那个和王绣儿一同陷害江月的人吗,她找我做甚?” 苏娆婳思索片刻,蹙眉道:“罢了,带她来我房里。” 苏娆婳房中—— “弟子拜见苏姑娘。” 苏娆婳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姿色尚可,媚态天成。 “你找我何事,直说吧,我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浪费。” 孙浅嘴角带着笑意,恭敬道:“姑娘,弟子有一表亲在临州当差,前些日子来安都办事,楼主允弟子与其见面。巧的是,弟子在楼外却正好碰到江月回楼。” “这又如何?”苏娆婳挑眉。 孙浅抬头看向苏娆婳,表情颇有些自得,“江月自称是临州人士,我那表亲看见她甚是惊讶,因为她长得与朝廷命犯萧怀民之女萧潆一模一样。” 苏娆婳闻言一下子站起,边踱步边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萧都尉谋反之事,记得当时满城都在通缉萧家之女,现下却是平静了一阵。” 说着,苏娆婳上前抬起孙浅下巴,眼神凌厉:“你所言可真?你若如那日王绣儿一般拖我下水,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孙浅微微一笑,双眼迎上苏娆婳的目光,不躲不避:“姑娘,弟子若是所言非实,这可就是诬告之罪,是要反坐的,弟子怎敢妄言。况且弟子表亲因职务关系,常常出入萧都尉府,断不会认错。弟子后来还派人私下去临州打听,并未找到江姓的铁匠。因此弟子认为,这江月十有就是罪臣萧怀民之女,换了个身份溜到咱们楼中。” 苏娆婳松开孙浅,冷笑道:“你当初便是这样怂恿王绣儿的吧,我可不是那个傻子,会受你摆布。” “姑娘谨慎些也无妨,只是弟子并非是来怂恿姑娘的,而是来求姑娘帮忙的。”孙浅不恼不怒,依旧得体地笑着。 苏娆婳眯眼看着孙浅:“什么忙?” 孙浅不着痕迹一笑,道:“如若江月就是萧潆,她身上必定还带着萧家的东西。以她的性格,断不会抛弃这些个念想之物。只是弟子只是一小小三等弟子,没有资格进内院。可姑娘就不同了,只要姑娘随便找个由头趁江月不在时搜查她房,定能有所收获。到时检举之事便由弟子我去做,姑娘大可坐收渔利。” “倒是个有心计手段的。”苏娆婳笑了笑,“聪明人不做没好处的买卖,你费尽心机除掉江月,除了嫉妒外还有别的目的吧。” 孙浅躬身道:“姑娘果然聪慧,和姑娘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以姑娘的才智,将来定能在宫中出人头地,还请姑娘到时能多多提拔弟子。” “你若是检举成了,于朝廷可是立了大功,自是能升任二等弟子,何须我提拔?”苏娆婳不解。 孙浅抬头,微眯双眸,笑得冰冷:“弟子想的,可不止二等弟子之位。楼主房旁那个屋子,不是一直空着么。” “少楼主?”苏娆婳蹙眉看向孙浅。 孙浅:“姑娘到时候可是一人之下c万人之上的娘娘,若少楼主是自己这边的人,对您来说岂不是更有助力?” 苏娆婳不语,深深看了孙浅一眼。 像孙浅这样的人,用好了便是筑成宫宇的砖石,用不好只会砸到自己的脚。 砖石一旦华丽起来,有了野心,就不甘当个柱础,总想着跑到屋顶上去。柱础若是动摇了初心,殃及的就是整个宫宇。苏娆婳很清楚,孙浅这样的砖石,用的时候可得万分小心。 窥星阁—— 段尘刚踏入殿,诸葛翊便凑了过来。 “怎样,高晋那边顺利吗?听说你受伤了,可有大碍?” 段尘摆摆手道:“我无妨。这边一切顺利,接下来就是普州那边了。派些人去普州都尉孙绪家打点下,找时机把这药下到他家人饭菜中。然后把本座的话带过去,他若是想让他家人活命,便按照本座的吩咐做,否则两月后定当全身溃烂而死。” 诸葛翊点头,却仍有些疑惑,“既然如此,那当初对崔浩何不也直接威胁,岂不是更快?” “孙绪是个小人,无需对他晓以大义,越直接的办法越能使其归顺。此人重命好财,所谓的依附北朔王不过是从亲北派捞金罢了。可崔浩不同,他为人正义,依附北朔王是为了知己情谊与志向报复,咱们若是逼他,他极有可能和咱们拼个鱼死网破。”段尘坐到椅上,把弄着扇子。 见诸葛翊点头,段尘继续道:“到时便让孙绪旁敲侧击地言及崔浩升官之事,就说崔浩是因为帮窥星阁追回了先皇所赐玉佩,所以才升官的。当初我设计让崔浩的人偷走假玉佩,正好将这事推到他身上。” (玉佩详情见第九章,萧潆和段尘“初遇”) 诸葛翊:“可万一北朔王不信,咱们又该如何?” 段尘手指轻敲桌面,缓缓道:“对一个人的怀疑不是一下子形成的,而是一点点的累积。况且,咱们不但要使北朔王起疑,还要真的动摇崔浩的信念。对了,高晋那儿出了内鬼,你待会去高府一趟。” 就在这时,诸葛霜未经通报就匆匆进殿,看起来分外心急。 诸葛霜看到段尘受伤的手后,脸上尽显担忧,忙上前问道:“属下参见阁主,阁主怎受伤了?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段尘抬起手看了看,笑道:“只是皮外伤,无碍。” 诸葛霜眼中满是忧心,“这包扎的未免太过粗糙,让属下为阁主从新包扎吧。” 说着,诸葛霜伸手便要替段尘解开布条。 段尘不假思索地抽回手,另一只手还将缠着布条的手腕护住,“你是护法,不用做这些事。我刚吩咐了翊一些事情,让他给你详说吧。本座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看着门口渐行渐远的背影,诸葛霜紧抿着嘴,对侍卫冷冷道:“今天是你们随阁主出去的,阁主到底怎么受的伤!” “请护法恕罪,阁主交代过了不让声张。”侍卫忙跪地道。 诸葛霜拔剑指向侍卫,怒道:“若阁主有什么闪失你担当得起吗!还不快说!” 侍卫赶忙叩头,声音颤抖道:“是是流水楼一个弟子,叫好像叫江月。” “又是江月”诸葛霜收回剑,一脸怒气。 诸葛翊看这情形,忙起身道:“阿姐,段尘他定有自己的考量,你不要” 不等诸葛翊说完,诸葛霜剜了诸葛翊一眼,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阿姐!” 段尘房内—— 段尘躺在榻上,看着右手,定定出神。 “萧潆,我自然信你,可你千万别信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借兵文书 高府—— 诸葛翊赶到高府时,高晋刚刚送走商怡回来。 “翊护法,麻回散之事可有头绪了?” 诸葛翊:“阁主的意思是,商怡误服了麻回散,现下已然打草惊蛇,下药的人多半近日不会再动手。那人既不想伤你性命,就证明你还有被他们利用的价值。也许你这儿有什么让别人惦记的东西。” 高晋回忆着当时房中的情形,一脸不解:“我记得我冲进屋时,房内并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商怡也说,自她和江月跟着婢子溜进屋后,再没有其他人进去过。那些人究竟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诸葛翊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周围洒扫的婢女,故意了音量:“阁主说,这东西极为重要,既然高将军无法妥善保管,便交由窥星阁保管吧。” 见婢女们依旧埋头做工,诸葛翊继续高声道:“不过此次你定要好好感谢崔浩大人,若不是他向阁主禀告,说那日来你府上时,瞥见有人鬼鬼祟祟进入你房间,阁主怎能未卜先知,刻意留你在西房论事,不放你回房?” “崔浩?他”高晋一愣。 高晋话未出口,便看到诸葛翊一双眼睛划过笑意,嘴角微微上扬,因此会意,顺着诸葛翊的话说道:“是,卑职定会好好感谢崔大人。” 一婢子放下扫帚,匆匆离去,脸上闪过得意。 窥星阁内—— “你让我说的,我都告诉高晋了,你可猜到那些人想要何物?”诸葛翊靠在段尘椅子上,双臂环抱。 段尘:“开国圣皇帝杜勃,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祖父,当年在建立华国时曾借兵于玟国,并与玟国签订一纸文书,约定四十年内华c玟两国不兴战事,休养生息。除此外,还有一约定” 段尘皱眉,神情凝重:“另一个约定是,若将来华国想从玟国借兵,只需拿着这纸印着华c玟两国皇帝圣印的文书,玟国便必须借给持文书者七万大军。但有一个要求,便是华国要割给玟国十分之一的土地。” “什么?!” 诸葛翊惊得转过身,一下子抓住段尘肩膀,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年成败在此一举,杜勃是在万不得已之下才与玟国签订这个文书,若这纸文书落入奸人之手,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段尘看着诸葛翊,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圣皇帝也知道这文书是玟国的计谋,可危难关头不得不允。圣皇帝担心此文书被有心人知道后会危及江山和百姓,就仅仅告知了当时的高老爷子,就是高晋的祖父,并让其世代守护这纸文书,不被奸佞之徒盗走。” 诸葛翊深吸口气,正色道:“照你所言,有意盗取这文书的最大可能便是北朔王,可他怎知道有这纸文书的?不是说圣皇帝只告知了高老爷子吗?” “高老爷担心高家子孙出现背主之徒,恐难当大任,便于临终前将此事托付给了师傅,一旦高家子孙动了邪念,必不得已时窥星阁可以转移走文书。至于北朔王如何知晓此事本座还无处得知。”段尘起身,摇头道。 诸葛翊似有困惑,蹙眉问道:“可高晋似乎并不知情。” 段尘:“本座昨日拜会高伯父(高晋父亲),高伯父说,如若事发,只有高晋不知道此事,才能确保他不会将文书泄漏,这样无论乱臣怎么严刑威逼高晋,都能确保文书的安全。高伯父嘱托我在其过世后再将此任务交托给高晋。” 诸葛翊眼中满含敬意:“高伯父不愧为一代忠臣。” 忽然想到文书,诸葛翊忙道:“既已有人想抢夺这份文书,那你打算怎么做?不如直接禀告圣上缉拿北朔王。” “不可。”段尘眼中划过冷冽,“圣皇帝并不想文书之事被皇族知晓。况且,此事虽北朔王嫌疑最大,但却不一定是他所为。以他的性子,段不会接受如此卖国条件。” 段尘一肚子疑惑,凭着现有的这些线索,的确北朔王最有嫌疑。 可依照北朔王的性格,接受这种卖国条约又不像他的作风。 是他? 还是另有其人? 思索片刻,段尘看向诸葛翊:“你去给高伯父带个话,请求将文书从中裁开,以两国印玺为界,一分为二,一半仍留在高府,另一半交由窥星阁保管。” “不妥!”诸葛翊连忙拒绝,“文书岂能随意剪裁!” 段尘一脸凝重,道:“非到万不得已,本座定不会让任何人使用此文书。你无须担心损坏了文书会影响它的效用,此文书在玟国还有一份一样的,由皇室传承,玟国巴不得华国用此书借兵好坐收渔利,就算有些损毁,玟国也会承认它。” 诸葛翊一脸纠结,低头咬咬牙,终是下定决心,“好,我会向高伯父解释清楚。” 脑中忽然晃过一事,诸葛翊看向段尘:“对了,你让我在高府说麻回散之事是崔浩告知你的,是想让他们内斗?” 段尘不置可否,往后一靠:“左右他崔浩最近总得出入高府,正好送他些麻烦。” 诸葛翊后退一步,连连摇头:“啧啧,你倒是乐善好施。” 段尘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 “本座赠人万般苦难,生者犹俯拾地芥,亡者必万劫不复。” 普州—— 杜仪风和梁潇孟刚刚下轿,普州太守和都尉孙绪就迎了上来。 “臣等恭迎王爷。” 云笼远岫,缥缈若絮,日光倾洒飞檐,杜仪风只觉得身心舒畅。 “在北朔呆久了,竟忘了外面还有这样好的风景。” 孙绪上前躬身道:“这普州是商贸要道,可热闹着呢,赶明臣陪着王爷c王妃去逛逛。” 杜仪风含笑看着来人:“你与本王是故交了,何须如此客气。” 孙绪领着杜仪风等人向院中走去,边走边道:“能得王爷赏识是臣之幸。您这几日便在臣府上将就下,王爷车马劳顿数日,还是好好歇息,臣晚些时候再来打搅。” “好。” 杜仪风点头,心中格外满意。 不知是感慨于普州的繁荣景象,还是期待着等了十五年的安都相见,杜仪风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晚膳后—— 孙绪向杜仪风房间走去,一路上满心惊忧。 在杜仪风抵达普州的前两日,孙绪全家忽然都出现腹痛之症,紧接着就来了一自称为窥星阁长老的人,说要想家人活命,仕途安稳,就得全听他安排,去离间北朔王和崔浩。 孙绪并非愧疚于自己要背叛北朔王,而是担心自己稍有不慎惹怒了窥星阁。毕竟自己选择主子是择利而从,没什么道义可言,什么忠义都是虚的,唯有名利来得实在。 来到杜仪风房门口,孙绪深吸口气,叩了叩房门。 “王爷,臣孙绪有事同王爷相商。” 杜仪风打开房门,一身淡蓝色祥云长袍,看起来心情甚好,“王妃去同尊夫人闲聊了,孙大人但进无妨。” 入座后,孙绪拿着茶盏,放下举起c放下举起,透着一股子焦虑。 “孙兄可有什么为难之事?但说无妨,本王或许能尽绵薄之力。”杜仪风见状不禁询问道。 孙绪放下茶盏,做出满脸犹豫之态,似是斟酌再三才道:“王爷,有一事我本不愿提起,怕伤了王爷和崔校尉的情谊。” 杜仪风闻言一愣,神色有些阴郁:“崔浩?本王也听说了,崔浩升了官,顶了高晋的位置。” 孙绪见状添油加醋道:“王爷就不怀疑么?近来常有流言,说崔浩得以升迁,完全是窥星阁授意,听说高晋抱病向皇帝告假,直接举荐了崔浩。崔浩明明是王爷您这边的人,窥星阁又一向与王爷不睦,又为何” 杜仪风默默不语,拿着茶盏有些出神,片刻才回过神来:“还有呢?” 孙绪见杜仪风眉宇间带着怒意,不着痕迹一笑,轻叹道:“唉,微臣也只是听说,好似崔浩是因为什么玉佩才得到窥星阁的信任。不过这窥星阁的确效率高,立马就升了他的官。也难怪,崔大人多年不得晋升,想出这种忘恩负义的办法也是难免。” 杜仪风登时一股怒意直冲头顶,忙稳住心神,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好细细分析。 杜仪风还记得当时他派人去安都盗取段尘玉佩,以求调动西川五万军队。可崔浩送来的玉佩却是被调包过的假玉佩,当时杜仪风只认为这是段尘阴谋,并未联想到崔浩,今日一想却觉得其中大有猫腻。 孙绪混迹官场多年,看尽了世人的脸色,现下杜仪风脸上任何一丝神情变幻都落在他眼中,一清二楚。 杜仪风并不是草率之人,他看向孙绪,正色道:“孙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与崔浩多年好友,并不会因流言而轻易动摇。孙兄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个流言的?” 孙绪知道杜仪风已对崔浩心生怀疑,此举不过是试探自己,因此直接道:“王爷是在怀疑臣挑拨?臣在普州多年,且不说无暇接触窥星阁,就算是给了机会,窥星阁又何必找我一才能平庸,手无兵权之人?孙某自认平庸,但一身傲骨c重情重义,既王爷怀疑,那臣便也没什么好说的。” 言毕,孙绪起身便要走。 “孙兄!” 杜仪风忙起身追了过去:“孙兄,本王失言,还请留步。” 孙绪微微转头,抱拳道:“王爷谨慎些也是应该的,孙某话已至此,不便多言,还望王爷能仔细想想。告辞。” 看着孙绪离开的背影,杜仪风缓缓跌坐在椅上,周身寒凉。 孙绪刚刚转过一个回廊,一黑衣人便上前拿着匕首直抵他咽喉。 孙绪惊得一阵冷汗,颤抖道:“大人,大人,小的已按照您的吩咐说给北朔王听了,您看那解药能不能” 黑衣人冷笑道:“方才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不错,是个当叛徒的好苗子。这是解药,但只能顶这一个月的,只要你忠心于我阁,我会每月定期送解药来。” 说罢,黑影一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孙绪无力地瘫坐在地,夜风习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长公主殿下 杜仪风紧锁眉头,靠在椅子上细细回想孙绪的话。 这时又传来叩门声,三重一轻,似有规律。 “进来吧。”杜仪风眯眼看向门口。 来人是杜仪风贴身侍卫夜栖。 夜栖上前行礼并拿出一信件,不安道:“王爷,咱们安插在高晋府上的细作来报,说是麻回散之事未得手。” “废物!” 杜仪风脸色阴沉,重重拍下桌子,震得茶盏一颤。 “王爷,咱们的人来信说,此次失手是由于崔浩崔大人。” 杜仪风眸光复杂,胸口像是被巨石压迫般难以呼吸。 崔浩难道真是他背叛了自己? 夜栖将信呈给杜仪风,蹙眉道:“咱们安插在高府的人偶然间听见了窥星阁翊护法与高晋的交谈,说是崔浩大人正巧撞见咱们的人进入高晋房间,并将此事告诉了窥星阁主。因此窥星阁主才刻意留了高晋在西房谈话,诱咱们的人下手。” 杜仪风不说话,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夜栖继续道:“然后咱们下在高晋房中的药,不巧被旁人误打误撞喝下。这事现下惊动了高府和窥星阁,听说那文书将要移到窥星阁保管。属下等办事不力,还请王爷息怒。” 杜仪风睁开眼,眼底满是寒霜。他将信揉成一团,扔到火盆中,忿然作色,“这文书一旦被窥星阁拿走,咱们再取便难如登天,你让本王如何息怒!” 夜栖跪地不语。 半晌,杜仪风无力地撑着头,摆了摆手:“罢了,你先退下。” “是。” 夜栖前脚刚走,一女子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双颦相媚,甚是貌美,一身夜行衣,不掩傲气。 “皇叔,侄女我可甚是失望啊。”女子在屋内来回走着,手指轻抚案上陈列的摆设。 杜仪风冷冷道:“杜嘉霓,你实话告诉本王,你让本王盗取的文书到底是何物!” 女子掩嘴一笑,原来这女子便是当今皇帝杜宸的姐姐,先皇废皇后的长女,即当今长公主。 杜嘉霓叹气道:“皇叔,你无须管这文书是何物,只要你帮我取得这文书,我定能予你东岭三万军队,并帮你争取到凌苍术将军的支持,助你打下安都,逼杜宸母子退位。” 杜仪风看着眼前不过二十出头,却野心勃勃的女子,不解道:“安安稳稳的公主不做,却要帮本王攻打你弟弟的江山,你要本王如何信你?” 杜嘉霓眼中划过阴鸷,冷冷一笑:“我这公主当得无一日安稳,只要一想到在宫中长大的这十几年,我恨不得将他们的江山毁得干干净净!欺我者,本宫定万倍奉还!” 流水楼秋无情房内—— 秋无情和云畅端坐上方,面面相觑。萧潆和商怡站在下面,皆低头不语。 屋内支走了婢子,只有她们四人,气氛微妙。 秋无情拍了拍桌子,看着萧潆二人,“你们两个给本座说说,为何是高晋送你们回来的?你们怎会和他扯上关系?” 萧潆冲着商怡点了点头,商怡鼓足了勇气,看向秋无情:“楼主,事情说来话长” 两个时辰已过,麻回散药效已退,商怡为防止再生事端,便省去了这部分的叙述。 听完商怡的讲述,秋无情一脸震惊。 “荒唐!婚姻大事不问父母之命,不听师傅之言,单凭屈指可数的两次见面岂能定了余生?” 商怡见秋无情似有不满,忙解释道:“楼主,弟子知错,弟子不该瞒着楼主和姑娘。但弟子和高晋并无半分胡闹之意。” 萧潆见状,也赶忙行礼道:“楼主,请听江月一言。江月也见过了高晋,此人并非薄情轻纨之人。” “不妥。”秋无情摇摇头,仍旧态度坚决。 商怡跪地深深叩首,“若余生无他,纵炊金馔玉也味同嚼蜡。若伴他左右,幕天席地也觉肆意畅快。” “你!”秋无情腾得起身,一脸无奈。 云畅笑着起身,拉了拉秋无情衣袖,走向商怡扶起她道:“好孩子,无情也是担心你,既然你意已决,我们又哪有拆散你们的道理。毕竟相识易,相守难,我们怕是羡慕还来不及。” 秋无情长叹一声,缓缓坐下,神色凝重:“也罢,只是一点,高晋是窥星阁的人,若日后窥星阁与流水楼不睦,你们又该如何自处?” 商怡上前挽住秋无情,坚定道:“楼主,商怡我一日入流水楼,便终生是流水楼的人。高晋他自也是不会背叛窥星阁。但我们说好了,若不幸真有一日,流水楼与窥星阁对立,请楼主允我们置身事外,保持那份忠心,面对那份无可奈何。” 萧潆看向商怡,她远比自己想的勇敢。 商怡与高晋都是至情至性之人,高晋无法背叛窥星阁,商怡亦无法背叛流水楼,两人宁愿自己忍受那份剥床及肤的愧疚,也绝不因为爱情而背叛信仰。 好在当下,窥星阁与流水楼并无争端。 秋无情与云畅对视一眼,皆默默不语。 片刻,秋无情轻抚商怡头发,叹息道:“好,本座便同意了这门婚事,过几日本座会亲自告知你父母。你是我的得意弟子,本座本不愿这么早放你出嫁,既然你缘分到了,本座便也不得不放手。” 商怡和萧潆对视一眼,满面欢喜:“谢楼主成全。” 云畅眉眼含笑,似是透过商怡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近日楼内忙着为淑妃生辰宴做准备,怕是无暇为你张罗婚事,我的意思是,等到淑妃生辰宴一过,便为你举行婚礼。你可等得及?”云畅柔声道。 见萧潆低头憋笑,商怡登时脸颊泛红,急急道:“我自是等得及的!哪就那样急着出嫁了!” 屋内笑语连连,连天都蓝了几分。 崔浩府邸—— 崔浩放下手中的文书,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口气,满面倦容。 管家忙将茶递上,道:“大人近些日子气色很不好。” 崔浩一想到白日里的事便气不打一处来,接过茶冷哼一声,“那些个禁兵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到心上,只知高晋,哪里把我这个崔大人放在眼里!处处使绊子让我难堪不说,简直没一点顺心!” 管家也是一脸担忧,道:“那大人何不找高将军?皇上既下令让高将军做好交接,大人不妨将这些个包袱甩给他解决。” “还不等我开口求教,那高晋便百般推脱,摆明是想看我笑话!你说那高晋,我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何突然向圣上举荐我?举荐我后又处处为难我,这到底何意!”崔浩闻言怒意更甚。 管家也是满腹疑惑,低下头不再说话。 崔浩无奈起身,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天:“这都一月有余了,王爷却连一封信也未传来,难道是见我升迁起了疑心?” 崔浩心里满是纠结,如今他升了官,大展宏图的机遇便摆在眼前,期待了半生的机会骤然而至,他内心也曾动摇过,毕竟跟着杜仪风起兵谋反是有风险的。 可崔浩感念多年交情,又不愿做背恩离义之人,这种纠结常使他夜不能寐。 宏愿与情义,孰轻孰重?江湖这盘棋,落一子,半生便已注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坦诚身份 窥星阁—— 段尘翻看着各地探子的回报,有些心不在焉。 诸葛翊半仰在椅子上,时不时往嘴里丢一个青枣,发牢骚道:“这日子好没意思。” 段尘不抬眼,继续着手上动作:“那你不如去北朔替本座好好查探。” 诸葛翊刚把一颗枣送到嘴边,闻言顿时食欲全无,将枣丢回盘中,撇撇嘴道:“我才不去那苦寒之地。诶,对了,我前些日子听说安都要办个灯会,好似是为了庆祝弦歌生辰,皇上想与民同乐,共为弦歌祈福。那灯会就在今夜,你可要去转转?” 段尘刚想拒绝,忽然想到一人,不自觉笑道:“也好。” 诸葛翊闻言却如受惊般愣住,直起身体,愣愣看着段尘:“你你说什么?” “本座说,去。” 段尘将面前几封信往前一推,抬头看向诸葛翊,随意往后一靠。 诸葛翊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段尘面前。 “你以前可是从不往这人堆儿里扎。难不成你要毁了这灯会?我可告诉你段尘,就算我事事听你的,这事我也绝不会答应!这可是为弦歌祈福的灯会,你要想在这个场合杀人,我定拦着你!” 段尘无奈瞥了眼诸葛翊,“本座何时说要毁了灯会了?” 诸葛翊手托着下巴,紧盯着段尘,边想边道:“那你做甚?还能赏灯不成?” 段尘笑了笑:“灯会自然是赏灯。你待会儿去流水楼一趟,便冒充高晋的侍从,假借捎口信给商怡,让江月酉时在陈府外等我。” 诸葛翊有些惊讶,犹豫着反问道:“所以你是要约她赏灯?” 段尘避开诸葛翊直勾勾的眼神,淡淡道:“本座对她和影门的关系还有些疑惑,况且,腐神散还要从她身上着手,免不得要与她多接近。” “借口。”诸葛翊撇撇嘴,喃喃道。 “什么?”段尘挑眉,看向诸葛翊。 诸葛翊立马满脸堆笑,道:“遵命!” 与此同时。门外的诸葛霜有些失神,落魄地转过身,不自觉握紧了拳。 流水楼内—— “饶山余脉穿过安都西南,往北便是乌罕山” 萧潆满心都是上午诸葛翊带来的那张字条,云畅在旁边说了些什么,竟是一句也没听清。 “江月?江月?” 云畅举起手中的书简,轻敲了下萧潆的头。 萧潆骤然回神,书卷从手中滑落。 云畅笑着摇了摇头,道:“最近你的确累坏了,说吧,刚才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萧潆尴尬地捡起书卷,一想反正早晚都要说,干脆下定了决心,拉住云畅恳求道:“师傅,今晚有个灯会,我想去看看。” “楼里只有一等弟子能自由外出,你虽是我徒弟,却也不能坏了规矩。”云畅摇头,手指点了点书卷,欲继续往下说。 萧潆闻言顿时有些失望,低头不语。 云畅瞅了眼萧潆,无奈叹了口气:“罢了,你整日被关在楼中也的确苦闷。无情那边我便说是让你去帮我办事。只是,你必须在楼门下钥前回来。” 萧潆登时眉欢眼笑,扑到云畅怀中,笑嘻嘻道:“遵命!师傅你真好!” 云畅眼含柔情,笑着拍了拍萧潆的头。 酉时—— 萧潆哼着小曲儿踏出楼门,刚拐过一条街,便被人捂住嘴拖到了一个角落。萧潆拼命挣扎,那人却突然松手。 萧潆转身,只见面前站着一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冷冷道:“你就是江月?” “你是何人?”萧潆满脸戒备。 诸葛霜微微抬起下巴,傲声道:“窥星阁护法,诸葛霜。” 萧潆紧盯诸葛霜,蹙眉道:“我与窥星阁毫无交集。你找我做什么?” “毫无交集?”诸葛霜闻言却是冷笑,“那你以为数次对你出手相助的陈端是什么人?” 那一刹那,萧潆内心好似被重石撞击般,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什么意思?” 诸葛霜不屑地冷哼一声:“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他的身份?呵,那我便直接告诉你,他不是什么陈府少爷,而是窥星阁阁主——段尘。” “段尘陈端那陈亦是?” 诸葛霜一步步逼近萧潆,冷笑道:“自然是窥星阁护法,诸葛翊。” 萧潆从未怀疑过段尘的身份,她也想不通段尘有何理由要骗自己。 骗自己是好玩吗? 可自己不是也骗了他吗?半斤八两罢了。 我有苦衷,或许段尘也有呢。 真相被人裸地揭开,一下子摊开在萧潆眼前,刺激着她的神经。 诸葛霜见萧潆不语,继续道:“亏你还天真地以为阁主把你当朋友,若是他真心待你,怎会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你?江月,你不过是阁主闲时找的乐子罢了。况且阁主这样身份的人,又岂会与你为伍?” 萧潆思绪被强行拉回,她抬头对上诸葛霜的眼睛,微微昂首:“他隐瞒定有他的理由,现在不告诉我,并不代表永远不会说,也许只是时机未到。而且,我信他。至于你,霜护法,你们阁主不愿透露的身份,却被你这样泄漏,难道护法大人不觉得自己越矩了吗?” 诸葛霜似是没料到萧潆会这样说,一时竟有些语塞,脸色分外难看。 “你既不愿面对事实,那我也无话可说,悲哀莫过于自欺欺人!” 语毕,诸葛霜拂袖而去。 看着那抹紫色越来越远,萧潆终是丧失了力气,顺着墙壁缓缓蹲下,陷入沉思。 陈府外—— 段尘靠着树,双臂环抱,时不时向远处张望一下。 晚风吹起他的缎带,还有枝头零星残叶。 萧潆缓缓走向陈府,神情有些落寞,她一时还无法接受段尘是窥星阁主的事实。若以前,萧潆并不觉得自己离段尘有多远,但现在他不再是个少爷,而是翻手覆手间都会影响到江湖的窥星阁主。 萧潆从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但越是珍视,越会自卑。 段尘看见萧潆后,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意,迎上前道:“来了?走吧,灯会已经开始了。” 萧潆点点头,不说话,她还不知怎么对段尘开口。 “怎么?有心事?”段尘停下看着萧潆。 萧潆抬头硬扯出一个笑容,笑着摇摇头。 段尘偏过头,看似漫不经心般继续向前走:“还是不笑的时候好看些。” 萧潆闻言笑容一僵,顿时心里火大,白了一眼段尘,默默跟在他身后。 段尘走了两步,再次停下,转头对萧潆轻声道:“过来,在我身边走。” 萧潆应了一声,缓缓跟了上去,手紧张地攥着衣袖。 她抬头看了眼段尘,只觉他此时像和煦微风。 安都的夜晚,除了满天星辰,还有街边店肆挂着的一盏盏花灯,整个都城都被染上一片橙红。 街道上人流密集,小贩们卖力吆喝着,杂耍艺人旁围了一圈一圈的人,热闹非凡。 萧潆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渐渐舒展开眉头,融入到这片欢腾的气氛中。 她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激动地跑前跑后,那份欢欣雀跃就好似个孩子。 段尘跟在萧潆后面走着,不自觉被萧潆的情绪所感染,含笑看着她。 卖糖葫芦的老伯边上围着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笑着。 萧潆上前,那一串串晶莹剔透裹着热烈的红,惹得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翻了翻身上,却发现出门匆忙竟忘了拿钱袋。 段尘看了眼萧潆,无奈笑了笑,上前递给老伯几文钱。 老伯谢着接过钱,递给萧潆两串糖葫芦。 萧潆满意地打量着手中的两串,转头看向段尘。 “喏,给你一串。”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段尘的心微微一怔,他接过糖葫芦,道:“你怎净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萧潆刚欲反驳,老伯便说道:“公子此言差矣,这糖葫芦味甜,公子与您夫人吃了老朽这糖葫芦,定能夫妻甜蜜,琴瑟和鸣。” 萧潆脸霎时间通红,她看了眼段尘,便急匆匆向前走去。 段尘低头笑着,轻轻咬了口糖葫芦,又递给老伯一锭银子。 “借您吉言。” 说罢,便向前追去。 萧潆和段尘并肩走在人群中,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虽周遭热闹非凡,萧潆却好似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段尘似是不经意问道:“江月,你可知道影门?” 萧潆点头:“这可是华国数一数二的门派,又有何人不知。” 段尘缓缓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看着萧潆。 “影门怎么了吗?”萧潆被段尘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不禁问道。 段尘摇摇头,神色自若,向前边走边道:“无事,去前面看看吧。” 前面的一小摊子摆着形形色色的面具,小贩卖力吆喝着,看到有人上前,赶忙道:“小姐,看看这些面具吧,都是最时兴的画法,这些生肖面具最受小姐们的欢迎。” 萧潆上前,拿起一个面具若有所思,缓缓戴上。 段尘正抬头看着花灯,忽然感到衣袖被人拽了拽。 他低下头,只见萧潆拿起另一个面具递给他,示意他戴上。 段尘有些奇怪,但仍旧照做了。 看段尘戴好后,不等他发问,萧潆一步步走近段尘,抬头看着这个少年。 “戴着这面具,陈端与江月便是知己好友,可以共游夜都。” 段尘隐隐有不安之感,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缓缓褪下面具,眼睛微微泛雾,在花灯下似是星辰闪烁。 萧潆踮起脚尖,伸手将段尘的面具轻轻摘下,直到露出那熟悉的俊朗面容,萧潆心中隐隐泛痛。 “可摘下这面具,段尘与萧潆却是江湖陌路,见面不识。” 段尘一下子抓住萧潆的手,手中面具掉落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如何知道的?”段尘看着萧潆,心纠在一起。 萧潆见他承认,虽在意料之中,却仍感到恍惚,心就好似坠入湖底,被无助吞噬。 萧潆:“窥星阁霜护法告诉我的。若她不说,你是不是想一直瞒着我?” 不知为何,一向无畏的段尘在此刻竟有些心慌,害怕一句话说错,面前的人就不见了。 “不,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我本想有了合适的机会便亲自告诉你。” 萧潆闻言却笑了,没有段尘想象中的转身离去,眼中没有失望和愤怒。虽然有泪痕,却是真真切切地笑了。 萧潆:“我知道。你也说过的,江湖上有那么多无可奈何。只要你想过坦白,那便是心中有我。” 萧潆的笑仿佛是把剑,击中了段尘心底最深的不忍和愧疚,将其连着血肉一下子挑起,发出钻心的疼。 段尘苦笑道:“我骗了你,你不是该生气么?不该觉得我是不信任你,然后转身气冲冲离开吗?” 萧潆呼了口气,道:“我也向你隐瞒了我是朝廷命犯萧潆的事实啊,又怎能怪你。我有我的担心,不告诉你是不想连累你,并非不信任你。我相信,你定也有你的无可奈何。就算我是犯人,而你是高高在上的阁主,我都不会忘了与你茶楼误打误撞的相遇,以及你对我三番五次的相助。” 花灯下的萧潆明眸善睐,眉眼如画,深深刻在段尘心底。 段尘没有想到萧潆会如此相信自己。当初的相遇,便注定一切都将脱离段尘的掌控。 风云时有变幻,朝代更迭不休。感情更是如此,无法安排,祸福难料,悲喜自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动摇 这时,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段尘脑部传来,体内横冲直撞的两股力量互不屈服,激烈缠斗着,似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撕碎。 段尘心中暗叫不好,他体内因有两种毒的缘故,总会时不时被这种痛苦折磨。唯有内力强大到可以平衡它们之时,段尘才可摆脱这种痛苦。 但今日距离上次发病不过半月,段尘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谁料来势如此汹涌。 “段尘?段尘?你怎么了!段尘!”萧潆急忙上前。 段尘拨开面前挡着的人,踉跄奔到墙边,痛苦地靠在墙上,气息越来越无力。他今日出来并没有带暗卫,因此窥星阁还无人知晓他发病。 看到段尘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以及因痛苦而凸起的青筋,萧潆心里急得发慌。 “你等着!我去找大夫!” 段尘一把拉住萧潆,气息微弱,道:“别走别找大夫。” 脏腑爆裂般袭来的痛苦使段尘有些颤抖,然后眼前一阵眩晕,段尘便丧失了意识,彷佛孤身沉入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耳边朦朦胧胧传来萧潆的喊声。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昨夜痛苦的余劲刚刚退去,段尘皱眉捏了捏头,缓缓睁开眼。 陌生的床帘映入眼帘,段尘意识到这不是窥星阁的布局,立刻警觉了起来。 段尘撑着床有些艰难地坐起,身体传来的酸痛仿佛在提醒自己昨天经历的折磨。紧接着,他便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萧潆。 房间很小,眼睛随意一扫便能将整个房间囊括眼中。段尘想起自己昨夜晕倒后便丧失了意识,也不知萧潆是怎么把自己拖到这里来的。 段尘靠在床上,静静看着趴在床边的人。萧潆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皱着,手不自觉紧紧抓着被褥。 段尘心中泛起暖意,他轻轻握住萧潆的手,喃喃低语:“若你知道是我派人搜查的萧府,你还会不会这么信我我多希望你永远不知道真相,我怕是这天下最自私的人。” 隐约听到声响,萧潆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抬头便看见段尘正凝视着自己,低头又发现自己的手被段尘握着,一愣。 萧潆脸唰得通红,慌忙起身欲抽出手。 不料段尘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用力一拉,直接将萧潆拉入怀中。 萧潆心差点儿跳出来。 段尘将头埋到萧潆耳边,感受着怀中人发丝间传来淡淡香气,柔声道:“对不起。” 萧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身体僵直,心跳却是越来越急促,“我也骗了你的。” 段尘不说话,抱着萧潆的手微微用力。 他对不起的又岂止这些。 片刻,萧潆轻轻推开段尘,低眉垂眼,无处安放的手干脆背在身后,紧张道:“你饿了吧,我去让店家准备些吃食。” 段尘看着一溜烟儿便跑没了的人影,无奈摇着头浅笑,往床后一靠,面色陡然变得凝重。 体内毒素仍然难以被驾驭,段尘若处理不好,非但无法使功力大涨,反而会因此丧命。 这样的段尘不知如何给萧潆承诺,他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又岂能护得了萧潆周全。 段尘自嘲一笑,自己一身罪孽,又怎敢让她身染污尘。 门外的萧潆靠在墙上,做着深呼吸,企图使脸上红晕褪去。 萧潆自然心属段尘,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自己可是朝廷命犯,自身都难保又岂能连累他。 萧潆脑中全是那个怀抱,满心纠结。萧潆不确定那个怀抱到底是对自己救他一命的感激,还是欺骗自己的愧疚,亦或是对自己也有好感。这样的纠结使萧潆的心乱做一团。 墙里墙外,两个人各怀心事。 待萧潆端着早饭回到屋中,段尘已下床坐到桌旁。 “你是萧潆这件事,除了我之外不要再告诉旁人。” 萧潆将早饭放下,有些犹豫,可见段尘一脸坚决,只好点点头,道:“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面见皇上,洗刷我萧府满门冤屈,让我爹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段尘看向萧潆,心中五味杂陈:“你可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萧潆嘲讽一笑,道:“掌握生杀大权的人还能是谁,自然是朝廷。我爹忠心耿耿,却落得如此下场,我定要查明真相,知道是谁要陷害他!段尘,你信我吗?我爹真的没有谋反之意。” 萧潆的话字字诛心,每一句都刺激着段尘的神经。 “我相信。只是,很多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段尘点头,轻轻道。 萧潆夹了一筷子菜到段尘碗中,笑道:“好了,干嘛说这么伤感的话题。你身体好些了吗,确定不用叫大夫吗?” “无妨,叫了大夫也无济于事。” 萧潆撇撇嘴,低着头拨弄着勺子,不说话。 段尘轻敲萧潆脑门,无奈笑道:“我是不想让你担心。你只需知道,这天下没有能让我屈服的事,我的身体自然也是由我不由天。” 萧潆笑道:“是,我们段公子可不是常人。待会儿我便先走一步,昨日我答应师傅要在门禁前回楼,这下免不得要挨顿罚。” 段尘嘴角含笑:“那下次,我便协礼向萧姑娘请罪。” 流水楼—— 萧潆蹑手蹑脚推开房门,刚探进头,便瞅见云畅身边的侍女泠七坐在桌旁,忙关门欲逃。 “江月,姑娘等候你多时了。” 泠七声音传来,萧潆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萧潆踏入后院,云畅依旧是一身素纱,背影有些消瘦,却透着一股清冷孤傲。 听见脚步声,云畅转身,眉眼带着愠意。 “跪下。” 萧潆第一次见云畅动怒,赶忙跪下俯首,请罪道:“师傅,弟子知错。” 云畅挥袖坐下,只觉得胸闷气短。 “你哪里将我这个师傅放在眼里!若不是我向无情说,你临州来了表亲要去拜访,你现下早就被关起来了。我看你实在是困得苦闷才允你出去,你却彻夜不归,说!你昨夜到底去了何处!” 萧潆低着头,犹豫再三,终还是缓缓道:“我在灯会上遇到一个朋友,便一起去赏灯。孰料中途他旧疾复发,身边又没有旁人,我便将他带去客栈。师傅您也说不过能见死不救,我便照顾了他一晚,今早看他无碍后便急忙赶了回来” 云畅盯着萧潆双眼,微微抿了口茶,挑眉道:“朋友?我怎不知你在楼外还有什么朋友?” 萧潆咬了咬嘴,小声道:“刚来安都时认识的。” 云畅观察着萧潆的神情,轻轻吹了吹茶盏中氤氲的热气,淡淡道:“喜欢的人?” 萧潆一愣,连忙摇头道:“不!不是!只是朋友!” 云畅放下茶盏,斜倚在软塌上,了然一笑,“你这个年纪,正是所有事都摆在脸上的年纪,还想瞒着师傅不成?待你能神情自若掩藏所有心事时,不是老了,便是没心了,又岂是什么好事。” 见萧潆不说话,云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孩子是什么人,师傅看人一向准,也好为你把把关。” 萧潆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她不想瞒着师傅,但又不知段尘是否愿意此事被旁人知晓。 云畅低头笑了笑,点头道:“看来不方便说啊,也罢,待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并不担心你吃亏。” 萧潆跪着移到云畅身边,抱住云畅手臂,抬头道:“所以师傅原谅我了?” 云畅看了眼萧潆,摆了摆手,无奈笑道:“起来吧,惯会仗着我宠你。这件事你的确是事出有因,只是不能再有下次。” “是!师傅您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傅!”萧潆不停地点头,冁然而笑。 婢女泠七从小厨房端来点心放到桌上,见到这一幕,笑道:“你算是运气好,赶上今儿姑娘心情好。” 萧潆不解,抬头问泠七道:“泠七姐姐,师傅有什么喜事啊?” 泠七笑道:“今日啊王爷来信,说不过二十日就将抵达安都。还借《诗经》说啊'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这不就是在说十几年来从未忘记姑娘吗。” 云畅摆摆手,无奈笑道:“惯会说闲话的,还不退下去。” 萧潆冲泠七吐了吐舌头,两人相视一笑。 萧潆起身坐到云畅身侧,轻轻为她捶着腿。 “师傅,您与王爷十几年未见了啊。” 云畅点头:“十五年又三个月。” 萧潆心中感慨万千,自云畅与杜仪风当年一别,十五年来再未见过一面,可两人感情却没有丝毫减少,反而随着思念日益醇厚。 萧潆试探着开口问道:“师傅,您与北朔王是怎么认识的啊,又是怎么分开的?” 云畅一愣,脸上神情复杂。 “徒儿错了,不该问起这件事。”萧潆赶忙道,心里懊丧自己怎么这样没眼力见儿。 云畅摇头,释然一笑。 “无妨,这么多年过去心早就麻木了,只是刚才细细一想,才突然发现已经过了这么久。既你想知道,我便讲给你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云畅与杜仪风 十九年前—— 华国与晏国交战了整整一年,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秃鹰盘旋久久不去。 华国以高将军(高晋祖父)为大将,晏国将士则由云彪将军(云畅父亲)统领。 两军势均力敌,一时间竟难以分出胜负。 两个将军同为有胆有谋c忠君爱国的良将。在战场上他们是死敌,各自为自己的国家而战。除却这层关系,两人却是在心底敬佩对方,引为知己。 眼见士气日益低落,兵营中又屡屡唱起晏国歌谣,云彪许是再也忍受不了这漫长的征战,急于求得一个结果。 三个月后,在一次突围中,云彪不慎做出错误的战略指挥,不但损失了手下五万兵马,自己全家还被华国所俘虏。 出于对国家和君主的忠诚,云彪即使饱受酷刑也拒绝说出晏事机密,坚定反对投降。可晏国却将云彪视为弃子,不但另换将领,并向外宣布是由于云彪反叛,才导致晏国大败。 霎时间,云彪成了晏国的罪人,饱受百姓声讨,再无脸面无法回到故国故土。云彪感慨伴君伴虎,心灰意冷,悲愤之下拔剑自刎。而云家所有男丁也被华国以战俘之名斩杀。 云家满门,竟是只剩下云畅一人。 云畅原本被华国朝廷发配到远疆流放,可高将军凯旋后感念云彪之忠义,便向圣上请旨将云畅收为府上舞女。 云畅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师承晏国大家,天资过人,鱼沉雁落,年少时便已名满晏国。云畅之母是晏国郡主,云畅自小便饱肚诗书,谦和知礼。 在高将军府上安顿下来后,云畅极少说话,只是日日习舞,赫然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在一次高府的宴会上,杜仪风看见了花树下起舞的云畅,花瓣似雨般洒落,美得好似仙境,那份清冷落在杜仪风眼中,就好像落笔纸上时晕开的花,洒脱淡然。 十七年前,高府—— “(鼓掌声)好!” 杜仪风拨开翠竹,步伐轻快地踏过小石子路。 “这白纻舞你跳得太好了,扬眉转袖间,恰若雪中白鹄。” 云畅被这声音惊了一下,蹙眉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十岁的少年,身上白色的长袍用金丝绣着纹饰,看着虽淡雅,却是隐贵。 “抱歉,我知道我偷看不大好,可我诶!?你别走啊,你先听我说完!” 云畅走了几步,停下,转身看向杜仪风,表情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冰冷感,顿时把杜仪风刚刚凝聚起的满腔激动给凉了个半。 “有事?”云畅声音淡淡的。 “没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我是杜仪风,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四殿下。”杜仪风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 “参见四殿下。”云畅福了福身,再次转身离开。 杜仪风嘴角抽了抽,自己不过是欣赏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平白被泼了冷水。 “你!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喂!” 半月后,流觞诗会—— 一曲抚完,杜仪风浅笑,微风轻拂他发带。 “四殿下这琴音,着实是妙啊” 杜仪风欣然收下赞美,声音温润:“本殿先去后面竹屋更衣,各位尽兴便是。” 悠闲穿过溪上小青石桥,杜仪风刚到竹屋门口,就感到衣服被人从后面拽住。 杜仪风回身一看,只见云畅后退一步,半低着头,有些局促。 “你不是那日高府的小舞女么?高将军此次也将你带来了?”杜仪风有些惊讶。 云畅不回答,开门见山道:“四殿下,你刚刚弹的那首曲子,可否将琴谱告诉我?” 杜仪风一愣,和云畅四目相对。 “你那日不是不理我吗,那今日本殿是不是也该不理会你呢?”杜仪风眉眼含笑看着云畅。 云畅话涌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无奈咬咬嘴,福了福身,转身就要走。 “诶,回来。”杜仪风拉住云畅衣袖,“(笑)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一点儿软都不服。还有,既然都知道我是四殿下了,怎么不自称奴婢呢?” 云畅甩开杜仪风的手,微微昂头:“殿下将我视为奴婢,是殿下的事,我无法拒绝什么。但要我自己从心底接受这个身份,恕我说不出口。” 杜仪风不语,蹙眉盯了云畅几秒,忽然粲然一笑。 “随我进来,我将谱抄予你。”杜仪风声音轻柔,“这曲子,是两年前我云游至寒刹江时偶遇的一位老者赠予我的。” “可是冥默法师?!”云畅快走几步跟上。 “你也知道冥默法师?”杜仪风脚步一顿。 云畅点头,莞尔一笑:“我随父亲游历时曾有幸见到法师,当时他弹的便是你今日所奏之曲,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听到。” 杜仪风低头看着云畅,她的眼满含笑意,好似星辰下荡着涟漪的湖。 杜仪风在案前默写着琴谱,云畅就坐在他对面,一眨不眨看着纸上缓缓落下的墨迹。 杜仪风写字的手忽然有些僵,他时不时偷偷抬眼瞄一眼云畅,心神乱到极点。 好不容易写完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琴谱,杜仪风追上云畅。 “现在可以认识一下了吗?” “嗯?” “我是四殿下,杜仪风。” “(笑)云畅。” 自此,杜仪风时不时便找由头来高府做客,一来二去的接触,云畅从最初拒人于千里之外,到后来对他的到来有所期待。 一次诗文会,杜仪风央了高将军,将云畅带了出来。 诗会上的少年,手中折扇一开一合间便成了一首诗,才子们传阅着啧啧称叹,那一霎那杜仪风所散发出的少年傲气与自信,让云畅想到了最初的自己。 品茶作画,评诗吟赋,共游山林水巷,这是云畅和杜仪风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初春日光透过叶隙,落下满地斑驳。少年折柳为剑,佳人伴溪起弦,琴声泠泠,抬头似有白鹤穿云过。杜仪风抱紧怀中的云畅,许诺了永生永世。 不料,杜仪风与云畅之事被有心人告知了圣皇帝杜勃,杜勃大怒,命杜仪风与云畅了断瓜葛,再不许来往。杜仪风才华出众,杜勃本属意他为太子,因此怎能允许一敌国贱女成为王妃,落为天下人的笑柄。 可在杜仪风心中,云畅胜过江山万千分。愿与一人相守,不求坐拥江山,但求携手共踏万里河山。杜仪风一再顶撞杜勃,杜勃终是决定处死云畅。 十五年前,鼎和殿—— “朕意已决!赐死云畅!谁若是再替这敌国贱女求情,朕就将他一并处置!”杜勃高声呵斥道。 “父皇!” 杜仪风欲上前,却被三殿下杜倾安拉住,杜倾安蹙眉摇摇头。 杜仪风甩开杜倾安,眼底布满血丝,跪地一再叩首:“父皇,是儿臣一意孤行!是儿臣倾慕她!您要罚就冲着儿臣来!畅儿是无辜的!” 杜勃冷哼一声,拂袖怒道:“无辜?朕当初就不该心软留她一条命!” 杜仪风:“父皇,华晏两国交战非畅儿所愿,更非畅儿之过。若要论起来,是咱们杜家屠了云畅一家,致使她沦为舞女,错的也不该是她!” 杜勃:“你放肆!” “儿臣与畅儿不愿被上一代人的恩怨所禁锢,父皇,儿臣求您了,儿臣什么也不要了,求父皇允儿臣与畅儿归隐。” “归隐?哈哈哈哈。”杜勃冷笑几声,拍案而起,“你给朕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子,你自小享受了多少皇族带给你的便利,将来就注定要承受多少无可奈何!你给朕记住,你的婚姻c你的未来,甚至是你的生死,都轮不到你来选择!” 杜仪风闭目深吸口气,猛然睁开眼,眼眶红得瘆人:“父皇,您还记得儿臣母后吗?母后临终前您答应她,日后可以答应儿臣一个请求,儿臣敢问您,天子之言是否可信!” 杜勃身形一颤,他蹙眉看向杜仪风,额头上青筋凸起。 “自然,可信。” “那儿臣便用这个机会,恳请皇上赦免云畅。” 杜勃双手紧攥成拳。 “好。” 杜仪风和杜倾安一愣,惊讶地看向杜勃。 杜勃缓缓背过身,声音低哑:“天子一言九鼎,说了赐死云畅也绝不是戏言,既你搬出你母后,那便由你代替云畅受罚吧。” “父皇三思!”杜倾安一惊,慌忙跪地求情, “传朕的旨意,自此,四皇子杜仪风非诏不得离开北朔,云氏女云畅至死不得离开安都。” 杜勃这道圣旨,是要杜仪风与云畅死生再难相见。 这意味着从今以后,杜仪风便要远离安逸,成为一个再无继承大统可能的弃子。 自此,安都再无四殿下,曲水空流当年音。 “父皇!” 杜仪风拉住杜倾安,笑着摇摇头:“三哥,不必再说了。” 最后看了眼雕金砌玉的鼎和殿,杜仪风释然一笑。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没有人看到,背过身的杜勃眼中逐渐凝聚的水汽。 杜仪风与秋无情多年好友,临走前便将云畅托付给了流水楼,秋无情敬佩二人感情,待云畅如至亲姐妹一般。 还记得杜仪风被贬往北朔那日,天地肃杀,灰颜败腐,一路上百姓们凑在路边,看着这位曾经最受宠爱的皇子如何跌入谷底。 这时,一抹艳如血色的红登上杜仪风要经过的流水楼顶,一身红嫁衣红得刺眼。 云畅眉如远黛,绝尘独立,头上的凤冠华美而苍凉。她就这样站在楼上含笑望着杜仪风,硬是忍住没掉一滴泪。 杜仪风抬头看到一身新娘打扮的云畅,心如刀绞。 只见云畅轻起丹唇,粲然一笑。 “仪风,如此,咱们也算是成婚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太后的阴谋 云畅说完有些出神,似是又回到了那日,少年骑在马上回头望着自己,终究是愈走愈远。 萧潆眼前净是北朔漫天飞雪里茕茕孑立的背影,以及千里外的安都,花好月圆下自斟自饮的云畅。 云畅与杜仪风的那份深情被埋入泥土,十五年的风吹雨打非但没有,反而生根发芽,狠狠扎入两人心中,拔不出也斩不断。 许是被故事所感染,萧潆的心格外沉重。 “师傅,您不恨吗?”萧潆蹙眉。 “恨?”云畅轻笑两声,落在萧潆眼中尽是悲凉,“恨晏国还是华国?我一生挣扎,没输给命运也没输给选择,我这一生输给的便是政治。可江月,我能怎么办?那是皇命啊,是皇命让我父亲含愤惨死,让我流落异国,让仪风远赴北朔,可我能又做什么?我除了接受根本别无选择!” 萧潆想到萧府满门,眸光霎时一暗,满眼都是不甘:“皇命?皇命便可以决定人的生死祸福吗!我们便如蝼蚁般任人踩踏?” “是!”云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儿,眉宇间带着愠意,“皇命就是能耐到这个地步,不服的话你去拼去争论啊!不顾你周遭人的安危去和朝廷拼个你死我活啊!” 萧潆眸光晃得像是地震一般,鼻尖发酸。 真的是哀己不幸,又怒己不争。 云畅伸手轻轻抚上萧潆眼角,放柔了声音,语气中几分无奈:“月儿,隐忍有时不是出于软弱,而是为了周围自己在乎的人。这天下,有谁是无牵无挂,为自己而活的?” 流水楼内院—— 苏娆婳来到二等弟子房中,对众弟子道:“我前些日子丢了个簪子,极其重要,想着来此处找找,你们无事的便去院里练习今日课业吧。” 慧文有些犹豫:“姑娘,我们东西都在这儿,您就这样翻找,怕是” “哦?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怕我拿你们东西了?”苏娆婳挑眉。 “不是的姑娘。”慧文连忙解释。 “那,难道是你有什么怕被旁人看见的东西?”苏娆婳步步紧逼。 慧文忙行礼道:“自然没有。方才弟子冒犯,还请姑娘恕罪。” 苏娆婳摆了摆手,朗声道:“若无异议,你们便出去吧。蓝蕊留下。” 待众弟子出去后,苏娆婳这才小声问蓝蕊道:“方才你说江月去了后院,不会这么早回来吧?” 蓝蕊机敏地四处看了看,道:“姑娘您放心,江月每次去后院都要待许久,断不会这么早回来。姑娘,这便是江月的床铺。” 苏娆婳走到萧潆床前,到处翻找着,“那孙浅说江月这儿定有她是萧潆的证据,若是让我白忙一场,我定饶不了她。” 这时,蓝蕊瞥见了萧潆的梳妆盒子,缓缓打开,见里面不过是些首饰c脂粉。 就当蓝蕊要将盒子放回去时,却不慎手滑将盒子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首饰散了一地。 苏娆婳忙向门口看去,见并无人后,方才长呼口气,对蓝蕊怒道:“笨手笨脚的东西!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可就当苏娆婳捡起盒子时,她却意外地发现,在原本的盒子里竟还有一个夹层。 苏娆婳打开夹层,只见一个荷包躺在盒底,针脚粗糙,料子却是上乘。 她直觉感到这荷包定有问题,遂拿起仔细看着,只见荷包上绣了一个“潆”字。 苏娆婳眼神划过得意,冷冷笑着,将荷包紧紧攥在手中。 “好了,不用找了。有了这个证据,我看她如何翻身。” 言罢,大步离去。 皇宫,安昌殿内—— 杜宸正埋头批着折子,忽然,康海匆匆进殿道:“皇上!窥星阁阁主求见!” “段尘?他竟来了?快宣!”杜宸闻言一惊。 段尘进殿,躬身行礼:“段尘参见皇上。” 杜宸:“起来起来,赐座。诶,段尘,你素日里都是传信给朕,甚少踏入宫中,今日可是有要紧事?” 段尘:“皇上不必忧心,臣今日前来,并非有什么大事。对了皇上可还记得萧怀民萧大人?” 杜宸闻言松了口气,凝神想了想:“嗯,朕记得是你窥星阁说萧怀民有谋反之意,最好关押调查。诶,萧家不还是你带人去封查的吗?” 段尘点头,心中隐隐犯痛:“是,只是臣今日前来是为了萧家之女,萧潆。” “那萧氏女自从逃了后,便一直没查到她的下落,怎的,你有线索了不成?”杜宸蹙眉。 段尘放在膝上的指尖微不可查地曲起,沉默几秒后,段尘忽然起身郑重道:“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停止抓捕萧氏。” 杜宸一脸不解。 “当初提出全国搜捕,缉拿萧氏的是你。现在让朕赦免她的又是你。朕若听你的,恐落下善待反贼,出尔反尔之名啊。” “萧府事败,全府已尽数自裁。萧女一人又能掀得起什么波澜。”段尘直视着杜宸,眸光坚定,“臣今日前来是为了窥星阁向皇上请旨,请皇上将萧女之事交由窥星阁处置。” “饶了萧女也不是不可,左右朕打算在晋弦歌为贵妃时大赦天下。只是窥星阁什么时候对一个小姑娘这么感兴趣了?”杜宸蹙眉,眸光审视着段尘。 段尘嘴角勾笑,淡淡道:“窥星阁的私事,还是自己关门了断比较好。” 杜宸眸光打量着段尘,可段尘依旧是面色如常,一脸的云淡风轻。 “那便依了段阁主。”杜宸往后一靠,点头道。 段尘起身谢恩:“多谢皇上。” 待段尘走后,安福上前佝着腰,小声道:“皇上不觉得此事可疑?” 杜宸看向已经空荡的门口,眼神微眯,默默不语。 段尘刚踏出安昌殿,太后身边的婢女便上前道:“段阁主,太后有请。” 段尘蹙眉,旋即微微一笑礼貌点头,跟着婢女向福寿宫走去。 福寿宫内—— 太后靠在软塌上,两个婢子跪着为其轻轻捶着腿。屋内点着檀香,装饰得极尽奢华。 段尘看着面前的妇人,一身珠翠,面容保养得极好,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可想而知其年轻时该是何等美貌。 段尘恭敬行礼,道:“窥星阁段尘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起身,屏退下人,含笑看向段尘:“段阁主,尊师身体可有起色?” 段尘起身,看向太后,道:“并无起色。” 太后轻叹一声,看起来颇为惋惜:“你师傅纵横半生,怎的却折在北朔王手里,哀家真是为星岩他不值。” 太后虽嘴上这么说,段尘还是捕捉到她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窥星阁能被尊为江湖第一阁,除了阁内严苛的律令以及与魂月教的勾结外,更有太后一党的暗中支持。窥星阁虽说表面上为杜氏朝廷服务,实际上却是为太后一人服务。 杜宸登基已有两年,朝政要事却大多掌握在太后手里,百官竟是无一人敢让太后归政,说过这种话的也多半被秘密处死了。 至于窥星阁为太后服务的原因,星岩虽从未说过,但段尘心中早猜到了大半。 能利用星岩并使之心甘情愿的,怕是只有她林斐柔(太后)了。 太后话锋一转道:“其实段阁主少年英才,不必久居人下。” 段尘闻言看向太后,心中冷笑。 太后的意思他很清楚,只是星岩还未死,从前星岩更是为了太后才去北朔暗杀北朔王,因此才会中毒昏迷至今。段尘对星岩有恨有敬,自然不会趁人之危。 段尘清楚知道太后满心只有霸权霸业,可这简单的道理,段尘却奇怪星岩为何不知。 段尘对上太后眼神,摇头笑道:“太后娘娘抬举了,我年纪尚轻,居于人下方能向前辈学习。” 太后知道段尘的意思,笑而不语,眸中闪过寒意,道:“段阁主刚才去找皇上,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段尘神情自若:“无非是北朔王回都之事。” 太后紧盯段尘双眸,挑眉道:“北朔王思乡情切,哀家想让北朔王最后回安都看一眼,以免他黄泉路上遗憾,段阁主可有能力做到?” 段尘微眯双眸,太后之意已经很明显,这是让他想办法彻底铲除掉杜仪风。 段尘低头不语,片刻道:“窥星阁自然不会违抗太后,也不敢违抗。只是,依本阁探子的消息,北朔王未必会反,只要加以安抚便能保社稷安稳。” “哈哈哈哈。”太后冷笑几声,“段阁主毕竟还是年轻啊,哀家哪里管他反不反,就是不反也要逼得他反。只要他先起兵,民心所向便是朝廷,然后里应外合,哀家便不信不能斩草除根!” 段尘了然,皇家凉薄,亲情在权力面前卑微如草芥。 太后看段尘有些犹豫,正色道:“段阁主想必也知道,哀家这儿关于窥星阁的消息可不少,若段阁主想亲手葬送窥星阁,那便不必将哀家的话放在心上。” 段尘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多虑了,臣已按照您的吩咐,正在一步步削弱北朔王的力量。” 太后不语,轻轻点头,盯着眼前笑得和煦的少年,心中却感到一丝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宴会前夕 窥星阁内—— 星岩仍旧安静躺在密室的石床上。 段尘默默立在石床边,不知是出于恭敬还是其他,忽然俯身对着闭目的长者鞠了一躬。 缓缓按下密室石墙上的机关,看着石门落下,段尘出来便碰到倚墙而立的诸葛翊。 “为何下令罚阿姐禁足?”诸葛翊开门见山。 “霜把你我身份告诉萧潆了。”段尘同样简单直接。 诸葛翊一愣,但仍为诸葛霜解释道:“你明知阿姐心系于你多年,此举不过是因为情难自已......” 段尘闻言看向诸葛翊,挑眉道:“情难自已?身处窥星阁,便再没有自己决定感情的权力,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是!”诸葛翊苦笑,“我当然清楚,若是能由得了自己,当初我便不会眼睁睁看着弦歌入宫!我和阿姐便不会眼睁睁看着父母去送死!可段尘,你呢?你又打算怎么办?” “嗯?” 诸葛翊:“萧潆,你喜欢她吧。可不归教主和师傅不会放过她,卷入北朔王之事,太后也不会放过她,到时你又该怎么办?” 段尘偏过头冷笑两声,眼底一片落寞:“我自会护她周全,然后为她寻个好人家。” “她可知道是你带人查封的萧府?”诸葛翊有些担心。 段尘沉默数秒,忽然低声道:“我害怕让她知道,她越信任我,我就越害怕。” 害怕?从段尘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可真是难得。 不惧阴谋阳谋,不惧生死福祸的人,面对萧潆却说自己怕了。 诸葛翊轻笑着摇摇头。 诸葛翊:“萧府满门之死不是你的错,那日疑点太多,咱们怕是让人给利用了。” 烛台上跳动的火苗在段尘眼底染上一片红。 段尘:“可别人眼中看到的‘真相’,是窥星阁奉旨查封萧府、缉拿萧怀民,最后结果是萧府满门离奇死亡。换做谁,都会觉得是窥星阁屠杀了萧府。” “不如把真相告诉萧潆......” “怎么告诉?”段尘自嘲一笑,“告诉她窥星阁根本没想杀她父亲,是他们自己莫名其妙死了?要是你你会信吗?” 轻叹口气,段尘缓缓向外走去,“无论是为了她的安全,为了师傅,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我都要瞒着她,直到找到腐神散解药那一日为止。” ...... 半月后,弦歌生辰前夕,流水楼—— 秋无情和云畅端坐上方,流水楼一、二、三等弟子聚在一起,面上皆带着喜色。 秋无情合上盏盖,高声道:“明日便是淑妃娘娘生辰,华国六大门派皆要入宫为娘娘贺寿。明日二等弟子便随青脂入宫,将排练数月的寻梅舞献给娘娘,不可有半点差错。” “是。” 秋无情继续道:“三个一等弟子便随本座入宫,你们的席设在本座身后。二等弟子不设席,舞毕领赏后直接随青脂回楼,表现好的本座重重有赏。还有,苏娆婳便担任寻梅舞领舞。娆婳,成败在此一举,该怎么表现,无需本座多言。” 苏娆婳嘴角上扬,回头扫了眼众人,微微昂起下巴款款上前。 “是,弟子定不负楼主厚望。” 秋无情点头,旋即与云畅对视一眼,道:“江月一直由云畅单独教导,并未学习寻梅舞,所以就不必和二等弟子一起献舞了。到时你便以云畅弟子的身份随侍你师傅左右,你也有席,就设在云畅身后。” 苏娆婳掩嘴佯装叹息,瞥了眼萧潆,不满道:“同是二等弟子,怎的江月便有席,其余姐妹们却无席?这偏心偏得也太过明显了些。” 苏娆婳此言瞬间引起二等弟子们的不满,议论声渐起。 看着四周皱着眉窃窃私语的弟子,苏娆婳嘴角几分笑意。 “都给我安静!” 云畅起身环视众人,朗声一字一句道:“并非是我偏袒,而是请江月的另有其人,那人便是淑妃娘娘。你们想必已经知道,商怡不日就将嫁入高府。而淑妃娘娘正是高老将军的义女,娘娘听闻商怡与高晋将军得以成就姻缘与江月有关后,便特意吩咐宫里为江月设席,以表谢意。” 闻言,弟子们面面相觑,虽心有不甘却也无从开口。 毕竟是淑妃娘娘的生辰,谁能去谁不能去还不是要看她的意思。 萧潆眼神探求般看向商怡,手肘杵了杵她。萧潆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此时她的惊讶不比任何人少。 商怡往萧潆这边挪了挪,小声道:“其实是我写信求阿晋让他想办法,让你陪我去那宴会。你也知道我坐不住,若你不陪我去,我实在无意思。但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找了淑妃娘娘。” 远在窥星阁的段尘打了个喷嚏。 萧潆无奈拍了拍商怡,这下不知道楼内又有多少人要眼红。 可萧潆知道这是商怡一片好心,自己本也想去见见世面,便无奈笑道:“好了,能去也是托你的福,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下次记得提前向我知会一声,别这样莽撞。” 商怡连连点头,眉欢眼笑地挽住萧潆。 苏娆婳瞥了眼商怡,心中不屑。 她与商怡争了这么多年,如今商怡即将嫁入将军府,苏娆婳暗想自己唯有在宴会上一举成为娘娘才算赢个彻底。 想到这儿,苏娆婳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鸷。 傍晚,流水楼苏娆婳房中——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生辰宴上揭穿江月?”苏娆婳震惊地看向孙浅。 孙浅点头,道:“姑娘,若咱们只是将此事禀报楼主,您能确保楼主严惩江月吗?云姑娘那么喜欢她,保不准就把这事压下了。唯有将此事禀告圣上,才能让江月难以翻身。” 苏娆婳紧锁眉头,缓缓坐下,神色紧张:“不成!生辰宴上我是要吸引皇上注意的。若皇上因此事定流水楼藏匿之罪,连我也会受到牵连。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万不能发生半点差错。” 孙浅见状忙道:“姑娘您不用担心,只需说那江月瞒着所有人,楼主是不知情的。况且您替朝廷捉拿了要犯,便已表明了您的立场是站在皇上这边儿的,皇上对您刮目相看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苏娆婳攥着手中帕子,在屋中来回踱步,“请江月的可是淑妃娘娘,我这么做便是驳了淑妃娘娘的面子,我......” 见苏娆婳仍旧犹豫不决,孙浅冷哼一声,直击要害道:“孙浅以为姑娘是有大志向的,没想到却在这等事上举棋不定。” 苏娆婳看向孙浅,微微昂首,不语。 孙浅:“姑娘甘心被商怡踩在脚下吗?江月可是商怡那边的人,又多次顶撞姑娘您。淑妃娘娘虽是高晋将军的干姐,却也是皇帝的淑妃,孰轻孰重自能分得清楚。江月的身份关乎谋反大罪,谁敢在此事上求情?江月若是出了事,以商怡毛躁的性子必定惹出事端,到时姑娘论功封赏,且看她商怡如何自断退路。” 孙浅擅长观察人心,在与苏娆婳多次接触后,她早知苏娆婳与商怡不合。事到如今,非得提起苏娆婳最忌讳的事,方能逼其下定决心。 苏娆婳心中赞同孙浅所言,却不是个没主见的,她能走到今天,也是凭着真才实学,哪里这么容易成为别人的棋子。 苏娆婳心知孙浅这番谋划本不是为了自己,不过是想借自己之手除掉江月罢了。但管她用意如何,只要此事的结果对自己有利,是自己想要的,她苏娆婳愿意一试。毕竟,谁是谁的棋子还说不定。 两个人打着各自的算盘,对视一眼,嘴角勾笑,达成了同盟。 窥星阁—— “参见阁主,这是宫中那边递出的。” 侍卫匆匆进殿,说着便将信封呈给段尘。 段尘挥手示意其退下,打开信封后只见里面还套着一个信封,写着“诸葛翊亲启”。 段尘了然,对诸葛翊道:“翊,你的信。” 诸葛翊闻言心中一紧,有些心虚地看向刚解除禁足、正翻看账目的诸葛霜。 “看我作甚?还不去看看淑妃娘娘有何吩咐。”诸葛霜并不抬眼,淡淡道。 诸葛翊冲到段尘身旁,拿过信急不可耐地拆开,熟悉的字体印入眼帘,一字一句都敲打着他的心。 看完信,诸葛翊神情落寞,默默将信收到衣内。 弦歌在信中言语恳切,甚至可以说是哀求,只求他明日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可诸葛翊想要狠下心,弦歌值得更好的生活,皇帝给她的宠爱是诸葛翊穷极一生无法给予她的安稳。 段尘观察着诸葛翊神情,叹气道:“你如何打算?明日便是弦歌生辰了。” 诸葛霜也抬头看向诸葛翊,不语。 诸葛翊对上诸葛霜眼神,苦涩一笑:“阿姐,你不用拦我,我本来就不打算去,她是淑妃,我不该再去打扰她。” 不料,诸葛霜深深凝视着诸葛翊,一字一句道:“你得去,作为窥星阁的护法,若你不去岂不是显得咱们阁对娘娘不尊?” 诸葛翊哑然,他不理解素日千方百计阻止自己和弦歌见面的阿姐是怎么了。 诸葛霜轻笑道:“怎么?我不拦你你反而不愿去了?弦歌就这一个生辰愿望,我毕竟是看着你俩长大的,能满足的我自然会满足她。” “不,谢阿姐!阿姐放心,我定能控制好自己。”诸葛翊连忙说道。 见诸葛翊一脸欢喜,诸葛霜心中泛起不忍。 其实诸葛霜是有私心的,她想让诸葛翊亲眼看看皇上是如何宠爱弦歌,弦歌过的是怎样尊荣的生活,这些都是诸葛翊给不起的。 唯有把真相残忍地撕开,才能让诸葛翊清醒,才能让诸葛翊知道,他与弦歌再无可能。她是高高在上的淑妃,是皇帝的淑妃,而诸葛翊是护法,是窥星阁的护法。两人注定有缘无份。 纵然年少互许终身,看尽世间花,抵不过宿命安排,终是一个深锁宫墙,一个孤身陷天涯。 流水楼—— 次日清晨,萧潆随着云畅走向马车。 “月姐姐!”茉儿跑过来,声音轻快。 萧潆回头,同样满心欢欣:“茉儿?许久未见,你可还好?” “好着呢,墨玉姐姐说等茉儿进步了,成为二等弟子后,就能像姐姐一样进宫参加宴会。”茉儿点头,拉住萧潆的手。 墨玉也走到萧潆身边,含笑看着她。 萧潆抚了抚茉儿头发,看向墨玉,道:“我近日一直抽不得空来外院看你们,茉儿多亏有姐姐的照顾。” 墨玉柔声道:“哪的话。我们知道你近日忙,日后你常来就是了。都算是患过难的姐妹,还说这些个见外的话做甚。” 萧潆心中暖意升起,冲墨玉含笑点点头。 这时传来催促声,萧潆回头看了眼马车,冲着云畅微微点头。 “墨玉姐姐,茉儿,我先去了,改日再聊。” 见萧潆转身,墨玉忽然拉住她。 “月儿,昨晚我做了个梦,醒来一直心悸不已,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你千万小心。” 萧潆被墨玉没头没脑的话整得一怔,点了点头便匆匆小跑向马车。 萧潆万万没想到,她这一去,竟然差点儿回不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宴会 冬日风雪尽后,日光熹微,云海苍茫。马蹄踏过满城残雪,恍惚间便来到了宫门口。门外料峭萧索,门内起舞笙歌。 萧潆随众人穿过偏门,走过一条条悠长的道,终是来到了大殿外。 大殿虽不是雕金砌玉,却也是恢弘大气,萧潆心中不禁感受到一种压迫和震撼。 随着一声传诏,萧潆跟随秋无情、云畅等人依次踏入殿内。 大殿里一切都已摆置好,炭炉将屋内暖出了春意,不合时宜的鲜花开得灿烂,雕栏画栋,华美异常。 只见大殿上方两个正座空着,殿下左右各设六主座,主座后又设大小席不等,明显有六大门派参加此次的生辰宴。 宫人领着秋无情到了左侧中间的主座上坐下,云畅坐到秋无情身侧偏后方,萧潆等人又依次坐到云畅后方。 侍从恭敬道:“流水楼主今日来得早,还请在此稍歇片刻,其余五大门派想必很快就到了。” 秋无情点头,吩咐侍女递给那人几块碎银,那人满脸堆笑着接过,忙吩咐人好生伺候。 秋无情刚刚举起茶盏欲饮,便听到一娇媚女音—— “姐姐到的可真是早~” 秋无情蹙眉看向声源,只见秋有意由文倩搀着缓缓进殿,头上的双鸾钗分外醒目,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妩媚。 楚芷烟拿着个精巧手炉,跟在秋有意身后款款进殿,那张施着精致妆容的脸,美则美矣,傲气却过甚。 秋无情并不起身,云畅则是微微福身以示尊重。 萧潆见状,忙起身和商怡等人问安道:“参见落花楼主。” 秋有意并不开口让萧潆等人起身,而是扶了扶钗子,片刻后方才缓缓道:“这不是今年新入楼的弟子江月吗,真是了不得,都成二等弟子了,听说还被云姑娘赏识收为了徒弟。” 萧潆面色平和,恭敬道:“楼主谬赞。” 秋有意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一等弟子,抬手指了指萧潆,拖长了声线,恣意启唇:“看看~都学着点儿,这等晋升速度得是有多大献媚的能耐啊。” 说罢,秋有意掩嘴轻笑了起来。 秋无情重重放下杯盏,挑眉道:“哦?可要论起晋升的速度,谁能比得过芷烟啊,芷烟都是少楼主了吧。既然早晚都是自己的女儿当上少楼主,当初还整那些虚的选拔做甚?” 秋有意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凝固,她冷笑一声,面上仍旧是一脸得体。 “是,妹妹自是比不得姐姐膝下无子女来得轻巧,妹妹我整日还要为子女打算,真真是劳心费神。” 秋无情此时脸色已是难看到极点,萧潆看了看秋无情,满腹不平,正欲上前理论,却被云畅轻拉了下衣角,示意她退后。 这时,一侍从上前道:“落花楼主您来了,快请入席,您的位子在这边。” 说着便领着秋有意向对面走去。 秋有意咥笑一声,瞥了眼秋无情,转身向席上走去,丝毫不掩眸中轻视之意。 楚芷烟垂眸睨视萧潆,一幅倨傲姿态。 云畅这时方小声对萧潆道:“方才若我不拦着你,你还想上去和秋有意理论不成?她是楼主,你不过是一个小弟子,要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 萧潆心有不甘,看了眼秋无情,道:“师傅,我都替楼主生气,那落花楼主说话句句带刺儿,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云畅:“你所谓的争气不过是以卵击石,秋有意反手间就能处置了你。若想日后不受气,不是靠鲁莽,是靠实力。当你独立山巅之时,风云都能任你召唤,到那时,你反而却不会在意这些风言风语了。” 萧潆低头不语,片刻轻轻道:“师傅教训的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又有两大门派来到殿上,却唯独不见窥星阁与影门。 一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段尘,萧潆不觉有些紧张,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期待。 这是段尘第一次以窥星阁阁主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对两人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萧潆时不时向殿外张望着,外面虽是银装素裹,萧潆的眼神却好似瞧见新芽般透着光彩。 此时,突然传来公公尖细的高呼:“皇上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萧潆猛得回神,忙起身随着众人行礼高呼:“参见皇上,参见淑妃娘娘。” 随着杜宸一声“平身”,萧潆偷偷抬眼瞅向那位淑妃娘娘。 