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小捕快” 东京汴梁,乃大宋京师之地,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繁华之地。 市井之上,人群熙攘,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伙计商贩吆喝不断,一片热闹景象。 临近晌午,开封上方开始弥漫一股子淡淡香气,已经腹中空空的行人顿时饥肠辘辘起来,于是各自停下手中的事情,四处寻找吃食。而这路边的摊子中,卖的最好的当属东街口的一家生煎包子铺。 铺子的主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姓扈,人称扈大娘。因这生煎包子不仅皮薄馅大,价格公道,且馅料是以祖传的酱汁调制而成,味道十分鲜美,所以不只本地老客捧场,不少外乡人也会慕名而来。也因此不过晌午时分,这刚出锅的生煎包子就只剩下了两个。 不过这剩下的两个生煎包子扈大娘却没有卖给任何人,而且小心翼翼的放进油纸包里,然后仰脸看了看天色,又朝人群里四处张望。 慕名前来却空手而归的外乡人不明所以,正要疑惑的发问,就见扈大娘眼睛一亮,面带惊喜的高声喊道:“展小捕快!” 外乡人顺着扈大娘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不远处有个小捕快,负着双手,在人群之中缓缓踱着步子。 那小捕快听到扈大娘的喊声,顿了下脚步,疑惑的看了看四周,见扈大娘招手,立刻跑了过来。 外乡人于是看清楚了这“展小捕快”的长相。 个头不高身材娇小,肉呼呼的却不显胖,白白净净的圆脸带点婴儿肥,透着一股子稚气,看样子不过少年。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大眼睛,明亮清澈,如潭水一般。 小捕快跑到扈大娘摊子前乖乖站定,抬起小脸很有礼貌的打招呼,“扈大娘好。” 声音如长相一般软软糯糯的,最后的‘好’字还微微拖长了音调,让人忍不住想要想要摸他的脑袋说“好乖好乖”。 扈大娘果然笑开了花,连额上的抬头纹都多了几根,“好好!展小捕快今日巡街啊?” “嗯……”小捕快莫名局促了下,然后才重重点了点头,“嗯,巡街。” 也不知是点头太用力还是帽子的大小不合适,小捕快的帽子随着点头动作向下滑落了些,盖住了眼睛。小捕快忙正了正帽子,又重新站好,继续仰脸望着扈大娘。 扈大娘笑的更开心了,一脸慈爱的的道:“果然没错!大娘就猜到你今儿要巡街,所以特地给你留了两个包子。都是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小捕快闻言,对扈大娘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谢谢大娘,正想着吃您这儿的包子呢!”说完从腰间解下钱袋。 扈大娘瞧见小捕快动作,忙道:“不用给钱不用给钱。咱们开封能这么安宁全靠你们每天不辞辛苦的巡街,大娘我怎么还能再收你的钱?来来,快把包子拿着,吃了以后才好有力气巡街公干。” 小捕快没有接过扈大娘递过来的油纸袋,而是摇了摇头,道:“不给钱不能要。” 扈大娘板起脸,“你要这样可就是寒掺我了。这是大娘的一片心意,你乖乖拿着,不然我可就要生气不给你吃了。” 小捕快犹豫了起来,目光移向香气扑鼻的油纸袋,挣扎半晌,才面带可惜的道:“我哥知道会生气的。谢谢大娘的一番好意,我不可以白要你的包子。” “哎,展大人为人就是太正直了,对自家兄弟还这么严厉!这又算不上什么事儿?”扈大娘感慨完,又对小捕快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大娘收你的钱总可以了吧。这包子趁热吃才好吃,来,快接着。” 小捕快顿时高兴了,赶忙从钱袋里拿出几个铜板递给扈大娘,然后接过油纸袋,跟扈大娘道了声谢,这才兴高采烈的离开。 外乡人望着小捕快远去的背影,好奇的问扈大娘,“这是开封府的捕快?” “那可不?”扈大娘似乎心情很不错,“你看他身上那身捕快装就知道了。除了开封府的捕快,谁还敢穿这套衣服?那不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嘛!” “这样啊……”外乡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这小不捕快个头也太小了点,看模样还没到变声期吧,喉结都没长呢!能做好这捕快的活计不?” 外乡人严重怀疑,如果遇到了小贼,小捕快才是被撂倒的那一个。 “哎呦!这你可就以貌取人了。”扈大娘不乐意了,放下手里的抹布,跟外乡人说道起来,“年纪小怎么了,你知道他哥是谁不?” 外乡人想了下,迟疑的道:“刚才你提到过展大人……莫非是开封府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展大人?” “就是那位展大人。”扈大娘说着,激动了起来,“展大人做官前在江湖上可是有‘南侠’的称号,后来又被圣上亲赐为‘御猫’,这能耐有多大,不用我说你心里也该明白。这小捕快是展大人的弟弟,就算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就说上次,有个逃跑的小贼,好巧不巧的,迎面撞上了展小捕快。当时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以为展小捕快那小身板肯定会被那五大三粗的小贼撞飞出去。谁成想,展小捕快轻轻一挥手,就把那小贼摔的七荤八素的。你说厉害不厉害?” “真是人不可貌相。”外乡人忍不住赞叹,“京城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不可小瞧。” “展昭的弟弟……” 摊子前不知何时站着个白衣青年,让扈大娘满眼惊艳,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 “呵,倒是有趣。”白衣青年留下这句话,身影一晃,消失不见了。 小捕快也确实人不可貌相,别看个小,饭量却很大。跟扈大娘告别后,就啃着生煎包子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 这酒楼不大,只二层楼高,外观朴素,但里面的菜味道却不错,尤其是麻辣鸭脖,经过特殊腌渍,口感一流,堪称京城一绝。 小捕快一到酒楼门口,就有跑堂伙计跑过来打招呼:“呦,小展爷,稀客稀客,快里面请。” 这伙计约十六七岁,长的挺白净,看着十分机灵的样子。小捕快认得他,对他笑了笑,问道,“还有座么?” “巧的很,正好还有一个空桌。”伙计笑呵呵将小捕快引向座位,“您可是好久都没有来了。昨儿我们大厨还唠叨呢,说您再不来,他新创的菜您可就没有口福了。” “新菜?”小捕快眼神亮了几分,“是什么……” 话还未问完,突然身后被人推了一把,同时听到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门嚷嚷,“让开让开,别在这里挡大爷的路。” 小捕快往旁边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伙计见状,忙上手扶住他。 小捕快站稳身子,皱着眉头瞪向推他的人,一脸的不高兴。 伙计拉拉小捕快的袖子,小声的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小展爷您息息怒,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伙计之所以会这么说,除了怕在酒楼起冲突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外,也是怕小捕快吃大亏。就看那人,身高八尺,一身的粗肉,青筋暴突,一脸的凶相。只要是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小捕快根本不是这大汉的对手。毕竟那腿,还没人胳膊粗呢! 这大汉显然也没把小捕快放在眼里,上下打量了小捕快两眼,高声嗤笑,“毛还没长齐就学人当捕快,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开封府什么时候成小鬼收容所了!?” 小捕快虽然不明白‘毛没长齐’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对方在嘲笑自己。想到平日里的教导,小捕快于是脆生生的开口道:“你毛倒是长齐了,可惜开封府才不会让你当捕快。开封府又不是蠢货收容所。” 此言一出,大汉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捕快,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捕快竟敢骂自己是‘蠢货’。 周围的客人在经过短暂的寂静后,开始低声笑,同时看起了热闹。 在大庭广众下失了面子的大汉气得火冒三丈,一张脸涨的通红,“妈的!你敢对老子出言不逊!?” 小捕快又想了下平日里的教导,“我是你老子。” “去你娘的……”大汉手高高抬起胳膊对准小捕快一拳砸了过去。 围观的群众下意识的一缩脖子闭上眼睛——那一拳,若是打在小捕快的身上,不死也残。只是众人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小捕快的惨叫声和被打飞出去的声音。于是众人好奇的睁开眼睛,原来小捕快伸出手掌挡下了大汉的拳头。 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却又倒抽一口凉气,满眼震惊。 不过,最震惊的人当属拳头被挡下的大汉。明明是巴掌大的小手软弱无骨,此时却犹如铜墙铁壁,他使劲了全身力气也撼动不了分毫。大汉怎么也想不透,那小身板是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只是很快他就没工夫再想了。众人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弧线,紧跟着听到一声‘砰’的巨响,大汉狼狈的躺在了地上。 这要在酒楼里出了事可不得了。掌柜和伙计急忙跑去检查大汉的伤势,而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一络腮胡子冲了过去,嘴里喊着“李哥”,显然和大汉是认识的。 大汉摔得有些懵了,愣愣的看着络腮胡子好一会儿才在他的帮衬下站起来。 “李哥,你还好吧?”络腮胡子问。 “应该没事,我几乎没下力气。” 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大汉一惊,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警惕而又有些后怕的看着那才到他胸口高的小捕快。 这还没下力气,若是下了力气,他现在估计就变成一张肉饼了。 “你想怎么样!?”输人不输势,大汉恶声恶气的吼了一声。 小捕快丝毫没有被吓到,慢悠悠的开口,“你差点把我推倒,然后又对我和开封府出言不逊,应该道歉。” 大汉脸上有些挂不住,硬着头皮回了一句,“老子要是不愿意呢!?” 小捕快活动了下手腕子,“那就打到你愿意为止。” 小捕快一本正经的表情和声音让大汉有些腿软,脸上变幻莫测的犹豫半天,最后在络腮胡子的‘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劝说下勉勉强强承认了错误。 小捕快点点头,似乎满意了。 掌柜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要是真打起来,不仅砸了酒楼,估计个把月的时间都开不了店,这得耽误他赚多少钱。因此,掌柜对‘得饶人处且饶人’小捕快十分感激,不仅殷勤的招呼他落座,还给他打了不少折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死人了 周遭的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都散了,继续吃喝。只有大汉、络腮胡子和伙计还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气氛有些尴尬,络腮胡子干咳了两声,问:“李哥,咋办?要不咱换个地儿吃饭?” 大汉憋了半天,最后粗着嗓子道:“换啥子换!老子刚刚不过是给开封府面子,真当老子会怕那个毛……小鬼!” “嗯嗯,李哥说的是。”络腮胡子立马接口,“像李哥这样的大人物,哪里会跟个小鬼计较。” 大汉心喜得挺了挺腰,又开始嚣张起来,“咱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谁有空在这里和个小鬼一般见识。” “那是,李哥马上就要去襄阳王爷的手下当差了,那个小鬼就是拍马也赶不上您的一根脚趾头。可惜李哥您今日就要离京,要不肯定得给那小鬼厉害点瞧瞧。” “哎呦,李爷您要到襄阳王那里当差了,这可了不得!”伙计惊呼,“那您可一定要留下来用膳,让小的好好招待招待您,也顺便沾沾您的喜气。不求能和李爷您一样出人头地,小的只愿能赶上您一根脚趾头就行了。” 大汉越发得意起来,笑道:“哈哈,好好好,老子就让你沾沾老子的喜气。赶快去给老子上两壶酒和一盘子麻辣鸭脖来。老子就爱吃你们这个。这一走还不知道几年才能吃上呢!” 伙计忙高声答应,立刻跑去准备。 大汉整理了下衣衫,和络腮胡子兴高采烈的前往自己的位子,只是当看到坐在隔壁的小捕快时,这脸一下子就僵住了。 “李哥,您看……”络腮胡子用眼神询问——咱还在这儿吃吗? 大汉还没来得及拿定主意,伙计已经端着两壶酒和一盘麻辣鸭脖过来了。 “李爷,知道您下午还有事,小的就赶快将您的菜送来了。”伙计将酒菜放在桌上,又转身对小捕快歉疚的道:“小展爷,这是最后一盘麻辣鸭脖了,您看……” 大汉闻言不由得心情大好,得意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示意络腮胡子入座。 小捕快虽然挺眼馋那盘麻辣鸭脖,但也不是非吃不可。反正这儿的花雕虾也不错,再说还有热乎乎的生煎包子呢。 只是大汉自认为扳回一局,故意大声的嚷嚷,“来来,喝酒。”说着拿起酒壶和络腮胡子碰壶对饮。“来来,啃鸭脖。这味道,光闻着就觉得香。可惜有些人吃不到啊。” 有道是做人不能太得意。这鸭脖才刚入口,大汉就被正在送茶却不小心绊了一跤的伙计撞了个踉跄,差点没被噎死。 被打搅的大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圆眼瞪着伙计刚要张口大骂,就感觉一道目光从小捕快的方向射了过来,直盯的他头皮发麻。 伙计没注意到大汉的异常,不停的点头哈腰认错,然后又拿肩膀上的抹布擦了擦撒在桌上的茶水和酒壶。态度十分诚恳,也算是给了大汉台阶下。 因此,大汉最后只不痛不痒的说了伙计两句,就挥挥手让他滚蛋,然后继续啃刚才的鸭脖。吃的时候还大声的砸吧嘴,并且朝小捕快的方向得意的扫了一眼。 他这幅模样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小捕快默默啃着包子,心说这人的吃相怎么这么难看,和他一对比,自己吃饭还是挺优雅的。哎呀,吃完鸭脖又开始漱手指头了。其实漱手指头倒没什么,只是手这么脏,吃饭前都没有洗手,这得要吃下多少脏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闹肚子…… 正走神,就听到络腮胡子声音焦急不停的的喊着,“李哥,你怎么了!?你别吓俺啊!”。 小捕快忙看过去,就见大汉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般,额上青筋暴突,两眼圆睁,嘴巴一张一合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然后猛地喷出一口血水,身体失重般重重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络腮胡子被这场面吓懵了,愣愣的看着生死不知的大汉,半晌回不过神来。 小捕快也惊得睁大了眼睛,手里的包子掉了都没有察觉。 这动静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伙计飞快的跑来,看到大汉的模样也吓得够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掌柜也跑了过来,同样吓得脸色惨白,不过到底年岁大见过的世面多,推了伙计一把,颤抖着声音道:“去、去看看,还活着不?” 伙计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试了试大汉的鼻息,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没、没气了……” 掌柜一听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的酒楼吃死了人,以后还怎么开下去!? 络腮胡子终于缓过神来,嚎叫着扑到大汉身上,“李哥,你死的好惨啊——”如此哀嚎了几声后,他转身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恶狠狠的看着他道:“是你们害死了李哥!俺要你们赔命!” 掌柜欲哭无泪,“李爷的死和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小的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还能有什么!?”络腮胡子呸了一声,把掌柜提起来,“李哥是吃了你们这儿的酒菜才死的,还敢说和你们没有关系!?杀人偿命,今儿你们一定要给俺一个交代!” 掌柜被勒的直翻白眼。 小捕快让人去报官后回来一看,要糟,忙过去分开他二人。 掌柜感觉半条命都没了,拍着胸口直咳嗽。 “你没事吧?”小捕快问掌柜,“需不需要看大夫?” 掌柜摇摇头,苦哈哈的拉着小捕快的衣服叫道:“官爷,官爷,您可得给小的做主啊!李爷的死不关小的的事啊——” 小捕快安慰他,“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只要人不是你杀的,很快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掌柜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络腮胡子在一旁咬牙切齿,“要是让俺知道是谁害了李哥,俺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小捕快用眼神警告络腮胡子不许乱动,然后就看向尸体。 说起来,这还是小捕快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尸体。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只是都离得挺远,想接近也接近不了——身边的人不允许。因此这么近近的看着,尤其大汉还两眼暴睁死不瞑目,小捕快就算平日里胆子再大,此时也不由的有些害怕。 “俺说小官爷,你看出了什么没有?”络腮胡子十分急躁,“俺可跟你说,李哥的身体一直都好好的,平日里连个伤风感冒都没有,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突发疾病!俺敢肯定,李哥的死和这酒楼绝对脱不了关系。否则,俺把头拿下来给你当球踢。” 小捕快闻言收回视线打量络腮胡子,“你的头是方的,当成球肯定不好踢,我才不要。不过有一点你倒是没有说错,确实不像突发疾病。如果不出所料,他应该是中毒死的。” 凡中毒而死者,口眼多开,面部紫黯或青色,嘴唇紫黑,口眼耳鼻中有血溢出,俗称七孔流血。 络腮胡子本来因为小捕快嫌弃他头是方的而气的跳脚,此时一听大汉是中毒死的,刚冒出的火气立刻调转了方向。 “听到这小官爷说的话了吗!?”络腮胡子眼刀子唰唰掷向掌柜,“李哥死前只吃了你们这儿的酒菜,不是你们下的毒还能是谁!?” 掌柜哭丧着脸,“小的冤枉啊!小的跟李爷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下毒害他啊!” 络腮胡子冷哼一声,“你们私底下结过什么仇怨,俺们又怎么会知道!?反正李哥死了,你想怎么说都行。” “小的真的冤枉啊!”掌柜现在有嘴说不清,只能不断说自己冤枉。 “若按你的说法,毒要么是下在酒里,要么是鸭脖上。”小捕快想了想,道,“酒的话,正好还剩下不少,待会一验便知。鸭脖的话,不太可能。我记得你也吃鸭脖了,但是你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络腮胡子不依不挠,“也许他是把毒下在其中一个鸭脖子上呢?刚巧李哥就把这带毒的鸭脖给吃了。而俺运气好,逃过一劫。” “是有这么个可能。”小捕快没有反驳,“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是在这里中的毒,而是在别处中的毒。毕竟有些□□的毒性很慢,一、二天发作的都有可能。”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没错。”掌柜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眼睛都亮了起来,“李爷一定是在其它地方中的毒,然后在我这里毒发了而已。” “呃……”络腮胡子摸下巴,开始想大汉之前去过什么地方。 掌柜长长的松了口气,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对小捕快感激的笑了笑。 小捕快低着头,微微皱眉神情专注。其实刚刚有留意到某个人一个奇怪的举动,可这个举动和这桩命案究竟有没有关系呢? 小捕快偷偷瞧了那人一眼,一时陷入了沉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谁是凶手 官府的人来的很快。 围观的百姓迅速向两边散开空出一条道,两个锦衣护卫手持长刀威风凛凛步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背着箱子的仵作和七八个差役。 掌柜急忙迎了上去,“张大人,赵大人,您二位可来了!” 小捕快抬头瞅了一眼,见是包拯身边四大护卫中的张龙赵虎二人,又继续低头想问题。 掌柜引着张龙赵虎来到尸体跟前,张龙示意仵作去检验尸体,然后问掌柜大致的情况。 掌柜简单的说了一下,又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无辜,“真的和我们酒楼没有任何关系,小展爷刚刚也说了,李爷有可能是在外面中的慢性毒,然后到我这儿才毒发了。” 张龙赵虎一愣,似乎疑惑,“什么小展爷?” 掌柜也愣了愣,下意识的用手一指,“就是他……” 张龙赵虎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同时张大了嘴巴。 掌柜不由得紧张起来,“二位大人,莫非有什么问题?” 小捕快好似察觉到了张龙赵虎的目光,也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他们,“看我做什么?继续办案啊!” 张龙赵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九公……” “公子。”小捕快急忙接口,并对他们使了个眼色。 张龙赵虎嘴角抽了抽,艰难的出声,“是……九公、子。” 掌柜挠挠头,疑惑的问:“不是小展爷吗?上次展大人明明是这么介绍的,怎么又变成九公子了?” 小捕快面不改色的解释,“因为我在家里排行第九,所以大家都叫我九公子。” 张龙赵虎嘴角又抽了下——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只是这个‘家’恐怕和掌柜以为的‘家’有很大的不同。 掌柜果然如他二人所想一般误会了,感叹道:“原来展大人家里这么多兄弟啊!真是!也不知道谁嘴巴那么毒说展大人家里人丁凋零的,谣言果然不可尽信。” 张龙赵虎已经无力吐槽了,正巧仵作验完了尸体,二人遂将此事暂且放下专心听结果。 经仵作初步检验,大汉是中毒身亡,而且是剧毒,一丁点量就可以让人死亡的那种。至于是何种□□,需要将尸体带回去进一步检验才能知道。 “是如何中的毒?”赵虎问。 “应该是自口中入。但奇怪的是,无论是死者喝得酒还是剩下的鸭脖里都没有含毒的迹象。因此。死者究竟是如何中的毒,目前不得而知。” 众人皱眉。 掌柜却有些惊喜,“这是不是说明李爷并不是因为吃了酒楼的酒菜才死的?” “可能性很大。”张龙问络腮胡子,“死者之前还有没有吃过别的什么东西?” “这个俺就不知道了。”络腮胡子摇头,“俺和李哥只是约在这里吃饭。俺连他之前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他吃过什么。” “那个,大人……”仵作提醒,“一般这么剧烈的□□,中毒者都会立即毒发。如果是在其它地方中的毒,不可能直到现在才发作。” 络腮胡子一听,又炸了,“那俺之前猜的果然没错,这毒就是下在其中一个鸭脖子上的,谁吃到谁倒霉。大家伙都听听,这家酒楼的东西会吃死人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到什么东西就会被毒死了!” 掌柜快哭了,不停的对络腮胡子作揖求饶,“别说了,别说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靠这家酒楼养活……” 赵虎瞪了络腮胡子一眼,“吵吵闹闹什么!?没看到官府在办案吗?