弦歌一身暗红色牡丹纹千水裙,眉间一点红,浑身散发着不易近人的冷意。 这份冷与云畅不同,云畅透着出世的清冷,弦歌却是入世俯仰权力的孤冷。 弦歌眼神在殿上扫视着,似是在寻着谁,末了眼神有些暗淡。 “今日本宫宴请众位,大家无需拘束。” 还不待众人坐下,殿外便传来清朗男音,夹带着几丝笑意。 “本座今日来晚了,自罚三杯请罪。” 萧潆闻声心中便是一紧。 段尘一身黑金色长袍,步履生风,袖口祥云图纹,金冠半束着头发,一双瑞凤眼含着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显一种与生俱来的气魄。 杜宸笑道:“三杯怎么够,今日你须得陪朕不醉不归。” 萧潆从未见过段尘如此,除了音容依旧熟悉,浑身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却简直判若两人。 萧潆不自觉痴笑,心中竟是泛起小女生般的迷恋,待萧潆回过神来,脸颊已是通红,赶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与此同时,弦歌眼神紧锁着段尘身侧的诸葛翊,那双眼里尽是欣喜与一汪深情。 诸葛翊抬头正对上弦歌的眼神,心神顿时有些不宁,忙低下头去,却是忍不住又抬眼看了一眼。 弦歌见状扑哧一声笑了。 “淑妃?”杜宸一愣,看向弦歌。 弦歌瞥了眼诸葛翊,决定暂且放过他,遂转头看向杜宸,柔声道:“皇上刚才不是说要与段阁主不醉不归吗,妾身却是不信呢。” 杜宸牵过弦歌身侧的手,笑道:“好啊,淑妃这是看不起朕了?” 诸葛霜将一切尽收眼底,低头笑了笑,上前一步道:“皇上与淑妃娘娘琴瑟和鸣,真是羡煞众人。” 弦歌闻言笑容有些凝滞,看向诸葛霜的眼神带着些许寒霜。 秋有意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皇上对淑妃娘娘真是宠爱。” 杜宸满面春风,道:“落花楼主、霜护法又取笑朕了。来人啊,还不快带段阁主与护法入座!” 段尘却忽然转身,对秋无情道:“对了,本座还不曾向无情楼主道喜,您座下的商怡姑娘听说不日就将嫁入高府了。” 段尘说这话时,萧潆分明感觉到段尘眼光落在她身上。 秋无情含笑起身,道:“阁主客气,高晋将军少年英雄,商怡能有这样的福气本座很是欣慰。” 段尘礼貌点头,不着痕迹一笑,转身在席上坐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吃醋 见段尘入座,弦歌忽然想起前几日段尘亲自找自己,却吩咐了一件根本无需劳驾他自己出面的事——吩咐自己在生辰宴当日请来流水楼的江月。 想到这儿,弦歌不禁好奇起来,看向秋无情道:“无情楼主,高晋是本宫的干弟弟,如今知晓他要成家后也是分外高兴。还请问,那位为高晋与商怡牵线的江月姑娘是哪位?” 萧潆一惊,在云畅的眼神示意下,萧潆恭敬来到大殿中央,行礼道:“流水楼二等弟子江月,拜见淑妃娘娘。” 段尘嘴角不自觉上扬,举起酒杯浅酌一口,目不转睛看着萧潆。 “你有功,不必如此紧张。来人,赏。”弦歌含笑点头。 “谢娘娘。” 萧潆刚刚起身,殿外就传来太监拖着长音的高呼。 “影门到——” 萧潆转身,看见来人后不紧一怔,各种情绪霎那间翻涌而至。 只见影门门主尹问山大步走向殿内,尹如珏紧随其后,一身淡蓝直襟长袍,头着,边玩味地看向秋无情。 秋无情心里亦是疑惑,但面上仍保持着镇静之态,道:“这是我楼二等弟子江月,少门主怕不是认错人了?” 尹如珏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之举,和萧潆对视一眼,忙讪讪地放开手,后退一步抱拳道:“尹某认错人了,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江姑娘恕罪。” 萧潆顿时有些局促,低着头轻声道:“无妨,少门主无需在意。” 段尘视线紧锁着萧潆,攥着杯盏的手不自觉用力,萧潆的不安清清楚楚落在他眼中。 尹问山见状忙笑了几声,对杜宸行礼道:“犬子怕是有些恍惚,认错了人。” “无妨,既然是认错了那便快快入席吧。门主今儿可是迟了,还不自罚一杯。”杜宸举起酒盏,笑道。 尹问山赔着笑,瞥了眼尹如珏,一饮而尽。 萧潆战战兢兢回到席上,若是方才不留神说漏嘴,那她逃犯的身份便就泄漏了,现在回想起来仍有些后怕。 云畅见萧潆这幅样子,心里明镜似的,但并不做声,而是默默饮着酒。 尹如珏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冒失而自责,但很快就被欣喜所取代。 他被尹问山关起来练功那些时日,每日都派人搜寻萧潆的下落,如今得来全不费功夫,简直是意外收获。 尹如珏就坐在萧潆右侧不远的位置上,时不时瞅一眼萧潆,酒盏挡着的嘴始终挂着笑意,双眸亮闪闪的。 段尘一边和各大门派寒暄着,一边回答杜宸的问题,看着游刃有余,心却早已不在此。 尹如珏一举一动尽数落在段尘眼中,一抹寒意逐渐染上他的眼眸。 萧潆低着头心乱如麻,一边在纠结如何向楼主和云畅解释尹如珏之事,一边在担心自己身份泄漏的危险,全然没注意到席上的暗潮涌动。 推杯换盏间,实则是各大门派的试探与暗中较量,其中还夹杂着个人愈理愈乱的感情。 宴席的背后,岂止庆生那么简单。 萧潆越想越烦躁,凑近云畅小声道:“师傅,我有些闷,想去外面透透气。” “大殿后面有个花园,逛逛便回来,别待太久。”云畅轻声道。 萧潆点头,起身绕到后面溜了出去。 尹如珏探着脖子看向萧潆出去的方向,小声对尹问山道:“爹,我不胜酒力想出去醒醒酒,片刻就回。” 还未等尹问山说话,尹如珏便闪身从后面跟了过去,一溜烟儿便没了人影。 尹问山看着尹如珏离开的方向,无奈叹气摇了摇头。 段尘脸色愈发难看,他重重放下酒盏,酒水微微溅出,顺着杯壁滴到桌上。 “本座出去一下,这里你替本座先顶着。”段尘侧身对诸葛翊说道。 诸葛翊一愣:“诶,段尘......” 见段尘离开似有愠意,诸葛霜不禁问诸葛翊道:“阁主和你说去做什么了吗?” 诸葛翊思绪飞速旋转,“段尘他......他说去取那坛送给皇上的好酒。” 诸葛霜半信半疑:“这种事让下人去不就行了么?” 诸葛翊不吱声,赶忙别开头。 花园—— 宫人们都忙着在大殿上伺候,此刻花园内竟空无一人。 萧潆踏着残雪,抬头看到满树梅花,心情顿时舒畅了大半。 忽然感到左肩被人轻拍了一下,萧潆一惊,回头却发现没有人。 尹如珏猛得从右侧出来,喊道:“喂!” 萧潆心病都差点儿吓出来,赶忙四处看了看,恼一般捶了下尹如珏。 “你怎的出来了,没人看见吧?” “都忙着宴席谁有功夫出来。”尹如珏耸肩。 看萧潆松了口气,尹如珏凑近她,打趣道:“诶,挺厉害啊,听说现在都是流水楼二等弟子了,还被云畅收为徒弟。” 萧潆白了眼尹如珏,抖着肩得意道:“那是自然~” 尹如珏笑出声来,故作惋惜,撑着下巴摇头道:“啧,看来云畅姑娘并没传言般那么神啊。首先,挑弟子的眼光就不怎么样。” “你!” 萧潆瞪了眼尹如珏,摆手道:“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待会儿被发现就不好了。” 尹如珏一步步走近萧潆,低头笑道:“许久未见,就这么赶我走啊?” 段尘刚走到假山旁,印入眼帘就是这么个暧昧景象。 段尘面色阴沉,高声道:“少门主再不回去,尹门主怕是会担心啊。” 萧潆听到声音一惊,心中暗叫不好,抬头看见段尘这幅表情,后背更是发凉。 尹如珏听到声音方才转身,见来人是段尘后有些惊讶:“段阁主?你怎么出来了?” “本座还需要向你解释理由么?” 尹如珏登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根本不知道段尘为何生气。 “尹如珏,段阁主说的有理,你再不回去尹门主会担心的。”萧潆连忙打圆场。 尹如珏看了眼段尘,转身便拉着萧潆向外走去:“好,你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我送你回去。” “她自己说要走了吗?”段尘冷冷道。 尹如珏闻言一怔,转身蹙眉看着段尘。 萧潆看了眼段尘,又看了眼尹如珏,心里暗骂自己今天是倒了什么霉。 “那个......尹如珏,其实是我找段阁主有事,师傅吩咐我来的。你先回去吧,我片刻就回。” 尹如珏仍旧盯着段尘,闻言看向萧潆,面色陡然缓和,连语调都轻快了几分:“好,那改日再聊。” 看着尹如珏的背影渐渐消失,萧潆松了口气。 “你......找我何事?” 段尘低头看着萧潆,不悦道:“怎你在我面前没那样欢喜过。” 萧潆一愣,抬头诧异地看向段尘。 “方才你在尹如珏面前不是满面春风么,若是我一来便拘束,你大可现在去追上他。” 萧潆偏过头喃喃自语:“方才不是你把他赶走的吗……” 段尘低头凑近萧潆,微眯双眸:“你是怪我坏了你们的好事?现在追也不晚。” 萧潆抬头迎上段尘双眸,狡黠一笑:“段阁主,你莫不是吃醋了?” 段尘一怔,看着萧潆饱含笑意、透着光亮的眼睛,轻咳一声,硬生生转移话题道:“你与影门......” “并无关系。” 见段尘不语,萧潆继续道:“我与尹如珏是林中偶遇,阴差阳错下我救了他,尹门主因而助我躲避排查,进入安都。后来便一直再无交际,直到今日见面。之前不说是因为我没想到他们是影门的人,我也是今日才知道。” 段尘无奈笑道:“你怎知我想问什么?” 萧潆得意转身:“段阁主,弟子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就先告辞了。” 萧潆边说着,便雀跃着向前跑去。 “萧.......江月......江月?江月你给我回来!” 萧潆偷笑着往大殿走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段尘吃瘪的样子。 萧潆当然知道段尘在意这件事,他的语气,他的神情都刻在她心里,如小石落池,涟漪圈圈,春光倾泄,心池荡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杜仪风回都 回到宴席—— 舞姬表演还在继续,尹问山正和秋有意玩笑着。尹如珏瞅见萧潆回来,偷偷向她做了个鬼脸,萧潆笑着回敬。 片刻,段尘亦进殿。 杜宸心情正好,看向段尘打趣道:“段阁主莫不是故意逃酒?” 段尘举起酒盏,一饮而尽,浅笑道:“敬皇上。” 秋有意见状盈盈一笑,看了眼身侧的楚芷烟,对段尘道:“段阁主当真是少年英才,不知今后哪位姑娘那么有福气,能嫁给阁主呢。” 楚芷烟低头,轻咬下唇,羞赧之情在面颊染出浅浅红云。 一旁沧莲坊的坊主莲湖和秋有意对视一眼,笑着附和道:“落花楼主这话说的,您的女儿不是还未出阁么,要论美貌才情啊,我看芷烟可是那尖儿上的。” 这莲湖明显就是和秋有意串好了说辞。 段尘不接话,自顾自饮着酒,面色如常。 秋有意瞥了眼段尘,掩嘴笑了两声,继续道:“莲湖坊主抬举,只是不知段阁主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萧潆心神被秋有意的问题牵动,不自觉攥住衣角,有些紧张地望向段尘。 段尘放下酒盏,淡淡道:“本座忙于阁内事务,满心为陛下分忧,心中从未有过男女之事,今后心中自是也不会有任何女子。” 秋有意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边。 自己暗示得已足够明显,段尘也太不给面子了。 萧潆闻言一怔,心好似堕入深谷一般,那一刻所有的期待好似悬于悬崖的断柏,摇摇欲坠。 她开始动摇,或许从一开始便是自己多想了,或许对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个闲时把酒畅谈的江湖好友,无关风月。 也许未来他终有他的洞房花烛,而案上的合卺酒,终是分不出她一杯。 萧潆垂下眼睑,默默不语,举起酒盏就是一饮而尽。 段尘余光扫过萧潆,眼神一顿,旋即敛了神色,可心痛却绵绵不绝。 秋有意面上几分尴尬,干笑两声,却是不死心继续道:“段阁主胸怀大志,但......” “哎呀,我说落花楼主啊。”秋无情看向秋有意,扬唇轻笑,“人家段阁主都说了无意,若是再这么上赶子撮合,恐怕让人看了笑话。” 秋有意脸色愈发难看,周围人见这情形也噤了声。 楚芷烟深埋着头,攥着杯盏的手愈发用力,眸中尽是不甘与羞愤。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随着新一拨舞姬上殿,丝竹管弦声再起,殿上很快又重归欢庆之态。 看着殿中央舞姬的装束,萧潆刚想凑过去和云畅说些什么,却发现云畅正看着殿外出神。 也许是太过于专注所想之事,云畅端起酒盏的手忽然一颤,盏应声落地,酒水洒在她衣角,登时湿了一片。 萧潆忙凑过去为云畅擦拭,无意间碰到她手背,一惊。 “师傅,您手怎这样冰,可是着凉了?” 云畅抽回手,摇头笑了笑:“无碍。” 微微叹了口气,云畅眸中竟漾起久违的神采,“我已许久没有这样紧张过了,竟像个小姑娘似的紧张到发抖,真是让人笑话。” 萧潆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云畅等了十五年,岁月的痕迹留在她的脸上,可她的心却仍停留在杜仪风离去那日。 这时,门外太监进殿,跪地道:“皇上,北朔王和王妃来了。” 此话刚落尾音,众人脸上登时呈现不一神情。 那个曾经名满安都的多情王爷,为一女子甘愿奔赴苦寒北朔,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天下,也不知是专情还是愚蠢,有道是多情者亦痴者。 随着杜宸一声传召,杜仪风昂首进殿,青色衣袍随着脚步向后微微飘起,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脸上较从前多了几分岁月感,但依旧温润昳丽、风度翩翩。 “臣,叩见陛下。” 梁潇孟难得一身淡红长裙,面颊微红,脸上透着喜意:“北朔王妃梁氏,拜见陛下。” 杜宸眼中划过一丝光亮,嘴角有掩藏不住的喜意,忙道:“王爷多礼,你与朕本就是一家人。” “君臣有别,臣终究是臣。”杜仪风一字一句、恭谨有余,语气却再不似杜宸记忆中那般亲近柔和。 杜宸不禁暗想,到底是十五年的时间让自己模糊了记忆,还是十五年的风霜改变了眼前的人。 段尘紧盯着杜仪风,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桌案,似是在想着什么。 想到过去,杜宸脸上满是欢喜:“朕还记得儿时,王爷常带着朕逛花园,随手一指便成一首诗,着实让朕敬佩!” 杜仪风心中微暖,道:“皇上好记性,皇上那会儿也不过四岁。只是后来,物是人非。” 杜仪风边说着,边转身向秋无情抱拳,道:“本王,这些年来多谢楼主,一切尽自在不言中。” 萧潆抬头,只见杜仪风紧盯着云畅,眼神炙热,眸中布着一层血丝,似是在强忍情绪,连说话都有些颤抖。 秋无情鼻尖发酸,“王爷客气,能再见到王爷,本座......本座实在是欢喜。” 作为杜仪风的挚友,云畅的姐妹,秋无情见证了他二人所有风雨,此刻的相逢实在不易,她是打心底里为他二人高兴。 云畅眼眶早已泛红,眼泪在里面打着转儿,硬是撑着没掉下来,喜悦溢于言表。 梁潇孟见这情形,心中一紧,面上却仍是一派恭顺。 “流水楼主安好。妾身时常听王爷提起您,说您是王爷挚友,妾身在此谢过楼主对王爷的照拂。”梁潇孟盈盈一拜。 “王妃抬举。” 秋无情神情有些淡漠,语气却仍恭敬着。 杜仪风拿开梁潇孟挽着自己的手,转身走向坐席。 梁潇孟愣在原地,嘴角强扯出笑容,瞥了眼云畅,转身跟了过去。 她心里宽慰着自己,无论他爱过谁,想着谁,只有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人,是唯一属于他的人。 萧潆有些担忧地看向云畅,却发现云畅看到梁潇孟后非但没有失落,反而面色如常。 她信他,信了十五年。时间,容貌、旁人早已不再是他们之间的阻碍,漫长的时光早已磨掉两人所有的挑剔,使两人变得愈来愈容易满足。 杜宸:“王爷既然回来了,朕和母后的意思是,王爷不妨在安都住些日子。” 杜仪风心里几分怀疑,和夜栖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陛下好意臣心领。只是圣皇帝有旨......” 杜宸摆手笑道:“这你无需担心,皇爷爷虽不许你无诏回都,可并未说不让你奉诏回都住上半月。十五年了,北朔王想必也思乡了,此事无需再议,就这样定了。” 杜仪风不语,杜宸显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他只能俯身接受,再推拖下去只会惹人怀疑。 殿上舞娘婆娑起舞,婀娜妩媚。梁潇孟透过舞娘,只见对面的云畅一双眼睛正秋波盈盈望着杜仪风,她冷哼一声,侧身欲为杜仪风夹菜。 不料梁潇孟抬首却看见杜仪风正出神地看着前方,她顺着他的眼神追寻,却恰好落在云畅身上。 我还在这儿坐着呢,这就眉目传情上了? 未免太不把我这个正派王妃放在眼里! 梁潇孟放下筷子,轻笑道:“这舞编排的极好,只是舞女技艺不佳。” “哦?那依王妃之意,何人能舞得?”杜宸有些惊讶看向梁潇孟。 梁潇孟脸上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看向云畅,挑眉笑道:“我自小便听闻流水楼的云畅姑娘舞姿了得,在这华国无人能敌,不知可有幸一瞧?” 杜仪风闻言一惊,一把抓住梁潇孟手腕,低声怒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爷,这可是在御前,莫要失了仪度。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难道云姑娘连娘娘的面子都不给?”梁潇孟甩开杜仪风的手,冷笑道。 众人不语,皆玩味地看向云畅,想要看她如何招架。 秋无情刚要张口回绝,却云畅拉住。 云畅摇头,不怒不恼,不卑不亢,淡淡道:“既是娘娘生辰,云畅便献丑了。只是华国舞技出众者众多,王妃还是莫要如此刻意抬举。” “师傅......” 萧潆有些担心地看向云畅。 云畅向萧潆轻轻点头,起身便昂首向大殿中央走去,衣带飘飘。 杜仪风蹙眉,骤然起身走向琴师,对着云畅柔声道:“旁人的琴音浊,我起弦配你可好?” 云畅有些微怔,似是想到十五年前海棠树下那相似的光景,只是心境却不再相同。 琴师识趣地起身让座,杜仪风冲云畅微微点头,缓缓拨了几弦后,曲调便如流水般淌出。 云畅轻挥衣袖,半掩面半回首,眼中满是光彩与柔情,青丝随着旋身而飘动,头上的钗坠清脆作响,步态轻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杜仪风时不时与云畅对望一眼,情谊流转在二人之间,整个世界浑然只剩他二人。 萧潆看得出神,直至此刻她才明白为何十五年来云畅念念不忘这段没有未来的感情。 有的人屋檐下同处,却是貌合神离。有的人即使天各一方,仍旧心神相通。 只愿世间沧海桑田,眼中唯有你。 一曲舞毕,两人皆是意犹未尽,这一舞,云畅与杜仪风都等了十五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毒酒 大殿上歌舞仍在继续。 段尘似是不经意与高晋对视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换用左手端起杯盏,不着痕迹瞥了眼诸葛霜。 诸葛霜会意,微微颔首。 高晋举起酒盏,却被一声音骤然打断。 “高将军且慢!” 高晋一怔,缓缓放下酒盏,讶异地望着诸葛霜。 登时,满殿的目光都聚集在诸葛霜身上。 诸葛霜在众目睽睽下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高晋身后的婢女,直接将其拽到大殿中央。 那婢女一脸惊恐,慌忙跪地。 萧潆瞅着那人眼熟,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在高晋府上见过这婢女。 “霜护法这是?”杜宸蹙眉,满面疑惑。 诸葛霜正色道:“回皇上,臣方才瞥见这人偷偷往高将军酒壶里投了些东西,怕是别有用心。” 高晋看了眼段尘,对诸葛霜笑道:“护法怕不是搞错了,这婢女在高某府上已待了三年有余,怎会......” 段尘挑眉,嘴角微微上扬:“传医官来一验便知。” 杜宸点头,一脸凝重:“来人,传王御医。” 王御医匆匆赶来,先是用帕子沾了沾酒液,放到鼻前嗅了嗅,后用银针试酒,如此反复,脸色愈发沉重。 “皇上,微臣惶恐。这酒中被人掺了癫神散,虽不致命,可轻则使人昏迷卧床不起,重则使人形如痴傻、丧失神志!” “王大人,还劳烦您为高将军把脉。”商怡身子前倾,担忧情绪展现淋漓,急声道。 王御医看向杜宸,见杜宸点头,便急匆匆来到高晋身旁,一手捋着胡须,凝神替高晋把脉,片刻后缓缓睁眼:“将军放心,看来霜护法发现得及时,将军并未中毒。” 商怡这才松了口气。 萧潆安慰地拍了拍商怡的手,心中讶异:是谁要害高晋?又为何偏偏挑这个时候? 杜宸盯着那婢子,脸色阴沉到极点,拍案怒道:“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下毒!” 那婢子满脸惊慌,颤抖不止,连连磕头哀声道:“皇上冤枉啊!奴婢怎敢害将军!请皇上明查!” 杜仪风蹙眉,这婢子是他安插在高府的细作没错,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并未让她下毒。 见杜仪风面色凝重,身侧侍卫夜栖凑近杜仪风耳边,低声道:“王爷,属下并未........” 杜仪风轻轻点头,看着大殿中央的婢子,心中已有五分怀疑。 尹问山看这情形,心里虽有疑惑,但也并非毫无头绪,而是看向诸葛霜:“这婢子百般喊冤,若只凭霜护法一人所见,恐不能断定就是这婢子所为啊。” 段尘似是早有所料,摆摆手,淡淡道:“搜。” 诸葛霜点头,一把抓过婢子,从其衣间搜到一小瓷瓶,微微一笑交给了王御医。 王御医接过瓷瓶,仔细查看瓶内药粉后,面色凝重。 “皇上,确是癫神散无疑。” 杜宸微眯双眸:“说,你是奉了谁的命令。” 那婢女下意识瞥了眼杜仪风,不住地颤抖,默默不语。 杜宸顺着婢女的眼神看向杜仪风,微微蹙眉。 杜仪风见状,立即起身行礼道:“皇上明查,臣并不认识这位姑娘。” 段尘仍旧盯着婢女,全然无视杜仪风的话,冷冷对她道:“皇上问你话,你是聋了吗。” 婢女跪地不语,只是不住地颤抖,萧潆见状只觉得满腹奇怪。 太反常了。 这个状态哪像有阴谋计划的样子。活脱脱吓死的边缘。 到底是这婢女真不知情,还是她演技太好? 夜栖则盯着那个婢女,淡淡道:“这等背主之徒,依属下之间应当拉出去乱棍打死。有这样的女儿,当真是让父母寒心啊,不知姑娘的父母……会怎么想。” 那婢女心中登时寒意笼罩,她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一个圈套,自她入高府起,她就已经卷入了这场政治斗争。 夜栖的意思很清楚,她的父母还在北朔王手上,她若一旦说错了话,父母便有可能小命不保。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高晋的酒中会有毒,自己的身上亦有毒。 婢女微微抬头,眼神透着绝望,双眸似深不见底的黑洞,再无感情与神采。她逐渐停止颤抖,高声道:“并无任何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对高将军不满,如今事败,唯有以死谢罪。” 说罢,那婢女便一头撞向柱子,满座大惊,萧潆只见那婢女的身体无力滑落,鲜血在柱子上画出一道长线,双目瞪得浑圆。 杜宸摇头叹息道:“拖出去吧,真是晦气。” 段尘瞥了眼门外的侍卫,侍卫微微点头,抬起婢子的尸体往外走去。 这时,一封信缓缓掉落。 “且慢,那是何物?”弦歌蹙眉看着掉落的信。 侍卫赶忙上前捡起,呈给弦歌。 弦歌接过信,草草看后嘴角勾笑:“没想到......这婢女竟和崔浩大人有些关系,崔大人当真是风流多情呐。” 杜仪风一惊,心中涌现不详的预感。 杜宸疑惑地看了眼弦歌,接过信后神情复杂。 只见信上是一首情诗,底下赫然属着崔浩的名字,笔迹也分明显示这信是崔浩所书。 秋有意和周围人对视一眼,摇摇头,啧啧道:“看来高将军之事,与崔浩大人有些关系啊。” 段尘:“一向听闻北朔王与崔浩大人私交甚好,不知此事王爷可知晓一二?” 杜仪风不语,眯眼看着段尘,他早料到此事不会这么简单。 此刻段尘嘴边的浅笑,落在杜仪风眼里简直是不怀好意。 夜栖:“王爷久居北朔,怎会无故去害高将军,怕是有人陷害。” 秋无情神情严肃,为免杜仪风遭到猜忌,思路一转,欲引导局势偏转。 “听闻,崔大人现下是接了高将军的职。若是想永远的取而代之,下毒倒不失为一劳永逸之法。”秋无情缓缓道。 尹问山捋了捋胡须,笑而不语,全然置身事外。 如今证据就摆在眼前,杜宸深吸一口气,内心沉重,道:“高晋,你便奉朕的旨意带人去缉拿崔浩。此事尚有疑点,还需细加审问。” 高晋领命,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段尘看向杜仪风,挑眉道:“王爷可有异议?” 杜仪风淡淡一笑:“一切但凭皇上做主,本王怎会有异议。” 段尘不置可否,凝神看着手中的酒盏。 弦歌看着殿下暗潮涌动,心里思考着什么,手上却骤然袭来暖意,惊得她一颤。 “本是为你庆生,却发生了这种事。”杜宸握住弦歌的手,语气中颇有几分愧疚。 弦歌微笑着覆上杜宸的手,道:“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臣妾很是欢喜。可今日到访的各位恐怕并未尽兴,臣妾心想不妨留众位在宫内小住一晚,明日再行宴请。” “都依你。” 弦歌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瞥了眼诸葛翊。 诸葛翊默默饮着酒,似是对她二人全然不关心一般。可弦歌却敏锐地发现诸葛翊不自觉夹了他最不喜的冬葵,心下了然,眉眼含笑。 诸葛翊嚼着冬葵,突然感到一种难咽的汁液布满舌头,不禁皱眉,赶忙吐了出来,猛灌了一口酒。 诸葛翊看似没有在看弦歌,实则眼角瞟着她的一举一动,竟是连自己夹了何菜都不知道。 杜宸朗声道:“今日便散了吧。劳烦众位在宫中偏殿暂住一晚,明日再宴请各位。” 众人皆起身拜谢皇上。 秋无情吩咐青脂先带二等弟子回楼,萧潆刚欲转身去寻商怡,就见到商怡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云畅拉住萧潆,摇头道:“便由她去吧,高晋方才差点出事,她免不得担心。” 萧潆无奈叹了口气,看着商怡身影愈跑愈远。 晚膳后—— 萧潆待在屋里百无聊赖,一手撑头,一手摆弄着桌上的几个茶杯。 这时,传来一阵叩门声。 萧潆打开房门,只见诸葛翊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见萧潆开门赶忙钻进屋内,火急火燎地关上门。 萧潆看他这副模样只觉好笑,道:“陈亦......哦不,翊护法。” “你都知道了,其实我本不想瞒你的......还是要怪段尘!” 萧潆给诸葛翊倒了杯茶:“喏,给你。我本以为堂堂窥星阁护法该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呢,万没想到是你。” “我怎么了?难道非得像段尘一样才叫厉害?依我看,有些方面他还不如我。”诸葛翊接过茶一饮而尽。 萧潆憋笑:“怎不见你在他面前这样说?可需要我帮你给他带个话?” 诸葛翊一口水呛出来,边咳嗽边急声道:“别,除非你不想再在大华见到我。” 萧潆忍俊不禁,重新斟满了茶递给他。 片刻,诸葛翊道:“其实我来这儿是来捎话的,段尘在东园等你,他说去不去随你,我只负责带话。” “他找我做甚,还说什么随我,若是真找我有事便不会说随意的话。”萧潆撇嘴。 诸葛翊故意长叹一声,笑道:“他那端着的性子,难道还要直说因为想你所以你必须去不成?” 萧潆一愣,瞪向诸葛翊,急声道:“诸葛翊,你说话......” 诸葛翊不等萧潆说完,便向外跑去。 “东园啊,别忘了。” 看着诸葛翊离开,萧潆满脑子都是他的话,心里乱做一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告白遭拒 夜色笼罩皇城,萧潆提着盏宫灯,摸索着来到东园。 东园有些破败,朱墙高耸,似是久无人居住,杂草和不知名的花长得茂盛,生机之下却是另一种荒凉。 微寒的夜风吹得宫灯一阵摇晃,墙上映着的人影也晃得扭曲。 “好在我差了翊去请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潆转身,只见段尘坐在石阶上望着自己,人影和树影交织斑驳。 萧潆瞬间觉得,周遭阴森荒凉的气息少了许多,月光好像聚集着尽数照在段尘身上。 “我来不来和诸葛翊有什么关系?” 萧潆走向段尘,将宫灯放置身侧,坐到他旁边,往手心呵了呵气。 “若是我和你说,你可会来?” 段尘看了眼萧潆发红的手,眉头皱了皱,旋即又偏过目光直视着前方。 萧潆一愣,自己当时还在为段尘在宴席上的一席话而郁闷,的确有可能拒绝。 所以,段尘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吗。 想到这儿,萧潆咬咬牙,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段尘,今日你在殿上所言可是真的?” 段尘神色黯淡了几分,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缓缓道:“萧潆,江湖纷乱,夹杂了数代数不清恩怨,这其中的阴谋与杀机远比自由大。萧府满门之事并不简单,离开这些争斗,嫁一个安稳人家或许对你来说才是好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潆缓缓站起,看向段尘的眸光满是受伤。 “我萧府满门被扣上谋反的脏名,无一善终!而你却让我置身事外,去心安理得稳度人生?段尘,我以为你能理解我,我不过是想活下去,不过想为我至亲之人求一纸清白!” 段尘只觉得,脉搏每一次的跳动都牵着心底犯疼,他不说话,也不敢直视萧潆的目光。 他当然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才不愿让她涉险。 活下去难道是个简单的请求么,在这乱世,生死祸福哪由人。 段尘一路走来才知道,侯服玉食不值钱,好好活下去才是奢望。 “我也不要什么嫁入安稳,段尘,其实我对你......” “萧潆。” 不等萧潆说出口,段尘便打断了她,虽极力掩藏,但他眼中依然有着微不可查的慌乱。 心中炙热的灼烧带来了暖意,但若听之任之,只会是烧焦的死魂。 萧潆不语,看着段尘的眼神颇为心酸。 沉默那几秒,夜风更添了几分寒意,好似夹带着冰渣。 “段尘,我只问一次,你对我可有一丝喜欢?若没有,我日后定不来扰你。” “没有。” 段尘抬眼,满目清冷,不含一丝犹疑。 “可我明明感觉到你对我是有喜欢的,我......” “没有,你说了只问一次。” 段尘盯着萧潆,那眼神落在萧潆心中好似利刃,随着每一个字的呼出而剜噬着她,不见血色,却伤及神经。 “呵,这样啊。” 萧潆胡乱拨了拨寒风吹乱的碎发,低头道:“是我会错意了......告辞。至于我的未来,也还请阁主不要再妄加干预评判。” 说罢,萧潆决然转身。 地面似是被冻住一般,萧潆只觉得每一步都硌得心疼。 随着萧潆身影的远去,段尘的双眸红得好似渗出了血,声音轻不可闻:“你若再问下去,我就装不下去了……” 萧潆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幽深的宫道。 森然,不见人影。 像是终于死了心,萧潆失魂落魄地一路晃到屋外。 门外的尹如珏靠着门框把弄着手中的树枝,见萧潆走来,丢掉树枝欢快地迎了过去。 “方才寻你不到,怎的这时才回来?在宫中你可别乱跑,闯了祸就算是我的玉佩也救不了你。” 萧潆不语,眼神呆滞,推开尹如珏向屋里走去。 尹如珏瞧着萧潆神色有异,一把拉住她:“眼圈红了,你哭过?谁惹的你?” “无人招惹,自找无趣。” “顾虑什么!”尹如珏皱眉,“还有我影门少门主怕的人不成?” “与你无关,你走吧。”萧潆边说着边要关住房门。 尹如珏赶忙伸手堵住门,往屋里探着身子,急声道:“我怎能放心你一人,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既被我撞见受了委屈,那我自要......” 不等尹如珏说完,萧潆便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难受,眼泪唰唰地落了下来。 尹如珏一愣,顿时手足无措:“不是......怎么每次我都撞见你哭,我欠你的啊。” “啰嗦......” “好好好,我不啰嗦,你哭你哭,尽情哭使劲哭!我陪着你。” 萧潆再也绷不住那份感情,脑海一幕幕都是过往,独自面对接踵而至的噩梦,段尘于她早已成为一份慰藉。 可终于,是自己会错了意。 看着坐在门前埋头痛哭的萧潆,尹如珏心里说不清的复杂。 知道她不想说,尹如珏便也不问,就静静脱下大氅盖在了萧潆身上,蹲在她面前,抚了抚她头发,默默不语。 远处的段尘握紧了双拳,末了缓缓放开,无力地靠在树上。 “你这样真是为她好的话,她就不会这么难过。狗屁的放手,根本就是两败俱伤。”诸葛翊蹙眉看向段尘。 段尘不语,眸光黯淡。 见段尘欲离开,诸葛翊也不拦他,只是回头看了眼尹如珏。 “我当初放手,弦歌入宫了。你若放手,萧潆身边便不再是你了。” 冬风乱了叶,长夜未央,风露渐变,皓月星光。 云畅屋内—— 推门而入的杜仪风径直走向云畅,眼眶泛红,一把将其拉入怀中。 期待了十五年的会面,准备了千言万语,可真正相见却一句也不会说了。 或者说,是不用说了。 “四殿下竟还能认出我?”云畅笑盈盈抬头看着杜仪风,泪水却在眼眶打着转儿。 “四殿下?”杜仪风一愣,忽而笑了,“许久没人这样唤过我了。” 抚上云畅侧脸,杜仪风轻声道:“不过十五年,就算五十年、五百年我也能认出你。” 云畅挑眉。 “怎么,不信啊?”杜仪风低头凑近云畅,“你这簪子、这镯子都是我找人打的,我给人家说我是要送娘子的,你戴着我东西这么些年,可不得回报我吗。等百年后入了土,我就日日看你一人,还害怕认不出你?” “说什么呢,怪吓人的。”云畅无奈瞪着他。 “畅儿。”杜仪风脸蹭着云畅的发丝,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声音轻柔:“纵山移星陨,你我年华不再,你永世是我抬眼的星,心中唯一的妻。” 云畅眸中泛着点点光亮,眼角沁出眼泪。 杜仪风微微俯身,在她眼上落下一吻。 与此同时,萧潆房内—— 尹如珏将萧潆轻放到床上,将被子轻轻摊开,仔细将被角掖好。 “我说怎么哭着哭着没声了,竟累到睡着。” 尹如珏看着萧潆,无奈自语。 萧潆的脸色因为方才的痛哭而涨红,额前的碎发凌乱,眼角仍有泪痕,手攥着拳,眉头紧蹙着。 尹如珏看到萧潆这幅模样,不禁轻轻拨开她的碎发,喃喃自语:“啧,哭的时候是真不好看,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一炷香后,尹如珏方才缓缓离开。 次日清晨。 萧潆跟着云畅向大殿走去,云畅看着萧潆红肿的双眼,不禁问道:“没睡好?” 萧潆只记得昨天哭得一度上不来气,那份痛苦现在回想起仍然揪心,其中既有心情与负担不被理解的痛苦,有心意不被接纳的失落,更有信念的坠落。 萧潆只记得昨天哭着哭着便逐渐丧失了意识,早上醒来已是在床上。 “嗯......昨夜有些思念父母。”萧潆看向云畅。 云畅揽过萧潆,柔声道:“以后若是心中难受、想家了便来找师傅。” 萧潆含笑点头,云畅的怀抱对她来说,有久违的亲人的暖意。 大殿上—— 商怡早早便在席上侯着,见萧潆到来忙迎上前,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月儿,昨日我担心阿晋便径直去了高府,也没来及给你说一声。” “你啊。”萧潆轻敲了下商怡的脑门,“心里只有你的阿晋,哪里还有我呢。” “不是不是。”商怡连忙解释,“我本想着看看他就回,怎料见了他就走不动路了。” 萧潆见商怡一脸着急,似是真担心自己生气,忍不住笑了。 “好啦,我没有生气,看你与高晋如此,我高兴还来不及。日后嫁入高府可别像从前一样风风火火,否则得捅多少篓子。” 商怡微微昂头,“嫁人了又如何,我自幼便想像男子一样征战沙场、杀敌报国。就算成亲了,我也不会做什么赏花刺绣的将军夫人,我的剑自是也要陪我嫁过去。” 不久,各大门派陆续到达大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太后林斐柔 随着杜宸举杯,众人纷纷起身回敬。 萧潆克制着情绪并不看段尘,心里却早如小虫嗜咬般隐隐做痛,眸光始终无力地落在案上,似是要把那叠蝴蝶酥看穿。 尹如珏把弄着手中已经见底的酒盏,满心满腹都是昨夜的事,越想越没个头绪,殿上悠扬乐声入耳,他却只觉得聒噪。 眼见杜宸兴致正高,青脂与秋无情对视一眼,款款走到殿中央,恭敬道:“皇上,流水楼弟子为贺淑妃娘娘寿辰,特献上寻梅舞。” “宣。” 随着杜宸一声令下,青脂缓缓退至一侧。 琴声悠悠,笛声交错,一众身着白纱舞衣的弟子翩然入殿,初时乐声淡然,舞姿慢态舒缓,似琼花初降黄尘,因风飘摇。 随着琴声骤然停歇,白纱忽然分移两侧,苏娆婳一身红衣飞身穿过空道,手环上银铃精巧,发上除了一支红梅小簪别无其他。琴声续奏,曲音却明显急切了起来,白纱簇拥红衣,随着苏娆婳每一次旋身,衣袂恰拂云雨,铃铛声配合着乐声,别添一种轻快空灵。 在一种弟子的簇拥下,苏娆婳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恰如风雪裹挟天地之时傲然不落之梅。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舞毕,众弟子皆俯身行礼,苏娆婳盈盈跪拜,高声道:“流水楼众弟子,恭祝淑妃娘娘容颜永驻,福寿安康。” “起来吧。”弦歌看着苏娆婳,露出意味不明的浅笑。 “皇上。”秋无情起身,向杜宸福身行礼,“这领舞弟子是我楼的一等弟子苏娆婳,皇上觉得这孩子舞姿如何?” 杜宸知晓秋无情的意思,毕竟华国派系半边天,他的后宫中也不乏各派系推荐的女子。 只是自遇到弦歌后,杜宸后宫便极少再引新人。 “苏姑娘身量纤纤,舞姿曼妙。来人啊,赏!” 杜宸微笑看着苏娆婳,桌案下的手却默默拉住了弦歌,好似在给予她安慰,让她放心。 弦歌心中不禁泛起暖意。 见这情形,秋无情眉头微蹙。 杜宸推脱之意明显,如今淑妃宠冠六宫,宫中又久不添新人,秋无情只怕自己这盘棋落错了子。 弦歌自然也不愿让杜宸宠幸旁人,毕竟自己地位越牢固,窥星阁便越能在皇上身边说上话。 就在气氛凝固之时,大殿上忽然传来一威严女声—— “哀家倒是觉得这孩子甚好,不妨留在皇帝身边伺候。” 众人闻声皆是一惊,慌忙起身行礼。 “臣等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由婢女馋着穿过大殿,缓缓坐在正座上,睥睨众人,气度雍容华贵。 段尘目色略沉,看向太后。 今日宴会只宴请了江湖六大派与高府之人,太后不请自来显然别有用意。 “母后,儿臣以为后宫无须再添人伺候,不如......” 杜宸起身,面露难色。 “传哀家旨意下去,苏氏女温婉敦肃,特封为昭媛,即日起入主怀毓宫。”太后并不理会杜宸,微微抿了口茶,自顾自宣旨。 杜宸面色沉肃,不发一语。 “皇上可有异议?”太后看向杜宸,微眯双眸。 “儿臣......多谢母后安排。” 杜宸微微颔首,面上虽不显怒意,语气却无一丝欢喜。 杜宸自叹这皇帝当得真是窝囊至极,太后所谓的归政,不过是将无关紧要的权力给了他,如今他更是连后宫之事都做不了主。 太后看出杜宸不满,微微昂首,转而含笑看向弦歌,道:“淑妃可怪哀家?哀家也是着急啊,你宠冠后宫,独承雨露,可这肚子竟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哀家前些日子更是听到闲话,说皇帝有意要晋你为贵妃,你说这荒唐不荒唐,嗯?” 太后早就知道杜宸这点儿心思,可她偏不能让他如愿。 因为弦歌是窥星阁出来的人,就凭这一点,太后也绝不能容忍她在后宫独大。 谁都可以,唯独窥星阁不行。 太后此言,相当于明面上否决了杜宸晋弦歌位分的打算,还拐着弯儿说弦歌不配。 杜宸眸光暗沉,身侧袖袍半掩的手紧紧攥拳,嘴角却仍携一丝笑意,温和无害。 弦歌神色冷淡,言语除了恭敬别无其它情绪:“臣妾不敢,全凭太后娘娘安排。” 段尘看着台上的戏码,嘴角冷笑,心中明镜一般。 太后意不在弦歌,在的是弦歌背后的窥星阁。窥星阁于太后,就好似一个随时可能被点燃的火药,虽有着不容小觑的毁灭力,但亦有伤及自身的风险。 才者易功高,功高则盖主,若想安稳居于其上,非得时时打压,必要时还要有未雨绸缪的见识和兔死狗烹的狠绝。 自星岩出事,段尘继位,太后愈发体会到打压窥星阁的紧迫性。 正因如此,近些日子窥星阁在大华各地的酒楼、赌坊皆受人的打压,经调查后尽与太后之人有关。如今,太后更是明面上压制窥星阁在后宫的干预,往杜宸身边安插自己的人。 太后的意思已然很清楚,窥星阁若想独霸江湖、长久不衰,必须紧紧依靠太后。否则,太后反手间便能处置了窥星阁。 秋无情疑惑于太后的行为,对于太后为何帮着苏娆婳说话,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俯身行礼道:“多谢太后娘娘抬举。” 苏娆婳喜出望外,垂眸得意地瞥了商怡和萧潆一眼。 “北朔王,许久未见啊。” 太后忽然看向杜仪风,嘴角含着不明意味的笑,一双眸子透着自得,颇有高位者的姿态。 “一晃十五年了,皇嫂已然是太后了。” 杜仪风抬首,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回忆在他眼底凝成一片寒霜,冻结了除敌意外的所有情绪。 十五年前他与云畅之事被圣皇帝知晓,杜仪风一直怀疑是林斐柔(太后)所为。包括一年前他在北朔遇刺也是拜太后所赐。对于这样一个蛇蝎心肠、处心积虑至自己于死地的女人,杜仪风实在难以心生好感。 “太后娘娘万安。”梁潇孟眉眼含笑,盈盈上前跪拜。 梁潇孟从不理会朝堂的争斗,也不清楚太后将她指婚给北朔王的用意。她只知是太后圆了她的梦将她指婚给杜仪风,令她如愿以偿,因此满心欢喜,见了太后也格外觉得亲近。 太后让婢子扶起梁潇孟,笑道:“这位便是梁国公之女潇孟吧,当真国色。难得回安都,不妨在此住上半月,平日来福寿宫陪哀家解解闷可好?” 梁潇孟大喜,忙跪道:“谢太后娘娘。” 大殿上起舞笙歌,苏娆婳回到席上,看着商怡摇头道:“啧,毕竟今后身份不同,怕是不能再与商怡姑娘以姐妹相称了。” 商怡看见苏娆婳一脸挑衅,差点儿起起身冲上去。 萧潆连忙拉住她,摇了摇头。 “苏姑娘,大家都是流水楼出来的人,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萧潆拍了拍商怡的手,看向苏娆婳。 “我与商怡都是流水楼的人不错,只是不知待会儿,你还是不是了。”苏娆婳挑眉,扶了扶头上的簪子。 萧潆不解,心中隐隐升腾起不安之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身份被揭,陷入暗牢 苏娆婳含笑看着萧潆,双眸却染上一层寒霜。 她缓缓起身,不顾周围人讶异的目光,大步走向殿中央,恭敬福身,声色冷然:“太后娘娘,臣妾有事禀奏。” 萧潆看着苏娆婳的侧影,眼皮没由来的一跳,心里下意识地涌起一阵不安。 “娆婳,你这是做什么?还不退下。” 秋无情起身,有些紧张地看了眼太后,蹙眉对苏娆婳道。 好不容易将流水楼的女子送进宫,秋无情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 “让她说。” 太后并不看秋无情,而是一反常态地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向苏娆婳。 苏娆婳眼底闪过一丝自得,微微昂首,扬唇高声道:“臣妾要揭发流水楼二等弟子江月。” “不对,应该说是......萧潆。” 苏娆婳边说着,边侧头看向萧潆,嘴角轻笑,眉宇间轻视之意展现淋漓。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议论声骤起。 萧潆内心一震,只觉一丝寒意爬上背脊顺着脊梁直直往上窜去,大脑一片混乱,手死死攥着衣角。 段尘眸光略沉,执酒盏的手一顿,心微微发紧。 尹问山微眯双眸,不发一语,心里盘算着什么。 旁边的尹如珏刚要起身,却被尹问山一把拉了下来。 “萧潆?”太后闻言似是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 苏娆婳收回目光,似是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继续朗声道:“是。萧潆便是反贼萧怀民之女,是朝廷缉拿的要犯。可她却隐瞒身份、千方百计混入流水楼,实在是居心叵测!各位如若不信,我这儿还有从她那搜出的荷包,上面分明......” “苏娆婳,住嘴!” 云畅起身呵道,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江月上来回话。” 太后顺着苏娆婳的目光看向萧潆,嘴角有一丝笑意,眼底却闪过寒光。 萧潆沉吟半晌忽而抬头,目光清明决然,紧攥的手缓缓松开,竟是生出些无畏淡然来。 萧潆迎着太后的目光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每一步都无比沉重,本不长的距离她却想了许多,做了最坏的打算。 或许这一去便回不来了。 “你可有要辩解的?可需哀家再命人调查?”太后看着萧潆,缓缓抿了口茶,语调不疾不徐。 想到父亲,萧潆内心一横,凌然道:“我便是萧潆,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只是一点,我萧府无人谋反,恳请太后娘娘能重审家父谋反之事,还我萧府满门的清白!” 太后抬眼看了眼萧潆,旋即又垂下眸用茶盖撇去盏中余沫。 “你的身份,可还有旁人知晓?你伪装入流水楼,是有什么计划?”太后沉吟片刻,并不理会萧潆的话,声线冷如寒霜。 萧潆:“无人知晓我的身份,师傅与楼主皆被我瞒在鼓里,更谈不上有什么计划。” 杜仪风紧盯萧潆,默默转着左手手指上的玉指环,若有所思。 太后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萧潆,不着痕迹一笑,倾身道:“这可不是你说没有便没有的,还需仔细调查才是。来人啊,萧潆拒捕逃亡,实为藐视皇命,罪不可恕,着将其打入暗牢,交由李培浩李大人审判。” 此言一出,大殿上竟是静了数秒。 似是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周围议论声渐起。 “暗牢?!那可是太后一手建起来的,用刑极甚,一个萧氏遗女用的着如此么……” “啧,我看那萧潆活着是出不来喽。” ...... 听着周围的议论,段尘面色愈发阴沉,大步上前跪地行礼:“太后娘娘,萧怀民之事臣多有查探,其中疑点颇多,还请太后能将此事交由臣处理。” 太后撂下茶盏,斜倚在雕有灵芝纹的扶手上,一脸沉肃:“段阁主,你毕竟是江湖中人,宫廷之事还是少参与为好。” 尹如珏置于膝上的手微屈,指尖隔衣嵌入肉中,他眼神在太后与萧潆之间极快地转了几圈,忽然挣脱开尹问山冲到殿前。 “太后娘娘、皇上!既萧姑娘喊冤,何不重新调查萧府谋反之事!” “住口!还不滚回来!”尹问山心里登时急得冒火,厉声吼向尹如珏,同时跪地伏身,“太后娘娘恕罪,臣教子无方,此次定带回去严加处置。” 太后皱了皱眉:“侍卫呢,还不将萧氏带下去。” “太后娘娘!”云畅跪地深埋着头,语气近乎哀求,“萧潆年纪尚小,还只是孩子,不谙朝廷之事。恳求太后娘娘网开一面。” 太后向云畅方向看去,只见她一身月白纱衣楚楚可怜跪伏在地,与这恢弘富丽的清平殿浑然不搭,心中无故升起一团无名火。 “年岁尚小?无论是谁,只要危及了大华的江山,哀家定不能容她!至于萧府冤狱之事,哀家自会调查!”太后面色阴冷,语气中颇有不耐烦之意。 “太后娘娘!” 见云畅还欲求情,秋无情赶忙拉住云畅,轻轻摇头示意其住嘴。 杜仪风看着萧潆的背影,话涌到嘴边滚了数遭,终还是默默低下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几名侍卫奉召匆匆进殿,径直走向萧潆。 看着侍卫越走越近,段尘突然伸手抓住萧潆手腕,眸光一暗,面色阴寒。 侍卫知晓段尘的权势,登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脸为难地看向太后。 “段阁主这是何意?难道要与哀家对着干不成!”太后眉头紧皱,冷哼一声。 萧潆缓缓拨开段尘的手,偏过头不看他的眼睛:“段阁主,既然太后娘娘说会调查,清者自清,想必不日在下就能被豁免。” 萧潆手腕上隐隐还有被段尘紧握的痛意,从段尘的反应上她就能猜到那暗牢定是龙潭虎穴。 可即使如此,萧潆也不愿连累段尘,更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得罪太后。 “阁主。时辰不早了,阁内还有要事处理......”诸葛霜连忙给诸葛翊使了个眼色,急声道。 段尘不发一语,缓缓垂下的手透着几分无力,双眸寒冽像是含着利刃。 苏娆婳看着萧潆渐远的背影,嘴角勾笑。 夕阳余晖映得满城苍凉,枝头萧索,街上残雪混着沙土,一片黑压泥泞。 窥星阁—— “萧潆的身份怎就被泄露了,知晓她身份的不是只有咱们和影门吗?难道是影门将消息放出去的?”诸葛翊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 “不会。影门与萧怀民有旧,况且此事一旦泄露出去,反而会引出他尹问山包庇之事,对他百害而无一利。”段尘手指敲着桌面,面色沉肃。 诸葛霜摇头,看向段尘:“许是咱们想的太复杂,这事说不定只是苏娆婳无意中发现的。据咱们的人来报,那苏娆婳与商怡、萧潆等人一向交恶。” 段尘不予置否,萧潆初入江湖,结交人士少,树敌并不多。 诸葛霜想起今日之事,不禁皱了皱眉:“太后她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将萧潆关入暗牢不说,还派了她的亲信李培浩全权处理。” “是啊,萧潆虽是逃犯,谋反之事却与她并无关系,她不过是受萧府牵连。可看太后此举,倒颇有专门调查之意。”诸葛翊附和着点头,“难道太后别有用心?” “杜仪风。” 段尘面色凝重,语气中却多了几分笃定。 “北朔王?与他何干?”诸葛翊一愣。 诸葛霜若有所思:“太后近些日子逼北朔王逼得紧,一旦萧潆承认萧府是与北朔王勾结企图谋反,太后正好可以借机处置了北朔王。” “可当初萧府谋反本就疑点颇多,咱们也因着私心利用了这一点,并未加以查探。”诸葛翊瞥了眼段尘,言语愈发没有底气,“再说了,萧潆一心为父兄平反,而且她还是云畅的弟子,又怎会栽赃嫁祸给北朔王。” 诸葛霜轻笑着摇头,看向段尘:“只要太后想,逼也会逼她招供。况且......” “暗牢那个地方动用私刑是常事。” 诸葛霜边说着便观察段尘的神色。 暗牢的可怕之处,不在其阴暗森然,不在于有来无回,在的是那活生生能把人逼疯的流水的刑具。 “谁敢!” 段尘眼中闪过狠戾。 诸葛霜心中已有半分了然,但仍是劝道:“主上,太后娘娘对咱们阁猜忌颇多,万不能感情用事。” 段尘沉默半晌,一把扯过椅旁的披风大步向外走去:“本座进宫一趟。” “阿姐你放心,有我看着他。” 诸葛翊忙跟过去,边跑边回头对诸葛霜喊着。 影门—— “你要是敢踏出这门一步,便别再回来!”尹问山端坐上位,对尹如珏怒声道。 “爹,那暗牢是什么地方!萧潆进去可就出不来了!”尹如珏站在门口,语气焦急。 “住嘴!”尹问山气冲冲走向尹如珏,挥手便是一巴掌,“你可知道这是谁下的命令!是太后不是小皇帝!你以为太后为何要将一萧府遗女抓起来严审?太后这分明是想一石二鸟!” 尹如珏身子一颤,如遭雷击。 “什么......意思?” 尹问山看到尹如珏这幅样子,无奈叹了口气:“太后一直忌惮北朔王的兵权,况且王爷在北朔甚得民心,各地还有他的党羽。萧府......与北朔王交好。” 尹如珏顺着尹问山的话理着思路,竟无法反驳。 “除此之外,若是萧潆禁不住拷打,供出入安都时受到咱们门的帮助,恐怕太后会借机发难。”尹问山背手转过身。 “萧潆不是那样的人!难道这就是太后另一个打算?”尹如珏抬头反驳。 尹问山却摇了摇头,看向外面黑压压的天空,蹙眉道:“不,萧潆对太后来说恐怕还有别的用处。” 尹如珏神情落寞,缓缓瘫坐在椅上。 尹问山瞥了眼尹如珏,沉吟半晌忽而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萧府满门畏罪自杀,而朝廷却始终没有给出萧府谋反的实证,若是能赶在太后问出什么之前,先奏请皇帝将萧潆充为官婢,便可保她一命。” “官婢?”尹如珏一怔,“萧潆一心为父洗刷冤屈,怎会认罪为奴为婢!” 尹问山瞪向尹如珏,一字一句声色冷然:“太后要她死,能保住她的命已不容易,难道你还要拼上全门的性命去和太后对着干吗!” 片刻,尹问山语气稍有缓和,手抚上尹如珏肩头,道:“为父知道你心悦她,等到事态平息下来,你大可请旨将她要来咱们门,为父又不是那种看中地位之人。” 尹如珏侧头看向黑压压的殿外,眸中却隐约泛着光亮:“若她愿与我在一起,我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别人的气。” 尹问山颔首,心里默默盘算着。 “明日一早你便入宫去见小皇帝,小皇帝早就对太后心有不满,能让太后为难的事,相信他也多半愿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萧潆的价值 流水楼—— 玉絮飘摇了半日,在积雪未化的地上又铺满薄薄一层,云畅立在凋零干净的树下,看着泠七的背影不语。 她和秋无情有许多事要说,这时便需要一个靠得住且不愿听见的人守着园口。 泠七远去的脚步踩得积雪咯吱作响,落在素纸般的雪地上几列混着泥泞的脚印。 “你早知她是萧潆了,是不是?” 秋无情捏了捏眉心,声色低沉,强忍着情绪。 “是。”云畅转过身,回答不含一丝犹疑。 “云畅!”秋无情拍向石桌,灰鼠披风上残雪一震,“一直以来,你不愿说的本座从来不问,萧潆的事你不该瞒着我。你知不知道一旦太后怪罪下来,咱们整楼都要受牵连!” 秋无情极少对云畅动怒,更遑论厉声拍案了,云畅清楚,此次秋无情是真气急了。 沉默半晌,云畅轻声道:“你放心,出了事我定独自承担,不会给流水楼带来麻烦。” “什么麻烦!” 秋无情快步走向云畅,一把抓住她手腕,眸底尽是无奈:“你我十六年的朋友,我是气你为什么不把萧潆的事告诉我,难道你连我都不信不成!” “我当然信你。” 云畅迎上秋无情目光,眼眶微红,语气因情绪波动而有些颤抖,再不似往日淡然:“无情,我和仪风给你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秋无情缓缓松开云畅,垂下头叹了口气:“云畅,自我师傅惨死,秋有意背离师门陷害于我那一日起,我便注定孤身一人。承王爷与你不弃,我才能振作起来走到今日,你和王爷于我就是至亲之人,我只希望你能依靠我。” 在乱世之下,挨过了人生半数折磨后,方知周遭能有一丝真心何等珍贵。侯服玉食、隋珠和璧触之皆是寒凉,唯有真心暖到骨子里。 云畅不禁感念,此生能遇杜仪风和秋无情,实在是她这无妄人生中难得幸事。 就在这时,园内传来脚步踩枯枝声,树枝映在墙上几分森然诡异,似狰狞鬼影。 云畅蹙眉看去,只见杜仪风掸了掸翻墙时蹭到披风上的泥雪,缓缓走来。 秋无情与杜仪风对视一眼,了然点头,径直向园口走去。 云畅眸中闪过光亮,似暗夜跳动的烛,蓦地点燃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仪风!潆儿不能死,你有办法救她的吧。” 杜仪风看着满怀希望、焦急抓着自己衣袖的云畅,不发一言,微垂的眼眸似在躲闪。 “萧大哥是因为咱们才会受牵连,才会被诬陷谋反。况且......潆儿不单单是我的徒弟,更是咱们的干女儿啊。仪风,咱们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就太对不起萧大哥了......”云畅语气已近乎哀求。 “畅儿。”杜仪风偏过头,声音喑哑,“我现在自身难保,太后想置我于死地你是知道的。若我为潆儿说话,太后定会大做文章。况且潆儿身上有解药的秘密,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她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潆儿若是不在了,那星岩就再也醒不过来,太后一党实力便会骤减,潆儿的牺牲会是有价值的。” 云畅心里一震。 她用力推开杜仪风,摇着头缓缓后退,脚步踉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你以前从不是自私自利之人,可你现在宁可牺牲潆儿,也要除掉你的敌人保住你的尊荣。” 云畅的眼神狠狠刺着杜仪风的心,一股不甘和怒意从他心底升起。 “我就是太为世人考虑才会沦落到今日田地!我被贬北朔那日,沿路之人无不嘲笑讥讽!那年北朔大旱,百姓尽数将怨气撒在我身上,全然忘了我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你可知他们差点儿冲进王府,拿我命祭天?还有所谓的朋友......都像崔浩一样背叛我!另谋高枝!”杜仪风眼底布满血丝,歇斯底里。 他的余声回荡在空荡的后院,空气好似凝滞了片刻,静得能听到雪化声。 “......你走吧。” 云畅垂下眼帘,缓缓背过身,声色冷然。 杜仪风偏过头,攥拳终是又放开,低声喟叹一声,放柔了语气:“畅儿,是我错了,我说过永远不向你发脾气。你怪我就好,别自己生气,还有......早点休息。” 说罢,杜仪风最后看了眼云畅的背影,离开的身形格外落寞。 云畅眼眶早已泛红,半晌她默默转身看向空荡荡的庭院,只觉满园似严冬般冷得彻骨。 皇宫,福寿宫外—— “段阁主,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况且这么晚了阁主还呆在宫里,怕是不成体统。” 太后贴身侍女乐笙略略低头,脸上挂着浅淡笑意,笑容合乎礼度却又无甚真心。 段尘充耳不闻,依旧站在门外,面色已阴沉到极点。 乐笙抬头瞧了眼段尘,福了福身刚欲进殿,脚步便被一冷然话音所绊。 “狡兔死,走狗烹。窥星阁气息尚盛,太后娘娘的打算恐怕为时过早。” 段尘紧盯窗内人影,一字一句似是夹着利刃。 那人影晃了晃,片刻,一婢子来到乐笙耳边匆匆说了些什么,乐笙心中已有定数,浅笑着后退一步,俯身声色恭敬:“阁主,请。” 段尘目光略沉,走向屋内的脚步却不疾不徐。 诸葛翊刚跟到门口就被拦下。 “翊护法,太后只说召见阁主。”乐笙伸手拦住诸葛翊,言语冷淡。 “啧......”诸葛翊轻轻推开乐笙手臂,“好看的小姑娘都这么凶的么?行,我不进去,在这站着不碍事吧。” 乐笙伸手指了指那边的树下,淡淡道:“去那底下站着,别在这儿碍眼。” 诸葛翊耸耸肩也不恼,转身走向树旁,往树上一靠,抱肩瞅着窗上的人影。 乐笙看了眼诸葛翊,微眯双眸,招呼那边的侍女轻声道:“去给翊护法搬个椅子,就说是太后娘娘赏的。” 诸葛翊正有些发困,刚转过身就看到身旁忽然多了个椅子。诸葛翊一笑,会意抬头看向乐笙。 乐笙却避开诸葛翊目光,似是在专心看梁上雕的合欢纹饰。 安福宫内—— 太后放下佛珠,由婢子馋着从软垫上起身,掀开珠帘步入暖阁。 “哀家这可是在帮段阁主,待李培浩大人细细审问那萧潆,定能帮窥星阁查出救星岩的解药在何处。” “可若是查不出来,对太后娘娘来说......不是更好吗?” 段尘俯身行了一礼,嘴角一抹笑意,声色淡然从容。 太后步伐一顿,挥手屏退侍女,双眉微蹙:“段阁主何意?” “萧潆如今到了太后娘娘您手上,您若是不好好利用,不就浪费了送上门来的好机会?”段尘直视着她目光,不躲不避。 太后掸了掸衣袖,缓缓入坐,道:“哀家的确想用萧潆牵出北朔王,好定他个谋反之罪。” “然后呢?对于萧潆,太后娘娘是想放了她还是将她充作官婢?”段尘嘴角勾笑,语气竟是带了丝戏虐。 太后眸光复杂,不发一语。 “啧......看来太后娘娘是想杀了她。”段尘了然,眼神直击人心般盯着太后,“毕竟......只要萧潆一死,我师父便能再也醒不来,太后娘娘也好高枕无忧。” 太后不予置否,虽是笑着却没有一丝温柔,满面狠戾。 “段阁主,哀家是该定你污蔑之罪,还是该定你不敬之罪!” 段尘抬头看着因被戳中心事而动怒的妇人,浅浅一笑,俯身行礼:“段尘无意冒犯,还请太后娘娘息怒。” “你到底想怎样?” 段尘嘴角本挂着慵懒的笑意,闻言却骤然面若寒星,字字分明道:“萧潆,我们窥星阁要定了。” “好啊~” 太后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笑容有些玩味:“想带走她可以,交出西川三万军队,哀家就放人,如何?” 段尘不语,太后的话在他眼底凝成一片寒霜。 “段阁主若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不妨再考虑几日,左右......哀家等得起。”太后嘴角轻笑,满眼戏谑地看着犹豫不决的段尘,“来人啊,送段阁主出去!” 恭候在门外的乐笙闻诏款款进殿。 “段阁主,请——” ...... 段尘忘了自己怎么回到的窥星阁,一路上诸葛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段尘却一句也没听清。他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像独立于湖心的小岛,天然地屏蔽了外物,春秋更迭、新芽冬雪都与他无关。 心像是坠入深海,打着转儿往下沉,愈沉愈闷,愈沉愈暗。 若是从前,他断不会赔上三万兵力去换一个人,可突然而至的犹豫使他感到不安,从他犹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得出了孰轻孰重的答案。 夜风苍凉,吹枯了满城的生机,诸葛翊在后面跟着时不时打一下冷颤。 踏着泥泞与冰渣的段尘骤然停下,他回首望向黑压压的皇城,心中涌出丝丝缕缕的不安。 段尘记得什么人给他说过,一旦笃定了,就走下去别回头。因为当你回头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后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中秋特别番(甜) 圆月高悬夜穹,清光四射,一派初秋光景。 窥星阁里里外外被装点一新,竹条被扎成各式灯笼悬于阁中,五色琉璃瓦在花灯的映衬下流光溢彩,更甚星辰几分。 萧潆穿过翠竹林,抬首便见月栖飞檐,飒飒秋风带起一阵桂香,灯围庭院,光华粲然,浑若天宫。 可就在这时,“咚”的一声巨响打破了萧潆眼前一片和谐唯美。 “段尘,你能不能扶好梯子啊!我这腰差点儿就摔废了。”诸葛翊撑着地艰难爬起,一手按着腰,另手掸着身上的尘土。 段尘蹙眉看着倒在地上的梯子,眉宇间尽是心悸:“吓死我了。” “是吧!”诸葛翊撇着嘴,俊秀的五官因疼痛而有些扭曲,当然不乏夸张博取同情的成分,“我摔成这样吓着你了吧。” 段尘顿了顿,缓缓走向梯子,伸手抚上它的残骸,眸光一黯:“这梯子怎么突然就断了,多亏我退得快,差点儿砸着我,吓死人。” “......段尘!”诸葛翊气得够呛,走过去狠狠踹了梯子一脚,“我还以为段阁主你终于良心发现心疼属下了,合着你心疼自己呢!” 萧潆匆忙跑过去,心急地上下打量段尘。 “阿尘你怎么样!” 段尘嘴角轻扬,眸光柔和:“没事。” “我!”诸葛翊扶额深吸口气,用力捶了捶门框,“摔到的是我!” 萧潆和段尘对视一眼,憋着笑意回过头看向诸葛翊,皱眉尽力作出忧色:“翊护法,你没事吧,用不用找续断大人看看啊。” “别装了,你嘴角都要翘上天了。”诸葛翊黑着脸。 风携桂花香气充溢着庭院每一个角落,萧潆忽而嗅到几丝甜醉。 诸葛霜放下酒壶,抬头看向殿口站着的三人:“桂花酒和月饼都拿来了,正等切呢。” 云敛清空,萧潆仰着头又饮下一杯酒,抬头眯眼盯着玉盘。 “对了,刚刚你在里面做什么呢,怎么就给摔了?”萧潆忽而看向诸葛翊。 “还不是你的好阿尘。”诸葛翊闻言脸色一暗,哀怨地看向段尘,“非让我树中秋,将灯笼挂于高处灯内点燃烛火。” 段尘垂眸不语。 诸葛翊越想越生气,干脆撂下酒盏直勾勾盯着段尘:“段阁主,你说咱们阁那么多侍卫弟子你不支,非让我爬那么高干嘛。” “中秋习俗,非得亲力亲为方显重视。”段尘抬眼,一字一句看似认真无比。 诸葛翊涌到嘴边的批判登时被噎住。 好像有点儿道理…… 诶等等,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亲力亲为?”诸葛翊嘴角一抽,“那你怎么不自己爬上去挂灯笼。” 段尘挑眉,语气竟是带了丝戏谑:“你摸摸自己的腰,疼吗?” “疼......” “所以我不上去。” “......” 似是丝毫感受不到诸葛翊即将爆发的怒意一般,段尘不疾不徐放下酒盏拉起萧潆。 “本座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用。” 诸葛霜无奈看着段尘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沉着脸的诸葛翊。 “翊,多吃点儿月饼,反正你被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您真是我亲阿姐。” 萧潆跟着段尘一路穿过雕花长廊,步入圆形拱门。她本以为段尘准备了什么惊喜,类似漫天萤火,满树繁花什么的,可当萧潆真正看到段尘的惊喜后,还是没忍住一愣。 略狭窄的小院里,一方石地被硬生生改成一小块泥土地,上面整齐摆着三列白菜,在月光映衬下泛着清新的光。 圆滚滚的小白菜整整齐齐躺在土地上,可爱倒是可爱,可萧潆又的确没看出什么浪漫之处。 “阿尘......” 萧潆刚欲出口打破空气中略尴尬的氛围,段尘就俯身凑到了她耳旁,呼吸幽幽拂在她耳后。 “你还记得吗,一个月前你说你听到过一个习俗,相传少女如果在中秋夜偷到别人家菜圃里的菜,就表示她能遇到如意郎君。” “记得啊。”萧潆一愣,看向那几颗白菜的眼中突然有了几分恍然,“所以你就特地挖了个坑种白菜?” 段尘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从后面揽住萧潆:“一个月哪来的及,这些菜是摆上去的。” 萧潆心里淌过暖意,微微昂头,唇角一翘:“能不能用点心,好歹把菜埋土里让我挖出来啊。” “是我疏忽,下次改正。”段尘捏了捏萧潆脸。 萧潆看了看白菜,一脸为难:“要不你转过去?我偷白菜,被主人盯着不太好吧。” 段尘松开萧潆,伸手勾起她肩上一缕青丝,垂眸眉眼含笑:“除了这些白菜,还有旁的白菜。” “嗯?”萧潆心神简直都要被勾了去。 “还有我,不知姑娘可愿拱了去?” “哈哈哈哪有说自己是白菜的啊。”萧潆忍不住笑着打了下段尘。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白菜被猪拱了......你这棵白菜被我拱了……”萧潆喃喃自语,越说脸色越阴沉,“所以段尘你在拐着弯骂我了?” 段尘不予置否,挑眉“啧”了一声。 眼看萧潆转身就要走,段尘赶忙一把拉过她。 “那我,姑娘到底收不收?” 萧潆抬头看着眼前笑颜若星的男子,扬唇一笑,垫脚勾住他脖颈。 “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太后设局,段尘营救 暗牢内—— “啪——” 随着鞭子重重击打地面,一盆冷水骤然泼到萧潆身上。 萧潆下意识一颤,有些费力地睁开眼,低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被铐在一个木架上。 四周阴暗潮湿,窸窸窣窣好似能听到鼠蚁活动。几个烛台上的火苗一跳一跳,勉强照亮了这不大的屋子,人在墙上投出森然的影,活脱似炼狱里的恶鬼。 “犯人萧潆,你可知罪!” 李培浩坐在萧潆对面的椅上,翘着一只腿,手里端着茶盏,厉声喝道。 萧潆脑袋一阵昏沉,强打起精神正色道:“罪民萧潆自知不该拒捕逃走,但家父和哥哥们确是被冤枉的,请皇上、太后明察。” 李培浩闻言冷笑一声,重重放下茶盏:“哼!审了四个时辰,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就算你耗得下去,本官还不想在这耗着!看来不用刑罚,你是不会说了。” 萧潆双眸直盯着李培浩,切齿道:“就算我命丧于此,我也不会毁了我爹和兄长一世的清誉!不会脏了我萧家的名声!” 一狱卒眼神在李培浩和萧潆之间极快地转了几圈,忽而满面堆笑,甩了甩手中的鞭子,谄媚道:“大人,这死丫头犟的很,不用刑都不知道该说的是什么。” 李培浩沉吟半晌,蹙眉看着萧潆:“我与萧大人同朝为官,本不想为难你。本官再问你最后一次,是不是北朔王指示萧府谋反的!当初你又是如何混入安都?你处心积虑进入流水楼有什么阴谋!是不是云畅也参与了北朔王的谋反计划!” 听着这一连串的欲加之罪,萧潆心中总算了然,萧府谋反在李培浩眼中根本不是值得调查的疑案,分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萧潆笑得轻蔑,满眼恨意,一字一句近乎咬牙逼出:“你不就想让我污蔑王爷和师傅么?不就想借我之手除掉异己么?我呸!你以为我萧潆是你这样的狗狼之徒?” 李培浩气得胡子随着胸膛起伏而微颤,他目光一寒,拂袖背过身怒道:“打!重重地打!鞭刑、针刑、水刑轮着上!打晕了就泼醒她!本官到要看看,你命能比嘴硬!” 狱卒端来一小桶盐水,其中一人邪笑着将鞭子浸入盐水中,缓缓走向萧潆。 “啊——!!” 不一会儿,昏黄的牢房内就充斥了血腥味和凄厉的喊声,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李培浩冷笑着转过身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喊冤?果然是年纪小啊......管你萧府有没有要反,皇权大于天,说你是生便是生,说你是死你就必死,哪管你是不是真要谋反呢?” 萧潆浑身血肉似是要绽开了一般,李培浩的声音却是真真切切落在她耳中,如尖针般刺入她的心口。 “什......什么......意思?” 李培浩脚步一顿,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无甚意思,继续打!” “你是说朝廷知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你站住!你回来啊!!!” 萧潆的喊声幽幽回荡在牢房,凄厉的影映在墙上,隐约能听到外面枝头上乌鸦的高歌。 次日清晨—— “少门主!少门主!皇上刚下早朝,您先在殿外侯一下,等奴去通报!少门主!!” 杜宸将披风递给侍女,掸了掸衣上的寒气,闻声看向殿外。 “皇上圣安。”尹如珏大步迈进殿里,脚步急切。 文福赶忙磕头道:“皇上,这尹少门主非要闯进来,奴实在......” “罢了,你下去吧。”杜宸冲文福摆了摆手,嘴角隐约有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少门主这么急着见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尹如珏上前一步,一撩衣摆跪道:“皇上,臣今日求见是为了萧怀民之女萧潆。” “哦?”杜宸将手放到青铜鎏金的熏炉上,看了眼尹如珏,“你也是来为她求情的?” “也?”尹如珏一愣。 “嗯,昨晚淑妃还在为萧潆求饶,不过朕着实没有办法。”杜宸顿了顿,摇了摇头道,“其实朕本打算在淑妃生辰后晋她为贵妃,再大赦天下,不料却发生这种变故......母后执意如此,朕也无可奈何。” 尹如珏双眉微簇,垂下头不语。 杜宸抬眼看向尹如珏,自嘲一笑:“就算朕是天子,也不是事事都能由得了自己。淑妃很少求朕什么,可萧潆之事……劝少门主还是放弃吧。” 尹如珏忽然抬头,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行礼道:“皇上,臣恳请皇上将萧潆充为官婢。” “什么?” 杜宸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萧潆虽是罪臣萧怀民之女,可依大华律法,凡谋反者其十六岁以下子流放,妻女一律充为官婢。萧潆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况且,萧府之事疑点甚多。”尹如珏正色,一字一句道。 见杜宸不语,尹如珏继续道:“皇上比臣清楚,那暗牢虽是审查之名,一直以来却额外掌握了生杀大权。一旦入了暗牢,黑白便混在了一起,是非难分,说是我大华律法在暗牢里变成一纸空文也不为过!” 杜宸眸光暗沉,尹如珏虽未直说,他也明白尹如珏的意思,无非是太后权力压制了他,甚至凌驾了律法。 可杜宸何尝不想夺回权力,去按照自己的雄心治国理政。可后党独大,林家势力在前朝根深蒂固,晏、玟两国又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不断。他杜宸就算有再多不满也得忍。 小不忍则毁江山。 杜宸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沉吟半晌,终是转身注视着尹如珏。 “你,去暗牢奉朕的旨意把萧潆带来,朕要亲自审问她。”杜宸目光清明,坚定道。 尹如珏一惊,满面欣然,忙点头冲了出去,竟忘了向皇上谢恩。 窥星阁—— “主上,你一夜没睡,先休息会儿吧。”诸葛霜将羹汤放到段尘身侧的桌案上。 “翊还没回来?” 诸葛霜轻轻摇头道:“那暗牢守卫极严,要打探出萧潆的位置和处境不是易事。” 就在这时,诸葛翊却急匆匆跑进了殿内,段尘猛然立起。 诸葛翊面色凝重:“萧潆在暗牢最南角的刑房内,咱们安插的人说......李培浩对萧潆动了刑,据说昏过去好几次......” 段尘微微昂起头,额角隐约有青筋冒起,呼吸随着压制的怒意而有些发颤。 他缓缓走到剑架旁,手指缓缓滑过冰凉的剑套,声线冷如寒铁:“挑五十个身手好的,随本座去暗牢。” “主上!”诸葛霜面露急色,“交出西川三万军队可不是儿戏,现在影门重回安都,太后对各大门派又处处打压,主上万不能感情用事!” 段尘抽出剑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他看向诸葛霜,冷笑道:“你以为太后为何突然提出这个条件,还事先准备好了文书?她早准备先借萧潆之口污蔑北朔王,后借萧家解药之事为难我窥星阁。救萧潆,赔西川三万军;不救,那便赔上师傅的命!师傅若是不治而亡,阁内弟子今后会信本座么?魂月教会放过窥星阁么!” 段尘一开始就明白,这场局无论自己作何选择,太后都能牢牢获利。 诸葛霜不语,片刻缓缓抬头,看着段尘的背影,苦涩笑道:“阁主,你救萧潆真的只是为了师傅吗?” 段尘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诸葛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 “不......我救她,是因为她是萧潆。” 看着段尘和诸葛翊的身影远去,诸葛霜眼角有一大滴泪滑落,她急忙擦干眼,深吸了一口气。 诸葛霜内心忽然变得澄明,段尘从没有变,他依旧杀伐果断、不近人情,只是从前他的世界里只有窥星阁,而现在却多了一个萧潆。 “我真是傻了,会信阁主你的鬼话,还说什么心中无男女私情。”诸葛霜缓缓起身,嘴角强扯出笑,喃喃自语,“当你反复强调这句话时,说明你心中已经有鬼了啊。” 暗牢—— “段阁主,没有皇上或太后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暗牢外的守卫看见段尘,忙跪地道。 “让开,活着不好么?”段尘将剑放于守卫脖颈。 “阁主若是想进,那便从我的尸体……唔!!!” 不等那守卫说完,段尘一剑下去就抹了他的喉。 “啧,像是瞧不起本座似的,真当本座不敢杀太后的人么?”段尘眼底迸发的杀意仿佛冰刃,居高临下地瞅着双目圆瞪的尸体。 诸葛翊上前环视一周,怒声道:“不想死的,还不给阁主让开!” 段尘等人横冲直撞,竟是畅通无阻地直抵了萧潆所在的刑房。段尘心中闪过疑虑,但很快心中了然。 果然,太后早就准备好了。 “就是这儿。” 诸葛翊指着前面一处石壁,对段尘道。 “打开。” 石壁打开的那一刹那,段尘的心随即被吊了起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定情 久不见阳光的牢房内阴暗潮湿,空气中隐隐泛着腐味。 萧潆晕倒在一滩水渍中,浑身湿漉,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身上的衣服裂开一道道口子,露出模糊的血肉。她左臂上的袖子完全被撕裂,露着几块大小不一的乌青,混杂着几条新鲜的鞭痕,与皮肉狰狞地交织在一起。 段尘呼吸一滞,双眸被狠狠刺痛。 诸葛霜冲进屋内,看到萧潆后愣了一秒,旋即急声道:“阁主,先让我带萧姑娘回阁疗伤吧,这耽搁不得。” “霜?” 段尘一愣,有些犹豫地看向来人。 “马车已经在暗牢外了,属下拼了命也会把萧姑娘平安带回去。一直以来,阁主您守护的,便是属下守护的,您珍视的,便是属下珍视的。”诸葛霜一字一句满是坚定。 段尘点头,尽量放柔了动作将萧潆抱起。 看着萧潆被诸葛霜带离,段尘转身看向缩在墙角的李培浩,眸光冷冽若冰,眉宇间像是藏着利刃。 段尘一步步逼近李培浩,浑身泛起的杀意让他不寒而栗。 “我......我是朝廷命官......和......和那些狱卒可不同......你......你不能杀我......” 李培浩被段尘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身体紧贴着冰凉的石壁,退无可退,声音颤抖。 段尘不语,冷笑一声,伸手便拔出诸葛翊剑鞘中的剑,一剑下去便砍掉了李培浩的左臂。 “啊——!!!” “本座如你所愿,不杀你。” 段尘脸上涌出笑意,李培浩只觉毛骨悚然,他咬牙捂住断裂处,身体因强忍着痛苦而不住地打颤,呼吸急促。 段尘在李培浩面前蹲下,眸光幽幽像是盯着猎物的野狼般透着杀意:“说,都有谁伤了萧潆?” 李培浩有气无力地看向屋子对面站着的三四个狱卒,默默不语。 那几个狱卒刚欲跑,段尘便挥手示意诸葛翊将其拦下。 段尘掸了掸溅到身上的血迹,缓缓走向诸葛翊,将剑递给他。 “啧啧啧,用自己的剑不行吗,非用我的砍他,白白脏了弦歌送我的遗歌剑。”诸葛翊接过剑,有些嫌弃地在身上蹭了蹭。 “本座的剑是用来杀的人,不是用来伤人的。”段尘抬眼瞅向那几个狱卒,轻蔑一笑。 话音刚落,段尘一剑横扫过去,几个狱卒来不及求饶便应声倒地,血溅了满墙。 空气中登时泛起一股粘腻的血腥味。 段尘蹙眉收起剑,侧目瞥着屋外。 “乐笙姑娘,这戏也该看够了” 空气中一阵微妙的沉默,静得好似能听到血从墙上滴下的声音。 忽而传来轻快的鼓掌声。 乐笙缓缓进屋,扫视了一眼地上遍布的尸体,含笑拿出袖内的文书,盈盈一拜。 “段阁主,太后吩咐了,在您带走萧潆后便把这个文书给您。太后还说,您一定会信守承诺。” 段尘眸光一黯。 自他畅通无阻进入暗牢时他便有所察觉,把守严密的暗牢若真这么好攻破,那太后便不是太后了。 段尘嘴角轻笑着接过文书,手指蘸了蘸剑上的血,重重按在了文书上:“西川的军队颇为不受控,还望太后娘娘谨慎。” 说罢,段尘拂袖大步离去。 乐笙微微昂首,转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双目微眯,似在盘算着什么。 马上的段尘不停地挥着马鞭,嘚嘚的马蹄声回荡,每一次落蹄都荡起一阵扬尘。 与此同时—— 尹如珏刚刚奉召赶到暗牢,门口狱卒的死相让他一愣,他探头往暗牢望了望,竟未发现一人值守。 尹如珏察觉到空气中怪异的氛围,但还是缓缓走进暗牢。一路上偶有一人横尸,尹如珏便跟着尸体的分布摸索到了刑房。 刑房的木架上空着,地上满是打翻的水盆和鞭子之类,墙上有一大片血迹,墙下躺着三四个狱卒,皆是一剑致命。 刑房中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发生了一场血战,尹如珏不安地寻着萧潆的痕迹,却发现墙角蜷缩着一人。 尹如珏快步上前一看,发现竟是李培浩。 李培浩瞅见尹如珏,忙用满是血迹的右手抓住他,颤声道:“快回禀太后!段尘劫狱,把萧潆带走了!” “段尘?”尹如珏脸上有不加掩饰的惊讶,“他......竟敢劫狱?” 尹如珏忽然瞥向李培浩空荡的左臂,略略挑眉:“李大人的手臂是?” 李培浩不语转头,眼神有躲闪。 “哦……是因为对萧潆用刑了吧。”尹如珏回头看了眼地上的鞭子和针盘,面色阴冷,“段尘这事倒是干得漂亮。”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话音未落,尹如珏捡起鞭子便是一甩,重重落在了李培浩的脸上,登时,李培浩的脸上出现了长长一道红印。 “啊———!!” 尹如珏扔下鞭子,冷冷剜了李培浩一眼,大步走出暗牢。 他依旧想不明白段尘为何如此冒险,但心中的直觉让尹如珏感到不安,一种细沙流失于指缝的不安,握不紧也接不住。 窥星阁内—— “萧潆呢?让续断看过她没有?”段尘边走向房间边急声问着侍女。 “霜护法已经将萧姑娘放到阁主屋里了,续断大人正在为姑娘诊治。”侍女回着话,忙为段尘打开房门。 段尘急匆匆赶到床边,续断正在给萧潆把脉,双眉紧蹙,微抿双唇。 诸葛霜见状,转身缓缓离开屋子,关门的刹那诸葛霜清楚看见段尘默默攥紧的双手。 “续断,看你神情,萧潆伤的很重?”段尘靠在床边望着萧潆。 “伤倒都是皮外伤。”续断摇摇头,撤下放于萧潆手腕的帕子,“只是霜将我带来时我的确惊到了。萧姑娘这一身的伤密密麻麻,惨不忍睹,更不要说那些看不见的针伤了。” 段尘眉宇间尽是不忍,轻轻道:“本座的错,早点同意太后不就好了,偏又拖了一晚上......” 续断一怔,轻笑道:“竟能听到你认错,也是稀奇......这是我研制的百苏粉,每日给她均匀抹在伤口上,不消半月就好了。” “嗯……” 段尘接过药,看着萧潆有些出神。 续断见状有些憋笑,拿起药箱走向门口,边走边道:“我去盯着她们煎药,便不在这碍事了。” 待续断关上门,段尘站在床边望着萧潆,片刻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起身时却看见萧潆睫毛一颤。 “醒了?装睡多久了?”段尘坐在床边,眉眼含笑望着萧潆,柔声道。 躺着的萧潆有些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微微睁开眼,轻轻道:“没装睡,我刚醒,但我在暗牢隐约听见.......隐约听见你说心里……” 萧潆的声音仍旧虚弱,听得段尘不禁泛起心疼。 “喝的下去东西吗?我让人熬了稀粥。” “又不回答我。”萧潆赌气般闭上眼,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半张脸,喃喃自语。 段尘无奈轻笑,拉开萧潆蒙在脸上的被子,俯身覆上了她的唇。 柔软微凉的触感让萧潆一颤,惊得她骤然睁开眼。 段尘吻得极为轻柔小心,只是简单触碰着,手指轻抚着她耳垂,似是在安抚。 萧潆缓缓闭上眼,心跳得极快,本能地想要回应些什么。段尘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萧潆只觉得那股子热劲似是传到了整个脸。 空气中荡漾些许甜意,悠悠拂过晚枝。 两人微微分开,段尘温凉的手抚上萧潆滚烫的脸颊,看着她眼中泛起的薄雾,浅浅一笑,继而在她耳边暧昧道:“你刚醒,本怕你上不来气,奈何你非逼我。” 萧潆脖颈痒痒的,似是透不过气般,呼吸愈发急促。 “哪是我逼的,我问你你说就是了……” “只说的话怕你不信。”段尘起身给萧潆掖好被角,笑着向外走去,“本座去看看药好了没有,免得看你再害了热病。” 萧潆从指缝中看着缓缓被掩上的房门,心里一阵慌乱。 “热病?我没发烧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段尘拒绝不归威逼 段尘掩上门,手撑在墙上低头深深吸了口气,微皱着的双眉透着隐忍。 好不容易平稳下心神,段尘刚转过身就看见诸葛翊正抱肩倚墙盯着自己。 “啧,这是怎么了这是?我们段阁主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诸葛翊挑眉笑看着段尘,语气颇为玩味。 段尘瞥了眼诸葛翊,旋即无视他向前走去。 “诶,别走啊段尘。”诸葛翊笑得更加放肆,转身拉住段尘,“你......坦白了?可你之前不是说愿她找个安稳人家吗?” 段尘回头看了眼萧潆所在的屋子,眸光的暖意浓到快要溢出,嘴角扬起:“她太不安分,把她交给谁我都不放心,挑来挑去,还是觉着自己好。” 诸葛翊闻言一笑。 人心隔肚,除了自己的心意自己能够感知,难道还指望剖开旁人胸腹,去看看那人能不能善待自己所爱不成。 人生这场戏台子,能本色唱演的太少。涂上那层脂粉,穿上那身行头,入戏再深终究也是一个演字。 段尘可算是想明白了,与其去寻一个能真心待萧潆的人,还不如自己去保护萧潆来得稳妥。再多的为她着想都不过是借口,逃避可预知阻碍的借口。 段尘愿意赌一把,动心不易,就算风雨欲来、万壑阻路,只要撑过了,就是拨云见日、柳暗花明。 这时,一侍卫匆忙赶来,正色急声道:“阁主、护法,魂月教教主来了,现正在大殿上。” 段尘面色一沉,摆手让侍卫退下。 “萧潆的事……”诸葛翊看向段尘,一脸纠结和担心。 “瞒不住。” 段尘抛下这几个字,就急匆匆赶向大殿。诸葛翊摇摇头,忙跟了过去。 大殿—— 不归斜倚在宝座上,一手支头,任一头银发倾泻于红衣,恰若覆于血泊之上的素雪,混杂着割落的海棠,透着一股子妖异。 她一双桃花眼微挑,看着殿外缓缓走近的人影,嘴角轻笑。 “侄儿可真让师叔好等呐,听说你了,那萧潆与星岩前辈失踪之事有关吧。” “......什么?” 杜宸摇摇头,在屋内边踱步边道:“你上次来请求朕赦免萧潆,当时朕便有些奇怪,只是不愿多问。萧潆入狱当晚弦歌便来求朕赦免她,说是萧潆那里有星岩前辈失踪的线索,紧接着第二天你便带走了她。” 段尘沉吟片刻,抬头迎上杜宸目光,扬唇一笑:“是。的确是为了师傅。” “你早说不就好了。星岩前辈为我大华做了多少功绩,单凭这一点,母后也会同意将萧潆交给窥星阁处置的。” 杜宸紧盯段尘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他微微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段尘肩膀。 段尘:“是臣考虑不周。只是师傅失踪之事还需细细调查,所以窥星阁救出萧潆之事,还请皇上能保密。” 杜宸点头,手托着下巴,边想边道:“现在萧潆被你带走之事,只有母后、朕、暗牢值守的人和影门那个小少爷尹如珏知道。母后不知为何将此事压了下来,暗牢的人全听母后的,自是不会乱说。至于那尹如珏,朕已经吩咐过了,想必他也不会声张。” 段尘俯身抱拳:“多谢皇上。” “待会儿朕便拟旨,念及萧怀民在朝多年政绩出众,除萧潆外全府已尽数自裁伏罪,以及谋反之事萧潆并不知情,以此昭告天下,免除萧潆之罪。”杜宸走向桌案,抬眼看了眼段尘“母后看似也不打算追究此事,你安心便是。” 宫门口—— “阁主。” 弦歌贴身丫鬟素瓷快步追上前,盈盈一拜。 段尘停下脚步,看向来人。 “娘娘说,宴会上单是看阁主的眼神,便能知晓您为何救萧姑娘。宴会全局没有一个人的动作逃得过娘娘的眼,您抬眼二十三次,那人独占十六次。”素瓷低着头恭敬道。 段尘摇头笑了笑:“弦歌不愧为窥星阁一等一的暗卫。” “只是,娘娘说,阁主的软肋一旦被旁人知晓,对本阁无益,对萧姑娘更是不益,所以才找了个由头暂时瞒了皇上,还请阁主恕罪。”素瓷轻声道。 段尘点头,抬首看了看天色:“她做的不错,本座会注意。你也要提醒她小心太后和新入宫的苏氏。” 素瓷福身,转身向深宫走去。 段尘回首看着宫道,夕阳的余辉肆意染着天边,似一滩干涸的残血。宫道悠长,朱墙高耸,素瓷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好像被吞入一张猩红巨口,再难回头。 福寿宫—— “太后,那段尘对萧潆会不会......”乐笙坐在榻旁,轻轻为太后捏着肩。 “段尘......呵,那种环境长大的人能懂什么情爱,多半是为了救星岩耍的手段。况且魂月教那位,是不会允许段尘有软肋的,杀人工具怎么能有软肋呢?你说是不是?” 太后闭着眼,嘴角轻笑,手上拿着那纸文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氛围被毁,毒谷往事 窥星阁—— “萧潆怎么样?吃过饭了吗?睡了没有?” 段尘匆匆下马,将披风解下,递给迎上前来的诸葛翊。 诸葛翊点头笑道:“好的很,你自己去瞧瞧不得了。流水楼那边都知会了,云前辈说,会对外宣布萧潆在流水楼后院养伤,所有人一律不见。” 诸葛翊顿了顿,语气中透着疑惑:“只是,云前辈让你择日找她一趟,说是有事要告知你。” 段尘神情有片刻迟疑,但很快答应了下来:“好。” 段尘房内—— “多谢.......那个,你们阁主回来了吗?”萧潆接过婢子递来的药,试探着开口。 那婢子掩嘴噗哧一笑,将萧潆后背的软垫放好:“姑娘,这半个时辰你都问了四次了。” 段尘刚行至门外,闻言不禁低笑,缓缓推开门。 萧潆一愣,将药盏放回托盘,有些局促地看着段尘。 “参见阁主。” 婢子恭敬福了福身,眼角瞅着萧潆,故意调笑:“姑娘急什么,这不是来了。” 说着,便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段尘装作没听到萧潆的话,默默坐在她床边,一言不发,只是玩味地盯着她。 萧潆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呼吸节奏都快要把控不好。 刚才一心想要见他,如今见了却又不知说什么,萧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放弃了语言这项技能,为了掩饰慌乱而将药端起来挡在脸前,闭眼忍着苦一股脑喝了下去。 “的确是回来晚了,下次不会。” 段尘看着萧潆皱眉喝药,就好像拼了半条命一样,不禁一笑。 萧潆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想到自己方才和婢女的谈话,一下子呛到了喉咙,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憋得通红。 段尘忙凑过去为萧潆拍背,可刚抬起手就想起萧潆满背的鞭痕,眸光骤然一沉。 萧潆注意到段尘神色变化,抬头粲然一笑:“没事,呛到了而已,好在药喝完了,否则还要再苦一次。” 段尘沉吟不语,轻轻抱住萧潆,话涌到嘴边却斟酌了许久才缓缓道出:“其实当晚,我本有次机会救你,可我却拖了一晚上。” 萧潆唇角一扬,侧身轻啄了下段尘喉结,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这也不晚啊。” 萧潆的眼睛率性明亮,似是清晨第一缕阳光倾洒的小池,笑容明媚仿若初春海棠。 段尘一愣,怔怔看着萧潆说不出来话。 沉吟半晌他无奈笑道:“你师傅那儿我知会过了,等半月后你伤好些了就放你回去。” 萧潆点头:“嗯,好......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房去休息吧。” 段尘却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看着萧潆,眉宇间几分戏谑,挑眉笑道:“回哪儿去?这本就是我的房间,我的床。” “......” 萧潆一愣,尴尬地收回正往外推段尘的手,避开段尘含着笑意的眼神:“你们窥星阁怎这么小气,连个多余的房间也分不出。” “你病着,总得有个人贴身照顾你。”段尘索性侧躺在榻上,直勾勾盯着萧潆,发丝半散。 “谁?”萧潆往后退了退。 “我。”段尘笑看萧潆一脸无措。 萧潆:“......” 段尘一手撑头,眼角噙笑看着萧潆,眸子泛着温润的光泽,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真是勾人心神。 萧潆凑近段尘,仔细打量着他的脸,不紧感慨道:“段尘,你怎生得这样好看啊,你看你肤理色泽,似玉似的。啧,尤其是这双眼,水剪双眸一般......” 萧潆的脸距段尘不过两寸,眼神看起来非常专注,不时感叹着段尘五官的精致。 段尘全然没听清萧潆说些什么,只感到鼻尖绕着一缕清香,似是阳光混着栀子,一点点缠绕上他的理智。 段尘伸手圈住萧潆脖颈,俯身将萧潆压在床上,静静看着她,呼吸愈来愈沉。 萧潆怔怔看着段尘,大脑一片空白。 “段尘,房间给你收拾出来了,我带你去啊。” 诸葛翊破门而入。 “......”萧潆和段尘猛地转头看向诸葛翊。 “......”诸葛翊一下子停下脚步,呆愣在原地。 自己真是太有眼力见儿,太会来事了。 段尘缓缓起身拉了拉衣服,走向诸葛翊的同时剜了他一眼,脸色略沉。 诸葛翊忙别过头,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心虚地瞅向一边。 “早点休息......” 段尘边向外走边对萧潆道。 诸葛翊有些尴尬地冲萧潆笑了笑,转身追向段尘。 萧潆缓缓躺下,看着床道。 “执烛于南庭,烛夜亦烛心。” 续断的眸底染上一层寒霜,一字一句仿若牵着他的血肉神经。 “烛......那位故人叫烛吗?”萧潆试探道。 续断抬眼看了眼萧潆,隔纱抚上她的脉,淡淡道:“近些日子忌辛忌酒,若有嗜睡之感,不必忧心。” 萧潆见续断并不愿说,也就停止了追问。 也许这是续断不愿揭开的伤疤。 午后—— “执烛于南庭,烛夜亦烛心......” 捧着书卷的萧潆忽然想到上午续断的话,喃喃重复着。 “南烛?” 段尘本坐在案旁翻阅着密报,忽听到萧潆自语。 萧潆瞬间来了兴趣:“是叫南烛吗?你知道南烛?” “嗯。”段尘合上卷轴,抬眼看向萧潆,“南烛是毒宗三大弟子中最小的一个,不过弱冠之年便得毒宗真传,风头一时无两。江湖上曾有烛燎天下之言。” “毒宗?”萧潆一愣,大脑一片空白。 段尘似是想到那日腥风血雨,微微蹙眉:“毒宗三大亲传弟子,醉枫、不归、南烛。醉枫多年前便已不知所踪。不归背离毒宗,创建了魂月教。南烛不喜拘束,常年纵情山水,却不知为何毒杀了悦林山庄的老庄主。老庄主乐善好施,交友甚广。而后江湖正派群起攻之,南烛不敌,惨死虹川。” 萧潆不禁唏嘘,心中更是对此人多了几分好奇。 “那续断和南烛是何关系啊?”萧潆追问道。 “续断么……”段尘一愣,“续断是医宗弟子,本天资平平并不受医宗重视,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竟一跃成为医宗门下一等一的弟子。再后来......续断因为触犯了医谷谷规,被医宗逐出师门。” “逐出师门?续断?” 萧潆闻言颇为惊讶,续断始终是一身白衣谦和知礼,双眸柔和黑白分明,实在不像是会因犯错而被逐出师门之人。 段尘回忆着往事,摇了摇头:“嗯……那日大战,南烛寡不敌众,虽得以脱身,却已是日薄西山,奄奄一息。续断拼死将他带回医谷,却无一位医者愿救这恶徒。后来续断擅盗禁丹,终被医宗逐出了师门。而后,一次安都城暴雨,我本在赶回阁的路上,却看到了雨中踉跄醉酒的续断,便将他带了回来。” 萧潆回想起续断拾起药瓶时的神情,那份哀意让萧潆这个局外人都感到心沉,就好像凝视着落满灰尘的棺椁,然后轻轻拂去一层层蛛网。 “南烛是坏人吗……”萧潆蹙着眉,轻轻问道。 “哪有什么绝对之分,不过是......因人而异。”段尘自嘲一笑,喃喃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续断、南烛(上) 续断坐在椅上,一月白长袍衬得他脸上少了几分血色,他紧抿双唇,凝视着手中的药瓶,眼中布满寒意。 三年前,初遇 “都说我没用一个个的都瞧不起我我是没有根骨可我就不配为医了吗” 续断一拳打向树干,低声怒道,任由皮裂开,渗出殷红的血。 南烛仰在树上正往嘴里灌酒,忽然感到树枝一阵颤动,一口酒没接住,愣是洒了一。 南烛皱眉起,看了眼黑红色长袍上的酒渍,低声咒骂了一声,旋即看见树下的白衣少年。 “喂,打树的那个,说的就是你。心里憋屈就去上吊,在这儿抱怨什么。”南烛将酒壶往树下一扔,巧不巧砸到了续断头上。 续断本就一肚子火气,冷着脸,捡起酒壶就向南烛砸去。 南烛伸手轻巧地接住酒壶,从树上一跃而下,红衣微扬。 续断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一双瑞凤眼微眯透着不羁,嘴角勾笑有着一股子妖异气,头发半束着,随微风轻拂。 续断微愣,只见那少年愈走愈近,然后 一把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啧,活着满怨气,寻死又不敢,话还这么多。”南烛手上微微用力,头轻轻歪向一边,声色冷然。 续断有些透不过气,仰着头艰难喘息,手指使劲扒着南烛的手“谁谁说我是不不敢,我这根本是不不想死”。 南烛骤然松开手,续断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弯腰大口喘着粗气。 “你有毛病吧,我不过打了几下树,你上来就要掐死我。戾气那么重,多用灯芯草泡泡水吧你”续断边喘着气,边瞪向南烛。 南烛环抱着臂,眼神在续断上扫视着,忽瞥见他腰间的碧色玉牌,眸光一顿,上前一把就将其扯了下来,拿到眼前看了看,挑眉一笑“医谷的人” “医宗座下弟子,续断。” 续断直了体,语气颇有些骄傲,昂着头道。 南烛撇撇嘴,眼神透着嘲弄,将玉牌扔回续断手里,转离开。 续断瞅见南烛眼中的那抹不屑,一股无名火腾得冒起“喂你什么态度啊” 四月后,孙家庄 孙大娘拿着锄头,叉腰立在续断面前,一脸的凶神恶煞,嘴上不停招呼着乡亲“我家孩子今早便开始吐,吃了你的方子不见好,反而还严重了庸医乡亲们就是他就是这个庸医害了我儿” 登时,续断四周便围了一圈的村民,皆撸起了袖子。 “孙大娘,你让我进去看看小祥,按理说我的方子是不会有错的,让我再看看。”断续向屋内张望着,颇为心急。 “我呸我就是信了你的邪才会让你给我儿看病医谷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孙大娘拦住屋口,破口大骂。 续断脸气的发白“你若是没能治好小祥是我的错,但这与医谷无关你怎能辱我师门” 孙大娘抡起锄头,不屑地瞥着续断,拖着长音吆喝道“呦大家快来看看,医谷的弟子要打人了” 房的法子就是毒了整个凉营村” “嘶,轻点把我打死谁帮你解毒啊。”南烛睁眼,抬头看着一脸怒意的续断。 续断拔剑指向南烛“你说要帮我提升医术,所以就给整个村子下毒了你岂能将人命视为儿戏万一我救不回来他们,那我岂不成了罪人” “动不动就拿剑指我。”南烛推开剑,起伸了个懒腰,扬唇轻笑,“所以你便赶紧去救那些个村民,对了,每家每户我下的毒都不一样,你可要抓紧时间。” 瞅见续断拿着剑的手有些颤抖,南烛无奈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自己下的毒,自己还不会解么放心不会出人命的。但若是拖的太晚有没有后遗症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南烛挑眉一笑。 续断狠狠瞪了南烛一眼,飞奔向村里。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章 续断、南烛(下) 两天后 垂杨沉沉,月色清明,一阵急促且无规可循的敲门声惊飞了几只林鸟。 “好了好了,你就别生气了,这事怪我考虑不周。续断续断续断续断” 南烛不停地敲着房门,语调千回百转。 续断坐在上,背对着房门,任凭门外的少年如何叫喊,他仍是皱眉不语。 南烛看着紧闭的房门,撇嘴“啧”了一声,后退两步抬脚便踹开了门“还真不开门,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 听到“哐当”一声响,续断脸登时一。 “你怎像个无赖似的我让你进来了吗” 续断猛地回头,瞪向坐在边的南烛,却看到南烛难得正色,不一愣。 “我中毒了。” 南烛一字一句,眸光黯淡。 “谁能给你下毒快让我看看”续断一把拉住南烛,眉宇间的焦急与担心浓到快要溢出。 南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他轻咳两声,故意推开续断,气息低沉无力“我自己下的毒,此毒极难被发现。你不是怪我毒了整个凉营村么,以后我不了,我毒自己行了吧反正你又不会心疼恶人。” 他竟然,给自己下了毒 续断心一咯噔。 看着南烛自暴自弃的做派,续断心急的同时更添几分愠意“谁说我不会担心你都是人命有何区别” 南烛抽回手腕,垂眸冷笑一声,唇角勾起的弧度似是嘲讽“是啊,都是人命,你会担心,却不会心疼。” 南烛抬眼对上续断目光,嘴角忽然渗出一丝血,旋即直直向后仰去。 续断怔怔看着倒在地上的南烛,踉跄着下扑上前去,手指颤抖地抚上他的脉。续断感到心好像离开了腔,在嗓子里跳个不停,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南南烛你别吓我南烛” 南烛右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强忍着笑意的脸有些发酸,他偷偷伸手大力一拉,一把把续断拉了下来,笑得愈发放肆。 “其实我还有救你说你心疼我,我便起来。” “你滚” 续断耳根骤红,他狠掐向续断拉着自己的手,起又是踹了南烛两脚。 后几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头还疼吗”续断将针放回针灸包,蹙眉看向上的南烛。 “嗯,疼,特别疼。”南烛巴巴看着续断,嘴上哼哼唧唧的,手却不安分地一点点向续断的手凑近。 续断瞥了眼南烛的手,重重拍了下去,冷冷道“活该。” “嘶,心狠。”南烛撇嘴,收回手。 续断沉默半晌,眸光一阵颤动,声音柔和了许多“别再服毒了,就算我每次都医好你,对你体也是负担。” 南烛手肘撑着,缓缓坐起,看起来有些吃力“这不是为了帮你提升医术吗,不拿我命激你,你怎能进步这么快。” 续断忙扶起南烛,将软垫放置他后,嘴上却是不留面,声色冰冷“等哪我救累了,任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南烛嘴角勾笑,双眼微眯透着一股子慵懒,他伸手拉住续断,凑到他耳边幽幽道“续断,别回医谷了。我带你去个小村庄,我下毒害人,你开医馆救人,咱们就这么岁月静好过一辈子,好不好” “本难移。” 续断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白了眼南烛,嘴角却是不自觉浅笑。 半月后 续断眸光始终落在手头整理的包袱上,南烛倚着门框,默默看着他。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续断上,他周似有飘摇的金尘。南烛神一顿,眼前的人一举一动都像是放慢了节奏,将他的目光尽数牵走、沉溺。 “你要走了” 续断边给包袱打结边轻声应道,眼睛却不看南烛“嗯医谷那边有事,我得回去看看。况且,两月期限已到,魑魂草也找到了,你没有再留我的理由。” 南烛双臂环抱,静静看着续断不发一语。 片刻,他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上前拉住续断。 续断一惊,怔怔看着南烛。 “拿着这个到毒谷便能找到我。”南烛从袖中拿出一个雕花静美的木质小药瓶,递给续断。 “我为何要去毒谷” 虽这样问着,续断的手却缓缓接过药瓶。 南烛“你若不怕我杀进医谷,你就别来找我。” 续断“” 两月后 “你来了快来看看我新培育的毒花,这可是用七种毒物喂大的。”南烛看见来人,眉眼登时染上欢欣,笑似皓月明朗。 续断紧盯南烛,眸光冷如冰刃,极力隐忍着绪“我师弟下山时被人用暗器所伤,那箭头抹了毒,箭上红缎的花纹是你最喜的罂粟。” 南烛充耳不闻,仍旧含着笑意自顾自说着“你用午膳了吗我给你准备了烤鹿,嫩得很。” 续断双手紧攥,拂袖挥掉案上盛着鹿的白瓷盘“回答我你为什么要伤害我边的人你毒害无辜的百姓,现在又来伤我师弟你回答我” 白瓷盘应声落地,顷刻间碎成几瓣残瓷,似是被砸成断骨的尸,定下难以往生的判书。 “我想你了。” 南烛缓缓走向续断,轻声道,“我想你,想见你,怕你不来。” 意如瓷,挨得过烈火烧炼,看似坚定难摧,却也脆弱得难抗一点冲击,顷刻间碎瓷四溅。纵使想法设法重粘,也遮不住遍体的累累伤痕。 垂眸看着碎瓷,续断心里没来由一痛。 “解药。”续断深吸口气,眸光寒冽如剑。 南烛拿出解药递给续断,张了张嘴却一句解释也说不出。 续断接过药转便走,南烛急忙一把将他拉入怀里,眼底布满血丝。 “就算你是医谷中人,就算你厌我,我都不想离开你,多来看看我好不好,毒谷之人都惧我,没人能像你一般去心疼我” 南烛将下巴抵在续断肩上,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全然与那个杀伐狠戾、言语淡漠的毒谷右圣不同, 不知沉默了多久,续断缓缓推开南烛,转向门口走去,心却隐隐泛疼。 他与南烛,注定走向殊途。 正邪是非,江湖自有定论。续断宁可相信别人的话,相信自己的眼,也不愿再相信自己的心。 一年后 “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也想要我南烛的命” 南烛站在塔顶睥睨着众人,头发散乱着,笑得不屑张扬,眸子里尽是嗜血的寒意。 为首一老者满面怒气,高声道“南烛,今众正派皆在此,你杀害悦林山庄老庄主,罪大恶极今我等必将你碎尸万段,以正天下” 悦林山庄 呵,南烛唇角尽是不屑。 “悦林山庄那老家伙冥顽不灵,将三百毒珍尽数焚毁,我不血洗他山庄都是对得起他” 毒珍亦有灵,难道因为有毒就活该惨遭虐杀、焚灭吗。 南烛轻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正派,于己只要有丝毫不利,就是错,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他们总能找到一个为民为世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掩盖自己的不安与野心。 老者挥起长剑,怒视着南烛“那些个毒物留着只会祸害天下罢了料你这恶人也不懂大家听我号令,定取南烛人头”。 登时,血尽染了虹川的桃树 医谷 “师傅师傅求您救救南烛他他不是个坏人”续断跪地一遍遍磕着头。 医宗重重锤着桌子“孽徒今你若再为这恶徒求,你便不再是我的弟子” 续断沉吟半晌,忽而缓缓抬头“弟子多谢师傅教导之恩。” 他摘下腰间碧色玉牌,释然一笑,转搀着南烛踉跄着向外走去。 “续断” 林中 “南烛南烛你再撑一下我以前能医好你,这次肯定也可以”续断慌乱擦着南烛口中涌出的一股股暗红的血液,颤声道。 “这次别来看我了这次我去的地方估计有点远。”南烛强扯出笑容,紧拉着续断的手。 “你给我闭嘴不是烛燎天下么,这天下还没烧尽,你坏事还没做尽,怎能撒手不管了”续断手抖得厉害,眼眶红得像是渗出血一般。 “续断你是不是心疼我,是不是在乎我。” 南烛感觉胃里火辣辣地疼,整个人的意识都涣散了起来,眼前的影已是愈来愈模糊,刚想继续说话却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气息越来越弱。 续断眼泪再也止不住,眼前红衣少年的狼狈刺痛着他的心。 他俯轻咬住南烛,嘴边满是血腥味,可那人却再没有呼吸能打到他脸上。 “南烛南烛南烛” 回到现在 续断忽然将药瓶重重甩在地上,眼睛红得人,声音颤抖“我心疼。我都说了我心疼,你倒是醒醒啊” 续断似是被抛于冰寒刺骨的深湖,无力感逐渐吞噬着他,眼底深浓的蓝也渐趋黑暗,沉重的窒息感锢着他最后残存的信念。 “你不是说我一心疼你就会起来吗南烛你这骗子倒是醒啊”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密会老鸨,探监崔浩 夜晚,窥星阁 萧潆躺在榻上定定出神,脑中一遍遍回dàng)着狱中李培浩的话 “皇权大于天,说你生便是生,说你死你必死,哪管你是不是真要谋反呢” 李培浩的话如小石落池,激起萧潆心中一串涟漪,疑窦渐起。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 为何当初朝廷定下父亲谋反之罪,却始终没有拿出实证。 又为何萧潆拼死请命,朝廷却仍拒绝重审萧府之事。 这一切都蹊跷极了。萧潆隐隐觉得,萧府谋反之冤的背后定隐藏着某些谋。 萧府也许成为了某些人的棋子,被利用去完成一场见不得光的对弈。 萧潆同样怀疑的,还有自己被赦免之事。 段尘只道是朝廷感念父亲生前功绩,以及自己对谋反之事并不知,所以朝廷格外开恩赦免了自己。 可萧潆清楚得很,在牢狱中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太后根本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出去,那纸认罪书摆明是给北朔王的陷阱,若自己活着出来将此事告知王爷,太后的心思便昭然若揭,北朔王也定会有所防范。 可太后又的的确确是赦免了自己,难道只是自己运气太好 萧潆自认没有这样不合常理的好运气。 还有段尘 萧潆清楚记得是段尘劫狱将自己救了出来,可窥星阁却好似并未受到半分责罚。就算窥星阁在江湖上再怎么说一不二,也得敬畏朝廷几分,断不会到藐视国法的地步。 窥星阁与朝廷,到底是什么关系 段尘与太后,又隐瞒着些什么 对于段尘,萧潆始终给予着信任,她相信以段尘心思之剔透,自己的猜疑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段尘对此闭口不言,萧潆便也没有刨根问底。 一个人若有意瞒着你,你还可能问出实话来么。不过是bi)着对方想个让自己安心的借口。 萧潆懒得费心力去出一个近乎完美的措辞,劳神又无用,还不如选择相信段尘。 夜色渐浓,萧潆翻来覆去却仍是睡不着。 她缓缓起披了件披风踱到门口。走到隔壁段尘的房门前,抬起手想要叩门却又有些犹豫,看了看夜色终是决定回房,不料却听见屋内传来媚女声 “可不是嘛周周都来,每次都找的盏清姑娘” 女声千回百转,勾人心神,萧潆一女子听得都打了个激灵。 萧潆在原地怔了几秒,忙侧耳贴着门仔细偷听。 “那段公子什么时候来找姑娘们啊那些个小姑娘们自上次瞧过公子后,皆央着妈妈我,就想再见公子一次呢” 那女声媚人极了,时不时还传来阵阵笑声,一声声勾起了萧潆的怒火。 萧潆按捺住心头的怒意,紧抿着唇,仍是趴在门上听着,脸色愈来愈沉。 “好,改,段某定登楼拜访。盏清姑娘那里还请妈妈多照顾。” “好好好段公子就把心放到肚子里。” 萧潆听到这,脸色已是难看到极点。 什么姑娘们 什么盏清 还定登楼拜访 段尘,衣冠禽兽 萧潆抬头目光凌烈地瞪着房门,眼神似含着利刃,好像面前站的就是段尘一般。 她怒冲冲上前一把推开门,门撞到墙上发出“嘭”的一声。 “阿潆” 段尘一愣。 “呦这位是小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就是脾气暴了些,不如和我回揽院,妈妈我好好调教调教” 那美艳妇人掩嘴笑着,伸手动了动萧潆的脸,上的香气呛得萧潆不一阵咳嗽。 萧潆后退一步避开妇人的手,皱着眉有些不可置信“揽院” “呦小姑娘,你怕不是不知揽院吧这安都何人不知揽院,我们院的姑娘个你每天派人从高府拿来崔浩给高晋的汇报文书做甚,原来是要仿他的字迹。唉,崔浩这次可完喽” 回到狱中 “若没了高晋,你不就可以稳居现在的官位,不用担心高晋病好后复职了吗。”段尘语气淡然,全然颠倒了真相,那份娓娓道来的语气就像在讲述事实。 “哼,小人行径,我才不屑于做。”崔浩冷哼一声,别过头冷冷道。 段尘用茶盖撇去多余浮沫,俯视着地上的崔浩“可证据确凿,虽那婢女宁可自尽也不供出主使,但她上有和你往来的信件,分明是你笔迹。” “笔迹也可能是伪造的我凭能力早晚也能得到现在的官职我做什么要冒这种风险”崔浩重重拍着地面,体气得有些颤抖。 “那崔浩大人”段尘弯下腰平视着崔浩,眸光锐利,“若不是你,你觉得会是谁呢” “我我不知道。”崔浩避开段尘的目光,轻咽口水。 “啧,能仿得了笔迹,那必是与大人熟识之人,或是常有书信往来的友人。若大人不识那婢子,那会是谁安插的呢哦对,那婢子好像唤做玉竹对了,若是大人是被诬陷的,那害大人的人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看大人升官心有不快可哪个友人会见到大人升官反而不快呢” 段尘自顾自说着,眼神却始终观察者崔浩的表,只见崔浩皱眉低着头,手指微不可查地蜷曲起来,指甲嵌入腿上中。 “别说了不会是他”崔浩似是再也听不下去,低声怒吼道。 “谁”段尘嘴角勾笑,明知故问。 “没没有人。”崔浩闭眼深吸口气,自语道。 “不想说那本座便替你说。”段尘起走到崔浩侧,居高临下,声音清冷,“北朔王杜仪风。” 崔浩形一颤,如遭雷击。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崔浩自饮毒酒 杜仪风难道真是他 崔浩垂头怔怔看着地面,一股寒意逐渐渗进他骨子里。 杜仪风不是旁人,是他赌上家命要追随的人,是他于沟壑低谷中时唯一给予他肯定的人。 杜仪风不会陷害他,也没理由害他啊 可那终究是曾经。 崔浩感到脑中“轰”的一声,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窥星阁与王爷不睦已久,段阁主说的又能有几分可信” “本座这是替大人说出内心的话。”段尘声音幽幽飘在崔浩耳边,一字一句如尖针刺入他的脊梁,“大人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不愿面对,不愿承认好友背叛自己,将自己视为弃子的事实” 崔浩脸色骤变,不敢再想。 他已经无法继续说服自己。 段尘见状继续煽风点火道“窥星阁若想嫁祸北朔王,直接设局引出他不就好了,哪里用得着绕这么大一个弯。况且那婢女是谁的人,崔浩大人比本座清楚。” 是啊,那名唤翠竹的婢女,分明是杜仪风手下的人。 “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沉默半晌,崔浩缓缓开口。 “本座想让你明白,现在的你,是被众人抛弃的你,包括你自己。”段尘的声音一字一句撞击着崔浩的神经。 “什么”崔浩一愣。 “北朔王弃你,是对你疑心。朝廷弃你,是你背主忘恩。至于你自己弃了自己本座本给了你施展抱负的机会,你却将政务处理的一塌糊涂,自命不凡却不过是空腹高心。”段尘紧盯着崔浩,看到他脸色愈来愈难看。 “你怨朝廷不赏识你,怨北朔王不信任你,可彻头彻尾你才是自己口中的小人。志向难平你想的不是尽心为国,却是另寻他主,意图谋反。你和北朔王所谓的知己好友,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利用你获取朝堂讯息,你利用他实现自己的野心。”段尘起,面色沉。 “你闭嘴” 崔浩不敢再听,段尘的话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一种被人撕掉表皮的屈辱感深深刺激着他,他仿佛被一双手狠狠撕开结痂的伤口,淌出里面粘腻的脓血。 段尘摇头轻笑一声,神透着嘲讽。 闭嘴就闭嘴,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 崔浩内心好像有什么正在轰然倒塌,沉默半晌,他抬起头颤声道“既然窥星阁都知晓,何不直接将此事报给太后,不正好除掉我和王爷。” 段尘冷笑一声,看向狱卒。 狱卒颔首,将托盘恭敬放于崔浩不远处。而托盘上赫然摆着毒酒与认罪书。 段尘缓缓走出牢房,声色冷然。 “人尽其用,未到弃时。” 牢狱外 杜仪风抬头看着高高悬挂的牌匾,面色凝重。 “王爷,您当真要见崔浩这个时候还是该避嫌啊。”夜栖有些犹豫地看了眼杜仪风。 杜仪风不语,微眯双眸,终还是缓缓踏入监狱。 他袖中揣着暗牢狱卒送来的信,信上明白写着崔浩求见自己。杜仪风纵心中千般怀疑,仍是忍不住来赴约,他想亲眼来看看这位多年的“好友”。 此时的崔浩头痛裂,双手紧抓着头,指甲嵌入皮中。 他垂头瞪着双眼,脸上满是信念崩塌后的绝望,只是眼中好像还期冀着什么,就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般,透着最后的一丝光亮。 杜仪风来到牢房,看到崔浩的狼狈先是一怔,顿了顿轻轻开口。 “崔浩,许久不见。” 崔浩闻声一愣,视线顺着蓝白色的衣摆向上缓缓移动着,声音由于不敢置信而带着颤抖。 “仪风兄” “休得无礼”夜栖呵斥道。 杜仪风摆手斥退夜栖,深深凝视着崔浩。 “哈哈哈哈是,是崔浩冒犯。王爷怎来了王爷不该来的。”崔浩自嘲般笑着,语气透着无力。 “为何要背叛本王。”杜仪风缓缓走向崔浩。 “什么”崔浩一怔,旋即大笑,“自王爷被贬北朔,臣与王爷十五年未见,王爷第一句话竟是质问” 他知道杜仪风怀疑他。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杜仪风岂止是怀疑,根本就是确信自己背叛了他。 自己的真心与挣扎到头来就是一个笑话 杜仪风顿了顿,闭眼似是尽力平复绪“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要本王如何信你” 崔浩怒极反笑,扶着墙缓缓站起“王爷都认定了,任我说什么都是徒劳。没想到二十年代交竟抵不过别人的挑拨与王爷的疑心我崔浩就算不是正人君子,对王爷也是问心无愧没曾想到竟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真是讽刺” 杜仪风眸中尽是失望,轻声道“高晋让位于你,你本可以拒绝,可你却仍喜不自胜地接受了不是吗那职位一向被窥星阁所控,凭什么要给你,难道你以为本王傻吗还有段尘的玉佩,你送来的是被掉包过的假玉佩,我问你,段尘怎可能未卜先知事先调换” “呵”崔浩摇着头,背过去,“王爷若是真把我当挚友,便不会自私地将我锢。在王爷心中,我崔浩不过是一个棋子,只有我不得志,王爷才能利用我利用我对朝廷的不满而为王爷服务” 杜仪风深呼一口气,转走向门口“话尽于此,你我不必再说,道不同怎相为谋” “王爷。”夜栖看向崔浩,手扶上佩剑,低声道,“他可知道不少咱们的计划,这” 杜仪风转看着崔浩,蹙眉不语。 崔浩分明从杜仪风眼中看到了细微的杀意。 “呵,王爷放心,我崔浩不屑于做小人。那二十年来瞎了眼的友与敬意,我当携入黄土,地府念之,来生为戒” 事已至此,他眸中的光彩已是消耗得一丝不剩,似深不见底的黑洞。 沉默半晌,杜仪风转过,背影决然。 崔浩看着杜仪风的背影愈来愈远,苍凉地苦笑几声,咬破手指印在纸上,端起毒酒来便是一饮而尽 这二十年来枉付的友,当初你对我的提拔与赏识,我都用命来还给你。 半晌,段尘缓缓走入狱中,看着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崔浩,不语。 “段尘,北朔王的车驾已经走了。”诸葛翊附在段尘耳边道。 段尘点头,捡起地上的认罪状,朗声道,“崔浩自认谋害高晋之罪,现已画押自裁。念其为国十几载,尊其遗愿,火化遗体撒于边疆,继续为国尽忠。” 段尘看向诸葛翊,诸葛翊会意点头,将崔浩手指印于一纸文书上。 “给,崔浩的遗书。”诸葛翊歪头一笑,递给段尘。 段尘接过文书,将其与认罪书一并递给管营,眼神冷冷扫过几个狱卒。 管营忙接过来,对后几个狱卒厉声道“段阁主说的都听到了吗若有出去胡说八道扯闲话的,我便要了他的狗命” “是是小的明白” 管营瞥了眼崔浩,面露为难“廷尉大人那边” “随便找个体型相近的人,烧了。再将骨灰交给周廷尉,让他带给杜宸过目,别的你不用管。”段尘掸了掸上的灰尘,看向崔浩的尸体。 “翊,拿个麻袋把他装回窥星阁。”说罢,段尘背着手大步向监狱外走去。 “喂段尘我一个护法又不是你丫鬟你怎么使唤来使唤去的”诸葛翊大声喊着,前面的人却连头也不回一下。 流水楼 青脂匆匆跑进屋内,蹙着的眉头透着无奈“楼主,影门小少爷又来了” “尹如珏他倒有耐心,天天往这跑。只是啊,他不知萧潆并不在咱这。”秋无与云畅对视一眼,摇头笑道。 “没曾想萧潆竟是你那干女儿,难怪你对她如此偏。”秋无抿了口茶。 云畅摇摇头,含笑道“也不全是这原因,若不是看她伶俐又努力,我才懒得费这些心思教导。” “你啊,一向是嘴硬心软。”秋无笑道,忽而蹙眉,似是不解,“只是萧潆怎么和段尘与尹如珏扯上关系了。” 云畅浅笑,又沏了一杯茶,缓缓道“这些个事,还是等潆儿回来,亲自问她吧。” 窥星阁 “午膳给你放这了,趁吃吧。”诸葛霜放下食盒,转走。 “诸葛霜是吗多谢。”萧潆下,冲诸葛霜含笑点了点头。 “不过是依着主上的吩咐做事,你吃不吃与我无关。但若是惹得主上心疼,我定不容你。”诸葛霜停住脚步,转看着萧潆。 萧潆看着眼前的女子,姿高挑,面容清冷,眼下一颗痣没有增加柔媚,却更显得英气。 更重要的是,萧潆的直觉告诉自己,面前的女子喜欢段尘。这种喜欢让萧潆感受不到任何敌意,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敬意,少了几分男女间相互占有的私,更像是一种服从与欣赏。 萧潆叹了口气“还是要谢谢你。毕竟你当初讨厌我不是吗。” “主上既然喜欢你,我便再没有讨厌你的理由。为了主上,你需得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主上担心的,便是我挂念的。”诸葛霜并不辩解,语气仍是淡淡的。 萧潆试探着开口“诶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近乎,那我就叫你诸葛霜吧。那个诸葛霜,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 诸葛霜顿了顿,缓缓开口,眸光没有一丝动摇“诸葛家永远是窥星阁最忠诚的下属,为主上而活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荣耀。” 萧潆不知作何言语,这是诸葛霜自己的价值观与选择,别人干预不得。 可这种选择,似乎丢了自我。 见萧潆不语,诸葛霜转走。 “霜护法,段尘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诸葛霜脚步一顿,转皱眉看向萧潆,目色略沉。 萧潆双眸清且却坚定,她很早便察觉到了段尘对过往的逃避。 诸葛霜忽然垂眸一笑,呼了口气,释然道“告诉你,也许是好事。” “十三年前,师傅从乱葬岗抱回一个奄奄一息的男童,那男童便是主上”诸葛霜缓缓道。 诸葛霜“主上自小被段姓人家收养,无名。也不知生父母是谁,仅有生母留下的一方手帕,那段姓人家好赌,输了钱就鞭打主上,bi)他上街乞讨、偷盗。一次主上淋了一夜雨,患病高不退,段姓人家听别人嚼舌根说是疫病,便将年仅八岁的主上弃于乱葬岗任他自生自灭。” “乱葬岗”萧潆一愣,心被狠狠揪起。 忽然想起那方黄色手帕,萧潆不问道“那帕子可是淡黄色,还绣了个柔字” 诸葛霜点头“主上很珍惜那帕子,主上坚信自己的生母定是迫于无奈才将自己送了出去,直到如今他仍在打听自己的世。儿时那段困苦的时光,那帕子是主上唯一的安慰。” 萧潆眸光沉肃,轻声道“好在被星岩阁主收养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吧” 诸葛霜冷笑着摇头“呵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出来,又跳进了另一个深渊。” “师傅严厉但却不是狠心之人,可不知为何唯独对主上狠到不近人的地步主上自入阁以后,便被师傅单独训练。他十岁那年便被扔入荒林十,待他出来时衣服已被野狼撕破,胳膊上还有野兽撕咬过的伤口,血模糊,说是能看到白骨也不为过,左腿也因为滚落山崖而折了,养了许久才好” “主上十二岁那年便被派去执行任务,可每次任务的难度都高于主上的能力,师傅却不派任何同伴助他,主上要想活命,就得拼死杀出生路,每次完成任务后都是满伤痕。就这样月月如此,竟是持续了这么些年” “主上十七岁那年,师傅便强迫主上服下了两种毒药,若主上能将其平稳并为己所用,功力将会大涨。可若控制不好,便将走火入魔,暴毙而亡。”诸葛霜一字一句,冷若寒冰。 萧潆眸光一阵颤动,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若仅是上的折磨便好了,可真正击垮从前的主上的,是精神。”诸葛霜面色凝重,“除了我和翊之外,主上自小还与阁内一个叫竹沥的弟子交好。一次任务中,竹沥却因为嫉妒而陷害了主上,使得主上差点命丧敌人刃下。师傅知道后,便让主上亲手杀死竹沥,那年主上才十三岁啊,他手上虽沾满了敌人的血,但没有一滴是朋友的。主上那手一直在抖,竹沥的血溅了他一,那双眼睛死后仍看着主上。主上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一下午,一句话没说,一滴泪没掉。自此,主上晚上时不时便会做噩梦,也不自觉对所有人都疏远了起来,他不想再看到有同伴死在自己面前,也害怕边人的背叛。” 说着,诸葛霜却忽然浅笑摇头,道“翊能和主上走这么近,还是亏了翊那不要脸往上凑的劲。可主上却是主动走向姑娘” 她想到段尘初来阁时的笑意,苦涩摇头“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已是不易,保留一颗赤子之心更难。当年主上何尝不是脸色常挂笑意的翩翩少年,现在变得不择手段又该怪谁” 萧潆手紧攥着衣角,脑中闪现的一幕幕都是段尘的言谈笑语,从前的萧潆只以为他生来便是被选为少阁主的高贵少年,现在回想起来段尘的笑,只觉心中泛痛。 诸葛霜“萧潆,你可知师傅为何给主上赐名为尘尘,意指卑jiàn)如尘土的生命。主上不认命,他要的是风沙卷动大华,裹挟整个江湖。” 萧潆蓦地想起昨晚,段尘抱着自己轻声道 “你心里这么在乎我,真好” 萧潆手指微不可查地蜷曲了起来,她现在才明白段尘当时内心的痛苦。 亲生父母不在乎他,将他遗弃送人;养父母不在乎他,将他弃于乱葬岗自生自灭;师傅不在乎他,只将他视为杀人工具,百般折磨;朋友不在乎他,能设计背叛陷害。 窗外风声呼啸,打得窗棂阵响,屋内两个人相对而坐,空气沉闷还夹杂着些许寒意。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萧潆做菜,厨房被烧 傍晚,马车上 段尘一手撑着头,满眼疲惫“宫里怎么说” “周廷尉已经将骨灰呈给皇上,连带着那纸认罪状和遗书。皇上对此事甚是惋惜,一直感慨崔浩是个人才,只可惜走上歧途。”诸葛翊回忆着密信内容,边想边道,“至于私自处理朝廷要犯,先斩后奏之事,皇上本来有些怒意。好在弦歌及时赶到,说是自己作为高家义女不能容忍有人意图杀害高晋,因此买通狱卒动了私刑。因为怕皇上、太后怪罪,这才自作主张按崔浩遗愿焚毁了尸体。” 段尘点头,目色略沉“皇上怀疑了吗” 诸葛翊“弦歌说得恳切,又不住认罪,皇上便没有说什么,怕太后为难弦歌所以还瞒了太后那边。” 段尘不发一语,凝神想着什么。 冰轮乍涌,哒哒的马蹄声伴着车的动,狠狠剜了眼诸葛翊。 段尘却突然笑了,伸手蹭掉萧潆耳边没擦掉的灰“知道了,快吃吧。” 段尘不停地给萧潆夹菜,诸葛翊也终于拿起了筷子不停往嘴里送着,边吃边无奈摇头。 “我怎么就尝不出这是哪家的菜”萧潆边吃着菜边小声嘟囔着。 段尘笑而不语。 萧潆碗里已经满了,见段尘还夹菜,诸葛翊忙把自己碗凑过去,腆着脸道“诶诶,段尘,你要是那么喜欢夹菜就给我夹吧,你看萧潆那碗都盛不下了。” 段尘夹菜的手一顿,看向诸葛翊,挑眉一笑将菜送到诸葛翊碗边,就在快要入碗时却手腕一转,将菜送入自己嘴里。 段尘“自己没手不会夹吗” 诸葛翊“” 萧潆看着诸葛翊吃瘪的样子,不住笑出了声。 段尘低头默默吃着饭,萧潆看着他,只觉的他每一个动作都好看极了,段尘眼角含着笑意,随着食物入喉,喉结微动,萧潆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阿尘你真好看。” 段尘浅笑“你也是。” 诸葛翊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把银箸拍到桌上“这饭还让不让人吃了” 用完膳后,满心创伤的诸葛翊总结出一个道理。 跟谁吃饭也不能跟他俩吃。 北朔王安都旧宅 “王爷,牢里传来消息,崔浩死了。” 夜栖进,面色凝重。 杜仪风皱着眉,目光沉肃,攥拳末了又放开,眼底泛起悲痛“知道了,退下吧。” 杜仪风缓缓起在屋内踱着步,这王府旧宅是从前他还是皇子时住的。他这一生最好的回忆都在那段时光里。在这个屋内他与云畅作过画、抚过琴,与崔浩等知己好友举杯对饮,明志抒怀。 屋外的柳树粗了一圈,年年复年年的枝繁叶茂,可人却死的死、离的离。 杜仪风拿出橱中一酒具,其中描着青松的是崔浩的酒盏。杜仪风吹了吹里面的灰尘,倒了些清酒,举在眼前定定看着,不言语。 他拿着酒盏来到屋外柳树下,树枝上结着一层薄霜,一片萧索。杜仪风将酒缓缓洒到树下,嘴中喃喃自语。 “崔浩兄,你我都已不复往昔,真正离间咱们的不是旁人,恰恰是咱们自己。仪风不再是十五年前一片赤诚的小王爷,崔兄也不再是满心天下大义的不得志书生这杯薄酒敬你,谢你于我落魄时救济之恩。” 杜仪风抬头极力忍着绪,深吸一口气。 “愿你黄泉路上,莫回头。” 酒液缓缓渗入土里,无声寂寥。不消片刻,土地上的酒痕也渐渐淡去,一切恍然如初。 都是过客,都是回忆。 留不住。 “皇叔何必感伤,一个叛徒死了便死了。” 听到后传来的高傲女声,杜仪风回盯着来人,面露愠意,不悦道“杜嘉霓,这是本王的私事,不需要你妄加评论。” 杜嘉霓轻笑两声,挑眉款款走来“好皇叔说的是,只是嘉霓今来是为了别的事。” “什么事”杜仪风背过手走向屋里。 杜嘉霓跟着杜仪风,声色清冷但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皇叔可还记得侄女我提过的,圣皇帝与玟国签的那纸借兵文书” “嗯。”杜仪风缓缓坐下,“不是被段尘拿到窥星阁保管了吗” 杜嘉霓轻哼一声,眼中划过冷冽“哼,他说拿走了便一定拿走了吗,除非本宫亲眼所见,否则窥星阁的鬼话本宫一句也不信。那高老爷子就敢不顾圣皇帝所托,随意转移文书依本宫看,高府还要好好查探才是。” 杜仪风沉吟片刻,蹙眉看向杜嘉霓“查探高府说的容易,你打算怎么个查法” “这便要看叔叔了。”杜嘉霓笑意盈盈看向杜仪风。 “本王”杜仪风一愣。 “流水楼的商怡下月便要嫁入高府了吧,叔叔那位不就是流水楼的人吗,只要云畅姑娘吩咐一声,依着流水楼的规矩,商怡不能不从。只要商怡同意帮咱们,在高府暗中搜查岂不是易如反掌甚至说,让商怡直接高晋的话也不是难事。”杜嘉霓眼波流转,嘴角轻笑。 杜仪风面有犹豫“畅儿恐不会同意本王也不想让她卷入其中。” 杜嘉霓冷笑一声,唇角勾起的弧度透着嘲讽“叔叔若要反,你以为云畅姑娘就能置事外就依林斐柔母子与窥星阁的格,一切与王爷有关的人事他们都会铲除得干干净净。况且姑娘与叔叔这么深的感,这又不是什么大忙实在不行,下毒bi)商怡也不是不可,成王败寇看得都是结果,谁会去关心你过程是不是来的名正言顺呢” 见杜仪风蹙眉不语,杜嘉霓起扶了扶耳上的玛瑙坠子,挑眉道“不急,皇叔再考虑几。嘉霓啊,等着皇叔的好消息。” 杜仪风微眯双眸看着女子款款离开的背影,心中涌起不安。 杜嘉霓到底在想什么,他实在看不透。 窥星阁某房间 崔浩缓缓睁开眼,顿时脑中天旋地转般,他扶着头艰难地起,环视了一圈陌生的房间,张嘴想要说话却觉得口干舌燥,嗓子似是粘到了一起。 这时,段尘正好推门而入,看见崔浩后脸上并无惊讶,声色淡然“醒了。” “咳,咳咳你,这是哪”崔浩清了清嗓子,气息微弱。 “窥星阁。”段尘坐下,看着崔浩。 “我不是死了吗,你救的我呵我一心求死时却死不成,当真是造化弄人。”崔浩摇摇头,心如死灰。 “软弱之人寻死以求逃避,可你值得活下去。”段尘倒了杯水递给崔浩。 崔浩接过水一饮而尽,嗓子这才稍稍舒服了些,轻笑道“值得活下去这世间已没有我所留恋的,若你以为救了我,便能利用我去除掉北朔王,那我奉劝阁主死了这条心。我无意再帮他,可亦不会害他。” 段尘微微一笑并不恼怒“若你是忘恩背信之人,本座便不会救你了。以你的才能,本应在这乱世江湖一展宏图,却奈何畏首畏尾,一心从贼。” 崔浩自嘲一笑,摇摇不屑道“才能笑话。我连自己的本职都做不好,还谈什么一展宏图,这些不都是阁主在狱中说的吗。” 段尘“在狱中我说你空腹高心不假,你瞻前顾后的子本就不适合当一决断者,可你却偏偏想着掌管住手上的一切。在兵营你缺少统帅经验却不愿虚心求教,反而摆出一副高位者的姿态,单这一点,你便少了首领应有的气度。再加上你自命清高,官场免不得有污浊之气,你本就不适合为官。” “那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救我” 段尘的每一句话都戳到了崔浩的要害,使得他不怒道。 “呵”段尘轻笑,眸光复杂,“你虽不适合为官,却偏偏适合我窥星阁。瞻前顾后容易误事,思虑周详却不会。” “那又有什么区别。”崔浩垂头冷笑,满目不屑,“窥星阁不是为杜氏朝廷服务的吗我为窥星阁办事,不也是等同于为朝廷办事。” 段尘微微昂首,声色冷然“从前师傅在时,窥星阁是为旁人谋划。但如今本座掌权窥星阁便无需再依附任何人。” 崔浩看着眼前少年淡然地吐露狂妄之语,心中却没有一丝轻视。 他隐隐觉得段尘并不只是说说,段尘眼中那份炙和坚定让他一怔。多少年前他也曾有过那样的不羁与骄傲,可最终被现实消磨殆尽。 段尘自始至终都带给他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无关年龄大小,无关地位高低,更像是一种腹有实力而睥睨万物的自信。 “从前的崔浩已死,本座只是给你一个扭转命运的机会,要或不要,权力在你。”段尘起走。 一股寒意爬上崔浩的脊梁,他内心的不甘探头咆哮着。 扭转命运重生么 崔浩抬头,看着少年的背影,忽而一笑。 “好。”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萧潆重回流水楼 午后不知哪里飘出的一缕茶香缠上枝头,少了鸟儿依傍的枯枝也少了几分凄恻萧索,光穿过层云献于土地,静默的泥土为来年开的新芽蓄力,期冀结出堪折的花朵。 此时影门一声厉呵惊得枯枝一颤。 “站住” 尹如珏抱着东西的形一顿,撇了撇嘴,极不愿地转过对着尹问山。 “干什么去”尹问山瞅了眼尹如珏怀里那堆东西。 “没什么就去集子上逛逛。”尹如珏垂眸躲闪着尹问山的目光,底气不足。 “抱着这么些东西去逛集市,你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我看,你分明就是要去流水楼看那个萧潆。”尹问山冷哼一声,看着尹如珏。 “知道你还问我”尹如珏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 尹问山瞪向尹如珏,一脸沉“你一个影门的少门主,天天往流水楼跑,成何体统” “萧潆她伤的很重,我这不是不放心吗”尹如珏忍不住的,是萧潆自己要回去。” 段尘沉默半晌才略略点头,虽面上一脸平和,内心早已沉到极点。 “对了萧潆,你体虽恢复得差不多,但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我问你什么你答便是。你可有自小服用什么药”续断紧盯着萧潆,不放过她一丝表变换。 萧潆回忆着,边想边道“嗯自小爹爹便让我服用一赤色药丸,说是我自胎里来就带着病症,需得好好调理。就这样服用,直到十五岁那年才停。” “萧姑娘可记得那是什么药” 续断闻言有些激动地前倾体,眸光透着急切。 “爹从未告诉我,因此我也不知那是何药。而且萧府被抄时一片混乱,也不晓得府里还会不会有。”萧潆蹙眉使劲回忆道。 见续断神色激动,段尘微微蹙眉“续断阿潆体怎么了吗” “没没有。我只是看萧姑娘恢复得这样快,才有些好奇,如此看来是那药将萧姑娘体调理得好。”续断意识到自己失态之举,忙稳了稳心绪,起略略点头,“好了,我便不在此打搅了,告辞。” 待续断走后,段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续断有些异常,又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尘阿尘怎么了”萧潆伸手在段尘眼前晃了晃。 段尘回过神看向萧潆,轻声问道“为什么急着走” 萧潆一愣,猛然反应过来,不笑道“你是在介意这个啊,段阁主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是。” 萧潆似是没想到段尘回答得这么爽快,看到他认真的表不心生喜欢,起跪坐在上,伸手去捏段尘的脸,笑道“阿尘,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段尘抓住萧潆不安分的手,无奈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我体好得差不多了,该走了呀。师傅和楼主还在等我,我不能让她们担心。”萧潆笑意盈盈看着段尘,眸光率明亮,“而且我要回去努力晋升,早成为一等弟子。” “为什么想成为一等弟子是想越来越接近江湖中心,然后调查萧府之事”段尘目色略沉,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 “这是一方面。你不是说一年后会将一些事告诉我吗,这一年内我会拼命走向高处,到时我才有可能凭自己的实力为萧府翻案。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萧潆忽然歪头一笑,在段尘脸上轻啄了一下,“还有,我若是成了一等弟子,便有了自由出楼的权力,便能经常见我的阿尘啦。” 段尘嘴角不泛起笑意,轻弹了下萧潆额头“都依你。” “阿尘你真是太好哄了。”萧潆凑到段尘脸旁,笑容有几分讨好,“那明个,用完早膳后你送我回去” “午膳后。”段尘淡淡拒绝。 “非得多拖半天。”萧潆无奈看了眼段尘,偏过头小声嘟囔,“幼稚” 段尘耳力极佳,自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不挑眉轻笑。 “那晚膳后” “不不不,午膳后好的。”萧潆连忙改口,环住段尘脖子,认真道,“午膳后好的。” 段尘唇角上扬“好。” 次午后,马车上 萧潆看向旁边坐着的诸葛翊,不奇怪。 “阿尘不是让你去西川送信吗,你怎跟来了” 诸葛翊颇为得意往后一靠,摆摆手轻松道“他这个人嘴硬心软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说便罢了,哪里真舍得我快马加鞭三天三夜去送信呢,段尘啊还指望着我主持窥星阁大局呢。” 话音刚落,段尘便掀帘而入,诸葛翊登时脸色有些不正常,忙好好坐正。 段尘瞥了眼诸葛翊,装作没听到,缓缓坐在萧潆对面,嘴角却是不着痕迹浅笑。 “啧啧啧,看来是我从前小看诸葛大人了。”萧潆与段尘对视一眼,立刻心里明了,憋着笑意点头。 诸葛翊见段尘并不戳穿自己,愈发有了底气,再次往后一靠,抖着腿道“知道就好。” “护法大人,您吩咐的浓茶。”侍从在轿外恭敬道。 “进来吧。”段尘笑意更浓。 诸葛翊一愣“浓茶我没说要浓茶啊” “啊”侍从放茶的动作一顿,看向段尘,不解道,“可是是阁主说护法大人昨夜在阁主房里嚷闹了一夜,求着不去办什么事,折腾得愣是一夜没睡,所以吩咐咱们准备了浓茶提神啊” “住住嘴茶放这,你先下去。”诸葛翊连忙阻止侍从,有些尴尬地tiǎn)了tiǎn)嘴。 “噗”萧潆忍着笑,偷瞥了眼诸葛翊。 “笑什么”诸葛翊转过不看段尘和萧潆,瞅了眼茶盏,嘴角抽了抽,拿起来便是一饮而尽。 临近流水楼 “等待会儿到了,你便先下去,青脂掌事会在楼外接你去无楼主那问安。我有些事要去找云前辈,随后便直接回阁了。”段尘看向萧潆,轻声道。 “找师傅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萧潆点头,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不舍,明明自己之前那么急着回楼,可真快回去时心却格外沉重。 反观段尘,一路上虽没什么言语,却也是面色如常,此刻还在淡淡地向诸葛翊询问阁里的事务。萧潆不免心里有些失落,可有什么办法,当初要回楼的是自己,总不能现在说舍不得之类的话吧。 “阁主,到流水楼了。”马车缓缓停下,侍卫声音传来,三人都是一怔。 “呃快的哈。”萧潆咬了咬嘴,勉强笑道。 段尘“” “那我下去了”萧潆看向段尘,见他低头不语,愈发失落。 段尘“” “告辞。” 段尘“” 段尘垂眸看着车底,膝上的手指却微不可查地蜷了起来。 萧潆刚刚掀开轿帘正下轿,就被猛然拉回一个怀抱。 诸葛翊无奈浅笑摇头,起错开他们下轿,好给他们留出空间。 “怕你绪会受到影响,我本不愿表现得太过不舍,可实在忍不住。”段尘皱着眉,声音有些沙哑。 “笑干嘛说得好像以后见不到了似的,这不以后唔” 不待萧潆说完,段尘忽然抬起萧潆下巴,俯亲了上去。 与初次时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不同,这次的吻好似攻城掠池般夹杂着许多绪。段尘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好像在害怕她下一秒会消失一样。 萧潆只觉心脏像要跳出来般上不来气,只得紧紧攀着段尘肩膀,似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整个大脑一片空白,眼角不自觉渗出泪,呼吸愈来愈急促。 “阁主” 轿外传来侍卫询问的声音,似在奇怪段尘等人为何还不下轿。 萧潆闻声一惊,忙伸手想要推开段尘,可体却被他锢地更紧。 段尘似是不满萧潆离开的想法,轻咬了下她的下唇,声音若即若离幽幽飘进她耳畔。 “阿潆专心。” 诸葛翊连忙上前一把拉回侍卫,示意其噤声,还在脖颈处比划了个杀人的动作,向马车那方向抬了抬下巴。那侍卫立马会意,闭嘴低下头去。 流水楼,秋无房内 “既然皇上已经赦免了你,今后你便仍是我流水楼弟子,云畅仍是你师傅。只是你不必再化名江月,名册那边我会吩咐人改成萧潆。”秋无见来人进,起柔声道。 “弟子叩谢楼主。”萧潆跪在地上,埋着头道。 “怎么了这是”秋无走向萧潆,笑道“半月不见,倒开始怕本座了” “不不敢。”萧潆犹豫着缓缓抬起头,方才的吻一直在萧潆脑子晃个不停,一想起脸上便会火辣辣地烧,她不自觉咬了咬下唇,却又想起段尘附在她耳边的轻语 “暂且放你走” “萧潆萧潆” 听到秋无唤着自己,萧潆猛然回神。 “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你体刚好,我便不留你在此问话了,先回房休息,晚些时候再给你师傅请安。”秋无有些担忧地看向萧潆。 “嗯,多谢楼主,弟子先行告退。”萧潆有些尴尬地俯行礼,忙退了出去。 后院 “云前辈。”段尘缓缓踏入后院,对着一抹清丽背影恭敬俯。 “段阁主来了。”云畅微微一笑,转看向段尘,微微福点头,旋即走向石桌,“请。” 见段尘入座,云畅递给他一盏茶,微笑道“想必窥星阁还有许多事务等着段阁主处理,为免耽误阁主时间,云畅便直说了。” “您是前辈,又是萧潆师傅,唤在下段尘就好。云前辈有何吩咐但说无妨。”段尘接过茶盏,看向云畅。 “段阁主虽年岁尚轻,可依着江湖门派的规矩,阁主地位高于云畅,云畅自然不能僭越。”云畅虽微微颔首以示尊敬,可声音依旧清冷,“这便是江湖等级之差。所以云畅不解,潆儿不过我流水楼一小小弟子,又何德何能惹阁主青睐” “云前辈是怀疑我救萧潆另有所图”段尘放下茶盏,似是早有所料般微微一笑,正对上云畅审视的目光。 “萧大哥全府之死,其中因由我并不清楚,但唯一我能肯定的是,此事有窥星阁的参与。”云畅面色凝重,双眉紧蹙,“我无意参与江湖事端,潆儿是我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牵挂。潆儿一向不善隐藏心思,她虽未曾向我说过心悦何人,但我怎能猜不到。云畅不知阁主一步步接近潆儿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丫头是的的确确动了真。” “云前辈。”段尘抬眸,正色道,“在下不隐瞒,我与阿潆相知,的确并非全是偶然,萧府之事因由复杂,是我有愧于她。” 云畅摇头轻笑“这江湖上有多少的无可奈何与不由己,段阁主只是做了对窥星阁更有利的选择。云畅无心追究从前,只想知道潆儿对阁主来说,今后是什么样的存在。” 今后么 段尘浅笑,眸中透着坚定的光亮。 “今后凡与她有关,再无无可奈何之说承她不弃,踏入我无边黑夜,我自是拼了命也会护她一世长明。” 云畅声音颤抖,却欣慰笑了,“我相信你,多年前有个人的眼神和你现在一样,那份光亮不会骗人。未来之事无法预料,但我信此刻的你。我虽足不出楼,但消息依旧灵通,呵,这江湖怕是要不太平了 云畅眸中泛点光亮,她紧盯段尘,不放过他一丝迟疑“段尘,我要你发誓,不论发生什么都要护潆儿安稳。” 雪破云开后的天空分外清明,风声渐缓。 人们不感慨终于熬过了这漫长冬最冷的时候。 少年眸光似一缕阳光,足以融化连绵冬雪。 “段尘,歃血为誓。”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干女儿 流水楼,内院 “月潆儿你可算回来了” 萧潆刚踏入房内,慧文便迎了过来,脸上满是欣喜,“楼主吩咐无关人等一律不得入后院探视,今总算得见了。听说你要回内院,我刚差了人去告知商怡姑娘,想必很快就来了。” 秋无对外一直声称萧潆在流水楼后院养病,想到有这样多的人在挂念担心自己,萧潆心中泛起暖意,刚开口,就听见拖着长音的熟悉语调 “月姐姐” 萧潆回头,只见杨茉儿飞扑而来,抱着自己的胳膊就是一阵蹭。 墨玉含笑望着自己,眼眶有些发红。 商怡上前轻敲了下茉儿的头,笑道“还月姐姐呢,还不改口叫潆姐姐。” 萧潆鼻尖一酸,在牢里她便做好了舍命的打算,如今能再如往昔般相聚谈笑,颇有隔世之感“是我不好,一直瞒着你们,害得你们为我担心。” “哪的话。”墨玉拉过萧潆,顿时一股暖意从她掌心直达心底,“你有你的苦衷,这些子你受的苦,我们虽不能感同受,但也明白那份煎熬。” “是啊,回来了就好,朝廷和楼主都没有怪罪,一切都会好起来。”慧文点头附和。 商怡微微昂首,唇角轻扬“管你什么份,管你是萧潆还是江月,我商怡的朋友就是眼前这个人。” “商怡姑娘还说让我对潆姐姐改口呢,可明明对你也该改口了啊。”茉儿眼珠一转,透着一股子机灵,手肘杵了杵萧潆,笑道。 “对我改什么口”商怡一愣。 “改口”茉儿说着,便向萧潆后躲,“改口叫你高夫人啊” “你这小丫头片子”商怡脸腾的通红,绕过萧潆就要去捉茉儿,“现在胆子肥到连我都敢打趣了” “哈哈哈哈哈”慧文和墨玉笑得花枝乱颤。 “好姐姐你还不帮帮我,你看看商怡姑娘哪有一点要当新娘子的仪态”茉儿在萧潆后探出头,冲商怡吐了吐舌头。 “茉儿这就是你不对了,既然商怡姑娘不喜别人唤她高夫人,那咱就换一个呗。”萧潆憋笑看着商怡,伸手拦着她,“那唤她将军夫人” “萧潆连你也这样” “将军夫人好,唤她将军夫人好”慧文点头,却仍是笑得直不起腰,“唤将军夫人,更彰显了咱们商怡姑娘的份不是” 顿时房内嬉笑声一片,商怡满屋子追着茉儿,萧潆拦在中间,茉儿左避右躲不小心打翻的砚台溅了慧文一,看闹的墨玉却被茉儿撞到地上,连带着萧潆摔了个人仰马翻。 芳年华月,几个少女本该如此度过,抬首便见云卷云舒,歌的尽是海天一色。 “商怡,你成亲的子可定了” “就在一月后,楼主说是个好子。” “真好。” “你说咱们几个后还能聚在一起玩笑吗” “能,一定能” 湛蓝天际升腾起一片乌云,微不可查却又实实在在,它随着风缓缓飘在天际,愈飘愈近。几个姑娘的笑容就这样镌刻进岁月,风沙落在上面一层一层,到头来只见一黄土。 流水楼后院 “师傅” “潆儿来了,到这边坐,快喝口茶暖暖子。”云畅看见来人,招手柔声道。 “师傅。”萧潆垂着头神色纠结,忽而跪地叩首,“弟子有罪,弟子不该瞒着师傅,还差点连累了流水楼和师傅您。” “地上凉,快起来吧。”云畅叹了口气,扶起萧潆拉到自己边上,“为师也有错,其实我本就知晓你的份,若我早点想法子帮你准备好退路,你也不至于受那些牢狱之苦。” 萧潆蹙眉看向云畅,她自认未曾露出过大的破绽“弟子不解,师傅是如何知晓弟子份的” 云畅浅笑,眸光清明看向萧潆“当初流水、落花两楼招收弟子时,你弹的那首曲子,你可知是谁作的” “我当时弹的曲子”萧潆回忆着,却仍是一脸困惑,“那曲子是我娘教我的,娘说那曲子无名,全凭起弦者的心境给它定下感。” 云畅若有所思,眸光染上回忆,恰若暮色下波光潋滟的湖“那曲子是十七年前我与王爷合写的。王爷有一挚友萧大哥,一次我与王爷去临州出游,就在萧大哥府上暂住了十。萧大哥妻子甚喜音律,偶闻我抚琴,便听出了我心中所想,为表知遇之喜,我便将此曲赠给了萧夫人。” “那萧夫人”萧潆一愣,眼中涌现惊色,语气却仍带着试探。 “没错,那萧夫人便是你娘。后来我并未在人前弹过这曲子,因此知晓这曲子的唯有我、王爷与你父母。”云畅点头,手指缓缓抚过案上的古琴,“萧大哥全府遭难后,我一直在寻你的下落,可始终没有消息。那曲入我耳,我便知道你就是萧潆。笑真是造化弄人,差阳错你竟来了流水楼,和小时候比,真是出落得愈发漂亮。” “师傅见过儿时的我” “岂止是见过。”云畅眉眼含笑看着萧潆,眸光柔和,“你出生时我便在你娘侧,除了接生婆,我可是第一个抱你的人,比你爹还要早。当年我流落为奴时受寒生了场大病,此生注定无法生养,你爹娘便劝我和仪风收你为义女,也算是了了我和仪风膝下无子女的遗憾。所以潆儿,你不单是我徒弟,是我挚友之女,更是我的干女儿。” 霎时间,萧潆的心似风雪席卷后的大地,雪破云开,终见月明,给久经寒霜的心底带来一阵暖意。 萧潆有些激动地抓着云畅衣角,似是不敢置信般追问着“师傅师傅是我干娘” 在她印象中自己从未见过云畅,可如云畅一般的女子,她本该过目不忘才是。 可自己偏偏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时我和王爷每月都会去临州萧府住上几,可两年后出了那场变故,王爷被贬北朔。为了不给萧大哥惹来麻烦,我和仪风总要避嫌,最后一次见你时你才两岁。自此我与仪风便只通过书信与你爹娘往来。”云畅轻轻抚着萧潆头,缓缓道。 萧潆点头,却又好似反应过来些什么,问云畅道“那师傅收我为徒,是因为我是师傅干女儿” “并不全是。”云畅摇头浅笑,“除了我私心想要亲自教导你外,你自己的确有根骨也懂上进,否则我若贸然收你为徒,只会给你带来非议和其他弟子的排挤。我一直没有戳穿你江月的伪装,是痴盼着你能一直这样下去,不用以萧潆的份面对家恨与重担。” 只是有些担子,纵然背上去不不愿,贸然卸下体也受不了那份空dàng),整个人终是少了些支撑,走下去的每一步非但没有轻快,反而愈发迷茫。 萧潆躺在云畅膝上,紧抿着嘴默默不语,强撑了半天的眼眶终究没包住泪水,她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忙伸手挡住眼,深吸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云畅一怔,从怀中拿出帕子塞到萧潆手里,打趣道,“这是后悔当我徒弟了” “不不是。我以为,这世上我再无亲人了,原来我还有干娘,原来我不是一个人。”萧潆将帕子罩在眼上,颤声哽咽。 “你当然不是一个人。” 萧潆一头青丝散在云畅衣摆,她手指轻抚萧潆头发,声色柔和“你还有师傅我,还有无,有你的朋友们,笑还有还有段尘不是” 萧潆似触电般弹起,神色慌张,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师傅怎么发现的 段尘到底给师傅都说什么了 萧潆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把缝给埋上。 “你这孩子还想瞒着师傅不成。说吧,什么时候的事”云畅看萧潆一脸慌张,不住笑道。 萧潆顿了顿“没有故意瞒着师傅,只是之前弟子也不确定他的心意。” 云畅浅笑。 “师傅方才见过他了。”云畅边说边点头,似乎对段尘很是满意,“能走到阁主之位,在星岩失踪后仍能稳定阁内局势,妥善处理好江湖关系,的确有几分头脑手腕。而且长得一表人才,对你也是真心实意,不错,我们潆儿选夫婿的眼光就是好。” “那是自然。”萧潆有些骄傲地昂着头,神采奕奕。 “我夸段尘,你得意什么,不知羞。”云畅无奈轻敲萧潆额头,眉眼含笑,“但潆儿,有一事师傅必须要提醒你。若你选择段尘,那注定这条路会不平坦。段尘作为一阁之主,他的妻子不可能是庸人。段尘自入窥星阁起,他的婚姻便与窥星阁的利益绑在了一起,不仅窥星阁如此,整个江湖门派也是如此。这便是处山巅不得不面对的孤寒。若你想让江湖认可,你须得付出极大的努力。” “弟子明白。”