事情还未有定论,不许散播谣言扰乱人心。” 络腮胡子到底不敢跟开封府作对,乖乖闭上了嘴巴,只是满脸的不服气。 张龙让手下人去问周围人可曾发现有什么异常没有,而赵虎则询问络腮胡子大汉先前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冲突。 “有个白衣服很好看的男人……不过那是昨天的事了,今天的话……”络腮胡子突然伸手指向小捕快,“他,肯定是他。李哥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他,他就打飞了李哥。这又怀恨在心,下毒把李哥毒死。” 赵虎撇撇嘴,“不可能是他,你再换个人想想。” “怎么不可能!?”络腮胡子不服气,“难不成因为他是你们开封府的人,所以你们就想要包庇凶手!?” “因为我本来就不可能是凶手。”小捕快背着手仰脸看络腮胡子,“无论是酒还是那盘鸭脖,我都没有碰触过,因此不可能在里面下毒。而在我和他发生冲突时,根本没有机会下毒。即使有,他也应该立即毒发身亡才是。至于之后,我都没有接近过他,又如何给他下毒呢?” 络腮胡子一时语塞,想不到拿什么话来反驳。 “倒是你……”小捕快突然话锋一转,犀利起来,“你一直和死者在一起,无论是酒还是鸭脖你都可以接触到。也许你趁着死者不注意,在其中一个鸭脖子上下毒,之后只要注意自己不吃到就行了。如果你不吃的话,那鸭脖肯定会进死者的肚子。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才是最大的嫌疑犯。” “俺!?”络腮胡子顿时大惊失色,“你、你根本是在诬陷俺!俺怎么会杀害李哥!?” “肯定是你!”掌柜如梦初醒一般,嚷嚷起来,“小展爷说的没错,只有你才有机会下毒!你个挨千刀的!在哪儿杀人不好,非得在我的酒楼里下毒。你这要我以后怎么做生意!?你、你必须得赔偿我的损失!” “俺说了不是俺就不是俺,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络腮胡子狂怒吼道,“你要再敢说俺是杀人凶手,看俺不把你的脖子给拧了!” 掌柜吓得一哆嗦,急忙躲到赵虎身后,嘴里却不忘告状,“二位大人,您们看看他,当着您们的面他都敢杀小的。这么凶残,李爷肯定是他杀的没错。” 张龙皱眉看络腮胡子,“还请你跟我们到开封府走一趟。如果人不是你杀的,包大人自然会还你的清白。”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个差役过去要将络腮胡子抓起来。 络腮胡子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差役将他的胳膊背到身后时才回过神。络腮胡子哪里肯束手就擒,猛地一甩胳膊将两个差役掀翻,转身就向外跑。 赵虎一见,忙带人追上去。张龙则和其他的差役守在小捕快身边,寸步不离。 掌柜长吁了口气,对周围的客人拱了拱手,说打扰到他们的用餐雅兴他感到非常内疚,为表示歉意,他们的桌钱全都免费。 众人一阵欢呼。 安抚过客人,掌柜又对小捕快和张龙表达自己由衷的感谢。并且趁着搬尸体和抓络腮胡子的功夫,掌柜请两人坐下,他要好好招待招待。 小捕快也不客气,张龙却不敢和小捕快平起平坐,直说自己最近腰不好,需要多站站。掌柜不疑有它,指示伙计去擦桌子,自己则跑到后面准备茶水。 小捕快似乎觉得有些无聊,看完伙计擦桌子,又让伙计把抹布交给自己。 张龙见小捕快想要自己擦桌子,忙上前阻止,“九公、子,这种粗活还是交给属下来办吧。您在一旁休息就好。”说着就要去抢那抹布。 小捕快躲开张龙伸过来的手,对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 张龙一愣,有些惊讶,看小捕快。 “什么也别问,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小捕快一脸严肃。 张龙点点头,对几个手下打了个手势就急匆匆的走了。 小捕快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开始用抹布叠兔子玩。 赵虎很快就把络腮胡子抓回来了。 小捕快看着绑的跟个粽子似的却还不断挣扎的络腮胡子,两手托腮问他,“你跑什么啊?” “俺都被当成杀人凶手了能不跑吗!?”络腮胡子因为挣扎的太厉害脸憋得通红,“俺可不想被秋后问斩!” “谁说你是杀人凶手了?”小捕快疑惑,“我只是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并没有说是你杀了人啊!” 络腮胡子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都呆住了,“所、所以说,俺白跑了?” 小捕快可惜的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本来你是无罪的,现在一定是有罪的了。” “什么意思?”络腮胡子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转不过弯来。 赵虎凉凉的道:“拒捕,又打伤官府的人,两罪并罚,应该够你蹲不少时间。” 络腮胡子瞬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悔的肠子都青了。 端茶过来的掌柜看到络腮胡子,欣喜的叫道:“哎呦!人这么快就抓到了,真不愧是赵大人。来来,快请坐下喝杯茶歇歇。”掌柜给小捕快和赵虎倒完茶后奇怪的看了看四周,“咦?张大人呢?刚刚还在这儿呢,怎么现在没影了?” 赵虎其实也是一肚子的疑问,只是见小捕快自顾自喝茶没有说话的意思也不敢开口询问。正纳闷着,就见张龙急匆匆跑了进来,凑近小捕快窃窃私语了几句。 小捕快点点头,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站起来看着众人,“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众人一惊,掌柜张大嘴巴,“凶手不是已经被抓到了吗?” “凶手不是他。”小捕快看了络腮胡子一眼,“以他的性情,最可能的是把人打死或是拿刀把人砍死,而且多是在冲动之下。像这种有计谋的下毒,凭他那脑子应该想不出来。 众人看向络腮胡子了然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络腮胡子简直憋屈死了。虽说洗清了嫌疑是件好事,但变相的被人说笨还不能反驳,还有比他更憋屈的吗? “不是他,那是谁?”掌柜有些焦急,“小展爷,您就别卖关子了。” “其实很简单。只要知道凶手是如何下毒毒害的死者,就明白谁是凶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4.公主难嫁 小捕快轻轻一拨桌上的茶杯,茶杯倒翻,里面的水流了出来,“桌子脏了。”说完看向掌柜。 “哎……?哦!”掌柜很快反应过来,接过小捕快递过来的抹布。看着被叠成兔子的抹布,掌柜抽了抽嘴角,心说小展爷长的稚气就算了,怎么性子也跟个小孩子似的。 掌柜任劳任怨的把桌子擦的干干净净,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擦完后,他用袖子抹了下额头,问小捕快,“小展爷,您看可以了吗?” 小捕快眨眨眼,“擦完了吗?” 掌柜点点头。 小捕快又问,“这样就结束了?你确定?” “呃……”掌柜迟疑了一下,转头把桌子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没了吧……”语气有点不确定,他又看向小捕快,“小展爷,小的哪里没做好您就直说了吧,小的真不知道啊!” “你怎么不擦茶壶啊?”小捕快问。 “哈?”掌柜扫了茶壶一眼,挠挠头,疑惑,“需要擦吗?不过小展爷您说擦小的就擦!” “是啊!需要擦吗?”小捕快点了点头,突然转过身,目光变得凌厉起来,“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擦死者的酒壶呢?” 正在擦茶壶的掌柜愣了一下,与其他人一起顺着小捕快的目光望过去,忍不住惊讶出声,“小、小安?” 掌柜口中的小安正是酒楼的伙计,那个招呼小捕快、大汉和络腮胡子的白净少年。 络腮胡子同样惊讶不已,“是他害了李哥!?” 小捕快没有说话,只表情严肃的盯着伙计。 伙计经过短暂的怔愣后,惊慌失措起来,“……我?不、不是我。”他拼命的摆手,“我没有杀他。怎么能因为我擦了他的酒壶就断定我杀了人呢?小的只是觉得那个酒壶有些脏,怕李爷生气而已。小展爷,您、您别跟小的开这么大的玩笑,小的可经不起吓。” “我才没有跟你开玩笑。”小捕快微微皱起眉头,“即便擦酒壶是你无意间的行为,那么你的抹布呢?这才刚到晌午呢,你就换了一个?” 伙计哀叫,“小的哪里有换过什么抹布?小展爷您肯定看错了……” “我进店的时候,你肩膀上的那块抹布边角有块黄色的印记。我记得很清楚。而这块……”小捕快将抹布从掌柜手里面拿过来,“我刚才仔细看过了,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一般情况下,抹布是不会换的这么勤的,有时候甚至可以用到饭点结束。” 掌柜睁大了眼睛——确实是这样。如果勤换的话,那换下来的抹布能堆成小山。既耗费财力又耗费人力,没有哪家酒楼会这么做。所以,凶手真的是…… 伙计脸上已经没了惊慌,变得难看起来。 小捕快继续道:“依我的猜测,你口中酒壶上的脏东西其实就是毒药。你放酒壶的时候特地摆放成死者拿酒壶时手指可以沾到毒药的样子。当死者拿起酒壶喝酒时,手上就不可避免的沾上了毒药。之后你再寻找机会将酒壶上的毒药用抹布擦干净。” “死者是酒楼的熟客,你肯定知道他有吃鸭脖漱手指的习惯。死者用沾了毒的手拿鸭脖吃下,又漱手指,于是毒自口入,立即中毒身亡。” “你的种种不自然的行为已经从侧面证明了你就是凶手,还有什么疑问吗?” 伙计咬了咬牙,“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 小捕快看向张龙。 张龙立刻从手下人那里拿过个抹布示给伙计看,“这就是你先前用的抹布,我们在后面放垃圾的篓子里找到的。经过检验,上面残留的毒物和害死死者的是同一种药物。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伙计顿时面如死灰,看着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 掌柜到现在仍然不肯相信,“为、为什么,小安?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误会,人就是我杀的。”伙计咬了咬牙,“掌柜,您还记得您是怎么收留我的吗?五年前,我全家被盗贼杀死,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若不是您收留我给了我一口饭吃,我早已经饿死在大街上了。虽然已经过了五年的时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当年杀害我全家的盗贼。” 说到这里,伙计声音有些哽咽,“我不后悔杀了他,只是对不起掌柜您。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在酒楼里杀人。但除了这种方法,我想不到其它办法了。其实我很早就准备好毒药了,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他今天就要离开京城,如果现在不下手,我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报仇了。我对不起您,掌柜,真的对不起……” 凶手虽然抓到了,但小捕快心中并没有多少欢喜。因为喜欢吃这酒楼的鸭脖,她曾见过伙计好几次。印象中,伙计是个热情爽朗的少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最后被仇恨蒙蔽,如蒙尘的珍珠般,失去了光彩。 “九公、子。”张龙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您应该出来挺长时间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小捕快也确实没了心情吃饭,遂点点头。 “那公子带来的人在哪里?”张龙四处张望了下,“属下这就去通知他们。” “不需要这么麻烦,我一个人来的。” 张龙“哦”了一声,突然震惊状,“您、您又是私自……” 小捕快仰脸望天,“我只是忘了告诉他们一声。嗯,忘了!” 张龙觉得脸皮子抽的有些疼。 赵祯也觉得脸疼,不过不是抽筋抽的,而是被打的。 当然,赵祯是皇帝,一国之君,连他娘太后打他都不会朝他脸上打,毕竟不能让他顶个巴掌印上朝——太有损形象。因此,这个“打”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打”,而是原本计划好的事情被人故意搅和了,那感觉,就跟被人重重打了一耳光没什么区别。 “八字克妻,八字克妻,好一个八字克妻!”赵祯咬着牙,脸黑的几乎可以滴出墨汁来,“若朕不是早前就跟大相国寺的了然方丈算过秦钧的八字,朕险些就要被他们骗了!他们怎么、怎么敢!?简直欺朕太甚!” 话音未落,赵祯已经一拳头砸在桌上,“嘭”的一声,茶杯跳起来,发出很大的响声,足可见赵祯的火气有多大。 大太监陈公公忙劝道:“皇上息怒!秦公子不过是户部侍郎的三子,自是没有那个福气尚九公主。九公主乃是天赐有福之人,出生时的异象老奴至今都还记得,以后定可以找到一个才貌双绝文武全才的如意郎君。”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赵祯重重叹了口气,语气苦涩,“你说说这都已经是第几个了?前几个要么是冒出个‘指腹为婚’的亲家,要么就是已经有过交换庚帖的对象了。好,君子不夺人所爱,皇室为天下表率,更不会做抢人夫婿的事情。所以,不管那些是真的还是临时决定的,这口气朕都忍了,不打算再去追究。” “皇上仁慈,这才不与他们一般见识。”陈公公心疼,“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治他们一个欺君之罪了。” “但朕就是太过于仁慈了,让他们不仅没有半点感恩之心,甚至还变本加厉。”说到最后,赵祯眉目间出现几分狰狞,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个秦钧,朕曾三番五次的旁敲侧击,秦庸这个老匹夫都说秦钧没有任何亲事,朕为以防万一,还暗中调查了几次。本来还以为不会再出现那些个糟心事,这次倒可好,给朕换了个新花样!朕才把赐婚的意思透露出去,秦钧八字克妻的事情就传的沸沸扬扬了。你说说,这不是打朕的脸吗!?” 陈公公明白赵祯现在是满肚子的怨气和火气,若不适当的发泄一下,迟早得憋坏身子,因此老老实实做个听众,一言不发。 赵祯果然没等陈公公的回答,自顾自的继续道:“朕先前还跟母后打过包票,说这次绝对没有问题。母后若是知道这事儿,还不定会怎么伤心呢!小九心里怕是也会难怪不已。你说,这让朕有何脸面去见她们?” 关于这一点,陈公公觉得赵祯是在杞人忧天。太后心里是会不舒服,但更多的是狠狠记秦钧一笔,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报复回去。如前面那几个,明明是王孙公子,现在可都过的不怎么样。至于九公主,也就曾听过那么一次,现在恐怕都不记的有秦钧这号人物了。 但赵祯可不这么想,依旧在气头上,将桌子拍的啪啪响,“朕就想不明白了,小九有什么不好!?不过就是力气大了点,人呆了点,怎么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堂堂公主,连个如意郎君都找不到,这要传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稽?什么时候大宋的公主这么难嫁出去了!?” 陈公公忙安慰,“老奴觉得皇上也不必太忧心。九公主虽然性子单纯了些,但一直受到老天眷顾,老天定不会亏待她的。这婚事之所以一波三折,想来是有更好的人在等待九公主。将来这缘分到了,想挡也挡不住。再说九公主才刚满十六,婚事缓个两三年也是无妨的。”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朕,小九是不急,小八却已经十八岁了。这都快成老姑娘了,驸马却连个影子都没有。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省心。”赵祯头疼地按住额角,十分郁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5.姐的幸福就靠你了 他爹宋真宗子嗣不丰,儿子生了七个,但顺利长大成人的就只有他一个。而女儿虽然有小八赵安惠和小九赵安离两个,且都平安长大,但婚事上却都不顺。莫不是他们赵家血脉受了什么诅咒? 陈公公笑,“八公主才貌双全,又誉为京城第一美人,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思慕求娶。” “问题不就是她不愿意吗?”对于这件事,赵祯想起来也是一肚子的怨气。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她那里可好,非要自己去追求幸福。好,你是公主,有点特殊权利也是应该的,但也不能一门心思都在展昭身上吧。你说说这都几年了,展昭对小八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还不如对包拯呢!小八却还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撞了南墙心不死的态度,谁的劝也不听。朕说要赐婚,她还拦着不许。再这么下去,朕估计做了爷爷,赵安惠这丫头都还没有嫁出去。” 陈公公也觉得赵安惠性子有些拧,天下好男儿这么多,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虽说这棵树比其它树直了些枝叶茂密些,但森林这么大,肯定还会有第二棵第三棵,实在没有必要非展昭不可。 “哎。”赵祯愁得跟什么似的,“万一小八真嫁不出去,朕不仅无颜见母后,九泉之下也没脸去见父皇和小娘娘。” 陈公公许久没听到“小娘娘”三个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赵祯说的是几年前就已仙逝的赵安惠生母杨太妃,又劝,“船到桥头自然直,八公主迟早会想通的。说不定不用等太久,只要展大人一成婚,八公主自然就会死心了。” 赵祯于是摸下巴开始想要不要给展昭搞个相亲大会什么的,环肥燕瘦亲和乖巧小鸟依人各式各样的贵女,他就不信展昭没一个看的上眼的。 不过,展昭的事情暂且不急,‘八字克妻’的事却不能轻易放过。你不是说你儿子克妻吗?那一般的贵女就不用想了,否则不是害人家吗?但他又是一个爱民如子的皇帝,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臣子孤独终老? 既然‘克妻’,那找个‘克夫’的正好。既是天生一对,也解决了两人娶不了嫁不出去这样的老大难问题。 如此,甚好。 赵祯越想越觉得满意,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对了,不是让小九来见朕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因为赵祯要吐露烦心事,所以御书房里除了陈公公再没有其他人。因此听到赵祯的发问,陈公公立刻小步跑去门外看看是怎么回事。 凑巧的很,他才刚跑到门外,那去宣赵安离的小太监就回来赴命了。陈公公踮脚往小太监身后望了一眼,只看到赵安离的贴身宫女采蘩低着头走来,正主却不见人影…… 陈公公“哎呀”一声——坏了,九公主怕是又“微服出宫”了。 假小捕快真九公主赵安离还没走到宫门口,寻她的侍卫就先找了过来,说皇上命她赶紧去御书房。 虽然张龙赵虎看她的视线充满了同情,虽然侍卫催得很急,但赵安离也就小小的局促了下,没有立刻去御书房,而是先回了自己住的凤阳阁——她又不笨,穿着一身捕快服去见赵祯,那绝对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赵安离正梳妆打扮着呢,就听到一声“八公主到”,紧接着赵安惠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赵安离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还是八姐好,自己一有事就马上过来了。有她在一旁求情,自己肯定不会被重罚了。 只是,事情好像和赵安离想的不太一样。赵安惠神神秘秘的,一进门就叫下人们都出去,甚至还把门关了起来。 才梳妆打扮了一半的赵安离有些着急,皱皱鼻子,“八姐,我还没打扮好呢!” “这有什么可着急的?”赵安惠回了一句,又去把窗户关上。 “皇兄正等着我呢!我若去晚了,他肯定会更生气的。”赵安离说完,到底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又问道,“八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悄悄对我说不想让外人知道?” “机灵鬼。”赵安惠捏捏赵安离的小圆脸,“确实有些事情不方便让第三个人知道。而且你不用担心皇兄那里,八姐有办法让你逃过处罚。” 赵安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八姐好厉害,是什么办法?” 赵安惠凑近她小声的问:“秦侍郎家的秦钧,你还有印象吗?” 赵安离仰脸看了会儿屋顶,摇摇头。 赵安惠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拉着赵安离坐下,“就猜到你不会记得。” “这人很重要吗?”赵安离有点担心自己还会不会受到处罚。 “怎么说呢?”赵安惠支着下巴,“他原本是皇兄给你挑选的驸马,不过近几日传出了他八字克妻的风声。因此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皇兄都不会赐婚了。” 赵安离眨眨眼,半晌哦了一声,歪着脑袋看赵安惠,一脸的不解——这和她受不受处罚有什么关系? “又笨了不是?”赵安惠点了下赵安离的额头,“皇兄现在心里面肯定对你充满了愧疚,你去见他的时候装的伤心点,他肯定会心疼。这一心疼,皇兄说不定就会忘了你私自出宫的事情。即便他还记得,你就说是知道这件事后心里难过所以才出宫散一下心。” 赵安离立刻点头如捣蒜,“这个法子好。我这就去见皇兄。” “衣服都还没穿好你想去哪儿?”赵安惠拉住她,“而且我话还没说完呢!赶紧给我坐好。” 赵安离忙坐回椅子上。 赵安惠又凑近一些,小声问,“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开封府里住几日,瞧瞧包大人是怎么断案的吗?现在还想不想去?” 赵安离又猛点头。包拯断案如神,常为蒙冤者洗刷冤情。可惜她一直都只闻其事迹,因而早就想亲眼目睹一下包拯是如何审案的。 “还是刚才那句话,皇兄现在对你充满了愧疚。”赵安惠声音带着点诱惑,“你这时去求他,皇兄说不定就会答应你了。” 赵安离立刻笑出两个酒窝来,脆生生道:“谢谢八姐,我知道怎么做了。” 赵安惠也笑了起来,面容更加的光彩夺目,“其实八姐这里也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助,你看……” 赵安离立刻挺起胸脯拍了一下,“八姐,你说。” “就是这个……”赵安惠拿出一个红色的同心结递过去,“你想办法将它偷偷放在展昭枕头的褥子下面。” 赵安离接过同心结瞅了瞅,又看向赵安惠,一脸困惑,“做什么?” “这是我前段时间从月老庙求来的。就是东山新建的的那家月老庙,听说特别灵验。只要将同心结分别放在自己和心上人的枕下一百日,他们就会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嘿嘿,到时候,我和展昭……”赵安惠捧脸,笑的一脸荡漾。 赵安离目光反复在赵安惠和同心结之间游移,最终忍不住开口,“你信?” 赵安惠猛点头,“我信!所以……”她一把抓起赵安离的手,“八姐能不能和展昭在一起就全看你了。你不会忍心看着八姐郁郁寡欢孤独终老吧?” “交给我吧。”赵安离无比坚定。 赵安离哭的很用力,眼红的跟兔子一样,泪水吧嗒吧嗒不停的往下掉,小圆脸也皱成了一团,跟包子上的褶子似的,更像包子了。 赵祯却想笑,又怕笑出来失了威严,因此很努力的绷着脸,憋的难受。又过了会儿,赵祯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舒服的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打的太响,赵安离直接呆掉了,眨巴眨巴眼,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使命,赶忙拿手帕抹眼睛。 赵祯正在揉鼻子,瞧见赵安离动作很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别擦了,那帕子上的辣椒味我在这里都闻到了,呛的我鼻子现在都还在发痒。” 赵安离微微张大嘴,抬起头看了赵祯半晌才反应过来,皱起鼻子扁着嘴,“皇兄怎么不早点说?白浪费我这么多眼泪。” “这帕子沾辣椒水催眼泪的法子你们姐妹两从小用到大,有时候你们没时间,还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呢!怎么就不用用脑子想个新法子,我都替你们脸红。”赵祯说的毫不留情,“哟,怎么又哭上了?” 