萧潆点头,眸中闪着光采,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一字一句分外坚定,“弟子会努力一步步走向江湖高处,纵路上刀光剑影无数,高山之巅寒风入骨,也不会轻言回头。” 这不单是为了自己与段尘的未来,更是为了萧府满门。” 云畅沉吟半晌,眉头微蹙“潆儿,萧府之事你还恨吗” “恨。”萧潆回答得不加一丝犹豫,“满门之死怎能不恨,可笑的是,真相未明,我都不知该恨谁。” 是朝廷党派之争,还是江湖谋遭人利用,萧潆心里并没有把握。 云畅心中泛起不安,摇了摇头,蹙眉看向萧潆“你心中之痛自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我既不能劝你放下仇恨,也不愿看你深陷其中。潆儿,师傅只想说,真相往往不是一面,当所谓的真相揭开时,你要保持足够的冷静。” 眼见未必如实,耳听未必是真。 萧潆紧盯云畅“师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云畅淡淡一笑,垂眸看着盏中打圈的嫩叶。 “再喝杯茶吧。” 窥星阁 “唉,阿潆回去的第一天,好想她啊。”诸葛翊坐在靠椅上翘着腿,学着段尘的语气,大口咬了口苹果。 段尘批阅文书的笔一顿,旋即继续低头勾画着。 “唉,下次再见就得一月后喽”诸葛翊瞥了眼段尘,挑眉一笑,故作叹息自顾自说道,语气竟是带了丝戏谑。 段尘握着笔的手不自觉用力,面色已有几分沉。 尹如珏抖着腿,嘴里边嚼着苹果边道“听说影门那个尹小少爷前几天天往流水楼跑,送吃送喝送关怀,我要是个姑娘啊,看有人对我这么好就从了。” “无妨,若你想,本座给尹门主修书一封,将你许给尹如珏做妾如何”段尘放下笔,目光幽幽看着诸葛翊,声线冷如含铁。 “哎呀,段尘,那么认真做什么。”诸葛翊扔掉果核,笑得愈发放肆,抬起下巴就是一个媚眼,“我说说便罢了,若我真是个姑娘,早就以相许跟着你了,哪还看得上别人。” 听着这千回百转、含羞带怯的语调,段尘被激起一的鸡皮疙瘩,寒毛乍起。 这诸葛翊,不当断袖真是可惜了。 若段尘哪来了兴致想拓展业务开个男色坊,他自认诸葛翊定是头牌。 这倒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好门路,人尽其用,段尘不感慨自己真的知人善任、慧眼识珠。 段尘思至此处,唇角不自觉泛起笑意,继续低头批着文书“你想以相许,本座还不一定给你机会。” 诸葛翊还不知段尘把自己的道路早已规划好,他撇了撇嘴,摇头道“你说话这呛死人的功夫,真不知道萧潆是怎么忍你的,真是心疼。” 段尘笔尖一顿。 “第一,阿潆不用你心疼,有本座就够了。”他索将文书推开,往后一靠看着诸葛翊,“其次,本座呛你是因为你话多。阿潆那么好,本座怎舍得呛她。” “行,行段尘。”诸葛翊嘴角抽了抽,“你有什么任务可别再求着我办。”说着,就要起回屋。 “有个信要带给宫里,既你不愿去,那本座便找别人去吧。对了,暗卫营里那个朽涯不错,还慕过弦歌,正好给他个机会去看看他的意中人。”段尘从怀中拿出信晃了晃,嘴角轻笑。 诸葛翊一下子停下脚步,回头冲回段尘案旁“不行谁都可以,朽涯不行” “本座说行。”段尘挑眉。 诸葛翊一把夺过信放入怀里,急声道“我不是比朽涯武功高多了,我去不行吗” “不是你说别让本座求你办事么” “算我求你,算我求我们段阁主行了吧。”诸葛翊后退一步,向段尘抱了抱拳,“话说,又有什么任务给弦歌” 段尘手指轻敲桌案,缓缓开口“苏娆。” “我就知道。”诸葛翊心下了然,点头浅笑,“萧潆此番皆拜苏娆所赐,我还想着以你的子能忍这种事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苏娆婳被逐冷宫 倾芙宫园内 寒风凛冽入骨,诸葛翊搓手呵了口气,蹙眉看向高耸的园墙,在幽暗月光的映衬下,木芙蓉参差的枝影宛若恶鬼獠牙,将这清寒庭院渲染成地狱般森然。 看到弦歌走来,诸葛翊方才浑的不适感才稍有缓解。 他向园口拱门望了望,有些不放心“差人守着门口没有皇上今可会来” 弦歌看着诸葛翊,眉眼含笑“皇上今去了怀毓宫苏昭媛那儿,这几太后bi)得紧,皇上免不得去的勤些。” 诸葛翊看向眼前轻倚树干的女子,风吹得她发丝微乱“皇上本是专宠你,如今来得少了,你可失落” “护法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的做派了,吃醋便直说,何苦给自己找难受。”弦歌歪头一笑,伸手理了理碎发。 “我”诸葛翊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 弦歌冷笑,缓缓走向诸葛翊,一步步都撩人心弦“不是说不想破坏我的生活,给不了我未来,愿我和皇上琴瑟和鸣,所以决心疏远我吗” 弦歌走近诸葛翊,伸手环住他的腰,垫脚凑在他唇边气息游离道“现在怎又来得这么频繁放不下我” 诸葛翊咽了咽口水,呼吸有些急促,偏过头不看弦歌笑眼。 “心怎跳的这样急,被我说中了”弦歌一手抚上诸葛翊口,抬头笑问。 “阁阁主吩咐说,让让你想办法处理掉苏氏,失宠也好,残废也罢,总归是不能让她好过。”诸葛翊只觉口干舌燥,连话都说不利索。 弦歌连着点头,体却不离开半步,缓缓道“那护法亲我一下,我便照做。否则,以我的子也是敢拖上一拖的。” 诸葛翊沉默片刻,俯凑近弦歌,可在快要挨近时却被弦歌灵巧闪过。 弦歌后退几步看着一脸错愕的诸葛翊,笑道“一向能说会道的护法,今怎这样紧张” 看弦歌有意戏弄自己,诸葛翊也不恼,耳根却泛了红。 他轻咳一声,整了整衣服,道“时候不早了,我回阁了,你早点休息。” “翊。”弦歌唤住诸葛翊,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试探,“若有机会,你可想过带我走” 诸葛翊形一顿,沉默片刻,却还是闪而去。 次,倾芙宫外 “娘娘,她不过是个淑妃,您何必一大早来给她问安。” 侍女茗儿撇了撇嘴,看了眼面前的宫室,颇为不乐意。 苏娆容光焕发,脸上挂着得意,理了理衣饰道“皇上中宫之位空悬已久,她又代掌皇后印玺,咱们免不得给她几分面子。礼物都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皆是上品,奴都有些不舍。” 苏娆轻提衣裙,昂首进“走吧,后好东西还多着呢。” 倾芙宫内 “娘娘,苏氏来了。”素瓷瞥了眼门口,低声道。 弦歌轻笑一声,从梳妆镜前起,走向正座“来得正好,这是专找不痛快来了,让她进来。” 片刻 “臣妾拜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安好。”苏娆盈盈跪拜,颇为乖巧。 弦歌抬眸,声色淡淡“赐座,上茶。” “茗儿,还不快呈给娘娘。”苏娆含笑看向弦歌,伸手撤下托盘上盖着的红布,露出里面的珠宝和各色盒子,“皇上近些子尽宿在臣妾那,怕是冷落了娘娘,臣妾心中不安,便挑了些皇上赏的珍宝来赠与娘娘,还望您宽心,毕竟后宫和睦皇上才能安心朝政不是” “昭媛客气,素瓷,收下吧。”弦歌面色如常,对素瓷道。 瞥见苏娆眼角得意之色,弦歌放下手中茶盏,唇角轻扬“昭媛何须不安,该本宫差人安慰昭媛才是,倒是本宫考虑不周了。” 苏娆一怔。 “听闻昭媛这几并未侍寝,倒难为你做这些宫女该做的暖之事呀,昭媛脸色不太好看啊,本宫是觉得与昭媛心近才说这些闺房之事,没成想,倒惹得昭媛害臊了呢。”弦歌挑眉笑道。 苏娆手紧攥着帕子,脸色分外难看,皇上这几到她宫里仰头便睡,连一句话也不愿和她说,更别说让她侍寝了。 如今被弦歌揭开伤疤,苏娆只恨不得摔门而去。 “好了,本宫乏了,午时皇上还要过来用午膳,本宫便不陪着昭媛了。素瓷,送客。”见教训给得差不多了,弦歌起缓缓走向内室,丝毫不顾苏娆脸面。 苏娆咬牙不语,起福了福,拂袖而去。 半后,倾芙宫 “淑妃怎么会中毒的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杜宸坐在边握着弦歌的手,怒声对跪满地的婢女道。 “皇上”一个婢女连连磕头,颤声道,“娘娘午膳是与皇上您一起用的,后来并无进食,今一切也与往常无异,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杜宸一把扼住婢女脖颈,收紧了手,眸子通红,竟是迸出了杀意。 素瓷看了眼榻上脸色惨白的弦歌,不着痕迹一笑,旋即换上哀容,颤声对杜宸道“只是今苏昭媛来拜见娘娘,送了些首饰香料。” “苏娆”杜宸自语,眸光沉。 苏娆闻讯赶到宫内,看见满屋子的太监宫女,心中一震,忙跪地道“皇上明查,臣妾不知淑妃娘娘因何中毒,此事与臣妾无关啊” “王太医,去查那些香料和首饰。”杜宸并不理会苏娆,声线冷如寒铁。 看见杜宸冷冽的目光,苏娆心中一沉,那眸光就好似要将人千刀万剐一般,一股寒意自她脊梁向上窜去,莫名生出几丝不安。 “皇上,那香料是太后娘娘赏的,臣妾都未曾用过,怎能往里下毒还有,若那香料有毒,这满屋子的人都嗅了那香料,怎就淑妃娘娘中了毒”苏娆慌忙辩解着,心里满是委屈与不安。 王太医叩首“皇上,臣验过了,这香料无毒。” 苏娆闻言长出了一口气,看向杜宸的眼中含着泪光,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王太医面有疑虑,犹豫道,“但这香料里有一味含冰草,此香草虽无毒,但此香草与马齿苋相克,若闻此香后食用了马齿苋,则可能发中毒之症。依着娘娘发、昏迷之症,臣猜想,娘娘今可食用了马齿苋” 杜宸赫然而怒,瞳中幽幽墨色尽是森然“淑妃一向脾胃虚寒,朕明明记得像马齿苋这等寒凉之物不得给娘娘食用” 素瓷上前一步,对杜宸道“皇上,马齿苋味酸不好入口,娘娘一向不喜,奴婢记得小厨房也并未做这菜,若依太医所言,娘娘真是误服马齿苋中毒的,那娘娘又是何时误服了马齿苋呢” “味酸酸”杜宸蹙眉思考着,忽然瞳孔微缩,对素瓷道,“淑妃这几是不是服着朕赐的调理体寒的药朕记得淑妃曾向朕抱怨那药发酸,素瓷,王太医,你们去看看娘娘今的药渣还在不在” “是,奴婢臣遵旨。” 半个时辰后 “回皇上”素瓷匆匆跑进,急声道,“好在那药渣还在,王太医验过了,那药里果然被人掺了马齿苋,许是想着混着药味不易被察觉” “好,很好。”杜宸手紧握成拳,声色冷然,额上的青筋凸起,“把煎药的人带来。” 素瓷起从外揪来一婢子,将其推倒在杜宸脚下“皇上,就在这儿了,新来的婢子,叫清儿。” 杜宸尽量克制着绪,眸底凝成一片寒霜“说实话,否则朕诛你满门。” “是奴婢做的无无人指使是奴婢自己鬼迷心窍”婢子跪在地上不住颤抖。 “呵,鬼迷心窍”杜宸一把扼住清儿喉咙,咬牙道,“若弦歌有什么事,朕便一片片剜下你的。” “皇上,现下皇上知道臣妾是清白了的吧。臣妾臣妾方才好怕”苏娆跪在地上,帕子掩着嘴,轻声抽泣。 “闭嘴。”杜宸捏了捏眉心,“聒噪,滚出去。” 苏娆登时脸色分外精彩,起一脸狼狈,出门前恨恨瞪了眼清儿,一脚踹向她“晦气,要不是你这个狗东西,皇上岂会误会我真该诛你的九族” “娘娘”清儿却不可置信般抱住苏娆的腿,脸上挂着两横清泪,分外可怜,“奴婢是为娘娘做事的啊,娘娘岂能这样过河拆桥” “狗奴才瞎说什” 未等苏娆踹开婢子,杜宸却起走进清儿,俯一字一句似含着利刃“再说一遍,若这次再不是实话,朕便让你生不如死。” “皇上”清儿松开苏娆,重重向杜宸磕了几个头,“是昭媛娘娘嫉妒淑妃娘娘受宠,才以奴婢兄长为把柄威胁奴婢,让奴婢害娘娘。昭媛娘娘怕贸然下毒会被查出来,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以熏香无毒为自己洗脱嫌疑。皇上来此用膳,未不牵连皇上,达到只害淑妃娘娘一人的目的,便选择在娘娘药饮中下毒。娘娘药饮有专人试毒,马齿苋不是毒,且味酸,混在药中不会被查出,娘娘说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好个万无一失的良策朕未曾想到昭媛是如此聪敏之人啊”杜宸冷笑着,表沉到极点,字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般。苏娆看着杜宸的表,心好似被掷入冰湖。 “臣妾没有臣妾” “传朕旨意,昭媛苏氏,谋害妃嫔,手段歹毒,无颜居于九嫔,责废其位分,打入冷宫。” 杜宸转拂袖而去,声音幽幽回dàng)在大。 “皇上” 次清晨,倾芙宫 “皇皇上” 弦歌双手撑着起,不料头一晕又是躺了下去。 “弦歌”杜宸忙从门口赶到边,轻轻扶起弦歌,放好软垫,掖了掖被角,一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惹得弦歌不自觉笑了出来。 “怎突然没头没脑笑了可是病傻了”杜宸握着弦歌的手感到一阵冰凉,顿时有些心疼,忙双手捂住她的手,柔声笑问。 “皇上照顾人熟练的嘛,有过经验不成”弦歌任杜宸拉着自己,笑道。 杜宸看着弦歌苍白的脸色,连说话气息都不甚稳,无奈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醋。” 杜宸顿了一顿,缓缓开口,眸光一阵颤动“朕哪有什么经验,不过是看你病了,急得无师自通罢了。你昏迷这夜,可真是差点要了朕的命。” 弦歌低头不语,眼眶泛红,鼻尖涌上酸意。 她连忙别过头深吸一口气,整理神转换话题道“皇上可查出来是谁要害臣妾了” “嗯,查出来了,是苏氏争宠,朕已下令将其打入冷宫,你大可安心。”杜宸点头,双眉却微蹙,看似有些顾虑。 弦歌观察着杜宸神色,轻声试探“皇上可为难苏氏毕竟是太后那边的人。” “为了你没有什么为不为难的。”杜宸起凑近弦歌,俯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道,“好生养病,朕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朕还有公务,晚些时候再开看你。” “嗯,恭送皇上。” 杜宸走后 “娘娘。”素瓷关上房门,急匆匆走向弦歌,“娘娘也太拼了,您可是昏迷了一夜,若是那量没控制好,伤着子怎么办。” “呵,无妨”弦歌拿着象牙梳篦轻拢发丝,淡淡道,“我的人是窥星阁的,这子怎样糟蹋都无事,只要结果是窥星阁想要的,我便是完成了任务。即然获利了,又何必管过程呢。” “可翊公子也是会心疼的啊,娘娘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不能不考虑公子啊。”素瓷坐在边,蹙眉无奈道。 “索我中毒的事也瞒不过阁里,便让他担心吧。”弦歌垂着眼睑,笑容苦涩,“我是个顶自私的人,他在乎我,我便欢喜。至于他的担心与难受,是他的事。” “娘娘这样说,我都替娘娘委屈”素瓷轻拉住弦歌,叹了口气,“娘娘若是自私,便不会为了公子进宫你我从前在暗卫营便是姐妹,你为了护法做了多少我都看在眼里,护法一定也是明白的。” 弦歌不语,看着窗子上透出的光“素瓷啊,是不是人们只会执着于得不到的人或事,放着明媚光不要,却一门心思往那看不见尽头的冰窖里钻。忍着一伤口却向那刀尖上撞,血流个满却还洋洋自得,转又刺向后的人,非要把自己那方天地整个血淋淋破碎不堪。”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尹如珏表明心意 窥星阁 “今夜我便要入宫阿姐你别拦着我弦歌中毒了你知不知道知道你还拦着我”诸葛翊扶着侧的剑,眼看着就要冲出屋去。 “你给我站住难道你还想向阿姐拔剑不成”诸葛霜厉声斥道,眉宇间净是怒意,“你冷静一点,宫里那么多太医,你去能帮什么忙若是被皇上发现了,你反而会连累弦歌” 诸葛翊脸色沉到了极点,虽极力压制着绪,眼眶却因怒意而染上红色“阿姐你何时变得这样狠心弦歌是为了完成阁里安排的任务才会中毒的,难道我连去看看她都不能” “你有什么资格去弦歌是皇上的妃嫔,哪轮得到你心疼” 诸葛翊眼神倏的一颤,像是被这话狠狠刺了脊梁骨一般。 诸葛霜拔剑挡着门口,片刻长叹了口气,将剑收回鞘中,眉宇间染上不忍“翊,不计一切代价完成任务是她为窥星阁暗卫的本职,就算她因此丧命,心中都不能有半分委屈。” 诸葛翊蹙眉“弦歌也是人她的命也是命,难道她就没资格被人心疼吗。” “没有”诸葛霜怒视着诸葛翊,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那一刻时间好像停滞一般,诸葛霜捏着眉心看起来颇为心累,她尽力平复下绪,缓缓开口“翊,弦歌的命是命,但是是窥星阁的命。窥星阁让她生,她便可生,窥星阁令她死,她便不得不死。这不是弦歌一个人的宿命,这是所有暗卫的宿命。你以为弦歌是富家小姐,还是田园间无忧的采茶女她是从死人堆里一步步拼杀出来的人,若是仅依靠着别人的心疼,她早就成为了敌人剑下亡魂自她入暗卫营那一刻起,注定她不再有被心疼的资格。” “她就活该被锢一辈子吗”诸葛翊眸光黯淡。 诸葛霜摇着头走向门口,声音幽幽回dàng)在内“你以为你、我就有自由吗,主上就有自由吗翊,别忘了,你现在所谓的自由,就是用弦歌的自由换来的。” 随着门再次被关上,屋内重归安静,除却诸葛翊细微的呼吸,整个屋子静得令人感到窒息,唯有他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末了,诸葛翊缓缓抬起头,握着剑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残阳血红,晕染在光芒渐隐的天际似烈火燎原。 流水楼 萧潆看着桌子上摞得小山一样高的盒子,嘴角抽了抽“这么多全是尹如珏送来的” 这也太多了,尹问山不得气死啊。 萧潆一想到尹问山凛然生威的眼神,不自觉替尹如珏打了个寒颤。 “可不,你病的那半月,他来此送东西,不过自你回来后,他便没再出现过。”秋无手抚过这些珍宝,无奈笑道,“不过,这也不奇怪,他连圣上御赐给影门的参都拿来了,尹问山不把他关起来才怪。” “什么”萧潆一惊,旋即无奈扶额,一脸的哭笑不得。 这尹如珏也忒大方了。 “估计啊,他回去少不得挨顿训。影门这个小少爷,子虽不太成熟,却也是简单直率。”秋无看向萧潆,眼神颇有深意,嘴角含着一抹笑意,“且对你是一门心思。” 萧潆看着那堆珍品,摇了摇头“可弟子对他无意。” “那便清楚明白告诉他,别耽误了人家,感里最忌讳的便是暧昧不清。”秋无轻拍萧潆肩膀,伸手指了指那红锦包着的雕花木盒,“这参贵重,流水楼受不起,你便去影门跑一趟吧。” 萧潆接过锦盒,犹豫片刻点头道“弟子遵命。” 影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有没有人啊” 尹如珏瘫坐在地上,抬手一遍遍拍着门,声音忽大忽小,看起来极不耐烦。 “这都关我几天了,到底有没” 不等尹如珏说完,门突然被人从外大力拉开,尹如珏随着惯一下子向门外仰了过去。 戟叶见尹如珏倒在自己脚旁一愣,旋即蹲下去急声道“少门主好消息” “好个”尹如珏抬起胳膊一手支头,干脆斜躺在地上,抬眼白了眼戟叶,“爹都关我几了,我不过就拿了个参,他都关我几了扶我起来” “少门主您快起来吧,萧姑娘来了”戟叶一撩衣摆单膝跪在尹如珏侧,一脸焦急。 “我管她小姑娘、大姑娘,我就要”尹如珏说着突然一愣,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萧潆” 戟叶连连点头“是啊,萧潆姑娘正在大厅呢” “混账玩意儿,不早点给本少爷说”尹如珏抬脚踹了戟叶一个趔趄,向大厅飞奔而去。 影门大厅 “萧潆你怎来了你体好些没有,诶,我拿过去那些东西你可用得到” 尹如珏瞅见萧潆,登时眉欢眼笑奔了过去,一双瞳孔似是光碧湖千分潋滟,也不顾尹问山在上面坐着, “咳咳。”尹问山拍了拍桌子,轻咳几声,一脸严肃看着尹如珏。 “爹你也在啊。”尹如珏闻声,转头看了眼尹问山,旋即又转过去看着萧潆,欣然道,“看你好了我便放心了,你不知道那几我” “尹尹少门主。”萧潆有些尴尬地拽了拽尹如珏,示意他看向尹问山,此时尹问山的脸色已愈加沉。 “我今是来归还少门主东西的,楼主说这些珍宝太过贵重,特令我前来归还。”萧潆垂眸恭敬一拜。 尹问山胡子抖了抖,目色略沉“珏儿,这参是陛下赏的,贵重得很你说拿便拿成何体统” “就跟我说了你能让我拿一样。”尹如珏别过头小声嘟囔道。 尹问山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起那堆锦盒中的一个,蹙眉一字一句“还有这丹药,是医谷医宗的赠礼,天下难求。” “不是好东西,我还不给萧潆呢。”尹如珏依旧小声反驳。 “你好,好,药材便罢了,你送这些个玉镯子、玛瑙坠子作甚”尹问山脸上已是无奈至极。 尹如珏“萧潆戴着肯定好看。” “你”尹问山腾得起,眸中虽满是怒意,却碍于萧潆在此不好发作,他连连点头,从声音便可听出气得不轻,“戟叶,传我命令,少门主继续足,为期一月,一削减为两餐,除此之外,训练强度增加一倍。” “诶,爹爹”尹如珏看着尹问山大步离开的背影,连忙喊到。 “行了你。”萧潆无奈拉住尹如珏,“你还嫌罚得轻不成” 尹如珏颇为不愿地转过,可一看到萧潆,脸色又明朗了几分,扬唇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罢了,不管他,所幸本少爷经常被足了。走,我带你去湖心小亭坐坐。” 湖心亭 湖岸风来,轻遽致爽。冬寒未歇,封冻的湖面之下无端透着神秘,冰面细小的裂纹宣示着浑然新生的可能。 “这湖水都冻着呢,看冰啊”萧潆站在亭子边,看着封冻的湖水,打趣道。 “少贫了你,这美的是意境,萧索的意境。”尹如珏将茶水倒好,挑眉看向萧潆。 萧潆转倚着栏杆,唇角轻扬“影门小少爷还知道什么是萧索呢我还以为你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风花雪月。” “萧索便是冬里衰败之景呗,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尹如珏招手唤着萧潆,“本烫了酒,想着你大病初愈不宜饮酒,又重沏了茶。” “景之萧索不过是万物小憩,风一吹这满院子便又活了。”萧潆轻声道,缓缓接过茶,“多谢。” 景若萧索,还能有对天的盼头。心一旦荒芜,便是彻彻底底的死成灰烬,风吹不来重生,只能吹起漫天扬尘,迷人双目。 尹如珏并未多想,应了一声便又继续沏茶。 萧潆拿着茶盏挡在嘴前,犹豫开口“尹如珏,你是不是喜欢我” “诶呦”尹如珏拿着茶壶的手一抖,滚烫的水猝不及防浇到盏外,眼看顺着桌子就要淋了下来,尹如珏连忙放下茶壶后退了几步。 “你有没有事能不能小心点烫到了吗”萧潆连忙绕到尹如珏这边,拉过尹如珏检查他的手,皱着眉一脸紧张。 “就算烫到也是你吓的。”尹如珏低头看着萧潆。 “不错,还能话不腰疼了,换你被折腾两个时辰试试。”商怡扭着酸痛的脖子,手捶着腿。 “行啊那换我嫁给高将军啊”白梓和萧潆等人对视一眼,故意笑道。 商怡闻言腾得站了起来,作势要冲过去“你敢” “唉,你给我坐下。”青脂再次按下商怡,脸上哭笑不得,边擦她的眉毛边对白梓等人道,“你们就别逗她了,再这样下去,吉时都要误了。诶,慧文,去把那坠子拿来。”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商怡大婚(上) 这时,墨玉忽然跑过来道“姑姑,楼主来了。” 众人闻言回头,只见秋无今难得穿得喜庆,脸上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商怡刚起就被秋无按住,她接过萧潆递来的梳篦,柔声道“大喜的子,自是不必多礼唉,眼看着你们一个个出嫁,一等弟子就剩下白梓一人了,人啊一茬一茬地走,我也愈来愈老了。” “楼主白梓不走,白梓一直陪着楼主。”白梓闻言眼眶有些泛红。 瞅见秋无眼角的落寞,萧潆心里泛起不忍,和众人对视一眼皆道“楼主,弟子们也不走。” “说什么傻话。”秋无闻言却笑了,嗔怪着看向众人,“我膝下无子无女,你们就如我亲生女儿一般,哪有母亲不放女儿出嫁的道理。” 商怡低着头不语,眼眶泛着光亮,偏过头深吸口气似在强忍绪。 秋无右手执梳篦,缓缓梳着商怡青丝,含笑看着铜镜中的她“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商怡双手紧攥着衣裳,双目定定看着镜中的景象 秋无双手灵巧地在自己发上倒腾着,样子颇为专心,嘴角含着柔和的笑意。慧文在旁边递着发饰,时不时夸自己一句。茉儿就蹲在自己腿侧,抬头正傻笑着望着自己。墨玉俯往自己脸上补着胭脂,嘴里正絮絮叨叨个不停。白梓在后面来回走动,吩咐人搬着搬那。 萧潆刚拿了镯子过来,就瞅见商怡这样一副呆滞的表,遂放下镯子,双手握住她的手。 猝不及防感受到手上一暖,商怡一颤,缓缓松开紧攥衣裳的手。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萧潆,语气有些颤抖“潆儿我不想嫁了” 萧潆明白商怡此刻的心,不安交杂着不舍,期冀却又犹豫。最初总是满载着对未来的向往,充斥心境的满是。可愈临近那一刻,就仿佛处路口,前方虽亮却朦胧,后平淡却分外清晰,每一滴泪都清得透亮。 “流水楼永远在这里,我们也是。”萧潆轻拍商怡手背,语气坚定,而后抬头看向青脂,笑道,“况且,你若是再把妆弄花,青脂姑姑定饶不了你。” “萧潆说的对。”青脂含笑点头,作势就要拿起胭脂,“你不是嫌妆浓么,待会儿啊我便把你化得连高晋也认不出” 屋里众人闻言都哄笑起来,茉儿看闹不嫌事大般怂恿着喊“无妨无妨商怡姐姐若是不想嫁,那我便去帮姐姐把这婚事退了去看这时辰,将军多半已在楼外了吧” 说着,茉儿起便要出门。商怡一把揪回茉儿,屋里顿时欢声笑语一片。 流水楼后院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云畅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杜仪风上前板住云畅肩膀,低头轻声道“畅儿,左右商怡也要嫁进高府,以高晋对她的信任,她要找出文书的下落简直易如反掌。况且商怡是流水楼的人,流水楼费心培养她这么些年,不就是想着有朝一能将其为自己所用吗。” 云畅紧盯着杜仪风,口闷闷的,好似被千万个钟罩着“你知道商怡若是被发现的下场吗一旦商怡打探文书时被发现了,高晋从此便会与她有了嫌隙,两人便再也没了信任。难道这也无所谓吗” 杜仪风低头仍耐心劝说“万一没被发现呢,我安排的人会接应她。况且就算被发现了,以高晋对商怡的在乎,必定会原谅她。” “万一呵”云畅大力推开杜仪风扶着自己的手,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商怡一辈子的幸福,你却说万一流水楼培养她们是有私心不假,可我和无也从未想过害她们。感里最忌欺骗,不管商怡能否得手,一旦她做了,这便是她一生的心结。你怎能利用她和高晋的感” “那你便眼睁睁看着我受制于太后,自坏长城”杜仪风步步紧bi)。 “你威胁我。”云畅抬头直视着杜仪风,紧蹙着眉,“那文书到底是什么你要这文书到底想做什么” “这文书能让我将十几年所受的屈辱通通奉还给林斐柔母子能让我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能让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再拆散你我”杜仪风后退着,眼睛通红,眸中泛着不同以往温润的狠戾。 话音落,满园寂静无声,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 风划得脸微疼,云畅闭目不语。 杜仪风垂头,满腹的怒火渐渐被这寒风吹弱了下去。半晌他微微抬头看向云畅,却看见她体有些颤动。 杜仪风无奈咬了咬嘴,缓缓走近云畅,伸手有些愧疚地抚着她的脸。 感到脸上传来的触感,云畅心神一顿,鼻尖泛起酸意。 那双手曾经执过酒盏,抚过诗文,拨过琴弦,曾经是这双手牵着她踏遍了山河园林。如今这手却磨得她脸有些难受,上面的茧和裂纹都在急不可耐地咆哮着它们经历的苦难风霜。 “仪风”云畅缓缓睁开眼,握着他的手,语气透着恳求,“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安稳。咱们不要争了好不好。” 杜仪风一顿,眼睛微眯透着犹豫,他缓缓抽回手,低头不语。 那一刻,云畅的心里有什么正在土崩瓦解,这十五年的风霜虽未消磨掉两人的感,却把眼前的少年硬生生bi)着成长为自己当初最不屑的人。 醉心山水,可家国之大却无一处山光容自己。心怀众生,可众生见东山起便捧,见东山落便蜂拥而踏。 杜仪风算是想明白了,理想不过是安稳时的消遣,没了野心,便只有被践踏去流浪的份。 见杜仪风转走,云畅眼神却透出决然,声音冷冷飘在杜仪风后“你若去bi)商怡,明,我便让人送去你府上我的尸体。” 杜仪风脚步一顿,心里顿时布满寒意,他转头看向云畅,眸中满是受伤“畅儿你威胁我” “彼此不是么”云畅嘴角扯出笑容,笑得勉强且惨淡。 流水楼,商怡房内 “哇” 众人围着商怡,不由得感叹。 商怡起缓缓转了一圈,凤冠上的流苏轻摇,她抬起衣袖低头看着自己一黑中扬红的喜服,衣上描金的纹饰分外惹眼,熠熠似月华浮动。颈上的璎珞圈衬得她皮肤白皙,耳上的玛瑙坠子更显大气稳重。 “楼主,吉时快到了。”青脂俯恭敬道。 “云畅呢”秋无环视一周。 “来了”云畅匆匆进屋,嘴角虽含着笑意,眸中却满是疲态,“我刚在后院打点了些首饰,想着当作嫁妆让商怡带过去。” “对了,今儿个我也想替这些孩子向无你请个话。”云畅看向萧潆等人,对秋无浅笑道,“请楼主她们几个送商怡嫁去高府,好好玩闹一场,明早再回来。” “什么真的吗师傅”萧潆闻言和慧文等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惊讶,眸中透着光彩,语气满含喜悦。 秋无无奈地看向云畅,有些犹豫“这可高府那边” 萧潆忙向商怡使了个眼色,商怡会意,扑上前挽住秋无的手臂,边摇边恳求“楼主您就了吧,您放心,高府那边我去说,阿晋会同意的” “你们啊,这是合起伙来bi)我。”秋无无奈笑着,指了指商怡,“好吧,既然新娘子都说了,再不倒显得我刻薄。那萧潆、白梓、慧文、墨玉还有茉儿,你们几个明早须得早些回来,切记不可醉酒,不得给高府添麻烦。” “是谢楼主” 萧潆等人忙俯谢礼,得逞般相视而笑,旋即抱在一起欢呼。 高府外 “你在这这么着急干嘛,又不是你娶亲。”诸葛翊走向高府外站着的段尘,手肘杵了杵他。 段尘不理睬他,往柱上一靠,眸光依旧看着远方。 今的段尘一黑色暗纹祥云袍,袖口和领口皆是赤色,整个人形修长,神采奕奕。 见段尘不理睬自己,诸葛翊却并不泄气,反而倚着柱子的另一边,嘴上仍继续叨叨“等高晋啊不用急啊,高大人请你去里坐等呢。” 段尘无奈偏过头看向诸葛翊,紧抿着唇,仿佛诸葛翊再说一句话就会遭受他一顿收拾。 “嘶。”诸葛翊识趣地往脸上堆上笑容,后退一步,“表这么严肃干什么,待会儿阿潆可就来了,多好的事。” “萧潆。”段尘淡淡道,眼睛紧盯着诸葛翊。 “啊”诸葛翊一愣。 “你只能唤她萧潆,不能唤阿潆。”段尘一字一句,眸子暗沉。 “你这也太小气了,至于吗。”诸葛翊撇撇嘴,摆手表示反驳,脊背却感到一丝凉意。 他微微转头,只见段尘离开柱子,就这么看着自己,于是忙答应道,“行行行,不叫阿潆,叫阁主夫人好不好” 段尘“可以。” 诸葛翊嘴角抽了抽,白了眼段尘,旋即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凑近段尘笑道“那你得答应我别的。” 看见诸葛翊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段尘顿时心生警惕“什么” “那我以后像萧潆一样也叫你阿尘。”诸葛翊摆明了想恶心段尘,但显然他成功了。 段尘“” “霜,过来。”段尘瞅见那边儿和高老爷子攀谈的诸葛霜,招手道,“把你弟弟拖下去,看严了,别让他妨碍本座。” “是,属下遵命。”诸葛霜看向诸葛翊,伸手一把抓住他领子。 “喂阿姐你倒是是谁阿姐啊” 流水楼外 高晋同样一吉服,一头黑发被玉冠束起,从冠两旁垂下赤色冠带,上面用金丝绣着规整纹饰,风一吹便随着衣袂轻扬。 他静静站在马下,手缓缓抚着马鬃,眼睛却一直看向门内。 “新娘子来啦” 随着不知谁的一声笑喊,路边凑闹的人群一下子向前涌了涌,皆向门里面挤着探头看,侍卫们忙将人群往后赶。 只见商怡由萧潆和白梓馋着缓缓走出来,一手持着纨扇遮面,一手轻提起裙摆跨过马鞍。 “跨了马鞍,定能一路平安。”云畅拉过商怡拍着她的手,声音轻轻的,有些细微的颤抖。 “想流水楼了,便常回来。”秋无轻叹一声,强扯出笑容指了指高晋,“大喜的子,可别再招眼泪,还不笑着去你夫君那。” 商怡忍着泪大力点了点头,透着细绢看向那抹着喜服的俊朗影,缓慢而坚定地走了过去。 “诶姑娘”不料商怡刚走了几步便被喜婆唤住,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 “姑娘”喜婆小跑着到商怡旁边,指了指那后面的大红轿子,急急道,“姑娘,您要坐的轿子在那边。” 高晋怔怔看着面前一华丽的女子,虽用纨扇挡着脸,但他仍能想象到此刻商怡皱着眉尴尬的表,不自觉嘴角上扬。 这时,那匹同样被打扮喜庆的马儿却抬起前蹄长嘶一声,高晋思绪猛地被惊回,手臂一动忙拉稳缰绳,安抚般拍了拍马。 “啧,马头雄俊,四肢强健,好马。”商怡忍不住微微从扇后探出一点头,露出一个眼睛看向那马,旋即又看向那边的红轿子,撇嘴摇头小声嘀咕,“小轿子憋屈。” “姑娘啊”喜婆忙上前,脸色颇为无奈着急,“您可得把团扇拿好了,洞房之夜新人相对时才能放下啊否则,若是被鬼魅近了,不吉利啊” “不想乘轿”高晋不理会喜婆,缓缓走近商怡。 “嗯。”商怡点头,看了眼喜婆,低声嘟囔,“凭什么男子前头高高骑马,女子就得躲在轿里遮遮掩掩。” 喜婆拉了拉商怡衣袖,将其往花轿那领“小登科,让新娘乘轿是重视,顶吉利。” “看中这马了”高晋仍低头看着商怡浅笑。 “是,怎么,高将军舍不得送我”商怡声音清亮亮的。 高晋低笑一声不语,四顾看了看,上前一把揽过商怡,将其往上一举送到马背上。 商怡一愣,却条件反一般抓住缰绳稳住形。 高晋旋即也飞上马,双臂环着商怡牵住缰绳,凑到商怡耳边,气一股股呼在她脖颈“我将自己都给你了,还能舍不得什么。” 商怡看向地上掉落的团扇,也不着急,反而抬头看向天笑得爽朗“高将军的子,真是深得本姑娘喜欢。” 喜婆怕是头一遭遇到这么个况,脸吓得刷白,满脑子的礼仪制度碎了一地“将军,这恐怕不合礼数,这” “无妨,合我将军府之礼。至于鬼魅近,我高晋在此,谁敢伤我夫人”高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将军府还有这礼将军你真是更得我心了。”商怡不由地感慨。 “为夫人新加的。”高晋轻拍马尾,看向后仪仗队,朗声道,“迎回高府” 萧潆等人坐在轿子里,外面的动静听得虽不是一清二楚,但也猜了个不离十,皆一个个无奈笑着 “我看啊,这俩人真是般配极了。” “可不么,除了他们彼此,谁还能受得了这样洒脱的子。” “你说,这算不算为民除害” “哈哈哈哈,你快别说了,要是哪天被商怡知道咱们这样说,还不追着你满安都地打。”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商怡大婚(下) 高府 当那马高高扬起蹄子又落下,高府门口的宾客皆是一愣。 高晋旁若无人般将商怡抱下,经过段尘时停下,抱拳恭敬道“阁主。” 段尘拍拍高晋肩头,嘴角含笑“宾客皆至,还在这站着做甚” 高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手紧牵着商怡,放眼四周有些奇怪道“翊护法呢,今晨他还说要在门口迎属下。” “本座也不知,一直没见到他。”段尘眸中透着茫然,好似浑然不知诸葛翊现在在何处,“进去吧,不用等他。” 萧潆等人掀帘下轿之时,段尘刚目送着高晋和商怡进门,忽然似心有所感般转头,只见萧潆轻巧跳下轿子,正眉眼弯弯看着自己。 “诶潆儿你发什么呆,该进去了。”慧文轻拍萧潆,唤她。 萧潆应了一声,跟着她们一齐向高府里面走去。在经过段尘时,只听见那熟悉的嗓音 “萧潆姑娘,窥星阁有个东西,要劳烦你亲自带回流水楼给云前辈,能否请你随本座去取一趟” 白梓脚步一顿,看向萧潆“这样啊,潆儿你去吧,待会儿记得来大啊,可别误了拜堂。” “嗯。”萧潆点头应着,嘴角憋笑,眼睛偷偷瞥向段尘,只见他面色如常,一脸认真。 片刻,某房内 “段阁主在撒谎这方面可真是厉害,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萧潆抱臂抬头笑看着段尘。 段尘关上房门,转将萧潆拉到怀里默默抱着,闭着眼沉默不语。 他低声喟叹一声,缓缓松开萧潆,低头捏着她的脸,浅笑道“人常道相思则不思饮食,看来是不想我,脸都吃胖了。” 萧潆拍开段尘捏着自己的手“我这是借食消愁。” 段尘看似对萧潆的解释颇为受用,手指轻弹她额头,面色明朗“阿潆,你们几时回楼” 萧潆一想到能在外面多呆一会儿,眉眼不觉染上笑意,欣然道“楼主格外开恩,我们明早再回去。” “那我要忍到何时,才能与你在一起”段尘低头看着萧潆,声音好听极了,缓缓淌在她心里。 “这有何难”萧潆似是来了兴趣,踮脚环住段尘脖颈,笑得明媚,“那段阁主娶我可好” 段尘心神一动,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微愣,萧潆眸子一片澄明,此刻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似是等着他的回应。 段尘话涌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尝试数次终是没能说出口,神复杂看着她。 “嗯段阁主不愿”萧潆眸光一暗,离开段尘怀抱后抬头蹙眉看着他,伸手将段尘往后一推,自己向前步步紧bi),“那段阁主想娶谁” “和谁学的这暴脾气。”段尘眼看着萧潆把自己bi)到墙角,靠墙低头无奈笑着。 “想娶诸葛霜”萧潆不理会他,自顾自bi)问。 段尘轻摇头,笑而不语。 萧潆“那是楚芷烟听说你们幼时见过。” 段尘皱眉看着萧潆,脸上写满了拒绝。 “那难道是诸葛翊”萧潆猛然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向段尘。 “你可饶了我吧。”段尘抬手捏着眉心,眸中满是无奈,看起来好像格外头痛。 忽然传来几声叩门声,诸葛霜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对屋内恭敬道“阁主,该去大了。” 段尘应了一声伸手拉近萧潆,低头轻吻了下她额头,含笑默默看了她片刻,旋即转走向门口。 段尘走后,萧潆绕着指头在屋内踱着步子,心里仍在想着段尘方才的反应,她虽未明说但心里其实非常在意。 片刻后萧潆拍拍头,似是在提醒自己先专心商怡大婚之事,遂离开屋子前往大。 高府大 内聚集的宾客不多不少,多半是高府亲朋,高晋、商怡好友。 高晋深知商怡不喜拘束客,因此并未邀请江湖门派以及朝廷官员。整场宴请少了几分奢华铺张,却更显自在随和。 大上方端坐着高晋之父与商怡父母,商怡父亲商泯也是武官出,她的子受商泯影响极大,自小被灌输的便是巾帼不该让须眉的思想。商怡母亲廖氏出流水楼,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嘴角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萧潆匆匆从边上溜过来,弯腰凑到墨玉等人旁。只见商怡手中拿着不知又从哪里冒出的团扇,规规矩矩挡在脸前。 “瞧瞧她,见了长辈简直安分得不像话。”白梓看到商怡这副样子不掩嘴小声道,惹得萧潆等人一阵低笑。 商怡闻声偷偷侧头看向萧潆等人,偷笑着努嘴做鬼脸,她眉眼弯弯眸中透着光彩,凤冠上的流苏随着她转头互相碰着,一阵清脆。 “咳”商泯手握拳抬到嘴前咳嗽一声,就差冲上前去提醒商怡注意仪态。 廖氏见状忙向傧相使着眼色,示意其赶紧开始。 傧相会意,侧过正对着新人,声音亮堂堂响在屋里“两姓联姻,佳缘永结。自此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一敬高堂,二谢宾客,三愿新人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现谨以白头之约行夫妻交拜礼,拜” 高晋和商怡双双转相对着,墙上正中央的烫金喜字透着喜气,远看去巧不巧夹在两人中间。 商泯与高大人相视欣慰而笑,手捋着胡须不住点头。廖氏垂下眼睑,手捏着帕子轻沾着泪,嘴角含笑。 商怡有些恍惚,隔着团扇看眼前什么都是雾蒙蒙、晕乎乎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喜服,腾出一只手又摸了摸凤冠,手上有些坚硬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愣。 真的成婚了 忽然,手被温的触感包住,商怡一颤,另一只手上的团扇险些脱手。 高晋抓着商怡触碰凤冠的手的有些发紧“都这时了,可不许你反悔。” “我何时说要反悔了”商怡笑了两声,似是奇怪高晋此时的不安。 “我我以为你要摘了凤冠,以为你要悔婚。”高晋讪讪地收回手,松了口气似是安了心。 商怡闻言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心中五味杂陈。 她刚才的确在恍惚,这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当初演武场上看似荒诞的玩笑却成了真,两个人没有曲折,甚至没有一个追求的过程,一眼便定了余生。两个最不喜拘束的灵魂,却心甘愿在命里加上束缚。 商怡理解高晋的不安,两个人都明白自己的心,却都不敢去揣测对方是不是如自己一般。无论高晋征战沙场如何不畏生死,却始终需要一句话让他安心。无论商怡心如何不羁洒脱,她始终是个女子,在感上始终比高晋更为通透。 “阿晋,我不后悔,你是这世间我唯一瞧得上的男子。”商怡声音一如既往的透亮,此时偏又提高了几分音量,似是让对方安心。 “我也是。”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商怡好像从高晋的语气里捕捉到一丝颤抖。不待她多想,便随着高晋缓缓俯相拜,顿时充耳是满堂的欢呼喝彩。 在众人的起哄和簇拥下,高晋和商怡被一群人推着往喜房走,高府像是个被点燃的炮仗,“轰”得一下闹了起来。 萧潆颇有些感慨地抬头,举目看了看这浸了红染缸的屋子,摸了摸了柱上缠着的红绸子,心中涌出几分羡慕。一抬头,却正对上段尘的眼睛,此时那双眸子正默默地望着自己,眼中有自己读不懂的复杂绪。 萧潆抽手离开红绸子,转头别开段尘目光,向商怡的方向大步跟了过去。 “诶诶你们别推我”商怡被众人嘻笑着推进喜房,还未回过神来,门便被“咣”地合上,紧接着传来门被闩上的声音。 “嫂子,得罪了啊。您便在屋里等一等,待我们把高晋灌个差不多了,再把他给您送来。保证啊,完完整整,原封不动的。”诸葛翊刚被诸葛霜放出来,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能闹一场,自是不会放过高晋。 “护法我”高晋刚说话,却被诸葛翊招呼着人往大的方向推。 “什么护法不护法的,今啊,只有咱们兄弟之,没有等级尊卑你若想早点回来啊,那便把该敬的酒都敬了。告辞啦嫂子”诸葛翊向喜房的方向挥了挥手。 白梓、慧文等人哄笑着,也随众人一起向大而去。 大上 人们聚成四五桌,婢子们来回走动着添酒,诸葛翊则是拽着高晋一个桌一个桌地串,那架势恨不得把高晋丢到酒缸里泡起来。 萧潆和流水楼等人和高府女眷们聚在一桌,也有说有笑地饮着酒,不时发出一阵阵清脆笑声。隔着桌子,萧潆瞥见段尘一直皱眉看着自己这边,萧潆撇撇嘴,索走到桌子另一边背对着段尘,一仰头便又是干了一盏酒。 “咳咳咳”许是灌得太猛,萧潆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段尘有些心急地放下酒盏,刚迈出步子,就见慧文上前轻轻为萧潆拍着背。 “潆姐姐,你怎饮得这样急啊,是怕我们与你抢不成”茉儿小跑到萧潆侧,抬头欢笑着问道。 “我,我是今儿太高兴了,来,咱们继续喝。”萧潆不置可否般笑了笑,举起酒盏。 段尘皱着眉,招手唤来几个婢子,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萧潆正与墨玉玩笑着,见婢子执着酒壶过来便将酒盏伸了过去,送到嘴边却秀眉一皱,有些奇怪地闻了闻盏中清液,又抿了抿,遂一大口灌入喉中。 这酒怎么一股子水味 不对这明明就是水 萧潆狐疑地看了看婢子手上托着的酒壶,眼看着白梓也饮下刚满上的酒,便凑近她问道“白梓姐姐,你可觉得这酒是水代的” “水”白梓一愣,轻拍了下萧潆的头,脸上满是看傻子一般的笑,“潆儿你莫不是喝多了怎得连酒与水都分不清了” 萧潆尴尬地干笑两声,不解地偏过头小声嘟囔“难道真是我喝多了不可能啊喝再多也不至于味觉失灵啊” 见婢子还候在自己侧,萧潆转蹙眉打量着婢子,递去酒盏,眼神始终不离婢子手上的酒壶。 婢子面色如常为萧潆满上酒,始终低眉一派恭顺。 萧潆缓缓接过酒盏抿了抿,顿时心中万马奔腾一般,仰起头又是一饮而尽。 “高府的酒,颇有些寡淡啊。”萧潆深吸口气,凝视着婢子,“不知是何处酿的” 婢子并不抬头看萧潆,眼神似有躲闪,边为白梓斟酒边回萧潆道“回姑娘,这都是咱们府上自己酿的。” 不待白梓接过酒盏,萧潆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酒液在摇晃中洒了大半。 “潆儿”白梓一愣。 萧潆不回答,默默饮了口酒,面色顿时黑了几分。 这酒入口,明显与自己盏内的“酒”不同。 萧潆将酒还给白梓,上前一步夺下婢子托着的酒壶仔细打量,忽看到酒壶上一处印花有所凸起,鬼使神差般一按,顿时心中明了。 “两心壶”萧潆冷笑一声,将酒壶放回婢子手上,只见那婢子头低得愈发深。 “怎么了潆儿”慧文见状也凑了过来。 “无事。”萧潆看了眼婢子,她这明显也是听人吩咐,怨不得她,“这高府酿的酒深得我心,我就瞅着那酒壶也是好的,便拿来瞧瞧。刚才看白梓姐姐饮得开心,还以为姐姐的酒与我的不同,便忍不住尝了尝。” “你啊,”白梓无奈摇了摇头,“这酒能有什么分别,我看你八成是玩疯了。” 萧潆笑而不语,大家便也散开去聊各自的了。 见大家散开,萧潆脸上带着愠意转看向那桌上的段尘,晃了晃手中酒盏,似是在问他这酒是不是他命人掉包的。 段尘不置可否一笑,眸光深邃。 萧潆抿着嘴赌气般猛然回头,段尘的眼神却缭绕心中,惹得她不自觉浅笑。反应过来后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骂自己不争气。 美色误事,萧潆觉得把这句话当成自己座右铭甚好。 “好了,翊,差不多得了,高晋今晚还有事不是”段尘见那边诸葛翊脸上挂着醉意,高晋虽言行依旧正常,脖颈却因酒意染上淡红,不由起劝道。 “阁主说的是,那高晋先失陪了。房间给众位已安排好,请众位先在府内住下,一会儿婢子便来领着各位去房中休息。”高晋见有机会脱,忙把挎着自己肩膀的诸葛翊卸下,像扔烫手山芋一般把他推到段尘怀里。 “诶高晋别走今晚我陪你不醉不归”诸葛翊见高晋逃,挥着胳膊就要去追。 “你唔” 段尘捂住诸葛翊嘴,冲高晋点点头,朗声道“天色已晚,还请诸位随婢子下去休息。本座代高晋多谢各位捧场。” “阁主客气。”众人纷纷行礼。 “霜。”段尘低头看了看怀里瞪着眼被自己捂着嘴的诸葛翊,叹了口气唤来诸葛霜,将诸葛翊推给她,正色道,“本座今夜有事,别让他来打扰本座。” 诸葛霜“属下遵命。可翊的房间与主上房间甚近,为免影响主上休息,还是让翊暂住别处的好。对了,属下听说高府柴房空着。” 段尘“甚好。” 诸葛翊“” 与此同时 “什么有人不能不和大家住一起”茉儿追问着婢子,一脸郁闷。 “是,流水楼的住处本安排在西院,可下人们许是太忙安排乱了,少收拾了一间房,东院那反而多了一间。”婢子点头,脸上颇有愧色,旋即看向萧潆,“不知萧姑娘可否委屈去东院暂住少夫人母亲廖夫人住处与东院甚近,廖夫人也说想与姑娘聊一聊少夫人的事。” “这样啊,无妨,我住哪里都可以。”萧潆安慰般摸了摸茉儿头顶,对婢子道。 “那潆儿,看样子便只好委屈你一晚,明用过早膳后咱们在高府外会合可好”白梓拉过萧潆手,柔声道。 萧潆“好。”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章 商怡大婚(三) 喜房内 高晋好不容易甩开了众人,脚步匆匆地赶到喜房门口,刚推开门时却猛然收回手,低头有些慌乱地整理着衣服,抿着嘴脸上写满了紧张,深吸口气终是推开了门。 屋内的商怡正百无聊赖蹲在边,一手撑着头,一手拨弄着上的枣子、桂圆。 忽然听到门口的动静,商怡忙趴着去拾她丢在地上的团扇,慌慌张张站了起来。 “好啦,这里又没有旁人。”高晋笑着将商怡拉到自己侧,拿过她手中团扇随意地扔了出去。 商怡低头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盏递给高晋,挑眉道“方才在大上高将军恐怕喝得不少,现下,将军可还喝得下去这合卺酒” “自然。”高晋笑着接过酒盏,眉宇轩昂,眸中的光亮不知是烛光衬的还是喜意染的,“只是夫人若再不改称呼,为夫不知当不当喝啊” 商怡一愣,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抬手捋着额前几缕碎发似是想挡住脸,咽了咽口水别过头小声道“夫君。” 高晋心神一动,眸光愈发柔和,举起酒壶将自己与商怡酒盏满上。 两人各自饮下自己盏中一半的酒,旋即换盏共饮。 商怡抬眼看着眼前闭目饮酒的男子,只觉心里被什么东西满满当当填着,简直要溢了出来。 缓缓放下手中酒盏,高晋凝视着商怡不语,眸光一深,忽然上前一把横抱起她走向榻,商怡一惊忙勾住高晋脖颈。 高晋腾出一只手拂袖一挥,榻上莲子、桂圆等物纷纷落到地上,好似急促的雨声。高晋将商怡安放于榻上,呼吸有些沉。 商怡双手紧张地攥着,咬着唇闭着眼,可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动作,遂有些讶异地睁开眼,只见高晋双臂支着,此时正皱眉看着自己。 “阿晋” “你可怪我”高晋凝视着商怡双眼,“听闻人家成亲时都是海誓山盟、蜜语甜言,你可怪我连承诺都没给你” 看商怡笑着摇头,高晋低声道“我不是不想给,而是真的没把握商怡,我不想骗你,若我许你厮守到老,可沙场刀剑无眼我若是回不来,我” “我知道。”商怡手指轻覆住高晋嘴,停留片刻缓缓上移,在高晋眉尾的疤痕上缓缓抚着,“你我之间不必再说这些。” 高晋抓住商怡手吻了吻,旋即覆下去吻她的额头、鼻尖、嘴唇,手大力扯开边系着的帷幔,衣衫一件件落在地上,烛火跳跃 与此同时,高府东院 萧潆随着婢子来到东院一间房前,婢子福了福转退下。 夜色正浓,今夜的月光不甚明亮,吃力地照着不大的庭院,周遭透着朦胧。萧潆缓缓推开门,屋内黑漆漆的,唯有窗口透出一缕白月光,照得屋内一小块地上映着斑驳树影。 萧潆正去桌前点燃烛灯,忽然从门后冒出一人影,萧潆刚转便觉自己跌入一个怀抱。 段尘从后面抱住萧潆,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柔和得像是今夜的月光,让萧潆不自主全都放松了下来。 “阿潆,我想娶你。” 萧潆心里一软,却仍昂着头故作潇洒道“段阁主不觉得,自己犹豫的时间太长了么” “阿潆”段尘轻叹一口气,神复杂,“我娶你,与我想娶你,你知道两者差在哪儿么” “嗯”萧潆一愣,偏过脸去看段尘,虽然借着月光,但是因为离得太近,段尘的神却看得不甚清晰。 “差在一个你。”段尘将萧潆搂得愈发紧,“中间差在你是否愿意。我想娶你,那只要我愿意就好。可若是我娶你,我就要考虑你是否愿意。” 萧潆闻言挣开段尘怀抱,转抬头看着他,急声道“我愿意啊” 段尘看萧潆一脸急切,忍不住俯与她平视,嘴角勾笑“真的” “不愿嫁怕是傻子吧”萧潆心中好笑,颇有些骄傲地一手勾过段尘脖颈,一手叉腰,故作一幅登徒浪子的模样,“公子有这么个清冷丽的容貌,偏还才华盖世,啧啧,小女子我当真是赚到了,像这种生意千载难逢,我怎能放过。” “这可是你说的。”段尘凑近萧潆,两人睫毛挨擦着,他嘴唇若即若离碰着萧潆,气息撩拨地她脸上痒痒的,“你若是到时反悔去与旁人成婚,我定搅黄了它。” 萧潆咯咯笑着,只拿段尘的话当作玩笑去听,至少现在她确信她唯段尘不嫁。段尘是一阁之主,无父无母,而她流落江湖,无牵无挂,萧潆实在想不出她和段尘之间会有什么阻碍。 相反,段尘心里却清楚得很,那时他下意识的犹豫,并不是他不愿娶,而是在知晓那些个真相后,她未必肯嫁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纯粹的幸福,也没有绝对纯粹的痛苦,段尘愈发深刻感受到现在片刻的欢娱都是用未来成倍的痛苦换来的。 萧潆一手撑着头似是在想着什么,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着,半晌忽然抬眸一笑“段阁主,你看今夜月色这样好,不如陪我聊一晚上” “不成。”段尘不加一丝犹豫,拒绝得干脆利落。 “哎呀。”萧潆见段尘拒绝,挑眉一笑,上来抱着他的胳膊就是一阵晃,“索我在窥星阁养病时,你经常晚上不睡了,阁主大人就迁就我这一次呗。” “” 段尘闻言满脸黑线,这事只可能是诸葛翊那玩意儿告诉萧潆的。 他颇为无奈看着萧潆叹了口气,语气有些犹豫,“明你们楼没有安排么” “没有没有,你看你偷换我酒水,我也没说什么不是我好容易能见你一次,才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萧潆见他态度缓和,连忙趁打铁。 段尘闻言双眸微眯,唇角轻扬,压低了声音反而平添一丝不明意味“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一屋一,萧姑娘不睡觉,那想和本座做些什么本座反正不知,不如萧姑娘告诉本座” “段尘你流氓。” “可太冤枉。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脸红什么啧,总不会萧姑娘想到什么不堪入目的事了” “段尘我劝你闭嘴。”见段尘非但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萧潆一口气憋在心里,“我是我是想和你闲聊,就单纯单纯闲聊。” “闲聊”段尘看到萧潆这副表,强忍笑意,“怎么个闲聊法” “那那边不是有桌椅么,坐着就聊呗”萧潆大脑一片混乱,随手指了指屋子中央的桌子 当萧潆坐下去的那一刻,她简直自己都想抽自己。 皎月如,月华似练,这么个良辰美景,此刻的萧潆和段尘却各自坐在桌边自顾自喝着水,当真是一派绝妙的诡异场面。 萧潆尴尬地低头转着茶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么个好时光,她萧潆究竟提了个怎样白痴的建议啊。 “不是要闲聊么要聊什么,说吧。”段尘端坐着,看向萧潆。 “呃那个”萧潆只觉得浑不自在,就好像审犯人一般,沉吟良久缓缓道,“段阁主对江湖局势看法如何” 话音刚落,萧潆就明显瞅到段尘手抖了抖,不免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脑子犯浑本常有,今夜却格外频繁。 “阿潆想聊的,蛮清奇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萧潆顿时尴尬到了极点,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了起来。 不待萧潆整理好语言,段尘低头笑了笑,起走向萧潆一把将其抱起,大步流星走向榻。 待萧潆回过神来时,段尘已半靠在榻上,而自己则躺在他怀里了。 “放松下来了么闲聊就该有个闲聊的样子,别整的像要审问一样。”段尘一手揽着萧潆,一手去捏她的脸。 萧潆愣愣抬头看着段尘,忽然笑起来,一脸的风dàng)漾。 “傻笑什么” “色令智昏呐,色令智昏”萧潆一手抱着段尘腰转了转子,将脸埋到段尘怀里,只觉段尘上那阵馥郁檀香将自己围了起来,惹得她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眯着眼满面餍足。 段尘低头看着萧潆,眸中似有隐忍,喉结一动轻咽口水,声音哑哑的“阿潆躺好。” 萧潆不理睬依旧埋在他怀里,片刻,她似是不满一般用头蹭了蹭段尘方才乖乖躺好。不过刚安生了一会儿,又伸手将段尘黑发缠在指尖,一圈圈绕着弯。 段尘索不去管她,看了看月光,缓缓道“阿潆喜欢怎样的婚礼” “嗯”萧潆整个人懒洋洋瘫着,仰头伸了伸懒腰,“最好啊,以天地为媒,知己好友齐聚,放眼望去尽是缠着红缎的花树” 段尘默默听着,含笑不语,怀中人却突然没了动静。他低头看去,只见萧潆合眼靠在他怀里,一手还揪着他衣裳,呼吸平稳均匀。 “劝我不要睡,自己反倒睡着了。”段尘轻轻拨开萧潆拽着自己的手,撤将萧潆小心翼翼放平在榻上,又扯过后的被衾缓缓为她盖上,嘴里小声笑道。 段尘一手撑头斜躺在萧潆侧,眸光柔和得像要沁出水一般。他缓缓凑近萧潆,嘴唇轻碰她脸颊,只见萧潆下意识抬手蹭了蹭脸,偏过面对着段尘。 段尘静默几秒,看萧潆依旧睡得踏实,却不敢再动作只怕惊醒了她,只好躺下强迫自己也躺下。 一炷香后,段尘颇为无奈地睁开眼坐起,萧潆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惹得他根本静不下心睡觉。 段尘轻叹口气,小心翼翼绕过萧潆下理了理衣服,回头看了眼榻上熟睡的人,浅笑着推门,轻轻掩上门离去。 北朔王安都旧宅 “听影风说,王妃近入宫入得勤啊。”杜仪风坐在桌旁自顾自沏着茶,背对着榻上假寐的梁潇孟。 梁潇孟面墙躺着,闻言缓缓睁开眼,冷笑一声并不转,旋即再次合上眼淡淡道“王爷不知整忙些什么,妾独守王府难免寂寥,幸得太后娘娘不弃,还愿与妾说说话。” “林斐柔不是什么好人”杜仪风眸光一暗,重重放下茶盏,惊觉自己失态忙警惕看向窗外,门外站着的人影微微点头。 “呵,王爷心中,怕是只有云畅是好人吧。”梁潇孟睫毛微颤,声音冰凉。 杜仪风蹙眉不语,片刻方才轻声道“明你便在府上称病,宫里那边本王会派人去说。这些子你不要踏出房门半步,婢子每会端药来,你趁无人时倒掉就好。本王不在府上时,无论何人造访,你都不要见。” 梁潇孟忽然翻坐起,眸子微眯看着杜仪风“王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无须知道,本王会处理好。” “你我是夫妻”梁潇孟紧抓着被衾,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颤抖,“妾是真的想关心王爷。” 杜仪风顿了顿,转过看着梁潇孟,眼中几分不忍“近些子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你既嫁给本王,本王便会保你做个高枕无忧的王妃。你只须配合本王演好这出戏,演好了咱们就回北朔。” 梁潇孟闻言微微蹙眉,片刻方才缓缓道“潇孟斗胆,想揣度下王爷的心思。王爷可是想借潇孟抱病而向太后请旨回北朔” 见杜仪风不语,梁潇孟更加印证了心中所想,继续道“王爷,依妾看此法行不通。假使太后派太医前来,王爷该如何应对。再甚者,太后若借潇孟生病不宜车马劳顿而强留咱们在安都,岂不是事与愿违安都不可久留,保不准会有什么谋等着王爷,可若想回北朔,还需借助家父的力量。潇孟会修书一封给国公府,请求父亲自称病重,向太后请旨咱们即刻回北朔探望。” “本王的事,不想牵连上你母家。”杜仪风摇头,眉眼中满是纠结。 “王爷”梁潇孟端正跪坐,双眸坚定看着杜仪风,“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潇孟和整个国公府都会全力支持您,王爷想要什么,那便无所顾忌地去夺。” 那一瞬间,杜仪风有些恍惚,梁潇孟的眸光似是穿透三尺寒冰而直达湖底的一束光,不躲不避透着韧劲。 自大婚到今,杜仪风从未想过拉她上船,浪涛无,若是平安,他会为她在彼岸铸建安稳宫。若是他命丧鱼腹,至少她仍有退路。可梁潇孟却是拼了命也要挤上船,不惜将母家这唯一的退路也当作贡礼奉上。 “至亲至疏夫妻,你的赌注该压在自己上。”杜仪风轻叹,他无意追究梁潇孟如何知道自己想法。 梁潇孟“此生交付,王爷胜,妾欢喜,王爷败,妾相随。” 杜仪风低着头沉默半晌,直到传来轻轻叩门声 “王爷,崔府那边都打点好了。” 杜仪风看了眼梁潇孟,终是缓缓推门而去。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夜栖计谋败露 另间房内 “王爷,夜栖有句话不得不说,王爷毕竟成婚了,总是这样分房而眠若是被太后知道,恐”夜栖恭敬站在一旁对杜仪风道。 杜仪风并不接他的话,而是淡淡开口“崔府现下境况如何” 夜栖见状也不好再劝,只得回话道“崔浩死后,皇上并未迁怒于他人。崔府下人见主子去了,纷纷树倒猢狲散,赶忙去寻了新东家。崔浩独女听说过两会被接去姨母家生活。” “崔浩夫妇始终无子,前些年崔夫人方怀一女,只可惜难产撒手人寰,独留一女于世。这丫头也是可怜,不过才五岁,父母却接连离她而去。”杜仪风皱着眉头,心口好像被死死闷着,“若不是本王处境同样艰难,倒也想过将其接去北朔抚养,索本王膝下无子。” “王爷三思,万不可感用事”夜栖闻言忙俯道,“咱们好不容易和崔浩撇清了干系,若再同那幼女,朝廷恐会起疑啊况且,崔浩背叛王爷,本就不值得再同” 杜仪风偏头看着桌上放着的手札,抿嘴不言,挥手让夜栖起。 这时,门外传来恭敬声音 “王爷,人带来了。” 夜栖一愣,杜仪风却一派淡然,脸上忧色褪去被柔笑替代。 门缓缓打开,一个小女孩怯生生进门,低着头眼睛上瞟打量着四周。 夜栖仔细看着小女孩数秒,忽然反应过来。 这明明是崔浩之女 “王爷这” “本王知道,你不必惊慌。”杜仪风屈半蹲着,张开臂目光柔和看着小姑娘,“本王只想见她一面,以后断不会再感用事。待会儿你替本王送她回去,现在你先退下吧。” 夜栖无奈偏过头叹了口气,转而去。 “静儿,来仪风叔叔这里。” 小姑娘闻言甜甜一笑,小跑着到杜仪风怀里,抬头笑望着他。 “你认识我”杜仪风一愣。 “不啊,我不认识你。”小姑娘眨着大眼睛,声气,“但阿爹总提仪风叔叔,每次提眼睛都发光,阿爹只有在说叔叔和阿娘时才会这样。静儿听的多了,自然觉得亲近啊。” 杜仪风鼻尖一酸,摸摸小姑娘的头,仍尽力保持嘴角的笑“那静儿可知道阿爹去哪里了” “阿爹去很远的地方啦,管家爷爷告诉静儿,等到静儿长大了,阿爹任务一完成就会回来找静儿。” 小姑娘咯咯笑着,杜仪风却再也说不出话,他深吸口气,低头稳了稳心神“对,所以静儿要快点长大。静儿能不能答应叔叔,不将静儿见过叔叔的事告诉旁人” 小姑娘摇着杜仪风的衣袖,抬头恳求般望着他“嗯。只是连阿爹也不能告诉吗静儿总能梦到阿爹,阿爹要是知道静儿见到了仪风叔叔,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以告诉你阿爹”杜仪风捏着小姑娘的脸,轻言软语。 见静儿一直盯着自己后,杜仪风诧异回头,只见那边的桌案上放着一盘桂花糕。 他无奈笑道“喜欢的话,叔叔让你包点你带回去可好” “嗯静儿多谢叔叔” “夜栖”杜仪风冲门口唤道,“平安将静儿送回崔府,另外,让小厨房包点桂花糕让静儿带走。” 夜栖沉默两秒,深深看了眼静儿,点头道“遵命。” 小厨房 夜栖看了眼门口坐在青石台阶上背对自己的静儿,犹豫片刻,终是将手中粉末撒到桂花糕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夜栖翻墙而入躲过了崔府残存的守卫,将静儿送回了房间。 夜栖在屋内踱着步子,环视一圈后看到案上白瓷盘装着的点心,他走向案旁嘴角勾笑,拿起瓷盘走向静儿。 “静儿,这是什么呀” 静儿怀里紧抱着那份桂花糕,道“今儿下午丫鬟送来的,中午吃得撑,静儿就忘了吃。” “那静儿把这点心送我如何,就当是这桂花糕的还礼了。”夜栖心中顿生一计。 “好啊”静儿笑着将桂花糕递给夜栖。 夜栖将桂花糕放入瓷盘,将瓷盘上的点心包好揣在怀中,冷笑着抚着静儿的头发。 “静儿真乖。静儿要记住,这桂花糕你须得今晚全部吃完,明晨一块儿也不能出现。否则静儿就不乖,你阿爹便再也不会来找你。” 静儿显然被他的话吓到了,急忙点头,两眼瞪得好似铜铃一般。 夜栖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带着那包被掉了包的点心消失在夜色中。 夜栖前脚刚消失,诸葛霜便缓缓从树后走出,她深深凝视着夜栖离开的方向,眸光一暗,连忙走入房中。 静儿此时正望着那盘桂花糕喜不自胜,忽然门被推开,她一惊看向门口。 诸葛霜缓缓走进她蹲下,柔声道“乖,别害怕,姐姐不是坏人,静儿想不想见你阿爹啊” 静儿闻言,心思顿时从桂花糕上移开,对着诸葛霜笑得灿烂“阿爹姐姐认识我阿爹” “嗯,姐姐带你去找阿爹,姐姐知道你阿爹在哪。”诸葛霜笑着点头,心里却沉重于这个孩子的好骗程度。 “好”静儿连忙道,刚迈出一步却骤然转奔向那桂花糕,“我要拿着这桂花糕给阿爹吃,这可是仪风叔” 话未说完,静儿忽然想起杜仪风的嘱咐,连忙捂住了嘴。 “你说谁”诸葛霜听力绝佳,又岂会没听到静儿的话,她面色一沉走向桂花糕,犹豫片刻笑着揽过静儿“好啊,咱们将桂花糕带过去。” 一个时辰后 段尘匆匆赶回窥星阁,当时他因为萧潆,本想去院子里冷静一会儿,却收到了密信,遂离开高府赶往阁里。 他派暗卫去监视静儿,本是想趁着夜色替崔浩看看她,也好让崔浩安心,不料却发现静儿不在房中。暗卫赶忙将消息传给了诸葛霜,诸葛霜赶往崔府却正巧看到影风。 段尘端坐大上方,边凝想边蹙眉听着诸葛霜的讲述,眸光愈来愈沉。 “所以属下怀疑这桂花糕有异,在崔府盛着桂花糕的瓷盘上,还隐约可见合意饼的残渣,可见这桂花糕是刻意被掉包的。属下猜测北朔王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属下之所以未当场查验,就是不想因为咱们阁动了桂花糕而让崔浩与咱们产生误会。”诸葛霜面色凝重。 段尘沉默片刻反而笑了起来,他摇摇头起道“北朔王的属下真是个顶个的有想法。” 诸葛霜一愣,刚追问,崔浩便匆匆跑进大,一脸的急不可耐“静儿呢刚才侍卫告诉我,说是阁主您把静儿带来了。” 段尘指了指里屋,崔浩便直奔了过去,段尘见状与诸葛霜交换眼色,也跟了过去。 “阿爹” “静儿”崔浩将静儿紧搂在怀里,眼眶泛红,一双手颤抖地抚上她嘟嘟的脸,声音沙哑。 段尘倚着门框,静静看着这场父女相聚的感人大戏,片刻低头笑了笑走向椅子坐下。 “属下,多谢阁主”崔浩缓缓松开静儿,转冲着段尘重重磕了个头,“若没有阁主,我父女岂能有今相见之时。” “不必多礼,你便当作这是本座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段尘浅笑道,伸手拿起桌案上的桂花糕。 “你等等那是我带来给阿爹的”静儿忙小跑着上前,仰着头怒气冲冲。 “静儿不得无礼。”崔浩连忙唤她。 “阿爹,不是静儿小气,这桂花糕可是仪风叔叔给的。”静儿转满脸委屈。 崔浩闻言一惊,踉跄着起抓住静儿,焦急追问“杜仪风你怎会见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给阿爹说清楚” “是一个黑衣哥哥带我去的,仪风叔叔说除了阿爹谁也不能告诉。”静儿边说着边转头撅嘴看向段尘。 段尘一愣,抿着嘴连连点头,一脸无奈地举起手捂住耳朵。 静儿转过头对崔浩继续道“还有这桂花糕也是仪风叔叔送的,送我回府的哥哥说,我必须今晚全部吃完,一个也不能剩。” 崔浩闻言蹙眉与段尘对视一眼,段尘点头,对着门口打了个响指 “续断。” 续断站在门外,闻声,便像早有准备般推门进屋,一月白袍子衬的人脸色有些苍白。 他恭敬向段尘微微颔首,取出银针刺向桂花糕,又取了些残渣向上淋了些液体,片刻后,续断眸光一暗,声音像利刃一般划向崔浩的心 “有毒,服用后约莫一个时辰,中毒者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段尘微微低头,抿着嘴浅浅一笑似是早有所料“辛苦你了,下去吧。” “静儿。”崔浩眼前一阵眩晕,忙伸手撑着桌子稳住形,强忍着绪做出最后一丝挣扎,伸手拉着静儿正色道,“你告诉阿爹,除了仪风叔叔和送你的哥哥,可还有旁人动过桂花糕” “没有,我保护得可好啦就连送我回来那个姐姐,我都死死把桂花糕抱在怀里没让她碰。” 双手无力从静儿双臂滑落,崔浩低头不语。 段尘眸光冷冷地盯着那盘桂花糕。 崔浩低着头看不出表,可单从语气便能感受到他此刻彻骨的怒意“静儿,你先下去吧,阿爹待会儿便去找你。” 看静儿由诸葛霜领着退下,崔浩起挥袖拂掉桌上那盘桂花糕,一拳重重打在桌上,额头青筋暴起,双眸因愤怒布满血丝“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死了,没人再能泄漏他的秘密,难道这还不够吗” “谁”段尘微眯双眸,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看起来颇为镇定。 “还能有谁”崔浩怒不可遏,指着静儿离去的方向,“静儿方才都说了,这桂花糕是杜仪风给她的。霜护法也说,自影风送静儿回崔府后,除了护法便再无旁人见过静儿” 段尘体前倾凝视着崔浩“那你告诉本座,杜仪风杀静儿有何好处如果他想,又何必绕个弯子先将静儿接去王府偷偷见一面” “这他” “所以你先给本座冷静一点”段尘眸光一寒,看似对崔浩的反应颇为不满,“好在静儿现在平安,你与其在这气昏了头,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凭着你和杜仪风二十年的交,你还不了他的为人吗他若是个心狠手辣之徒,便不会被贬北朔十几年后才知道自己当初被兄长皇嫂算计了。你想想,是谁在静儿房里逗留那么久” 崔浩一愣,面色沉肃。 “是属下冲动。杜仪风的确不像是赶尽杀绝之人,况且静儿的存在对他来说的确构不成威胁。”崔浩沉默不语,半晌点头道。 “等等”崔浩缓缓坐下,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一惊,不可置信般看向段尘,“那是夜栖可他是杜仪风的手下,静儿死了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杜仪风什么格你比本座清楚,若是现世安稳,他根本不会有反心,反而乐得自在。事到如今发展到这个地步,除了朝廷步步紧bi)、削他兵权bi)得他想谋反外,另一因素就是有心之人的谋划。据本阁的怀疑,杜仪风后应该还有一股力量,但那股力量不足以担起大局,所以才找他联手。可静儿之事显然不是那股力量所为。夜栖跟着杜仪风这么多年,所受屈辱他都看在眼里,夜栖子可和杜仪风不同,他争强好胜,多半对杜仪风既由衷诚服,又怒其不争。” 崔浩听着连连点头,心里仔细揣摩着段尘的话。 段尘“杜仪风的弱点是感。比如,静儿和云畅。” 崔浩“感” 段尘转着手中杯盏,嘴角一抹笑意“静儿没有错,夜栖也清楚。但静儿的存在只会勾起杜仪风的愧疚与回忆,这种愧疚一旦累积起来便会成为杜仪风前进的阻碍,只会让他愈来愈怀疑和否定自己选择的道路。这种羁绊除了静儿,还有云畅。夜栖动不了云畅,可杀了静儿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崔浩不解,蹙眉看向段尘。“可他为何一定要杀了静儿只要杜仪风不再见她不就好了吗。还有,若是静儿第二被发现死了,杜仪风不会怀疑到夜栖头上吗” 段尘“皇上虽说赦免无辜的人,可太后那党颇有异议,而你又是北朔王那边的人所以,若你是杜仪风你会更怀疑谁况且想想你刚才的反应,杜仪风在得知静儿死讯后,暴怒之下理智丧失,极容易受他人言论影响。” 崔浩一愣,喃喃道“夜栖想让杜仪风以为,这是太后的人做的” 段尘点头,耸耸肩道“呵,这不一举两得么。夜栖既除去了会引起杜仪风退缩的人,又能利用静儿的死,嫁祸给朝廷,激起杜仪风对朝廷的怨恨,bi)他谋反,使计划大大向前推行。” 崔浩“可朝廷那边怎会承认一定会为自己洗刷的啊” 段尘摇头笑道“为何要洗刷你以为朝廷真想让杜仪风安安稳稳么,朝廷想的是让杜仪风先发兵,然后天下民心所向便会是朝廷。朝廷的实力,远远比你们想的要强大,依本座看,北朔王所谓的谋反不过是以卵击石。所以对于静儿之‘死‘,本座猜太后那边既不会承认,亦不会否认。” 崔浩低着头,嘲讽般冷笑几声,起走到窗旁望着夜空那弯残月,眼神落寞“没想到杜仪风这么多年的暗中谋划,在阁主眼中不过是石子入湖,根本掀不起波浪,想想真是替他觉得讽刺。” “所以无论你选不选择帮本座,杜仪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段尘对着茶盏轻呼口气,汽氤氲。 “为了什么” “嗯” 崔浩“窥星阁淌这趟混水是为了什么自古门派若想安稳壮大,不参与朝堂之争、保持中立才是正道。窥星阁如此为太后做事,就没想过太后若是倒台,窥星阁又该如何自处” 段尘“江湖纷乱,派系早已不能独立于政治之外,这是大华的不可扭转的现实。但窥星阁从不会单纯地只为一人服务,窥星阁只信自己,也只为自己。” 见崔浩不语,段尘继续道“从前为太后出生入死,那是师傅糊涂,兔死狗烹的道理本座清楚。师傅‘失踪‘是拜杜仪风所赐,本座若不报这个仇,那让弟子如何信服” “那静儿的事”崔浩抬头,面有愁色。 段尘手指轻敲桌面,似在思索“本座会派人找个体型与静儿相近的女童,再一把火烧了静儿在崔府的屋子。静儿怎么‘死‘的都没有关系,结果是一样的。以后静儿便藏在窥星阁。” “这未免对那无辜的孩子太过残忍”崔浩一愣。 “残忍那你把静儿送回去受死吧。”段尘抬眼冷笑。 崔浩“” 段尘“怎么,不舍得这就是现实,既要机关算计保住自,又想问心无愧还普度众生,哪有这么好的事。这乱世中命都是偷来的,你想救别人,那别人有没有想放过你” 崔浩沉默良久,似是终于想通,抬首正色道“阁主,属下今后愿为阁主效力。” 段尘点头微笑“好,以后关于杜仪风的事,本座会常来求教。”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帝后争端暗涌 高府,次清晨 柴房的门被骤然推开,一束阳光直打在诸葛翊脸上,惹得他连忙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撑着草垛艰难起。他活动了活动酸痛的肩膀,感觉浑像是散了架一般。 “我怎在这儿” 诸葛翊诧异地环视一周,忽看见门口一脸震惊张着嘴的婢子,赶忙连滚带爬地起来拍了拍上的尘土,夺门而去。 “嘶昨晚好像喝多了,什么也记不清了,肯定是段尘嫌我烦又命人把我丢柴房了,我这护法当的也忒没地位。” 诸葛翊絮絮叨叨地走向东院去寻段尘,段尘每次来高府小住都有特定的房间,东院清净雅致,最是合他心意。 “段尘你个没良心的你” 诸葛翊一掌拍开门,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女子背对他坐在榻上,他连忙捂住眼转,慌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在下失礼,我以为这这是段尘的房间” 门被人骤然大力推开,萧潆同样被吓得不轻,她诧异转只见一熟悉背影背对着自己,赶忙轻巧跳下理好衣服,轻咳两声道“诸葛翊,你说这是段尘房间” 好啊,原来所谓的西院房不够,东院多一间都是段尘早就故意设计好的。 听到那女子唤自己名字,诸葛翊一愣,犹豫着缓缓转,手却仍捂着眼,他微微张开指缝,透过指缝只见萧潆正叉着腰看着自己。 “萧萧潆” “好了,挡什么挡,有事进来说吧。” 诸葛翊放下手,三步并作两步进屋,仔细看了看外面的动静方才将门掩上。 “这么小心翼翼,整得像做贼似的。”萧潆坐到桌旁,将今晨婢女送来的粥端到面前,手腕拎着勺子在粥里一圈圈转着,笑对诸葛翊道。 “这不怕别人看见瞎说嘛。知道的明白我是来找段尘,顺路看望阁主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窥星阁安插在流水楼的细作。诶,要是这样就罢了,若传出去说你我之间有一腿,那段尘不得砍死我。”诸葛翊干脆在桌旁坐下,伸手想要顺走萧潆碗旁的合意饼。 萧潆手执银箸,紧紧按住那枚即将被诸葛翊顺走的合意饼“吃还不能堵住你的嘴。” 诸葛翊撇嘴,悻悻地收回手,一手搭在桌上撑着头,忽瞥到榻上的被衾,挑眉笑道“昨夜,你们都干嘛了” “”萧潆刚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里,动作一滞,斜眼白了眼诸葛翊 “诶诶,别不好意思啊。”诸葛翊来了兴趣,下巴抵着胳膊趴在桌上,一脸对八卦的求知,“大家都明白,一刻,难自持,这不早晚的事嘛。” “你闭嘴吧你。我与段尘就只是普通的闲聊,聊着聊着我就睡着了” 边说着,萧潆却愈来愈没底气,一想到自己居然那样都能睡着,真是恨不得剖开心看看自己的心到底有多大。 诸葛翊一愣“闲聊诶呦我的小姑,您可真有趣,您不会拉着段尘就在您吃早饭这桌子上干聊吧。” 萧潆颇有些尴尬地tiǎn)了tiǎn)嘴唇,她的确本来是这么计划的。 “您可真厉害。”诸葛翊气急反笑。 “也不全是,后来我们靠在上聊,然后我就睡着了。”萧潆咬了咬筷子,偷偷观察着诸葛翊的表。 果不其然,诸葛翊嘴角抽了抽,表愈发嫌弃。 忽然,诸葛翊坐直体歪着头似在思考,片刻他转过头看着萧潆,“那照你所说,段尘就单纯抱着你和你闲聊,你睡醒后就发现他已经没人了” “对啊。” “噗哈哈哈。”诸葛翊先是笑着回头看了眼门,然后转一手挡着嘴小声笑道,“我是说可能,可能啊,你说段尘会不会不举啊。” 萧潆“” 诸葛翊“段尘走得这样急,多半是有公事。你想想,自己喜欢的女子就躺在怀里,一个男人,我是说一个正常男人,会无动于衷还有心去办公” “诸葛翊。”萧潆将银箸重重撂下,体前倾直勾勾瞪着诸葛翊,“你信不信我告诉段尘” “我这可是为你着想,你听我说,诶,诶你去拿什么喂你拔剑干嘛有事好好说我跟你讲喂” 皇宫,安昌 太后端坐椅上,眼神看似专注看着手中茶盏,轻轻用茶盖在水面一刮,旋即将盖半合上,手上玉质的镂空护指泛着温润的光泽。 杜宸放下折子,一脸凝重地看着下的人,语气中不乏惊讶与惋惜“什么崔浩府邸走水,崔浩独女命丧火场” 太后并不抬头,轻嗅茶气抿了口茶。 “是,等到下人发现后已经迟了,将火扑灭后发现一具女童焦尸,从衣饰与体型判断,应该是崔氏女无疑。” “唉。”杜宸蹙眉叹息,“也是可怜,年纪尚小天灾却接踵而至。” 那人点了点头,斜眼瞥了眼太后,继续俯恭敬对杜宸道“臣此来是想请示圣上,此女本是要过继给其姨母周氏,可事发突然,此女当下仍旧是崔氏,可崔浩是畏罪自裁,罪人之女葬仪就不宜cāo)办过盛。周氏在普州是大族,所以还请圣上明示,此女葬仪是按周氏女份风光下葬,还是按罪臣之女处置” 杜宸不语,手指敲着折子凝神思考。 这时文福进,弯着腰将一封折子恭敬呈给杜宸,冲太后又鞠了鞠躬,“北朔王刚差人送来的。” 太后闻言动作一滞,放下茶盏,侧望着杜宸浅笑道“来,把王爷的折子给哀家。” 杜宸一愣,拿着折子的手有些犹豫,他瞥了眼文福和下的大臣,两人皆低着头一派恭顺,对于太后的话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杜宸收回目光,心里自嘲一笑,面色温和地将折子递给太后边的乐笙。 太后接过折子,眸光随着文字而动,脸上挂着不明意味的笑。 “还有一事禀奏。崔府走水当晚,朝廷派去清查崔府财物的邓公公失踪了,没查到一点消息。因此坊间对于崔府走水颇有微词,不少百姓在流传是是邓公公奉太后娘娘命令故意害死了崔小姑娘”那大臣边说着,边犹豫地瞥向太后。 太后将折子收起,饶有兴趣地看向已将头埋到地上的大臣“继续,坊间故事有趣,哀家已是许久未听。” “还说,太后娘娘与北朔王不睦多年,自北朔王还是皇子时崔浩便与其交好,因此太后娘娘将怒意转到崔浩上,泄私愤而派人杀了崔家小女还说,还说崔浩是被冤枉的,真正想害高晋、中伤窥星阁的也是” “哈哈哈哈哈有趣,着实有趣。”太后抚掌而笑,眼神鸷。 “母后”杜宸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太后,“朕会命人速速寻回邓公公,并下旨止坊间再传闲话。” 太后摇头,“什么皇上可知,这坊间的谣言啊,是越越来劲,越越让百姓信以为真。至于邓公公,不必再寻了,白费力气。” 杜宸看了眼太后,旋即收回目光,沉吟片刻,拍了下桌案似是有了决定“崔浩既已畏罪自裁,高晋所幸并无大碍,那边不要再牵连旁人。文福传朕命令,” “传哀家令,过继之事既还未成事实,崔氏女便仍是罪臣之女,虽死仍不值怜,下令不许大葬。”不等杜宸说完,太后便对着下大臣朗声宣旨。 杜宸话被噎到嘴边,双眸逐渐染上一层寒霜,双拳不自觉攥紧。 那大臣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杜宸,又看了看太后,低头忖度挣扎了一番,终是跪地对太后道“臣,紧遵太后娘娘懿旨。” “皇上无异议吧,皇上方才想说什么”太后眉眼含笑,语气柔和。 “母后思虑周详,朕自然没有异议。”杜宸微眯双眸,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 午后,窥星阁 天气愈发暖和,就连风也渐渐缓了脚步,不再吹着哨子往人衣裳里钻。白天好似长了起来,阳光带着人的心也趋于明朗,万物孕育着无限的可能。 “消息都散出去了,坊间议论颇多,听说还传到了太后那里。”诸葛霜走进里。 段尘心好得明显,嘴角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挥手让诸葛霜坐下。 “我就不明白了,在北朔王这件事上,咱们与太后不是一边的人么,为何要散布这些个对太后不利的流言”崔浩体前倾,不解地看向段尘。 “不过是顺手的事。”段尘笑了笑,“散播这些流言,杜仪风对太后的怀疑与怒意便会陡然增加,说不定谋反的动作也会加快。咱这可是助人为乐的大好事,既帮了影风,又帮了太后不是” 崔浩不安地攥着手,面有忧色“可这流言的发展怕是有些失控啊,都涉及到太后对窥星阁有敌意了,咱们的手段是不是过激了” “倒不是没有温和的手段,只是咱们阁主偏选这过激的方式罢了。”诸葛霜同样面色明朗,冲崔浩摇了摇头,旋即看向段尘,“当初咱们阁因为太后损失了三万军队,这亏总得讨回来不是。” 那边椅子上打盹儿的诸葛翊拿掉盖在脸上的书卷,伸了个懒腰,左右转了转脖子,用一种懒洋洋的调子道“对太后来说这不过是小痛小痒,虽不会影响大走向,但窥星阁不挑剔,管它是大麻烦还是小麻烦,能送给太后总比不送好。况且,太后本来就对窥星阁有中伤之意,咱们啊也不算冤枉了她老人家。” 崔浩忍不住问道“谁,谁又死了” “又哈哈哈哈,崔浩老兄你真是越来越懂窥星阁的路了。”诸葛翊看崔浩一脸纠结,忍不住拍着腿笑到。 段尘白了眼诸葛翊,对崔浩道“邓公公。” 崔浩摇着头,无奈道“邓公公果然是你们抓的,是用来加剧北朔王对太后怀疑的吧。” 段尘点头,挥手让婢女将崔浩的茶盏满上,他斜靠在椅上上定定看着大前方,半晌方才幽幽说道“崔浩,听说你今儿个上午去清心寺了” “嗯。”崔浩踌躇着道,“我想着那无辜的孩子毕竟是代替静儿死的,所以去为其上了炷香愿她早超生。” 段尘低着头不语,诸葛翊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见大家这幅反应,崔浩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反复思量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早适应。”段尘忽然叹了口气。 “什么”崔浩一怔。 “早适应窥星阁。” 段尘并不多说,诸葛翊与诸葛霜对视一眼也不再说话,大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起来。 皇宫,福寿宫 太后拿着北朔王的折子缓缓念着,面色平和,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北朔王竟毫不避讳地为崔氏小女求”乐笙给太后捏着肩膀,语气不乏惊讶与不解。 太后将折子随手递给婢子,让其扔进炭火炉里,自己闭目养神,淡淡道“处帝王家,首忌多,最忌深。杜仪风虽有一才华,可这皇位终究是不适合他坐的。” “太后娘娘那崔府小女之死,还有邓公公失踪的事”乐笙蹙眉看着太后。 “呵,看来杜仪风手下那帮人已经坐不住了,脏水都开始往哀家这泼了。”太后微微偏过,伸手在岸上香炉前扇了扇,低头轻嗅,“不过不用管,衣裳湿了可以晾,脏了可以换。乐笙啊,哀家最近不是在教你下棋么,一盘棋每一子可都要想好了,不要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才是。” 乐笙凝神听着,恍然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崔氏小女的事是王爷那边的人做的” 太后缓缓睁开眼,含笑不语,回头饶有意味地看了乐笙一眼,对她的话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乐笙停下手上动作,恭谨问太后“那咱们可要派人去寻邓公公” 太后“寻什么怕是早成尸体了,死人有什么好寻的,这乱世中,魂归故土还是曝尸荒野那都是命。” 乐笙点头不语,看了那香炉一眼,只觉檀香味愈发馥郁。 太后看着案上梁潇孟昨献来的一茶具,对乐笙吩咐道“下午的点心都备好了吗,北朔王妃喜食甜食,甜栗糕、四季饼都让小厨房备好。” 乐笙似是忽然想到什么,道“太后娘娘,刚刚北朔那边国公府传来话,说梁国公忽然病重,请王爷和王妃速回北朔见上一面。” “病重”太后轻笑两声,抬手扶了扶发上的金步摇,“这病得可真是突然呐哀家若是不,岂不是不近人了” 乐笙不再言语,顺着太后的眸光看去,只见香炉上袅袅腾起一缕白烟,愈飘愈散,愈散愈渺,直到隐在这屋中只剩香迹可循。 乐笙曾问过林斐柔为何独檀香,当时外面着天,林斐柔眸光似是石子入湖般泛起波澜,旋即很快平静下去。 “檀香,静心安神能把往事沉到心紧底下去,再也不复想起。”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杜仪风意欲夜逃 北朔王旧宅 “欺人太甚” 随着杜仪风大力挥手,一个青瓷花瓶应声落地,顷刻间碎成几瓣残瓷。 “林斐柔到底什么意思静儿只有五岁她非要赶尽杀绝到如此地步吗不仅放火活活烧死无辜的孩童,就连葬仪也要如此寒酸” 梁潇孟刚刚踏进门,形便被这瓷碎声惊得一颤。她抚了抚口,四顾看着地上一盘狼藉之景,抬头见杜仪风紧皱着眉,便缓缓上前握住他攥成拳的手。 杜仪风怒意未消,冷冷瞥了眼梁潇孟便抽出了手。 “王爷,恕妾多嘴,您今贸然上折子为崔氏女求,此举实在是太过莽撞。”梁潇孟咬咬嘴,旋即面色如常抬首看着杜仪风。 杜仪风侧看梁潇孟,目色极沉“如果是云畅在本王边,她一定会和本王做一样的选择。静儿后荣辱,值得本王一试。” “是,云畅心宽大,在王爷心中自然是了,近些子萧潆很是拼命,常一人在琴室呆到很晚。还有你教她的舞,她回去总是琢磨很久,天不亮就去舞堂反复练习。教武师傅也说,这孩子天资聪颖又努力,尤其最近,像是浑有使不完的气力。” 云畅笑了笑,眸光柔和透着欣慰,“若焚膏继晷能达成心之所愿,受些苦也是值得的。潆儿正是最好的年纪,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不懂有些事终究是无能为力,只知锲而不舍则金石可镂。” 秋无点头,眸光从远方收回,缓缓开口“无能为力者,天命、生死、祸福。也许,这就是萧潆他们这些孩子与咱们最大的区别,他们还不愿受锢于天,他们对未来仍有期望,仍有满怀的抱负与,仍有目标与要守护的人事。江湖后浪没前浪,未来终究是这些孩子的,咱们能做的,无非是把机会给他们。” 两人都不再说话,思绪各自飘远,内心难得沉静下来。 半晌,云畅垂下眼睑轻声道“我打算将潆儿送去轮回冢。” “九失师叔那儿”秋无一愣。 “嗯。”云畅点头,一脸凝重,显然早就做好了打算,“潆儿舞、乐、文皆是平平,自幼学习至此,在咱们楼只能算个中游偏上,当初能进来也算是耍了些小聪明。但在武这方面,潆儿有天赋。近些年来受江湖局势影响,咱们与落花楼培养的弟子皆偏文。多年来咱们虽暗自招揽、暗中培养清卫队伍,但始终缺少统领之人,若潆儿有足够的能力,将来咱们不妨将清卫之事交给她。” 秋无听到“清卫”二字,神经一紧,眼神瞥向云畅,脑中仔细把她的话来回滚了数遭“潆儿机敏,家底干净,无所依傍,倒是个人选。” 云畅“要论武学造诣与机关之术,九失前辈可谓登峰造极。若潆儿能静心入冢修习,数月后,定大有长进。” “云畅。”秋无突然打断她,微眯双眸,“你是不是想支开她” 云畅沏茶的手一顿,末了笑了笑,低声道“是。” “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秋无蹙眉,言语间透出不忍。 云畅摇头,眸光清澈,“仪风已经变了,我很清楚。一切已经来不及挽回,咱们阻止不了他,到那时我定不会苟活。可无,我不想连累你们,也不想潆儿亲眼目睹这些。” 秋无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眶转不去看云畅。 “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带她去轮回冢你若是舍不得潆儿,你唉,罢了。” 公主府 “崔静儿死了啧啧啧,死得可真是好啊。”杜嘉霓抚掌而笑,靡颜腻理,蛾眉宛转。 婢女织萝为杜嘉霓簪好金簪,含笑道“可不是吗,听说北朔王气得不轻,连东西都砸了。” “哎呀,那为侄女的我,可不得赶紧去扇扇风、点点火吗。”杜嘉霓望着铜镜中的丽影,挑眉笑道。 “公主下。”织萝略踌躇,犹豫再三方才对杜嘉霓道,“北朔王靠谱吗,咱可别将赌注下错了人。” 杜嘉霓回头瞥了她一眼,轻笑道“谁说本宫将注压皇叔上了。” “下”织萝一愣,不解其意。 “织萝啊。”杜嘉霓嘴角勾笑,眼神不屑,“皇叔是赢不了的,本宫本也没想让他赢。” 织萝手上动作一滞“那下还帮王爷借兵,还” 杜嘉霓抬手打断织萝,眸子暗沉,她垂眸抚摸着腕上的玉镯,轻声道“无论依靠谁活,都叫做苟活。只有自己掌握一切,才叫重生。” 窥星阁 诸葛霜将不归派人送来的信递给段尘,沉吟道“魂月教那边bi)得紧,关于师傅解药的下落,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段尘点头,蹙眉道“阿潆那边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先把杜仪风的事处理完,他那一定有线索。” “崔浩呢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诸葛翊看向段尘。 段尘举起手上的密信晃了晃,起道“我会找时间和他好好聊聊。现下咱们要先进宫一趟。” “皇上召见主上”诸葛霜一怔,“听说前些子皇上与太后又起了争执,最后还是依着太后的意思下的旨。” 段尘摇头笑了笑“永远不要小看了杜宸。” 马车载着段尘和诸葛翊一路颠簸,段尘始终抱臂合着眼,诸葛翊凝神思考着,忽然子前倾拍了拍段尘,压低了声音。 “其实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白,咱们费力把杜仪风整来安都到底为了什么” “你觉得是为了什么”段尘睁眼。 “引他和崔浩互相猜忌,瓦解他力量”诸葛翊皱眉。 段尘点头,道“这是其一。除此之外,皇上心软,杜仪风是他亲叔叔,他始终不愿弄到骨相残的地步。太后虽大权在握,可杜宸毕竟是皇帝,他手上毕竟有先皇留的印玺,太后若想发兵北朔还需杜宸的同意,这便需要咱们设局引发杜宸对杜仪风的怀疑。其次,本座本想若能将杜仪风引来安都,可能会得到些腐神散解药的线索,可惜出了些状况。” 马车缓缓停下,段尘看了眼诸葛翊,两人默契地保持缄默。 皇宫安昌外 门紧闭着,外几名宫人弓着立在两侧,皆低着头一脸丧气,就连琉璃瓦都像蒙了一层灰。 文福立在外,看到段尘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只是恭恭敬敬领着宫人行了行礼,转轻扣两下门。 “陛下,窥星阁主来了。” 没有回应。 文福眉头锁得愈发深,等了几秒见仍没有回应,他自作主张将门推开,对着段尘做出了“请”的动作,无奈摇着头,眸光始终无力地落在地面。 段尘踏进,后的门旋即被掩上,他形一顿看了眼后,随即去寻杜宸的影。 静,死一般的寂静。 正座上一抹明黄色正靠在椅上定定出神,也不晓得在看哪里,像是眼前唱着虚无的戏,引得眸光片刻不离。 段尘被这氛围笼罩着,像是点了哑,不想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缓缓向杜宸走去,直到脚边出现一摊开的折子。 顺着这折子看去,从杜宸案上到地下,散落着许多折子,旁边还有打翻的茶盏潦倒地歪斜在地上。 “段尘。”杜宸缓缓开口,声音低低地突兀响起,“他们都说皇叔要反。” 他们段尘低头看了看满地的折子,心中瞬间明了。 “皇上怎么想的”段尘绕开折子走近他。 “可北朔王是朕亲叔叔。”杜宸抬头看向段尘,眸光复杂。 “可你是皇帝。”段尘紧接着杜宸的话,清楚看到他眼神一颤,“这是皇家。” 杜宸低头不再说话,案上的手紧攥着。 段尘紧盯着杜宸,“皇上还是不愿面对吗太后和各位大臣该说的想必已经都说了,皇上自己心里也清楚,从太后派去北朔的暗查者失踪,到北朔王百般推脱兵权上交之事,以及崔浩毒害高晋未遂,北朔、东岭方面又异动频频,他谋逆之心已然昭昭。” 杜宸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那朕该怎么做下旨捕他,然后杀了他杀了带朕游过园,抱朕听过曲的亲叔叔吗” “皇上,北朔王谋逆之心虽昭然若揭,但并无直接的证据,需要咱们绕些弯子。”段尘顿了顿,道。 “罢了。”杜宸缓缓合上眼,向段尘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该怎么做你便怎么做。” 段尘深深看了眼杜宸,俯行礼,旋即缓缓向外走去。 “朕是不是不适合做皇帝。” 段尘听到声音脚步一顿,转看向杜宸,只见他依旧合着眼看不出表。段尘沉默片刻,推门而去。 流水楼 一曲终了,萧潆缓缓停下手上动作,抬头和云畅相视一笑。 云畅起走向萧潆,轻柔地抬手将她鬓边一缕碎发拨到耳后,轻言软语“潆儿,待会儿我让泠七将午膳端来后院,你在这儿陪师傅一块儿用膳吧。用完膳后,师傅想给你梳梳头,师傅这儿新得了个簪子,想着配你正好。” “师傅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对弟子这么好啊。”萧潆抬头笑得一脸明媚,打趣云畅道。 云畅瞧她一眼,轻轻敲了下她脑门儿,旋即从袖中拿出一枚镂空兰花簪,举着在萧潆眼前绕了一圈。 “唉,你若不要,师傅便送给旁人去。” “诶,师傅别介。”萧潆嘻笑着起去夺簪子,“您不仅是潆儿师傅,更是潆儿干娘。以后呀,我就陪您一辈子,您赶都赶不走。” 云畅动作一滞,待缓过神来,慌忙整理好神,嘴角硬扯出笑“惯会说好听的。” 她绕至萧潆侧,抬手将簪子别到萧潆发上。云畅眼底涌现出一抹哀伤,好像映着灰蒙蒙的山霭。 “潆儿,明师傅和无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轮回冢。” 北朔王府旧宅 杜仪风背手立在窗前,眸光暗沉。 “王爷,朝廷准咱们回北朔探望国公大人了,批文现已在此,还请王爷决定何时出发。”夜栖正容亢色。 杜仪风面色沉肃“吩咐下去,今夜便收拾好行装,明一早便出发。”。 杜嘉霓坐在椅上,微微蹙眉“听说是太后近头风发作,皇上政务繁忙,这才没有设宴为皇叔践行。可本宫总觉得有些蹊跷,朝廷似是巴不得皇叔回北朔似的。” “不该啊,王爷若留在安都,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不是更方便他们监视”夜栖闻言满面不解,一手撑着下巴,愀然不乐,“难道回去的路上有埋伏” 杜仪风转和杜嘉霓对视一眼,面色陡然凝重,冷笑道“这也不无可能。” “叔叔来往于北朔和安都一般走条路可还有其他线路”杜嘉霓问道。 “此次来朝走的官道,途经普州、垠州,还经过了虎跃军军营。当时虎跃军统领成啸还邀本王入营休整了一夜。”杜仪风凝神思考,看向夜栖,“你去将地形图与驻军图拿来。” 杜嘉霓接过地图,将其铺展在桌上,顺着手指画的轨迹缓缓说到“未免节外生枝,叔叔最好还是兵分三路。叔叔的主要力量在北朔,所以叔叔就带一批人马沿着乌罕山一路北上,快马加鞭直抵您的抚北军军营。王妃等女眷不便乘马,为防止其落入朝廷之手被当作人质,王妃等人便向西沿着渊河逆流而上至锦州,由赶赴锦州的国公府私兵护送其一路向北,奔赴国公府。” 杜仪风点头表示赞同,看向杜嘉霓“不是说兵分三路么,另一路是” “按照原定的路线,由夜栖带着一队车马,冒充叔叔回北朔的队伍。”杜嘉霓指着虎跃军军营的驻扎地,微微一笑。 杜仪风抬头对上杜嘉霓的眼神沉默不语,两人盯着彼此,各怀心事。 “好,正好本王也爷想知道,朝廷到底给本王准备了什么惊喜。”杜仪风率先开口。 夜栖点头,神色凝重“那咱们这次是真要” 话未说完,夜栖适时停住嘴,抬头看向杜仪风,等待着他最后一次直接的确认。 “是。”杜仪风回答得简单直接,话说到这步,大家都默契地沉默了起来。 片刻后他看向杜嘉霓,“杜嘉霓,你答应过本王,会调动东岭两万驻军助本王南下征战。还有赤焰关,你可是诺过此关不攻可破,守关将领是你打点好的。” 杜嘉霓微微挑眉,面无波澜“皇叔不信侄女呵,侄女与皇叔现下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发兵在即,皇叔若是现下还有疑心,怕是会使军心涣散啊。” 杜仪风微眯眸子看着杜嘉霓,不语。 她摘下衣间别的玉牌,纤纤玉指轻抚玉牌上的纹饰,淡淡开口“赤焰关守关将领是本宫的表哥,皇叔也清楚,本宫舅舅家近些年受太后打压可不少,若能拥皇叔登位,舅舅一家自然欢喜。王爷若是担心,那便将这玉牌拿去,侄女若言而无信,皇叔大可把这当做把柄去向朝廷告发。” “好。”杜仪风接过玉牌,手指触到一片温凉,“本王便信你一次。”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谋反前夕,阴谋渐显 半个时辰后 皓月当空,杜仪风将青瓷灯向手边挪了挪,意将案上展开的画卷看得更清楚些。 画卷上的女子一白衣,目光盈盈望着作画人,笑如花烂漫。 “王爷。”夜栖轻叩屋门,“长公主现已回到公主府。夜栖已派一队人马连夜护送王妃前往锦州。” 杜仪风缓缓合上画卷,眸光复杂“好,再过一个时辰本王便出发。明辰时你带一队车马,按照杜嘉霓所说的伪装好,走咱们来时的路线。” “属下遵命。”夜栖微微一笑,俯领命,双目满含神采。 杜仪风伸手将画卷旁的锦盒收到袖中,下定决心般呼了口气,对夜栖道“本王出去一趟,府里你先照看着。” 夜栖心里明了,看向杜仪风“王爷,事已至此,万不可前功尽弃。” “本王明白。” 流水楼后院 “畅儿,你开门好不好,临走前我想见你一面。” 杜仪风一遍遍叩着房门,神落寞,语气近乎哀求。 屋内始终黑着灯,晚风微寒,给这本来就寂寥的园子更添几分凄冷。 “畅儿,我不要藏在高府的文书了,我不会再bi)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杜仪风附在门上说着,门内却一片寂静,他苦涩笑了笑,手无力地从门上滑落。 月光将青石台阶染成清冷的灰白色,杜仪风缓缓转靠在门上,唇角轻扬,声色柔和“记得初见你时,你在花树下起舞,我也是这样絮絮叨叨个不停,你一言不发,白了我一眼转就走。当时我只以为你子难接近,心里就此作罢。没成想一次曲水流觞的宴会后,你竟追着我要琴谱。” “当时我还想,这小姑娘当初一脸高傲地不理我,现在找我要琴谱,我非得为难一下她。”说到这杜仪风不笑了,目光似是穿透月色直达十七年前,“熟料那棋局,我连下三盘竟连输三盘。后来我孩子脾气上来了,心想非得找个你不会的让你服气。偶然得知你惧水后,我硬拉你去游湖。” 杜仪风眼眶泛红,他微微张嘴,抬头强忍绪,继续道“在舟上,你蹙眉紧闭着眼,浑发抖。那时我后悔极了,起就想去安慰你,你却用力将我一推,舟体猛得一晃,咱们双双落入水中。我抱你拼命游上岸,心里慌极了,我也真是傻得可以,哪有这样对待喜欢的人的。后来我才知道,你母亲当着你的面投河自尽,你因此留下影。那时我就发誓,会用一生去守护你。” 似是再也说不下去,杜仪风低下头紧抿着嘴,心痛不绝。 他从袖中摸出那枚锦盒,轻轻放到地上,最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声道“畅儿,这金钗我放到你门前了。金钗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你,一半我带在上,待到他重见时,两钗并,就是我娶你之时。” 依旧是一片沉默,杜仪风深深看着房门,终是转离去。 他背影落寞,再未回头。 约莫一炷香后,房门缓缓被打开。云畅坐在地上满面泪痕,颤抖着伸手拿过锦盒,心绞在一起,喉咙火辣辣得疼。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皇宫安昌 “长公主下,您里面请。” 杜宸抬头看向来人,看见杜嘉霓后放下折子,眉眼舒展一笑“皇姐你许久没入宫了。” “参见陛下。这不是想着陛下政务繁忙,不敢来打搅嘛。”杜嘉霓盈盈一拜,回头看了眼内的宫人。 杜宸心领神会,冲文福摆了摆手,高声道“带着他们都下去吧。” 看宫人退下,杜宸忙指了指下方的座椅让杜嘉霓入座,见她一脸愁容,不问道“皇姐,看你神,可是有谁欺负你了” “有皇上给臣撑腰,谁敢欺负臣啊。”杜嘉霓帕子掩嘴,低头笑了笑,旋即叹了口气,眉眼染上哀意,故作忧色,“臣是听到些流言蜚语,说是北朔那边皇叔要反” 见杜宸神色暗淡下去,杜嘉霓又长叹一声,嘴角不着痕迹一笑,继续伤感道“唉,我一介公主,本不该妄议朝政。可皇叔与咱们,毕竟是骨至亲,臣一听这些流言,只觉内心悲凉。宸儿,你虽是皇帝,可对皇姐来说,比起君臣,你我更是亲人。” 杜宸闻言垂下眼睑,心中泛起苦涩,杜嘉霓的话正好勾起他内心深处尽力掩埋的感。 “朕知道皇姐对朕好,朕一直都知道。”杜宸看向杜嘉霓,眸光柔和,发自内心道。 杜嘉霓同样深深凝望杜宸,只是嘴角的笑却多了层别的意味。 杜嘉霓低下头,眼眶泛红似有哭意,旋即抬头道“所以皇叔是真要反了” 杜宸别开杜嘉霓目光,低下头沉默不语。 “皇上不想说,是不信臣”杜嘉霓缓缓道,语音含颤,“无事,是皇姐僭越,皇姐是心痛骨相残心痛得迷糊了。唉,皇家亲凉薄,皇上提防着臣也是应当,臣告退。还望皇上别累坏了子,否则真是要让皇姐心疼死。” 见杜嘉霓起就要离开,杜宸连忙起,快步拉住杜嘉霓。 “皇姐你不要多想” 手腕被杜宸拉住,杜嘉霓嘴角勾笑,脸上忙换上哀意,转看向杜宸。 “朕怎会不信皇姐,罢了那些流言没错,皇叔是要反了。” 杜嘉霓佯装惊讶,踉跄着后退两步,不可置信般看着杜宸“怎么会这样那皇上打算怎么办听闻光是皇叔的抚北军就有五万人,王府和国公府私兵也不是少数,近些年又勾结乱民土匪,关外还有军队倒戈,他在朝中和地方的势力也纷纷动作起来。” 话说到这,杜嘉霓神色愈发凝重,她紧盯杜宸双眸,一字一句“那朝廷的兵力又有多少” 杜宸思考骤然停下,眼神瞥向杜嘉霓,神严肃。 杜嘉霓笑了笑,一脸无害,柔声道“臣这是担心皇上,毕竟流言不可不轻视,叔叔来势汹汹。” “除了东岭和西川的驻军、各州守军、高晋手下的军,还有关隘守军。朕只知道大约的数字,军事上的事母后比较清楚。除此外各个门派还有一定的力量,江湖上的事,朕比较信任窥星阁,朕相信他能处理好。”杜宸收回目光,徐徐开口。 “这样啊” 杜嘉霓暗暗算计着,面色如常,缓缓附到杜宸耳边,小声道“你可是皇上,为皇上就不能信任何人。” 杜宸侧头,微眯双眸看着杜嘉霓。 杜嘉霓眼波流转,嘴角勾起笑意,两人沉默数秒。 “臣前些子丢了玉牌,心下烦闷得很,就先回公主府了。”杜嘉霓率先开口,福了福,告退。 “玉牌”杜宸思绪被杜嘉霓的话拉回,一愣。 杜嘉霓一脸惋惜“嗯,就是父皇赠的那枚刻着臣封号的玉牌。唉,这玉牌丢了数,许是臣忘记放哪儿了。还说不准啊,是臣府内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偷偷弄出去当了。” 杜宸点头,道“那朕让文福送皇姐回去,若是皇姐需要,朕便派人彻查玉牌丢失之事。” “好,臣多谢皇上。”杜嘉霓含笑告退。 公主府内 织萝警惕地查看四周,掩好门,忙转为杜嘉霓沏茶。 杜嘉霓重重拍下桌案,秀目怒瞪,看来气得不轻“杜宸这个窝囊皇帝,居然连朝廷可调动的兵力具体有多少都不清楚,白费本宫心神在那演戏” “本宫打探这么些年,始终未能摸透朝廷的兵力和守卫强度,现下杜宸话又不出。林斐柔和窥星阁蛇鼠一窝,贼得很。为今之计只有让皇叔谋反,亲用命替本宫试探试探朝廷的兵力了。”杜嘉霓眼中划过一丝狠戾。 织萝不语,为杜嘉霓沏上茶,轻声问道“公主,咱们不是把那玉牌给北朔王,助其破赤焰关了吗,您为何给皇帝说玉牌丢了啊” 杜嘉霓瞥了眼织萝,冷笑一声“为免叔叔事败后拿玉牌反咬本宫,本宫不如装作受害者,制造叔叔派人偷了本宫玉牌的假象。” “可赤焰关守关将军是公主表兄,见到玉牌后保不准会打开城门啊。”织萝不解。 “不会,前些子本宫早已修书一封给表哥,告诉他见到玉牌也不可开城。”杜嘉霓笑着端起茶盏,嗅了嗅茶香,笑道,“皇叔一定会输的,到时朝廷论功行赏起来,表兄不因为玉牌而放行,是‘忠心耿耿‘,本宫正好顺水推舟请求皇帝将表兄升官。到时我方势力定会大涨。” 织萝恭默守静,再次为杜嘉霓满上茶。 杜嘉霓缓缓起走到内室,香案上一牌位无声静伫。她深深凝视着牌位上的字,眸光冷如寒刃,紧抿着唇。 “皇叔,您也别怪侄女狠心利用您,这大华的江山啊,侄女替您看着,杜宸和林斐柔母子,侄女替您除。您放心,侄女定给您找个暖和地方葬了,不让您像在北朔一般被冻着。” 窥星阁内 安都内眼线的消息一波一波地递进来,段尘脸色愈发沉。 “杜仪风的车马今辰时离开了王府旧宅,往垠州方向去了,看样子是想原路返回北朔。”一侍卫跪地道。 段尘点点头,不语,看向那边的暗卫衍息,“你呢,在北朔王府旧宅外蹲守了一夜,可发生了什么” 衍息走到中央,正色道“属下按照阁主的吩咐在王府旧宅后门蹲守,不出您所料,有两队人马趁着夜色一前一后离开,行踪极为低调隐秘。未免被发现,属下不敢贸然跟进,所以属下尚且不知这两队人马护送的是何人。” 段尘挥手让其退下,内只留下诸葛翊、诸葛霜和崔浩四人。 崔浩蹙眉,一脸凝重“看来他是真要反了。” 诸葛翊翘着腿,手肘搭在腿上,边凝神思考边咬着手“今晨走的那队车马应该只是掩人耳目,杜仪风估计夜里就逃走了。” 段尘看向崔浩,道“这个时候他总不会回北朔王府或者国公府,他去的,只能是抚北军军营。” 崔浩点头,眉头紧锁着“抚北军军营驻扎在雾山脚下,若想抄近路的话,杜仪风应该会沿着乌罕山走野路。” 诸葛霜拿来地图,横铺在案上“杜仪风主要兵力集中在北朔,西川军队过半数掌握在太后手中,剩下一小部分还在咱们阁手上。待杜仪风举起反旗,不如让西川和东岭的军队左右夹击。” “东岭驻军未必可信。”崔浩摇摇头,看向段尘,“杜仪风曾传信给东岭凌苍术将军,虽不知信上内容,但八成是借兵。凌将军对此态度如何咱们无从知晓,因此还是小心为上。” 段尘凝神思考,手指着地图上几个地方,低声道“朝廷在各州兵力较少,力量薄弱。关隘易守难攻,守军数量多为一万左右,五倍可攻之。杜仪风明面上的的兵力并不宽裕,应付各地兵力虽绰绰有余,继续往南打却不是易事。” “关隘守军可有他的人”诸葛翊凑近崔浩。 崔浩低着头表严肃,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叹气道“杜仪风并未将所有事都告诉我,我只知已有几个关隘将领被他收买,具体是谁,具体有几个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有一点我能肯定,他力量最为薄弱的地带就在大华西部。” 大家不再言语,眼神偶有交汇也皆是凝重。随着天色渐趋昏黄,人心也闷闷的,少了几分透亮。 外几声叩门声将内人的视线牵了过去,神经随即绷紧。 “进来。”段尘开口。 侍卫进叩首,动作干净利落“阁主,流水楼眼线传来消息,已有数未见秋无,许是不在楼内。城门守卫说,好似见到秋无出城。” 思考节奏随之加快,段尘与众人对视一眼,问侍卫道“那云畅呢” “仍在楼内。” “退下吧。” “是。” 段尘环视众人,轻笑两声“你们觉得秋无会去哪儿” 诸葛翊若有所思,猛然抬头“北朔她想去北朔找杜仪风” 段尘渊思寂虑,徐徐开口“当年圣皇帝有令,云畅非死不得离开安都,杜仪风此生非召不能回都,为的就是让他二人此生不复相见。如今秋无匆匆离城,八成是受云畅嘱托,前往抚北军营最后一次劝他收手。” 诸葛霜微眯双眸,道“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可不能让他停手啊。” 段尘嘴角轻笑,拍拍手朗声道“进来。” 门骤然打开,几个着黑衣的暗卫进,齐齐跪地恭敬行礼。 段尘起凝视众人,正色道“你们带人走杜仪风来时的路线,跟紧夜栖的队伍,要比他们先一步到达虎跃营,制造出虎跃营遇袭的假象,嫁祸给杜仪风的人,然后借此昭告天下,就说杜仪风起兵谋反了。” “啧啧,呐。这样一来,杜仪风便不得不反了。”诸葛翊子往椅后一靠,笑道。 崔浩默默看向窗外,乌云缓缓移动,天空呈现不匀称的色彩,风声渐急。 “要变天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轮回冢 轮回冢 昏黄的烛火摇曳,一排排挂在石壁上,冢内万籁无声,透着几分诡异。 萧潆喘着气小跑到一间静室,低头看了眼食盒尴尬地咬咬嘴,将食盒放到面前的石案上,狼狈地拍掉上的尘土,不知所措地望着石上闭目的老者。 九失盘腿坐在石上,缓缓睁开眼,看到萧潆灰头土脸的样子,哑然失笑,下巴向食盒的方向扬了扬“打开。” 萧潆干笑两声,闭眼吸了口气,一把掀开食盒盖子,只见不知名的几种菜叶混在一起,菜汤溅在食盒内壁,一派难言的景象。 九失脸色登时沉了几分。 萧潆瞅见九失神色,赶忙盖住盒盖,将食盒拿到背后挡着。 “我本以为秋无将你送来,是想让你做饭把我难吃死,没想到她是想把我饿死。”九失翻下榻,一闪便到了萧潆后,一把夺过萧潆手中的食盒。 “九失前辈,九失爷爷”萧潆转,脸上挂着无辜和讨好般的笑意,“我厨艺不精,但可以练啊,您放心,不消半月,我定能给前辈您做出这世间最美味的饭菜来。” 九失瞥了眼萧潆,无奈笑着,摆手道“说话不经脑子的,你啊,能把饭安安稳稳从厨房端来,我就谢天谢地喽。” 萧潆偷偷偏过头撇撇嘴,不满自语“这路就不是人走的,能端过来就见鬼了。” 九失耳力极佳,瞅了眼萧潆,嘴角轻笑。 这轮回冢也叫机关冢,冢内布满了机关,牵一发而动全,看似普通的石壁石道,若失手错碰,随时有丧命之险。 萧潆自数前被秋无和云畅送来,就被九失安排在一小屋里,小屋紧临着厨房,从小屋到九失所在的屋子仅由一条长长的甬道相连,萧潆每就负责从厨房烧了菜然后端过去。 甬道看似正常,实则内含玄机,布满了机关。甬道可分为三段,甬道内第一段布满了暗驽,萧潆若不慎碰到连接弩弓扳机的绊索,便会触发机关,数箭并发向来人。 第二段的石道上布满了连环翻板,陷坑内分布着锋利短剑,坑上覆盖着木板,板上盖有稻草,板中央有轴,两侧悬挂等重坠物,使之呈天平秤状。若萧潆不慎踏上木板,木板便会随之倾斜,一端下陷,将萧潆送入坑内利刃上。 甬道第三段两则伫立着九失制造的木人,木人一手运剑,一手执盾,列成严密队形,剑锋凌厉,剑上涂毒,以求阻拦来人。 虽然箭头已被处理,磨成圆滑之状,连环翻板下利刃也换成了细沙土,木人所持之剑也换成了木棍,萧潆仍然吃了不少亏。 萧潆捏了捏酸痛的手臂,还记得昨夜临睡前她清楚看到自己一的淤青,心中五味杂陈。 “九失前辈,您吃的时候可千万仔细些,别被沙土硌了牙。那个我刚从沙坑里往外爬时食盒盖子掉了。” 九失夹菜的手一顿,他闭目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怒意。 萧潆见状连忙后退一步,九失嘴角抽了抽,骤然甩开筷子,指着萧潆道“扔了,重做” 萧潆吐了吐舌头,站在原地看向一边。 “愣在这儿干嘛”九失猛然拍向石案,“还不快去” 萧潆只好低着头拿过食盒,她顿了顿,抬头看向九失“九失前辈,我不懂,师傅和楼主说是送我来您这训练的,可现在怎么看我都是跑您这儿当厨子了。” “怎么不甘心啊”九失看着萧潆,摇摇头笑道,“你连烧饭、送饭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你还能学什么你可别小看了老夫的机关术,等到何时你能如履平地般走过那条甬道,把饭安安稳稳送到老夫面前,老夫再教你别的不迟。” 萧潆转走,小声道“说得轻巧。” 九失胡子一颤,轻笑道“不是老夫刁难你,而是你现在心不在此,根本无意练功。心估计早和外面哪个野小子或者你师傅跑了。” 萧潆脸一红,回头剜了眼九失。 “诶呦,老夫说错了不成你烧饭不好好烧,成在厨房土地上刻什么‘尘‘字。老夫警告你,手要是闲了,那就刻‘九失‘,别整的老夫的厨房竟是一股子的酸臭味。”九失摆着手一脸嫌弃。 “谁说我刻的一定是喜欢的人的名字了,万一是亲人或姐妹呢”萧潆不认输,伸着脖子争论道。 “那你脸红什么” “” 萧潆不甘地撇撇嘴,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看向九失,问道“前辈,为何师傅突然把我送过来啊,急匆匆得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九失抬眼看了眼萧潆,翻上榻,盘腿背对着她坐下,道“还不快去烧饭,你想饿死我这个老家伙啊” 萧潆不语,低头想了想,转离开。 九失微微转头,待萧潆离开后,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上赫然写着 “云畅绝笔,萧潆亲启” 九失叹了口气,缓缓将信收回怀中,望着静默冰冷的石壁定定出神。 半月后虎跃军营 衍息等人比杜仪风的车马提早一天到达虎跃军营,抵达时刚刚出,朝霞肆意燃在天边,一片橙红。周遭树木颇多,空气中泛着湿意,凝眸看去似有雾气。 衍息挥手示意众暗卫噤声,带着众人隐于密林后,警惕地观察着对面营帐里的况。 “头儿,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衍息不语,凝视着对面,他同样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光渐明,可营帐外非但没有值守的士兵,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人味。 衍息对后低声道“你们几个跟我去营帐看看,剩下的人在这儿守着,不要轻举妄动。” 营帐外一片死寂,偶有几声鸟啼。衍息带人小心翼翼靠近主营帐,风吹起门帷,他紧贴营帐,侧目向里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帐内斜躺着几人,桌案、衣架、烛台等物件歪斜在地上,一片狼藉。 只见地上一人微微抬手,旋即无力落下,衍息定睛一看,心中一沉,他连忙跑过去,一脸震惊道“成啸将军发生什么了” 成啸满血迹,眉毛痛苦地拧在一起,但还是用力抓住衍息手腕,强撑着怒目道“我手下出了叛徒,昨夜在饭菜里下了毒我与几个部下在帐内研究部署才才逃过一劫,不料半夜一队人马杀来,个个着黑衣,还自称奉北朔王之命你快去禀报圣上,北朔要反” 说罢,成啸痛苦地吐出一口气,便昏厥了过去。 “不可能啊夜栖的人马还在后面,北朔王又径直去了抚北军营,怎可能先于咱们一步血洗虎跃军营”一暗卫急声道。 衍息眸光一暗,眼神扫过营帐内,只见成啸倒下之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块木牌,位置颇为显眼,他赶忙大步上前捡起,只见上面赫然刻着“北朔王府”四字,显然是杜仪风手下所佩木牌。 衍息将木牌收进袖中,冷冷道“不是北朔王的人做的,看来有人先咱们一步。” 帐外几个暗卫进来,跪地低声道“头儿,看过其余营帐了,皆中毒亡。” 衍息神色凝重,指向成啸“你们几个将成啸将军送到附近医馆医治,然后将其护送回安都。我先行一步回阁里将此事禀告主上。” “是” 长公主府 织萝恭敬俯,浅笑道“公主,咱们的人来报,说是虎跃军营那边得手了,都死透了,就留了成啸一个活口。” 杜嘉霓点点头,面无波澜“现场布置好了吗” “布置好了,咱们的人将盗来的木牌扔到了帐里,还在伤成啸将军前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受了北朔王的指使。”织萝看向杜嘉霓。 杜嘉霓闻言,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她扶了扶钗子,故作叹息,嘴角却含笑“唉,皇叔啊,你怎么就谋反了呢” 待夜栖带着车马来到虎跃军营时,诡异的气氛瞬间牵动他的神经。等到走进营帐,帐内的景象更让他心里一沉。 遍地的尸体,歪斜躺在大小营帐内,死相惨不忍睹。 夜栖赶忙跑到主营帐内,两个副将皆倒在血泊中,上大小伤口无数,口剑伤致命。 虎跃军是朝廷守军,何人有胆量伤害朝廷军队。况且看这死伤程度,以及营帐财物并未丢失,便可推断得出并非土匪所为。 夜栖眸光一暗,面色沉,一切显然易见,他是走进了一个圈,一个朝廷方面给北朔王下的圈。虽不知指使者是何人,但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制造北朔王谋反假象。 转看向众侍卫,夜栖高声下令“王爷忠心,却明珠蒙尘,还遭朝廷算计。事已至此,我等也无须隐忍躲藏。尔等听我号令,全力奔赴抚北军营,助王爷大业” 四后,皇宫安昌 内气氛凝重,段尘和高晋坐在一边,太后端坐对面,杜宸高坐上方。 对上太后的目光,段尘心领神会,转头对杜宸道“因怀疑北朔王有反意,窥星阁特调出一队人马奉太后娘娘之命跟踪其队伍。据窥星阁一等暗卫衍息来报,虎跃军营遭受夜袭,虎跃军统领成啸现已被移至临近村庄的医馆,几后便会回都面见皇上。” 段尘闭口不言自己派暗卫去行刺虎跃军营之事,因为他很清楚,杜宸虽同意对付北朔王,心里却割舍不下叔侄分,为免杜宸犹豫不决导致错失良机,段尘干脆制造好北朔王谋反的‘事实‘,让杜宸退无可退。 虽夜袭虎跃军营的并非窥星阁,但殊途同归,结果终究是段尘想要的,但这事始终卡在他心间,如鲠在喉。 杜宸闻言眉头锁得愈发深,沉吟片刻方才沉声问道“可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见事到如今杜宸仍有心逃避,太后微微侧头不着痕迹冷笑,摇头吹着茶盏的气。 段尘从袖中拿出木牌,手指抚了抚,挑眉递给杜宸,一字一句道“岂止有证据,人证物证皆在。这木牌是北朔王侍卫佩戴的,遗落在虎跃军营,想来是打斗时掉落。且成啸将军亲耳所闻来人是奉了北朔王的命令,那满营的尸首就是证据。” 杜宸“可朕” “皇上”太后猛然放下茶盏,目光凌厉,冷冷看着杜宸,“江山社稷为重,百姓安康为先,皇家亲在这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你是皇帝,就该担起一个皇帝的责任他谋逆之心昭昭,如今更是伤我大华忠军良将若皇帝仍旧举棋不定,那何以慰我大华将士,何以守住江山” 段尘面色如常看着前方,眸光没有一丝温度。 高晋低头喝茶,一言不发。 “皇帝以为杜仪风真的把你当亲人看吗哀家和先皇费了多少心力才为皇帝你争来这江山,哀家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帝在这糟蹋哀家和先皇的心血。抚军将军高晋领命”太后拍案而起,高声道。 高晋赶忙起,跪地行礼“高晋在” “哀家命你,率十万军队平定北朔王谋反,朱嵩为副将,军暂且由你父亲统率。三月内,哀家要听到捷报。” “遵旨,高晋定不辱命” 云敛清空,枝头不知名的鸟儿一声声啼着,地上枝影交杂,似满地的裂痕。 外的安福抬头望了望天,喃喃自语“头再足点儿吧” 杜宸坐在椅上不发一语,顺着鸟啼看向窗子,只见窗格里一半树绿,一半天蓝。风一吹,那抹绿便晃一晃,像是要拼命挤走那抹蓝,好似独占了窗,独占了眼。 段尘浅笑抿了口茶,心里却憋闷,淡漠地扫视了眼压抑的。 “昭告天下,北朔王反了。” 半月后,抚北军军营 马蹄落地dàng)起地上尘土,杜仪风大力勒马,马蹄高高扬起。 看着面前的营帐和迎出来的士兵,杜仪风松了口气,翻下马,压抑了许久的心也骤然迎来一缕光。 “末将参见王爷。流水楼的秋楼主在这儿等了您两了。”一将士迎上前,恭敬行礼。 杜仪风一愣,走向营帐的脚步一顿,低头沉默了数秒,攥着缰绳的手发紧。 “秋无么”杜仪风喃喃自语。 片刻,他骤然抬头,目光坚定似是做好了准备,将马交给士兵,深吸一口气走入营帐。 “你们都下去吧。”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谋反 杜仪风掀开帘子,眼神落在秋无上却赶忙避开,转而对帐内士兵道。 秋无看见来人后赶忙起,待士兵们退下后方才上前焦急道“王爷,我此番前来” “我知道。”杜仪风抬手打断秋无,眸光几分无奈,“畅儿让你来的。” 秋无见状不再言语,缓缓回到位上坐下。 “我离开时去流水楼找她了,她还是不愿见我。”杜仪风笑了两声,语气苦涩,别过头长叹一口气,紧闭了闭眼,“她可好” “不好。”秋无深黯淡。 “”杜仪风顿了顿,眼眶微红,“等我一路南下打到安都,等我夺回王位,她以后的子便会好过了。” “她不会好,永远不会。”秋无手默默攥拳,隐忍着绪,“你明知道她最不愿你走到这步,王爷,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杜仪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转苍凉大笑着,没有欢喜却满眼的不甘,落在秋无眼中尽是狼狈可怜“我忍了十五年,畅儿也委屈了十五年。我以前也以为只要我好好受着,我就能守护住我珍视的一切。可事实呢朝廷步步紧bi),根本没想让我活命我要去拼一把,我要将天下的荣光、永世的繁华都给予她,我要让曾经害我们的人都跪在我脚下” “云畅从没觉得自己委屈。每次收到王爷从北朔寄来的信,云畅就已足够欢喜。”秋无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外面用帕子仔细包着,“王爷可还记得这是什么云畅此生无怨,唯独恨战争。王爷你若是反了,才是硬生生揭她的疤。” 杜仪风眼神落在那纸上,手微微一颤,眸中泛起哀意。 曾经,杜仪风陪云畅在郊外一山清水秀的小村庄为其家人立了石碑,在碑前他二人三叩首,一愿君心不离、妾康健二愿死者安息,生者无忧;三愿现世安稳,天下息戈。 千古英雄争何事,赢得沙场战骨寒。 杜仪风低头不语,面有犹豫。 就在这时,一将士在营帐外急声道“王爷,刚从安都传来的消息,末将有要事禀告。” “进来。”杜仪风思绪被猛得拉回,看向营帐外。 来人进帐附在杜仪风耳边说着什么,只见杜仪风脸色愈来愈沉,秋无不心中泛起不安。 “哈哈哈哈哈,可以,原来设在那儿等着本王呢。”杜仪风眸光闪过寒意,咬牙一字一句道。 “王爷”秋无蹙眉。 “无,你不是说我现在收手为时不晚吗,我现在告诉你,晚了。”杜仪风冷笑着转,浑散发的感觉与秋无以前认识的杜仪风判若两人,他冷冷看着前方,语气不含一丝温度,“安都传来消息,朝廷说我命人夜袭虎跃军营,说我反了。” “什么”秋无闻言踉跄一步,忙稳住形,一脸的不可置信。 杜仪风嘴角带着嗜血的笑,大步走出营帐“好,本来本王还有些犹豫,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们bi)我的。” 秋无无力地跌坐在椅上,似是想到什么事,忙扑到桌案旁拿起笔写着什么。 次 幽深晦暗的长廊上没有一丝光亮,段尘踉跄走着,焦急四顾。 骤然,一点烛火显现,悬在半空中愈飘愈近。晚风寒入骨髓,那烛火奄奄一息地颤抖着。 段尘站在原地眼睛紧盯着烛光,只见烛火猛然停下,映出端着烛台的人的脸。 “阿潆” 段尘看着面前的人,万千绪翻涌而出,心口酸涩生疼。 萧潆一脸冷漠,满目清冷,嘴唇发白轻轻唤道“段阁主。” 段尘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却被萧潆大力甩开,段尘张了张嘴,眼眶泛红,挣扎片刻柔声道“阿潆这儿凉,你冷不冷” “段阁主。”萧潆的表没有丝毫柔和,眸中却泛起恨意,“我萧府满门,是被你bi)死的,师傅也是因为你bi)北朔王谋反才会死的,我人生的痛苦都是因你而起” “阿潆你听我说,阿潆” 段尘语气近乎哀求,看着眼前的女子转而去,他心早已坠落崖底。 段尘不顾一切向前跑着,却看见萧潆拔剑回头粲然一笑好似初见,不待段尘抓住她,萧潆便决绝自刎,登时充目是凄艳的红。 “阿潆” 诸葛翊坐在椅上蹙眉看着榻上的段尘,无奈轻叹口气。距段尘昨晚毒发犯病已过去一夜,自己本是见段尘安稳睡着后才让阿姐回去休息,孰料诸葛霜前脚刚走,段尘就开始做噩梦。 “阿潆阿潆你不要走” 看段尘一脸痛苦地在睡梦中挣扎,诸葛翊连忙起到边大力晃他。 “段尘段尘你醒醒你特么给老子醒醒” 段尘抬手不适地打开诸葛翊晃着自己胳膊的手,头“嗡”的一声,阵阵犯疼。 他缓缓睁开眼,却仍无力地喘着气,满眼疲态。 见段尘醒来,诸葛翊方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坐回边。 “你这月月发病也不是个事,还是早点想法子压制住体内那两股毒为好。”诸葛翊担忧道。 “嗯。”段尘淡淡应了声,面色凝重,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阿潆呢” “不是被秋楼主和云前辈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吗”诸葛翊不解,回头看向段尘,“你梦到什么了” “阿潆不要我了。”段尘缓缓说道,气息低沉,语气透着心酸无力。 诸葛翊一愣,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忙语无伦次宽慰他道“段尘,你听我说,这梦啊都” 不等诸葛翊说完,段尘侧伸腿踹向诸葛翊,面色陡然如常,“别在这儿偷懒,我让你查的你都查了吗干活去” 诸葛翊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踹下了,他瞬间感觉刚才的都是假象。 “段尘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可在这儿照顾了你一夜” 段尘不理睬他,闭目向后一靠,听到关门声后方才缓缓睁开眼。 心痛的感觉挥之不散,积聚在口隐隐泛疼,段尘已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深究却也不知何故,想来“无助”二字竟有些适合。 “无助么”段尘这样想着,喃喃低语,自嘲一笑。 梦境者,玄妙莫测。梦从何来,或言有所思所以得之,或言天意显现、预示将来。得好梦则期天从人愿,得噩梦则惧一语成谶。无论处何种梦境,必有因果。 段尘自知无法决定梦内是何光景,可他深知不能受锢于梦。但凡看不见前方祸福,便永远不是终点,一切就还有扭转的余地。 影门内 尹问山把玩着手中光亮如鉴的核桃,蹙眉思索着,不时“啧”一声。 “门主,这事儿咱不去掺和掺和这事儿要是成了,对咱们玟国可是极有好处。”戟叶将卷轴放到案上,低声道。 “不成,不成。”尹问山摇摇头,正色道,“北朔王虽然反了,但依我看未必能成事。依照无息者递来的消息,北朔王后的人比他要可靠得多,且再等等。” 戟叶点头不语,将卷轴缓缓铺开。 尹问山沉吟片刻,抬眼看向戟叶“况且,咱们在华国有任务在,第一要事应该是寻人而非政事。我吩咐下去的都照做了吗” 戟叶恭敬对尹问山道“都传达下去了,门主莫要心急,相信一定会有小下的消息。” “唉。”尹问山长叹一声,轻轻摇头,“这话我都听了十八年了,再找不到,皇兄皇嫂可就等不起了啊。” 这时,门外“哐当”一声。 “谁” 尹问山和戟叶看向门外。 门被缓缓推开,尹如珏站在门外尴尬撇了撇嘴,讪讪道“我” 尹问山瞥了眼尹如珏,端起茶盏抿了口,似是早有所料“偷偷摸摸的,说吧,从哪开始听的” “从北朔王谋反那儿”尹如珏含糊着回话,低头片刻忽然大步迈进屋里,认真道,“爹,北朔王谋反会牵连流水楼吗” “自然。”尹问山一眼便看穿了尹如珏的心思,笑了笑,“多少会受些影响,至于影响有多大,就看云畅怎么处理这件事了。至于萧潆,你就放心吧,云畅定会安排好她。” 见尹如珏皱眉,尹问山顿了一顿,道“这些子别去流水楼,免得落人口实。” “我明白”尹如珏眸光暗了下去,声音轻不可闻。 高府 “给你佩剑。”商仪取下剑,撅着嘴走向高晋,一脸的不愿。 高晋低头动着上的铠甲,闻声看向商仪,低头瞅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接着啊傻笑什么”商仪把剑往他上推。 “嘴角都要耷拉到地上了。”高晋一手接过剑,一手捏了捏商仪的脸,眉眼含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商仪别过头不去看高晋,紧抿着嘴,眸中绪复杂。 片刻,她缓缓从衣中拿出一平安符,一把拉过高晋手塞进去,昂着头道“你你别看这平安符丑,我可是缝了好几,手都被针刺了好几下。你要是敢扔了它,我定饶不了你。” 高晋一愣,攥着平安符的手微微发紧,笑道“漂亮得很。” 商仪脸上明显泛起喜意,但仍装作淡然道“我绣工在流水楼里可是出名的差,你这次马可是拍错地方了。” “笑我说的是你。”高晋凝视着商仪,眸光温柔,“我说娘子漂亮的很。”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腻歪话。”商仪冲高晋翻了个白眼,笑容却更甚,看起来颇为受用。 高晋抚着商仪侧脸,轻轻道“面对你时,无师自通。” 见商仪低头笑了笑却不再言语,高晋顿了顿,有些犹豫道“你在担心云前辈吧。” 商仪点头,蹙眉抬头看着高晋,眸中透着担忧,“我昨儿个收到云姑娘的信了。姑娘让我告诉你在战场上不要有负担和思虑,尽管按着朝廷的吩咐去做,还愿你早凯旋。” 高晋低头叹了口气,心底不涌出敬意,“云前辈是担心她与北朔王的关系会影响到我在战场上的心绪,毕竟你是流水楼的人,我免不得会顾及你的感受与处境。当下这个局势,没想到云前辈还在为咱们考虑。” “王爷如今谋反,凭着王爷和姑娘那层关系,流水楼就算置事外也会受到牵连,我只恨自己什么了做不了。”商仪微微攥拳。 高晋“流水楼倒还好,只要沉寂一段时间早晚能恢复过来,可云前辈又该如何自处。” 山岭之巅,烈焰升腾穿透夜幕,风吹不斜,扶摇直上,直抵穹苍。 烽火连天,战火从北朔一路向南蔓延,浩浩dàng)dàng)历经朔雪草原,起初势如破竹,可渐渐步伐趋缓,如今甚至有些许磕绊。 刀剑喑哑,黄沙漫天,尺素难寄,鸿雁不归。 云畅定定站在窗前,思绪从马上跌落,恍惚间刀已架在颈上,顿时充耳怒骂哀嚎。 她心猛然一颤,回头只见父亲挥剑自刎,一双眼睛满含怒意始终不闭。而她站在囚车上,鸡蛋烂菜酸腐的味道刺着她的神经,低头看去,自己手上竟攥着父亲盔甲的残片。 不知过了多久,云畅缓缓挪步至前,而上赫然放着一个包袱。 十五年前,圣皇帝杜勃旨仰承鸿蒙,权启大华,圣皇帝有旨四皇子杜仪风非诏不得离开北朔,云氏女云畅至死不得离开安都。 两个月后,营帐内 一副将着铠甲,进帐对杜仪风道“王爷,西川那边久攻不下,咱们的军队始终和沈清峨的人僵持着。” 杜仪风思索着抬头“沈清峨是太后那边的人,他的常庆军驻扎在西川北部。本王记得,西川军队多年前分裂成两支驻军,分别驻扎在西川北部门罗山下,和南部叶青镇伺河边。” 副将点头,“王爷说的没错,但有意思的是,这两支驻军原本都受窥星阁和朝廷的共同掌控,孰料几个月前太后却另换常庆军将领,也就是沈清峨,俨然这三万常庆军已完完全全被太后掌握。” “能从段尘手里抢走西川三万军队,林斐柔怕是费了不少心力。”杜仪风冷笑。 那副将摇摇头,继续道“王爷且继续听末将说,怪就怪在这两只驻军貌似面和心不和。那沈清峨率领常庆军拼力抵挡我军进攻,可反观南部的旭军却一派沉默,大有置事外的意思,即不来北部支援沈清峨,也不东行攻打咱们的抚北军。” “这倒是有意思。”杜仪风来了兴趣,起背着手在营帐内踱步,“段尘这是要闹哪出难道这个节骨眼上他要和太后内讧” 副将一脸为难,“属下也想不明白,大敌当头怕是傻子才会内斗吧” “罢了罢了。”杜仪风摆摆手,“左右咱们意不在西川,能牵制住西川兵力使之无法援助中部就好。” “这王爷,会不会有诈啊”副将满面纠结。 杜仪风蹙着眉“那就仔细盯着旭军,不要轻举妄动。”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云畅骤访窥星阁达成交易 风扫残云,意渐浓,晚晖肆意染在天际,好似一滩浓稠的血。 窥星阁 “段尘,宫里传来的消息,太后那边脸色不太好啊。”诸葛翊大步进。 “嗯” 段尘从案前抬首,看向诸葛翊。 诸葛翊双手撑着桌案,盯着他双目“旭军按兵不动没个动静,是你吩咐的吧沈清峨那边可是吃力得很,你就不怕北朔王的人打下西川” 旭军和常庆军本是共同驻守西川,如今北朔王攻打西川,窥星阁所控的旭军却没个动静,想想也知道是谁的命令。 段尘摇头轻笑“杜仪风意在大华中部,想着一路南下打到安都,他兵力并不充裕,拨给应付西川的兵力不多,沈清峨手下的常庆军足够和他僵持了,用不着旭军凑闹。” 诸葛翊微微蹙眉。 “诶段尘,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诸葛翊绕到案后,直接面对着段尘坐到桌案上,“说来听听呗。” 段尘挑眉,一脸纯良无害“没什么计划啊。” 诸葛翊摆了摆手,笑着打了下段尘“哈哈哈你别闹了,你总不会是嫌太后抢了你西川三万军队,你记仇故意耍人家沈清峨呢吧。” 段尘抬头看了眼诸葛翊,不置可否般往后一靠。 诸葛翊嘴角笑容逐渐凝固,他咽了咽口水,犹豫着道“不是吧真的啊,你有病吧段尘” “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段尘缓缓开口。 诸葛翊嘴角抽了抽,冲段尘伸了伸手“来,您请,您说。” 段尘眸光深邃,缓缓开口,语调不疾不徐“在杜仪风举兵谋反之际,西川方向旭军和常庆军内讧,你觉得杜仪风会怎么想” 诸葛翊恍然大悟般点头,旋即不屑地笑了笑“啊我明白了,老掉牙的计谋,不就是想营造两军内乱的假象,然后让北朔王放松警惕,最后找机会一举拿下吗。” “哈哈哈呵。”段尘笑了笑,手搭上诸葛翊肩,却猛然用力将他一推,“你明白个鬼你” 诸葛翊猝不及防被推,忙稳住形脚步踉跄着站起“那你说,你想干嘛” 段尘眸色略沉“杜仪风心思缜密,凡事都会往深处想。你都不信两军会在此时内讧,难道杜仪风和他手下的人就会信他会觉得是本座故意安排出西川两军内讧的假象,实则隐藏着埋伏和陷阱。因此他不仅不会掉以轻心,反而会格外小心西川,不敢轻易攻打。” “那你告诉我,你真在西川布置陷阱了”诸葛翊看向段尘,语气带着几许疑惑。 “没有。” “” 诸葛翊一愣,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兵行险招啊你万一杜仪风反应过来,趁西川南北兵力涣散之际一举攻之,那不就完了” “我有把握在他反应过来前平定了他。”段尘浅笑,微眯双眸,“而且我这样做还有别的考虑。” 诸葛翊见段尘眸光平和,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段尘沉吟着开口,面色沉肃“半个月前,旭军黄副将给我传来密信,肖将军失踪了。” 诸葛翊一惊“肖斩将军战事在即,主帅不知所踪,此消息一旦散出去,军心必定涣散。” 段尘点头,声色冷然“本座还不知是何人所为,只得命黄副将封锁消息。现下众将士还不知,可一旦发兵便无法隐瞒,因此我下令不准旭军动作。正好利用杜仪风多疑的格,使之不敢贸然进攻西川。” 诸葛翊面色凝重,低头深思。 片刻,诸葛翊抬头正色道“那当初虎跃军营遭夜袭的事你有头绪了吗” 段尘摇头“没有,那人显然也是想bi)迫北朔王谋反,但先了咱们一步。” 诸葛翊“是敌是友” 段尘“利同则为友,利异则为敌,虽不知那人最终目的何在,但显然影响不到此次战局,待北朔王的事处理完了再好好调查也不晚。” 两害相权取其轻,况且,还不知那隐在暗处推波助澜的人到底是不是敌人呢。 福寿宫 太后闭目跪在软垫上,转着手中的佛珠。 片刻,她缓缓睁眼,从衣袖间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平安锁。 乐笙福了福,扶太后走向内的座位。 太后看着案上袅袅一缕香烟,徐徐开口“知道哀家为何年年今都斋戒吗” 乐笙轻轻为她捶腿“奴婢愚钝,请太后娘娘明示。” “二十一年前的今是哀家丧子的子,也是那孩子的生辰。”太后语气淡淡的,眼神似一汪死水。 乐笙一愣,当今皇帝杜宸并非太后亲生,而是从一不得宠的妃子那儿过继过来的。她曾听说太后当年诞下一子,孰料生下便没了气息,太后与先皇哀痛不已。 乐笙有些不忍,手上力道不自觉轻了些,斟酌着开口“太后娘娘,逝者已逝,相信小下早已登往极乐,请您节哀。” 孰料太后冷笑几声,瞥了眼乐笙“哈哈哈。哀伤” “哀家怎会伤心,一步步走到今天,哀家从没后悔过。” 太后攥着佛珠的手微微发紧,心底无端泛起痛楚,头颅却仍旧高昂,眸光凛然。 窥星阁 “你是说,你从未听说过腐神散之事”段尘蹙眉。 崔浩点头“我与北朔王不过二十年的交,二十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他的事我一向不去打听探求,他愿说自会与我说。因此,我只知萧怀民与他曾为挚交,可被贬北朔后却骤然切断了联系,很是突然。” 段尘“那杜仪风和毒谷可有关联” “毒谷”崔浩一愣,一脸的茫然,“阁主问我朝堂之事、北朔王的事都可以,江湖之事我实在是不了解。” 段尘一手撑头,脸上带着倦意“罢了,你下去吧。” 看来寻找腐神散解药之事,从崔浩上是挖不到线索了。 崔浩点头,起出门时正好碰见诸葛翊。 诸葛翊看崔浩一脸土色,就料到段尘定是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段尘,看本护法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诸葛翊一手端着一盘子山楂糕,大步进,手里拿着一块儿在段尘眼前遛了一圈,随即扔进嘴里,“来吃点东西,败败心火。” 段尘低头笑了笑。 “你笑啥”诸葛翊把盘子往案上一撂。 段尘抬眼,满含笑意“阿潆喜食酸。” “” 诸葛翊拿起盘子,起就要走“得了你别吃了。” “回来。”段尘笑着叹了口气,“说正事。” 诸葛翊脚步停下,转耸耸肩“是你硬挽留我,我才留下的。” 见诸葛翊坐下,段尘缓缓开口“高晋那边还顺利吗” 诸葛翊点头,思索着道“前些子霄山一战,高晋佯装不敌败逃,还向敌军散出了自己负伤、援军未至的假消息,引北朔王的人去了山中。待北朔王率军进山后,高晋便立刻封了山口,埋伏的弓箭手便万箭齐发,重创了抚北军。而后北朔王带兵趁夜潜军突围,现已逃回丛县。” 段尘点头刚说话,门外便传来侍卫声音。 “阁主,流水楼云畅求见。” 两人皆是一愣。 诸葛翊蹙眉,眸光带着疑惑“云前辈这个节骨眼她找你干嘛” 段尘凝眸看着门口,片刻道“请云前辈去偏稍作歇息,本座即刻就去,翊你先退下。” 偏 段尘进,挥手撤下所有侍从,看向桌旁一白衣的女子。 距上次相见至今不过四个多月,云畅却明显消瘦了一大圈,颧骨都有些突起。 “云前辈。” 段尘微微俯,旋即坐到椅上。 云畅礼貌点了点头,开门见山“段阁主,今冒昧到访,云畅便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前来是为了北朔王杜仪风的事。” 段尘点头,脸上并无惊讶,浅笑道“北朔王高举反旗,烽火燃了已有两月,窥星阁不过是一江湖门派,关于北朔王的事又能掺染多少呢” 云畅低头紧抿着嘴,深吸口气,抬头眸光坚定“我确信您能帮他。” 段尘微眯双眸“云前辈是想求窥星阁帮他” “不是求。”云畅目光清明,“是交易。” 段尘明显神一顿,他侧过头看向云畅“您说。” 云畅眸光黯淡,满面疲色“王爷谋反是事实,云畅无法为他辩驳解释什么,纵然有朝廷步步紧bi),纵然有人挑唆,最终做出这个选择的仍是他,这份罪他推卸不掉。我是亲历过战争的人,战争会带来多大的痛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战火缭绕的土地,哀鸿遍野,寸草不生。为了一己私而置万民于水火,就是罪。” 段尘笑了笑“呵,前辈是为众生请命” “我是俗人。”云畅声音清冷,嘴角勾起的弧度似是自嘲,“心怀天下是圣人英雄的事,我的私心不过正好与百姓的心愿同归。与其说我为众生请命,不如说我对战争有莫大的影。” 云畅顿了顿,继续道“云畅想和窥星阁做的交易是,我可以上战场劝说王爷休战自裁,这样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达到目的。但窥星阁要答应我,史书中永远不会出现北朔王起兵谋反之事,王爷死后声誉仍旧清白。” “后的名声有这么重要吗”段尘沉默良久,缓缓问道。 “有”云畅微微低头,声音发颤,“他这一生本该平安喜乐生时我无能为力,死后我定要护他清誉,不让他受百世唾骂。” 云畅深吸口气“我没有这个能力说服朝廷,可我相信段阁主有。” 段尘浅笑摇头,看向云畅“就算云前辈不去劝降,北朔王也赢不了,他手下有多少人是真心帮他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朝廷的兵力他也摸不透,您去或不去对结果的影响都不大。既然胜券本就稳cāo)于朝廷之手,又何来交易一说” 云畅笑了笑,紧盯段尘双眸“是,但真正要对付朝廷的是北朔王吗,王爷不过是一枚棋子,他后的人定有更大的谋。” 段尘眸光一暗,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紧。 云畅看见段尘神色,心中明了“看来阁主已经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了。” 段尘面色凝重“本座虽有怀疑,但始终未有头绪,前辈知道些什么” 云畅“王爷曾费尽心思想拿到高府一文书,可当我问他那文书是何内容时,他只言拿到文书便可得到援军,当时我就心生怀疑,怎会有人无缘无故借兵给他。且我发现,王爷与东岭方向书信往来频繁。况且他并非子急躁之人,当下明显不是起兵的最好时机,他却如此急进,定有人怂恿。” 段尘微眯双眸,心中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那人会不会单纯是北朔王的支持者” 云畅笑了笑,摇头道“王爷兵力主要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牵制西川,一部分牵制东岭,主力军南下。东岭易守难攻,王爷拨往东岭的兵力却比西川还少,这正常吗因此我怀疑,王爷是以为东岭是自己这边儿的。可半月前,东岭驻军却一举重创王爷军队,还趁王爷围攻赵郡时南下,绕到王爷屯粮草的营地烧了抚北军的粮库。王爷不是会掉以轻心的人,所以我怀疑那人假意帮助王爷,实则另有所图。” 这事的确蹊跷极了。 “云前辈虽不离安都,消息倒是灵通。”段尘微微一笑。 云畅挑眉,亦是一笑“比不得阁主,东岭之事您怕是早有怀疑,只不过想从我嘴里听到来印证。” 段尘手指不自觉轻敲桌面,陷入思考。 如若真是有人想要利用北朔王谋反坐收渔利,那人会是谁又会获得各种利益 能暗中掌控东岭驻军,绝对不是普通人。 可窥星阁为何之前毫无察觉 “那人怂恿王爷谋反,会是为了什么”云畅抛出问题。 段尘凝神思考,和云畅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朝廷。” 段尘缓缓道“朝廷兵力具体有多少一直模棱两可,且若那人也想反,倒不如在北朔王谋反后天下修养的这段时间,趁虚而入。” 云畅赞同点头。 “云前辈若能在这关头及时止住战争,便能破坏那人的计划。”段尘面色平和,唇角微扬,“这交易,本座愿意做。” “好。”云畅起,目光清澈坚定,“待会儿回楼后,我便收拾行装前往丛县。” 段尘起,却忽然叫住了云畅。 “对了前辈,作为交易的一部分,您能否告诉我一件事。” 云畅停下脚步“何事” “关于腐神散的事。” 云畅形一颤,回头看向段尘,眸光复杂“我的确知道一些,但这个消息是有人用命守住的,就算段阁主bi)我,我也不会说。” “而且,”云畅顿了顿,“阁主知道会后悔的。” “能救师父,怎会后悔”段尘上前一步。 “那如果和潆儿有关呢” 云畅语气淡淡的,目光却紧锁段尘双眸,她清楚看到段尘一怔。 “什么意思”段尘心微微发紧。 云畅低头苦笑几声,缓缓向门口走去,仅留下声音幽幽dàng)在段尘耳边,似钟声沉闷。 “阁主还记得吗,您答应过我会拼命护潆儿周全。” “记得。” “将来终有一,阁主会有机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否记得”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萧段二人奔赴丛县 轮回冢 经过两个多月的磨练,萧潆已能较为轻松地通过那条甬道。虽不能说如履平地,她上的淤青却是实实在在少了许多。 萧潆来到九失房中,打开食盒,将几叠小菜整整齐齐摆在石桌上。 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好在九失并不嫌弃。 萧潆环视屋内,九失显然不在房中。 轮回冢大得很,萧潆所见的这三间屋子、一条甬道不过是冰山一角。萧潆心想九失定是在冢内别的地方,也就不急着寻,干脆坐到了石桌旁慢慢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九失归来,萧潆有些坐不住了。她想起九失素用膳时喜欢小酌几杯,而那宝贝酒坛就放在头一紧邻的案上,似是睡觉都舍不得离。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萧潆想索把九失待会儿需要的都给他备齐了,于是起走向九失边。 抱起酒坛,萧潆刚转,就瞅见酒坛的下面压着一封信。 本着好奇害死猫和非礼勿视的心理,萧潆本来真没想去看那信。 可奈何信上八个字正冲着她眼,格外引人注目。 “云畅绝笔,萧潆亲启” 萧潆脑中“轰”得一声,将酒坛往旁边一放,手缓缓伸向那封信。 萧潆心里急得发疯,体却突然僵硬起来,好不容易拿起信的手开始发颤,她反反复复看那几个字,心中期望是自己看错了,直到眼睛瞪得发酸,都已不识这几个字。 像是骤然被人泼了盆凉水,萧潆心一激灵,连忙去撕开信封,那份急切透着最后的期望。 信在空中拐了好几个弯,缓缓落到地上,赫然是云畅笔迹。 眼里积聚的水汽愈来愈多,萧潆后退几步靠着石墙,彻骨的寒意从她脊梁向上窜去。她微张着嘴急促地喘气,气息发颤,眉间发紧。 信里云畅语气平和,可就是这种平淡如家书般的感觉更让萧潆感到折磨。 云畅将自己的选择与缘由交代得清楚明了,没有一丝多余的话,没有抒,甚至没有对萧潆的劝慰与祝愿。 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四个月前 “就这些”秋无看向云畅,一脸不解。 “足够了。”云畅放下笔。 秋无将信揣好,叹了口气“我怕那孩子受不了啊” 云畅垂眸笑了笑。 “我相信的我的好潆儿有承受痛苦的能力,终有一,她会明白我的选择。”云畅缓缓开口,眸光静无波澜,“何苦在信里惹她难过。” 回到轮回冢 九失刚踏入屋内,就看见萧潆蹲在地上,目光呆滞,魂魄好似离体一般。 感受到九失进屋,萧潆侧头对上九失目光,眼中再次喷薄出绪,踉跄着扑倒他脚边。 “九失前辈,求求您您放我出去好不好,师傅她出事了,您放我出去好不好,我什么都答应您,只要您让我出去” 九失看向地上躺着的皱巴巴的信,叹了口气,不忍道“你师傅托我保管这信,待战争结束后再给你,可老夫总觉得这样不妥。因此老夫便将信放到酒坛下,想着看天意让不让你发现,既然如此,你去吧。” “前辈答应我了谢谢前辈谢谢前辈”萧潆连忙叩首。 九失叹了口气,走到石墙边,在某一处石砖上按了一下,顿时另一边的石壁打开了一门洞。 “去吧,顺着这条石道一直走,一会儿就能走出去。” 萧潆重重向九失磕了个头,起飞奔而去。 “唉,啧啧,老夫这是背信于人呐”九失摇摇头,看着萧潆离去的方向,“可错过与后悔的感觉,是更不好受。” 流水楼外 萧潆心里焦急,体却快要没了力气,她好不容易赶回流水楼外,恰巧看见白梓牵着马从远处走来。 白梓远远瞅见门外的影,一愣,不快步上前拉住萧潆。 “萧潆你怎突然回来了,楼主不是说你” “白梓”萧潆猛得抓住白梓,眼眶布满血丝,“师傅呢师傅和楼主在吗” 白梓被萧潆的表惊得一怔“不不在啊,云姑娘前天上午走的,说是有要事要出远门一趟。楼主三个月前出去到现在还未回。” “怎可能”萧潆急声反驳,心头无端生出几缕不安,“圣皇帝当年有旨不准师傅离开安都师傅能去哪儿出远门” 白梓闻言一惊,低头想了想猛然抬头“是啊我怎把这事忘了那云姑娘能去哪啊” 见白梓也不清楚,萧潆便猜云畅应是敛了行迹,可守城门的士兵按理不该放行啊。 等等,城门守军是高晋手下的人。 高晋窥星阁 想到这儿,萧潆像是重新燃起希望。 “白梓,我有事也要出去,楼主和师傅不在的时候,楼内拜托你了。” 说罢,萧潆一把夺过白梓手里的缰绳,翻上马,挥鞭而去。 “喂萧潆萧潆” 窥星阁 段尘闭目靠在椅上,听着诸葛翊说话。 “我派了一队人马跟在云前辈后面,秘密保护她。城门那边也打过招呼了,准放行。” 段尘点头,面色沉肃。 诸葛霜见状问道“阁主,宫里那边同意了吗” 段尘睁开眼,眸底血丝尽显疲乏“本座昨儿个进宫了一趟,太后本不愿同意,她厌北朔王厌得深,不想轻饶他,费了本座好一番口舌。太后反复权衡利弊,最终同意了,毕竟北朔王的结局都是死,太后也能顺了心思。” 诸葛霜“皇上那儿呢” 段尘笑了笑“皇上心软,自然同意。不过这些事其实也轮不到他决定。” 这时,忽然有侍卫慌张进,急急跪地。 “阁主,有个人晕咱们阁外边儿了。” 段尘挑眉瞥了眼侍卫,淡淡开口“晕了就找大夫,找本座干嘛” “可那人属下瞅着眼熟,像是曾住咱们阁的萧潆姑娘。”侍卫将头埋得更深。 “什么” 诸葛翊和诸葛霜对视一眼,一脸震惊。 诸葛霜抓着扶手,体前倾透着焦急“萧潆不是被秋楼主送去轮回冢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诸葛霜话音未落,段尘却根本无心回应,早已脚步匆匆直奔大门而去。 一个时辰后 萧潆在梦里跌跌撞撞前行,大风裹挟冰花,充斥着整片天地。 积雪很深,萧潆一深一浅走着,吃力地向前看去,只见前方一抹红影,突兀地乍现于银白之中。 那人缓缓转头,风雪却立刻大了起来,吹得萧潆眼前一片模糊。 师傅是你吗师傅 萧潆猛得惊坐而起,思绪却没跟上体的脚步,双目仍愣愣的。 “阿潆” 段尘一直守在边,萧潆突然坐起来也吓了他一跳。 听到有人唤自己,萧潆使劲闭了闭眼赶紧再次睁开,转头看见段尘正看着自己,顿时鼻尖一酸,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直接扑上去抱住了段尘。 段尘一怔,心疼地抚摸萧潆的头发,附在她耳边声音轻柔“怎么了” “阿尘,答应我件事好不好。”萧潆抱着段尘的手发紧。 “你说。”段尘亲了下她头发。 “带我去找我师傅。”萧潆抬头,眸光坚定。 段尘手一顿,缓缓松开萧潆,蹙眉凝视着她。 “我知道你清楚师傅在哪。”萧潆肿着眼,眼眶红红的,“高晋在战场,朝廷又不会见师傅,师傅能够出城定是找了你帮忙。” 段尘不语,算是默认了。 “师傅给我留了信,我不知道师傅与你说了什么,我只知师傅这一去就回不来了。”萧潆抓住段尘衣袖,一字一句透着恳求。 段尘抚上萧潆侧脸“云前辈用心良苦,我不能辜负她的心意。无论是送你去轮回冢,还是前来找我商谈、奔赴战场,她都是尽了最大的能力在为别人考虑。这一切都是云前辈斟酌再三后所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萧潆眸光暗到了极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尘叹了口气,目色略沉“你在冢内这段时间,北朔王谋反了。但战争形势对北朔王并不利,相信云前辈也清楚,北朔王必败。云前辈丝毫没有为自己考虑。她无法阻止北朔王反,但她愿用自己和北朔王的命换来流水楼的平安,以及王爷死后的声誉。” 萧潆垂头不发一语,她当然知道云畅如此安排一定有她的用意。 可人毕竟是人,除了有趋利避害的理之外,更无法逃避感的控制。纵然知道理带来的结果往往更接近成功,却宁愿选择不愧于心的残缺,也不要后悔一生的圆满。 沉吟良久,萧潆方略略抬头“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师傅的安排。可我一想到要在这儿煎熬等着师傅的死讯传回来,简直是折磨。我想,或许我亲眼目睹战场后就能明白师傅的挣扎与选择。” 段尘看着萧潆,心里一番斗争,终是妥协。 “好,我带你去。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萧潆闻言一下子笑了,眼眶里泪水打着转儿“现在。” “好。”