赵安离也不想哭啊,但是才用手帕擦了眼睛,哭与不哭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了。赵安离吸了吸鼻子,觉得不能白白浪费这些眼泪,哽咽着对赵祯说自己被变相的拒婚身心都受到了巨创,需要出去静养一段时间。她瞧开封府乃人杰地灵之地,又有青天包拯坐镇,去那里静养绝对没错。 赵祯有些想笑,拍拍赵安离的脑袋,“你私自出宫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倒好,跟朕提要求来了!?还开封府有包拯坐镇,你怎么不说皇宫里有我坐镇啊?莫不是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包拯?” 赵安离很想说“是”,因为包拯会破案而赵祯只会批奏折,但是说不出口。因为说了赵祯肯定不乐意,一不乐意就会拒绝她的要求。她被处罚没关系,万一耽误她八姐的终身大事那就要成千古罪人了。 赵安离想了想,又开始拿手帕擦眼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6.击鼓喊冤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赵祯急忙将手帕夺过来扔到一边,皱眉,“擦这么多,仔细把眼睛给弄坏了。” 赵安离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胡搅蛮缠起来,“你不让我去,我就哭给你看。孟姜女可以哭倒长城,我也可以水淹御书房……” 赵祯只觉得头疼无比。以前多乖巧啊,现在怎么耍起无赖来了呢?老天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继续让小九当个乖宝宝?这以后的日子……简直不敢想象! 赵祯本来就头疼,现在头更疼了。 赵安离见赵祯没有理会自己,于是砸吧两下嘴,大声嚎了起来。 赵祯被她那一嗓子吓得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 赵安离睁大眼睛看赵祯。 赵祯与她对视了会儿,败下阵,一脸无奈,“只许去一天。” 赵安离笑眯眯伸出五个手指头。 经过讨价还价,两人意见终于达成了一致,以三天为期限。 赵祯又写了一份密旨,是给包拯的。毕竟公主入住开封府会造成不小的影响,也不利于开封府的日常工作,于安危上……开封府有展昭在,好像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祯摸着下巴想还有什么是需要注意的,见赵安离要离开,说道:“你先等等。你去开封府小住需要换个身份,让我给你想想。”说完,赵祯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国家大事就算了,连这种小事也要劳费心神。 赵安离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用了,我在外面都是以展昭弟弟的身份四处走动的。所以住开封府不要太合情理。” 赵祯目瞪口呆。 人世间最悲催的事情莫过于你操了半天的心却没人愿意领情,还有比这更悲哀的吗? 赵祯认为有。 总共就才两个宝贝妹妹,竟然全都被展昭给拐跑了……这展昭,其实是来跟他结仇的吧! 赵安离可不知道自己给展昭惹了个大麻烦,兴致勃勃的跑回去收拾东西,次日就包袱款款去了开封府。赵安惠一直将她送到二门处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当然,离开前,再次提醒她务必完成任务。 与赵安离高涨的情绪不同,包拯显然情绪不高。 昨儿接到密旨,包拯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又将密旨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以及肯定九公主会到开封府小住。 虽然赵祯在密旨上写着就这么一次,而且只有三天,让他担待一二。但包拯却觉得这只是个开始。毕竟赵安离第一次穿上捕快服冒充开封府官差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其实,若赵安离是男儿身的话,包拯是很欣赏她的,尤其是昨日的酒楼凶杀案,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人加在一起,估计都没有办法那么快的破案。 对于有才能之人,包拯从不吝啬栽培指引。但赵安离不仅是女子,还是公主,这就限制了她绝对不可能在这方面大放光彩。包拯虽然感到可惜,但世间就是这样,他也无可奈何。就如他心里其实并不愿意赵安离到开封府小住——风险太大,麻烦太多。但皇上有命,他只能接受。 于是,开封府的人昨儿都忙坏了——整理院子,换上新被子新褥子,重新安排守卫加以保护……一直忙到四更天包拯才小睡了会儿,五更天又要去上早朝。幸而包拯脸黑,若跟公孙策一样白,估计上朝的时候就要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到时还不知道会被庞太师如何嘲讽! 赵安离带来的人不多,当然,要除去那些在暗中保护的,就只有几个宫女而已。因此,虽然院子不大,但是完全住的下。这让起初担心会住不下的包拯欣慰不少。 公主驾到自然是要好生招待一番。不过,包拯是个大忙人,不仅需要负责开封境内案子,许多在外地发生的冤假错案也都会到开封府找他申冤。这不,包拯才刚对赵安离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有人敲响了开封府大门右侧的鸣冤鼓。 包拯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一听到有人鸣鼓喊冤,立刻向赵安离告了声罪,就快步离开。 赵安离激动。 她之所以到开封府小住,为的就是看包拯审案替百姓申冤。本来还以为要等些时候,没想到才刚到就有案子发生,实在好人品。 见包拯走远,赵安离急忙想追过去,但采蘩和采薇却拉住了她,道:“殿下莫急,等三班衙役位列应该还需要会儿时间。您不如先换个衣服。” 赵安离低头看了看身上好看的裙子。若这身打扮去,铁面无私的包拯肯定不会允许她上公堂。确实该换一件。 紧赶紧慢的换好捕快服,又一路小跑进衙门,到了一看,公堂之上诸人已经各备所位。赵安离暗道声还好,瞅了一圈,跑在展昭身旁站定。 赵安离是编外人员且又迟到了一会儿,自然吸引了诸多人的注意力。包拯嘴巴动了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撇过脸,来个眼不见为净。而公孙策面色微怔,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则惊得眼珠子快要掉出来,只有展昭,扭头对赵安离笑了笑。 展昭本就相貌出众清俊儒雅,这一笑,更是俊美异常。 赵安离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了。如此玉面儿郎,世间少有,难怪将她八姐迷的晕倒转向,此生非君不嫁。 包拯大声咳嗽了两声,提醒众人将注意力转回正事上,然后高举惊堂木往下一拍,高声道:“升堂!” 两旁衙役齐声高呼,“威武——” 声音之大,赵安离被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来人啊!带原告。” 包拯又一下令,不多时,就有一个头发花白面色憔悴的老人步入大堂。 赵安离好奇的打量了下老人。一身布衣衫,面料不错,但此时上面已经沾了不少泥土,一双黑布鞋破烂不堪,脚趾头都露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冤情才会让老人无视脚上的痛楚。 包拯应该也是如此是想,待老人下跪行礼后,立刻询问他是何方人氏因何事喊冤。 老人哀戚戚道:“草民名叫何大牛,方安镇人氏。五天前草民的儿子何贵被官府的人抓走,硬说他是杀人凶手。可怜草民的儿子被屈打成招,如今已被判了杀人之罪。包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 包拯微微蹙眉,“你且将事情经过一一说与本府听。” 何大牛以为包拯要给他做主,激动的磕了头,才磕磕巴巴说了起来。 原来何贵是方安镇钱家老爷身边的小厮,因人机灵嘴巴又甜,颇得钱老爷喜欢。谁知钱老爷突然惨死,那时只有何贵伺候在左右,双手又沾满了鲜血,于是县太爷就一口咬定何贵是凶手,将他捉拿归案。 赵安离微微抬眉。有作案的时间,没有其他人,双手又沾满血,难怪县太爷会以为他是凶手。 果然就听包拯大喝一声,“大胆刁民!听你所言,令子当是凶手无疑,且又已画押认罪,你竟还来开封府喊冤,简直荒唐!” “大人,我儿真的是冤枉的啊!”何大牛高声哭喊起来,“事发之时我儿去了趟茅房,等我儿回来的时候钱老爷已经死了。我儿手上的鲜血,其实是他惊恐之下不小心蹭到的。包大人,钱老爷的尸体之所以会被发现,也是因为我儿看到后吓得大叫。如果我儿真的是凶手,即使不能将钱老爷的尸体毁尸灭迹,也该想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啊!” 赵安离点点头——此处确实有可疑。 包拯沉思片刻,开口问道:“令公子既然曾经出去过,可有人证?” “没有。不过……”何大牛猛地抬起头看包拯,“小的知道谁才是真凶!” “谁!?” “是……是黄大仙!” 何大牛话一出口,众人都怔住了。 赵安离歪头——黄大仙是什么东西,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公孙策轻捻胡须,沉吟了下,问何大牛,“你口中的黄大仙,莫不是黄皮子?” “没错,就是它。”何大牛猛点头。 公孙策对包拯道:“启禀大人,民间有五仙之说,分别是狐仙、黄仙、白仙、柳仙和灰仙。何大牛口中的黄大仙就是其中的黄仙,其实也就是黄鼠狼。” 包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怒视何大牛,“你所说的杀人犯……是黄鼠狼?” “正是。”何大牛又连连点头。 “一派胡言!”包拯一拍惊堂木,高声怒喝。 “威武——”两排衙役开始有节奏的敲击手中的棍子。 何大牛登时一个激灵,趴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别说何大牛,赵安离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好险没跳出来。都说包拯在公堂之上很有威慑力,再加上一张不怒自威的黑脸,许多犯人都会吓得肝胆俱颤不打自招。如今看来,现实明显比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也难怪包拯会如此生气。黄鼠狼杀人之说简直闻所未闻,说凶手是街口卖烧饼的都比这可信的多。 “大人,草民说的都是真的啊!”何大牛哭喊道,“大人是没看到当时那场面,如果看到了,一定会相信草民所说的话。钱老爷死的那叫一个惨啊!脑袋被挂在梁上,而身体则用18根长长的铁钉钉在墙上。青天大老爷,我儿即使再怨恨钱老爷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啊!而、而且草民还有证据,当时那面墙上还写着几个血字……” 何大牛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一缕恐惧之色满溢眼眸。 “什么血字?”包拯见他迟迟不开口,开口问。 “上面写着……”何大牛声音低了下去,莫名有几分诡异,“黄大仙回来找你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7.夜游开封府 明明是三伏的天气,众人却感到了一股子凉意。 赵安离缩缩脖子——不是审案吗,怎么变成说恐怖故事了?她最怕听这些事儿了。 赵安离又看了看其他人,见他们面色如常,忍不住在心里暗赞——真不愧是开封府的人,好定力。 包拯沉思片刻,与身侧的公孙策对视了几眼,转头又问何大牛,“方安镇县令对此事是如何看法?” “县太爷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不予理会。但是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实言。您一定要为我儿伸冤啊!”何大牛“砰砰”磕起头来,额头很快就见了红。 包拯生出几分恻隐之心,缓声道:“何大牛,此乃你一面之词,且颇为匪夷,因此本府不能尽信。你且先在这府衙住下,待本府查访清楚,再决定是否受理。若令公子果真蒙冤,本府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何大牛似乎松了口气,叩头感谢不已。 退堂之后,包拯公孙策展昭及张龙赵虎王朝马汉移步花厅,赵安离也一并跟了过去。包拯因还沉浸在案子之中,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她。其他人倒是注意到了,只是鉴于身份尊卑,只能假装没有看到。 一进花厅,包拯就询问公孙策对此案的意见。 公孙策是包拯的得力干将,足智多谋,思量少顷就回道:“如大人所言,此事颇为匪夷,属下很难下定论。依属下之见,要么人确实是何贵所杀,死者的死状和血字只是在故弄玄虚。但属下以为这种可能性极小,有故弄玄虚的时间,不如用来逃跑更好。要么就是他人所杀,何贵不走运成了替死鬼。至于为什么要将尸体布置成那个样子,还留下血字……属下实在想不明白。不过属下有一种感觉,如果何大牛所言不假,此事恐怕还没有结束……” “是因为‘黄大仙回来找你们了’而不是‘黄大仙回来找你了’吗?”赵安离突然出声。 包拯惊了一下,看向赵安离,一脸无奈,“公主,臣等在讨论案情,可否请您先回避一下?” “我不说话了。你继续当我不存在就是,不用理我。”赵安离捂住嘴巴。 “公主,方才您上公堂已经于理不合,如今……”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如何处理此事。”赵安离打断包拯的谆谆教导,“我一知道就马上离开。决不食言。”她一边说还一边重重的点头,以求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如臣刚才所说,要等臣先查访清楚再下定论。张龙赵虎!”包拯微微提高声音,“本府命你二人明日一早就启程前往方安镇,彻查此案。”说完,他又转过身对赵安离说道,“如此,公主可满意了?” 赵安离撇撇嘴——果然话不能说的太早,容易马失前蹄。不过为了不降低包拯对自己的信任,赵安离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离开时不忘提醒包拯,如果案情有新的进展,一定要跟她说一声。她非常非常想知道后续发展。 包拯身为开封府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开堂审案,还有许多的公务等待他处理。赵安离于是就闲了下来,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迷迷糊糊的几乎快要睡着了。 采蘩拿着个食盒走进屋,见她眼皮子上下打架,小声道:“主子,困了就到床上睡一会儿吧。别一会儿着凉了。” 赵安离坐起身,打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还要等采薇她们呢!”她目光移向采蘩手中的食盒,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奴婢见主子中午吃的不多,于是去厨房准备了些点心。”采蘩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拿出两碟点心,“这是开封府的厨房大娘做的。奴婢先前跟开封府的丫鬟们聊了一会儿,她们都说厨房大娘的手艺好,做的点心连包大人都赞不绝口。奴婢便拿了一些回来。” 赵安离摸摸肚子。中午满脑子都是黄大仙的事情,连吃的什么现在都不记得,确实有些饿了。 拿起凉糕,赵安离咬了一口,凉意沁人,香气满口,忍不住叫道:“好吃!” “那就好。”采蘩笑眯眯的给赵安离扇扇子,“不够的话奴婢再去给您拿一些。” 待赵安离吃下四块点心的时候,采薇、采盈、采菲三人回来了,并且顺利的完成任务,打探清楚了展昭住的院子的位置以及从这里去到那里的具体路径。 赵安离虽然心系‘黄大仙杀人案’,但却牢牢记得赵安惠的嘱咐,所以一回来就吩咐人出去打探。为防打草惊蛇,她还特意让采薇三人兵分三路,从不同的方向旁敲侧击。既不能让人知道她们是在打听展昭的住处,也不能让人知道她们对展昭有不轨之心。 难度着实有些大。 幸而采薇三人常年混迹于宫中,说话处事都八面玲珑,很容易就和开封府的丫鬟们打成一片,成了‘自己人’。 四人之中,采薇的画技最高,采菲的记忆力最出色,采盈的观察力最细致入微。于是采菲指点,采薇画画,采盈则在一旁磨墨并且提醒采薇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加进去。很快,一张去往展昭院子的地形图就出炉了。 赵安离咬着点心,对地图甚是满意。想着拿着这个,她就是再路痴也能找的到地方。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一个人影偷偷摸摸的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个高些瘦些的人影。 “主子,真的不用我们过去?” “主子,您就让采蘩姐姐跟着吧。她武功好,既可以保护您,又可以帮您望风。” “是啊,主子,您这一走,奴婢们又要提心吊胆的了。” 赵安离对她们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去的人多才容易暴露。而且晚上又不像白天时人多眼杂,我一个人绝对不成问题。”见四人还想再劝些什么,她连忙伸手打住,“不许再说了。难得展护卫被包大人派出去办事,明天才回来。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你们都不许偷偷跟过来。” 开封府的夜色似乎比其它地方要深一些,像是为了配合脸黑的包拯似的。想来也是,如果和包拯一样黑的话,包拯半夜里出来,岂不是只能让人看到两只眼睛飘在半空。这场面,绝对够惊悚。 赵安离被自己的想象逗笑,心里升起的那点害怕瞬间烟消云散。 一路摸黑行至后花园,她拿出地图对着月亮看。今晚的月亮特别亮,好像是为了配合她似的,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天时、地利、人和,赵安离对这次行动越发的有信心,一定可以将同心结放在展昭的枕下,让他与赵安惠永结同心。 只是到了地方,赵安离却产生了一丝疑惑。这院子的布局……和采薇画的有些不一样——好吧,是完全不一样。 赵安离有些心塞。拿着如此细致的地图竟然还能走错,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路痴可以解释的了。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赵安离蹲在角落里研究了会儿地图,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院子的守卫比其它地方都多了不少。她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是包拯用来供奉尚方宝剑的地方。 这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说起来,尚方宝剑虽然是皇帝御赐的宝剑,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 人,总是会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充满好奇,且尚方宝剑又名震天下,赵安离觉得,她如果现在不去看一眼,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好在看尚方宝剑不需要像去展昭房里那般偷偷摸摸,大大方方的进去,再亮一亮令牌,守卫虽然觉得奇怪,但看是自己人,就让她进去了。 尚方宝剑的剑鞘平平无奇,里面的利剑却震慑出一股剑意。但见剑身一面刻着腾飞蛟龙,一面刻着展翅的凤凰,又饰以北斗七星,花纹细凿,栩栩如生。出鞘之时,蛟龙与凤凰似乎鸣叫着,破空而出。 赵安离如同受到蛊惑一般的用手去捏剑身,由剑传来的冷意沁入骨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下子没控制住力气—— 剑,断成了两截…… 赵安离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与窗户——嗯,很好,没人知道。于是默默的将那断下来的剑放回剑鞘里,又将另外一半插进去,再默默的放在供奉尚方宝剑的架子上。 赵安离很想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离开,只是腿如灌了铅一般,沉的抬不起来。 试想一下,包拯正在面对一个很难缠的佞臣,高喊一声“尚方宝剑在此,谁敢放肆”,然后把剑一抽……那场面,定会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赵安离将踏出去的脚又默默退了出来,重新拿起尚方宝剑唉声叹气——开封府看来是没办法继续住了,就是不知道明日一大早跟皇兄负荆请罪可不可以从轻发落。 正想着如何才能少受些处罚呢,窗户突然‘砰’的一声打开,随之而来的夜风让赵安离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个白影跳了进来,同时一个十分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就是尚方宝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8.锦毛鼠白玉堂 五官俊美,身影潇洒,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在从窗户斜射进来的月色的笼罩下,更增添了一份朦胧与神秘。 赵安离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眼里满是惊艳。 白衣人看到她似乎也有点惊讶,微微挑眉,“咦,你不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小捕快吗?听说你是那只臭猫的弟弟?” 赵安离回过神,看了看身上为掩人耳目的捕快装,又看向白衣人,疑惑,“臭猫是谁?” “臭猫就是你哥展昭。”白衣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赵安离有点不高兴,“是御猫,不是臭猫!” 白衣人不屑的冷笑,“在五爷这里,展昭就是只臭猫。” 赵安离扁了扁嘴。展昭是她八姐喜欢的人,未来的姐夫,就是“自己人”,怎么可以让人出言侮辱呢?她想了想赵安惠平日里是怎么怼人的,于是回了一句,“你才臭,你全家都臭。” 白衣人一张俊脸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桃花眼眯了起来,“臭小子,你知不知五爷我是谁?” 赵安离“哼哼”了两声,“你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知道?” 白衣人脸皮隐隐抽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挑眉倜傥一笑,“你给爷听好了,五爷我就是会大败展昭气死猫天下第一风流倜傥的锦毛鼠白玉堂。” “哦,我叫阿离。”赵安离很有礼貌,“不过你姓‘大’啊,好奇怪的姓。” ……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磨牙,“你故意找茬的是不是?” 赵安离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点头承认,“嗯,我是故意的。” 白玉堂闭上眼睛,告诫自己要冷静,他还有正事要做,没功夫跟个一看就知道很呆的小子计较。 如此过了一会儿,白玉堂睁开眼睛,看向正蹑手蹑脚离开的赵安离。 朦朦的月色下,一双桃花眼似有春光流转,如墨发丝随风轻轻拂动,俊美五官似蒙上一层雾气,赵安离微微张大嘴,一时间又看呆了。 白玉堂莫名觉得赵安离这样子挺有趣,挑了挑眉,语气带了几分轻快,“呆小子更呆了。喂,呆小子,把你手里的尚方宝剑交给我。” 这人不说话跟个仙人似的,一说话仙气全无,瞧他都说了些什么……? 赵安离瞬间反应过来,抱紧尚方宝剑,紧盯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向后退了好几步。 瞧见她的动作,白玉堂挑眉一笑,“怎么?不愿意交出来?可是这尚方宝剑,五爷我是要定了。你是想让爷亲自动手还是自己乖乖交出来?” 皇宫大内有许多武功厉害的人物,赵安离虽然不会武功,却知道武功高强的人是什么样子。其实白玉堂一进来,她就察觉到他的武功不低,怕是能和大内第一高手厉少炎及展昭一较高低。而且她与白玉堂话了许久,声音不小,门外守卫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极有可能已经全都被制服了。再加上,展昭今夜又不在开封府内,目前形势对她大大的不妙。 “真的想让爷亲自动手?” 白玉堂说着向赵安离走了一步。虽然只是一小步,赵安离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她头皮发麻,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怎么办?