段尘也笑了,眼里全是心疼,“我去收拾一下,咱们即刻就走。” 窥星阁 随着段尘话音落下,大里静了数秒。 “现在段尘你疯了”诸葛翊惊得站起,走向段尘,认真道,“虽然现在战场上是咱们这边占优势,可你要是一不小心落入敌人手里,就凭你的份,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诸葛霜直言正色“翊说的对,这太危险了,属下绝不能放任主上冒险。” 段尘“我有我的分寸和考量。我和阿潆说好了,不会妄想去改变现在的局势,她说的有理,我也觉得与其让她一生有心结,还不如带她去试着体会云畅的感受。” 段尘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大陡然安静,他看向诸葛翊,安慰般拍了拍诸葛翊肩膀,向诸葛霜点点头。 “放心,就算为了阿潆,我也不会涉险。阁里的事务暂且交给你们了,长老那边就说我有要事,朝廷那边若是召见,就推说我病了。我离开窥星阁去丛县的事不能让外界知晓,以防惹出事端。” 诸葛霜蹙眉不语,可她相信段尘的能力,也相信他的选择。 “属下,遵命。” 半月后,凉营村一茅草屋内 萧潆无力地瘫在上“好在村民好心借给咱们间屋子歇脚,否则又要露宿了。” 段尘将马拴好,进屋倒了碗水递给她。 “累不累好好休息一晚,还有半月咱们就能到了。”段尘看向萧潆。 一股脑儿喝完水,萧潆放松般转了转肩膀,摇头道“不累,早点到那儿我会比较安心。” 暮山被红,段尘坐在屋口凝眸看向天际,似是能看到远方硝烟战火,如业火般升腾入云,充耳恶鬼哭嚎。 “我问过村里的人了,仗虽还未打到这边,却也是人心惶惶,等过几渡过了千水河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段尘缓缓开口。 “战火已经蔓延到千水河那边了吗”萧潆有些出神。 “嗯。” 两人不再说话,话题牵带着人心开始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萧潆轻轻唤道“阿尘” 段尘回头看她,眸光由凝重变得柔和,阳光正好包着他落进门内,金尘飞舞。 “怎么了” 段尘起走向萧潆,拉了把小凳子坐在她对面,体前倾看着她。 萧潆拨弄着段尘头发,看似心不在焉道,眉却紧蹙着“我在想,会不会有一你我也会刀剑相向,或者也像师傅与王爷一样,明明深却要亲手将对方送向死亡。” 段尘心一沉,又怕被萧潆发现,嘴角马上勾起笑意,抬手敲了下她额头“胡思乱想。” 萧潆仍死盯着段尘,看得他头皮发麻。 段尘忙伏在萧潆腿上,笑着打趣道,企图扭转这个氛围“好啦,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你舍得我难受吗” 萧潆笑了笑,大力拍向段尘的背。 “嘶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看气氛逐渐缓和,段尘总算松了口气,心里却乱作一团,手不自觉紧紧握住萧潆的手。 半月后,抚北军军营 “杜嘉霓这个jiàn)人竟敢戏耍本王” 杜仪风大力一挥,案上卷轴、杯盏等物纷纷落地,一阵嘈杂的声响惹得人心绪杂乱。 两个副将低着头立在一旁,几个士兵跪在地上埋着头。 杜仪风在营帐内来回踱步,气息紊乱,神凝重。 一片云渐渐笼罩住青灰色的营帐。 一副将道“现下后方粮库被烧毁,有粮草供应不上的危险。高晋兵力多于我军,依属下之见,我军应耐心坚守阵地,不与其军队正面作战,等待援军支援。” 杜仪风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叶栖匆匆进帐,一脸焦急,杜仪风心一沉。 这个时候,可万不能再有坏消息了。 夜栖行了个军礼“禀王爷,属下昨带一支军队前往赤焰关,并将长公主的玉牌示与那将领杨逸匀,孰料其根本不理会,不仅紧闭关门,还乱箭杀我军士兵。” “好啊”杜仪风后退一步,手撑住桌案,目切齿,“没想到本王竟中了杜嘉霓的圈先是用东岭驻军获取本王信任,然后放火烧本王的粮草库,又闭关欺骗本王此仇不报,何以立威” 杜仪风目光冷冷看向营帐外,高声怒道“传本王命令,攻打赤焰关” “王爷”副将连忙上前阻止,“赤焰关易守难攻,守军约有一万人,五倍兵力方可攻之,不如等援军到后再做打算。” 杜仪风眸底迸发的寒意好似夹着利刃。 他哪里忍得了这样的欺骗。 “卫副将不必多言,本王心意已决” 霎时间,狂风呼啸而至。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云畅自刎 一客栈内 星辰在天,烛火惺忪,秋无凝眸看着烛台,蹙眉剪掉多余的烛芯。 轻缓的叩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秋无警惕看向门口,起打开门,神一顿。 “你来啦” 云畅浅浅一笑,头发半散,简单用金钗挽了一个髻,神一如往的淡然,波澜不惊。 秋无却笑不出来,她很清楚云畅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事终于还是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云畅极少佩戴金银饰物,秋无目光不落在那钗子上。 款式应是一对儿,这是半个钗子 秋无顿时明了,不忍的绪翻涌而至。 “无,根据手下人传来的消息,仪风好像要离开丛县,应该是往赤焰关的方向去,劳烦你去前线将这信给他。”云畅将信递给秋无。 秋无有些犹豫地接过信“你决定好了不会后悔” 云畅笑着摇摇头。 秋无蹙眉“可我担心这信起不了作用,王爷的心如今被不甘与怨恨充斥,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样。”云畅目光清亮,微微抬头,“仪风没有变,他只是暂时忘了自己。” 忘了自己 秋无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都说人心善变难测,但云畅更相信,杜仪风心底仍怀揣着对天地众生的善意,那个意气风发笑饮江湖的男孩子,鬓边长缨轻扬,纵使世事在他心上蒙了一层灰尘,他心底纯炙的殷红不会变。 他只是忘了自己的初心。 次,某茶摊 段尘“前面就是丛县了,云前辈比咱们早走两,应该已经到了。” 萧潆点头,眼神透着担心。 段尘端起茶,注意到萧潆神,抿了口茶便放下,唤着那边的茶小二。 “怎么了客官”茶小二将布搭到肩上。 段尘拿出一块儿碎银,那茶小二忙伸手去接,不料段尘却收了回来。 “爷,您这是戏弄小的呢。” 段尘笑了笑,将剑放到桌上,那茶小二明显一惊。 “开在这地儿的茶摊,往来人员混杂,你的消息说不定比那前线的士兵还灵通。” 茶小二有些得意地起腰,看起来对段尘的话颇为受用,笑道“原来爷您是要向小的打听消息啊,那您可算是找对人了,这方圆百里的事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就连山沟沟里的狼下了几个崽儿小的都能告诉您来。” 段尘挑眉,目光凌厉看着他“我想知道的,是北朔王近的消息。” 段尘边说着边将碎银放到剑旁“你也无需说些假的来诓骗,或是为了讨赏虚构些虚头八脑的。将你知道的实话实说,这碎银你便拿去,若有一句谎话,我就拿这剑砍下你的狗头。” 茶小二一怔,咽了咽口水,心想这是哪里冒出的不好惹的大爷,咬咬牙上前一把拿过了碎银。 萧潆与段尘对视一眼,看向茶小二。 茶小二揣起碎银四顾看了看,俯放低了声音“前些子还有兵大爷来我这小摊儿上歇脚呢,像是从赤焰关那儿过来的,小的好事听他们闲话,好像是北朔王那儿的人,在赤焰关吃了不少亏。依小的看,北朔王这仗不好打,霄山一战耗了他不少元气,粮草库又遭人暗算,西川、东岭又是个隐患,赤焰关还久攻不下。若援兵再不至、亦或赤焰关攻不下,可就弹尽粮绝了啊。” “那北朔王带兵现在在何处”段尘正色。 茶小二想了想,斜眼瞅了眼案上的剑,心里一哆嗦“听说好像刚离了丛县,要集中兵力打赤焰关呢。” 萧潆看向段尘,眼里透着急切“看来师傅还没动作,不如咱们先去赤焰关吧。” 段尘点头,起又掏出一块儿碎银扔给茶小二“茶钱。别说些不该说的。” “是是,二位爷慢走。” 数后 段尘带着萧潆抵达赤焰关附近,却不敢靠近,只能隐于树林中,远远观望着前面的况。 忽然感到地面有轻微颤动,不一会儿段尘便看到远处dàng)起的扬尘愈来愈清晰。 “北朔王带兵来了。”段尘牵着萧潆,低声开口。 远远的,杜仪风举手示意停止前进,自己骑着马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凝视着面前的关隘。 这时,一将士骑马飞奔至杜仪风侧“王爷,那” 不等那将士说完,只见远处一抹藏青色愈来愈近,萧潆瞳孔不放大,心头一窒。 “楼主” 怎么来的是秋无云畅呢 段尘目光凝视着那人,体不自觉向前移了移,面色沉肃。 秋无缓缓停下,杜仪风驾马来到她马旁,惊讶的同时还有怒意“无你来这儿做什么,还不回后方去刀剑无眼,若是你不小心受伤,畅儿那边本王该如何交待。” 秋无拉着缰绳,紧盯杜仪风“那王爷谋反时可想过如何向云畅交代” 杜仪风回头看了看后一众士兵,耸肩冷笑一声,似嘲弄似不甘“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仗都打了,本王已是骑虎难下。” 秋无神凝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王爷,只要你想,就有结束这一切的可能。” 杜仪风蹙眉。 “事是因本王而起,难道你要本王自裁吗”杜仪风嘲讽一笑,随口道。 “是。”秋无眸光一暗。 杜仪风一愣,旋即大笑“我军现在的确处于劣势,但不拼一把又怎能妄下断语。难道要本王像项羽般自刎乌江呵,项羽叹‘天亡我,非战之罪‘,可本王认为成败在于人为,胜败乃兵家常事。” “大局未定,本王定不会轻易退缩。”杜仪风眼中布满血丝,咬牙字字坚定。 “畅儿悬梁自尽了。” 秋无的声音淡淡的,却似利刃般狠狠刺向杜仪风的心。 她清楚看到杜仪风嘲弄的笑僵在嘴边。 杜仪风动作一滞,眸光一阵晃动,强撑着淡定“你骗我” “是真的。” “不可能” 杜仪风死攥着缰绳,在掌心压出一道淤红的印。 他眸光寒冽到极点,迸发的杀意好似冰刃“定是有人bi)她的是不是朝廷是不是宫里bi)她” “没人bi)云畅,若有也是王爷您。”秋无眼眶泛红,艰难开口。 杜仪风满眼不相信,秋无字字敲打着他最后一丝理智“畅儿为什么要自尽没理由的本王马上就要去安都迎她了,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秋无偏过头冷笑“王爷不觉讽刺吗您就别自欺欺人了。” 秋无紧盯杜仪风双眼,不给他丝毫喘息的余地“为了云畅云畅原本拥有的一切都被战争毁了,只剩一份,王爷却拿云畅仅有的东西去为您的野心服务,让您与云畅的谊建立在万民的痛苦之上,建立在她的伤疤之上。” 秋无眼眶湿润,越说越气愤“您谋反从来不是为了云畅,只是为了自己。” 杜仪风被无可言喻的窒息感所包裹,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周冰凉刺骨,铺天盖地袭来一股绝望。 马背上的他一阵恍惚,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浓稠的腥味从喉管直直向上窜去。 萧潆大脑一片空白,泪水不受控制一股股往外涌,体却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段尘默默揽过萧潆。 “无怎么办”杜仪风颤声开口,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消散,头因为隐忍而泛疼,“在北朔这十五年无论多苦我都忍下来了,就是凭着与畅儿相逢的信念,可一下子,我觉得我什么都没了。” 杜仪风忽而笑了,狼狈不堪“其实我受些委屈没什么的,我都能忍真的。可我一想到畅儿无名无份,独在安都我就难受极了。对于皇位我没有太多渴求,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是和畅儿厮守着好好活下去,可为什么啊” 杜仪风眼中尽是悲愤和不甘,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先是父皇,再是皇兄皇嫂,再是天下百姓,为什么连我这一个心愿都不愿满足” 秋无抬头看着天,强忍眼泪,将怀中的信递给杜仪风“这是云畅留给你的。” 杜仪风抓着信的手发紧,眸中布满血丝。 秋无叹气,目色极沉“王爷,这仗打下去真的没什么意义。西川单是沈清峨的军队就够您头疼,若是旭军忽然援助,结果可想而知。而且,听说王爷的援军未至是由于半路被南下的东岭驻军拦阻,王爷已是弹尽粮绝,穷途末路。” 杜仪风垂下头,紧抿着嘴。 秋无抬眸“朝廷那边诺,一旦王爷自裁,将不会再追究关于王爷起兵谋反之事,王爷死后仍会以亲王之礼下葬追封,保护王爷死后名声。” “我不在乎这些。”杜仪风轻声开口,透着无力。 “那您后的将士们呢”秋无看向后一众将士,转头凝视着杜仪风,“朝廷还答应,王爷自裁后,不会惩罚这些士兵,会加以安抚收为己用。王爷您看看这些将士,卸了盔甲他们不过是个孩子,家中有着父母妻儿。王爷可以去为了虚无的前方去拼去争抢,那这些孩子们呢也为王爷的不甘去送命吗” 杜仪风沉吟不语,过了许久方才幽幽开口“畅儿呢,这也是畅儿的意思吗” “是。” 杜仪风闻言忽而笑了,暖风缓缓抚上枝头,周遭树林已有绿意。 杜仪风的笑与十七年前将军府初见云畅别无二致。 “好。” 杜仪风最后回头看了眼后的将士们,转头又望着前方的关隘,眸光一凛,昂头高声道“众将士听令,由副将带领回营地接旨违者军法处置” “王爷”副将策马上前。 “再不去,本王便将你军法处置”杜仪风不回头看他,怒声吼到。 副将咬牙低头,终是转带着将士们浩dàng)离去。 “王爷” 秋无看向杜仪风,这片土地陡然荒凉,似是要丧了生机,孤单单只剩他二人。 杜仪风翻下马,抚了抚马鬃,释然笑着“无,我答应过畅儿会娶她的,结果拖了十七年。” 秋无亦下马,偏过头头,眼眶湿润。 “我这一生究竟是哪步错了呢我不悔遇见畅儿,也不悔被贬北朔,我最后悔的,应该就是生在皇家了。” 杜仪风出神地看着前方,背影落寞,眼神却逐渐有了光彩。 还是那年暮微雨,杜仪风饶有兴致看着花树下的女子起舞,自顾自摸出笛子附和。 一舞终了,云畅冷冷看着他。 “喂,你叫什么啊可是府上的舞女” “喂你别不理我啊” “你走就走吧,白我一眼做什么” “你说你,要是烦我的话,刚才我吹笛子的时候怎么不走” 云畅脚步一顿,回头语气冷淡“我烦的是你,又不是笛声。” 杜仪风低头浅笑,看向秋无“那时,我才算知道‘美人如花隔云端‘何意。” 苍凉四顾,杜仪风从衣间摸出半个钗子,紧握手中。 “如果我不是四下,她也不是晏国女” 可这世上,就属“如果”二字最无用最可悲。 刹那间,秋无看到一阵白光,只见利剑出鞘,杜仪风将其架于脖颈。 没有任何遗言,没有一丝犹豫,秋无回过神来时,杜仪风已倒在血泊中,只是攥着钗子的手缓缓向心口移动。 渐渐的,地上的人没了声息。 曾经才华满腹、名满安都的皇子,曾率军南下,剑指天涯的王爷,到头来却是如此下场。 段尘蹙眉看着这一幕,默默不语,拨开枝叶带着萧潆走出去。 不料,段尘却瞅见远处一影正策马而来,于是赶忙拉住萧潆,示意她往那儿看。 影愈来愈近,萧潆抓着段尘的手愈来愈用劲。 云畅含笑冲秋无点点头,眸光随即落在杜仪风上。 “师傅师傅”萧潆哽咽,喃喃自语。 云畅并未看见萧潆与段尘,她缓缓走向杜仪风,每一步都格外小心,袖中手紧攥着。 她脚步轻缓来到杜仪风侧,坐到地上将他揽到怀里,手轻抚他侧脸,眼睛像黄昏里波光潋滟的湖。 “仪风,畅儿骗你了。” 云畅轻吻了下杜仪风的眼睛,发丝随风飘扬,眉眼少了几分清冷绝尘,反而愈发柔和,衬得天地暖洋洋的。 “知道为何我不亲自来,而是拜托无吗”云畅低头靠着杜仪风,幽幽墨色出神地看着天际浮云,“我害怕,我亲自来看你,就舍不得让你走了。” 萧潆心口阵阵犯疼,想要冲过去却又不忍破坏两人难得的重逢。 云畅从头上摘下那半只金钗,侧打开杜仪风紧攥的手,取出另一半沾血的金钗,将两只合在一起。 “仪风,你说过两钗并就是娶我之时,不知那冥界的婚礼是不是与尘世一般。” 云畅捡起杜仪风侧的剑,远山云悠悠,透过眼前朦胧,她似是看到杜仪风隔世挥手,笑如往昔温润。 云畅释然一笑,决绝自刎,血染白衣。 一朵朵红莲绽于衣衫,凄异诡艳。 “师傅” “师傅” 萧潆哭得撕心裂肺,挣脱开段尘就要向前跑去,段尘拉回她却被大力推开。 秋无低头隐忍着绪,眼眶似是被火灼烧般犯疼。 听到声响,秋无转头看见萧潆后一愣,眼中却尽是无可奈何。 萧潆脚步踉跄,嘴里喃喃唤着师傅,绪濒临崩溃。 段尘快步上前将她锢在怀里,眉眼满是心疼,无奈劈下一掌,萧潆眼前一黑终是无力倒在段尘怀里。 风声渐缓,天地归于宁静,段尘与秋无皆一言不发,空气中有细微的血腥味。 云畅的头枕在杜仪风口之上,宁静安详,嘴角衔着笑意。 十七年前的,双鹤穿云而过,他与她相遇于倾满光的高府。 彼时色正浓,他笑意盈盈望着她,她还记得他衣袍上若隐若现的金丝云纹。 “四皇子杜仪风,还请问姑娘尊名。” “云畅,见过四下。”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章 驸马刘逍 人生短暂几十年,从襁褓到坟冢,人的始终像一个填不满的沟壑,今生难拥,来世继续许诺,就这样在追逐中潦草而慌乱地度过一生,唯独错过了眼前。 往者难谏,来者难料。再多的执念最终都会埋入黄土,归于腐朽。合上棺椁的那一刹那,被收殓的还有此生悲欢。 萧潆靠在头发着呆,手里紧攥着云畅送她的兰花小簪。 杜仪风和云畅的死让她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万事的不可预料,但最让她感慨的是杜仪风这一生。 杜仪风的痛苦来源于他的选择,他躲在回忆中贪求着未来,却错失了眼前。 沉浸于过往痛苦或是给予将来太沉的负担,都不如珍惜眼下拥有的一切美好。 萧潆抱膝蜷缩在角,心里空dàng)dàng)发寒。 如果说萧府满门之死重创了萧潆心底,好歹她还有一份信念支撑她走下去一份查明真相为萧府昭雪的信念。 纵然这份信念面临重重阻碍,好似实现遥遥无期,萧潆始终在安慰自己,她坚信风雪乱天地不过一时,终能有雪破云开,光乍现之。 可如今,云畅的死却一点点抽离着她的信心。生于乱世,祸福无门,既然生死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又怎能奢求公道清白。 忽然瞥见另一边放着的包袱,萧潆心口再次一阵阵犯疼,哭意泛起直达双眼,却一滴泪也流不下来。 体长时间蜷在角,稍稍伸展一下就酸疼,萧潆缓缓挪到包袱旁,拿出来里面云畅曾经送给她的画。 自萧潆离开临州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沦为无家无亲之人,是云畅的出现带给她久违的亲人的感觉。 如今云畅一去,萧潆的心好似被打回原形,伤痕累累甚至更不如从前。 对于云畅的选择,萧潆最大的痛苦源于她的不解。她不明白为何云畅要陪杜仪风死,不明白云畅为何劝杜仪风死,活着至少有希望,死了又能获得什么 萧潆缓缓摊开画,手指小心触摸着每一笔墨,细微的磨砂感一遍遍将她从回忆中拉出。 回忆 “师傅,您这画的是什么啊。”萧潆趴在案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云畅笔下的画。 又落下一笔,云畅抬起手腕,含笑打量着画“梧桐。” 萧潆凑近看着画,沉吟许久蹙眉看了眼云畅。 “满地落叶,雨摧梧桐,师傅您这画的也太凄凉了。” 云畅浅笑,蘸了蘸墨“梧桐同生共死,对待最为忠贞。” 萧潆试图张嘴,可旋即又放弃。 “我与仪风都在画中。”看萧潆一脸懵,云畅指了指画。 “哪有人啊。”萧潆扁着嘴。 云畅又落下一笔,眸光似含暖阳“落叶满地,是因风起;雨滴梧桐,是因云聚。我虽未着一墨风与云,可早就隐于画中了。风云皆在,我与仪风可不是在画中了吗。” “云畅杜仪风。”萧潆喃喃低语,眸中一亮。 云畅眸光流转,嘴角笑意渐浓。 “昔年我画过华国许多花草山河,将每一寸风光都封存在纸上,可唯独没有画过他,纵然他的容貌早已深刻我心,纵然我与他相隔千里难得一见。”云畅声音轻缓,语气带着回忆,“没有了画,我为了不让“他”在脑海中模糊,愿意用尽一生去思念,去勾勒心中他的容貌,此生铭记。” 云畅放下笔,将萧潆牵到画前“风云相遇,易惹寒雨,可风云从不会因为惧怕寒冷而选择逃避,但凡能有一分幸福,忍受十分痛苦也值得,否则此生只有五分平淡,终是少了难得为人的体会。” 萧潆当时并不完全赞成云畅的话,可也并未反驳什么。 直至今,萧潆再看这画时,心里却五味杂陈,她虽仍旧不能完全赞同,却对云畅的选择多了几分理解。 或许对于云畅来说,生死不过是人生几分苦意,值得换取片刻相遇之喜。 “师傅,您想王爷的时候会难受吗。” “我想仪风时,见山是他,闻溪是他,连入目的红叶都是他。既然能够相见,欢喜尚来不及,又岂会难受” 门外 段尘背靠着门,时不时看看后紧闭的屋子,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秋无缓缓走来,叹了口气“潆儿还是不愿见人吗” “她想自己静静。”段尘看向秋无,“我也觉得,这件事还是让她自己消化比较好,别人劝再多都无济于事,只能靠她自己。” 秋无点头,转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回头微微颔首,礼貌一笑“沏了好茶,段阁主可愿来品品” 段尘对上秋无眼神,回以一笑。 “好,多谢楼主邀请。” 秋无房内 秋无缓缓将茶倒入杯盏,茶香氤氲“潆儿这样痛苦,段阁主看起来心里也不好受。” 段尘不发一语,目光始终落在桌上。 “不过,段阁主有什么资格心疼”秋无冷笑,放下茶壶,将杯盏推到段尘面前,“您配吗” 段尘动作一顿,扬唇轻笑一声,抬眼看向秋无“秋楼主一向直言快语。” 秋无侧,手肘搭在桌上,挑眉目色极沉“潆儿这些痛苦不都是您间接造成的吗若不是窥星阁和朝廷一起对北朔王步步紧bi),王爷未必会出此下策举兵谋反,云畅便也不会以死换取王爷死后声誉和流水楼的平安。” 段尘端着茶盏,并不言语。 “那我赶往抚北军军营,为的就是在最后一刻阻止王爷谋反。可结果呢虎跃军营遭夜袭难道真是王爷派人所为段阁主心里可比我清楚。”秋无眼神愈发凌厉,放在案上手紧攥,“连云畅都有悲悯天下的惜命之心,可朝廷就能为了权力至天下苍生于不顾、挑起战火,窥星阁便也不顾是非追名逐利” 段尘眸光暗了暗,他嘴角轻笑,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绪“秋楼主,华国天下归于杜家,您说话还是注意些分寸为好。” “杜家呵呵。”秋无冷笑两声,体前倾,低声硬是从牙间挤出几个字,“这天下到底是归于杜家,还是林家” 段尘笑着摇摇头,让人不知他是在回答,还是在吹盏中氤氲的气。 “您说窥星阁不顾是非,那何为是,何为非谋反是十恶之首,对君无忠,对民无仁难道就正确无论此次真相如何,胜为王、败为寇,窥星阁只是选择一条自保壮大之路,这种选择不含感。”段尘看向秋无,一字一句。 秋无垂下眼睑,缓缓开口“段阁主说自己的选择不含感,可段阁主不是很潆儿吗阁主就不考虑自己的选择会给潆儿带来伤害” “我的世界不是只有阿潆。”段尘半晌无言,忽而开口。 他凝眸看着秋无,面色沉肃“我不仅是她的阿尘,还是窥星阁的阁主。我无法为了考虑她的全部感受而至窥星阁的未来不顾,这是我的责任。您是流水楼楼主,这点应该深有体会,如果任由杜仪风继续下去,流水楼一定难逃牵连。” 秋无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没有谁的世界是绝对纯粹。 段尘“为对方放弃一切,让整个世界只有,这太虚幻也极不成熟。真正的,是有为对方放弃一切的勇气,但有不必放弃的能力。” 秋无并不反驳,沉默片刻方道“我虽才活了不到四十年,却也见过各色感,其中啊就属最不可靠。你与潆儿会不会是例外我不清楚,但段阁主,这乱世就没有毫无关联的人事,萧潆与窥星阁也不会是永不相交的两条线,一旦两者出现无法调和的状况,你就必须有割舍一方的勇气。” 段尘点头,眸光逐渐柔和下来“谢秋楼主提醒。” 天边暮色渐显。 秋无缓缓道“流水楼的事务已搁置四月有余,今夜我就得动回楼了,潆儿这边” 段尘“您放心,等阿潆状态好些了我就送她回去。” 秋无双眸微眯,忽然笑了“我能说句实话么” 段尘一愣。 “笑我其实并不支持你和潆儿。”秋无挑眉。 “看出来了,您对我有成见。”段尘微微颔首,也是一笑。 见秋无如此直接,段尘问道“那楼主您觉得阿潆该和谁在一起” 秋无“啧”了一声“其实我是更满意尹如珏。” 段尘“” 秋无边走向门口边道“我更想让她走一条平坦安稳的道路,总不至于像我和云畅还有我师傅一样下场。” 长公主府 “什么” 杜嘉霓拍案而起,眉毛皱在一起,眼中溢出的尽是怒意。 “云畅去前线说服了杜仪风,杜仪风自刎了这俩人有病啊”杜嘉霓手抚着心口,试图使心平复下来,“明明继续打下去还有一线生机,却硬生生送死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公主您不是原本也没想让王爷活命吗”织萝忐忑立在一旁。 杜嘉霓冷冷瞪她一眼“本宫想的,是让皇叔去用命测朝廷的兵力部署,消耗兵力民力,咱们再顺便捡些现成的可用之人,本宫可没想让他这么毫无意义地死呵,如今到好,白白浪费本宫好一番谋划,为他设局引线,到头来人家自杀了拿本宫当傻子耍吗” 茶盏“啪”地在脚边碎裂,织萝慌忙跪地。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云畅呵呵,你不是死了都要护着流水楼和杜仪风吗敢破坏本宫的计划,就该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杜嘉霓双眸微眯,透着狠戾。 门外传来恭敬声音 “下,驸马请您去花园用晚膳。” 杜嘉霓一手撑头,闭目蹙眉,心烦意乱“本宫没有心,传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准打扰本宫” 门外安静了许久,半柱香后,却又响起了叩门声。 杜嘉霓深吸口气,秀目怒瞪,大步走向门,用力一推。 “都聋了吗本宫不是说了,不许打搅本宫吗” 话音刚落,杜嘉霓看见门外的人,一愣。 刘逍一青衣,头发半束着,月白缎带纹饰精美,眉眼精致,眸光澹然清明,好似柳条拂过的湖,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倒映无尽风光。 刘逍猝不及防被吼也是一怔,呆了一会儿,旋即笑了笑“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要来的。” 杜嘉霓满心尽是杜仪风自刎所带来的麻烦,心绪烦乱,语气些许生硬“怎么了” “听她们说,公主不打算用晚膳了你近几茶饭不思,瘦了一大圈,府内外事务又多,不用晚膳的话对体不好。” 刘逍一手背在后,偷偷示意婢女们赶紧退下,以免她们受到牵连。 杜嘉霓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转步入屋内“我说了,我没有心,能不能不要再烦我” 刘逍追上前一步,语气仍旧温和“可今夜” “你说完了没有”杜嘉霓回头看着刘逍,脸色颇为冰冷,“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刘逍哑然愣在原地,片刻,微微点头,离开的背影几分落寞。 杜嘉霓本在气头上,可看着刘逍背影,她却逐渐冷静下来,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刚才的态度。 瞅见杜嘉霓皱着眉,织萝犹豫道“公主,奴婢觉得您还是去用膳吧。今儿可是驸马的生辰。” 杜嘉霓一惊,抬眼看向织萝“今本宫近净忙着处理皇叔那边的事,竟把他的生辰忘了,你们怎也不提醒一声” 织萝叹了口气“公主,您最近整忙得见不着人,今儿刚一回来就大发雷霆,咱们还不等提醒您,您就把驸马给拒了。” 杜嘉霓握着茶盏的手发紧,心不在焉地饮了一口,凝神想着什么,忽然起向外匆匆走去。 乘着夜色,杜嘉霓穿过雕花长廊,踏上小青石板桥,远远看见刘逍背坐在池中央撮角亭中,亭子四个角上各悬着一盏花灯,好似星辰汇成的光团。 “公主您看” 顺着织萝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池边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小厮、婢子,皆向池中缓缓放入点燃的莲花灯。 微风过,池水倒映月光与枝头灯笼,莲花灯随dàng)漾水纹悠悠晃着,杜嘉霓一阵恍惚。 埙音忽起,下人们纷纷退下,织萝颔首福了福也随即退下。杜嘉霓循着埙音走向庭中,刘逍临池而立,衣袂随风扬,皎月如珏。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刘逍的过去 听到脚步声,刘逍放下埙,转浅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杜嘉霓坐下,有些尴尬地避开刘逍的目光“抱歉,我” “为你准备的,公主可喜欢”不等杜嘉霓说完,刘逍坐到她侧,伸手轻柔将她乱发拨至耳后。 杜嘉霓看向池塘,眉眼含笑“你的生辰,给我准备这些干嘛” “我的生辰愿望,就是能让你开心。”刘逍一字一句,嘴角上扬,一脸认真。 杜嘉霓像是被人点了哑,绪复杂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定定看着刘逍,心里酸涩。 “眼眶怎么红了”刘逍笑着吻了下杜嘉霓额头,转看向湖对岸打了个响指。 枝头悬着的灯笼骤然被人吹灭,莲花灯上的极短的烛恰好燃尽,像是早就算好时间一般。 杜嘉霓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刘逍拉着自己走向小桥,刚询问,刘逍便附在她耳旁轻声“嘘”了一声。 远远的,从池岸边一处飞出许多萤火虫,泛着绿色微光,点点似星辰。 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 看杜嘉霓眼波流转,笑望着流萤,刘逍心里一暖,缓缓握住她的手。 “嘉霓。” “嗯”杜嘉霓抬头笑盈盈看着他。 刘逍一愣,仿佛又见到十年前无忧无畏的小女孩。 “嘉霓,收手吧,皇后娘娘也不会希望你这样。” 杜嘉霓一怔,笑容逐渐消失,眸光逐渐显出寒意。 感受到杜嘉霓抽出手,刘逍赶忙握紧,深深看着她。 “你懂什么”杜嘉霓大力甩开刘逍,后退两步,“你永远不会懂,那清晨我踏入宫看见母后悬于白绫上的感觉从那之后我过的是什么子,连狗都不如这一切都是林斐柔母子造成的” “可现在你位极长公主,荣华享之不尽,生活无忧,你还要争什么”刘逍不忍。 杜嘉霓“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补偿我吗这都是他们欠我的你什么都帮不了我,成天就知道整这些没用的,你为何就不能接触接触朝政,为何就不能帮我” 刘逍“我不能看你继续错下去,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杜嘉霓“从前的杜嘉霓早在八年前被淹死了你不要总拿十年前我救你的事说事,我告诉你,如果换作现在,我见你被一群孩子欺辱,我根本不会帮你因为旁人的生死皆与本宫无关” 说罢,杜嘉霓大步离去。 刘逍一人看着杜嘉霓离开的背影,心刺得生疼。他缓缓走到亭子坐下,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一婢女略踌躇后上前,从刘逍手中夺过酒壶,轻轻为他斟酒。 “驸马,公主这样糟蹋您心意,您” 刘逍看她一眼,忽然笑了,摇摇头拿回酒壶“值得你退下吧。” “驸马。”那婢女蹙眉,一脸不忍,“您或许不记得奴婢了,奴婢是侍弄花园的品儿,一次奴婢拎着水桶冲撞了公主,要不是驸马您为奴婢求,公主早把奴婢赶出去了。” “那你该感谢的也是公主,而不是我。”刘逍笑了笑,又饮尽一杯酒,“虽有我求,但如果不是嘉霓善良,你仍然难逃责罚。” 品儿咬咬嘴,不死心道“公主脾气晴不定,对驸马也毫无尊重可言,难道就因为公主救过您,您就这般委曲求全” “能娶到她,万分欢喜,何来委屈”刘逍看向婢女。 沉默片刻,刘逍缓缓开口“我生母是揽院一位娼ji)。” 品儿一愣。 “她很美,笑时像是微风拂海棠,漫山尽是清香。无论才还是人品,她都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优秀的女子。”刘逍回忆着,眸光落在酒盏上,“父亲不肯承认我,母亲带着我在山间茅草屋一住就是八年。直到那年,父亲的独子染时疫死了,刘府的人来接我走,我不肯走,他们就拆了茅草屋,把我打晕装进麻袋带走了。” 品儿蹙眉。 “在刘府我哭闹了数,我所谓的父亲却告诉我,母亲在我被抢走后,心绪郁结,在一个雨夜过世了。刘府那位夫人看不惯我,觉得是我下咒害死了她儿子,可碍于我现在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她打不得我,所以总是找各种理由责骂我。”刘逍闭目咽下酒,深吸口气,“一次游园宴,许多高官的子女都去了,他们多半自小相识,见了我都窃窃私语,我不理会,他们反而胆子大了起来,一边骂我是娼ji)之子,一边把我的头往池里按,我拼命挣扎,却无人理会,那种无力感我永远也忘不掉。” 品儿垂下眼睑。 刘逍“然后嘉霓来了,她呵斥那些顽童不讲规矩,满园的人都下跪求饶,她却走近我,说要亲自陪我游园,那是我第一次受到尊重我问她为何要帮我,她却只说觉得我好看笑。后来我从别人口中得知,她是帝后的长女,最得圣上宠,可我只是一个不受父亲待见的庶子,且出低jiàn)。” 刘逍缓缓睁开眼,起“不料四年后,皇后遭人陷害,被污与人通,皇上震怒之下废后,皇后娘娘悲愤之下上吊自杀,嘉霓也从云端跌入泥潭。而我爹娶的那些个姨娘,却连一个儿子也没生下来,我作为独子受到了祖母庇护,又因流觞诗会上三连赋诗引起先皇注意,逐渐受到家族重视。” 亭中一片寂静。 “我知道嘉霓本不愿嫁与我,我虽腹有诗书,但终究不是她喜欢的那种醉心政治,策马征战的英勇男子。但我很她,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风起微凉。 “罢了。”刘逍将酒壶放回桌上,“你下去吧,以后再也不可对公主有抱怨言语,如若被我听见,我定不会轻饶。” 品儿看着刘逍离开的背影,低头不语。 次 晨光曦微,朝露团团。 段尘端着早膳来到萧潆房门口,轻叩三下门,却无人回应。 “阿潆,你还睡着么早膳我端来了,是送进去还是搁在门口” 无人回应。 段尘心一紧,连着又叩了五六次门,语气变得焦急。 “阿潆阿潆我进来了。” 缓缓推开门,段尘小心踏进屋,放下早膳,转却看见上空dàng)dàng)一片,屋里没萧潆半个影子。 段尘一下子慌了。 纵然段尘是窥星阁阁主,行走江湖也不能说是畅通无阻,更不要说只手遮天了。他段尘是个阁主,又不是造物主,且不说窥星阁上面还有朝廷压着,江湖上牵制窥星阁的门派也不少。 在安都,段尘倒是能处处护着萧潆,可丛县地处偏僻,窥星阁手脚也甚少伸到此处,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段尘竟一下子不知去哪儿找萧潆。 凭着对萧潆的了解,段尘可以确定,她总归不是去晨练。 秋无昨夜就已经走了,萧潆在丛县认识的人就只剩下了段尘自己,更不可能去谁家做客。 如果是北朔王余党报复,那杜仪风估计会从棺材里气得跳出来,北朔王的人也不傻,萧潆是流水楼弟子,是云畅和杜仪风义女,算是他们半个自己人。 问过了客栈店小二,店小二机灵得很,硬是讨了一块儿碎银后才告诉段尘,两个时辰前有个姑娘拿着柄剑离开了客栈。 段尘记得萧潆来时并没有带剑,那今早萧潆拿的那柄剑应是云畅和杜仪风自刎后留下的那柄,当时秋无拿走后隔天给了萧潆。 想到那剑,段尘心里一下子出现一个地方,带着几分把握,段尘翻上马直奔目的地而去。 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后,段尘远远看见萧潆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她边的马频频甩尾立在一旁。 段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心里却有些生气。 “你这样跑出来,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段尘下马走向萧潆,语气稍有责备。 萧潆低着头,手一遍遍抚着土地,眸光似是埋入土中“阿尘,我记得师傅和王爷就是倒在这个位置。” 段尘看着萧潆这幅样子,那本就细微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 萧潆抬眸,目色略沉“前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雨,把这片土地冲洗得干干净净,简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段尘走过去坐到萧潆旁“不管有过多少欢喜痛苦,终究都会沦为记忆,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 萧潆垂下眼睑,沉厚的土地默默无言,她伸手触到一片冰凉,寒意刺入心底。 沉吟许久,萧潆忽而问道“师傅和王爷的尸体呢” 段尘略略蹙眉“云前辈火化后的骨灰被秋楼主带回安都了,抚北军副将将北朔王的尸体接回了北朔。” 萧潆低头笑了声“终究又回到了原点。” 又回到了,云畅与杜仪风相隔万里的最初。 段尘看向萧潆,见她虽满眼疲态,却不像前几布满灰意。 “我想通了。”萧潆轻轻道。 “嗯。” 段尘没有问萧潆是怎么想通的,这些已经不需要再问。 云畅和杜仪风服从命运服从了半生,而自刎是他们对人生最后的反抗。皇命之下,他们无法遵从内心,无法选择婚姻,可他们终于选择了自己的结局。 无论惋惜、不解、还是伤心,都是后人站在自己立场上的评判,云畅和杜仪风是否不甘已无从得知,但两人最后的笑清晰无比,既然如此,萧潆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阿尘,咱们也回去吧。”萧潆忽然站起来。 “好。”段尘起,走向正撂蹄子的马,抚了抚马鬃。 萧潆快步跟上去,拉住了段尘,段尘回头一脸询问地看向她。 “咱们回安都。”萧潆粲然一笑。 段尘微怔,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欣慰。 “好。” 二十多天后 影门 尹问山摇摇头,“啧”了一声“唉,得亏没淌这趟浑水,还没瞅见火苗呢,战火就熄了。” “朝廷倒是大度,不仅对北朔王谋反的事既往不咎,收编了抚北军,还昭告天下北朔王是被人挟持利用,并无反心,给予厚葬。”戟叶皱着眉,一脸不解,“这不像太后的格啊。” 尹问山笑了声,一脸不屑“云畅能说服朝廷,定是做了交易,给了他们好处。你想想,朝廷那边皇上倒是好说话、顾念亲,可他不管事啊,太后和窥星阁哪个像愿吃亏的主。云畅倒真是个明白人,活得通透,可惜就是命不好。” 尹如珏瞅了眼他们,幽幽道“云前辈走了,萧潆肯定很难过。” “嘶你能不能别插嘴。”尹问山瞪了眼尹如珏,“你除了整天萧潆、萧潆,你还知道干什么” 尹如珏不说话,斜瘫在椅上。 尹问山看着尹如珏,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得给我回玟国。” 尹如珏闻言一惊,睁圆了眼睛看向尹问山。 “太后她老人家体不好,心里惦念着她宝贝孙儿,你回去看看不行啊。”尹问山言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玟国那边传来好几封信了,我最多再给你拖一年,好让你把这边的事处理完。” “处理完”尹如珏腾得站起来,“难道我不能回华国了” “回什么华国你本来就是玟国世子,这点你给我记清楚。”尹问山蹙眉,面色沉肃,怒声开口,“你虽自小长于华国,但终究这里不是你栖之地,如今你到了快婚配的年龄,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回国成家,毕竟那边还有许多事想要交给你。华国这边你帮不上什么忙,留我继续找小下就好。” 尹如珏撇撇嘴“和谁成家。” 尹问山白他一眼,“自然是找个你喜欢的女子成家你放心,你不喜欢的女子,就算她家世再好我们也不会bi)你。成亲虽说结的是两姓之好,但过一辈子的终究是你们二人,这点为父、圣上和你皇都看得很清楚。” “所以少爷。”戟叶走上前杵了杵尹如珏,“您要是能把萧潆姑娘带回玟国,那就皆大欢喜啦。” 尹如珏眉欢眼笑,但还是忍着开心,剜了眼戟叶“你说的容易,萧潆都直说了,人家不喜欢我。” 戟叶笑道“少爷,那萧潆姑娘总不能不让咱喜欢她吧。下个月就是您生辰,不如请萧姑娘过来闹闹” “这脸皮也太厚了吧。”尹如珏皱皱眉。 尹问山看他一眼,“你脸皮不一直这么厚吗” “爹”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萧潆生疑 落花楼 手中杯盏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装饰奢华的屋内,秋有意脸含笑意起,头上珠翠惹眼。 她颇为惊喜地看向文倩,上前一步抓住她手腕“你是说,云畅死了哈哈哈哈哈真是报应” 文倩点头,脸含笑意,语气颇有几分得意“是,墨玉从流水楼递出来的消息,秋无自己回的楼,云畅并没跟着回来。而且秋无回楼后就封了后院,自己在云畅曾经住的后院一待就是三,不进食,也不见人。” 墨玉本就是落花楼安插在流水楼的眼线,一直趁每月外出采买的机会将信息传回落花楼。 秋有意笑得花枝乱颤,手却紧攥成拳,眸底凝成一片寒霜“姐姐啊,你也有今,你终于也是孤一人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帮你维护你你终于可以明白,我一直是怎么过来的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秋有意眼里却涌出泪来“姐姐,这样才公平啊” 她缓缓走向梳妆案,打开铜镜旁紧闭的红缎锦盒,里面的镶金翡翠镯静默无言,秋有意与它对视许久,不发一语。 窗外徐徐风起,流云渐移,光将秋有意影子拉得老长,映在地上一片落寞。 她将镯子放了回去,重新又合上了红缎锦盖。 文倩抬眼看去,只见秋有意微微昂起头,眼眶微红。 流水楼后院 秋无闭目靠在花树下,任风吹落树叶,落在自己上。 十六年前 杜仪风拉着云畅小跑到秋无面前,笑如光明媚“无,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云畅,是我今生最喜欢的女子。” 云畅浅笑着拍了下杜仪风,冲秋无微微俯“秋楼主好。” “你和下一样,叫我无就好。”秋无笑看着云畅,不感慨,“天下竟有这样好看的姑娘,我今可算是开眼了。云畅你给我说说,你怎么就看上四下了,莫非是被他骗了” “看上我怎么了,秋无,你可别在这儿贬损我,我们云畅明眸善睐,挑人的眼光自然是话我又不是听不见,你何必非要” “啪” 萧潆大力拍向墙边的条案,把段尘困于墙壁和自己之间。 萧潆“明明回安都从临州过更近,你为何偏要从垠州绕” “因为” “因为我萧府在临州。”萧潆紧盯着段尘,目光看得他发毛,“你是怕我触景生、睹物思人,不想让我回去。还是不敢让我回去” 段尘一惊,萧潆猝不及防的话让他摸不着头绪,越想越紧张。 “我” “哈哈哈哈,我不过是逗逗你,阿尘你紧张什么。”不等段尘回答,萧潆却笑了起来。 “方才我在店外等你时,有个店小二出来给了我封匿名信,信里那人说你会带我避开临州走垠州,因为萧府里有关于窥星阁的秘密。”萧潆从怀中拿出信递给段尘,耸耸肩,“喏,给你。” 段尘眸光一暗,打开信,他虽不眼熟信上字迹,可信上右下角那图案他却分外熟悉。 弯月横空,魂悬其上。赫然是魂月教图案。 萧潆“写这信的人若不是跟踪咱们,那便是早料到咱们会从垠州过,这客栈是咱们必经之地。阿尘,这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会。”段尘摇摇头,虽不知魂月教给萧潆这封信到底是什么目的,但至少看在段尘的面子上,魂月教还不会对她下手。 将信收到袖中,段尘看向萧潆“你放心,我会将此事处理好,你安心和我一起赶路就好。” 萧潆不说话,默默看着段尘,嘴角几分笑意。 “你可相信这来历不明的信”段尘试探道。 “没有。”萧潆浅笑。 段尘蹙眉,他发觉萧潆的目光有些复杂。 萧潆低头避开段尘目光,笑了笑“我信你,当然信你。可我依然打算回萧府去看一看,我知道你是放下窥星阁许多事务陪我去的丛县,所以我不会拉着你现在去临州。后哪一天你若有空了,可否陪我回去一趟那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无论记忆再痛苦,我都要回去祭拜我萧府满门,那是我应当面对的。” “好。” 段尘的回答不含一丝犹豫,就是怕自己的推脱会使萧潆疑心,可平心而论,段尘的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萧潆笑着捏了捏段尘脸,然后转去桌边倒杯水喝。 “阿潆”段尘深深凝视着萧潆背影,忽然抬起胳膊,张着双臂望着她。 萧潆一愣,段尘在别人面前看着沉稳,一言一笑都给人一种别有意味的感觉。可越接触,萧潆越觉得段尘心底其实有一团不安的云,挥之不散,格外脆弱。 “不抱。今儿太。”萧潆瞥段尘一眼,故意晾着他,继续向桌上茶壶走去。 “阿潆” “不抱。” “嘶,段尘”萧潆无奈低头,看着那双把自己圈到怀里的胳膊,“你能不能尊重下我的意思” 段尘声音低沉,晃在她耳边“阿潆,我不舍得让你回流水楼。” 萧潆嘴角不自觉上扬“段阁主,你怎么越来越粘人了” 段尘“本座没有。” “你真的是段尘吗”萧潆笑意更甚。 “我不是段尘,那我是尹如珏吗” “关尹如珏什么事”萧潆一愣,转看着他。 段尘低头,将她一缕青丝绕在指尖“他不是喜欢你吗” “呦呵,原来话在这儿等着我呢。”萧潆算是看出来了,段尘给她下。 萧潆踮脚勾住段尘脖子“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段尘“” 萧潆“你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了” 段尘沉默几秒,又把萧潆圈进怀里。 “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的。” 夜半,长公主府 晚风淅淅,月隐在云后,迷迷蒙蒙,星辰倒是格外亮。 杜嘉霓躺在榻上,额间却有细汗渗出,眉头紧蹙着。 梦境,八年前 几个衣着艳丽的妃嫔聚在一堆,对着杜嘉霓指指点点“那jiàn)妇与人通,这孩子份也未必清白,说不准是个野种。” 杜嘉霓跪挪着到林斐柔脚边“贵妃娘娘,我母后是被人冤枉的您不是素与我母后关系最好吗你倒是为我母后做主啊” 林斐柔眸光流转,笑着托起杜嘉霓下巴“谁和你母后交好她是jiàn)妇,死不足惜。嘉霓啊,你告诉本宫,你可有撞见过你母后与那狂徒私会你也大了,最好想清楚怎么说,若是表现得好啊,后你过继到本宫名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杜嘉霓推开林斐柔的手,怒声道“你放开我我母后没有与人私通,定是你们陷害我母后我是皇后之女,是当朝长公主,你有什么资格养我” “不识抬举的东西”一妃嫔上前狠狠踹向杜嘉霓,谄媚地走到林斐柔旁,“皇上已经下令废了江氏,如今你面前的这位才是大华皇后” 杜嘉霓踉跄着爬起“我要去找母后我要找母后” 林斐柔皱眉看着她,冷冷下令“公主疯魔了,还不将她关到偏苑里冷静一下。” “你们放开我都滚开” 杜嘉霓猛得坐起,大口喘着气。 刘逍听到声响忽然惊醒,睁眼看到杜嘉霓坐在旁边,一怔。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刘逍坐起,伸手轻抚她后背。 杜嘉霓有些发愣,听到刘逍声音后方才回神,抬眼四顾发现是公主府,杜嘉霓顿时松了口气,蹭了蹭额角的细汗。 “嗯,最近总是梦到八年前的那些事” 深知这是杜嘉霓一直以来的心结,刘逍却不知如何开导。 拉过杜嘉霓靠在自己肩上,刘逍一手揽着她,一手紧拉住她的手,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没事了” 杜嘉霓闭上眼睛,不让眼眶中的水汽继续凝聚,深吸了口气,鼻尖熟悉的气息让她感到万分安心“刘逍,你不必对我这么好,你不欠我什么。” “笑瞎说什么。”刘逍轻声浅笑,“你下嫁给我,可不是受了委屈吗,我怎么对你好都不为过。” 杜嘉霓瞅着刘逍,却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表白啊,不会腻烦吗” “不会。” 刘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润有礼,眸光柔和却认真。杜嘉霓不想,自己好像从没见过刘逍生气、脸红或是激动这些绪,任何事入他耳旋即就如风消散,入他目便好似幻化成烟云不留痕迹。 “困不困” “嗯,睡吧。” 杜嘉霓缓缓躺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抱住了刘逍,闭目呼吸均匀。 刘逍一愣,嘴角几分笑意,心里发暖。 流水楼 云畅生前的屋子被布置成了简易的灵堂,一如云畅的子,清冷无华。 萧潆一缟素跪在牌位前,香烛的光亮充斥着不大的屋子。稀稀拉拉的小雨带来沉闷的湿意,雨声却让人心愈发沉静。 秋无合上油纸伞,将其斜靠屋外,提裙步入屋内。 秋无定定看着一缕缕缠绕升腾的烟,轻声道“云畅唯一的遗憾,怕是无法与王爷合葬吧。” 萧潆垂下眼睑。 “安都和北朔之间的万里河山,终是阻碍了他二人生生世世。”秋无蹙眉,走向灵位,“我前几向皇上递了道折子,恳请皇上看在云畅止战有功,且十五年来安守本分的面子上,云畅骨灰与王爷合葬于北朔。” “皇上怎么说”萧潆起,看着秋无。 秋无摇摇头,蹙眉道“皇上当时并没不准,看着是想好好考虑几。可那折子不知为何辗转到了太后手中,太后斥责云畅败坏礼法,过大于功,还将怒意转到了流水楼头上,说流水楼违逆圣皇帝之命。” 萧潆沉吟着开口“王爷是有家室的人,真正能与王爷同的是王妃梁氏,太后不准也是有可原。” 秋无摇头“话虽这么说,可依我看,太后未必会站在梁潇孟这边。” 萧潆疑惑看着她。 秋无“梁家当初助圣皇帝平定天下、推翻元国暴政有功,圣皇帝特赏其累世国公之爵。或许是怕皇室疑心自己功高盖主,梁家子弟逐渐远离了朝廷、行伍,如今到梁国公这代,梁家已是空有虚爵。太后当初将梁氏许给王爷,就是看重了梁家无实权这个优点。说白了,太后对梁家只有利用,根本毫无忌惮可言。既没忌惮,梁国公又暗中遣财助王爷谋反,太后就更不会容下他们。可碍于朝廷已昭告天下赦免王爷,她又不能怎么着梁潇孟。” 萧潆恍然“所以太后不一定尊重梁潇孟的意思,还可能准师傅与王爷合葬” 秋无点头,面色沉肃“若太后真的为梁潇孟考虑,真的尊重梁家,太后拿到我呈的折子后早就降罪流水楼了。太后虽表面上斥责了流水楼,实则是在等咱们楼拿出让她满意的条件,毕竟暗中让云畅与王爷合葬对她而言小事一桩。所以我打算将安都和垠、汇两州四家布坊和典当行未来五年所得全部上交给太后,来换取她的同意。” 萧潆不知该怎么说,她私心也想让师傅和王爷死后同眠,可总觉得这样对梁潇孟太不公平。 从始至终梁潇孟都没有错,她没有得到丈夫的,没有收获一个女子应有的和尊重,如今更是连母家都要遭受牵连、不仅无法与丈夫合葬还要忍受折辱。 萧潆愿意为自己和在乎的人创造幸福,但这种幸福不会以任何人的不幸为代价。 看出萧潆的犹豫,秋无拉着她来到院子里。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交易与背叛 风拂过枝头叶,簌簌声响。细雨初停的院子带着青草湿意,天色澄澈,万物清明。 “你看,这院内何等太平。” 秋无抬头四顾,声色凝重“可天下太平吗且不说玟、晏两国虎视眈眈,单是咱们华国,就有太后一党把持朝政、帝党默不敢言,王爷一党虽败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林丞相搜刮民脂民膏、臣当道,这天下只会愈来愈乱。” 秋无边说着,边拾起被雨拍落的叶片。 她沉吟着开口,目色略沉“所以萧潆,你能死里逃生,能在这乱世获得安稳,这都是流水楼给你的。我不管你要复仇还是安于平淡,你都要为了流水楼和自己创造安稳。因为流水楼若是没落,不单你,全楼子弟都不会平安。流水楼不单是修习之所,更是乱世中你们一靠山。以前咱们楼依靠着北朔王得以跻六大门派之一,现在就该审时度势依附太后。” 一阵风起,萧潆素衣微扬。 萧潆冷笑一声,声色冷然“太后百姓苦难多源于后党,太后当初将我关入暗牢,又百般bi)我陷害王爷,还拒不审理萧府冤案,依附她我萧潆心怀孝义,定不会依附她” “心怀孝义那我问你,活着重要还是你那满心的孝义重要命若是没了你如何查明真相”秋无怒声开口,眉头紧蹙,“你以为本座想依附她吗,王爷当年被贬北朔多半就是她和杜佑宁所为若不是为了流水楼、为了你们,你以为我就愿意吗” 空气陡然死寂,只有风声微弱作响。 似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安静,萧潆垂眸徐徐开口,心口隐隐作痛“咱们楼好歹也是六大门派之一,就不能不依靠任何人吗” 秋无冷笑,嘴角勾起的弧度似是自嘲“呵,六大门派如果所有门派都有依靠的势力,单你没有,你就会沦为众矢之的,除非你有独挡天下的能力。窥星阁为第一门派都无法公然违逆太后,仍要为后党做事,咱们流水楼为北朔王那边的人,虽有云畅打点好后事而且并未参加谋反,得以逃过一劫,可对于太后来说,咱们仍然是她眼中那枚钉子。” 叹了口气,秋无继续道“昨是一年一度江湖宴,由六大门派轮流主持。今年正好轮到沧莲坊,大小门派共四十一个皆有参加,可唯独没有邀请咱们流水楼,你以为是沧莲坊出了纰漏么呵,经王爷谋反一事,流水楼于江湖门派已沦为二等,又受朝廷、江湖排挤,若流水楼再不随波逐流,只会沦为末等。” 萧潆蹙眉“所以楼主您不单是想和太后交易,成全师傅和王爷,更想通过此事向太后示好” 秋无点头“依附太后后不一定诸事顺遂,可若不依附,那前路必定毫无坦途。” 萧潆不说话,心里盘算着什么。 秋无摇摇头,长出一口气“你觉得梁潇孟可怜,那你师傅与王爷就不可怜吗,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在乱世中你可以选择善良,但无法固守善良,烽烟里满心为他人着想不是气节,那是病,得治。” 萧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楚,她就算再有心也无法面面俱到。 边想着,萧潆忽而抬头“那改嫁呢” “嗯” 萧潆似是想到了解决方法,眼含亮光“王妃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独守坟冢未免太过残忍,若能劝得王妃主动改嫁,既可让她免受折辱,拥有属于自己新的生活,也可成全师傅与王爷之心。” 秋无在院内踱着步子,似是在思考。 “也好,她与王爷毕竟夫妻一场,想必王爷也不愿委屈了她。”秋无点头,下定了主意,“我现在就去凝翠园一趟,求见太后。” “凝翠园” 秋无点头,解释道“皇上膝下一直无子,一月前尤婕妤诞下皇子,举国欢庆。因为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太后娘娘格外看重,下旨凝翠园设家宴连庆三,今儿已是第二。” 就在秋无说话时,白梓忽然匆匆进园。 “楼主,刚传来的信儿,汇州的布坊说是惹了大麻烦,实在没法子,请您赶去汇州一趟呢。” 秋无一惊,蹙眉回头看了看萧潆。 “楼主,让弟子去凝翠园求见太后吧。”萧潆一脸认真。 “你” 萧潆满目坚定“等太后回了宫,再求见就难了。我是师傅的弟子,于于理我都有资格去。楼主您放心,我定会将您说的铭记于心,小心行事。” 秋无凝视萧潆几秒,犹豫着点了点头。 凝翠园,顾名思义,囊括天下名花珍木于一园,乃皇家园林,始建于圣皇帝杜勃登基初年,历时八年,耗银两千万两。 凝翠园占地面积不大,讲求精巧雅致,借助饶山余脉青霁山与山下澄碧小湖营造景观,又人工挖凿五小湖,引无垢河水使五小湖相连。五小湖布局由占星监按照“五星连珠”天象严格督建,寓意明君建朝,正好印证圣皇帝杜勃推翻元国暴政,建立华国。 王者有至荫之德,则五星若连珠。 凝翠园以容和台为主体,台上可设宴,登台俯可赏澄碧小湖,仰可望青霁山。湖中搭建戏台,山上建有佛语堂,登山东眺可见五湖聚,除此之外,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大小宫室不计其数。 华国之昌盛,于一园可窥也。 凝翠园,莲心堂 弦歌坐在堂外廊上,遣了宫人,闭目执团扇慢悠悠扇着风。 杜宸悄悄走过来坐到弦歌侧,也不出声,就静静看着她。 “臣妾向皇上请安。” 弦歌并不睁眼,也不起,就合着眼懒懒道,手上的团扇仍在一摇一摇。 “你怎知是朕” 杜宸从弦歌手里拿过团扇,伸到在她脸侧,缓缓为她扇风。 “除了皇上,谁还有工夫踏入这莲心堂,还不赶紧去欢楠堂给尤婕妤贺喜去。”被夺了扇子,弦歌方睁开眼,淡淡一笑拿回了扇子“臣妾惶恐,未能给皇上带来子嗣,岂敢让皇上为臣妾扇风。” “这些话给朕说可以,别让旁人听见,免得给你招来麻烦。”杜宸眼中绪复杂,“尤婕妤产子,你可不悦” 弦歌笑了笑,直视杜宸“于私心,这后宫除了太后,何人欢悦” 杜宸微眯双眸凝视着弦歌“那若是你为朕生下皇子呢你会开心吗” 弦歌一愣,别过杜宸目光浅笑“这事又不是想想就能有的。” “朕想知道的是,你想过吗”杜宸微微皱眉,“你真的想过为朕生下皇子,拥有属于咱们二人的孩子么” 弦歌一时语塞,“臣妾自然” “弦歌。”不等弦歌说完,杜宸忽然低声打断她,眸光发暗,“你不悦,到底是因为尤婕妤生下了朕的孩子,还是你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弦歌抬头看向杜宸,心中五味杂陈,杜宸的目光凌厉得像是要撕裂她表面所有伪装。 “皇上” 弦歌语气有自己未曾察觉的颤抖,话未说出口,杜宸却突然抱住了她,忽然而至的温暖让她心跳一顿。 “你不要回答,朕不想听了。”杜宸声音低哑,抱着弦歌的双臂发紧,“咱们若有了孩子,小字便唤他朝暮好不好朕不管什么‘两长久,不在朝暮‘,朕只愿得一人心,朝暮相伴,白首不离。” 弦歌轻轻应了声,心绪复杂,两人都不再说话。 一炷香后 杜宸走在回崇晖堂的路上,脑中萦绕的净是弦歌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不觉苦笑。 “琳琅,淑妃食避子汤可是真的” “皇上,奴婢不敢说假话,那些个药渣您今早不是见了吗” “朕知道,朕只是不愿相信罢了,你回莲心堂吧,不必再将淑妃的事汇报给朕了” 沉檀堂 一排宫人恭敬立在屋里,手上皆端着铺着明黄锦帛的托盘,托盘上珍宝无数。 太后由乐笙馋着,边走边看那些个名贵物件。 “太后娘娘,照您的吩咐,都挑的库里顶好的东西。” “好,给尤婕妤送去吧,就说哀家送儿的杜,杜宸与尤婕妤之子。” 待宫人们退下去,太后方道“平时这尤婕妤悄么声的,虽然怀了皇子,哀家也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没成想,她诞下皇子后却一改脾,变得盛气凌人了许多。” 乐笙笑了笑“皇家的孩子,怀上是一回事,能不能生下来是一回事,生下来是男是女又是另一回事。尤婕妤是眼瞅大局已定,这才露出原本脾来。” 太后瞥了眼乐笙,冷笑一声“大局已定呵,若不是哀家赐酒,就凭她的子和容貌,皇帝会给她机会诞下皇子她要是乖乖为哀家所用,安生牵制住淑妃还好。可她若是想着诞下长子就能凌驾到哀家头上,那哀家能让她升于云端,亦能让她跌落深渊。” 乐笙忽然想到什么“太后娘娘,冷宫里那位苏昭容” 太后一挑眉“苏娆她啊,和流水楼一样,早晚都会归顺哀家,可哀家又不是拾垃圾的,谁惨就要谁。若她们有脱离困境的和手段,哀家再帮她们不迟。” 这时,屋外传来凝翠园侍卫恭敬声音 “太后娘娘,流水楼的萧潆姑娘求见,没您的吩咐,咱不敢放她进来,现正在园外候着呢。” 太后抬眼,沉默几秒,忽然笑了出来“来得真是时候,果然啊不能背地里说人。把她直接带来沉檀堂。” 一刻后 萧潆跪在地上,太后高坐上方拨着香炉里的香灰,屋内一片寂静。 半晌,太后幽幽开口“哀家知道你来是为了何事,所以哀家懒得理你。就算你替秋无来说,哀家仍不会同意这不合礼法的事。说了保不准哀家还会惩罚你,你可想好了,是说呢还是赶紧走呢” 萧潆叩首,再次直起看着太后,目光不躲不避“无论为了师傅、为了流水楼、还是为了太后娘娘,民女都没有不说的理由。” 太后不说话,却停下了手上动作,挑眉看着萧潆,一副看戏的表。 萧潆“流水楼并无疑冒犯圣皇帝,只是圣皇帝已然仙逝,再大的英德威名都已刻入史书,光却不会为此停止,后世亦会有新的明主泽被天下子民。先帝心怀苍生、当今圣上又青年登基,国能安稳昌盛正是有太后娘娘的辅佐,依民女看,太后娘娘虽一心奉献甘居君后,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后娘娘亦是万民之主。” 萧潆话讲的圆滑,却正中林斐柔心思。 萧潆很清楚,林斐柔极喜权力地位,虽不知林斐柔最终想要的是何等权力,但从她大肆提拔母家、干预朝政、打压帝党、勾结门派势力就可以看出,她想要的是不亚于皇帝的权力。 至于林斐柔为何明面上仍旧满心陛下苍生,萧潆心里清楚得很,林斐柔未必不想取杜宸而代之,只是后党羽翼未丰,以及天下悠悠众口阻碍着她,所以萧潆干脆就顺着林斐柔苦心营造的形象说下去,甚至将林斐柔抬到了可与圣皇帝比肩的位置。 马呀,可得拍对地方,若一不小心把马激怒了,它撂蹄子踩死你都不是不可能。 至于萧潆上来就是一顿夸,林斐柔自然高兴,可也没往心里去,仍等着萧潆待会儿要引出来的下文,林斐柔又不傻,萧潆总不会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跪着夸自己。 萧潆从袖中拿出按着秋无指印的文书“所以流水楼愿将安都以及垠、汇两州四家布坊和当铺五年所得尽数交予太后娘娘,为我大华朝廷昌盛繁荣、天下百姓安稳略尽绵薄之力。” 太后并不接文书,面上仍是一脸淡然,心里默默盘算着。 别看萧潆这样说,好听点这叫为国献财,说直接点这不摆明了贿赂么。这些银两给太后,相当于给了后党,与朝廷百姓其实关系不大。 萧潆本不甘也不屑如此,可为了云畅,她宁愿当一回懦夫小人。 尊严和气节不会因一次折损而永久消失,萧潆相信,无论这一路她跪几次,最后她定要昂头走过去。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萧潆罚跪惨遭掌掴 檀香馥郁,钻进了屋内每一个角落,太后转着手上佛珠,也不晓得是在看哪儿,也许根本就没特意看哪里。 萧潆始终维持着递交文书的动作,直到双臂都发酸,膝盖硌得也有些疼。 太后回过神,瞅了眼萧潆发颤的胳膊,嘴角微微上扬。 “流水楼是想和哀家做交易” “不,流水楼怎敢和太后娘娘做交易。”萧潆抬头,一字一句道,“流水楼只是来表白心迹,以表追随太后之心。” “呵。”太后笑了笑,这才接过文书,“你不想为你师傅求些什么” 萧潆“太后娘娘份尊荣,手中权力为民而用,这些民女方才都说过了,所以像同意师傅骨灰暗中与王爷合葬这等小事,对太后娘娘来说不是易如反掌吗不过,太后娘娘若是为了北朔王妃,而不同意这等小事,流水楼自然也不敢违逆您的意思,可太后娘娘仁慈,想必也不想王妃年纪轻轻守寡吧,我大华民风一向不反对女子改嫁,太后娘娘宅心仁厚,想必也会劝王妃改嫁,同样您肯定也不希望天下议论皇室无。既王妃都已改嫁,王爷独居坟冢岂不凄凉,没了王妃的阻碍,师傅与王爷合葬之事,太后娘娘想必不会拒绝。” 萧潆抬头,莞尔一笑“当然,这都只是民女拙见,决定权自是在太后娘娘您手上。” 萧潆一股脑儿说了这样许多,太后竟一时语塞,心中默默捋了许久。 好啊,哀家竟被这小丫头片子给带进沟里了。 太后眸光一暗,萧潆上来先是借圣皇帝夸赞抬高太后,意图使她放松警惕。随即又拿出实质的好处向太后投诚,字字恳切,换取信任。最后借之前抬高太后的仁慈为民说辞,将她困于进退两难之地,可口口声声却又说是为了太后着想。最后还得了便宜卖乖,将太后高高抬起。 到头来,太后若是拒绝,反而是太后心狠无,还践踏流水楼一番投诚好意了。 “云畅的好徒弟真是伶牙俐齿,一点都不像她那逆来顺受的子。”太后虽笑着,眸光却让人根本感受不到一丝温柔。 萧潆微微一笑,恭敬俯了俯。 太后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嘴角轻笑“要哀家答应也可以,今夜哀家就可命人传信一封至梁国公府,劝梁潇孟改嫁,并命人暗中将你师傅骨灰与杜仪风葬在一起。” 太后起,缓缓走近萧潆,抬起她的下巴“可这毕竟违逆了圣皇帝的意思,所以哀家命你,头上举着圣皇帝训言,在凝翠园的白玉石桥上跪足六个时辰。如若将训言掉落,则赏你两巴掌。怎样你可接受” 萧潆心一沉,现下已是申时,若跪足六个时辰,那要跪到明寅时去,正常人体力哪里受得了。 不仅如此,若不慎掉了训示还要掌嘴,白玉石桥往来宫人、嫔妃无数,太后摆明是想要让萧潆受辱。 可纵然如此,萧潆仍松了口气。毕竟兵行险招,太后能答应,她已万分欢喜。 “多谢太后娘娘,民女,接受。” 白玉石桥上 虽已是申时,光不像正午时那样炙烤着大地,空气却依然闷,偶尔冒出来一阵风也夹带着浪。 萧潆抬头想看看天,却不大能睁开眼,只觉眼前净是七彩的光斑,晃得眼疼。 宫人来往于白玉石桥上,皆放缓了步子,斜眼偷瞅着萧潆。 偶有几个胆大好事的,干脆站到河边上,对着萧潆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什么。 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萧潆举着训示的手臂已开始发颤,加上闷的气候,额头上几滴汗顺着淌到她鼻尖,萧潆眼前一晕,举着的训示“啪”得掉到地上,声音把萧潆惊得一个激灵。 桥边树下坐在椅上的乐笙看了眼萧潆,将茶盏递给旁边的小侍女,缓缓走向她。 “萧姑娘,这大天的,奴婢也知道您不容易,可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您也别为难咱们。” 萧潆擦了擦汗,低头稳了稳神,捡起训示“我知道,乐笙姑娘打就是了。” 乐笙笑了笑“其实太后娘娘还是很仁慈的,特意选了这个太阳快落山的时辰,姑娘晚上跪着,也不会太晒不是萧姑娘能明白太后娘娘苦心吧” 萧潆心里冷笑,抬头看着乐笙,一字一句“太后娘娘圣恩,萧潆感激不尽。” 乐笙嘴角勾笑,走近萧潆,抬手就是一巴掌,萧潆脸上登时显现一片红。这巴掌声音极响,过往几名宫人都是一怔,看到这景象后连忙加快了脚步。 “呀,萧姑娘对不住,我也是第一次给别人掌嘴,没控制好力道,您等奴婢再好好练练。”乐笙看了看手,故作无辜。 萧潆重新跪正,左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眸光发狠“别废话,不是还有一巴掌么。” 乐笙笑着抬手,“啪”又是一巴掌。 桥对面一处树下 “嘶这乐笙下手也太狠了。”织萝边给杜嘉霓扇着扇子,边感慨。 杜嘉霓静静立在树下,看着这场好戏。 “什么况”杜嘉霓目光紧锁萧潆。 织萝“奴婢刚打听了,也不知具体是什么事,只知今儿上午萧潆来求见太后,然后就被太后罚了。听说要跪足六个时辰呢。不仅如此,您也看见了,举的东西若是掉了还要掌嘴呢。啧啧啧,也不知这萧潆如何得罪太后了。” 杜嘉霓笑了笑“这萧潆怕不是和太后杠上了,淑妃生辰宴那会儿,被太后关入暗牢居然能活着出来,现下又摊上这么个事儿。得罪了太后,不是自寻死路么。” 织萝看向杜嘉霓“公主,您和太后背地里不是不和吗,您看这萧潆有没有可能为咱们所用咱们可要帮帮她” “你有病啊”杜嘉霓白了眼织萝,“本宫闲的呀,得罪太后那个老巨猾的狐狸,去帮云畅的好徒弟。萧潆可是流水楼的弟子、云畅的徒弟,她师傅打乱了本宫的计划,害得本宫要重新谋划,本宫没上去添她几巴掌都是本宫仁慈,还帮她你当本宫是小白莲花啊” 织萝低头咽了咽口水。 “去找几个奴才,过桥时装作打翻了水桶,泼她一去”杜嘉霓摆摆手。 “下,这大天给她泼水,她不反而凉快吗”织萝有些踌躇。 “凉快是吧”杜嘉霓瞪向织萝,“那本宫命人向你泼水,看你舒不舒服” “别别别,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去” 莲心堂 弦歌已经在长廊了呆坐了半,杜宸今反常的行为让她摸不着头脑,这种猜不透的感觉让她心分外难安。 弦歌本不喜欢费脑子在忖度别人心思上,可尤婕妤产子给她却是带来了不少困扰和威胁,尤婕妤是太后的人,太后和窥星阁关系微妙,弦歌并不希望出现太后占上风的况,所以弦歌只能牢牢固宠。 也许产子才是固宠的长久之计,可平心而论,弦歌并没想真的在宫里一辈子,因此她忽视着杜宸的意,也不想留下念想在宫中。 弦歌自私且自知,她利用杜宸,却也知晓杜宸的好。她感谢杜宸所以尽量对他好,但她做不到用同等的去回报,因为感谢而必须一个人是一种感绑架。 弦歌仔细思索着杜宸的话,忽然想到什么“久久,本宫喝的‘补药‘药渣,可有旁人看过” 久久和素瓷都是弦歌从窥星阁带来的人,弦歌对她们极其放心。 久久“这药一直是太医院吴太医配的,吴太医是咱们阁一手培养起来的,万不会泄漏消息。药一直是素瓷亲自煎,药渣每次也及时处理了,应该没经旁人手。” 弦歌蹙眉想了想,起道“走,去崇晖堂。” “娘娘娘娘出事了” 素瓷提裙匆匆跑进来,一脸焦急,大口喘着气。 弦歌看向素瓷,心头无端涌起不安“发生什么事了急匆匆的。” “太后娘娘不知为何罚了萧潆姑娘,现下萧姑娘正在白玉石桥上罚跪呢,乐笙一直在旁边看着,若是举的训示掉了,还掌嘴呢” 弦歌一惊,她清楚知道萧潆和段尘的关系,也明白萧潆对窥星阁的意义,登时面色凝重起来。 “你赶紧将消息给阁主带出去,本宫立马去找皇上求。” 崇晖堂外 文福弓着腰,脸上笑出了褶子“娘娘,真是不巧,皇上他出去了。” “皇上去哪儿了”弦歌挑眉。 “去了嘉贵嫔那儿或是去了尤婕妤那儿这皇上的行程老奴也不清楚。”文福一脸无奈赔着笑。 弦歌上前一步“那本宫刚才怎听到屋里有皇上的咳嗽声” 屋里的杜宸赶紧捂住嘴。 “这娘娘怕不是听错了”文福一下子语塞。 弦歌蹙眉看向窗子,沉默几秒,转大步离去,久久快走几步方才跟上。 崇晖堂内 文福看着弦歌离开的背影,低声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推门小心步入屋内。 “皇上,淑妃娘娘已经走了,看着不大高兴。” 杜宸应了一声,两手无力搭在腿上,低着头。 “皇上,老奴多嘴问一句,您为何晾着淑妃娘娘啊” 杜宸不回答,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退下,自己往后一靠,紧闭双眼深呼了口气。 他还不知怎么面对弦歌,他明明知晓弦歌事后服用避子汤,却做不到问她缘由,更做不到向她治罪。 杜宸无法心平气和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无法还和弦歌谈笑风生,也许躲几是让两人静下心最好的选择。 白玉石桥上 几个小太监提着两个盛满水的木桶,颇为费力地往桥上走去。 萧潆强忍清醒,却感觉愈发气短,长时间高举的双臂酸得发麻。 那几个小太监晃晃悠悠走到桥中间,其中一个却一个趔趄滑倒在桥上,牵连后面几个一慌神没使住力,也纷纷摔倒。而那桶水不偏不倚正好洒到萧潆上,水桶还砸到了她的手臂。 萧潆猝不及防被泼了一水,顿时一个激灵,呛了口鼻。手臂被砸,意识一松,手上训示又掉到了地上。 “呀,姑娘对不住,小的们奉命去花园送两桶水,不料这鞋底太滑,不小心洒了姑娘点水。这小的们赶紧得再去换两桶来,就先退下了。” 不等萧潆说话,那几个小太监拎起水桶一溜烟儿就没了踪影,憋得萧潆一肚子火。 弦歌远远立在河岸一边,蹙眉一脸凝重,刚要迈开步子。 “娘娘。”久久一直看着弦歌的神色,正色道,“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尤婕妤产子、太后屡屡发难、皇上避而不见,您现在是自难保。” 弦歌形一顿,神色缓和了几分“暗卫最忌多管闲事,我的任务里没有萧潆,这点我清楚。” “素瓷去传消息给阁主了,想必阁主很快就能赶来。” 弦歌点头,犹豫着转离去。 乐笙“啧”了一声,摇摇头款款上前。 “怎么就又掉了呢萧潆姑娘未免太不小心了点。”乐笙捡起训示,拂了拂上面沾的水渍,“太后娘娘不过让姑娘举着训示跪一会儿,姑娘未免太弱了。” 萧潆刚要说什么,乐笙举起手腕就是一巴掌。 萧潆毫无心理准备骤然挨上一掌,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哟,怎么还摔了呢”乐笙笑了笑,冲萧潆伸出手扶她。 萧潆眼神一暗,狠狠抓住乐笙手腕,手上使足了劲儿,抓得乐笙生疼。 “你,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萧潆冷笑一声,往下大力一拽,乐笙一个不稳栽到了地上,不吃痛地叫了一声,脸上和衣裙都沾到了污泥。 “你放肆” 萧潆一脸惊讶,却也不扶乐笙“乐笙姑娘不是要扶我吗,怎么自己却摔得这么狼狈苍天可见,我可没bi)姑娘扶我。” “你” 树下几个候着的小婢子匆忙跑来搀起乐笙。 乐笙气极反笑,推开扶着自己的婢女,居高临下看着萧潆“我不恼,不就一裙子么,大不了换一。可你,就好好在这儿熬着吧” “夏儿,我去换衣裳休息一会儿,你在这盯她一个时辰,若是这训示又掉了,你就替我,替太后娘娘好好赏她巴掌” “是” 被唤作夏儿的婢女颇为得意地侧目瞥了萧潆一眼,对着乐笙离开的背影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高声应到。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段尘入园欲救萧潆 凝翠园外 “段尘你慢点” 诸葛翊望着前方策马的人影,又扬起一鞭子。 诸葛霜快马来到诸葛翊旁边,蹙眉道“魂月教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何事这样着急” “能让他乱了方寸,晾着一屋子长老和不归师叔,然后急匆匆跑来的事,自然和萧潆有关。”诸葛翊无奈向前方努努嘴,马蹄扬尘,“弦歌从凝翠园递出消息,萧潆今儿中午急匆匆求见太后,两人聊了不到一个时辰,然后萧潆不知怎么得罪了太后,现正罚跪呢。” 诸葛翊摇摇头,叹了口气“跪六个时辰。” “什么”诸葛霜一惊。 “我也奇怪呀,萧潆能把太后气到这程度,她该不会是把太后揍了一顿吧。”诸葛翊啧声道,“不对,如果真那样,估计咱们只能去认尸了。” 诸葛霜剜他一眼“你这话要是被主上听见,他肯定手撕了你。” 诸葛翊想到段尘,不打了个寒颤。 沉默片刻,诸葛霜看着段尘的背影,不解道“本来我打算留在阁里应付不归,可主上为何一定要我跟来” 诸葛翊皱皱眉“不清楚,他说宫里女人多,带着你比较方便” “这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 凝翠园外 几个侍卫正无精打采守在园口,闷的天气让人难以打起精神。瞅见段尘等人骑马而来,侍卫们不一愣,赶忙迎了过去。 段尘下马,将缰绳递给侍卫,一脸焦急。 “开门。” 侍卫面面相觑,一脸为难“段阁主,您别为难咱们,皇上和太后娘娘有令,无诏任何人都不许入园。” “本座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有要紧事。” 段尘面色沉,他一想到萧潆还在里面罚跪,简直一刻也不愿耽误。 侍卫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一脸纠结“阁主,您莫不是记错了咱们几个没收到让您进园的信儿啊。” 段尘脸上毫无慌张之色,他微微昂起头,神色睥睨,从腰间摸出一金牌,举起一字一句“头等大事,十万火急,你们有几个脑袋耽搁得起” 几个侍卫一愣,刚看了那金牌一眼就慌忙跪地。 金牌至,则如圣上亲临。 “既然是皇上密召,阁主又有金牌此等信物,我等自当放行” 几个侍卫甚少见到金牌,也不敢肆意盯着观察,生怕一不小心冒犯了皇威,心心念念都是自己刚才有没有因为嗦盘问而惹恼到段尘。 