要把尚方宝剑给他吗?但是剑没了,她该怎么跟包大人交代…… 等等!尚方宝剑被盗跟她又没有关系,怎么也怪不到她的身上。反而剑没了,就没有人知道剑被她断成两半的事情,她明日也就用不着去负荆请罪了。 赵安离双眼亮了亮,毫不犹豫的把剑递过去,动作干脆利落,“给你吧。” 白玉堂眼中闪过一瞬的迟疑,总觉得对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算计,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赵安离见白玉堂迟迟不动,催他,“你不是要的吗?怎么还不接过去?” 白玉堂眯起桃花眼,“呆小子,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么迫不及待……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安离一脸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 白玉堂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将赵安离打量了一番,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无所谓,不管你个呆小子心里面在盘算着什么,五爷我都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堂堂锦毛鼠白玉堂,连你哥我都不放在眼里,还会怕你一个呆小子不成?” 赵安离扁扁嘴,不开心。 总是‘呆小子’‘呆小子’的叫……你才呆,你全家都呆,连她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难怪要替她被黑锅! 赵安离暗戳戳的想让白玉堂给她背黑锅,只是当白玉堂的手抓住尚方宝剑的那一刻,她立刻后悔了。 盗取尚方宝剑虽然是重罪,但不一定会死;但是破坏御赐之物,却是板上钉钉要掉脑袋的。白玉堂不过就是说话不中听,和她又无仇无怨的,她这么害他,好像有些不太地道。嗯……是十分不地道。而且白玉堂长的这么好看,连手指都跟青葱白玉似的,把脑袋砍下来多可惜啊! “不可以。”这么想着,赵安离紧紧抓住尚方宝剑不松手,“这把剑还是不能给你。” 白玉堂无语,皱起眉头,“你这小子呆也就算了,怎么还出尔反尔?” “我是为你好。真的,不骗你。”赵安离很认真的点头,努力让白玉堂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白玉堂有点不耐烦了。他本来只打算留张字条就马上盗走尚方宝剑的,谁想到竟遇到展昭的弟弟,害他凭白耽搁了不少时间。 果然是那只臭猫的弟弟,都不讨人喜欢。 “立刻放手,听到了没有?” 白玉堂暗暗使了些力气,想把剑从赵安离手里拽出来。试了两下,没成功。白玉堂不由得有些惊讶——好大的力气!他又增加了些力气,依旧没有成功。 若论拼力气,赵安离绝对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想她出生之时,据说有青色的云气在宫殿上方凝结,惊得她爹宋真宗立刻抛下正在回事的重臣,奔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只青铜色的鼎隐隐约约盘旋在上空。所谓拔山举鼎,自古就只有天生神力之人可以将鼎举起来一说。她出生时伴随着天降巨鼎的异象,可不就是天生神力吗? 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相比赵安离的淡定,白玉堂的眉头已经微微蹙了起来。此时他已经用了全身力气,但尚方宝剑依旧纹丝不动。再这样下去,估计到天亮都分不出个结果。 白玉堂犹豫,要不要用上内力。但对方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用内力对付个完全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先不说别人知道后会怎样嘲讽他,就是他自己,也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就这样僵持了一炷香的功夫,赵安离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白天的时候几乎没怎么睡觉,现在又是在半夜三更,平时这时候她早已进入了梦乡,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好想睡觉…… 赵安离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决定尽快做个了断。因此卯足力气,用力的一拽尚方宝剑—— 白玉堂正走神呢,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跟着尚方宝剑被那股子力气猛地带过去,猝不及防的撞向赵安离,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赵安离的后脑勺一下磕到了地面,两眼直冒星星。 白玉堂似乎也摔懵了,且他自六岁之后就再没有和任何人如此亲近过,因此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呆呆的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赵安离,脑海里突然涌出个念头——这呆小子长的倒挺可爱的,身体也软乎乎的,好像和其他小子不太一样。 因为磕的不重,赵安离很快缓过劲来,仰着脸看白玉堂。 背着月光,白玉堂那张精致的脸依旧显现出好看的轮廓,可惜赵安离只觉得胸口憋闷,连呼吸都十分勉强,哪里还有心思欣赏美男!? “重死了!”这种姿势下她一时之间使不上力气,“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白玉堂终于回过神,惊得一下子跳起来,快速退到门边,涨红着脸,“你、你你你你……” “我什么?”赵安离揉着后脑勺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委屈哀怨,“你为什么突然撞过来啊?摔的我好痛……” “你还好意思说!?”白玉堂终于炸毛,“如果不是你突然使那么大的力气,五爷我怎么会摔倒这么丢脸!?” 好像确实是她的不对…… 赵安离的气势立刻颓了,小声嘟囔,“这里又没有别人瞧见。而且有我在底下垫着呢,你也没有摔伤……” 白玉堂又想起那柔软的感觉,脸上刚降下去的温度似乎又有些上升,不自在的扭头不去看她。 赵安离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重新拿起尚方宝剑,对白玉堂说道:“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白玉堂一愣,转过头有些不可置信,“你以为……刚才我是在跟你玩?” 那眼神,好像赵安离敢说是的话他就一巴掌拍死她。 赵安离显然也嗅到了飘在空气里危险的气味,忙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这种情况,你也拿不走尚方宝剑,不如到此为止,以后再做打算。” 白玉堂桃花眼危险的眯起,“谁说爷今晚拿不走这尚方宝剑?”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赵安离皱皱鼻子,“你看这样成不?等到换了把尚方宝剑你再来偷?” “你当这是大街上二两银子一把的剑,说换就换啊!”白玉堂没好气道。 赵安离一时间被噎住了,仰脸想该说什么才能让他相信。 白玉堂却突然笑出了声。 赵安离莫名其妙,看过去,就见白影轻动,转瞬间已来到身侧。 “你是臭猫的弟弟吧!”白玉堂面容带笑,神色带着几分得意,“干脆连你一起带走。如此一来,必定万无一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9.‘黑’道观 赵安离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些恐高。如果不是被点了哑穴,她早就已经惊叫出声。 看着屋顶或地面在自己眼前忽上忽下,她头一阵阵的发晕,两眼直冒圈圈。 白玉堂似乎在赶路,足不停步,急奔了数十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赵安离被他扛得难受,实在撑不住了,艰难的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软肉用力一转—— “嘶……”白玉堂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向前踉跄了两步,好险没有摔倒。 他把赵安离放下来,揉着腰,一副十分吃痛的样子,“你掐我做什么?” 赵安离双脚一沾到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力晃了晃脑袋,感觉好了一些,抬头瞪白玉堂,眼里满是控诉和委屈。 白玉堂这才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担心,蹲下来给她解哑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赵安离扁着嘴不说话,不高兴的表情看起来倒很像委屈的模样。 白玉堂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此时也不免有些心软。他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爷带你去找个大夫看一看?不过回开封是不可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赵安离看了他一会儿,“我要睡觉!” “……什么?”白玉堂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睡觉。”赵安离鼓起腮帮子,“我不要赶路了,我要休息。” 白玉堂微微张大了嘴,突然发觉展昭的弟弟不仅呆还可能是个奇葩——这种时候想的竟然不是怎样逃回开封府而是睡觉…… 难不成人呆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变成奇葩? 常言道,有什么样的弟弟就有什么样的哥哥,展昭该不会也是个奇葩吧…… 白玉堂表示十分怀疑。 赵安离等了一会儿见白玉堂没有反应,兀自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杂草,环视了一下四周。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远离开封,进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林子里。 黑压压的密林,阴森森的无声无息,比夜晚的开封府要可怕多了。赵安离心紧了一下,不由自主往白玉堂那里走近了一些。 白玉堂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瞧见她动作,暗笑,“害怕?” 赵安离眨眨眼,诚实的点点头。 白玉堂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个圈,嘴角勾起,“还想睡觉?” 赵安离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呢?”白玉堂双臂环胸,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这里前不搭村后不搭店,即使用最快的速度去最近的镇子也要到明天早上。想要睡觉,就只能在这荒郊野地里了。” 睡在这儿……? 赵安离瞄了眼周围,内心深处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小脸又皱成了一团,迟迟做不了决定。 “真是败给你了。”白玉堂摇摇头一脸无奈,“其实刚刚咱们经过的地方有一座庙宇,离这里不远,应该可以休息一下,想不想去?” 赵安离立刻点头如捣蒜。她想了想,很认真的对白玉堂说道:“你是个好人。” 白玉堂没想到赵安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记得以后这话要少说。容易暴露你智商。” 赵安离扁扁嘴巴——又说她笨。 那座庙宇还真的就在不远之处,走了不过百步就可以若隐若现的看到。 赵安离心底抑不住的雀跃,仿佛已经看到周公在向她招手。 “你快一点。”她转头对白玉堂催促。 白玉堂看着赵安离哒哒哒跑远的身影,无语望天——怎么跟带个小孩子出来游玩似的,这是什么鬼发展!? 到了门前,赵安离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庙宇,而是间道观。趁着月光,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门匾上“玄阳观”三个金闪闪的大字。 嗯,这道观还挺有钱的。 不过,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香油钱修的如此金碧辉煌。 赵安离表示十分疑惑。 “呆小子,傻站在那里做什么?”白玉堂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大爷似的抬了抬下巴,“还不快去敲门,想等到天亮啊!” 赵安离“哦”了声,抓住门上的铜环“哐哐哐”敲了起来。万籁俱寂下,这声音听起来尤其刺耳。 果然,很快里面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嘴里还骂着,“谁啊!?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扰人清梦!敲敲敲,敲个鬼啊!” 赵安离皱眉。 道士不都讲究清心寡欲修身养性的吗?怎么这人说话这么粗鲁,跟个市井泼皮一样。 白玉堂挑了挑眉,依旧双臂抱胸,一言不发。 门“哗啦”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个脑袋,道人打扮,长的贼眉鼠眼,一脸猥琐样。他原本是一脸的极度不耐烦,当看到赵安离与白玉堂,尤其是白玉堂时,三角眼“嗖”的一下亮了起来,“不知二位施主来此何事?”笑眯眯的样子,更猥琐了。 赵安离不自在的扭扭身子。 这道人看他们的眼光跟三天没吃饭的饿狼看到肉似的,叫她浑身不舒服。 白玉堂倒很淡定,似乎没看出这道人的异样,上前解释因贪赶路程,欲借贵地歇息一下,明日一早就离开。说完,还扔给那道人一锭银子。 那道人手忙脚乱的接过银子,笑的更欢也更猥琐了,开了门,点头哈腰的请他们进去。 绕过大殿行至后院,那道士指着两间房道:“二位施主住在那里便是,白天都收拾过的,干净的很。” 白玉堂点了点头。 那道士又说道:“二位施主连夜赶路,需不需要些饭食及茶水?” “也行。”白玉堂淡淡的扫了那道士一眼,“你随意上些酒菜吧。正巧爷也饿了。” “好咧!”那道人立刻眉开眼笑的下去准备了。 白玉堂看了眼那道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一道冷光,随即低下头,对赵安离说道:“你不是困了吗,还不赶快去睡?” 赵安离伸手拽了拽白玉堂的袖子,盯着道人远去的方向,悄悄的道:“那人身上一股酒味,肯定不是正派的道士。再观他言行……我觉得这道观肯定有问题。” 白玉堂微微一笑,“喲!还挺警觉的嘛!爷还以为你能成为开封府的捕快是走你哥的后门呢!” 赵安离没有反驳,因为白玉堂说的很对。如果她哥不是皇帝的话,早在她第一次冒充开封府捕快的时候包拯就把她抓起来了。 “放心吧,有爷在呢!”白玉堂向周围望了一眼,低声嘱咐,“你先呆在这里不要动,爷先去四处看看。”说罢,不等赵安离回答,已飘然离开。 白玉堂轻功甚好,消无声息行至一灯烛明亮之处,纵身跃下墙头,潜到窗下,听有说话声传出,立刻贴近细听。 “大哥,又来了两头肥羊。”说话的是那个开门的道人,“虽然其中有个捕快,但弱不拉叽的,估计连块砖头都举不起来,完全不值得一提。” 听到这里,白玉堂撇撇嘴巴——举不起砖头?估计那个呆小子连墙头都举得起来。 “还有个贵公子,光是那身衣服,恐怕就值好几十两银子。出手也阔绰,身上应该也带了不少银子。还有那长相,俊的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人,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对了,那个小捕快也是细皮嫩肉的,再加上先前逮到的那个书生……大哥,咱们这下可是赚大发了!” 白玉堂脸有些发黑。 是男人都不喜欢被人用“俊俏”这个词儿来形容。而且这些家伙不光夺人钱财,竟然还兼买卖人口,真是有够黑的。还有那是什么眼光,几十两银子也就只够买他衣服的边边角角,就这眼光,难怪只能靠做这行当发财。 “咣当”一声杯子放桌上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个如洪钟般的男声,“现在你们明白老子为什么把道观建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了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些赶路人只能住咱们这儿!只要一住下,这人不就任咱们宰割了吗?即便官府的人找来咱们也用不着怕。只要说他们没有来或是一早就走了,谁还能拿咱们怎么样?” “大哥英明。”又有另一个人在说话,“不光想到这个财路,就连掩人耳目都不同寻常,就算现在官府的人来搜,都不一定能找到那个书生。” “最巧的是,那地儿正好能容纳三个人,加上新来的这两个正好。等明天往城里一送,谁会想到这里面藏着三个大活人啊!” “哎呦,不能再说了。我得赶快去准备酒菜了。四哥,再给我些蒙汗药,先前的都用完了。” “好咧,拿着!” 门“吱呀”一声打开,先前那道人拿着个小瓶子急匆匆的走了。 白玉堂根据说话的声音和呼吸声算了下,加上走的那个,总共有六个人。其实就是有一百个都没关系。一群只会拳脚功夫的粗人,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白玉堂准备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恰巧又有说话声传来。 “对了,老三呢?不说去茅厕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哎,大哥,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娇滴滴的娘子,偏喜欢玩弄大老爷们。这酒劲一上来,八成去后院找那书生去了。不过书生藏在那地儿,他再想也没辙,这时候怕正抓耳挠腮呢!” 这人一种看好戏的语气,白玉堂却是一惊——呆小子现在一个人呆在后院。虽然这小子力大无穷了些,但是只会使用蛮力,遇上跟他动真功夫的人,怕是得吃亏。 白玉堂再不敢停留,纵身一跃飞了出去,将后面的话抛之脑后—— “操他娘的,后面还有两只肥羊没逮住呢!别被老三给搅和了!快!咱们也去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0.钟里有人 赵安离困的两眼直打架,很想去屋里睡觉。 不过这家道观是间黑店,很难说屋子里会不会有机关什么的。万一她不幸掉进陷阱,白玉堂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她呢!而且明知道可能有陷阱还跳进去,那就是蠢了。 赵安离打了个哈欠,擦擦眼角沁出的泪花,环视了一圈四周。 这后院空旷的很,除了一个水缸和一口青铜大钟外,连个能供人坐的石凳都没有。 赵安离略失望。如果能坐着的话好歹还能眯一会儿。如今……只好蹲下在地上画圈圈玩。 “咚……咚……咚……”不知从哪儿,突然传来阵阵沉闷的敲击声。 赵安离惊的一下子站起来,竖起耳朵警惕的四处张望。听了会儿,她才终于确定那声音是从青铜钟里面发出来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击打青铜钟。 赵安离从地上捡了根木棍,小心翼翼的走到青铜钟旁,想了下,伸手敲了敲。 那敲击声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赵安离一手紧握木棍,另一只手抓住钟上的铁爪,用力向上一抬—— 就见里面有个被捆成粽子的年轻人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她,绑在一起的两只脚还维持着踢打的动作。 赵安离忙将青铜钟放在一边,蹲下掏出年轻人嘴里的一团烂布。年轻人依旧大张着嘴巴,半晌叹了一句,“好力气!” 被夸奖了! 赵安离眯起眼睛笑的开心,好奇问,“你怎么在这里面?” “我也不知道。”年轻人一脸郁闷,还带点恐慌,“我到这里投宿,然后睡了过去,等醒来就在这里面了。那个……”他看了一下赵安离身上的捕快服,“官爷,能不能先给我松松绑?我的身体快要没有知觉了。” 赵安离点头,给他解身上的绳子。只是才刚碰到绳头,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怪腔怪调的歌声。 “……和尚听了十八摸,夜抱徒弟呼哥哥,尼姑听见十八摸,睡到半夜无奈何……” 真难听…… 赵安离听的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捂住耳朵,转头看向门外,就见有个膀阔腰粗、满脸横生的道士正歪歪扭扭的走过来。 赵安离对年轻人小声的说,“现在没时间给你松绑了。我先带你躲起来。” 年轻人忙不迭点头。 说是躲起来,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可以遮挡他们的物件。赵安离又怕白玉堂回来时找不到她,于是便抓起年轻人身上的绳子,躲进了阴暗的地方。 幸好那道士似乎有什么目的,一进院子就直奔青铜钟,其它地方看也不看。 那道士踉踉跄跄的走到青铜钟跟前,嘿嘿淫笑起来,“小美人儿,等哥哥等久了吧。别急,哥哥马上让你舒服舒服!”说着就张开双臂,抱住青铜钟,用力往上抬。 这话自然传到了年轻人耳朵里,年轻人又生气又惊骇。气的是那道士竟然把他当成了兔儿爷,骇的是他险些就要承欢在男人身下了。这叫饱读圣贤之书的他如何能接受的了? 好在,他在丢掉清白前,被人救出来了。 年轻人无比感激的看着赵安离。 赵安离感觉到年轻人的目光,以为他想要说话,转头伸出手指无声的对他“嘘”了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回那道士身上。 那道士抬了半天,青铜钟纹丝不动。于是他停下来歇了口气,往两手吐了口吐沫,搓搓手,继续抬了起来。配合着抬的动作,还发出“嗯——嗯——”的粗声。 赵安离觉得,他可能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年轻人被那道士的声音吸引过去,更惊讶了。 他之前看到赵安离单手举起青铜钟,虽然认为她力气大,但也觉得那钟其实并不怎么重,否则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松的举起来。但当看到那肌肉横生的道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不能让青铜钟挪动一丝一毫时,他才震惊的发现,她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啊! 年轻人看向赵安离的目光顿时又充满了敬佩。 那道士耗了半天功夫也没有成功,累的弯腰直喘粗气,“他娘的!当初就不该把这钟造的这么重,必须得兄弟四个才能抬的起来。” 精虫上脑的他完全忘了,当初把青铜钟造的这么重的原因,是为了在送‘货物’的时候避免被盘查到。 得不到满足的道士嘴里骂骂咧咧的,狠狠踹了青铜钟两脚,才转身打算离开。 这时,一个白色身影从天上飘然而下,在月色的衬托下,仙气逼人。那道士以为仙子下凡,惊立在原地。而当看清楚白衣人长相时,那道士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紧接着,两道鼻血顺着他鼻子涌了出来。 “美、美人儿……”那道士晕乎乎激动的一塌糊涂,跌跌撞撞的向白衣人跑了过去。 这白衣人,自是白玉堂。 白玉堂因担心赵安离会出事,急忙赶了过来。他见赵安离应该呆的地方空无一人,这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倒不是担心赵安离逃跑了,而是担忧她惨遭毒手。 白玉堂和展昭的仇怨,具体该说是白玉堂对展昭单方面的仇怨,全因一个“猫鼠之争”。 想他们陷空岛五鼠,名震江湖。谁知南侠展昭一入宫门,却被赐号御猫。世间万物皆有其规律,而‘猫吃老鼠’‘老鼠怕猫’就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定律。因此,江湖上就有了陷空岛五鼠不如御猫展昭的流言。白玉堂向来心高气高,自是难以服气,便想要和展昭一较高下证明‘老鼠怕猫,那是谣传,老鼠厉害起来,也能把猫一口吃掉’。于是,就有了开封府盗尚方宝剑一事。 白玉堂的本意是,将展昭引到陷空岛,以尚方宝剑为饵逼迫他全力以赴与自己一战。白玉堂很有自信,凭他的身手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生擒展昭,到那时,看江湖上谁还敢再说鼠不如猫的话。 至于抓赵安离……误以为赵安离是展昭弟弟的白玉堂其实就是想气气展昭,嘲笑展昭连自己的弟弟都护不住。所以,他半点伤害赵安离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赵安离如果在他这里出了事情,他就真的无颜面对展昭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正在焦急,就见一个彪形道士摇摇晃晃的向他跑来,白玉堂立刻想到这道士就是那些人口中有龙阳之好的三哥,手中折扇一挥,瞬间抵住了道士的脖颈。 虽然只是普通的折扇,但冰凉的触感和森然的杀气却让道士迅速从醉酒中清醒过来,看白玉堂的眼神也跟在看恶鬼一样,充满了恐惧,哪里还敢有半点猥亵。 “说!刚才在这里的小捕快到哪里去了!?”白玉堂厉声喝问,声音冰冷的几乎可以掉冰渣。 那道士不由打了个哆嗦,还未来的及说话,赵安离已经从阴暗处跑出来,喊道:“我、我在这里呢!” 其实白玉堂一出现,赵安离就跑出来了。只是刚跑了两步,突然想起年轻人还被扔在角落里,于是又返了回去,这才耽搁了些功夫。 一看到赵安离,白玉堂明显松了口气,但下一刻脸色猛地一变,突然暴跳如雷,“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我的吗!?你把爷的话当耳旁风吗!?” 赵安离被吼得很是无辜。不过她心里明白白玉堂这是关心则乱,因此乖乖低头向他认错,一点狡辩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也不能全怪这位官爷……” 白玉堂的注意力全在赵安离身上,谁想下面突然传来个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低下头,看到赵安离手里提着的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登时惊得合不拢嘴。 “这……这是从哪捡回来的?”白玉堂看赵安离,“……怎么回事?” “哦,他被关在青铜钟里了。我听到声音就把他给救了出来。”赵安离回答,“然后他来了。”她又指了指那道士,“再然后你就回来了。” 白玉堂将先前听到的事情想了一下,很快就把整件事串联了起来——这被绑着的年轻人就是那些人嘴里的肥羊书生,而掩人耳目可以藏人的东西就是那口青铜钟。 白玉堂顿时气消了不少,斜着眼睛看赵安离,“你之前怎么不说?”害他误会。 赵安离一脸无辜,“你又没问我干什么去了。” 白玉堂无力,“爷不问你就不说了?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跟爷道歉?” “我确实错了啊!”赵安离说的很认真,“让你为我担心了呢!你果然是个好人!” 白玉堂盯了赵安离好一会儿,捂脸,“爷可能知道臭猫自己入宫门还要拉你当捕快的原因了……”典型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笨蛋。 赵安离歪着脑袋,困惑。 “那个……两位……”下面又传来幽幽的声音,“能不能先给我松完绑再聊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1.小白……?? 绳子的绑法很特殊,赵安离解的手忙脚乱。 白玉堂站在一旁冷眼瞧,“笨死了,连个绳子都解不开。” “你都不过来帮我。”赵安离不满,“就只知道在那里说风凉话。” “解个绳子还不简单?”白玉堂嗤笑,“你等爷解给你看。” 赵安离立刻起身把位置让给白玉堂。 白玉堂走过去,看了年轻人身上的绳子两眼,对赵安离伸手,“把剑给爷。” “干、干嘛?”赵安离忙抱紧尚方宝剑护住,还不放心,又向后退了两步。 “你那是什么态度!?”白玉堂有些不爽,“爷只是要用它把绳子断开,又不是要抢你的。等下还会还给你。快点拿过来!” 赵安离一听更不敢把尚方宝剑给白玉堂了,用力摇头,扯理由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这可是……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以用它来割绳子?” “矫情!”白玉堂翻了翻白眼,“爷以为比起被供起来,它说不定更愿意割绳子!好歹还能证明自己是把剑!” 话虽是如此说,白玉堂也没有再执着于剑,抬手对着年轻人的方向一掌拍出,赵安离就看到一阵劲风吹起年轻人的发丝,清晰的内劲扫过。风止,年轻人身上的绳子碎了一地。 年轻人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不可置信外加震惊的看着白玉堂,不过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两人又要聊个天荒地老才会想起来给他松绑呢! “你好厉害。”赵安离哒哒哒跑回白玉堂身边,一脸钦佩。 白玉堂笑的略得意,“那可不?是不是比你哥厉害多了?” “嗯嗯。”赵安离点头,“我哥没有你厉害。”赵祯就只会些拳脚功夫。 白玉堂听后更加得意了,眉飞色舞,桃花眼里满满笑意,似有满天星光,更添了几分风采。 这时,那几个怕‘老三’坏事的道士也赶了过来。他们原就打着制伏赵安离和白玉堂的主意,如今计划提前,所以个个手拿一把明亮亮的大刀。一入后院,不仅见之前逮到的书生已经被放了出来,而且‘老三’还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鼻子下面还挂着两道红色的血迹。 被点了哑穴的道士‘老三’自然也看到了兄弟,于是不停的对他们打眼色。他想要告诉他们,这新来的两个是厉害角色,你们一起上也打不过他们,赶紧逃跑去。 可惜‘心有灵犀’明显不存在于他们兄弟之间,这些人误以为‘老三’是在给他们示意谁伤的他。几人当中的老大眼珠子一转,瞬间想了个好主意,于是鼠眼一瞪,用刀指着白玉堂,喝道:“兀的臭小子!我们好心留宿你们!你们却伤我道观的人,实在欺人太甚!你们若不给我解释清楚,这件事儿没完!”一下子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了。 白玉堂莫名其妙——他只点了穴,还没来的及出手呀! 道士们一来就躲到白玉堂身后的赵安离此时探出个脑袋,为白玉堂辩解,“是他自己流的鼻血,和小白无关。” “胡说八道!”道士‘老大’大怒,“好好的怎么会流鼻血!?” 白玉堂反应慢了一些,转头看赵安离,不确定的问:“你刚刚……叫爷什么?” “小白啊!”赵安离一脸的理所当然,然后又对道士‘老大’回道,“他一看到小白就流鼻血了,不知道为什么。” “我、我知道。”年轻人也探出脑袋,“他喜欢男人,所以刚才一定是对少侠见色起意了!” 白玉堂先是被‘小白’这个一点也不威风丝毫都不倜傥的名字雷的外焦里嫩,然后又被年轻人的话震了个五雷轰顶…… 赵安离惊奇的发现,原来包拯的脸色换到其他人身上竟然可以帅的一塌糊涂。 道士‘老三’心脏差点停下来,是被吓的。如果可以出声的话,他一定对天发誓,以后只喜欢女人,再不敢对男人有非分之想。 可惜……他没机会了…… 赵安离就看到白玉堂飞起一脚踹向那道士的面门。这一脚力气很大,那道士直接被踹飞出了院子,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啊!好惨! 赵安离晃了晃脑袋,感叹。 “你敢叫爷小白!?” 还没感慨完,耳边突然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下一刻她的腮帮子就被白玉堂捏住用力往两边扯。 赵安离吃痛,两眼闪出了泪花。 白玉堂丝毫不怜香惜玉,危险的眯起眼睛,“以后不许再叫爷小白这么矬的名字!听到了没有?” 赵安离顿时委屈极了。 她喜欢白玉堂才叫他小白的。如果不喜欢她才不会给对方起昵称呢。就跟叫庞昱‘小庞子’一样。而且她对小白多好啊,都不舍得对他用力气让他松开手。小白却对她这么凶…… 赵安离于是生气了,闭紧嘴巴就是不张口。 这边二人互不退让,那边道士们却十分不爽——竟被无视到这种地步,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纷纷举起刀向他们冲了过去。 年轻人正焦头烂额的劝白玉堂和赵安离莫伤和气,眼角的余光恰巧瞥见道士们手举大刀冲过来,急忙高声提醒,“他、他们来了!” 可是,白玉堂和赵安离似乎没有听到,依旧互相瞪着,斗气。 而此时道士们已经冲到了他们跟前,高举起大刀向他三人劈了过来。 年轻人立刻吓得闭上眼睛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就在刀劈下来的那一霎那,一直背对道士们的白玉堂突然转身,抬手一掌……这些道士们瞬间倒飞出去,摔得东倒西歪。 听到声音,年轻人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立即被这场景惊呆了,仰起脸星星眼看着白玉堂,崇拜状。 白玉堂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他经常做,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继续和赵安离掰扯‘小白’这件事儿。只是等他回过身,赵安离已经躲的远远的了。 白玉堂双臂抱胸,冲赵安离微微一抬下巴,“你给爷过来。” “不要。”赵安离拒绝的很干脆。 “是不是还想让爷掐你的脸?”白玉堂威胁。 赵安离一听这话,下意识的捂住脸向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白玉堂。 白玉堂幽幽的来了一句,“看是你逃得快,还是爷跑的快。” 赵安离郁闷的撅起嘴巴,踢踢脚,半晌才不情不愿的走回白玉堂身边。 “还敢再叫爷‘小白’不?”白玉堂俯看她,“以后你叫一次,爷就掐一次。看你还敢不敢再乱叫!” 赵安离噘嘴不说话,也不看他,视线正巧与院外探头探脑的道士撞个正着。这道士,正是给他们开门和准备酒菜尖嘴猴腮的那一个。 尖嘴道士一看有人发现了自己,急忙收回脑袋。 赵安离赶忙追过去,不想才刚跑出去两步,身边白影一闪……等她反应过来时,白玉堂已经飞身回来,还顺手把尖嘴道士扔在了地上。 被抢先了一步,赵安离有些不爽——用轻功,作弊! 白玉堂得意挑眉——谁叫你不会! 赵安离腮帮子鼓的更厉害了。 尖嘴道士虽然摔得龇牙咧嘴,但也被吓得不轻,一爬起来就哭天抢地的磕头求饶。 白玉堂被他聒噪的不行,皱眉,“吵死了!闭嘴!绳子在哪儿?” 为了将功折罪,尖嘴道士老实的说了,在后院的东厢房内,方便他们绑人。 白玉堂示意年轻人将绳子拿来,把这些道士全都捆起来,等到明日天亮再交由官府处置。 做完这些事情,白玉堂得意一笑,对赵安离道:“怎么样?比你哥厉害多了吧?” “哼!”赵安离扭脸。 白玉堂挑眉——欠收拾! 年轻人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左瞧瞧右看看,两边都是救命恩人,劝哪一个好像都不太好……他想了一想,对白玉堂和赵安离一拱手,“少侠,官爷,在下裴子庭,多谢二位出手相救,感恩不尽。” 赵安离与白玉堂闹别扭不想理他,跟年轻人却没有间隙,于是嘱咐,“你以后一定要小心,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 “官爷说的是。”裴子庭苦笑,“其实我家就在前面的镇上。原是打算连夜赶回家去,不成想体力不支,这才投此道观歇息。哪知……竟是间黑店。” “原来是这样啊……”赵安离点头,“对了,前面是什么镇?当地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前面是方安镇。若说好吃的,那可多了……” 裴子庭说了很多,但赵安离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全是‘方安镇’。 “你是方安镇人士?”她问。 裴子庭见赵安离有些激动,纳闷的点点头,“是。” 见赵安离对裴子庭热情,白玉堂有些瞧不顺眼,“这么激动做什么?又不是常州武进县。还以为遇到你老乡了呢!” “当然激动!”赵安离忘记还在和白玉堂闹别扭的事情,大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有黄大仙啊!” 白玉堂一头雾水,“什么黄大仙?” 同时,裴子庭也惊得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黄大仙!?” 赵安离回他,“是一个叫何大牛的老人说的。他去开封府喊冤,说杀人的不是他儿子何贵,而是黄大仙。” “他是这么说的!?”裴子庭似乎更震惊了,目露惊骇。 赵安离疑惑,他好像在怕些什么。 “又是道士?”既然牵扯杀人,白玉堂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最近都流行假扮成道士作奸犯科吗?” “不是哦。”赵安离摇头,“那黄大仙指的是黄鼠狼精!” “黄鼠狼精?”白玉堂嗤笑,“杀了人就说是妖精害的,可真会撇清关系!包大人不会连这也信吧?” 赵安离靠近白玉堂,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听说那人死的时候尸首分离,而且身体还被18根铁钉钉在墙上,死状相当恐怖。” 赵安离说话的时候一直悄悄观察裴子庭的神色,就见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无比。 “铁钉……”裴子庭喃喃着,下一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白玉堂转头,“他怎么了?” “不知道。”赵安离蹲下戳戳裴子庭的脸颊,见他晕的死死的,一动不动,“可能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吧!” “要把他叫醒吗?”白玉堂问。 “还是算了。”赵安离打着哈欠站起来,声音带着困意,“我也要去睡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白玉堂瞧她揉眼睛,调侃,“也对,小孩子是该上床睡觉了。” “我……”赵安离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呢,于是对他用力的哼了一声,扭头,离开。 白玉堂挑眉——这呆小子,脾气还挺大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2.山林深处 乌云密布,大雨倾盆,原本很深的夜色,此时更深了。一道闪电突然划过漆黑的夜幕,阵阵雷声如战鼓轰鸣般响彻整个天地,整个山谷随之震动。 山林深处,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拼命的奔跑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拉着一个小一点的女孩,一刻不停。 豆大的雨水砸在树叶上,滑落进泥土里,地面泥泞不堪,本来就难走的山路,变得更加湿滑。 女孩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跑的两腿发软,几乎喘不过气来。突然她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往前栽倒,跌进了泥水坑里。 一直在前面紧紧拉着女孩手的男孩险些也被带倒。顾不得站稳身子,男孩急忙转过身查看女孩的状况。 女孩已经累的爬不起来,抬头看着男孩,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道:“石头哥哥,我跑不动了……” 看着女孩的模样,男孩心疼极了,但手下动作却一点也不温柔,甚至还有些粗鲁,死命的要将女孩拉起来。 “一定要跑!不能停下来!”男孩眼睛红红的,神色十分严厉,“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了!会被杀的!一定不能被他们抓到。” 女孩攥紧拳头,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破皮流入嘴里渲染开来。受到血腥味的刺激,女孩身体里涌出了些许力量,在男孩的帮扶下努力站了起来。 她用力擦了擦和雨水混在一起的眼泪,坚定的道:“我可以的。石头哥哥,我们赶快跑吧。” 男孩笑了一下,摸摸女孩的头发,温柔的道:“很快就到我们的秘密基地了,那里除了我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暂时安全了。” 女孩点点头。 于是,男孩又拉着女孩拼命跑了起来。女孩跑的踉踉跄跄的,好几次险些要摔倒。男孩努力让自己硬下心肠没有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不忍心再拉着女孩继续跑下去。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终于到了一丛又高又茂密的杂草前。扒开杂草,后面赫然出现一个山洞。这个山洞的洞口不大,仅勉强供一个人爬进爬出。男孩让女孩先爬进去,自己在后面打掩护。进去前,他又将杂草小心翼翼的恢复原状,这才去追女孩。 爬了一小段路,狭窄的空间变得开阔起来。正中央有一小堆柴火,不少已经焦黑,是他们上次来这里玩耍时留下的。 里面很黑,男孩用已经湿透了的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女孩的方向笑道:“幸好咱们上次多捡了些柴火。一会儿我把火点着,你就不觉得冷了。” 女孩其实冻的瑟瑟发抖,却摇头说道:“石头哥哥,我不冷,真的,一点也不冷。” 男孩笑道:“不冷也要把衣服烤干,否则会生病的。你先等等,我这就找火折子。” 火折子之前被随意的丢在角落里。男孩先用洞里尚且干燥的泥土擦擦手,‘洗’去手上的雨水,然后就在角落里慢慢摸索起来。 火折子还未受潮,一吹即亮,照的男孩脸红彤彤的,山洞里终于有了点光亮。 女孩靠过去,“石头哥哥,这光好漂亮。” 男孩疑惑,“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不一样。”女孩一脸的认真,“比以前好看多了。” 男孩有些好笑,看她的眼神宠溺而温暖,“好,比以前好看。石头哥哥一会儿让它变得更漂亮。” 男孩用火折子点燃干草,丢进柴堆里,柴堆很快燃烧起来,发出噼里叭啦的声音,山洞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男孩将火折子放好,和女孩靠近火堆坐下,烤火。 “把你的手给我看看。”男孩抓起女孩的手,“刚才摔的那么重,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的,石头哥哥。不用看了。”女孩想要缩回手,但她力气又哪里大的过男孩,很快手上的伤就被男孩看的一清二楚。 “一定很痛吧。”男孩心疼的轻轻抚摸。 伤口已经翻皮,里面沾满了细小的石子,轻轻的一碰,女孩就痛的轻呼出声。 “这样不行。”男孩皱眉,“必须把伤口清洗一下,否则以后肯定会留下疤痕。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外面接些雨水回来。” “石头哥哥!”女孩突然死死拽住男孩的衣服,“石头哥哥,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一点也不疼。真的,不疼!”她用力摇了摇头,泪水滚滚而下,“所以……你不要离开好不好……娘……已经走了……我不想再被一个人丢下了……” 男孩再不敢走了,一把抱住女孩安慰道:“瑶瑶,你放心,石头哥哥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真的?” “真的。” “可是……可是如果他们追来了怎么办?”女孩眼中迸出恐惧之色,“他们一定会把我们分开的,然后、然后我就会跟我娘一样……” “不会的!”男孩猛然大声打断女孩的话,更加用力的抱紧她,“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瑶瑶,你别怕,只要有石头哥哥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女孩把头埋在男孩怀里小声的啜泣,“……石头哥哥,我好想娘……” 男孩搂着女孩,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所以我们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等到这雨停了,我们立刻离开方安镇,就去、就去京城好了。京城人那么多,我们躲起来也容易,他们肯定找不到我们。对了,你不是最喜欢吃桂花糕吗?京城的桂花糕一定比镇子上的好吃。” 女孩直起身,顶着一对红红的眼睛看着男孩,“只要是和石头哥哥在一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 男孩笑了,笑的很开心。他伸出右手小拇指,“好,那我们约定,永远不分离。” 女孩也伸出小拇指和男孩勾在了一起,“嗯,永远不分离。” ………… 同样的山林里,晴空万里,阳光明媚。茂密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微风拂过,带着丝丝的凉爽。诸多飞鸟叽叽喳喳的鸣叫,奏出一曲别样的声乐。 狭窄的山路上,一行人从远处缓缓走来。 打头的是个白衣公子,俊美容颜,只是浑身透着股寒气。明明是该流汗的季节,牵马的书生却冻的打了个喷嚏。他小心翼翼看了白衣公子一眼,悄悄离他远了一些。马背上,趴着个身量娇小的小捕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正是白玉堂、裴子庭、赵安离三人。 他们后面,还远远跟着一群鼻青脸肿的道士,都被绑缚着连成一排,嘴里塞着一团破布。 不知过了多久,赵安离醒了,趴在马背上发懵。 裴子庭瞅见她醒了,松了口气——总算不用独自面对白玉堂的寒气了,高声叫道:“小官爷,您醒了?” 白玉堂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微微侧身斜着眼睛看马背上的赵安离,毫不客气的嘲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你上辈子怕是猪来着。” 这话赵安离从小到大没少听,因此半点也不介意。又因为在和白玉堂闹别扭,她直接左耳进右耳出,视白玉堂为空气。 “还没到吗?”她揉眼睛直起身子,问裴子庭。 裴子庭看了看日头,“以现在的速度,估计下午才能赶到方安镇。” 赵安离“哦”了一声。 白玉堂不乐意了,后退几步到赵安离旁边,“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竟敢无视爷的话了。是不是腮帮子又欠掐了?” 赵安离忙双手捂脸,“你说话不算话。我都没有叫你小白,你今天早上却跑到房间里掐我的脸!”都把她给痛醒了。 白玉堂完全不觉的自己有错,“谁叫你起的这么晚?” “因为我昨天睡的晚啊!而且叫醒我的方法那么多,你却偏偏要掐我的脸。你这明明就是、明明就是……”赵安离仰脸想了想,突然一指白玉堂,“公报私仇!对,公报私仇!” 白玉堂一巴掌拍下指着自己的手,嘴上也不客气,“谁让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还有,公报私仇是这么用的吗?真想知道那只臭猫平日里是怎么教育你的。” 赵安离急忙把手缩回来,可惜手背已经红了一片。她赶紧吹吹手。 白玉堂也看到了赵安离手背上自己打出来的红印,纳闷,“你也太娇嫩了吧。爷就轻轻的拍了一下,怎么就红起来了?来,给爷瞧瞧,看伤到了没?”也不等赵安离回答,直接抓起她的手看了起来。 “把另一只手也给爷瞅瞅。”白玉堂又说道。 赵安离想着反正都已经被他看了,看一只和看两只也没什么区别,于是把另一只手也伸到白玉堂跟前,嘴里还控诉着,“才不是轻轻的。你看,比这只手红的多了多了。” 白玉堂瞄了一眼,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坏坏的笑,猛地拍向那只手。赵安离反应不及,另一只手的手背也被打了一巴掌。 “现在就对称了吧。”白玉堂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来。 现在教训不到臭猫,欺负欺负小猫也挺不错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3.好吃的烤鸡 当午日明,虽然阳光最烈,但在不知有几百年历史的偌大树冠之下,别有一番凉意。 白玉堂正在火堆旁烤鸡。 这鸡烤的色泽金黄,浓香扑鼻,说不出的舒服受用。裴子庭不由食指大动,对白玉堂赞道:“白少侠真是好手艺。” 白玉堂得意,“那是。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情是五爷我做不来的。” “生孩子你会?”赵安离突然问了一句。 白玉堂顿时额头青筋直跳,“呆小子,你故意找爷的茬是不是?” “不是。”赵安离摇摇头,表情很认真,“我只是觉得你说的不太对。你下次应该说,除了生孩子,这世上没什么能难得倒你的才对。” 白玉堂觉得手又痒了,“爷看你是一会儿不掐就上房揭瓦。这鸡……”他转了转火堆上的鸡,“看来你是不想吃了。你求爷,爷也不给你吃。” 赵安离很有骨气的用鼻子哼了一声,“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吃。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吃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睛却总是不经意的瞟向烤鸡,而那四溢的香气也在不断的勾引着她。 