段尘收起金牌,回头看了眼诸葛翊二人,示意他们跟上。 看着段尘在前面自信淡然、步履生风,诸葛翊回头又看了看刚才进入的门口,见离得已经够远,方才幽幽问道“段尘,你哪来的金牌皇上何时赐你金牌了” 段尘脚步一顿。 “假的。”段尘淡淡开口,旋即继续向前大步走去,“不是皇上赐的。” “假的” 诸葛翊形一震,快步追过去拉住段尘“那咱们是混进来的那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这么大声,是生怕错过坐牢的机会么”段尘瞥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这是师傅当年助先帝登基有功,先帝赏给师傅的功勋金牌,与现在皇上的御赐金牌极其相似,细看才会发现刻字与花纹不同。”段尘解释道,“放心,那些侍卫没看出来。” 诸葛翊眉毛抖了抖,心里冒出了一个危险的念头。 段尘真是太不要脸了。 诸葛翊蹙眉“那皇上呢,还有太后,你进园的事很快就会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你还打算拿着你这假金牌瑟” “这不有你吗。”段尘忽然看向诸葛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锐利不容置疑,脸上却挂着看似纯良无害的笑意,“你去崇晖堂走一趟,请皇上给我个面子,移驾白玉石桥,别的事我过后会向皇上解释。” 诸葛翊接过段尘递来的金牌,手有点抖“欺君大罪啊要不你让阿姐去吧” 诸葛霜瞥他一眼。 “听话,你阿姐还有更艰巨的任务。你继续赖着不去也可以,阿潆还在受苦,你可以试试挑战我的耐心。”段尘笑得和煦,诸葛翊却毛骨悚然。 “属下告退” 白玉石桥上 临近戌时,夜幕已缓缓而至,太阳虽已没入山中,余温却并未散去。 萧潆像是被人用沾湿的纱巾捂住了口鼻,呼吸有些许吃力。 段尘并非第一次来凝翠园,凭着记忆,不需询问便已轻车熟路来到白玉石桥。远远的,桥上那抹白影就勾住了他的心神。 萧潆蹙眉咬牙,紧紧闭着眼似在隐忍,高举的双臂却仍然不受控制。 夏儿打了个哈欠,斜眼看着萧潆,撇撇嘴“举好晃什么晃” 萧潆不语,仍闭着眼。 “说你呢你聋啊” 夏儿在这干巴巴坐了近一个时辰,本就心里窝火,看到萧潆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态度,怒意更甚。 她气冲冲走向萧潆,大力掐她手臂“让你好好举,你听到没” 萧潆手臂一疼,举着的训示再次脱手。 看着掉落地上的训示,夏儿微微挑眉,忽然举起了胳膊,却被萧潆握紧了手腕。 萧潆抬头冷冷看着她“你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样谁会为你撑腰”夏儿轻笑,招呼过来几个小婢女,“把她胳膊按住” 眼看夏儿又举起了手,萧潆别过头紧闭住了眼,可紧张了许久也没个动静,萧潆有些奇怪地睁开一条缝,却看见夏儿一脸惊恐看着前方,她的手腕被一人死死抓着,按着自己的几个婢女也跪伏在地上。 萧潆登时睁大了眼,顺着夏儿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段尘淡蓝色的衣袂随晚风轻扬,眸光却冷得人。 夏儿眉毛纠在一起,手腕疼得厉害,像是要断了一般。 诸葛霜扶起萧潆,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萧潆起得很吃力,刚站起来,腿一麻差点又摔了。 听到声音,段尘忙甩开夏儿,转将萧潆拉到怀里。 感受到段尘隐忍的怒意,萧潆不有些心虚。 “为何忽然面见太后”段尘声音低沉。 “我有我的理由。”萧潆明显底气不足。 “回去再找你算账。”段尘低声喟叹,一脸无奈。 看着萧潆脸颊上红色的指痕,段尘眸光一暗,看向夏儿“你打的” 夏儿一脸无措,后退一步,慌乱于段尘的骤然而至。 她没听说过这萧潆和段尘有什么关系啊,可如今看这形,两人的关系好像还不简单。 夏儿颤声辩解着,脊背发寒“段阁主,奴婢也是奉太后娘娘的吩咐做事。不不是奴婢打的,是,是乐笙姑娘。” 乐笙扇着团扇,正悠闲地往桥这边走来,远远就看见河岸边上围了许多宫女太监,她心中无端升起不安,忙匆匆赶了过去。 “呦,段阁主。”乐笙走近发现是段尘和诸葛霜,而萧潆正靠在段尘怀中,心里一惊,但马上敛了神色,恭敬而得体地笑了笑,福行礼,“乐笙参见段阁主,阁主许久没来拜会太后娘娘了,娘娘惦念着呢。” 乐笙瞥了眼萧潆,嘴角轻笑,她这话说得引人遐想,就好像段尘与太后关系极为密切一样。 萧潆不语,垂眸一脸淡然,并没有乐笙所想的惊讶与愠意。 乐笙冲夏儿摆摆手,往沉檀堂的方向使了个颜色,夏儿会意,赶忙退下。 段尘看向来人,脸色未有丝毫缓和“阿潆的脸,是你打的” “阿潆”乐笙喃喃重复了一下,心中明了,“是奴婢打的没错,怎么,阁主想为她讨回来不成” 乐笙上前一步,目光毫不退让“奴婢是太后娘娘的贴掌事宫女,而且,这儿人这么多,阁主一个大男人还想打女人不成” 段尘笑了笑,手始终牵着萧潆“乐笙姑娘说的极对,本座不能打女人。” “所以霜。”段尘挑眉看向诸葛霜,嘴角轻笑,“打她。” 乐笙“” 段尘一字一句,不容置疑。 诸葛霜这才明白段尘为何非要她跟来,还说宫里女人多带着她比较方便了。 “属下遵命。” 看着边揉手边向自己走来的诸葛霜,乐笙咽了咽口水“你,你敢我” 不等乐笙说完,诸葛霜一巴掌下去就将她打到了地上。 “你看我敢不敢。”诸葛霜居高临下看着乐笙。 诸葛霜自小习武,手上力道比起男子也不遑多让。 乐笙趴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她微微侧头看了看周围,只见河岸边和石桥两头聚堆的宫人皆在窃窃私语,脸火辣辣地烧,颇为下不来台。 “你先跟霜回去,太后那边我来解释。”段尘看向萧潆,手勾起她一缕发丝,眸光透着心疼,“好不好” “不好”萧潆低着头,语气却无比坚定。 段尘一愣,无奈深吸口气“你到底来这儿所为何事你让我怎么放心留你在这” 萧潆抬头,直视段尘双眸,一脸认真“委屈求全你懂吗,我这是顾全大局。” “自作多。”段尘蹙眉。 “什么”萧潆一愣。 段尘有些生气“‘委曲求全‘是多高尚的品格么你以为自己忍气吞声,自己是成全了大局与他人的好人,在这沾沾自喜,可实际上有谁会真正感谢你他们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你活该你好欺负” 绪愈发波动,段尘扶额稳了稳心绪“你以为我猜不到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吗云前辈不会感谢你,她只会因为你给自己找麻烦而魂魄难安。同样,梁潇孟也不会感谢你,这是她的选择,她注定该承受的人生,你有什么权力替她做选择。” 萧潆紧抿着嘴,眼眶中有泪水打转儿“我从没想要什么感谢,我图的是心安那是我师傅,对你来说可能无关紧要,可我做不到无所作为。段尘,你能不能不要只为自己考虑” 段尘心一疼。 “好,就我自私自利,就我是个坏人,自私到满心都是你。”段尘眼神颇为受伤,“我不管你了,你继续跪吧,我绝对不管你了。诸葛霜,咱们走。” 萧潆别过头,极力抑制着眼泪,硬着不看段尘的背影。 段尘是为了她好,她都明白,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绪。当话脱口的那一刹那,萧潆就后悔了。 段尘为了她跑来,是怀着不惜与太后为敌,公开承认自己对他的意义而来的,换别的姑娘早就高兴疯了,自己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萧潆抑制不住地把不好的绪统统发泄在段尘上,就是仗着他自己,有恃无恐。 人也许不会轻易改变,但是会累。萧潆此刻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 “主上”诸葛霜有些诧异地看着前面疾步的段尘。 段尘不说话,脚步却是越来越缓,简直就差原地踏步了,可就是憋着不回头。 诸葛霜回头看了眼萧潆,又回过头掩嘴轻咳了一声“咳,主上,萧潆姑娘看您呢。” 段尘骤然停下,闭目轻叹口气,又转过颇为无奈地走了回去。 “怎么不走了”萧潆忍不住笑了。 段尘不理她,捧着她脸蹙眉“疼不疼” 萧潆“有本事生气,有本事你别心疼啊。” 段尘顿了顿。 “没本事” 萧潆低头一笑,心里暖洋洋的。 “你不走了” “不走了,这园子进都进了,总得拜会拜会主人不是” 段尘眸光一暗,望向缓缓走来的影。 “段尘拜见太后娘娘,许久未见,娘娘风采依旧。” 太后一只手由夏儿馋着,另一只手轻轻摇着团扇,华贵的衣饰给暮色下的白玉石桥增添了不少颜色。 她缓缓走向段尘,侧目瞅了眼地上跪着的乐笙,只见乐笙一手捂着脸,正紧抿着嘴一脸不甘地看着自己。 太后眸光一暗,却笑盈盈看向段尘。 “哀家可担不起段阁主这礼,阁主连哀家的人都打了,看来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段尘笑得和煦又恭敬“太后娘娘哪的话,您是知道的,我这个人险狠毒、睚眦必报,我若没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乐笙姑娘又怎能完完整整跪在这里呢” “放肆” 太后沉着脸,发上步摇的流苏因绪的波动而晃了晃。 萧潆看着这形,心里为段尘发紧。 毕竟那可是太后啊,是大华真正掌权的人。 就在萧潆心里发慌的时候,段尘却不着痕迹地拉住了她的手,似是感应到了她的不安。 萧潆一愣,抬头怔怔看着段尘。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杜宸解围 段尘并没有因太后的呵斥而慌乱恐惧,仍旧是一脸得体,像讲述故事般娓娓道来“段尘无意冒犯太后娘娘,只是,我顾及着太后娘娘您而不发难乐笙,也希望娘娘您能给我几分面子,对我的人宽容一些。” 太后唇角轻笑,双眸凛然生威。 “呵,哀家记得这萧潆可是流水楼的人,怎又成窥星阁的人了莫不是哀家老糊涂了” “她不是窥星阁的人。”段尘拉着萧潆的手微微发紧,“她是我的人。” 太后神一滞。 太后早就对段尘和萧潆的关系有所怀疑,现下只不过是想看看他真正的态度,毕竟段尘所处的环境不许他拥有私人感,萧潆对于窥星阁又意义非常,太后始终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 而现在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事怕是要重新考虑了。 诸葛霜亦是一惊,她蹙了蹙眉又无奈地偏过头。 当着太后的面说这些,无疑是自报软肋,实在是下下策。 真是糊涂了 萧潆有些恍惚,她一直明白段尘隐瞒两人关系的理由,也明白这样会给他带来的麻烦。 可是,听到后还是会动心。 太后深深看了眼萧潆,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而是话锋一转对段尘道“凝翠园是皇家园林,就算段尘你是窥星阁阁主,也不能擅闯,哀家可不记得有传召过阁主。” “这,又该当何罪呢”太后一字一句,紧盯着段尘。 段尘上前一步解释“太后娘娘,这” “其实是朕传召的段阁主” 听到清亮声音传来,段尘嘴角不着痕迹浅笑。 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太后一愣,蹙眉往声源看去,只见杜宸匆匆往白玉石桥这边儿走来。 诸葛翊溜到段尘侧,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已经处理妥当,还偷偷将藏在袖内的金牌塞到段尘背在后的手里。 段尘将金牌悄悄收入袖中,对着那抹明黄恭敬俯道“段尘参见皇上。因这边发生了点儿事,耽搁了时间,这才没能及时面圣。” “无妨,朕在崇晖堂这是左等不到,右等不到,心急得很。后来朕听说阁主在这边,这才赶来,不料母后也在这里,当真是闹。”杜宸笑了笑,转看向太后,“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满眼怀疑“当真是皇帝你召见的段尘” “是。”杜宸含笑点头,“母后若是不信儿臣,段尘那里还有儿臣赐的金牌,就是为了节省不必要的时间,更好地为儿臣调查事。” “皇帝御赐的金牌”太后转看向段尘,心里狐疑。 段尘背在后的手顺着金牌上的花纹仔细抚摸,忽然动作一顿,含笑和杜宸对视一眼,不慌不忙将金牌举起。 太后上前两步拿过金牌,拎着吊穗儿在眼前慢悠悠晃了一圈,片刻后冷笑一声,将其还给段尘。 “御赐金牌都拿出来了,皇上这是让段阁主查什么呢”太后偏过头看向杜宸,眼神格外犀利。 杜宸低头笑了笑,声音却有不易被察觉的冰冷“关于父皇的事。” 太后神一僵,但旋即被敛去。 “先帝这哀家可就好奇了。”太后扫了眼众人,手不自觉抚上腕上的玛瑙串子,“这儿风大,不适合聊国事家事,不如过两皇帝给哀家好好讲讲想查何事” “好。”杜宸颔首,礼貌一笑。 “好了,既然事儿都说清了,还都杵这儿做什么,该干嘛都干嘛去吧。”太后冷冷看了眼远处聚着的宫人,转过又看向段尘,“段阁主也是,该找皇帝回话就回话去吧,别在这桥上吹风了。” 段尘拉着萧潆的手微微用力。 太后瞥了眼两人,嘴角轻笑“不是哀家不近人,不放这小丫头跟段阁主你走。段尘,你自己问她,她愿意跟你走吗” 萧潆不语,蹙眉迎上太后目光。 太后挑眉,款款走近萧潆,含着笑意的嘴说出的话却不带一丝暖意。 “萧潆,你求哀家的事,哀家已经答应你了,条件也都告诉你了。是继续完成这场交易,还是跟着段阁主走、白费刚才在沉檀堂的一番口舌,随你。左右哀家今儿看了出好戏,不吃亏。” 看了眼沉着脸的段尘,太后继续对萧潆道“你所求的信件,哀家已经写好。萧潆,你怎么决定的呢” 乐笙动作紧跟着太后心思,她接过夏儿手中的信,作势就要扔到河里。 “等等。”萧潆上前一步,“民女,甘愿继续跪。” 段尘话涌到嘴边,在嘴里滚了数遭,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好”太后眸光一亮,笑了笑,“乐笙啊,继续盯着她不跪到寅时不许起来,若是谁有异议,就让他来找哀家” “是” 看着簇拥着太后的人群渐渐远去,少了珠围翠绕影的石桥顿时素净不少,连天色都暗了几分。 段尘微微皱眉,看向萧潆的眼神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无奈。 萧潆躲闪着段尘目光“好不容易争取到太后的同意,我可不想前功尽弃。” 段尘轻叹口气,转向杜宸深深鞠了一躬“今之事,多谢皇上。” 杜宸目光打量了两下萧潆,会心一笑,拍了拍段尘肩膀“无妨,等你哪得空了,再来面见朕。今儿朕就不强留你了。” 段尘刚要伸手将金牌还给杜宸,就被杜宸避开“朕将它给你,自然有朕的用意。留着。” 段尘点头,也不再推脱。 晚辉落红,湖岸风来。 杜宸缓缓走在回崇晖堂的石子路上,时不时浅笑,看起来心极好。 康海“皇上,您今晚去哪位娘娘那儿啊对了,尤婕妤和嘉昭容那儿都派人请了两回,淑妃娘娘也打发人来了一回。” 杜宸脸上笑容一僵,缓缓停下,蹙眉不语。 沉默了片刻,杜宸抬头看向湖中小亭,眸光黯淡。 “去嘉昭容那。” 康海点头“好,听素瓷说淑妃娘娘等着皇上用晚膳呢。既然皇上打算今夜去落霞堂,那奴才去莲心堂说一声,让淑妃娘娘不必再等了。” “等等”杜宸叫住康海,神复杂,心底像是被人用小刀一下一下划,声音低哑,“无事,你去吧。” “是,奴才告退。” 白玉石桥上 “你这韧劲,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骂你呢” 段尘看着再次跪下的萧潆,无奈扶额,半蹲在她侧。 萧潆“” 段尘“我现在先忍着,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萧潆“你回窥星阁吧。” 段尘不理她,默默给萧潆擦着额头的汗。 萧潆“你这样太招摇了,我跪也跪不安心。” “我都没嫌你不听话,你倒开始嫌我打扰你跪了”段尘手一顿,脸色难看到极点。 萧潆“” 段尘干脆坐到地上,看到萧潆跪着,他心里简直和受刑没什么区别。 段尘想要帮她什么,却又知道结果肯定是惹她生气。 “为什么不选择依靠我”段尘有些忍不了这种折磨。 “我自己能做成的事,为什么一定要依靠别人。”萧潆心里某处被戳到了。 段尘“你已经很独立了,足够自强,可以试着让别人和你分担。” 萧潆笑了笑,脸上几分失落“你心里比我清楚,我不过是扛着自强的旗帜,走在你给我铺好的路上。表面上我是靠自己,实际,我根本就是靠男人。” “那又如何” “不平等。”萧潆蹙眉看向段尘,“这不平等。若我有能力,却选择依靠你,那无可厚非。可若是我自己弱,那一旦没有你,我便什么也不是。段尘,我信赖你,但更需要被尊重。我要让你边所有可能出现的莺莺燕燕知难而退,让天下悠悠之口不敢议论你我的感,这些的实现不是靠你对我的宠,而是该凭我萧潆的能力。” 矫也好,不知足也罢,萧潆在段尘边总有一种无力的自卑,自己好像永远要活在他的保护之下,她不想也不愿沦为别人口中无能只会依赖男人的女子,可自己尝试的一次次自力却像个笑话。 段尘沉默数秒,手轻轻拨开萧潆额前碎发,轻叹一声,“好,只要是你想要的。” 段尘是一路这么走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路会失去和经历什么,他阻止不了萧潆,就像当初阻止不了自己那颗不甘的心,他只希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她这一路走的顺畅平安一些。 可段尘忘记了,这条路一旦踏上,注定未来走的就不是坦途。 多年以后,当萧潆拿着剑指向他的那一刻,她微昂着头华艳迫人,金步摇在光下熠熠生辉,段尘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的阿潆终于成长为了她想要成为的人。 可是她,却以抛弃他作为了代价。 段尘就坐在桥正中央,黑着脸,眸光冰冷看着桥头,愣是吓得宫人纷纷绕道过河。 这时,两个宫女踌躇着上前,下意识瞥了眼萧潆。 捕捉到两人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段尘眸中寒意更甚。 “站住,哪个宫的” 两个婢女一愣,慌忙回话“太太后娘娘宫里的,赶着去送糕点。” 段尘瞥了眼她们托盘上的两盘点心,微微挑眉“太后” “是。”两个宫女深深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 “这桥封了,绕道去。” “阁主”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一脸为难,“娘娘催得紧,绕道恐误了时辰惹太后娘娘生气。” “时间紧”段尘轻笑,声色冷然,“那本座把你们扔河里,游过去岂不是更快” “阁主恕罪” “还不滚” “是是奴婢这就滚” 看着两个小宫女匆忙逃开的背影,萧潆无奈看向段尘。 萧潆“段阁主,你跟两个小宫女置什么气啊。” “厌屋及乌。”段尘凝眸看着远处沉檀堂的轮廓,声音低沉染上寒意。 “什么” “厌屋及乌。”段尘收回目光,一脸沉肃,“我厌弃欺负你的人,连带着厌弃那人的奴才,甚至他那的一草一木。” “说这么委婉干嘛。”萧潆不住笑出了声,抬眼看着他,“不就是小心眼儿和记仇吗。” 诸葛翊憋着笑,偷偷看了眼段尘的背影,感觉他周云更浓了一些。 段尘深吸口气,走到萧潆面前蹲下,尽力放平了语气。 “阿潆,大庭广众的,你能不能给我几分面子。” “能。”看着段尘无奈的样子,萧潆顿时觉得手臂也没那么酸了。 “那你能听我话吗”段尘轻抚她侧脸。 “能,段阁主您有什么吩咐” “闭嘴。这就我唯一的要求。” “”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诸葛翊无奈地摇摇头,嘴角笑意更浓。 不经意地抬了下眼,诸葛翊靠着树干的子登时直起,眸光一阵颤动。 桥对岸的弦歌立在湖边,微风吹动她衣裙,还有她耳上的翡翠坠子。 两人对视不过数秒,弦歌就低下了头,攥着扇柄的手微微发紧。 诸葛翊看不清对岸人的神,但仅仅是那抹熟悉的影就足以牵引他的心神。 缓缓往前迈了一步,诸葛翊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向对岸奔去,整个世界全然淡出了他的眼眸。 “阁主” 一女声从诸葛翊背后传来,将他惊得一颤。 诸葛翊回过头只见诸葛霜拿着一个食盒和软垫,此时正站在自己后。 诸葛霜虽唤着段尘,眸光却死死落在诸葛翊上,脸色沉。 显然,刚刚诸葛翊和弦歌的小动作尽收她眼底。 在经过诸葛翊侧时,诸葛霜忽然停下,用只能让他二人听到的声音轻轻道“宫中人多眼杂,你别害了她。” 诸葛翊脑中“轰”得一声,诸葛霜不大的声音落入他耳内却格外尖利。 沉默数秒,待诸葛翊再次抬头看向对岸时,却只剩几颗石榴树站在原地微微晃着树枝,全然不见弦歌的影子。 “呵” 诸葛翊低头自嘲一笑,背靠在树上,手腕遮住了合上的眼。 许是我眼花。 也只能是我眼花。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段尘替跪 桥对岸的弦歌匆匆走了几步,骤然停下,心口生疼。 她无力地顺着树干往下滑,抱膝蹲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一般扑簌扑簌往下落。 “娘娘”素瓷看着弦歌,一脸不忍。 弦歌压抑得太久,紧绷的绪莫名其妙就裂开了一道口子,抑制不住地想要喊出来,可是残余的理智像一了。”萧潆知道段尘想说什么,伸手捏了捏他脸,盈盈一笑,“我没事,也绝对不会现在和你走。” 段尘紧抿着嘴,双眸无奈又不忍。 “饿不饿我让霜去厨房弄来了点心,要不要吃一点”段尘打开食盒,逐一看里面的点心,“不不不,你跪了这么久,肯定渴了,先喝点水。你别动,我喂你。” 萧潆扑哧一声笑了。 “阿尘,我是在受罚,你看看这软垫和茶点,还能不能让我有点受罚的样子了。” “不把你敲晕扛走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段尘将水递到萧潆嘴边,“张嘴,不烫。” 乐笙皱皱眉,拂袖就要走过去,却被诸葛翊眼疾手快地拉住。 “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啊,没看到我阁主干大事呢么。” 乐笙一脸愠意,瞪向诸葛翊“太后娘娘是罚她,不是让她来着享福的。” “享福呵呵,你觉得这是享福你怎么不去跪着”诸葛翊立马松开乐笙,挑眉道,“跪也跪了,说拿训示也拿着呢,听话得不能再听话了。” 乐笙话涌到嘴边,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恨恨白了眼诸葛翊。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翊都有点站不住了,萧潆却还在勉强坚持着。 刚靠着树打算眯一会儿,诸葛翊就被段尘的声音惊醒。 “诸葛翊过来” 远远瞅见萧潆体力不支地倒在段尘怀里,诸葛翊立刻精神了大半,匆忙跑过去。 段尘隐忍着绪,手覆在萧潆发烫的额头上,眼底心疼绪浓到快要溢出。 “就该把你扔这儿晾一晚上,你就长记了。”段尘咬牙语气恶狠狠的,动作却轻柔到了极点,“都成这样了还非要硬撑,怎么不犟死你。” 诸葛霜“阁主,不如让属下把萧潆姑娘送回流水楼吧。” 段尘点了下头,想了一下,却又摇头。 “不,把她先带回窥星阁,等她醒了本座还要和她算账。” 乐笙一直盯着这边儿动静,心里盘算着。 诸葛翊回头看她一眼,问段尘道“那这边儿怎么办” 段尘蹙眉看着走来的乐笙,神色复杂。 若是就这么走了,萧潆就白受这么多罪了。 依照太后的格,萧潆未跪满六个时辰,她才不会管萧潆晕了还是怎样,没跪完就是没跪完,她正好有了理由拒绝萧潆的请求。 换而言之,太后早料到萧潆撑不住,此举不乏故意刁难的成分。 毕竟,段尘可是清楚知道,太后对萧潆有多少敌意。无论是因为北朔王,还是因为萧怀民,萧潆都足以让太后打从心底里厌恶。 “阁主,这您可就不能怪太后娘娘了。” 扶了扶耳上珍珠坠子,乐笙款款走向萧潆,眉宇间得意绪展现淋漓,笑容却格外合乎礼度,给人以亲和知礼的假象。 “本座知道。” “那” “本座替阿潆跪。” 不只乐笙,就连诸葛霜和诸葛翊都明显一怔。 段尘是什么脾气诸葛翊再清楚不过了。敬知己不敬权贵,信自己不信天命轮回,心怀信仰却无关苍生,吝于施善却也不屑作恶,徘徊于正邪道口,另辟孤径。 说白了,段尘不怕太后,左右不过是拼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反正他无牵无挂。 段尘不是圣人,没有悲天悯人的心气度,从始至终,他想的不过是能活下去,把窥星阁的恩还干净,至于手段是善是恶,他才不在乎。 在这世道,善恶本就难辨。 诸葛翊惊讶,不是因为段尘放下段下跪,而是他发现段尘终于开始有了顾虑和牵挂,真正学会了设处地为他人考虑,那份衡量是非的标准终于不再是窥星阁的利益。 诸葛翊想,也许这是萧潆带给段尘的另一种成长。 毕竟,无牵无挂的人最可怕,也最可怜。 记得两年前弦歌入宫那个雨夜,诸葛翊烂醉如泥仰在星陨园,一向喜洁的他却任由泥泞沾染上袖口衣角。 段尘撑着伞走到诸葛翊旁,皱着眉踹了踹他。 诸葛翊缓缓移开遮着眼的手腕,绝望似这突发的暴雨般砸向他的神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窒息感紧缠着他口和脖颈,勒得他难以呼吸。 “起来。”段尘深深吸了口气。 “”诸葛翊红着眼看向他,一眨不眨。 “你这样像什么话”段尘扔开伞,一把拽起诸葛翊,“弦歌是暗卫,她有她的使命,这一切都是为了窥星阁,你是护法你理应明白这些” 诸葛翊低头笑了几声,冷然推开段尘,踉跄着向外走去。 “你和阿姐一样,心里只有这个窥星阁,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但现在,段尘懂了。 看戏的人看得再痴再迷,不过是体会了七分皮三分里,心都随着眼光被那角儿和景引了去,说是感同受都牵强,唯有真正成了那台上人,才知这苦到底入骨几分。 乐笙心里忖度片刻,看向段尘。 “阁主认真的”乐笙打量着萧潆,眼神颇有深意,“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轻易下跪,看来萧姑娘面子不小。” 诸葛翊闻言却笑出了声“男儿膝下若有黄金,成里跪天跪君跪太后,就算千金也早散尽了。” 乐笙被怼,脸色登时不大好看,微微昂头“天地是众生之母,太后与圣上是万民之主,自然该跪。” 诸葛翊摇头笑了笑,不再争辩。 乐笙不理解段尘,是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跪为跪权。而在诸葛翊眼中,跪则是跪。 萧潆甘愿石桥罚跪,是心怀云畅知遇厚待的恩。段尘替受,是心疼与尊重心之人的感。 而这些感,都和皇家威严没有关系。 诸葛翊和乐笙自小所处的环境千差万别,注定了这理他和乐笙就说不通。 半个时辰后 “真是奇景呐”杜嘉霓眸光潋滟,望着桥上直的背影,“织萝,你说这段尘到底在想什么呢,本宫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左右不过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见了个喜欢的姑娘就不管不顾了。” 杜嘉霓轻笑一声,摇摇头。 “不管不顾依本宫看,这不过八成,还有两成叫做另有所图。” 织萝看向杜嘉霓,蹙眉“下的意思是,段尘并非喜欢萧潆” 杜嘉霓闻言一挑眉,唇边一抹戏谑的笑“都做到这份上了,可能不喜欢吗。” 沉吟半晌,杜嘉霓转过。 “莽撞、急、张扬,这些都是段尘不该流露的,纵然有不自的因素在,本宫相信,更多的则是计划好的。” 杜嘉霓缓缓往自己宫室的方向走去,声色冷然。 “段尘虽惹人讨厌,有些方面却与本宫相似得紧,像是有血缘似的。” “公主此话怎讲” 杜嘉霓顿了顿,颇有意味地看了眼织萝。 “你会利用自己的人吗” “什么” 杜嘉霓不再说话,微眯的双眸似是酝酿着一场风雪。 落霞堂 桌案上酒壶歪斜着,一男子趴在案上,上满是酒气,垂下桌案的手还拎着一只酒盏。 若不是瞅见那褚黄绣着祥云的衣袍,旁人一定会以为这是哪个喝醉酒的闲散少爷。 “皇上,您不能再喝了,不如让臣妾服侍您歇息吧。”嘉昭容扶起杜宸。 “来人,给朕满上” 杜宸不耐烦地拨开嘉昭容的手,又饮下一盏酒,拎起酒壶在耳旁晃了晃。 “都聋了吗” “皇上。”嘉昭容面有为难,“您真不能再喝了,醉酒伤,若此事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臣妾失责,没有及时劝导皇上,定难逃责罚,连皇上您也得受太后娘娘训责不是” “呵,太后你们一个个眼里只有太后”杜宸忽然起,一把掐住嘉昭容的脖颈,收紧了手,眸子通红,竟迸出了杀意,“你们眼里,哪有半点朕一个个背地里都是算计,没有一丝真心” 嘉昭容被这眼神盯着头皮发麻,仰着头拼命呼吸,脸憋的发红,真真切切生出一种恐惧。 杜宸声线冷如寒铁,她何时见过杜宸这个样子。 文福匆匆进屋,见这景象先是一愣,旋即躬敛了惊讶。 “皇上,淑妃娘娘外求见。” 杜宸闻言一怔,手上力道一松。 嘉昭容赶忙后退一步,虽拿帕子掩嘴强忍着,低头却仍是一阵咳嗽,不停抚着口想喘匀了气息。 “让她回去。”杜宸背过,目色略沉,“朕不想见她。” 文福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回话,就看见素瓷不知何时冲进了屋内,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 “皇上,奴才斗胆,请皇上原谅咱家娘娘吧。” “滚。” 杜宸捏了捏眉心,侧着指向门口,硬是从牙间挤出了一个字。 素瓷伏着子没有丝毫退下的意思,语气却多了几分哀求“娘娘此刻正在屋外脱簪请罪,若皇上执意不见娘娘,娘娘便长跪不起” “放肆” 杜宸只觉心头无名火起,抬手便将案上壶盏掀翻。酒盏摔到地上溅成几瓣残瓷,正落在素瓷脚边。 众人纷纷跪地,深埋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 听着屋内动静,弦歌眉头微蹙。 紧攥的拳忽而无力地松开,杜宸面色沉肃,不发一语,突然大步走向屋外,文福等人连忙跟了出去。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谎言与利用 弦歌一素衣,散着青丝,簪珥尽褪,妆容狼狈,双眸仍有哭过的痕迹。 杜宸俯视着双目泛红、昂头直视自己的弦歌,定定地盯了她好半晌,直看得弦歌觉着浑不自在。 “臣妾” 刚开口缓解这压抑的气氛,弦歌就蓦地瞪大了眼。 因为此时,杜宸一只手正使劲钳着她的下巴,眸光看得她脊背发寒。 俯凑近弦歌的杜宸满酒气,眼中那份冷然让弦歌倍感陌生,全然像换了个人。 弦歌有一瞬间恍惚,到底是酒让杜宸变了个人,还是酒引出了杜宸深藏心底的真正那个皇帝。 “你如实告诉朕,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朕,你心里到底装着谁。” 杜宸一字一句,瞳孔中幽幽墨色尽是森然。 “臣妾心里自然装着皇上。”弦歌扯出一个笑,喘息有些急促。 “淑妃”杜宸闻言脸色骤变,他一把推开弦歌,后退一步,脸色已沉到极点,“你到底还要耍朕到什么时候。” 弦歌斜倒在地上,眸光复杂,思绪却转得愈发快。 他已不唤她弦歌了吗。 杜宸缓缓蹲在弦歌侧,紧锢着她手腕,附在她耳边冷冷质问“避子汤,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枕下那枚同心结,你可别告诉朕那是你要送给朕的,它是旧物,把玩时间可不短了。” 弦歌心一颤,面上仍强撑着淡然,手腕却传开一阵疼痛,一丝寒意自脊梁向上窜去。 果然,自己赌对了。 “皇上难道希望咱们的孩子也成为傀儡吗。” 杜宸闻言一愣,锢着弦歌手腕的手莫名一抖,指尖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 “朕不会” “皇上能保证么。” 弦歌直起子,紧盯着杜宸神色变化,声色冷然,不给他半分退让的机会。 “皇上难道还不明白么” 弦歌缓缓靠近杜宸,伸手抚上他侧脸,眸光流转“太后的野心,皇上不是不知道。您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您忘了吗” 她垂下头,一面说一面理好因推搡而微乱的衣服,动作不疾不徐“难道皇上希望咱们的孩子也沦落至如此境地么。” 杜宸形一颤,如遭雷击。 “朕会拼了命保护他。” 弦歌闻言一挑眉,似笑非笑“尤婕妤的孩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换做臣妾,太后那流水的赏赐当真是消受不起。” “你不相信朕能护着你”杜宸眼神一阵颤动。 “信。”弦歌定定看着杜宸,那双眼睛让她确信,自己已经由被动局势成功转为了主动。 “可我更信将来羽翼丰满、独掌大权的皇上,我们的孩子也应该在那个时候口含明珠,落地便成为大华无人质疑的储君。” 弦歌一字一句,丝毫不敛自己的,倒无端让杜宸生出几分安心和信任。 “那同心结,你又何解” 弦歌眸色一黯,沉吟半晌后缓缓道“父母遗物。” 杜宸微微皱眉。 “当年我随父母逃避仇家追杀至垠州,已是穷途末路。那夜我们一家人躲在破庙中,环抱在一起取暖,分吃着讨来的一块硬窝窝。”弦歌说到这,双眸已是噙了泪意,“母亲那时候便将这枚亲手系的同心结送予我,意在愿我能寻得一善待我、信任我的男子。” 弦歌苦涩摇头“可终究,皇上不信臣妾。” 弦歌本就泛红的眼眶泪意更甚,声音低哑,带了几分啜泣,眸光布满失望,看得杜宸一阵自责。 “朕信你,朕只是一下面对这样许多事慌了神。”杜宸揽过弦歌,眼中的后悔与心疼浓到快要溢出,“朕太过在乎你,生怕连你都利用、背叛朕。” 伏在杜宸怀里的弦歌不着痕迹一笑,这才稍稍安了心。 “弦歌”杜宸抱着弦歌的手愈发用力,沉声轻轻道,“朕真的不想再错付信任和真心了,那种被背叛的无力感朕不敢再体会。” 他终究还是选择相信弦歌,赌上了自己最后一次信任。 如果连这都是假的,杜宸再也不会选择相信任何人。 那颗满是刀痕的赤子之心,只差最后一刀让它流尽殷红的血。取而代之则是趋于凝固暗红的血痂。 “臣妾不会骗皇上。”弦歌盈盈一笑,伸手抚上杜宸眼角。 “臣妾自然是皇上的” 莲心堂 弦歌和素瓷穿过前院小松林,忽然脚步一顿,抬首看向夜空。 无边夜色席卷入她眼中,星辰稀疏,月色半隐,平白生出几分压抑。松影映在墙上微微晃动,弦歌眯眼看去,只觉像是落入地狱恶鬼的獠牙,周顿时寒冷森然。 素瓷瞅见弦歌在这暑天却打了个寒颤,不担心。 “娘娘,皇上说待会儿便会过来,您要不先进去准备准备” 弦歌思绪被拉回,蹙眉摇头“现下最要紧的,是你赶紧去查近些子有谁接近过本宫的塌和药膳。吃里扒外的东西,留不得。” 素瓷点头,同样是一脸凝重“好在娘娘猜中了皇上心思,这才找了由头应对,还将祸水引到太后和尤婕妤那边儿去。只要咱们再使把力,不愁不能煽动皇上瓦解太后党羽。” 顿了顿,素瓷皱眉警惕四顾,小声开口“娘娘,那同心结我怎记得在阁里时看见过” “你记得没错。”弦歌抬眸,轻笑一声,“是翊送我的。” “公子送的”素瓷几分疑惑,“那刚刚娘娘对皇上说的难道都是编的可娘娘描述地太过真实,我竟都被骗了去。” 弦歌闻言一挑眉,似笑非笑“并非全是编的,只是主角不是我罢了。” “我曾奉星岩阁主之命追查一户洛姓人家的下落,一直寻到了丰州破庙外。我清楚记得那夜雷鸣贯天,风携着雨点肆虐着入侵破庙。透过半毁的窗子,我看到那妇人抱着怀中的幼女轻声哼着歌谣,那份宁静安然好像雨后带着湿意的第一缕阳光。” “然后呢那对母女怎样了”素瓷心神被牵引回弦歌描述的雨夜。 弦歌垂眸看了眼素瓷,唇角微勾,声线冷如寒霜。 “被我杀了。” 素瓷一怔。 “素瓷,我们是浴血重生的暗卫,可千万别忘了这点。”弦歌轻抚素瓷侧脸,眼波流转,笑容几分魅惑,“从你刚才在落霞堂看杜宸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动摇了。素瓷,别光顾着可怜别人了,手上那么多人命你可怜得过来么。” 素瓷被戳中心事,登时有些无措,她的确不忍心再看弦歌利用欺瞒皇上了。 杜宸眼中重燃的光亮,和眼角眉梢的欢欣与珍视,都让她开始动摇。 反正都被看破了,那还不如直说。 “弦歌。”素瓷迎上弦歌目光,双眉紧蹙,“你肯定也能感受到,皇上对你是真心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忘了公子试着去接纳皇上呢” 弦歌柔柔一笑,忽然伸手扼住素瓷喉部,声音淡漠,冰凉的触感让素瓷不一颤。 “你以为我从死人堆里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我的感同样珍贵,凭什么我就该因为旁人和命运受委屈。总有一天,那暗卫营、这皇宫,都不能再锁住我” 素瓷看着眼前笑得明艳的女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宫道上 悠长的宫道放佛看不见尽头,高耸的朱墙少了白的庄严,夜里平添几分森压抑。 康海恭敬提着一盏宫灯,随行在文福后。他虽垂眸一脸恭肃,脊背却得笔直。 昏黄的宫灯略吃力地照着脚下石路,人影映在墙上恰若众鬼夜行。 “康海留下,你们几个先去崇晖堂准备着。” 几个小太监弓腰应了一声,康海看着他们走远了,方略略低头“干爹,您这是” “别以为杂家不知道。”文福冷哼一声,持着麈尾的手一拂,“好小子,竟偷摸着投靠了淑妃。” 康海慌忙跪地,深伏在地上,心中却并无太大惊讶。 混迹深宫四十余年的老太监,从多少谋算计、刀剑火口保下了这个小命,他康海这点儿心思岂能轻易瞒了他去。 “方才在落霞堂,淑妃脱簪跪于外,素瓷是如何能进的。”文福翘指指着康海,抬脚狠狠踹向他脊背,“好东西,在杂家眼皮子底下算计。” 康海形踉跄,微微抬头,谄媚一笑“干爹,您是什么人物,咱这点儿小手段到您这儿还不是闹着玩似的。” 文福冷笑一声,蹙眉不语。 “干爹,儿子是眼瞅着这后宫就属淑妃娘娘势头最盛,想着在宫里寻一靠山,也好为干爹您分忧,好好孝顺您老人家不是”康海面上带笑。 文福微眯双眸,微微俯,虚扶了一下康海“你的孝心杂家明白,只是小海子,你抬头看看这天,太后就好比冰魄,众星拱之。无论莲心堂那位光芒如何盛,终究比不过月光。” “你可别站错了队,站错可就是要了你的小命喽。”文福叹了口气。 康海淡淡一笑“干爹说的是,儿子以后万事皆听您的。” 虽这样说这,康海却抬眼瞅着这夜空。 流云渐移,月光趋于朦胧,这天怕是要变了。 次,窥星阁 晨光熹微,风扫残云,光透过半开的窗子照入屋内,屋旁的细柳映出一片光斑。 萧潆伸手不适地遮住眼前的阳光,眯眼稳了稳神。 这熟悉的幔是段尘屋里 萧潆扶着肩颈转了转脖子,顿时传来一阵酸痛,想来是昨受罚的功劳。 等等受罚 惨了 萧潆蓦地起,她隐约记得自己跪在白玉石桥,怎么现在突然就在窥星阁了,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跪完,若是没有,那一番谋划和忍受岂不是白费了 萧潆顾不得周酸痛,赶忙整理好衣裙翻下。熟料刚一开门,就看到诸葛霜行至屋前。 “萧姑娘醒了” 萧潆瞅见诸葛霜,忙上前拉住她,一脸焦急“霜护法,你可知我为何会在这里凝翠园那边” “你放心。”诸葛霜知道萧潆所为何事,淡淡一笑,“你昨夜虽体力不支晕倒在桥上,但阁主替你跪完了剩下那两个时辰。” “段尘” 萧潆满目尽是不可置信,语气带着明显的惊讶。 诸葛霜垂眸笑了笑,也不怪乎萧潆会如此震惊,自己到今想起昨夜段尘的举动,仍是不敢相信。 见萧潆蹙眉不语,诸葛霜指了指她隔壁的屋子“如那次救你出暗牢时一样,阁主在你旁边那间房里歇下了,你若担心大可去看看。” “多谢。” 诸葛霜离开的脚步一顿,微微昂头,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苦涩“不过是依阁主吩咐做事,担不起姑娘一声谢,姑娘还是将这谢意转成对阁主的关心吧。” 看着诸葛霜脚步渐行渐远,萧潆会心一笑。 子要强的人说话总是带着硬气,好事都被她做尽了,话上偏偏又推脱个干净,不愿直面别人的示好,倒实实在在是个好心肠的姑娘。 萧潆缓缓将门掩上,尽量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一点点挪到了段尘塌前,生怕将他吵醒。 陪自己熬了半夜,又替跪了两个时辰,难怪他连自己进来都未曾察觉。 萧潆蹲在榻旁看着段尘,难得见他这般安静的模样,合着的双目虽不见幽幽墨色,却更显得其睫毛浓密纤长,鼻梁高,睡颜如玉,活脱似个褪了兽气的小狼崽。 她凑近段尘的脸仔细瞧着,不自觉浅笑,却忽然被面前骤然睁开的双目吓了一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心虚什么”段尘眉眼含笑,微微起一手支头,目光灼灼看着萧潆,“我本来就是你的,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好了。” 萧潆故意白了眼段尘,无奈笑着“你哪儿学的这么些浪话。” 段尘笑而不语,他缓缓拉住萧潆,声音多了几分软意,倒平白有些撒的意味“别走了,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段尘边说着,边往里挪了挪,腾出手拍了拍侧的空榻“没你睡不着。” “少跟诸葛翊鬼混吧你,越来越没个正形。” 虽这样说着,萧潆却仍乖乖躺在段尘旁,笑着伸手扶上他侧脸。 “阿尘,谢谢你尊重我,还为我做了这样许多。” 段尘嘴角轻扬,合上眼默默抱着萧潆,头伏在她肩上,鼻尖萦绕的淡淡香气似是混着阳光露水的海棠。 心底的暖意悠悠缠上萧潆神经,听着段尘渐沉的呼吸,萧潆会心一笑。 阳光温,岁月静好。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段尘约会刘逍 午后 杜宸手肘支在案上,双手交叉拖着下巴,直勾勾盯着段尘。 段尘被这眼神盯得浑发麻,干咳一声“皇上” “什么时候的事”杜宸挑眉,笑容玩味。 “嗯”段尘瞳孔微微放大,透着无辜。 “别给朕装傻。”杜宸往椅背一靠,嘴角勾笑,“你和萧潆是什么时候的事。” 段尘垂眸笑着“左不过近几个月。” 杜宸摇头连连啧叹“这萧潆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连你这无无的主儿都能收入囊中。” “笑什么无无”段尘暗自无奈这杜宸到底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自己怎就成他眼里四大皆空之人了。 段尘抬眸,笑意晏晏间别有意味“皇上,臣可是最受支配之人了。” 杜宸眸光一紧,旋即敛去眼中不同平的谨肃,爽朗笑道“若不是萧潆这事,朕还以为段阁主你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段尘登时脸色一黑。 “皇上您果真贵人广思。” 杜宸垂眸,语气颇有一丝惋惜“朕还曾可惜自己不近男色,不能俘获段阁主之心,得阁主之力。” 段尘眉眼间净含无奈笑意,却并未将杜宸之话全然视为笑谈“皇上真龙天子,呼风唤雨,天下皆可为您之助力。” 杜宸轻笑,挑眉紧盯段尘“龙虽盘旋于穹苍之上,奈何乌云蔽目,又有风雷桎梏。” 段尘面色如常,徐徐开口“顺势而为,不急不躁,方守得云开雾散。” 杜宸似笑非笑,沉吟着缓缓道“可若是星辰决意隐于云后,推波助澜,龙又该何为” 段尘垂眸不语,窥星阁这颗星,果不其然被龙惦记上了。 “依臣所见,并非是星隐云后,实则是浓云蔽星。纵使星怨难平,可微光难透层云,非得知龙意,借朔风,才能一举照亮夜穹,助天龙扶摇直上。”段尘从容开口,凝视着杜宸双目。 杜宸看着他,忽而一笑。 “还记得朕赐你的金牌么。” 段尘颔首“皇上那解臣之困,曾向太后言,是命臣调查有关先皇之事。” “朕并非是为了圆谎。”杜宸眸光复杂,神色几分沉肃,“而是真要你去暗中调查父皇驾崩之事。” 段尘微微蹙眉“皇上怀疑” 杜宸不语,凝眸看着段尘。 纵使杜宸未直说,段尘也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先皇杜佑宁体一向硬朗,三年前却忽然生了场大病,旋即沉溺于道家仙术,权柄委于丞相林世瀚之手,自己却于两年前忽然暴毙。 林世瀚是当今太后林斐柔的亲兄长,自此前朝后宫、华国天下简直要成了林家囊中之物。 而杜宸为何想要调查此事,段尘猜想,他除了为父不甘,为君不平外,更多的则是对林家功高震主的不满。这矛头指向谁,清清楚楚。 纵然林家权势滔天,无言官敢参奏,弑君之罪却足以让她再难翻。 “臣定当全力调查。” 杜宸走向段尘,黄龙纹在光下生辉,他走到与段尘并肩之处,沉声开口“母后那边,你要小心应对。” 段尘颔首,不语。 杜宸微微侧头,蹙眉看着段尘平和不掀波澜的瞳孔“朕希望自己这双眼此刻看得足够清明。” 段尘面色淡然,微微俯一笑。 待杜宸脚步渐远,段尘方徐徐回头,神凝重看着堂外。 十几年的交,交心也交过命,杜宸相信段尘,可皇帝却不能完全相信段阁主。 所以便有了派段尘调查先皇驾崩的暗令。 如若动机单纯,杜宸大可赐了密信派段尘暗中调查。可他却偏偏高调赏了金牌令箭,还在太后面前将此事宣之于口。太后一党会不会自乱阵脚暂且不言,单是施压、阻碍调查就肯定不会少。 窥星阁明面上又是太后一党,如此一来,段尘想要调查先皇驾崩之事便会困难重重,还要夹在帝党和后党之间斡旋。 由此可见,杜宸并非单纯要打压后党势力,更想借此试探窥星阁实力。若段尘连游刃于两党之间都做不到,窥星阁便只是依附星岩、后党的小卒,不足以让杜宸借力。 除此外,段尘到底会隐瞒、出卖自己,向太后邀功。还是对后党虚以委蛇、对自己示以衷心,也是杜宸想要趁此试探的。 段尘缓缓走向堂外,眯眼看着绽开的阳光,烈刺目,浑然要将万物融化。 他忽而一笑。 两年前 那是一个光如今般灿烂的午后,刚登基不久的杜宸却毫无预料地站在段尘面前。 “朕来贺你继任阁主之喜。” 段尘目色极沉,不发一语。 杜宸垂眸笑着转了转手上拿的黑色斗笠,面色再不如往伪装的温和懵懂“看来你当了阁主,并没有那么欢喜,是因为母后送的贺礼么” 杜宸顿了顿“前往北朔三百暗卫的尸体。” 段尘面色沉肃,抬眸凝视着他。 “果然。”杜宸唇角轻笑,“你也怀疑了对不对如你那般心思,不可能不知道兔死狗烹、赶尽杀绝的道理。” 杜宸微眯双眸,一字一句“太后,早晚会毁了窥星阁。” “那陛下觉得窥星阁又该如何”段尘徐徐开口。 杜宸唇角轻扬,将斗笠重新戴回头上,黑纱似青烟浮动,让人看不见他神。 “择木而栖。” 段尘微微挑眉“就怕孤木自难保。” “哈哈哈哈哈哈。” 杜宸背笑着,语气戏谑“果然就你敢说。可朕居然觉得这话分外好听。” 段尘亦笑。 “朕不会bi)你站队,可你面前的三条路,两条皆是绝路。你信或不信,能保窥星阁的不是朕,不是你,而是你我二人联手。”杜宸微微昂首,声音清朗,“母后那边,还请窥星阁继续演着赴汤蹈火的忠心好戏。” 段尘蹙眉,凝视着杜宸的背影“陛下就如此相信我” 杜宸摇头,不过瞬息间便消失不见,声音残留在段尘耳边。 “八分用人不疑,两分久见人心。” 段尘收起回忆,低头笑了笑。 看来所谓的黄袍加懦弱不争,不过是半梦半醒装糊涂。 次 丽绰约,燕雀声声响在枝头。梳妆案上一簇木槿开得正盛,被人精心置于淡绿柳叶瓶中,香气淡雅,氤氲入心。 “怎么样,可还喜欢”段尘放下螺黛,看着镜中的萧潆。 萧潆仔细打量着,修眉联娟,色如远山,不抬头一笑。 “段阁主能耐不小,不仅会画这小山眉,竟还私藏着螺黛这等稀罕物件儿。” 段尘眸光似是含着一汪澄池,饶是清澈“螺黛虽名贵,硬求也是能求得的,就是这画眉功夫难练,倒难为了诸葛翊。” 萧潆一时没反应过来。 段尘一笑“拿他练的手。” 萧潆一想到诸葛翊挣扎反抗未果的样子,不乐出了声,可不一会儿嘴角那抹笑却逐渐凝固。 “你们两个天天都在做这么暧昧的事么”萧潆笑容开始僵硬。 段尘放下黛盒的手一顿,看着萧潆探究的目光心里愈发无奈。 “你放心,若真如你所想,将来我保证你做大,他做小。”段尘转要去拿东西。 萧潆一下子揪住他衣袍把他拽了回来“我削死你。” 两人闹了大半,临近巳时才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动。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去哪儿”萧潆抚抚马颈,有些疑惑地抓住缰绳。 段尘翻上马,将萧潆圈在怀里,扬唇轻笑“世外桃源。” 策马一路出了城,穿过一片杨树林,萧潆算着时辰,差不多已是未时。一路上屋田越来越稀,偶有几个村庄也是空dàng),废弃的田埂杂草丛生,炊烟难寻。 段尘见萧潆蹙眉,心中明了她所谓何事,徐徐开口“这儿本是茵庄的地界,难得的好土,又有茵溪的灌溉,曾经人丁何等兴旺。” 他顿了顿,似是惋惜“二十一年前,有人在茵庄挖出一个刻有天伐无道,降任于仁的石碑。而当时的太子,便是杜仁谨。” “杜仁谨” “嗯,也就是先皇杜佑宁和北朔王杜仪风的兄长。”段尘眸光一暗,蹙眉看着那片村庄,“不久,杜仁谨竟真的起兵谋反,可惜事败被当时的二下杜佑宁生擒。杜佑宁并在茵庄搜到了大量兵器,因此认定这里村民劳作是假,私行cāo)练是真。” 萧潆心里几分奇怪,好好的村民怎么无缘无故成为反军。 段尘轻叹口气“而后,杜仁谨太子之位被废,赐腰斩。茵庄男子尽数被发配烟瘴,留下些老弱妇孺苟延残喘。也许是天命,不久从一场瘟疫肆虐茵庄,为防止疫蔓延至都城,杜佑宁请旨封锁茵庄,近百人不治而亡。” 萧潆凝眸看去,光所不及之处顿生荒凉,郊寂孤村摇摇坠,只差一场风雨结束它最后的飘摇。 萧潆“这天意,未免太过巧合,太过凄绝。” 段尘眸光略沉,看了眼萧潆“夺嫡何等凶险,他们眼中的人命不过草芥。” 段尘话说的直接,明眼人都能察觉出来,降临在茵庄的这些灾难过于巧合,更像是人力所为。 段尘带着萧潆一路策马穿过村子,顺着茵溪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只见一个精致木屋比湖而居。 段尘将萧潆抱下马,轻车熟路将马栓于屋旁,带着萧潆绕道屋后。 光灼灼,风叶摩挲。茵溪汇入一片莲湖,清溪潺潺,细流萦折。莲叶翠色正浓,一叶扁舟忽而缓缓淌出,一小堆莲蓬和几枝荷花聚在舟头,荷香绕水,一着淡蓝色衣袍的人背坐舟上,埙声缕缕。 段尘唇角染上一抹笑意,他拉着萧潆上前两步来到岸边,手腕轻快利落甩开折扇遮在萧潆头上,意想为她挡些阳光。 小舟轻悠悠飘回岸边,那人方才放下埙,转对着段尘略略点头。 萧潆看着那人徐徐摘下白纱斗笠,双瞳蓦地放大。 天啊 这个人也太好看了吧。 毫不夸张犹豫的说,萧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唇若抹珠,眉清目朗似含星月,比起段尘还要多了几分仙气。 刘逍包起莲蓬上岸,嘴角含笑。 段尘微微颔首,却看到萧潆微愣的神。 “阿潆没见过世面,让刘兄见笑了。”段尘脸色一黑,幽幽看向萧潆。 “咳。”萧潆干咳一声,瞪了眼段尘。 刘逍明了一笑“这位就是尘兄常说的萧潆姑娘吧,里面请,茶已备好。” 萧潆刚跟着刘逍进屋,就被段尘一把拽了回来。 “好看吗” 萧潆装傻“什么” 段尘“啪”得一声合起折扇,敲了下萧潆的头,声音染了明显的醋意“好看你也没机会了,刘兄已有妻室,才智样貌皆是不俗,你晚了一步。” 萧潆抬头直勾勾盯着段尘,不发一语。 段尘被她这眼神盯得发麻,心里无端生出几分心虚,心里猜着萧潆估计在找回怼的说辞,就迎着她目光等着接招。 不料萧潆二话不说,伸手抓住段尘衣领往下一拽,踮起脚就亲了上去。 蜻蜓点水般一啄,萧潆粲然一笑,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段尘就蹦着进了屋。 段尘似是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他怎么也想不到萧潆来这招,那丝本就微小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 好吧,也就萧潆能治的了他。 进屋看刘逍垂眸笑着,段尘便知一切都没逃过他眼,耳根登时有些泛红,只得干咳两声挨着萧潆坐下。 “这君山银针是特意给你备的。”刘逍将茶盏递与二人,“萧姑娘也品品。” 白毫如羽,汤黄澄高,萧潆端着茶盏嗅了嗅,只觉心都舒畅起来。 她抿了一口,眼神却在二人之间转着圈,偷偷打量着刘逍。 刘逍看似专注于手中茶壶,却嘴角上扬“尘兄未向萧姑娘介绍过我么。” 萧潆一愣,心虚地低下头,将茶一股脑儿饮尽。 段尘放下茶盏幽幽一叹“不介绍,她眼睛都直了。要是提前夸了你,她还不得天天嚷着跟来。” 萧潆脸上笑着,手早已在桌下掐向段尘。 段尘面不改色,直接拉住她手,挑眉目光灼灼看向她。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章 千机坊坊主 看萧潆表似是要吃人一般,段尘笑了笑,松开她,转头看向刘逍。 “这位是刘逍。在我心中,这天下才若一石,刘逍便独得五斗,天下才子共分余下五斗。”段尘语调不疾不徐,缓缓开口,“远庙堂却诸事具悉,离江湖却耳目甚广。” 段尘微眯双眸“可偏偏屈才当个散人。” 刘逍抬眸无奈笑着“这般虚抬我,怕是又有事来求我。” 段尘一挑眉“聪明。” 刘逍笑而不语,伸手拿过莲蓬“若是朝政之事,我一向不愿参与。” 段尘点头,凝眸看着刘逍,手里把玩着折扇“你盘下茵庄后这莲湖,恐怕不只是为了偷闲。这地儿偏僻又不吉利,好就好在隐蔽,而且你也为那些百姓可怜不是” 茵庄百姓平白蒙受无妄之灾,着实令人痛心。 刘逍不予置否,微微一笑,一粒粒将那莲子剥到小瓷碟里。 除却刘逍剥莲子那细微的声响,整个木屋安静得过分。 段尘很清楚,刘逍耳目这般广,又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不会平白盘下这么个地儿,这隐蔽的地方只怕是另有乾坤。 “说吧,皇上让你调查什么事了。”刘逍忽而开口,面无波澜。 段尘放下茶盏,看来他进宫面圣之事刘逍早已知晓。 “先皇。”段尘手指轻敲两下桌案,压低了声音,“杜佑宁。” 刘逍微微蹙眉。 段尘声色略沉,一脸凝重“能从夺嫡这般凶险的战役中获胜,杜佑宁的手腕和心思绝对不会弱。何况杜佑宁对权柄的渴求从其余三位下的下场就能看出,他是个狠戾之人。” 顿了顿,段尘继续道“杜佑宁登基不过三年就突然大病一场,沉溺道家仙术,旋即将权柄委于林丞相。试问他怎么肯一年后杜佑宁便撒手人寰,总共在位不过四年。他体一向硬朗,又惧皇子夺位而紧攥权力,你不觉得这前后太过反常吗” 刘逍垂眸不语,不一会儿,他面前的瓷碟就积了许多莲子。 刘逍“论起心思狠毒,手腕决厉,杜佑宁倒是有个好帮手,一步步助他谋划。” 段尘微眯双眸,刘逍指的是太后林斐柔。 的确,这也是一般人最容易想到的,也是杜宸最怀疑的,毕竟杜佑宁最后是将权柄委托给了林家。 可就是因为看似简单,调查起来才蹊跷极了。 段尘蹙眉,看似并不能赞同刘逍的说法“太后不必如此,当时的林世翰已是丞相,就算弑君他也不会得到比丞相再高的地位。” 刘逍面色平和,徐徐开口“杜佑宁心狠,最擅处置功高盖主之人,哪有小皇帝杜宸好掌控。” 段尘不语,神凝重。 刘逍暗指,杜佑宁骤然驾崩是太后林斐柔的谋。 不 这不是段尘想从刘逍嘴里听见的话。 段尘起初也是持着对太后的怀疑调查此案,可渐渐他却发现陷桎梏,仿佛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因此他认定,杜佑宁之死绝对不一般。 段尘目光紧盯刘逍,声音带着些许急切“可杜佑宁避政修仙的那一年,他已因一些缘由明令不见太后林斐柔,就连最后病的那几,侍奉在榻的也不是太后。” “而是长公主杜嘉霓。” 段尘一字一句,眸光深邃。他清楚看到刘逍剥莲子的动作一滞,眉头一紧。 “阿潆,你先出去吧。”段尘仍死盯着刘逍,幽幽开口。 萧潆松开茶盏,点了点头离开木屋。 屋里的气氛太过不同寻常,萧潆就算听的云里雾里,也察觉到了这股压抑的氛围。 刘逍忽而一笑,仍旧一脸淡然,仿若刚才的紧张只是段尘的幻觉。 “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刘逍浅笑开口。 “想听你一句推心置腹的真话。”段尘面色凝重,“你的真实怀疑。” “我说过了。”刘逍迎上段尘目光,面不改色,“获利最大的是谁,谁便最有可能。” 段尘垂眼笑了笑。 “我并非将矛头指向公主,毕竟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段尘缓缓开口,他知道刘逍在避讳什么,“怀疑,我只是怀疑。除了北朔一党、帝党、后党,你说会不会在咱们未察觉的角落,还有一党筹谋帝业。利用了公主侍疾那段时间,施了些手段。” 刘逍执起茶盏,合眼嗅着茶香“你来问我,那定是有了些蛛丝马迹令你怀疑。” “你没否认,我便当你也怀疑了。”段尘往椅后一靠,“你今话说得格外少。” 刘逍笑而不语。 段尘甩开折扇亦是一笑“是我的错,挑了个最没头绪的麻烦来烦你。那换一个吧。” 刘逍看了眼屋外坐在湖边的萧潆,拎着茶盏扬了扬下巴“腐神散的事,萧姑娘还不知道吧。” “嗯。” 刘逍叹了口气“从萧怀民特意送走萧姑娘这一点就可以断定,腐神散绝对与她有关。魂月教不归教主都没有头绪的毒药,除了毒宗本人,怕是无人能解了。段尘,试问萧怀民一普普通通的都尉,是怎么得到腐神散解药的” 香炉里青烟袅袅,渐渐散了痕迹。 段尘沉吟着开口“师傅当年在北朔中的杜仪风那一箭,真是太过蹊跷。杜仪风已死,他如何未卜先知于箭头涂毒已不可知,但师傅中毒之事绝不简单。” 边说着,段尘边看向屋外垫脚够着棠叶的萧潆“你的千机坊呢,也查不着吗” 刘逍耸肩一笑“千机坊做的是开门生意,许是你要的消息非金钱所能交换。” 千机坊,华国仅次于影门的第二大报组织。与影门不同的是,报密闻于影门是私有把柄,隐秘且不为盈利。而千机坊的消息却是待价而沽,可买可求。 而刘逍,除了是公主驸马外,另一层份便是千机坊坊主。 千机坊原为渝国亡国女官秦坠欢所创,秦坠欢借助华国四十八家ji)馆、乐坊所铺展的人际网,逐渐形成特有的消息圈。 而刘逍生母便是秦坠欢视为亲女的养女。熟料刘逍生母为逃往山村,最后却含恨而终。秦坠欢也在挣扎中逐渐看破一切,朝代更迭乃世间必然,生灵不该为人的野心而陪葬,遂放下复国仇怨,暗中将千机房交予刘逍,自己出家于南安寺。 刘逍无心党争,亦无意于江湖,遂斩断千机坊利益链,使之成为一单纯的消息铺子。 而这些,是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 包括长公主杜嘉霓。 段尘眸光暗了暗“自毒宗西去,腐神散于江湖上失传已久,遑论它的解药了。若能知道杜仪风从哪得到的腐神散,许就能有头绪。” 刘逍点头,拨弄着炉内的香灰,眸光澹然清明“你放心,千机坊这边一有消息,我就马上通知你。萧姑娘这边你最好继续瞒着,知道越多背负的也就越多。” 段尘接过茶盏,目色略凝重,看着盏中起伏的细叶。 “朝堂局势你也看出来了,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实则暗中较量。工部和礼部官员接连被罢黜,北朔王谋反只不过是个前奏,真正的动dàng)在后边。”段尘忽而开口,“你真能一直保持中立” 刘逍语气淡淡,面色平和“千机方一向不涉党争,一个不贪心却自私的机构,无论哪朝都能存活。” 千机坊不贪心,它从没想获得更高的权力与地位,只挣些消息传递的银钱。它也最自私,但求自保,绝不站队。 段尘不置可否一笑,凝眸看向刘逍“千机坊可以保持中立,但你不行。因为你是驸马。” 段尘的意思,是暗指杜嘉霓会参与党争。 刘逍明显滤茶的手一顿,旋即继续垂眸看着茶汤“嘉霓只是一公主,这些事她没必要插手,公主府只要安安稳稳不发一语就好。” 段尘微眯双眸,唇角轻笑“长公主志比天高,又一向关心国政民生,若要让公主静下心,那便要你多费心了。” 刘逍目无波澜,倒茶的手却有些僵硬,微不可察“我会阻止,而且嘉霓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段尘往后一靠转了转肩颈,语气颇有些慵懒,挑眉笑着“你说不会就不会喽。” 刘逍微愣,还再说,手刚刚抬起就看见段尘一溜烟跑了出去。 “段”刘逍嘴角抽了抽,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段尘想聊时就缠着自己,不想问了就跑,也忒不讲究了。 屋旁几树海棠莹白如雪,萧潆靠在树下渐渐有了困意,一不留神就打起了盹儿。 忽然,萧潆从浅梦中惊醒,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聊完了” 萧潆整个人懒洋洋的,眯着眼笑看着段尘,光透过叶隙洒在她上一片暖意。 段尘拉着萧潆坐到她旁边“晚上就在刘兄这里吃点儿,他虽不是什么庖屋大家,但总不会把厨房烧了。” “嘶”萧潆挣开段尘的手,斜眼白着他,“我烧了厨房那事还能不能过去了。” “能能能。”段尘连连点头,不发笑。 已是酉时,流云西去,夕阳似锦,炊烟袅袅迷离。 萧潆抱膝坐在湖岸,流萤出林,明湖莹然一碧,偶有一阵风来也不再如白里那般闷。 萧潆回头看了眼木屋,摇头“啧”了一声。 自己在这儿吹着风,看着景,还往嘴里送着段尘刚刚切好的一碟桃子。而两个男人则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做着饭。 阿尘真是宜室宜家。 萧潆一边感慨着,一边吃着桃子,满眼欣慰,就是不见她有半分不好意思。 段尘将探着的头从窗边儿收回来,接过刘逍递过来的陶盘。 刘逍抬眼看了眼段尘,笑着摇头叹气“你说是怕萧姑娘毁了我屋子,其实根本就是愿惯着她,要不是托萧姑娘的福,我何德何能今生有幸看到咱们段大阁主下厨。” 段尘瞅了眼外边案上一壶莲子羹,唇角弧度平添几分不明意味“你惯着你府上那位,我惯我的,谁也别说谁。” 刘逍亲力亲为剥了一下午莲子,好不容易熬好了羹汤,却连碰都不让段尘碰一下,段尘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给谁的。 见刘逍垂眼避着话题,段尘更来了兴致,不依不饶“你们成亲也有四五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还借莲子羹表什么心意。” 莲子有心,暗表慕。 刘逍这碗莲子羹,段尘自认是无福消受。 “没有。”刘逍颇为无奈放下菜,转看着段尘,耳根却微微泛红,“只是嘉霓这几睡不安稳,总生梦魇,我才试着做做莲子羹助她静心安眠。” 段尘点头,却是一脸你说的都对,但我就是不信的表。 刘逍懒得争辩,又转过了。 段尘切菜的手一顿,忽而想到什么,正色看向刘逍“刘逍,你于我不仅是朋友,更是知己,你不愿涉朝政,我也乐得见你逍遥快活。只是无论如何,都别忘了你我当年煮茶畅谈的初心。” 刘逍眸光暗了暗“自然。我所推崇的始终是君舟民水,革新军政,还大华一片褪弃奢靡享乐之风的新生机。你纵然苦心经营是为了窥星阁,但我能感觉到,这条路的终点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段尘继续垂眸切着菜,气氛陡然凝重,屋内寂静只有刀俎碰撞之声。 段尘沉吟着开口“升平之世的路有很多条,我选的这条格外自私,可我偏偏不后悔。” “自私正常,你我皆是凡人。”刘逍轻笑一声,摇摇头,“你为窥星阁谋划,我为自避险,哪条路都少不了算计,可好在你我的敌人正是百姓的敌人,你我求的安稳正是圣主能给的安稳,中途求点儿私利,虽不高尚却也不龌龊。” 在反对林氏专权这一点,段尘和刘逍始终一致。 段尘目色略沉,看向刘逍“但愿你我永不会有刀剑相向之。” 刘逍微微昂首,眸光清澈“也愿你终能全而退,愿我始终置事外。” 段尘浅笑。 江湖棋子一旦落到朝廷这盘棋上,不留下痕迹怕是难。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梁潇孟命断白绫 北朔王府 梁潇孟一缟素坐在廊下,廊外绿意盈盈、蝉鸣不断,屋内丧幡高悬、一片死寂、红烛泣泪。 她垂眸深吸口气,摸向手边一摞纸钱。 火盆里一片焦黑,梁潇孟蹙眉看着将息未息的火苗,拾起细钳反复翻弄着,而那火苗却像是决意要熄了一般。 她撂下细钳,无力地垂下头按着太阳,她的眼睛涨得发疼,所有的泪都在这几里流干了,红肿的双眸似是要溢出血来。 梁国公背手从长廊另头走来,刻意放轻了脚步,那双看透沧桑的眼透着不忍,他捏着信的手略略用力,忽而长叹口气。 “孟儿,你该歇歇了。” 梁潇孟抬眸看向蔓延至高墙的小片天空,摇头“爹,歇不得。” 她边说着,边转头看向梁国公“这北朔王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内的琐务、外的应酬,哪个不得我这个王妃cāo)心打点。” 梁国公看着梁潇孟布满血丝的双目,蹙眉瞅了眼火盆“孟儿,且不说北朔王生前如何待你,你与老夫对他也算是尽心尽力扶持,现下王爷去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梁潇孟面无波澜,并不把梁国公的话放在心上“正因为王爷走得突然,我更应该为他处理好后事,这是我为皇家媳妇应做的。” “难道你就让为父眼睁睁看着你一人在北朔守着王爷灵位,孤苦熬过这残生孟儿,你才二十出头啊,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几十年的光你都要葬在这凄寒朔风中”梁国公步下长廊,指着这方院子,眉宇间尽是心酸和怒意。 这女儿,真是傻透了。 “爹。”梁潇孟将纸钱收好,起浅笑,却是目如死灰,“女儿不会是一人,王爷虽不在了,但朝廷并未剥夺王爷亲王的爵位,我膝下虽没有子女,但朝廷一定会从宗室挑个好孩子过继到王爷名下,保王爷一脉香火传承。届时,我会将他视为我和仪风的亲子,好生待他。” 梁国公心头窝火,面对这个女儿却又无可奈何。 他老来得女,又早年丧妻,他怎舍得眼睁睁看自己最宠的小女往深渊里跳。 “跟爹回锦州去。”梁国公语气不容置疑。 梁潇孟转走“爹,女儿心意已决,您不必再白费口舌。” “你给我站住你以为这是爹自己的主意吗”梁国公怒声呵道。 梁潇孟脚步一顿,心头无端涌起不安“什么” 梁国公举起信,双眉紧皱,眸光复杂“这是太后娘娘差人从安都送来的信,你自己看看吧。” 梁潇孟颓丧了数忽然有了精神,她脸色骤变,近乎疯地冲上前拿下信,双手始终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 梁潇孟愣愣站在原地,如遭雷击,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太后娘娘太后她为什么连这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我什么都没了,就剩下王妃这一个份,她害死了王爷难道连个祭拜王爷的家室子嗣都愿不留吗” 手中的信落在地上,随着微风幽幽转了个圈,纸上依稀还有她指甲用力掐透信纸的痕迹。 “你放肆” 不待梁潇孟将心中的怨愤和委屈尽数诉出,从前从未大声呵斥过她的梁国公却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梁潇孟一怔,含着眼泪的眸光颤动,她缓缓抚上自己发烫的侧脸,嘲讽笑着。 梁国公手微抖,他自责地收回手,转来回踱步。 他长叹口气,缓缓开口“太后是何人,岂是你能诋毁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后又一手遮天,难保这北朔王府没有她的人。” “有她的人又如何”梁潇孟声线冷如寒铁,“到了这步田地,我还能怕什么” 梁国公沉吟道“在咱们大华,你可以贪民利,可以犯王法,但最不能做的,就是得罪太后。孟儿,你还小你不懂,死不可怕,生不如死才可怕。” 梁潇孟冷笑“既然爹畏惧太后一党,那咱们国公府又为何帮王爷做事。” 梁国公略略低头,不发一语。 空气陡然静了几秒,梁潇孟心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她转看向梁国公,满目惊惧。 “你想的没错。” 梁国公抬头,一字一句狠狠剜着梁潇孟的心“咱们梁家是太后党的人。” 梁潇孟脊梁骨似是被尖针刺入一般“所以咱们家给王爷钱财支持、帮王爷笼络先祖父旧人都是幌子都只是为了监视王爷,获得王爷信任,然后将王爷信息传回安都” 梁国公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所以你们拿我当棋子,不惜利用我的婚姻、我的人生,去为您们铲除异己、建功立业”梁潇孟声音颤抖,步步紧bi)。 “孟儿,你听我说” 梁潇孟拨开梁国公的手,踉跄着后退,绝望似暴雨扑向她神经。 “好个忠诚尽心的国公大人,好个善于伪装的国公府”梁潇孟不敢再想,她双目通红着怒吼,她不敢想象到头来自己竟是害死王爷的人。 无法言喻的自责与痛苦包裹着她,泉下的他若是知道了真相,自己的真心岂不是逢场作戏般嘲讽可笑,令人作呕。 梁潇孟眼眶红得可怖,笑得愈发放肆“我还奇怪,王爷起兵谋反,虽自裁保全了抚北军、王府上下和国公府,可太后竟真的就此罢休放过了国公府,依着太后杀伐狠戾的子,这也太过反常。” 梁潇孟冷笑着,继续道“现在看来,真是一点不反常,反而正常得很爹可不是什么逆臣,而是个大功臣将来爹和哥哥论功封赏也未尝可知” “孟儿”梁国公的手微微颤抖,他无奈摇着头,那双眼有沧桑、有无奈,“爹知道你是真喜欢王爷,可这路由不得爹选啊。” 沉吟片刻,梁国公背眸光暗淡“当年梁家助圣皇帝推翻元国,何等风光荣耀,可现在的梁家除了国公这个虚爵还有什么你几个哥哥资质平庸,后宫也没有咱们的人,一年前锦州知府挪用赈灾银两之事又牵连到你叔父。在这个局面下,太后命梁家为她做事,爹问你,爹拿什么抵抗梁府有什么资格抵抗” 见梁潇孟垂眸不语,梁国公继续道“况且,追随太后也不一定是坏事,既解了眼下困境,咱们国公府又可以趁势重振。” 梁潇孟微眯双眸,语气分外无奈不甘“爹,太后是什么人您难道不清楚吗,大华若一直被她攥在手上,气数将尽不仅玟、晏两国的铁骑会踏平山河,民怨沸腾之下百姓揭竿而起也未尝可知,国公府追随她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华国就算要易主,也绝不会是北朔王。”梁国公抬头看着这方四角的天,几个枝丫不安分地伸了出去,“他虽有才华,可不能知人善任,又生多疑,难以镇内攘外。追随太后就算不可靠,也比追随他可靠。” 梁潇孟看着那方灵堂,丧幡微动,烛火顾盼,眼底泛起哀意。 如若他知道自己拼死这一搏,落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意料之中的自寻死路,不知会作何感想。 到头来,都是棋子。 梁国公轻拍梁潇孟肩膀,言语恳切“孟儿,太后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你还年轻,不该被锁在北朔,不该常伴青灯坟冢。那夏轩扬是泯州太守夏泉的次子,不仅与你年龄相仿,还品貌俱佳,他发妻因病去世,正室之位空悬。如今太后娘娘肯做媒,实在是难得的好机会,你正好撂下这边的烂摊子。” 梁潇孟闻言冷笑出声,脸上似是不屑“怎么太后娘娘是觉得我这枚棋子还有用,可以继续帮她控制泯州太守家吗。” “孟儿”见梁潇孟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梁国公愈发着急,“其实这也不全是太后娘娘的意思,给我送信的人带来娘娘的话,流水楼云畅的弟子面求太后,恳求娘娘应王爷和云畅合葬。孟儿,你也知道王爷心里装着的到底是谁,你若真为王爷着想,倒不如成全了他,也成全自己。” 一阵风来,吹落几片叶子,无声却死。 梁潇孟垂眸一阵挣扎,心里无法言喻的疼。 所以,是我王妃的份碍事了吗 梁潇孟捡起掉落在地的信纸,垂眸不发一语。 片刻,梁潇孟缓缓转,走向屋子的脚步愈发无力,她心中那簇火苗惺忪,生机将尽。 “孟儿。” 听到后父亲颤抖的、近乎哀求的声音,梁潇孟微微昂头抑制住眼泪,声色低沉“爹,让我好好想想吧” 梁潇孟的背影渐行渐远,随着门被掩上,他父女二人之间仿佛筑起一面高耸坚硬的石墙。 不知为何,梁国公总隐隐觉得,这面墙将会一生隔在他二人之间。 傍晚的北朔王府静得好似枯棺,梁潇孟是习惯忍受寂寞的,可今夜的星光似是比平暗了几分,连风抚树叶的声音都匿了起来,整个王府闷着声,仿佛呼吸都是罪过。 “长欢,再点一根蜡烛吧。” 被唤作长欢的婢女福又点燃了跟红烛,烛影绰绰,透着森然。 她返回梳妆案旁,恭敬道“王妃,您吩咐的吉服奴婢给您拿来了。” 梁潇孟木讷地点头,定定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知道了,退下吧,不用留这儿伺候了。” 随着门被掩上,梁潇孟垂眸自嘲一笑,她起缓缓走向榻,伸手抚着镶着宝石的缥色吉服。 这是王妃入宫朝见时方能穿的朝服,象征着皇家尊贵,她只在上次入都为淑妃贺寿时穿过。 梁潇孟手心抚过吉服每一道纹饰,眼泪不自主就涌了出来。 或许,仪风更想和云畅合葬吧,毕竟她才是他最的女子。 梁潇孟都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愿望,是他生前得不到的幸福。而这份幸福最大的阻碍,就是深他的自己。 真是可笑。 梁潇孟想,也许父亲说的对,放下执念去改嫁,不但成全了自己,也是成全了他。 梁潇孟穿上缥色吉服,四合如意式的彩锦云肩晔如雨后云霞,补子上的花卉纹精致。她沾了少许唇脂,还带上久存于妆匣底的红玛瑙坠子,胭脂轻染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血色,烛火的微光衬得她愈发动人。 楠木圆凳小巧,她最后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款款走向凳旁。 一条白绫随着她轻巧抛出而挂于梁上,她将结仔细打好,忽而一笑,眸中一汪墨色没有丝毫惊惧。 她是愿的。 在为王爷守灵的这些时里,梁潇孟总在想,会不会他在最后一刻也曾想到自己,会不会也有愧疚和不安。 她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 这场婚约赔上了三个人的一生,他二人还能得到彼此一颗真心,可她梁潇孟又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得到了一个,从心底排斥自己的人勉强施舍的名份。 楠木小凳被踢倒,梁潇孟感到呼吸正在被逐渐剥夺,她似是沉溺入无底深河,冰寒刺骨,可心底最深的地方竟感到些许暖意。 她只想再自私最后一次,这一次她不想再成全任何人,只想成全自己。 就算太后bi)她改嫁,就算云畅总有办法和杜仪风合葬,一切只要未成定局,便有无数种可能。 而她,就要用自己这条命阻止王爷与云畅合葬,只要她以王妃的份过世,那与杜仪风合葬的便只能是她。不管太后与流水楼如何设局,一切都再难挽回。 这才是真正的定局。 只有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我本就是个自私透顶的人,做不到成全也学不会放手。 就算死,我也要占着这个名分,占着与你合葬的墓,和你永世同眠 手中的遗书缓缓落下,落在斜倒的楠木圆凳旁,血色的字迹妖异诡丽,似是一纸被撕碎的艳红海棠。 恍惚中梁潇孟看到烛火升腾光染苍穹,琴声悠扬宛转,海棠花开。 杜仪风一雪袍向她走来,鬓坠长缨,嘴角含笑恰似初遇暮暖阳。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 论功行赏 影门 “嗷” 尹如珏被戟叶一掌打到杨树下,“咚”的一声,树叶一阵颤动。 戟叶收起剑,匆匆跑向尹如珏,脸色几分尴尬几分无奈“少爷,您还好吗” “我呸我骨头都差点撞碎” 尹如珏仰起头啐了一口,五官略扭曲,他由戟叶馋着费劲起,掸着脸上沾到的灰尘。 站在厅外的尹问山脸一黑,心里无奈,快步上前“你说你是不是闲的,硬拉着戟叶比试,戟叶是什么水平你也不想想,这不是找虐是什么。” 尹如珏推开戟叶撇嘴“我哪知道这小子一点儿水都不放” 眼见尹问山脸色更黑,戟叶连忙上前横在两人中间,打着圆场“门主,少爷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少爷心不好,说话冲了些,您别介意。” 尹问山偏过头叹了口气,又侧目瞅了眼尹如珏“心不好怎么个心不好啊” 尹如珏背过不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线。 