赵安离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面有些埋怨白玉堂——不管是侠客还是贵公子都当的太不称职了,怎么可以烤出这么色香俱全的鸡呢? 一定很难吃!一定很难吃!……赵安离默默催眠自己。 只是赵安离的一举一动又哪里逃得过白玉堂的眼睛。白玉堂挑了挑眉,桃花眼里划过一丝得意的笑意。 说起来,白玉堂的好厨艺也是被逼出来的。常年在外满天下跑,总会有露宿野外的时候。白玉堂虽然是侠客,但对吃穿其实还挺挑剔的,那些枯燥乏味的干粮都很难入他的口。于是为了饱腹,白玉堂只能亲自动手,这久而久之,厨艺就练出来了…… 很快,鸡烤了。白玉堂撕下个鸡腿递给裴子庭,裴子庭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手婉拒,“这、这怎么好意思……” “给你你就拿着。”白玉堂不由分说,把鸡腿塞进裴子庭手里,催促,“快吃!” 裴子庭感动,咬了口鸡腿,眼睛当即一亮,吃的速度立刻快了起来,“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说不出的美味!这是在下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鸡了。” 白玉堂得意一笑,“爷的技术自然是好的。只可惜,某人是没这个口福了。不过……”他瞄了眼赵安离,幽幽的道,“如果某人肯低下头求求爷的话,爷说不定会大发慈悲赏他个鸡屁股尝尝。” 赵安离现在觉得白玉堂这人太讨厌了,竟然拿食物引诱自己。而且以他那恶劣的个性,求了他他可能也不会给自己烤鸡吃。 再说……谁会稀罕吃个鸡屁股!? 白玉堂就见赵安离一扭身体,拿后背对着他,一副誓死不为烤鸡折腰的模样。 白玉堂勾起嘴角,身体前倾将烤鸡伸到赵安离眼前晃了晃,声音充满磁性和诱惑,“真的不吃?” 赵安离看着近在咫尺的烤鸡,那浓郁的肉香不断刺激她的味蕾,让她忍不住又咽了好几口口水,而饥饿已久的肚子也适时的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赵安离舔了舔嘴唇,满脑子都是‘吃了它,吃了它……’。 白玉堂见此,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有?再犹豫的话,那可连鸡屁股都没有了……” 赵安离瞬间从‘吃了它’中回过神来,扭头,生闷气——她像是会为了个鸡屁股而折腰的人吗?白玉堂实在太小看她了! “鸡屁股你自己留着吃吧。”赵安离挪了挪屁股,又高高仰起了下巴,一副极有骨气的模样。 白玉堂一挑眉,收回烤鸡,凉凉的道:“不吃正好。我和裴兄弟一人一半,也不用想怎么分了。”说话间,他已撕下半只,连着鸡屁股一起给了裴子庭,还嘱咐道:“裴兄弟,这些你全部吃完,一点都不许剩。否则就是不给五爷我面子。听到了没?” 裴子庭咽了口唾沫,心里有点胆颤。 这鸡也不知道是白玉堂从哪里猎来的,个头不是一般的大。原本三个人吃的量,现在却要两个人平分……估计等他吃完了这半只鸡,怕是会撑得站都站不起来。 裴子庭想跟白玉堂说自己吃不下这么多,不过当看到白玉堂那略带威胁的眼神时,又把话全咽回了肚子里,郁闷的啃起了烤鸡——总觉得自己受了池鱼之殃。 更让裴子庭郁闷的是,耳边一直传来“咕噜噜”的响声,跟伴奏似的,十分有节奏感,莫名有一种浓浓的罪恶感在心头间弥漫。 受不住这心理压力,裴子庭冒着被白玉堂视线杀死的危险,从行囊里掏出一张粗粮大饼递给赵安离。 赵安离眨眼,感动,觉得自己昨天晚上果然没白救裴子庭。不像白玉堂,自己好心帮他避开砍头之祸,结果连口吃的都没有…… 赵安离越想越气,对着大饼狠狠咬了下去。不过到底没有吃过这种又干又硬的大饼,凭着一股子闷气吃了几口后,就再难以下咽了。 赵安离看着手里的大饼,疑惑,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大饼,她以前吃的饼明明都软软糯糯或是脆脆酥酥的啊。 这张饼肯定是放的时间太长了,所以都硬梆了。 赵安离于是问裴子庭,“还有没有什么其它吃的东西?这张饼太难吃了。” “您等等,我找找看。”裴子庭忙将行囊翻了一遍,最后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了。我知道这饼有些干,要不小官爷您就着水一起吃吧,这样就好下咽了。” “你骗人。”赵安离抿了抿嘴,“你明明还有一盒桂花糕。那是京城古香斋的糕点,我一看包装就知道了。” “那个是……”裴子庭挠挠头,似乎挺为难,“那是要送人的,所以……所以……” “我开玩笑的。”赵安离瞧出不妥,忙摆了摆手,“我只是说说而已。大饼就着水其实也挺不错的。” 裴子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官爷先将就一下,等到了方安镇我再请小官爷吃那里最好的酒楼。” 赵安离闻言笑眯眯的点头,“一言为定。”想着晚上的大餐,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又啃起了大饼。 “张嘴!” 白玉堂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赵安离下意识转头,下颚突然被捏住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巴,紧跟着一只鸡腿被塞了进来。 虽然嘴巴被撑得大大的,但浓郁的香味迅速在舌上爆开,些许肉汁在齿间弥漫,美味无比。 赵安离眼睛都亮了,立刻用手拿住鸡腿。刚想咬下去,突然想起这是白玉堂给她的,说不定白玉堂正等着嘲笑她呢,于是忙把鸡腿拿出来,准备递还回去。但抬起头时,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一闪而过,之后便消失不见。 赵安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鸡真的很好吃。”裴子庭在一旁小声的劝说,“小官爷快尝尝吧。白少侠对小官爷终究还是心软的。” 赵安离瞅了瞅手中的鸡腿,再回想刚才的美味,着实不舍得扔掉。而且白玉堂都主动退让了一步,她也不可以小气,辜负这份心意。 这么一想,赵安离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大口咬了下去。鸡肉很嫩,弹性和嚼劲十足,也不知道白玉堂放了什么调料,鸡肉带着一种特别鲜美的味道,是无论在宫里还是宫外她都没有尝到过的美味。 真的是太好吃了。 赵安离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许是吃到了好吃的鸡腿,赵安离一路上心情都很好,看白玉堂也顺眼了许多。这心情一好,就有心思打听别的事情了。 关于黄大仙,她可一直记着呢。 “据说,当时墙上还写着‘黄大仙回来找你们了’几个字。”赵安离声音不觉低沉了几分,“所以,何大牛才会一口咬定杀人的是黄大仙。” 白玉堂嗤笑,“许是他儿子杀完人后写的,不过是想混肴视听而已。有点脑子的人略一想想就明白了。你不会真的信了吧?”说完,斜眼看了看赵安离,坏笑,“不过,以你的脑袋,也说不定。” 赵安离撇嘴——又变相的说她笨。 “我相信。”裴子庭突然开口。 “你相信?”白玉堂惊讶,“不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吗?读书人竟然会信这个?” 赵安离也好奇的看向裴子庭。 烈日阳光下,裴子庭的脸色却异常苍白。 “我曾经见过黄大仙,就在十五年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4.黄大仙 风似乎停了下来,周围的声音也消失了,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和诡异。 片刻的沉默。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半开玩笑的问,“在梦里见到的?” 赵安离猛点头。 她才不要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妖精呢!要知道,皇宫里含冤而死的人多的数不清,万一都化作厉鬼了怎么办? 可惜,这份侥幸很快就被裴子庭打破了。 “白少侠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其实在下有时候也在想,那时候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但是……你们看。”裴子庭撸起袖子把右胳膊露出来。 就见他右小臂上,有一个模糊的牙印,看颜色,应该有不少年头了。 “这是……”赵安离看向裴子庭,有些惊讶。 “是黄大仙咬的。”裴子庭收回胳膊,心有余悸的摸上面的牙印,“当时,它想吃了我……” “真的有黄大仙?”白玉堂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不过好奇的同时,还是不太相信。 裴子庭沉默了会儿,缓缓回忆道:“虽然那年我只有七岁,但有些事情,几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想忘也忘不掉……” 据裴子庭回忆,那一年方安镇粮食收成很差,大片大片的小麦在成熟前枯死。许多人都说这是遭了天谴,一时间,流言四起。后来当时的县令出面,一方面尽可能的杜绝流言,一方面派人调查此事。后来不知从哪来了个道士,说是有黄大仙在此处作孽,若不及早将它除去,将会祸及整个方安镇的百姓。县令自然不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语,为免造成人心惶惶,将这道士赶出了镇子。只是没过多久,镇上的牲畜陆续消失,而在原来的地方发现了不少血迹。不知怎么的,道士的言论被传了出去,顿时整个镇人心惶惶…… 县令没有办法,只好命人去找那个道士。幸而那道士慈悲心肠,知道方安镇会出事,就在附近找了个破庙住了下来。县令一找,就把人请回来了。那道士询问了下牲畜失踪的情况,大叫一声糟糕,说失踪的先是鸡,现在已经是牛,说明黄大仙的胃口已经越来越大,很快这些牲畜就满足不了它的胃口,吃人是早晚的事情,说不定已经开始吃人了。 县令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忙派人去调查人口。这一调查,才发现方安镇最近少了几个乞丐。因乞丐没有家人,又居无定所,所以先前根本没有人留意到他们失踪。道士听后说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抓住黄大仙,以免它害死更多的人。而当天晚上,就有一户人家前来报案,说自家的小孩不见了…… 赵安离缩缩脖子,莫名觉得后面凉飕飕的。她瞄了瞄四周,不敢动作太大,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把她抓走吃掉…… 赵安离越想心里越忐忑,于是翻身下马,跟在白玉堂身后,尽可能的靠近。 白玉堂向后瞅了一眼,坏笑,“怎么,怕了?也是,如果黄大仙真的重出江湖的话,肯定喜欢你这样白白嫩嫩肉又多的,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赵安离低头捏捏自己胳膊上的肉,撅嘴。果然应该听八姐的话,早些减肥的。 白玉堂忍笑,也不逗她了,问裴子庭,“那小孩后来怎么样了,找到了吗?该不会就是你吧?” 裴子庭摇头,“不是我。不过……我亲眼目睹了黄大仙吃人的场面……” 可能因为当时年纪小,且又受了大惊,裴子庭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去那里。他只记得,一个女人正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似乎在撕咬。他吓得大叫一声,那女人猛地回过头—— 猩红的双眼,满是鲜血的血盆大口,无论何时想起来,都触目惊心。 赵安离被脑海里的场景吓的又一缩脖子,不自觉的抓住白玉堂的衣服。 靠的这么近,白玉堂有些不自在,不过到底没有叫赵安离放手,转而继续跟裴子庭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是黄大仙吗?怎么又变成女人了?” “因为那个女人就是黄大仙变的。”裴子庭神色仍然夹杂着紧张和恐惧,“我当时被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黄大仙已经被抓住。听我娘说当时的情况很危急,黄大仙发现我的存在后就立刻扑过来要吃了我。亏得我命大,那黄大仙才刚咬我,就被人打了一闷棍。正巧,那道士当时也算出黄大仙的位置带人赶了过来,便将黄大仙抓了正着,我就这样得救了。至于那个失踪的小孩,在柴房里被找到了。而在她家后院的树下,地里不仅埋着那些消失的牲畜的尸体,还有一些人的尸骸……” 白玉堂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样啊……后来这黄大仙怎么处置的?” “道长说,黄大仙道行太深,用一般的方式杀的话恐怕杀不死。必须要先以铁钉钉住她身上的108个穴道,然后再砍下她的脑袋,方能真正的将她杀死。” 赵安离不安的动了动身子。 活生生的在身上钉108根铁钉……那得多疼啊,简直生不如死。 白玉堂也皱起了眉头。即使在江湖上看惯了生死,也觉得这个手段太过残忍。 裴子庭估计也觉得残忍,咽了口唾沫,才继续说道:“而头被砍下来的第二天,那个女人的尸体就变回了黄鼠狼。之后,方安镇就再没有发生过任何怪事……” “这么玄乎?”虽然害怕,但赵安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大多精怪故事,妖精都是潜伏在人群里害人的。 裴子庭点头,“知道,是韩家大夫人。韩大夫人不仅容貌美丽,温柔端庄,学识渊博,还时常做善事。方安镇许多姑娘都以她为学习榜样。当时根本没有人会想到她竟会是吃人不眨眼的黄鼠狼精。” 越来越像小时候听的精怪故事了…… 赵安离眨眨眼,“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尸体都变成黄鼠狼了还能有什么误会?”裴子庭叹了口气,“其实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二位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 “也不是不相信……”赵安离不好意思的挠挠脸,“就是太匪夷所思了点。只听说过狐狸精变人的,还没听说黄鼠狼精变人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偷偷把韩大夫人的尸体换成了黄鼠狼的尸体?” 裴子庭明显愣了一下,看赵安离,“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也是哦。”赵安离点点头,“无缘无故的,这么做又没有什么好处。” 只是……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隐情,是别人都不知道的……毕竟,黄大仙只是传说,怎么可能存在呢? 正沉思呢,额头上突然挨了一记。 赵安离忙双手捂住额头,瞪始作俑者。 白玉堂淡定的收回手,“就你那呆脑袋,还是不要想这么复杂的事情了,脸都快皱成包子褶了。再说都已经十五年了,即使有什么也早就化为乌有了。” “先生曾说过,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凡住过必留下邻居,凡爬过必留下楼梯。”赵安离背着手,摇晃着脑袋说的头头是道,“只要这件事曾经发生过,就一定会留下线索。比如钱老爷的死,说不定就和这件事有关。” “哦?”白玉堂微微一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那黄大仙不仅在十五年后复活了,而且还回来复仇了?” “也不全是这个意思。”赵安离沉吟,“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铁钉、砍头,都可以跟韩大夫人联系起来 。如果和十五年前的事情没有关系的话,杀人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 “还是有点不同的。”白玉堂也有自己的看法,“钱老爷死的时候身上只有18根铁钉,韩大夫人身上却有108根。这数量上的不对,该如何解释?对了,”他转头问裴子庭,“钱老爷和韩大夫人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应该没有吧。”裴子庭茫然,“当时抓韩大夫人的是那个道士和县衙里的人,动手的也是那个道士,不过……杀韩大夫人却是全镇百姓的意思。这样算有关系吗?” “那个县令和道士呢?还在方安镇吗?” 裴子庭摇摇头,“县令早就升迁到其他的地方了。至于那个道士……云游四方,事情一结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白玉堂又回过头对赵安离说道:“先假设钱老爷就是害韩大夫人的人吧。如果有人真的来给韩大夫人复仇的话,那也应该在钱老爷身上钉上108根铁钉才是,为什么却只钉了18根?而且为什么是18根,不是10根或20根呢?” “嗯……”赵安离想了想,确实不好解释,“不过,公孙先生曾说过,墙上的血字写的是‘黄大仙回来找你们了’而不是‘黄大仙回来找你了’,钱老爷的死……很有可能只是个开始……” 闻言,裴子庭身形剧烈一颤,缓缓转头,眼里满是震惊之色,“小官爷的意思是……还会有人被杀?” 赵安离其实也不确定,只能含糊的道:“只是说有这个可能。” 裴子庭一张俊脸顿时没了血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5.叫你瞎逞能 方安镇不大,坐落在山岭深谷之间,三面环山,一面临着江河。虽然三面环山,但多是悬崖峭壁。因此除了水路,只一条山路可以进城出城。 因位置有些偏僻,且交通不便利,所以方安镇并不富裕,百姓多以耕作为主,来往的行人商客也不多见。 因此,赵安离三人一进方安镇,就吸引了镇内绝大多数百姓的目光。尤其看到白玉堂俊美如仙的面容时,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不过,当目光移向后面那一串鼻青脸肿、其中一个脸上还有明显鞋印的道士时,又都笑喷了出来。 因为从未见过这么不搭的景象,故此百姓频频驻足,回首观望。 裴子庭还从来没有这么引人注目过,一张脸通红,低头只看地面。 白玉堂已经习惯了受人瞩目,丝毫不在意别人惊叹的目光,对声音完全充耳不闻。 而赵安离更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每年的皇家活动都要面对许多的人和异样的目光,因此表现的也很淡定。 一行人刚到县衙门外,就有衙役上前询问。因赵安离穿着捕快服,还好奇的看了她几眼。 裴子庭是当地人,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由他来解释。 那衙役一听,忙去通知县老爷。少顷,就有人出来请他们进去,还有一班衙役过来接手那帮假道士。 方安镇人口不多,县衙的事情也少,县令倒也清闲的很。见到他们,并没有一上来就问案情,而是询问赵安离在哪里供职。 赵安离随口回了句“开封府”,县令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立刻升堂,不敢怠慢半分。 其实也没什么好审理的,人证物证俱在,很快就将几名假道士按律判刑,然后一方面去那座道观将他们敛的财物收回,交还给失主的家人,另一方面寻找这些年被他们贩卖的人口,帮助这些人重返家园。 之后,县令就开始赞叹赵安离不愧为开封府的捕快,不过出个远门就破获了这种大案,着实解决了他们这几年时常接到失踪人口报案的问题。 赵安离也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碰巧去了玄阳观的话,裴子庭现在还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因此,脸不红心不跳,坦然接受了这些赞美。 白玉堂手又痒了——这呆小子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县令吹捧了一会儿,就问赵安离奉包大人之命要前往何地,是否有什么需要。 “要去陷空岛。”白玉堂半点不客气,“给我们准备条船就好。” 等展昭追来后知道是官府的人帮他们跑路的,不知会是什么脸色。这么一想,白玉洋顿觉心情舒畅。 赵安离才不要这么早离开方安镇,她还想知道黄大仙和钱老爷的死是怎么回事呢!即使一时半会儿查不出凶手,她也要证明黄大仙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否则……她以后回宫估计就睡不着觉了。 于是,赵安离拦下正吩咐准备船只的县令,将何大牛去开封府击鼓鸣冤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表示自己是奉包大人之命,前来调查此事。 县令一听,顿时青了脸色,在心里把告他黑状的何大牛臭骂了一顿,面带焦急的询问赵安离关于包大人对这件凶杀案的看法。 赵安离眨眨眼,“包大人对此事尚未有任何定论,只先命我们彻查清楚,再决定是否受理。” 县令稍稍放下些心,向赵安离保证自己及县衙上下会全力配合她的行动。 计划落空的白玉堂撇撇嘴,不过他心里其实也挺好奇黄大仙杀人的事情,便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反正晚走一两天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裴子庭一时有些无措。他虽然是和赵安离及白玉堂一起来的,但却不是官府的人,似乎不应该掺合此事,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件事情…… 正左右为难,刚刚踏出几步的赵安离停下来,转头疑惑的看着他,“你不去吗?” 裴子庭愣了下,忙不迭点头,“我去。”不再犹豫追了上去。 三人首先去监牢找凶案现场第一目击者何贵问话。 可惜何贵不知是受了大惊还是因为被判了死刑,神智不太清楚,除了说自己是无辜的外,就只会说杀钱老爷的是黄大仙这样的话,还不如他爹何大牛在开封府提供的线索多,只能悻悻而返。 裴子庭有些失望,“白少侠,小官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自然是去看钱老爷的尸体。”赵安离理所当然的说道。 裴子庭抖了一下,说话都有些结巴,“看、看尸体?” 赵安离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白玉堂倒觉得无所谓,只抱着胳膊问:“都过了这么久了,尸体应该已经下葬了吧?” 在旁为他们引路的衙役忙开口说没有。 原来钱家人被钱老爷的惨状和那几个血字吓得不轻,以为黄大仙还会回来找他们,因此人人自危,已经到了听个‘黄’字就会色变的程度,都怕接回钱老爷的尸体会惹怒黄大仙。再加上钱夫人和左一个小妾右一个丫鬟的钱老爷感情十分不睦,也没那心情为他操办葬礼,是以,钱老爷的尸体至今还停在县衙的停尸房内。甚至,钱家上下一致表示,除非抓到黄大仙,否则他们绝不给钱老爷下葬。 赵安离感慨——这钱老爷做人也太失败了。如果夫妻恩爱、父慈子孝,钱家人冒着被黄大仙迁怒的危险,都会让他死后得个安宁。如今却…… 白玉堂抱着胳膊斜着眼睛瞧赵安离,“你真的要去看尸体?不怕?” 赵安离挺了挺胸脯,一抬下巴,“我才不会怕,尸体我见多了,和活人没什么两样。”从皇宫里出来的人哪个敢说自己没见过尸体?据说她三岁时候还曾拍死过一个刺客呢! “哦~和活人没什么两样啊~”白玉堂摸着下巴,坏笑,“好,爷就陪你瞧瞧去。” 赵安离斜眼看白玉堂,总觉得他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那个……”裴子庭弱弱的道,“我、我就不去了,我在外头等你们。” 白玉堂点了点头,伸手提着赵安离的后衣领子把她拽走。 赵安离疑惑。白玉堂怎么比她还性急的样子。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还没靠近钱老爷的尸体,赵安离就被那阵阵恶臭熏的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她赶忙两手捂住口鼻,虽然情况好了一点,但也因为有些喘不过气憋的小脸通红。 跟来的衙役似乎已经习惯了,只用袖子捂住口鼻,闷声闷气的解释:“天气太热,所以这尸体就腐烂的快了些。” 三人中最轻松的当属白玉堂。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内息也比普通人要绵长许多。因此一进停尸房,他就立刻屏住呼吸,一丝尸臭味都没有闻到。 看的赵安离一脸羡慕。 白玉堂得意的冲她笑了笑。 衙役估计也不想多待,上前掀开白布,说道:“这就是钱老爷的尸体。” ………………………… …………………… …………… 白玉堂淡定的挑了挑眉头。 赵安离呆了一下,猛地转身奔出了停尸房。 裴子庭说不上来心里是怎么回事,总之堵得慌,静不下心来,于是抓耳挠腮的,一个劲儿的在停尸房外转圈圈。 这时,突然听到停尸房那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他忙转过头,就见赵安离两手捂着嘴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脸色极为难看。 裴子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幸好他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白玉堂跟在后头笑嘻嘻的走出来,揶揄道:“不是见惯了尸体吗?怎么才看了一眼就出来了?” 赵安离正在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胃里的翻腾感让她实在没有力气理会白玉堂。 以前赵安离见到的尸体都是刚死了没多久的。至于那些死了很长时间的,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虽然也知道尸体停放时间一长会腐烂,但她完全没想到模样竟会那么的恐怖!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裴子庭看她那样子有些担心,“小官爷,你还好吧?” 赵安离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点也不好。 “活该!”白玉堂走过来,落井下石,“看你以后还逞不逞能!?” 赵安离委委屈屈的抿紧嘴巴不说话。 “其实小官爷也是为了查案……”裴子庭刚想帮赵安离说几句好话,白玉堂就一个眼神扫过来,他脖子一缩,讪讪的闭上嘴巴。 瞬间,气氛有些尴尬。 “张嘴。”白玉堂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 赵安离乖乖的张开嘴巴,立刻有什么东西被白玉堂扔进了嘴里。 一股清凉的青草香气迅速在口中弥漫开来,胃里的翻腾感神奇的消失,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赵安离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看向白玉堂,“你给我吃的什么?” “穿肠毒药。”白玉堂没好气的伸手一拍赵安离的脑门,“真是个呆小子!让你张嘴你就张嘴,也不怕被毒死!” “你不会的。”赵安离笑的眉眼弯弯,上次让她张嘴就给了她一个好吃的鸡腿,“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 “……”白玉堂右手握拳放嘴边咳嗽了一声,掩住不由自主翘起的嘴角,“算你小子知道好歹。” 裴子庭左瞧瞧右看看,又开始感觉自己的存在多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6.赵祯的小心思 衙役一根筋,不像裴子庭有眼色,见赵安离没事了,立刻问她还要不要进去查看尸体。 赵安离用力摇头——开玩笑,再进去肯定会做噩梦的,说不定今天晚上就睡不踏实。 惹得白玉堂一阵嘲笑,“就你这样的竟然可以做开封府的捕快,也不知道那只臭猫究竟给你开了多大的后门!?” “开封府的捕快都是很厉害的!”赵安离瞪眼,开封府的名声绝对要维护,“我只是个特例!” “吉祥物吗?形象是挺符合。” 赵安离气,腮帮子又鼓起来了。 衙役依旧没有眼色,笑呵呵道:“看小兄弟年纪不大,应该做捕快没有多长时间吧。其实大家刚做捕快时都这个样子,一看到尸体都吐的乱七八糟的,小兄弟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真不愧是开封府的人。” 赵安离自豪的挺直了胸脯。 “活了大半辈子,能有幸和开封府的人一起共事,也算没有白活。”说完,衙役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兄弟,冒昧问个事儿,都说包大人的脸很黑,是真的吗?” 赵安离点点头,“可能就比锅底白一点吧。” 衙役长长“哦”了一声,感慨,“那确实是够黑的。黑脸包公果然名不虚传。” “哎呀!”赵安离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问衙役,“今天还有开封府的人来过吗?” 衙役愣了一下,“还有其他人要来吗?包大人竟然对这个案子这么重视,果然如传闻般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白玉堂也有些吃惊,“开封府谁会来?难不成是那只臭猫?” “嗯……”赵安离仰脸想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是张龙赵虎。” “这二位大人竟然要来方安镇吗?”衙役激动。六品校尉,比县令还大的官儿啊! 赵安离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疑惑都快日落了,快马加鞭的怎么还没到呢? 其实,张龙和赵虎真的准备一大早就离京的。 身为开封府的护卫,他们一向将包拯的话奉为圣旨。包拯让他们早走,他们就绝不会晚走半刻钟。再说,他们也想尽快的完成任务。展昭最近入宫当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只王朝马汉二人,一旦有事很难保护的了包拯。 不过,正当他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内院传来一阵骚动声。 张龙与赵虎对视一眼,都以为有刺客来袭,忙握紧刀赶了过去。果然见众人乱作一团,个个面带惶恐焦急之色。 赵虎性急,立刻上前拉住一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被告知,尚方宝剑不见了。 张龙赵虎登时震惊懵了,哪里还记得方安镇,急忙前往花厅寻找包拯。 包拯此时已经知晓此事,正与公孙策、王朝、马汉三人愁眉不展。张龙赵虎纵使心急如焚,同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赵虎气的脸色泛青,“究竟是何人所为?若是让属下知道,必定饶不了这毛贼。” 公孙策叹气,“此事,怕是要展护卫亲自出马。” 张龙一怔,“听先生的语气,莫非知道是何人所为?” 公孙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纸递给他们,“这是在屋里找到的。” 张龙接过,就见上面写着——老鼠怕猫,那是谣传;一只臭猫,有啥可怕;锦毛鼠现,把猫打翻;自此江湖,再无谣言。最后还有一行小字,小猫和剑,五爷一并带走了。 包拯看向公孙策,“公孙先生,展护卫何时回京?” 公孙策快速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至少也要到酉时才能回来。” 包拯叹气。不知道是该怨白玉堂盗剑的不是时候还是怨自己派展昭出去办事不是时候。 公孙策安慰道:“大人也无需如此忧心。最近这段时间也用不到尚方宝剑,只要展护卫能在消息泄露前将尚方宝剑寻回,外人就不会知晓尚方宝剑曾经被人盗取过。再者,还有二位公主在。即使被外人知晓,只要二位公主愿意帮开封府求情,皇上也会网开一面的。” 他喘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只是有个疑问,这小猫是谁?” 包拯似乎也很困惑,不过当看到采蘩四人时,又一道晴天霹雳打了下来。 采蘩四人低着头,几乎要把脑袋埋在胸口了,根本不敢去看包拯比锅底还黑的脸色。 公孙策愣了愣,突然转身进了里屋,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同心结,递给采蘩四人看,“你们可都认得此物?” 采蘩四人猛点头,还道:“当时公主身上就带着这个同心结。” 公孙策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大人,若学生所料不错,信上的小猫应该就是九公主。公主是被白玉堂掳走的,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不幸,是如此一来,尚方宝剑丢失的事情也瞒不下去了。万幸,是白玉堂乃侠客君子,赵安离应该不会有事。 采蘩四人却是惊骇不已,她们以为公主只是在开封府迷路了,哪里想到竟是被掳走了!? “白玉堂是谁?为何要掳走公主?” 公孙策便将‘猫鼠名号之争’大致讲了一下,“恐怕白玉堂盗剑的时候,公主恰巧在房间内,于是就顺道抓走了公主。如此一来,展护卫更是无论如何都要去陷空岛走一趟了。” 采蘩四人又对视了一眼。供奉尚方宝剑的院子在东,展昭的院子在西,公主拿着地图还能错的如此离谱……果然当时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出门。 “那公主岂不是很危险?”采蘩四人十分担忧。 “白玉堂乃江湖上有名的侠义之士,从不恃强凌弱,应该不会为难公主。”这话,也不知是公孙策安慰自己的,还是安慰其他人的。 包拯心里仍有疑问,“不过,白玉堂为何称呼公主是小猫?这小猫从何而来?” “呃……”采蘩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犹豫,“也许当时……公主是捕快的穿戴……又自称是展大人的弟弟?” 一说完,她四人又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不敢去瞧包拯的脸色。 包拯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打扮成捕快的样子冒充展护卫的弟弟夜游开封府……九公主的行径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同样觉得无语的还有赵祯。 其实刚听到赵安离被人掳走的时候,赵祯是又惊又骇,差点就要将包拯当场收监。不过,当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他也不好意思重重治包拯的罪了。毕竟,如果赵安离没有半夜乱跑,就不会撞见去盗剑的白玉堂,也就不会有之后的飞来横祸。至于赵安离又为什么半夜不睡觉去供奉尚方宝剑的院子,这个问题就耐人寻味了。 赵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关起门来琢磨比较好。因为家丑,绝不可外扬。只是,这件事也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人回来,一定得好好教训,绝不留情面。 赵祯暗暗咬牙下定决心后,担忧的情绪又重新占了上峰,“那白玉堂究竟是何人?小九可有危险!?” 包拯其实也不清楚,只能将赵龙等人对白玉堂的评价说给赵祯听,最后还加上一句,“侠义之气似乎并不输与展护卫,公主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与展护卫相似吗?”赵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片刻的沉默后,赵祯挥手让包拯下去,并未说对开封府上下如何治罪,只让他先回去等消息。 包拯微微松了口气,施礼告退。 包拯一离开,赵祯就召来侍卫统领、大内第一高手厉少炎,让他把有关白玉堂的一切事无巨细讲给他听。 厉少炎虽然不明白赵祯为何有此一问,但没有迟疑,一五一十的作答。 赵祯听的很认真,对白玉堂也有了大致了解。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客,武艺高强心地善良好行侠仗义,与未入公职前的展昭同为武林后起之秀。只是性情太过高傲,结下过不少仇怨。 关于这一点,从来没有见过白玉堂的赵祯表示非常赞同,只因‘猫鼠称号’就找展昭的麻烦甚至盗取尚方宝剑,这性情不止是高傲,还很别扭。 不过,高傲的人一般都不会或者说不屑对妇孺动手。 赵祯这悬着的心又降下去一点,“还有什么关于他的传闻吗?” 厉少炎沉默了下,道:“听说白玉堂相貌极为俊逸,见到他的人无不惊艳。” 赵祯眼睛亮了亮,“和展护卫比起来呢?” “这个……属下没有见过,不知道。” 赵祯想了下,然后将白玉堂盗走尚方宝剑并且掳走赵安离的事情告诉厉少炎,又问,“你觉得,小九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厉少炎摸摸头,不明白赵祯究竟在想些什么。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先赶紧将公主救回来吗?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厉少炎还是回道:“以白玉堂的性情,绝对不会动公主一丝一毫。” 两个最信任的属下都如此说,赵祯如今只剩下一点小担忧,“也不知道小九在外面能不能吃得饱穿的暖……” “应该可以吧……”厉少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赵祯的担心点在哪里,“虽然没有见过白玉堂,但据说只他那身行头,就值不少金子。” 是金子而不是银子? 赵祯彻底放下心来。 不久,包拯接到一封密旨,上面大意是——白玉堂交给他处理。开封府上下无需多问。至于尚方宝剑,他再赐一把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7.你是女的!!!? 包拯捧着圣旨一脸茫然,裴子庭左瞧右看,同样茫然失措。 刚刚他只不过热情的邀请赵安离和白玉堂去家里小住,然后……然后两人又闹别扭了。 只见赵安离高抬下巴,满脸倔强。 白玉堂俊颜微沉,目光犀利。 一旁的裴子庭缩了缩脖子——有前车之鉴,他还是不掺合的好。 良久,白玉堂缓缓开口,“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给爷说一遍。” 赵安离绷着脸,毫不让步,“我要留在方安镇查案。” “再说一遍。” “我要留在方安镇查案。” 白玉堂伸出两手捏住赵安离的脸,往两边扯,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武料留债方兰镇查滥。”(我要留在方安镇查案。) 白玉堂眯起桃花眼,“去陷空岛,明日一早出发。” “武不料。”(我不要。) 两人又互相瞪视了好一会儿,白玉堂松开手,往椅子上一坐,轻飘飘的道:“无所谓,反正你的意见也不重要。只要点上你的穴道往船上一放,你就只能乖乖的跟爷去陷空岛了。” 赵安离才不怕呢,哼哼了两声,“我也所谓。不过某人这辈子都不要想和展护卫一较高下了。反正老鼠再厉害,也比不过猫。” “臭小子,你说什么!?”白玉堂顿时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赵安离对展昭的称呼,“你敢说爷比不上那只臭猫!?” “本来就是。”赵安离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白玉堂的滔天怒火,不怕死的继续说道,“既然想要比试,地点为什么一定要在陷空岛?陷空岛是你的地盘,即使赢了,别人也会以为你在背后使了手段。” 白玉堂咬牙切齿,“爷收拾那只臭猫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需要耍什么手段!?” “我相信你,可是别人不一定相信啊?” 赵安离态度转变的太突然,白玉堂反应不及,一时间愣住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些人的误解,比试的地点一定不可以在陷空岛。”赵安离一本正经的编瞎话。 白玉堂气消了些,冷哼一声,“爷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人的想法?” “因为你要证明老鼠比猫强啊!如果这些人不相信的话,你不就白证明了吗?” 白玉堂摸下巴,觉得有点道理。他辛苦盗剑找展昭比试,就是为了让江湖上不再有“五鼠怕御猫”的谣言。 只不过……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白玉堂狐疑的看向赵安离。 赵安离回以真诚无比的目光。 白玉堂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你就这么想查这件案子?” 赵安离点点头,又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好吧。”白玉堂别扭的撇过头。他向来嘴硬心软,完全受不住有人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不过你以后要乖乖听爷的话,爷让你往东,你就绝不能往西。如果你愿意答应的话,爷就同意你查这件案子。” “嗯!”赵安离重重点头,眉毛眼笑。三十六计之第三十七计,以退为进,果然是对的。 白玉堂心里也挺高兴的。像他这种有大度量的人,又怎么会跟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一般见识。不过略施点小恩小惠,呆小子就对他服服帖帖了。等展昭来了,看到弟弟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还不得气死那只臭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裴子庭在一旁摇头叹气——没想到白少侠竟是这么好哄一人。 白玉堂看了看天色,“已经这个时候了啊。”想到赵安离中午没吃多少东西,转脸问她,“饿不饿?爷带你去吃点好东西?” 赵安离下意识的摸摸肚子,点头。 裴子庭忙开口,“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来了这方安镇,自然应该由我好好招待才是。裴家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肯定比客栈什么的强。” “也好。”白玉堂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安离也无所谓。只要环境干净,她在哪里都睡得着觉。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你要去买衣服?”白玉堂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赵安离提起衣角,给白玉堂看自己的衣服,“我就这么一身衣服,都穿了一天了,已经脏兮兮的了,不能再穿了。我需要些换洗的衣服。” 白玉堂微微惊讶,“你们这些捕快不是整日都穿这身行头的吗?好像从来没有见你们换过!” “外面这身虽然要等到休沐之日才能清洗,但里衣却是要每日更换的啊!否则大热天的,岂不是要臭死了!难道你都不换衣服的吗?”赵安离皱皱鼻子,用手扇了扇风,好像真闻到了汗臭味似的,表情带着点小嫌弃。 “胡说!”白玉堂有些炸毛,“爷每日至少要换一次衣服!从里到外都换!” 裴子庭把头埋得低低的——大庭广众下谈论这种事情真的好吗?还这么大声…… 不过他二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别人古怪的目光,赵安离还一脸的理直气壮,“既然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不能买新衣服?出来的太突然,我都没有带换洗的衣物,迟早会发臭的!而且这钱也要你替我付,因为是你把我带出来的。” 白玉堂张了张嘴,根本拿不出什么话反驳。他揉揉太阳穴,看向裴子庭,问他本地最好的成衣铺在什么地方。 总算结束了这个话题,裴子庭忙上前给他们带路,只是心里也有了小小的疑惑——原本以为他二人是结伴同行,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方安镇虽然来往的客商不多,但商铺林立,只成衣铺,就不只一家。而裴子庭带他们去的,则是方安镇最大、款式最多、面料也最考究的成衣铺,不少有钱的人家也喜欢在这里定制衣服。 不过,白玉堂似乎有些看不上眼,大致扫了一圈后,拍拍赵安离脑袋,道:“去随便挑几件吧。等到了江南,爷再给你买更好的。” 赵安离欢呼一声,进里面挑选衣服了。 掌柜立刻过来接待。 其实白玉堂一进门,掌柜就知道有贵客上门。单看那身行头,把整个成衣铺买下来都绰绰有余。因此,掌柜丝毫不在意白玉堂所说的话,端茶倒水热情的招待。 白玉堂也习惯了,淡然自若的坐下来喝茶等待。 没一会儿,赵安离就跑到他跟前,兴奋的问道:“你看我穿这个好不好看?” 白玉堂微微抬眼,一口茶水没含住,喷了出来。 赵安离急忙向后退了两步,“哎呀!你干什么呢!?小心把衣服弄脏了!” 白玉堂手忙脚乱的放下茶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应该是爷问你在干什么!?睁大眼睛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你竟然还好意思穿出来!?爷都替你丢人!” 赵安离闻言睁大眼睛低头看身上的衣服。 黄色的对襟窄袖衣,绿色的百褶裙,上面还绣着淡色的小碎花,行走间,裙角还可以看到蝴蝶翩翩起舞。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抬头对白玉堂说道:“很好看,可以穿,不丢人!” “……”白玉堂又翻了个白眼。 被茶水呛住的裴子庭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憋红着脸提醒,“小、小官爷,你、你这穿的是裙子……” “我知道啊!”赵安离提起裙子转了一圈,“不好看吗?” 裴子庭张了张嘴,无力,“好看是好看,但、但这是姑娘家穿的……” “简直笨死了!”白玉堂已经听不下去了,起身上前跟拎小鸡似的拎起赵安离的后衣领,就要把她拖向里屋,“赶快去给爷换下来!男子汉大丈夫,穿女人衣服像什么样子!?” “是不像样子。但我是女的啊!” “对,你是女的……”白玉堂身体猛地僵住,缓缓转过头,一双桃花眼瞪的溜圆,张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安离,“你……刚刚说……你是……是什么……?” “女的。”怕白玉堂不明白,赵安离又换了个说法,“就是姑娘,如假包换!” 白玉堂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从赵安离的脸上缓缓移向她的脖颈。 脖颈纤细光滑,丝毫没有喉结的影子。只是先前他以为还没有发育的缘故,所以连声音都稚气的很,跟小孩子一样。 目光又缓缓的向下移动,最终落在了胸前。 之前因为穿着宽松的捕快服,所以没有发现。如今身着瘦窄贴身的窄袖衣,很好的将身体曲线勾勒了出来。虽然不大,但胸前两个小包子似的隆起他绝对不会看错,那是…… 轰一下,白玉堂脑子便跟炸开一样,不会思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8.谁的错 “小白?小白?”赵安离把手伸到白玉堂眼前挥了挥,有些担心,“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突然“啪”的一声响,赵安离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裴子庭呆若木鸡,茶杯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嘭”的又是一声巨响,赵安离忙回过头,原来白玉堂不知怎么的撞到了后面的桌子,桌上的东西“哗啦啦”一阵乱响。 赵安离吓了一跳,急忙凑过去,“你没事吧?” “你别过来!”白玉堂满脸涨红,好似见到了鬼一样瞬间跳到了桌子上,避开赵安离伸过来的手,喝道,“你就站在那里,不许动。” 赵安离悻悻的收回手,抿紧嘴巴,看着白玉堂,眼中闪过无限委屈——小白对她好凶,比以前都还要凶。 震惊过后,白玉堂心头的怒火就蹭蹭往上蹿,脸色也变得铁青,咬牙切齿的道:“你、竟、敢、骗、我!?” 赵安离缩了缩脖子,有点害怕,小声嘀咕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白玉堂耳尖,听的一清二楚,火气更大了,“你还敢说你没骗!?明明就是个丫头片子却扮成男人的模样骗我!戏耍爷很好玩吗!?” 赵安离觉得挺冤枉,辩解,“我又不是因为你才女扮男装的。再说,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男的啊。是你自己没有看出来……” “合着还是爷的错吗!?”白玉堂气的肝疼,努力克制着自己才能不把对方捏死。 赵安离觉得现在的白玉堂好吓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打量着他,小声解释道,“我没说是你的错。只是……只是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就是那身打扮啊!之所以穿成那样是、是为了方便在开封府四处走动。包大人也默许了的。而且,我也没有想到昨天晚上竟然会遇到你……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我说不定就不是那种打扮了。再说了,我如果真的想骗你的话,我继续穿男装就好了,干嘛要换成女装给你看啊……” 赵安离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 “呃……”白玉堂张了张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而且因为白天曾有过一面之缘,又听到卖煎包的大娘说的有关她的事,他潜意识里就认定了她是个毛头小子。毕竟,从来没听过有女人当捕快的。 白玉堂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心头的怒火很快就由熊熊燃烧的大火变成跳动的小火苗,脸色也好了许多。他又见赵安离明明泪眼汪汪却努力忍着不哭的模样,小火苗嗖的一下熄灭,突然有一点点的尴尬,“你哭什么!?爷又没有把你怎么样!” 