戟叶看他一眼,犹豫着开口“前几听说在凝翠园,萧姑娘和” “戟叶”尹如珏心中烦躁更甚,干脆在杨树下坐下,拔了根草秆叼在嘴里。 尹问山心里明了,点头拖长了音调“奥为了这件事啊。” “是。”戟叶颔首。 尹如珏丢掉草秆,脸上写满了生气二字“爹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偏偏是段尘啊虽然在淑妃生辰宴上我就怀疑他和萧潆的关系了,但我就是不能相信” 尹如珏起,眼中尽是气愤“萧潆怎么想的啊段尘是什么人她根本不清楚,在朝堂和江湖上,段尘使了多少谋手段,多少人被他利用玩弄,这种人怎么可能真心待她” 影门在华国近三十年,又掌握众多秘闻消息,对于段尘,尹如珏虽不敢说百分百了解,但对于这样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名利在手、少年得志的窥星阁阁主,尹如珏终归还是比较关注的。 尹如珏生随自然,最厌恶也最不屑的就是谋争斗。 如果人人都能坦诚,如果这世界没有那么多贪念和计算,那会不会少了很多挣扎和痛苦。 也许这些很难实现,但尹如珏就算做不到改变世界,他也希望能坚守内心。 但尹如珏注定和段尘是不一样的,他有影门和玟国皇室的庇佑,他自然只要欢天喜地坚守他的善良乐观就好。 可乱世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他的好运气这么会投胎。 多少人并非真的喜欢算计人心,只是他们无法选择,他们在为活命而挣扎的时候,尹如珏正在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呵护。 他自然不用面对谋诡计,因为早有人帮他做好了。 尹问山揣着明白装糊涂,和戟叶对视一眼“嘶,这本座就不懂了。那段尘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阁主,要相貌有相貌,文武皆是上等,名利在握,哪点不比你这个混吃等死的懒散小少爷好啊。依为父看,萧潆倒是个有眼光的。” “爹” 尹如珏上前两步,也顾不得刚才摔的那一下子“我并非是嫉妒段尘能和萧潆在一起。” “哦”尹问山挑眉。 “好吧,是有点嫉妒。”尹如珏撇撇嘴,垂眸声音低沉,“但这并不是重点,旁人也就罢了,我是真的担心萧潆受委屈。” 眼瞅着尹如珏是真的郁闷,尹问山无奈摇头叹了口气“你放心,他俩未必能长久。” 尹如珏一愣,脸色微变“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见尹问山背过不多言,尹如珏心里更加不安,追问道“是不是如我所想,段尘接近萧潆是别有所图我就知道他怎可能在星岩失踪这个当口,还有心谈说。” 尹问山面色凝重,沉吟着开口“段尘是怎么想的为父并不清楚,影门能寻的消息并不包括人心。可有一点。” 他转目色略沉,看着尹如珏“不管段尘是否真心,将来最可能决定结束这段感并不是他,而是萧潆。” “爹”尹如珏蹙眉。 尹问山摆摆手,示意尹如珏停止发问“现在不是个告诉你的好时机,你这莽撞的子只可能坏事。你只需相信为父的话,静看事态发展。” 尹如珏皱着眉,刚要开口,衣袖就被戟叶拉了一下。 戟叶略略摇头,面色沉肃。 看着尹问山的影离开庭院,尹如珏心中的疑窦更深。 那静默的圆形拱门似个深渊,随着尹问山的踏入,随之带着数不尽的秘密被吞噬其中,在另个乾坤中翻江倒海。 尹如珏隐隐觉得,在他未曾注意的江湖某处,风浪将席。 皇宫,安昌 出东方,晨光万丈,三声朝鼓为大华王朝注入了新的气象。朝野上下一派欣荣,蟠龙嘴里的轩辕镜似含霞光。 太后髻上的九凤钗和鎏金步摇熠熠生辉,赤色金纹袍上的祥云拥着凤纹,她昂着头,耳上的蓝宝镶玉坠子微微晃动,双目凛然生威。 她由乐笙扶着坐在金漆雕龙屏风后,华艳迫人。 杜宸神色复杂,虽嘴角微扬含着喜意,但不甚浓重。 康海抬眸看了眼杜宸,心里疑惑。 此次平定北朔王谋逆,朝廷可谓是大获全胜,怎却不见杜宸高兴呢。 这主子的心意,可真是不好琢磨。 杜宸侧看向屏风,屏风后的太后微微点头,文福会意,朗声宣旨。 “抚军将军高晋,此次平定北朔逆乱一案,霄山一役击杀叛军副将有功,特擢升为二品安国将军,重新接管军诸务,赏黄金百两。” “常庆军将领沈清峨,镇守西川北境有功,赏南珠一斛,常庆军上下加赏半年军饷。” “东岭驻军英勇杀敌,火烧叛军粮草库,拦截叛军补给,朝廷感其忠毅,东陵驻军上下赏一年军饷。副将及其以上额外加赏黄金百两。” “赤焰关守关将领江寒守关有功,阻拦叛军南下,不为叛军妖言所惑,特赐黄金百两。” 谢恩声落,杜宸眸光复杂,朗声开口“此次北朔谋逆一案,北朔王受副将挟持,并无反心,朕已下旨将抚北军三副将收监严惩,念北朔王并未自愿参与其中且已自裁请罪,特保留其亲王爵位,不予追究。抚北军将士受副将蒙蔽,未能及时清晰局势,罚抚北军上下三年军俸,免死罪,重新收编暂交由平远将军韩烬调配。” 康海垂眸立在一旁,心里松了口气。 北朔谋反一案,终于尘埃落定。 可在眼看不到的内心,内众人却又打着各自的算盘。 杜嘉霓冷眼瞅着这形势,心里不默默盘算。 高晋进了二品军职,重新接管起军,西川常庆军又加了饷,表面上看起来是窥星阁和太后这边最风光。可细细算下来,她杜嘉霓此次收获也不小。 东陵驻军此次虽未像高晋所率军队一般正面重创抚北军,可他们却切断了叛军的补给和支援,实在是大功一件。还有杜嘉霓表兄所带领的赤焰关守军,见长公主玉牌却坚定不开关门,虽说这是她暗中谋划,但却大大赢得了朝廷信任。 依杜嘉霓看,自己获利可并不比太后和窥星阁少。 可这些,还远远不够。 “皇上,臣请罪。”杜嘉霓款款上前跪拜。 杜宸起,疑惑看着俯叩首的公主“北朔谋逆之事并未涉及皇姐,皇姐何罪之有” 叛乱刚平,长公主却惊惶请罪,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屏风后的太后微微蹙眉,拈着茶盖的手一顿。 杜嘉霓跪伏在地,深吸了口气,颤声开口“臣有罪,未能保管好先皇所赐玉牌,这才让佞之徒有机可乘,差点儿误了大事。” 杜宸这才明白杜嘉霓所为何事,心里稍安。 北朔王初举反旗时,杜嘉霓曾入宫向他提过玉牌丢失之事,只是当初他一心忙着处理战事,并未多留心,杜嘉霓也猜想许只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下人图利动了歪心思。详见第六十四章 谁料,北朔王部下副将夜栖却携公主玉牌至赤焰关,将玉牌示与守关将领长公主表兄江氏寒,以骗其开城门。 结果杜宸已经知道了,江寒不为所动,忠君坚毅,不仅紧闭关门,还乱箭重创了夜栖麾下两千精锐。 若不是杜嘉霓早因玉牌丢失之事找他禀告过,杜宸怕是真要疑心杜嘉霓与叛军勾结了。 不过,这些猜忌想想也就罢了。一个长公主,有什么理由和野心要谋反呢。 杜宸柔笑开口“这算哪门子罪,皇姐快起来吧。玉牌丢失并非你的责任,而是北朔王安插在公主府的人有意盗取,你怎能未卜先知,根本防不胜防。” 见杜嘉霓缓缓抬头,脸色些许苍白,杜宸轻叹一声“皇姐莫要自责了,好在江寒见了玉牌也并未打开关门,这才使叛军的计未能得逞。” 杜嘉霓心里冷笑,面上却仍是忧色“臣每每想起便格外心惊。好在江将军心怀忠正,一心以陛下、以母后圣谕为准,又沉着冷静分辨局势,这才没有酿下大错。只是,经此一事,臣母家是万不敢担此要职,还请陛下恩准降罚。” 乐笙蹙眉,附靠近太后“太后娘娘,公主” 太后微微一笑,抬手制止乐笙。 杜宸无奈笑着,让文福扶起杜嘉霓“皇姐,你这话说的人家江将军可就不乐意了。本是大功一件,怎能罚呢朕若听你的罚了沈卿,那岂不是天下的忠诚之士都要抨击朕无义无德依朕看,不仅不要罚,还该重赏。” 边说着,杜宸边看向文福“传朕的旨意,江寒镇守赤焰关有功,特擢其为四品镇宁将军。” 杜嘉霓闻言,因不安而微抖的子方平静下来,她再次叩首,恭敬谢恩“臣多谢陛下恩典。” “皇姐你看看你,哪来这么些礼数。”杜宸摆摆手,笑道。 杜嘉霓起浅笑“是臣考虑不周,一心想着为陛下和母后分忧,倒差点儿置陛下于不义境地。皇上也别怪臣,臣不过是久居深宫一介女流,哪懂得朝政这等复杂事。” 杜宸点头,缓缓坐下“朕知道皇姐的心意。” 说着,杜宸看向屏风,微微颔首“母后觉得,此事这样处理可好” 太后微眯双眸看着屏风外的杜嘉霓,旋即敛了神,徐徐开口“你是皇帝,这些事自该由你拿主意。若不是那帮老臣说皇帝年纪尚轻,恐稳不住朝政,非bi)着哀家听政,哀家呀早就想去颐养天年了。” 几个大臣闻言恭敬笑着,叩首道“太后娘娘圣明,大华有娘娘此等贤后,又有陛下此等圣明君主,必定国运昌盛。” 杜宸眸光复杂,却仍点头“母后说的是,那便要继续麻烦母后替朕辛劳了。” 杜嘉霓看着这场戏,心中百般滋味,分外不屑,眸中似是酝酿着一场风雪。 “皇上,臣倒还有一个好消息要禀报给陛下。”杜嘉霓徐徐开口。 “哦”杜宸微微抿唇。 杜嘉霓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北朔那边安插在臣府上的眼线找到了。” 杜宸挑眉坐正,示意她继续说。 杜嘉霓摇摇头似是惋惜“那婢女名唤品儿,是早几年我从集子上救下的,没成想吃里扒外到如此地步。臣府上已有人在她房内找到与北朔方面通信的证据,她也亲口供述了通贼事实。为保妥当,臣已将其看管于府上,静等陛下圣裁。” 织萝立在旁,低头不发一语。 这些事的真相没人比她清楚,那玉牌本就是公主自己交给北朔王的,不过只是为了给江家当跳板罢了。 只可惜了品儿无端顶了这个罪名。 其实本不必是她,可能是别的犯错小厮的。她错就错在不该慕驸马刘逍,错在错在不该在驸马生辰那天表露出谊,还被公主看见。 杜宸沉吟片刻,看向杜嘉霓“不必了,那个婢女便交由皇姐处置吧。有劳皇姐了。” 杜嘉霓唇角轻扬,一字一句“是,臣遵旨。”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刘逍咳血 长公主府 见刘逍下轿,门口候了多时的侍卫凌喻赶忙上前扶着。 “驸马您可算是回来了,这次您说什么也不让属下跟着去茵庄,着实把属下担心坏了。” 刘逍一阵咳嗽,摇头示意无碍“坊里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安排,你我是信得过的。” 凌喻是刘逍贴侍卫,亦是千机坊的人。 见刘逍嘴唇发白,凌喻蹙眉“您cāo)劳了数,该顾顾自己体,坊里的事也不是一两能办完的,要不请郭大夫来瞧瞧” 刘逍摆手,却又是一阵咳嗽,他将手里紧拿的桑皮纸包递给凌喻“无碍,我的体我自己清楚。你把这个给厨房送去,让他们按照我配好的量,将莲子和这些草药小火慢熬一个时辰。” 凌喻接过纸包,刚要继续说话就被刘逍打断。 “公主呢不在府上吗” 凌喻无奈,又将劝他休息的话咽了回去,回道“今儿上午进宫去了,中午应该在福寿宫陪太后用了午膳,现在约莫着也快回来了。” 刘逍点点头,低头想了想又将凌喻手里的桑皮纸包拿回“还是我自己盯着厨房熬吧,等嘉霓回来就能喝了。” 凌喻看着推开自己走向厨房的刘逍,一愣,赶忙快步追了过去“驸马,大夫都说了让您静养,您” 不待凌喻说完,刘逍便骤然停下,凌喻一个没刹住闸差点儿撞了上去。 凌喻抚着口哎呦了一声,摇头就看见刘逍蹙眉一脸沉肃,正盯着右前方。 顺着刘逍的目光看去,凌喻只见个小厮正往外抬一个尸体,尸体上盖着麻布,垂下的手腕带着略略发暗的银环,淡粉撒花袖口显示此人的份应当是公主府里的丫鬟。 “站住” 刘逍一声呵斥把凌喻都吓了一跳,他素里说话温和有礼,何时这般动怒。 几个小厮赶忙行礼“参见驸马爷。” 刘逍缓缓上前,眸光复杂,几个小厮却抬着尸体往后退了一步。 “驸马爷,您别看了,这不干不净的恐污了您的眼。” 刘逍看着那人腕上银环,微眯双眸“这是” 几个小厮对视一眼,面有难色,其中一个犹豫着开口“回驸马爷,这是杂役丫鬟品儿,前些子染病,死了。” “染病”刘逍目色略沉,眼中尽是讽刺,“前我还见她侍弄花园,什么病这样急说死就死了” “这这许是什么恶病,来势汹涌”小厮有些心虚,深低着头回话。 刘逍凝视着盖着麻布的尸体,忽而大步上前推开小厮蹲到她侧,缓缓掀开麻布一角。 单是掀开一个角,刘逍眼前的景象就足够让他心惊。 他抑制住心头的不安,咬牙将麻布彻底掀开,这次连站在刘逍背后的凌喻都是一怔。 太触目惊心了。 品儿上简直没一块儿好地方,大大小小鞭痕遍布全,皮绽开之处从衣裙裂开的口中露出,趋于凝固的暗红色血痂暴露在阳光下,隐约闪着血光,空气中隐约泛着难言的味道。 刘逍胃里一阵翻涌,他手微微发颤,重新将麻布给品儿盖好,闭目深吸了口气,额角隐约泛起青筋。 “不是说病死的吗,这些伤哪来的”刘逍缓缓起,眸光寒冷似含冰刃。 小厮琢磨着说辞“驸马” “是谁的命令” 几个小厮慌忙跪地,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是我的命令。” 刘逍闻声一愣,手缓缓松开,心中那股不安终究得到了印证。 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真是你。 杜嘉霓刚从宫里回来,还未来得及换下入宫的裙袍,发上芍药累金丝双步摇在光下光芒更甚,流苏轻摇。 此刻她的明艳迫人落在刘逍眼中却有些刺目。 “真是难得啊,本宫还从没见过驸马这样动气,没想到今得见,竟是为了个小小婢女。”杜嘉霓微微昂头,笑得轻蔑。 刘逍缓缓走向杜嘉霓,眸光有不同往的和煦,声色略沉“她犯了何错,公主要这般虐杀她” 杜嘉霓心里忽然涌起难以明状的不甘与难过,可她却笑得愈发张扬,眸光流转“本宫处置一个下人,难道还要向驸马报备了不成” 她拨开织萝拦着自己的手,对上刘逍布满失望的目光,缓缓走向他“别说杀她了,只要本宫想,怎么杀都可以。” “这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刘逍蹙眉,凝视着杜嘉霓,“况且她到底有没有犯错,公主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杜嘉霓忽而笑了,刘逍的目光落在她眼中就好似利刃“驸马这是做什么是心疼了不成” 刘逍深吸口气,极力克制着绪“我与品儿姑娘,坦坦dàng)dàng),她不过是闲暇时来我的园子照看下花草,未免你顾忌,只要我在园子时我从不让她踏入。” “所以你一直知道她心悦你了”杜嘉霓笑得讽刺。 刘逍一字一句,眸光越来越黯淡“是,我知道,所以我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起无缘由,无论她对我,还是我对公主都是这个道理,怎能因此怪她如若公主在意,大可找个由头把她赶出府,何必如此狠厉无” 杜嘉霓心底一阵疼,面对他质问的目光和言语,她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因为他没说错啊。 可为什么她会这般委屈难过。 杜嘉霓偏过头,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晃动,她似是混不在意一般抚了抚颈上的珊瑚串,幽幽开口“我就是要折磨她,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违背我心意的下场。她偷窃本宫玉牌,意支持北朔叛军谋反,本宫怎能容她。” “偷窃玉牌”刘逍蹙眉,声色俱冷,忽而轻笑出声,“公主真是好智计,没有比这更一举两得的说辞了。” 杜嘉霓不以为意一笑。 刘逍抬眸“公主若是有一点人,都不会如此轻jiàn)人命。” 杜嘉霓垂眸不发一语,袖中的手却紧攥,指甲深深嵌入中,却根本感觉不到疼。 她拂袖转,头颅依旧高昂,裙袍上的洒金凤纹熠熠生辉。 “杜嘉霓” 刘逍眸光复杂,声音透着最后一丝挣扎。 他不相信十年前那个众目睽睽之下救自己于危难,帮自己对抗流言讥笑的女孩会成为这般冷血无之人。 杜嘉霓脚步一顿,微微侧头。 “下,此事是有隐的,对吧”刘逍看向杜嘉霓的眼神一阵颤动。 杜嘉霓唇角轻笑,继续向前走去,松树在墙上投出森然的影。 “没有。” 见杜嘉霓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刘逍再也克制不住般扶墙剧烈咳嗽着,额上泛着虚汗。 “驸马”凌喻快步奔上前扶住刘逍。 刘逍缓缓拿下手巾,白色手巾上赫然绽开一片猩红。 桑皮纸包里刘逍剥好的莲子和草药散落在地,似丧家之犬般孤伶无依。 窥星阁 诸葛翊盯着手中刚从锦州传来的信,紧抿着唇,看起来颇为头痛。 想了想,他还是叩了两下房门,不等里面回应便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段尘,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诸葛翊将信背在后,站在段尘案前。 案上阳光被突然冒出的人挡住,段尘放下笔,无奈抬头“我想你闭嘴。” 看诸葛翊不为所动,段尘挑眉“把信拿来。” 诸葛翊乖乖将信交出,也不再玩闹,难得安静坐在一旁。 见信口已被人撕开,段尘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好奇没管住手。 段尘看完信,轻叹口气,将信扔回案上“果然。” 诸葛翊瞅着段尘神,蹙眉“看你的样子,你早猜到梁潇孟会自杀” 段尘摇头,淡然开口“我只是料她不会接受太后的安排,尤其是在她得知自己是太后的棋子后。” 他顿了顿,有些惋惜“只是我没料到她会如此极端。倒是我小看了她对杜仪风的意。” “唉,其实也不难理解。”诸葛翊拖长的调子带着些遗憾,“丈夫死了,还是间接死于自己之手,太后又bi)着改嫁,父亲又利用欺瞒了自己,可不是生无可恋么。” “梁潇孟寻死我看并非是无力反抗、生无可恋。”段尘边整理着案上书卷,幽幽开口,“而是拼死最后一争。” “争”诸葛翊疑惑抬头,见段尘唇角似翘非翘。 当然是争,梁潇孟和云畅,一个得到了真心,一个得到了名分,看起来似乎是梁潇孟落了下风。 可云畅与杜仪风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眠,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看着段尘案上摞的书卷,诸葛翊“啧”声摇头“你这阁主可真难当,师傅在时你受限制,现在师傅虽然昏迷,却留了后手让穹夜观那些长老制衡你。看看这小山似的书,你得抄到什么时候啊。” 段尘无所谓般耸耸肩。 当初他贸然闯凝翠园,就已做好打算。比起面对萧潆受罚自己坐视不理,罚抄几卷书文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过诸葛翊最不理解的并非这个,而是段尘明明知道梁潇孟不会接受改嫁,却不拦着萧潆,平白让流水楼吃了暗亏,不仅从此要依附太后,萧潆还受了这样许多罪。 段尘瞥诸葛翊一眼,随手抄起一本书扔给他“别瞎猜了。” 诸葛翊猛然抬头,见段尘幽幽墨色中透着些许无奈。 “阿潆是个撞了南墙也未必回头的人,不是劝几句就能拦住的。”段尘笔尖一顿,心中有说不出的复杂苦涩,“而且,是我不好,没想到好计策,顺势用了下策。” 顺势下策 诸葛翊有点听不懂了。 “你是说,你利用萧潆”诸葛翊心底一惊。 段尘沉吟不语,心思全然无法再挪回纸上。 他终是垂下了手。 “是。” 诸葛翊蹙眉不说话,他清楚萧潆在段尘心里的分量,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 “梁家虽趋于没落,可他国公府的名威仍在,若能紧攥住梁国公这条线,便能笼络住当初助圣祖建朝的遗老们,凭着遗老的威望和地位,若能有他们支持,皇上夺权的胜算将会大增。”段尘正色,眸中似酝酿着风雪,“所以,梁国公绝不能站在太后这边。” 段尘说的这些,诸葛翊都明白,可这些和萧潆又有什么关系。 他顺着段尘的话将思路使劲拽向梁潇孟。 梁国公现在显然是太后一党,这份心思不难猜,梁国公无非是想从中获得权与利,重振梁氏一族。 这种因利而聚的脆弱关系往往也会因利而散,而最能触发这种结果的,莫过于梁国公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女。 梁潇孟早晚都会知道真相,但越早知道她便会越难承受这种打击,这个道理就类似于血模糊的裂口往往比结痂的伤口更容易撕裂。 梁潇孟一旦知道了真相,无论梁国公和太后对她的人生做何种干预,她都会不计一切代价去反抗。从她有心思和胆量参与北朔王谋反一事段尘就能看出,她必定会抗争沦为棋子的命运。 当然,就算她选择接受命运,就算她始终不知道真相,这些都无所谓。 窥星阁有一百种方法让她知道,有无数中手段可以bi)她抗争。 一切,根本逃不出段尘的控制。 只是段尘缺少一个契机,缺少一个将祸水引向太后的契机。而萧潆求见太后正好为他了契机。 没有比太后一纸bi)婚状更能让梁潇孟看清事实的了。 梁国公怕是亲眼看见捧在手心的小女悬于白绫之时,才知道自己亦是bi)死自己女儿的帮凶。 这一切一切的根源都来自太后。 无论是小女出嫁北朔,是北朔王中计小女守寡,还是最后小女之死,都与太后有着撇不清的干系。 诸葛翊想到这,混乱的思绪才稍稍明朗几分,他看向段尘“可太后为何要帮流水楼,你能想到这封信传过去的后果,难道太后就想不到吗。” 段尘闻言一挑眉,似笑非笑“太后心机无双,怎会想不到,只是一没想到事态会严重到如此地步,而是权衡利弊选择了更有利的一方。” 诸葛翊一头雾水。 段尘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梁国公再有威望,也不如流水楼能带给后党的利益大。名望是虚的,哪有江湖势力和钱财来得实在。” “而流水楼此次投诚就是带了这些见面礼,让太后权衡之下偏向了流水楼。” 段尘顿了顿“但太后怕是想不到,梁潇孟竟会以死明心。这一条白绫上去,算是彻底把梁国公和太后之间的路给隔断了。” 诸葛翊哑然失笑,本以为简单的萧潆求见太后一事,背后竟藏着这么些算计。 “那流水楼以后可就是太后一党了”诸葛翊蹙眉。 孰料段尘闻言却轻笑出声“窥星阁不也表面上是太后的人吗” 落西山,夕阳带着一片绿叶悠悠坠落。 诸葛翊微怔看着段尘,反应过来后忽而一笑。 这年头,谁还会单纯相信自己双目所见呢。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尹如珏生辰 流水楼 萧潆后退两步,凝视着那块牌位。 门被人轻轻推开,给沉闷了许久的屋子带来几缕阳光,细看之下金尘飞舞。 秋无给云畅上了炷香,拍了拍萧潆肩膀“这件事不怪你,你尽力了。” 梁潇孟的死讯刚传回安都,萧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bi)到如此境地。 这一切都不在萧潆预想之中。 她以为这封信过去,不仅成全了云畅,同时也能成全梁潇孟,解她半生孤苦。 可殊不知这信却成了通往地府的催命咒,硬生生把一个女子推向绝境。 “是我错了。”萧潆沉声开口。 “不是。”秋无叹了口气,语气格外坚定,“造成梁潇孟这种结局的根源不是你,她是党争的牺牲品,你也不过是党争中的一个棋子,若真要给梁潇孟之死找个凶手,也该是那下棋的人。” 下棋的人,是说太后吧。 当年的指婚是梁潇孟一生悲剧的开端,太后步步为营除掉北朔王给了她最沉重一击,一纸改嫁信最终成为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弃子固然可怜,为棋子而不自知更可怜。 可弃子一旦有了搏命一争的心,这局棋便能形势大乱。 梁潇孟这一死,杜仪风与云畅注不能同眠,略解他负自己一生之怨。 她这一死,毁了太后的计划,也使国公府对太后心生龃龉。 虽是梁潇孟坏了萧潆的打算,可萧潆对她却怨不起来。 都自私,那便也别怪谁。 读了多少圣贤书修册,孰不知无私谦让的道理,到了现实跟前却都顾着自己。之所以能做到谦让,还是不够渴求,真若到了非此不可的地步,大多数人怕是都会争上一争。 乱世之所以乱,便是因为野心凌驾于宁静,私凌驾于正心。 秋无舒了口气,人事已尽,天命如此,是该接受了。 子还得过。 秋无徐徐开口“我瞧着城郊山上那片桃林不错,想着将你师傅骨灰葬到那里,倒也成全了她的诗画意,也方便咱们祭拜。” 萧潆回头,眼神清亮了许多“好,那弟子去安排。” 孰料秋无却笑着摇摇头“不用,这件事我已打点妥当,现下有个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萧潆右眼皮没由来的一跳,她总觉得秋无话里有话。 “楼主您吩咐。” 秋无笑了笑,拍着萧潆肩膀,用劝说的语气道“昨儿个影门那位尹如珏来,说是今是他生辰,想约你一聚。” 萧潆闻言一下子后退一步,思绪混沌。 秋无怎么对这种事来了兴趣 总不会是流水楼想与影门交好 “这是什么表。”秋无见萧潆低头找着推托的说辞,故意皱了下眉,“你总不会是想着我要借助你这个丫头来拉拢影门吧” 萧潆一惊,忙摆手“不不是我是” 不给萧潆喘气的机会,秋无叹了口气,那表就像是被萧潆寒了心。 “我是想着你郁了这样许久,也是时候出去散个心。况且那尹小少爷人也不坏,又没bi)着你嫁给他,只是庆个生。” 秋无顿了顿,拖长了调子“本座也是为了你好。” 她不看好段尘,非常不看好。 在秋无眼里,段尘和当年她的“夫君”楚棠,和瞒骗她师傅的战楷都是一类人。 都沉溺在权力漩涡里,对待感都只有利用二字。 萧潆是云畅义女,亦是秋无看重的弟子,她绝不会让萧潆重蹈她与她师傅的覆辙。 可尹如珏不一样,哪怕相见不过数面,那样清澈的眼睛像树梢悬着的水滴,笑不染尘,和段尘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浑然不同。 见秋无不说话,萧潆有些按捺不住“楼主,弟子实在不能” 话未说完,白梓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禀楼主,尹少门主到了,弟子已安排其在前厅等候。” 秋无唇角微扬,一切都在她安排中,尹如珏来的正是时候。 萧潆一惊,秋无看向她,似无奈“可本座昨个已经答应他了。” 萧潆纵然心急却也无计可施。 她总觉得秋无是故意的。 “好啦,快去吧。”秋无拉着萧潆就往前厅带,“只是庆个生,权当卖给影门一个面子,你若不去,本座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人只这一次。” 萧潆不发一语,只得被牵着往外走。 远远的,萧潆就瞅见一抹靛蓝色,那苹果从尹如珏左手被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回左手,如此反复,心神看似颇为紧张。 忽然看到萧潆,尹如珏一下子站起,苹果被扔回案上滚了一滚。 瞅见尹如珏眼中就差溢出来的喜悦,萧潆也不好再板个脸。 “你同意了” 尹如珏含着暖阳的眼睛眨了眨,率明亮,有惊讶有欢喜。 “我” 萧潆还未把“我”字说实,就蓦地瞪大了眼,话被噎在喉咙。 尹如珏扑上来就抱住了萧潆,呼吸都带着喜悦。 萧潆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大片阳光,哭笑不得。 “嘶”萧潆瞪向尹如珏。 感到后背一阵寒意,尹如珏识趣地松开她,含着笑后退两步“嗯,不得体,不得体。” “那,秋楼主,我们就先告辞了。”尹如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去吧。”秋无笑得欣慰。 外边儿头正暖,飞檐上倚着树枝。 尹如珏看着掀开轿窗看外面的萧潆,解释道“这是去城郊,城郊凝露寺。” “不是给你过生辰吗我还以为是去影门。”萧潆放下帘子,转看向尹如珏,双目透着惊讶。 她还是头次见有人去寺庙过生辰,何况尹如珏最喜欢闹。 “凝露寺” 尹如珏一挑眉,微微昂头透着得意“这地方清净,隐于山林幽谷,实在是个宝地,平里人迹罕至,倒少了许多烟火俗气。听说凝露寺求的签极准,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打听到这好地方。” 萧潆右眼皮又没由来跳了跳。 今天这是怎么了眼皮抽筋了 见萧潆走神儿不知在想什么,尹如珏伸手在她眼前晃着“喂,今儿可是我生辰,萧姑娘就算不,也别无视我啊。” 萧潆这才回过神来“其他人是已经到凝露寺了吗” 尹如珏歪头看着她,扑哧一笑“其实” “就咱们两人。” 尹如珏目光灼灼,两个小虎牙透着谋得逞的得意。 果然。 见尹如珏满目星辰,萧潆抬手便将他推回了自己座位上。 感到马车逐渐放缓了步子,尹如珏掀开轿帘看向外面“怎么了老周” 被唤作老周的车夫拉了拉缰绳,马车停下。 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堆着歉意,一个劲儿地拱手赔笑“少爷,奴才肚痛,想去方便一下。” 尹如珏回头看了眼萧潆,回过头来皱了皱眉“去吧,记得走远些。” “是,是,老奴谢过少爷。” 尹如珏重新回到轿内坐下,两人相对而坐,尹如珏毫不顾忌地盯着萧潆,直看得她浑不自在。 似是再也忍受不了这尴尬的寂静,萧潆正启唇开口。 “他对你还好吧”尹如珏仍定定看着萧潆,语气却是沉了许多。 萧潆愣了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看来凝翠园中发生的事,已经闹得是人尽皆知。 “嗯。”萧潆浅浅一笑。 尹如珏点点头,垂眸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尹如珏忽而抬眸看向萧潆,语气似试探似希冀“明年这个时候,我怕是要离开华国一阵子,你可愿与我一起走” 看着尹如珏的神,萧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 走 为何要走 这大华有流水楼,有段尘,有她未完成的使命,是她的家。 她没理由走,也没想过要走。 不等萧潆回话,尹如珏却偏过头笑了“是我唐突,就当我没问吧。” 萧潆想问尹如珏为何要离开华国,可尹如珏却像决心躲着她一般,掀开轿帘就走了出去。 两人隔着轿帘不再说话。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 杀出血路,双双落崖 不知过了多久,连萧潆都开始奇怪轿夫怎么还不回来。 她起正掀帘出去查看,伸出的手却忽然被握住。 “嘘,你先回轿子里,这儿好像有些诡异。” 听见尹如珏声音严肃,萧潆愈发不安,只得先回轿子里坐下。 诡异尹如珏看见什么了 还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外面尹如珏的声音再次传来。 “既然都准备好了,还躲躲藏藏着做甚总得出来报个名,让尹某死个明白吧。” 道路两侧埋伏的黑衣人忽而从灌木枝叶的隐藏中站起,刀已出鞘,双面开刃,刀锋薄利。 尹如珏直觉,这刀若朝他砍来,必如掠影疾风由不得他反应,不过瞬息就能了结他的命。 尹如珏背椅车架,挑眉盯着为首的黑衣人“今儿是本少爷生辰,我也不和你废话,就一句话,我还能不能活。” 那黑衣人似是没想到尹如珏会如此问,略带警惕地扫视他周围。 尹如珏低头一笑“别看了,就我一人,没带护卫。” 顿了顿,尹如珏缓缓向前走了两步,黑衣人齐刷刷举起刀,白光乱目。 尹如珏嘴角含笑,浑然不惧,又向前走了一步“来句准话,你们是来杀我的,还是来绑我去威胁我爹的。” 为首的黑衣人紧盯尹如珏双眸,意在从中找到一丝惊惧,却只见幽幽墨色一片平和不起波澜。 他抬手示意其他人放下利刀,微微昂首冷笑一声“尹少门主好风度,倒不像江湖传言般顽劣天真,懦弱无能。” 尹如珏耸耸肩不以为意“江湖传言不假,我若不是无能,还至于在此任人宰割看阁下还有与尹某闲聊的功夫,就知我这条命阁下是看不上的。” 黑衣人脸上仅露出的眼睛划过一道寒光,他略略点头,一字一句“那就请少门主和我们走一趟,也免做困兽之斗,落得一伤。” 尹如珏刚要说话,萧潆便掀帘而下。 尹如珏一惊,瞥了黑衣人一眼,快速将萧潆拉到后“我不是让你在马车里呆着吗你出来做什么” 萧潆扫了眼黑衣人,小声道“我在座下发现几枚烟雾石,看来今之事并不简单。” 尹如珏目色一沉,旋即看向黑衣人,拉着萧潆的手却发紧“你们要抓的人是我,就不要牵连无关的人。况且,你们总需要个人把我被绑架的事带回影门不是” 孰料那黑衣人看了萧潆一眼,却摇头笑了起来“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萧姑娘和流水楼、窥星阁关系匪浅,若留着她,我们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尹如珏一惊,和萧潆对视一眼,手心开始发汗。 这黑衣人能认出萧潆,还知晓她与窥星阁、流水楼的关系,必不是单纯拿钱做事的杀手。 怕是和江湖或朝廷有关系。 听这黑衣人的意思,他们不会伤害尹如珏,却要灭萧潆的口。 “尹少门主,乖乖跟咱们走吧。至于萧姑娘,你自己不留神趟了这趟浑水,也别怪咱们狠心。” 尹如珏面色沉肃,牵着萧潆的不自觉用力,心里发慌。 他早已习惯了面对这种况,为影门少门主,被胁走当人质不是一两次了。 反正他们有把柄在爹手里,他们不敢伤自己,所以尹如珏根本不在怕。 可这次不一样,尹如珏就算不担心自己,也不能不担心萧潆。若是萧潆真死在自己面前,他恐怕会疯。 尹如珏心中的无力感和自责感被无限放大,他散漫惯的,可今儿才真真懂了父亲的话。 你可以不争不抢、无无求,可拿起剑不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自己要守护的人。 萧潆松开尹如珏,缓缓向前走,神色平静,昂手凝视着为首的黑衣人。 尹如珏看着萧潆背影,袖中攥着烟雾石的手发紧。 只见萧潆趁边上一个黑衣人不留神,纵跃去一击要害,夺了利刀反手就是一砍。 好歹在轮回冢特训了些子,别的不多说,萧潆速度却是精进不少。 黑衣人似是没想到萧潆会如此不知好歹,想要以一己之力抗衡他们数十人,一下子竟有些微怔。 但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心里屈辱感更甚,自己竟被一小丫头片子戏耍 登时四周刀光尽显,狰狞着向萧潆扑杀而来,刀刀不留生机。 她侧闪过致命的刀锋,后背却受了重重一击,疼得她倒吸凉气。 眼看一黑衣人举刀斩,尹如珏扑上前带着萧潆一个旋避过,侧抬臂虚挡一下,刀锋堪堪擦皮而过,险些断了他臂 拼尽全力打掉眼前杀手手中利刀,萧潆挥刀直砍他颈,却被那杀手狠狠锢住手腕,腰窝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萧潆眼前一黑,一口血吐出,刃芒如冰,四周杀气割面而来,似暴雨拍向她残存的意识。 她绝不能恋战,论打,他二人哪里是这些杀手的对手。 能撑到现在实属侥幸。 尹如珏搂过萧潆,双目发红砍向眼前杀手,旋即向后掷下烟雾石。 趁着混乱,尹如珏用尽全部力气带着萧潆扑向马车,举刀便刺向马尾。 马高高抬起前蹄,带着一声拖着长音的怒吼的惊啸,发狂般向前飞奔而去。 尹如珏紧紧抱着萧潆,回头看着烟雾渐散的血战之地,呼吸发紧。 马车在石子遍布的山道上一阵颠簸,尹如珏臂上衣衫已是一片殷红,萧潆强忍着钻心疼痛,伸手抚上尹如珏手臂。 “你这必须赶紧包扎,耽搁不得” 尹如珏额间渗出细汗,他目光沉肃看着前方,手始终拉着萧潆“怕是只能奋命一搏了。” 萧潆心里猛然不安,她顺着尹如珏目光看去,前方路之尽头,竟然 竟然是个悬崖 前有悬崖,后有杀手,马又受了惊,他二人的确只能求一死里逃生了。 “好。” 萧潆和尹如珏对视一眼,两人不用多说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现在,就看天意让不让他二人活。 在马车临近悬崖边一线之际,尹如珏抱住萧潆纵一跃,借力在地上滚了数遭,直向悬崖而去。 追来的黑衣人抬手示意停步,为首的摘下面罩,面色凝重走向悬崖,低头看向这云海缭绕、深不见底的悬崖。 “头儿,这掉下去肯定是没命了” 为首的黑衣人蹙眉不语,不知怎的,他心里始终不安。 可他是亲眼看他二人摔下去的。 “罢了,先回去给主人复命” 走了几步,为首的人却又停了下来,深深注视着那崖边一线。 只见光尽洒,光芒万丈。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蛇毒 萧潆迷迷糊糊睁开眼,夕阳余晖映在粼粼碧湖,红云肆意烂漫,水声泠然。 她略一活动,上各处便疼得厉害。 下意识扶上腰窝,萧潆猛然想起今上午发生的事,她记得自己和尹如珏滚下悬崖,以刀借力勉强撑着,好在悬崖不算太高,河滩土较软,中间又接连数次落到崖上伸出的柏木枝上,这才略略缓了坠力,只是浑上下没少划伤。 不过比起死来,萧潆已经很庆幸了。 这次委实是运气好。 萧潆撑着子艰难站起,踉跄着走到尹如珏旁。 尹如珏嘴唇发白,额头烫得吓人,萧潆轻轻拍他脸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在这么个荒山野岭的地方,一时又找不到人烟,眼见着暮色渐深,到了夜里有没有野兽还未可知,萧潆心里一沉。 可她知道,当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只要还有希望便不是绝境。 见不远处有个刚好能避风雨的山洞,萧潆馋着尹如珏费力地挪了过去。 虽然是夏,夜晚的山里却丝毫没有暖意,萧潆生好了火,又从山洞中寻到一木瓢,到河边洗干净了给尹如珏舀水喝。 要说她一个都尉家的小姐,怎能懂这些求生法子,还是要多亏她和祥水村逃难的那些子。 跟着王婶,什么野菜能吃、怎么生火、哪些常见的草药能治外伤,如此种种,她算是学了许多。 尹如珏还是烧着,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胡话,萧潆本是全当听不见,可听的多了,她心里愈发复杂。 “萧萧潆你千万不能有事” “阿潆我这么好你怎么这么没眼光啊” “跟我离开华国好不好离开段尘” “阿潆” 萧潆抚了抚尹如珏脸颊,轻声开口“我知道你很好。” 知道又如何。 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去喜欢段尘,就像尹如珏莫名坚持着喜欢她。 萧潆给尹如珏手臂的伤口敷上石头粗磨的草药,又扯下自己衣上一块布条清洗又烤干,仔细为他包扎好。 夜色浓到极点,但捱过去便是晨光乍现。 她揽着尹如珏坐在火旁,轻哼着去年那夜在郊外他二人初识时,尹如珏用玉笛对月吹的曲子。 怀中的少年缓缓停止发抖,呼吸渐匀。 次 尹如珏是被照进洞口的一束光晃醒的。 火已经熄了,留下一堆黑焦焦的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露气湿意。萧潆靠在石壁上睡着了,手却还揽着尹如珏。 尹如珏轻缓抬头生怕吵醒萧潆,她平里白净的脸粘上几道脏,尹如珏看着却只觉可。 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尹如珏觉得子都要散架了,可他不想动,心里反而像被晒过光的棉花拥住般温暖,鼻尖还有阳光甜暖的香味。 尹如珏重新靠在萧潆上,闭着眼一脸餍足,唇角上扬满是笑意。 现在这样真好。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萧潆也被阳光晃醒,她微微睁开眼抬手挡了下眼前的光,旋即有些担心地去探尹如珏额头的温度。 孰料刚抚上尹如珏额头,她就看见尹如珏睫毛一阵颤抖,嘴角也要藏不住笑。 “我都快被压死了你还装睡。”萧潆一把推开尹如珏。 “嘶” 尹如珏眉毛纠在一起,吃痛地叫了一声,回头一脸哀怨看着萧潆。 萧潆看着尹如珏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无奈问道“好些了吗,上还有没有哪处疼” 尹如珏重重点头,又往萧潆这边挪了挪“有” “心疼,看你被我连累落崖,我心疼。” 萧潆愣了一下,避开尹如珏目光,扶着石墙站起掸着上灰尘“还能胡说,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我没胡说,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话。”尹如珏抬头看着萧潆,眸光似星辰漫天。 萧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被噎在嘴里,只好专心用树枝动着火堆。 “你失踪了一夜,尹门主肯定担心坏了,待会儿休整一下咱们就去找找路。” 尹如珏起凑到萧潆边,却是决意揪着方才的话题不放“萧潆,说句不合时宜的话,我倒真的有些不想走了。” 萧潆是铁了心的要坚持冷漠,不给他一点希望“那你自己在这待着吧,我回去。” “别啊。”尹如珏拉住萧潆手腕往回一带,“这荒山野岭要没了你,还有什么好待的。” 暖风牵走枝头几片绿叶,萧潆深吸口气,挣开尹如珏的手“你若是不知做什么,那便去河边取点水来。” 尹如珏接过萧潆扔来的木瓢,撇撇嘴却仍旧含着笑意,转走了出去。 石洞外阳光正好,尹如珏眯眼抬起头,笑意却渐渐消失于嘴角。 他就算再如何心大乐观,萧潆拒绝的态度他也能清楚感受到。 心骤然低落下来,尹如珏踢着脚边小石块一路晃到河边,水声潺潺,清澈见底,他干脆坐在河边,掂了掂石子,抬手一扔便在水面打出一串儿涟漪。 河岸风来,累叠的石缝下却有双眼睛泛着幽幽绿光,正直勾勾盯着河边。 萧潆靠墙坐在洞内,心里无端生出些许不安,她抬眼看了看洞外,却无半个人影。 都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尹如珏取个水也不至于这么慢。 萧潆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干脆起直奔河岸而去。 远远的,萧潆就看到河边那抹靛蓝,心里一下松了口气。 “尹如珏,你这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掉河里了。” 可躺在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萧潆眉头一皱,忙冲了过去。 尹如珏发着虚汗,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什么,手还微微抽筋,手背上赫然有个蛇咬的牙印。 萧潆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在这荒山野岭,寻些吃喝倒还容易,可她毕竟不是医女,处理蛇毒一旦稍有不慎,要的可就是尹如珏的命。 萧潆低头吸出毒血,扯下裳上一块布条将其绑在尹如珏手腕上方。 流云渐移,萧潆心里急得发疯,可偏偏没有半点人影,无力感包裹着她,生生要将她气息剥夺一般。 直到不远处的天空隐约有炊烟袅袅升悬,萧潆的目光和希望皆被缕烟引了过去。 那一刻萧潆有无法言喻的感觉,生死一线,再细微的希望都足以把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出。 她几乎是挣扎着向炊烟的方向跑去,无论如何她都没有胆量去想象最坏的结果,尹如珏若是真死在她眼前,她这辈子都不会走出这个梦魇。 意志一旦坚定专注于一事,往往会忽略掉其他。 就好比萧潆脚腕上那个毒蛇专有的牙印,她却浑然未觉。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 搜寻 流水楼 “你是说,萧潆一夜没回来?” 秋无刚提起的茶盖“啪”得一声又落回茶碗上,她震惊地看向侧俯的青脂,心里涌起不安。 青脂眼神含着愧色,声色俱忧:“楼主昨忙于云畅姑娘后事,我等不敢打扰,本想着萧潆许是留宿在了影门,只等着今晨回来后禀明,没成想到了午时还没有消息。” 秋无重重撂下茶盏,蹙眉神凝重:“萧潆并非自作主张的孩子,不可能外宿却不禀明。你速去安排车轿,本座要去影门一趟!” 青脂福匆忙退了出去,不料刚打开门就撞上了快步跑来的白梓。 秋无心里正乱,见状更加烦躁,蹙眉斥道:“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白梓慌张跪地行了一礼,眉宇间急惶之色浓到快要溢出:“楼主!影门门主来了,说,说是萧潆和尹少门主出事了!” 秋无惊得起,手无意中碰到了桌边的茶盏,碎瓷声牵动着气氛愈发紧张。 秋无匆匆来到正,尹问山背手而立,光斜斜照来,在他后留下长长一道影。 听到脚步声,尹问山转看向秋无。 见一向最善拿捏绪的尹问山此刻双眉紧皱,秋无抬手屏退了其他人。 “秋楼主,尹某贸然到访只因事态紧急,听闻萧姑娘也未回流水楼?” 见秋无沉沉点了点头,尹问山面色凝重:“那便是了。” 秋无上前一步:“尹门主有什么头绪,还请明白告知,大家也好一起想想办法。” 尹问山沉吟不语,忽而重重拍向桌案似在自责:“怪我大意。” 秋无不语,等着下文。 “珏儿没带护卫,我安插在凝露寺的人却并未等到他二人,所以定是路上出了差错。于是我派手下一路搜索,终是在岚山悬崖旁找到了这个。” 尹问山边说着,便举起手中玉佩。 见秋无面有疑惑,尹问山解释道:“这是在下亡妻遗物,一直由犬子保管,一年前他曾将此物赠与萧姑娘。” “所以,尹门主的意思是潆儿和令公子有可能坠崖了!?”秋无一惊,“那本座立刻派人去崖底搜寻!” “等二位派人,萧潆和少门主怕是早被饿狼咬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门被人从外骤然推开,随着满含焦急的声音撞入屋内,秋无与尹问山诧异看向门口,只见段尘面色沉肃,大步进屋。 白梓紧随其后,匆匆行礼:“楼主,弟子实在拦不住,阁主他......” “罢了。”秋无摆摆手,“你退下吧。” 尹问山微眯双眸,不着痕迹扫了眼段尘。 段尘微微俯以示尊重。 对于段尘的来访,秋无没有丝毫意外:“阁主关心潆儿,自然有法子知道她失踪的事。那阁主可找到线索了吗?” 段尘看向尹问山,眸光冷冽:“我已经派窥星阁的人彻底搜寻岚山悬崖附近,我此时过来就是想问问尹门主,萧潆坠崖,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尹问山神复杂,不发一语。 秋无闻言却坐不住了:“阁主何意?” 段尘声色俱冷:“影门怕是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才会有人如此急不可耐绑架少门主以求封住门主的嘴。” 尹问山心里震惊,却只能极力抑制着。 段尘为何会知道这些? “尹门主别慌啊。”段尘一眼便看穿了尹问山内心活动,唇角似笑非笑,“并非是影门走漏了消息,而是这天下做买卖消息生意的又不只你一家,不过是有人仗着奇货可居,多赚了几份银钱罢了。” 尹问山这才看向段尘,脸上并未因他的话流露一丝不安:“那阁主提起此事,又有何用意?” 段尘盯着尹问山双眸,一字一句:“影门这档子事我懒得掺和,可既然此事将萧潆卷入其中,我便不能坐视不理,还请门主答,窥星阁与影门共同调查此事,揪出幕后之人。” 尹问山略略抬首,淡淡一笑:“甚好。” 秋无深吸口气:“萧潆是我流水楼弟子,我自然不能不管,若有需要流水楼帮忙的,我定全力相助。” 段尘点头,转匆匆而去。 尹问山凝神看着段尘背影,光耀目将他包裹在一片明华之中。 悬崖下 一布衣女子衣着淡雅,双眸透着泉水般的自然清澈。 她端着陶碗走向萧潆,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萧潆抱膝坐在溪边,垂头不发一语,她感受到肩上动作方才缓缓回头,无力再牵起弧度的嘴角尽力扯出抹微笑,却显得格外颓唐。 那女子笑得明媚,坐在她侧:“放心吧,你已帮他吸出毒血,我也给他敷上了药,想必他很快就会醒来。倒是你,怎么也弄的如此狼狈?” 萧潆接过药喝了一口:“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姑娘你相救,我们恐怕真的是穷途末路。” 女子咯咯一笑:“不是什么大事,我爹是捕蛇人,我自小跟着也学了不少,解这种蛇毒对我来说简直太简单。只是我爹这几出去了,否则若经我爹手医治,你夫君定好得更快。” 萧潆愣了一下:“姑娘误会了,我二人只是朋友。” 女子回头瞅了眼木屋方向,摇头“啧”了一声,又回过头看向萧潆:“不对啊,姑娘你说自己名唤萧潆,那方才我给他上药时,他嘴里嘟囔的人可不就是你吗?” 女子眨了眨眼睛,脸上明白刻着“疑惑”二字:“你也为了救他,以犯险吸毒血不是?” 萧潆垂眸将药一饮而尽,皱眉缓了缓药残留舌根的苦味。 “朋友之义,无关风月。” 她将陶碗递还给女子,起掸了掸衣裙:“我去看看他。” 萧潆走到塌旁,将青灰薄被往上轻轻拽了拽,睡梦中的尹如珏表挣扎,抬手便抓住了萧潆手腕。 萧潆惊了一下,默默把他手又塞回被子,探了探他额头温度。 本就没睡安稳的尹如珏忽然惊醒,猛地睁开眼,愣愣看着萧潆。 萧潆见他眼睛一眨不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沉吟许久,尹如珏方有气无力呢喃出一句:“阿潆......” “嗯。”萧潆应了一声,扶着他坐起,将水递给他。 尹如珏轻轻推开杯盏,侧头眯眼看着窗户,闷着声说道:“抱歉。” “这次从始至终,是我连累了你。” 萧潆将杯盏放在边小柜上,淡淡应了声:“对。” 尹如珏眸光更暗了几分。 萧潆顿了顿:“但同时也是你救了我。” 尹如珏深吸口气,徐徐开口:“我曾经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会选择段尘,论样貌家世地位,我自认不逊于他,也有把握真心待你。” 他看向萧潆:“可当落崖的那一刻,我满脑子都在想,如果段尘这个时候在多好,他绝对有办法护你平安。我的底气都是影门给的,他的底气却是自己拼来的。” 看着眼前少年缓缓说出这些话,萧潆心里有欣慰也有安心。 尹如珏从小太过安稳顺遂,这使他在乱世中仍能有一颗剔透真心,却也使他少了对苦难的理解和体谅。 段尘不同,他更珍惜所有的一切,更能理解萧潆所想所愿。 有时理解比保护更重要。 不知沉默了多久,木屋外枝叶随风发出簌簌响声。 “这次若能回去,我会听爹的话,专心练功。” 萧潆垂眸笑着点头。 “我也是,会回轮回冢一段时间。” 因为刀光血影中需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上拉加载下一章s-->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冬至特别番 夜色已浓,月亮周遭一圈薄纱似的光影,迷蒙着缓缓晕开。 夜风极寒,诸葛翊往手里呵了口气,又拢了拢大氅,皱了皱眉看向月亮。 许是太冷的缘故,诸葛翊只觉月亮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表面全是冰晶。 这样想着,诸葛翊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怎么还没来......” 嘴里边嘟囔着,诸葛翊边来回踱着步子想要保持体的温度,他时不时瞅一眼不远处院口的拱门,心里开始担心。 诸葛翊后的门忽然被从人里面推开,随着素瓷走出,屋里氤氲的气也被带出。 她看到诸葛翊后明显一愣。 “公子怎么还在这里?” 诸葛翊闻转过,摇头笑了笑:“约好了的,怕她回来见不到我。” 见诸葛翊耳朵已经冻得通红,素瓷心里无奈混杂着些许羡慕。 诸葛翊是在等弦歌。 今儿是冬至,弦歌早早就和诸葛翊约好要亲手为他包饺子,可不料今儿个一早就被星岩阁主下派了任务,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素瓷抬眼看着天色,寒风肆虐着往人衣领袖口里钻,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劝道:“公子,天这样冷,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等弦歌来了我会叫她去找您的。再说您若是把自己冻坏了,弦歌指不定心里怎么难受。” 诸葛翊摆摆手:“无妨,你快回去吧,我再等一会儿。” 素瓷叹了口气,诸葛翊和弦歌都是倔脾气,劝不动的。 行了一礼后,素瓷只好犹豫着离开。 诸葛翊觉得牙都开始打颤,抬手拍了拍脸。 就在这时,一阵慌张急促的脚步越来越近。 诸葛翊体里像是一下子开始淌起乎的血,就连关节都少了几分僵硬。 他回头,只见弦歌一黑衣,右手扶着侧短剑,脸颊和额头上还有擦过的血痕,高高挽起的马尾利落洒脱。 诸葛翊明显愣了一下。 见诸葛翊正盯着自己,她忙解释道:“放心,这不是我的血。” 诸葛翊笑了笑,垂眸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替她擦拭着脸上血迹。 “我知道,谁能伤得了咱们一等暗卫弦歌大人呢?” 弦歌亦是笑,只是不自觉tiǎn)了tiǎn)嘴唇。 察觉到弦歌眼神中的躲闪,诸葛翊侧看向弦歌背在后的左手。 上面赫然有一道伤口从手背蔓延向袖中,衣袖上亦有长长一道裂口,殷红的血隐约还有流动的趋势。 诸葛翊眸光一寒,拉过弦歌左手小心掀开她衣袖,登时眉头一皱。 这道剑伤竟然延伸至手肘。 弦歌抽回手,笑得有些讨好:“不碍事,今天对付的人有点难缠,是个狠角色,好在终于还是解决掉了。” 诸葛翊眼里的心疼浓到快要溢出。 “你这么拼干嘛啊!” 弦歌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我只是想再优秀一些,再受阁主重视一些。” 诸葛翊声音夹着怒意:“就为这些?!” “这些不只是这些。”弦歌笑意渐渐消失,同样开始变得严肃,“不然诸葛公子以为,我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边。” 诸葛翊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硬生生把话噎在了喉咙。 的确,如若像从前一般,弦歌只是一个小小三等暗卫的话,他二人别说相约了,就连相见都不会被窥星阁许。 而亲眼见证弦歌一步步攀升的诸葛翊,自然也知道弦歌是忍受了怎样的苦难才走到今天。 不管弦歌在任务中如何狠绝无畏,她始终都是他眼里那个发上别着木芙蓉、笑如晨光暖阳的小女孩。 “抱歉,或许我哪句话说的不恰当。但弦歌,我只是心疼你。”诸葛翊放柔了声色,缓缓叹了口气,“很心疼。” 弦歌不再说话,微垂的眼眸泛红,像是强忍着绪。 很奇怪,她总是在诸葛翊面前面前变得脆弱平凡。 可她自诩,自己的心和脸色在严苛的特训已变得足够受控。 半晌,她忽而抬头笑了笑:“好的子,干嘛在这儿一个劲儿吹风,冬至就是这么个过法?” 见诸葛翊眉仍皱着,弦歌忙推着他往屋里走:“放心吧,已经上过药了,等回房后我会再上一次药的。” 诸葛翊脸色稍有缓和:“这都已经四更天,早过了冬至了。” 弦歌抬手想要捏捏诸葛翊的脸,可就在要触到的时候,她却猛然反应过来,忙收回了手。 她的手上还有一道道血迹,散着屠杀后的戾气。 而诸葛翊有洁癖。 诸葛翊看着弦歌神色,唇角一扬,抓住她手往自己前一带。 “我不介意。”诸葛翊眼中似有漠漠星河,“只要是你。” 弦歌怔了片刻,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被裹紧一片暖阳。 诸葛翊忽然起端来一碟还冒气的饺子:“你来得及时,我刚请素瓷帮忙的。” 弦歌凑过来有些惊讶:“饺子?这个时辰阁里怎么还会剩着饺子?” 诸葛翊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得意,他凑近弦歌耳边小声开口。 “我见段尘没吃,偷偷拿过来的。” 弦歌一撂筷子,像是抓住诸葛翊把柄般昂着下巴笑道:“好啊,你竟敢偷少阁主的东西,不行,我得告诉少阁主去。” “诶!”诸葛翊拉回弦歌,“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再说了,你告诉段尘那家伙有什么好处啊!” “你就这么想看我被他收拾一顿?” 虽知道弦歌是开玩笑,可不知怎么,一想到段尘眸光幽幽盯着自己,诸葛翊仍不自觉脊背发寒。 弦歌摇头,“啧”了一声:“那倒不是,其实啊我是想向少阁主讨个赏。” “嗯?”诸葛翊一下子没了头绪,“我怎么不知道段尘那儿还有能让你惦记的好东西,到底是什么宝贝?” 弦歌神秘兮兮瞥了眼门口的方向,笑得明媚,冲诸葛翊勾了勾手。 诸葛翊顺从地凑了过来。 弦歌一把勾住诸葛翊脖颈,幽幽开口:“我啊,想等少阁主即位后,请他......” “把诸葛公子赐给我。” 诸葛翊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耳根。 正如段尘所说,能让诸葛翊这个厚脸皮的纨绔少爷脸红的人,只有弦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 阴谋 夜色又浓,萧潆把药碗放回榻侧,见尹如珏再次沉沉睡去,这才放轻了脚步推门而出。狂沙文学网 看着自己小臂上已被包扎好的伤口,萧潆脸色一沉,神凝重。 她想起了尹如珏被黑衣人包围时,她无意中从座位下发现的,那几枚烟雾石。 马车中出现烟雾石,这绝不会是意外或偶然。 这分明是有人早就知道了那他二人会遇到危险,刻意放置的。 会是谁? 萧潆皱眉思考着,她首先排除了尹问山等人,若是他们预知到那有危险,他们绝不会让尹如珏出门。 这个神秘人将烟雾石放在座下,本就很奇怪,这有太大的不确定,萧潆发现烟雾石只是偶然,若她没有发现,那这个所谓的帮助只是徒劳无功。 又要帮她和尹如珏,又不直接告知,会是谁呢。 萧潆越想越没头绪,她紧抿着唇出神看着远处。 忽而,像是一串带着火花的光从她脑中闪过,萧潆笑了笑。 如果事如她料想般发展,一切就说得通了。 长公主府 杜嘉霓沉着脸看着面前为首的黑衣人,呼吸因强忍的怒意而急促。 “你再说一遍?” 黑衣人吞了吞口水,杀伐中讨生活的他,在此时却实实在在体会到面前女子带来的一股压迫感。 “是属下有失,没想到尹如珏会出此下策,可这......” 话未说完,黑衣人骤然停嘴,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他慌忙单膝跪下,垂眸不发一言。 他后几个黑衣人见状都是一惊,紧接着上前一步。 因为此时的杜嘉霓已抽出为首黑衣人侧短刀,并将其架到黑衣人脖颈旁。 她冷然扫了眼那群就要忍不住冲上前的黑衣人,眸光狠戾无畏。 “退下!”为首的黑衣人对后的人呵斥道。 杜嘉霓微微俯,刀锋缓缓擦着黑衣人颈上皮肤:“疾风,我是让你们绑架尹如珏,不是让你们要了他的命!” “擅作主张,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疾风见过数不清的大场面,可他此时心底竟生出一种恐惧,他虽习惯了刀尖行走,却也自认是个怕死的凡人,更何况他清楚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明艳少女,而是心思冷毒的弄权公主。 “是属下失责。” “你岂止失责!”杜嘉霓另手狠狠拽过他衣领,“你给本宫埋下了个大隐患!大麻烦!” 她秀目怒瞪,几乎是咬着牙开口:“当年每为父皇请脉的鹿太医不仅没被你们灭口,居然还留下血书一封被他儿子送往影门,一旦父皇驾崩的真相被掀开,不仅本宫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 黑衣人颈上渐渐被割出一道血痕。 顿了顿,杜嘉霓继续道:“你们跟着本宫这么久,本宫本也不想赶尽杀绝,便给了你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可你们竟连绑架尹如珏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在她的计划里,本是想利用尹如珏,bi)尹问山交出鹿太医血书,并将绑架一事伪装成窥星阁所为。 鹬蚌相争,渔翁就会得利。 不管是借窥星阁扳倒影门,还是借影门扳倒窥星阁,对她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如此太后一党和帝党的实力都会被大大削弱。 可现如今,尹如珏和萧潆一死,不仅帮窥星阁洗脱了嫌疑,反而还会使窥星阁、影门和流水楼联起手来,平白使杜嘉霓多出三个敌人! 而那封血书,极可能在尹问山的暴怒之下,被彻底调查。 好好的一盘棋,竟因为一个子的变数而面临满盘皆输的危险。 杜嘉霓怎么能忍?! 就在这时,杜嘉霓忽而瞥见不远处一个瑟缩着脖子的人。 她冷笑着松开疾风,饶有兴趣的看向那人:“呦,这不老甄么,本宫还正想派人去寻你呢。” 被唤作老甄的人忙过来跪下,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下。” 这人赫然是当尹如珏的车夫,甄全。 杜嘉霓眼神冰冷似含刀片:“你明明告诉本宫,依照往年惯例,那尹如珏会独自前往凝露寺为他亡母进香,怎的会突然冒出来个萧潆!” 甄全连忙磕头,连声辩解:“公主明察,是公子他忽然有此打算,老奴怎能未卜先知,预料到会有如此变数!” 看着甄全躲闪的眼神,杜嘉霓冷哼一声,不语。 以为此事将要过去的甄全偷偷抬眼瞅了眼杜嘉霓,缓缓松了口气。 “甄全,你为本宫办事多久了?” 甄全闻言又一个激灵,赶忙回话:“回公主,有四年了。” 杜嘉霓微微昂头,声色俱冷:“这么久了啊……你妻儿在乡下过得还好吧?” 听到杜嘉霓忽然提到自己得家人,一股不安渐渐笼上甄全心口:“回下,一切都好......” “乡下哪有安都好啊。”杜嘉霓粲然一笑,“本宫前些子派人把他们接到公主府上了。” 甄全一下瘫软在地上:“下......” 杜嘉霓扬唇一笑:“甄全,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妻儿还是选旧主,你可要想清楚。” “你若不想到老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凄凉晚景,那就把嘴给本宫闭严实了!” 扬手示意侍卫将甄全拖下去,杜嘉霓另手收回短刀,将其掷到地上。 清脆声响更衬出此时的死寂。 杜嘉霓忽而略略俯,柔笑着抚了抚疾风侧脸。疾风下意识打了个寒噤,抬头看着眼前眼波流转的女子。 “你与本宫现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想着背叛,但也别想着犯了错本宫就会轻纵你。” 疾风重重点头:“下放心!属下今后决不会再出差错!” 杜嘉霓轻挑眉,一手转着腕上冰色玉镯缓缓转。 就在她抬步向长廊走去的当口,她后忽而溅起血色,一声来不及喊出的惊吼伴随着人体倒地的重重闷响,为单调深夜染上浓重的压抑血腥。 “这便是办事不力的下场,尔等可知道了?” “属下今后,唯公主下马首是瞻!” 杜嘉霓扬唇一笑,继续向长廊尽头走去,不知怎么,她竟鬼迷心窍般走到刘逍搬至的偏苑,夜风生凉,从她袖口领口钻进她心里去。 织萝看着杜嘉霓神色,心里泛起不忍:“公主,里屋灯还亮着,驸马既没歇息,您不妨进去看看。” 杜嘉霓看着幽黄烛光映到窗纸上的人影,心像是被人放到冰里滚:“他既说我无德善妒,要与我分苑而居,想必是厌极了我,我又何必自找没趣,正好不用看见他成天不务正业的样子,免得心里窝火。” 杜嘉霓转,看着脚边一丛花草,咬了咬嘴,终究还是拂袖而去。 屋内高燃的烛火下,刘逍伏案批注着什么。 凌喻端着整齐放置纸条的托盘,将其放到刘逍面前案上:“坊主,公主下走了。” 刘逍轻声应了一声,打开其中一个纸条,面色逐渐严肃。 凌喻接过纸条,看完亦是一怔:“窥星阁主请坊主调查的这些人虽无甚地位,可都是宫里的人,千机坊向来做的是开门生意,并不参与朝局,若是接受阁主所请,恐怕会违背坊主初心。” 刘逍眸光凝重,将纸条一一收好:“吩咐下去,务必调查到这些人的消息,越详尽越好。” 凌喻虽不知刘逍为何不多加考虑就同意了段尘所请,但他相信刘逍定有自己的用意。 “属下明白。” “等等!”刘逍忽然叫住正要离开的凌喻,神复杂,“调查的进展注意不要让窥星阁知道,行踪尽量隐秘一些。” “坊主?”凌喻皱眉,这消息本来就是替窥星阁查的,为何却要瞒着他们? 刘逍垂眸不再多解释:“不用多问,下去吧。” 他起吹熄了灯,摸索着坐在地上,仰头合着眼不说话。 他心里有极其不安的感觉,窥星阁已经开始调查先皇的死因,他是拦不住的,与其让窥星阁自己查明而他无却能为力,还不如自己尽力遮掩。 刘逍心里挣扎着,他心中的道义,他与段尘十几年的兄弟义,都在天秤上缓缓扬起。 而天秤的那一边,是女子笑若星辰的影,沉入心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噬毒体质 段尘牵马立在溪旁,抬头看着直耸的断崖,神色不安。狂沙文学网 诸葛翊匆匆跑来,顾不得喘匀了气息就赶忙开口:“找到了!顺着这条溪向下走,弟兄们发现有户人家,没敢上前惊扰,但远远看见有个影像极了萧潆,应该没错!” 段尘紧攥的手这才稍稍放松,诸葛翊看去,只见他手里抓着溪边找到的被石头压着的衣裳布条,像是被人刻意撕下的。 段尘知道,这一定是萧潆留下的记号。 他的掌心出了不少汗,一夜过去,萧潆那边的况会有多凶险他不清楚,但只要看到头,尹如珏被毒蛇所袭,手部有毒蛇齿痕,经过用药现已基本无碍。” “可并未提及阿潆中毒。” 续断垂下眼眸,沉吟半晌才轻声呢喃一句: “原来竟是这样。” 段尘与诸葛霜对视一眼,皱眉道:“难道阿潆也中了蛇毒不成?” 续断回过神,推开房门步入屋子,段尘抬脚刚要跟进去,却被续断横着的手臂拦在外面。 诸葛霜看着眼前景象一怔。 续断这是? “阁主,萧潆姑娘体内有余毒未清,续断接下来所施为医谷独门秘术,不方便您在场。”续断声色沉肃,眼眸中似有一滩深不见底的池沼。 段尘不语,脸上开始有愠色。 续断眯眯眼:“阁主不信在下?” 段尘不语,双眼直勾勾盯着续断。 续断被这眼神盯得发毛,他bi)着自己迎上段尘眼神不躲不避,心里却被不安吞噬着下沉,不过数秒的沉默却如临死挣扎般漫长难捱。 “我信。” 续断闻声心猛地一颤。 段尘笑了笑,轻拍两下续断肩膀:“我不仅信你的医术,信你的人品和谊,更敬重和欣赏你。” 段尘话落转,还招手撤下周围守卫。 续断看着段尘,眼神不受控制地抖起来,张嘴忍不住叫住他:“段尘!” “嗯?” “……没什么。”续断的理智在最后一刻阻止了感,垂下眼沉声开口,“我会治好萧姑娘。” 随着门被关上,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续断无力坐在地上,狠狠砸了自己一拳。 段尘于他有落魄时搭救之恩,有知遇之谊,有朋友之义,他可以为段尘入窥星阁,将一医术局于门内,即使这样他也终惶惶有愧。 他发誓他只背叛段尘这一次。 只为了南烛一丝复活的希望。 续断拔出银针,将其放回针灸包里。 只不过他这次施针,并非他给段尘所说的治疗秘术,而只是让萧潆醒来而已。 “萧姑娘。” 萧潆睁开眼时,已是躺在窥星阁段尘房中,续断正坐在侧看着他,这都在萧潆理解之中,可她眼神扫视几圈屋子都找不见段尘人影。 似是知晓萧潆瞪着眼瞧什么,续断笑了笑,起倒了杯水递给萧潆:“阁里有躲不开的要务。” 萧潆点头,接过茶盏:“多谢。” 续断重新坐回侧,低头整理着药匣,两人都不知该开口说什么,屋里忽而有诡异的尴尬气息。 生怕萧潆觉察出自己话中深意,续断心里琢磨了许久才开口:“萧姑娘,崖底那位赵氏女可曾为你处理过脚腕处伤口吗?” 萧潆愣了愣:“脚腕处?” 她边说着边掀开被子另手触向脚腕,只见一个蛇类咬痕分外明显:“这是何时咬的,我竟没有察觉。” 续断浅笑解释:“许是你累极了未曾察觉,放心,我已处理好了。” 他起将药匣放在桌上,自己背对着萧潆,眸光陡然暗沉,心口又闷又慌,薄唇抿成一线,脸上显出严肃之色,与方才温润谦和浑不相同。 从伤口来看,萧潆被毒蛇所咬至少已有两,且并没有被处理过的痕迹,可从脉象看,萧潆体内有毒力缠斗之象,其中一方处绝对上风。 续断凭着自己多年行医的经验,又听南烛提过噬毒体质,这才大胆推断,萧潆体内有某种剧毒,不但没有将她的体摧毁,反而与她的血液溶为一体,相伴而生。因此蛇毒入她体内不但没有腐蚀内脏,反而成为毒液的食物,被其反噬。 萧潆的脉象与常人有异续断早就知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萧潆竟有可能是噬毒体质! 续断不激动起来,若萧潆真是噬毒体质,那萧潆的血便有可能是救星岩的解药! 续断曾听南烛说过,四十年前江湖曾有一噬毒体质的前辈,他利用自己体质得天独厚的条件,苦加修炼,不到五年便登上江湖山巅。 可这位前辈却死在自己最信任的养子手上。 拥有噬毒体质的人的血可解天下万毒,却也可制成无解毒药。 有毒便有解,这便是毒谷与医谷百年相斗却无一衰败的根由。 若能拥有无解毒药,便相当于获得了生杀大权,无权无才亦可号令众英雄。 那位前辈的养子就是在这样野心的驱使下放干了他养父的血。 可续断还不能确定萧潆的体质,因此他拿出了药匣中小小的瓷瓶,上面描着妖异的罂粟花,似南烛眉眼勾人。 瓶中所盛,是毒谷所制星火挪。 唯有以毒试验,续断才能放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九十章 星火挪 一场雨毫无预料却来的恰到好处,缓解了捂人心肺的闷,续断推开窗,泥土混着草味扑鼻而来,他因烦闷而紧提的心有片刻松懈。狂沙文学网 萧潆两指拿着药丸,双眼却半垂着似是出神。 续断转回来,看到萧潆这幅样子,稍放的心又悬了起来,手不自觉攥起。 “萧姑娘?” 萧潆回过神来,粲然一笑:“我在想,阿尘边能有续断大人这样的医者,真好。” 续断倒水的手一顿,眉间紧了紧,转将水递给萧潆:“将药服了吧。” 是药三分毒,纵然续断手里有星火挪的解药,他也不能保证萧潆的体百分百不受到损伤。 可续断别无他法。 看着萧潆面色平静服下星火挪,只以为这是平常一粒补药,却不知这是断肠焚心之毒,续断手心开始发汗,一言不发紧盯着萧潆。 萧潆将药放到边案上,似是看出续断神色的异样,不疑惑着开口: “续断大人,你……” 不待萧潆说完,她心口忽而袭来绞磨般的痛感,胃肠似是腾的燃起一丛烈火,烧燎着狰狞着蔓延。 她强忍着痛苦俯下子,瞪大了眼睛皱眉看着续断,额间泛起一层薄汗,蓦地倒了下去。 续断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不敢看萧潆,只能垂眸咬着牙。 直到屋内重归死寂,续断只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他颤着手搭上萧潆的脉,紧闭着眼。 续断循着萧潆的脉象缓缓前行,却走在寻觅南烛的漆黑路上,这条路续断已经走了太久,现在他终于看到远方熹微光亮。 不归答应过他。 只要续断监视着萧潆和段尘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找到萧潆上关于腐神散解药的秘密,不归便能帮他复活南烛。 他续断是疯了,一个医者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死有命。 可他绝不相信以毒为食、敢逆天下的毒谷三尊者会这么死去。 他拼尽一医术保下南烛不腐,纵他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毒宗又下落不明,可他相信南烛的师姐不归定是最后一线希望。 良久,续断缓缓睁开眼,眸底淌过光亮。 果然不出他所料。 萧潆,就是噬毒体质! 影门 远方隐约有笛声曲折绕云端而来,清风送入耳畔。 尹如珏睡得安稳,侍女轻晃手腕,小扇将玉盆中冰块上徐徐凉爽送到榻上。 尹问山松了口气,眸里的疼慈祥浓到溢出。 他招手示意戟叶随他出门,登时浪席卷,与屋内全然两个天地。 段尘靠在老槐上避着暑,枝叶影将他圈在难得的凉里,蝉声聒噪,愈躁愈燥。 同是少年人。 听到脚步,段尘睁开眼。 尹问山颔首:“文书在此,段阁主这边可有什么进展吗?” 段尘接过文书,血迹殷在纸的背面像一群粘腻模糊的长虫,那股寒,让人不用打开就可以预想到,那满篇血字控诉的该是多少人用命掩盖的罪孽,单是拿在手里就教人感到沉重。 段尘捏了捏信函,点头道:“先皇当年边的人大多都已不在,仅有的几个获准返乡的,大多也不是近侍奉先皇的人。” 尹问山沉吟着开口:“鹿太医虽在血书上言及先皇病中药饮有异,可并未透露一丝一毫关于幕后之人份的线索,想来那人背景定不简单。若不是此事已危及我儿命,我并不愿掺和此案。” 边说着,尹问山忽然眯眼打量了一下段尘,压低了声音:“不过,段阁主主动淌了这浑水,倒帮我影门调查缩小了不少范围。” 在尹问山看来,先皇崩逝若真是有心人的cāo)控,那查起来定会格外凶险。 不知会得罪多大的势力。 可段尘居然自告奋勇参与调查。 段尘的一举一动,窥星阁背后的太后不可能不知道,除非太后不怕被调查。 也许这正好从侧面告诉了尹问山,先皇崩逝与太后无关。 如果后党并未参与其中,那可就大大缩小了调查范围,也给影门吃了颗定心丸。 既然太后一党都搀和到调查里来了,再有麻烦也不会全冲着影门来。 透过尹问山的眼神和他话里的试探,段尘大体已经摸透了尹问山心里的盘算。 “尹门主就不怕,我是特意被安插进来抹去证据的?” 看着段尘似笑非笑的嘴角,尹问山愣了一秒,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段尘拱手转,话题巧妙的在这一节点戛然而止。 看着段尘渐行渐远,扬手挥了挥信函的背影,尹问山眉头一皱。 这段尘,以后还是少招惹的好。 窥星阁 萧潆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虽昏睡了半,一切又都像才发生不久一样,她记忆里屋内刚刚还是灿阳包裹的明亮,现下朦胧的昏暗倒让她有了几分恍惚。 烛光穿案越帘延展到榻上已经不甚明亮,萧潆起看向光源,正对上望着自己的段尘的眼。 “是我吵到你了。” 萧潆笑了笑:“我实在是睡够了。” 段尘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看似落在纸上实则飘忽,心不在焉地撂下了笔。 萧潆眼看着段尘这般,忽而开口:“你不妨查查影门那个车夫,我觉得,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段尘抬头,脸上些许惊讶。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萧潆挑眉:“以本姑娘的心智,看破你还不容易,我都听诸葛霜说了,你预备和影门一同调查此事。” 段尘往后一靠:“那你觉得你猜对了吗?” 萧潆从他的笑和语气里品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顿时有点露怯:“你难道不是想问我这个?” 段尘伸手隔着桌案拉住萧潆手腕:“我是想问你件事。” “不过......不是这个。” 也许是遇见危险时的本能反应,萧潆觉得段尘抓着自己的手有些用力,忍不住想收回去,奈何动弹不得。 段尘倾看着萧潆:“你和尹如珏,怎么就两个人相约去凝露寺了呢?” 萧潆看着段尘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心里默念: 这种时候,越是理亏越不能怂! 再说,她哪里理亏了? 想到这,萧潆腾地站起来,不知从哪里来了气势,声音比平时大了三倍不止:“人家尹如珏素帮我不少,我岂有忘恩负义之理?再说了,人家生辰,我若那给人家添不痛快,我岂不是人品不佳?” 段尘被萧潆突然来的这么一出整愣了几秒,随着萧潆拍桌子,他手不自觉一抖。 “我也......没说什么吧?” 萧潆积攒的气势随着段尘略显呆滞的眼神一下子泄了大半,声音一下子变成嘴边喃喃的念叨。 段尘却不轻易松口:“那你的意思是,我人品不佳了?” “你这么急着辩解,莫不是理亏?” “怎么之前不知你这么能言会道?” 段尘一连串堵的萧潆一句话也说不出,憋了半天才找到空隙插话进去:“随便你说,反正我说不过你,你自己说个痛快吧。” 段尘嘴角抽了抽,这倒成他给她委屈受了? “萧潆你倒是洒脱?” 萧潆侧着单扭过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萧潆听到的纸声。 “下次带我一起去。” 萧潆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段尘把叠好的纸蜻蜓递给萧潆:“下次尹如珏再约你,你带我一起去。” 萧潆接过纸蜻蜓,心里正开心,听到段尘的话手顿了顿。 她已经能预想到,尹如珏沉着脸眼里的幽怨。 “阿尘理万机,不用这么麻烦。” 段尘低头看着文书,冷哼着一笑:“你一唤我阿尘,多半就是心虚。” 萧潆起剪烛,人影绰绰。 “行,带你去带你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