赵安离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才没有哭!” 白玉堂从桌子上跳下来,递了快帕子过去,“擦擦吧,眼睛都红了。” 赵安离接过后擤了把鼻涕,又递还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白玉堂嫌弃的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帕子的一点点边角,然后迅速的往桌上一扔。虽然只是瞬间的事情,但白玉堂还是觉得手上脏兮兮的。想了想,他看似不经意的拍了拍赵安离的肩膀—— “你拍我干什么?”赵安离虽然不哭了,但鼻音依旧很重。 白玉堂淡定的收回手,继续刚才的话题,“老实说,你真的是开封府的捕快吗?不会连这个也是假的吧?” “当然不是。我可是有腰牌的人。不过……”赵安离挠了挠头,斟酌着用词,“我属于编外人员,包大人和开封府虽然认可我,但朝廷不一定认可……”虽然朝廷是她哥的,但赵祯也不敢冒天下大不韪给她个小官做,捕快也不行,否则,肯定会被御史的吐沫给淹死。 白玉堂凭借他的智慧迅速脑补出了一个前因后果。 肯定是包大人看在展昭的面子上给他妹妹走了后门,然后小丫头就变成了小捕快。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跟别人说,更不可能让朝廷知道。否则,铁面无私的包大人给属下开后门,甚至还置礼法于不顾,让天下人如何是想?说不定以往的好名声都会毁于一旦。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传说中为了公正可以六亲不认的包大人竟然这么……通情达理。 白玉堂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包大人对你哥倒是挺不错的。” 赵安离点头。包大人对她哥确实忠心耿耿。 “慢着!”白玉堂看着赵安离,表情依旧复杂,“爷问你是不是那只臭猫弟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否认?” 赵安离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也没承认啊!” 白玉堂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没承认,所以就不是骗人。合着到头来还是他自以为是。 “真不知道那只臭猫这些年没有被你气死是幸还是不幸!”白玉堂没好气的吐槽了句。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身体僵硬了下,直勾勾的看着赵安离,上上下下扫了好几圈,才终于开口,“你和展昭那只臭猫……是兄妹吗?或者说,你是他妹妹吗?” “不是。”赵安离老实的回答完,突然发现白玉堂的眼神有点危险,忙又加了一句,“但以后会是。”等展昭当上驸马以后,她也算是展昭的妹妹……了吧。 白玉堂“呵呵”两声,此刻脸上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赵安离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其实你做这么多事情只是想和展护卫一较高下而已。我向你保证,”她拍拍胸脯,“我很重要的,比剑还重要。展护卫一定会找来的。” 白玉堂哼哼了一声,“难不成你是包大人的女儿?你这丫头说话处处是陷阱,你以为爷还会信你吗?” “我可以发誓。”赵安离赶紧举起三根手指,“我虽然也不是包大人的女儿,但我的后台很大,真的很大。展护卫即使不要剑,也绝对绝对会来找我的。” 白玉堂桃花眼眯了起来,似乎在沉思。 赵安离乖乖的站在一旁不说话,看着白玉堂的大眼睛却溢满真诚与期待。 因为如果白玉堂丢下她的话,她就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方安镇了。她可是好女儿和好妹妹,怎么可以让母后和皇兄忧心呢?但是如果白玉堂留下的话,即使她回京的心情‘心急如焚’,也‘束手无策’。毕竟,人质就该有人质的样子。而且……万一真的有什么黄大仙的话,有白玉堂在身边也比较安全。 赵安离暗暗琢磨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白玉堂不丢下她。因此,见白玉堂看向自己,她立刻奉上一个真诚的笑容,两只大眼睛也射出真挚的光芒。 以前她每次这么做的时候,无论是皇兄还是母后都会软下心肠,尽可能的满足她的要求。 白玉堂果然不自然的咳了两声,问:“那只臭猫真的会来找你?” 赵安离用力点了点头,“如果他不来,我也一定会让他跟你比试。”之所以加上这么一句,是因为她也不能确定找来的是展昭,万一赵祯派的是厉少炎呢? “哦?他会听你的?”白玉堂依旧有些狐疑。 “他不敢不听。”这点,赵安离有绝对的自信。 “爷现在反而更好奇你了。”白玉堂摸下巴,“连展昭都必须听你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呃……反正后台很大……”赵安离支支吾吾,两手下意识的搅着衣角,纠结着要不要把真实身份告诉白玉堂。 “算了。”白玉堂也不知是觉得跟个小姑娘计较没什么意思还是对她的身份不敢兴趣,也不逼问她了,“反正爷也不在乎。爷只关心,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是瞒着爷的?” 赵安离仰脸想了会儿,好像没有了,于是摇了摇头。 “记住你的话!”白玉堂一挑眉,“之前的事情爷肚量大,不跟你计较。但是若让爷再发现你有什么是欺瞒爷的,爷绝对饶不了你!听清楚了!?” 赵安离忙点头。 “真不知道爷为什么要相信你……”白玉堂小声嘟囔了一句,视线转向成衣铺的掌柜及伙计,神色陡然冷了下来,“刚才的事情,爷不希望再有这里以外的人知道,否则……”他突然一甩手,原本厚实的木桌轰然碎成数块。 掌柜和伙计同时吓得一激灵,连连对天发誓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其实即使白玉堂不出言威胁,他们也打算闭紧嘴巴。虽然听的云里雾里的,但‘后台大’这三个字却听的一清二楚。而且这后台不是一般的大,连四品的展昭都能使唤的动,又是他们哪里吃罪的起的。 “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小捕快临时有事离开了,留下来的是他妹妹。”白玉堂交代完,转头见赵安离仍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不禁有些气闷,“真不知道爷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 “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反正恭维不要钱,赵安离不介意多说几句。 “你也就会说这话糊弄我了!”白玉堂冷哼一声,“如果不是还有剑在,你以为爷真的会相信你那些鬼话?只要剑在爷的手里,爷就不相信那只臭猫不来。” 剑……? 赵安离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想起还没有交代尚方宝剑断成两截的事情! 她惴惴的扫了一眼碎成木块的桌子,暗下决心,在展昭到来之前,一定一定不能让白玉堂发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19.防患于未然 “这里就是我家。” 裴子庭指着眼前的宅邸,暗暗松了口气——经过‘千难万险’,他总算到家了。 赵安离抬起头,宅子挺大,两边围墙看不到头,牌匾上“裴府”两个字十分醒目。 “这应该算是大户人家吧!而且还挺有钱的样子!” 白玉堂也有些惊讶。以这种门第来说,裴子庭身边应该有个书童伺候着才是。但他却独自一人在外……这家人心得有多大,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裴子庭如此放心。 裴子庭颇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刚要说什么,就听朱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跑出个两撇胡子的男人,一边跑还一边激动的喊道:“二少爷!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裴子庭看到来人也挺激动,“忠叔。” 赵安离和白玉堂默默看着忠叔对着裴子庭抹泪。 裴子庭安慰了几句,介绍道:“这是我家的管家忠叔。这两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白少侠和小官爷……的妹妹阿离姑娘。”说习惯了,差点说漏嘴。 裴子庭暗暗替自己抹了一把汗。 忠叔立刻笑的跟朵花似的,对着白玉堂和赵安离千恩万谢。 与大多有钱人家的宅邸没什么区别,一路走来,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只是看惯了恢宏的宫殿和满是奇花异景的御花园,赵安离对这些景色完全无感。许是同样的原因,白玉堂也目不斜视。倒是裴子庭这个主人,跟初次进府似的,四处张望, “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声音满是怀念。 忠叔笑道:“夫人怕二少爷您回来后感觉陌生,一定要府里各处维持原来的样子。比如那个亭子,年初时候不知怎么的塌了。夫人就让那些工匠务必建的和原来一模一样。” “这样啊……”似感慨又似是叹息,裴子庭的声音含着一股无奈。“我娘……她身体还好吗?” “好。就是想二少爷您想的厉害。您也知道大少爷他……哎!” 忠叔重重叹了口气,“二少爷,这次回来就多待些时间,陪陪夫人吧。” 裴子庭沉默不语。 赵安离好奇问道:“你很久没有回家了吗?” “差不多快两年了吧。”裴子庭回过神,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京城的课业太多了,我又笨,所以实在抽不出回来的时间。” 赵安离歪头疑惑,实在想不起来京城哪家学堂的课业竟然繁重到连回家一趟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百善孝为先,没有哪个先生会允许自己的学生近两年的时间没有回家看望过父母的。 正想开口询问,头上突然挨了一个爆栗,赵安离两手抱头一脸控诉的看向罪魁祸首。 白玉堂似乎有些尴尬——动手动习惯了,忘了对方已经不是呆小子而是小丫头了。不过……本质上其实也是个臭丫头,一样的可气。 这么一想,白玉堂面上的尴尬之色转瞬即逝,斜眼看赵安离,“这么多话做什么!?老实走你的路。” 赵安离撇嘴。不说就不说。 一路无话,行至正堂外,立刻有丫头欣喜的打起帘子,又有一丫头进去通报,隐约听得,“二少爷回来了!” 还没进屋,就有一四十上下仪态万方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迎了出来。 裴子庭身体明显颤了一下,压抑着激动,张着嘴好一会儿,一声“娘”才喊了出来,声音已经哽咽。 裴夫人同样泪眼婆娑的望着裴子庭,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赵安离歪头,疑惑。起初她还以为裴子庭与家里人不合才会躲在京城不回来。但如今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既然母慈子孝,何以近两年的时间不回家探望亲母,方安镇离京城又不是很远。难道是与亲爹不和? 良久,在身边人劝说下,母子俩才止了泪。 在裴子庭的介绍下,裴夫人对他二人同样感激不尽。当然,因为赵安离如今的身份是‘官爷的妹妹’,所以感激的主要对象是白玉堂,还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他出了事,我也不用活了。您就是我们母子两人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一个儿子……? 赵安离挠挠头。 不是还有个大少爷吗?……莫非不是亲生的? 裴子庭神色也带着一抹尴尬,“娘,大哥不也在吗?有他陪在您身边呢!” “哼!他!?”裴夫人冷笑了一声,“就是因为有他在我才没法好活。那个逆子!迟早有一天我会跟你爹一样被他给气死。” “娘……”裴子庭神色间有几分无奈与无力。 “你别替他说好话!你难得回来一趟他还要往外边跑。看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哪里有做兄长的样子!?算了,不提他了。一提他我就一肚子气。”裴夫人抱怨完,立刻换了一副笑脸,热情的请赵安离和白玉堂进屋。 此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因裴子庭在县衙时就拜托衙役帮他把行李送回家且又捎了口信,所以裴夫人早已吩咐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 刚才想事情的时候没觉得,一闻到飘散在空中的饭菜香,赵安离就觉得饿得不行了,满腹的疑惑瞬间抛在了脑后,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全是桌上那一盘盘秀色可餐的佳肴。 又大又肥的红烧鲤鱼,色泽红艳油润发亮的烤鸭,肉质鲜美浓汁似要溢出的糖醋排骨…… 赵安离正看着,就听白玉堂在旁小声的道,“口水流下来了。” 她急忙擦了擦嘴角,但嘴角干干的,根本没有口水流出来……被骗了! 赵安离立刻瞪向白玉堂,用眼神表示控诉。 白玉堂抽了抽嘴角——竟然用手擦……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丫头。 只是赵安离虽然饿的不行,但在用餐时却没有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而是遵照着礼仪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白玉堂不由对她多看了几眼,心里暗暗称奇——这和刚才两眼放光差点流口水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白少侠,可是饭菜不合口味?”裴夫人见白玉堂只喝酒几乎没动过筷子,怕怠慢了他,出言询问,“白少侠喜欢吃什么,我这就叫下人去做。你只管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无需客气。” “裴夫人多虑了。”白玉堂回道,“我晚上本来吃的就少,并非是饭菜不合口味。” 赵安离之前一直埋头苦吃,没注意食物以外的事情,此时听到白玉堂只喝酒不吃菜,立刻抬头去看,果然见白玉堂手边的筷子干干净净,完全不像夹过菜的样子。 只喝酒不吃菜可不好,很伤身体的。现在也许看不出来,但老了以后各种毛病就都冒出来了。 赵安离觉得白玉堂虽然有时候对她挺凶,但多数情况下对她却挺好的,比如刚刚就买了许多衣服给她。所以,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白玉堂年老时候只能可怜兮兮的躺在病床上呻吟呢? 绝对不可以。 这么想着,赵安离拿起公筷给白玉堂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 白玉堂挑了下眉头,转脸看赵安离。 赵安离忙道:“我刚刚吃过了,很好吃的。你尝尝看。” 估计周围不少人看着,白玉堂便没有拒绝,伸手抓起筷子夹了一口,还点头说了一句,“味道是不错。” 赵安离顿时眉开眼笑,又给白玉堂夹了两块子菜和块鱼肉放碗里。那是鱼头下两寸的脊背肉,也是她最喜欢吃的。本来想自己吃的,但为了白玉堂的健康……她就狠下心让出去了。 白玉堂看着碗里的菜,有些头痛,因为不好直说自己不吃,只能委婉的表示自己晚上真的吃的很少。 “不行。”赵安离难得硬气了一回,“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将来病入膏肓!”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丫头脑子里面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白玉堂也没有再拒绝,只小声提醒了一句,“这些已经够了,再多就真的吃不下了。” 赵安离笑眯眯的点头。第一次当然不能吃太多,要循序渐进才是。 如果说白玉堂晚上吃的是很少的话,那赵安离就是整个儿的反过来。别看她吃的慢,吃的却很多。吃到所有人都已经停下筷子,默默看着她吃下两个成年大汉的饭量,她还在慢慢吃着红烧肉。 白玉堂已经无语了。单看外表的话还真看不出她能吃下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是本来就吃那么多还是中午没吃饱现在在补回来。 裴夫人倒是很高兴。像她这个年纪的人都讲究能吃是福,再加上赵安离圆圆的脸蛋带点婴儿肥十分讨喜,裴夫人即刻母爱泛滥,看着赵安离的眼神都变得怜爱起来,“阿离,够不够?不够的话伯母再叫人多做一些。”称呼已经都从阿离姑娘变成阿离了。 赵安离将嘴里的肚丝汤咽下,腼腆一笑,“已经饱了,谢谢裴夫人。” “哎呀,叫我伯母就行了。”裴夫人笑的一脸慈爱,“千万不要跟伯母客气。伯母没别的能耐,但吃食方面绝对管够。” 吃过晚饭,与裴夫人告别一番,裴子庭就带着赵安离和白玉堂去西跨院的厢房了。 一路上,白玉堂的视线都会时不时的扫向赵安离的肚子,并暗自纳闷,吃了那么多,肚子却不见鼓起来。那么多吃食,到底是去哪里了?不过,倒有一点明白了,为什么她的力气会大的惊人。 原来是吃的多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0.总有招欺负你 “二弟。” 一个温雅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人向前望去,就见一个人从路旁的石凳上缓缓站起来。因为周围树木阴影的遮挡,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裴子庭却是听出了声音,急忙跑过去,边喊道:“大哥。” 赵安离其实对裴子庭的大哥、裴夫人口中的逆子挺好奇的,只是吃的有点撑,走路都有些困难,因此只能和白玉堂慢慢跺过去。 裴子庭正在与他大哥简单的叙旧,一见他二人过来,立刻给他们相互引见,“这是我大哥,裴子墨。这两位就是白玉堂少侠与阿离姑娘。” 裴子墨对白玉堂和赵安离一拱手,“多谢白少侠和阿离姑娘的兄长救我二弟,在下感激不尽。” 微弱的灯光下,赵安离勉强看清了裴子墨的面容。与声音一样,眉眼温润,气质谦和,书生气比之裴子庭还要浓厚三分,完全无法与裴夫人口中的逆子联想到一起。赵安离不明白裴夫人为什么要说裴子墨是逆子。以她对逆子的理解,逆子应该是庞昱那样,不学无术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三不五时的将庞太师气的跳脚才是。 “大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裴子庭略惊讶,“刚才只顾着高兴,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裴子墨微微一笑,“我一回府就有人告诉我了。听说娘被吓得不轻。二弟,听大哥一句,京城虽好,但再好也比不过家里。你还是回家来吧,也免得娘日夜为你担心。” 裴子庭顿时笑的有些勉强,“大哥,我去京城是为了读书。还未考取功名,哪是说回来就回来的。” “二弟,有些事情你不说,但并不代表大哥不知道。” “大哥,我……”裴子庭眼里泛起苦涩。 “大哥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回来。你再考虑考虑。”裴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与赵安离和白玉堂告别,就转身离开了。 只是走路有些奇怪,一瘸一拐的,赵安离疑惑,小声的问,“你大哥的腿怎么了,受伤了吗?” “嗯。”裴子庭望着裴子墨的背影,神情黯淡,“我大哥九岁的时候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虽然保住了一命,但右腿却摔断了,之后就成了这样……” “这样啊。”赵安离也觉得可惜。 如此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竟然成了跛子,就如同美玉有了无法忽视的瑕疵一般,令人可惜又可叹。 “其实我大哥很聪明的。三岁时就可以将三字经和千字文倒背如流。以前家里的先生还曾说过,大哥有状元之才。而我大哥自己也很努力,早晚用功,不曾辍下一日。”裴子庭感慨的道,“只是摔断腿以后,大哥就日渐消沉,学业也一同荒废掉了。” 赵安离抿了抿嘴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有残疾是没有办法考科举的。即使裴子墨再如何努力读书都没有办法考取功名,也难怪他会意志消沉。想来瘸腿这件事,对一心想考取功名的他定然是个巨大的打击。 “人各有命。”白玉堂淡淡的开口,“路总归是人走出来的。即使不考科举,也不代表没有其它的路走。我瞧你大哥并非萎靡颓废之人,说不定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你也无需太过挂心。” 裴子庭点了点头,却沉默不语。 白玉堂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宽慰的了的,便没有再劝说下去。回过头,却见赵安离呆呆的看着自己,挑眉,“你傻看着爷做什么?” 赵安离微微张着嘴,“就是觉得……小白你刚刚说的话好有水平,嗯……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 白玉堂来气,“什么叫好有水平一点都不像平时!?爷什么时候说话没有水平过!?而且!”他咬起牙根,“爷不是说过不许叫爷小白吗?你是不是又欠掐了!?” 赵安离一听急忙捂脸躲到一边离白玉堂远远的。 白玉堂就站在原地,盯着赵安离看。 他其实也就是吓吓她,没打算真的去掐她脸。虽然江湖人究竟快意洒脱,但他还是比较注重男女大防的。这些年来,能够接近他的也就只有他大嫂卢夫人一人而已。 哦,现在又多了一个。 赵安离却没想这么多,只觉得白玉堂看她的眼神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过来掐她的脸了。 还是早走为妙。 赵安离打定主意后,立刻夸张的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揉着眼睛说道:“我困了。好困啊!我要赶快去睡觉!” 白玉堂哪里不明白赵安离打的什么主意,没好气的丢了个白眼过去,“你是猪啊!?吃饱了就睡!白天睡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竟然还困!?” “我确实是属猪的。”赵安离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白玉堂被噎得一句话说不上来,只能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不气不气,他一个享誉武林的大侠没必要和个傻里傻气的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赵安离虽然一开始只是嘴上说说,但很快困劲就上来了,一沾到枕头就立刻进入了梦乡。 她也是真的累了。好像自昨天晚上遇到白玉堂以后就一直在赶路。好不容易在道观里休息了会儿,没多久又被白玉堂拽了起来。虽说在马背上眯了一上午的时间,但一路颠颠簸簸的,且又是半趴着的,休息了几乎等于没休息。真要算起来,现在才是她这两天来真正的休息。 于是一夜好梦,次日醒来神清气爽。 赵安离虽然相对其它来说更喜欢吃,但本质上还是个小姑娘,还是挺爱美的。比如今日她又换了件粉红色的交领窄袖衣和紫红色的百褶裙,然后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会儿,方才美滋滋的出了房间。 走到岔路口,刚巧遇到从另一个方向慢悠悠走来的白玉堂。赵安离眼睛一亮,立刻拎起裙角小跑了过去。 “小白,你看。”因为这衣服是白玉堂掏钱买的,所以赵安离也想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是不是很好看?我觉得自己可好看了!”说着还转了个圈圈。 百褶裙飘起,裙角上的精美的花纹若隐若现。 白玉堂望着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求夸赞的赵安离,抬起手迅速用手里的折扇照她额头打了一下。 赵安离一下子懵了。 这是白玉堂昨晚想出来的招。既讲究了男女大防又可以收拾到赵安离,简直不要太完美。 “痛……”赵安离终于缓过神,委屈的揉额头,“小白,你为什么又打我?” 白玉堂作势又要用扇子打她的额头,赵安离吓得忙往后退。 “说了多少遍不许叫爷小白你还叫,你说不打你打谁?而且……”白玉堂“唰”的一下打开扇子,动作帅气的惊呆了路过的丫鬟们的眼睛,“爷这也是为了打醒你,别白日做梦了。就凭你那张团子脸,这辈子算是和‘好看’两个字无缘了。” 赵安离脸顿时垮了下来,气呼呼的瞪着白玉堂,半晌,赌气的大声说道:“我现在还小,以后一定会变成瓜子脸的。瘦了以后一定会的!” “哦——”白玉堂故意拖长声音,“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赵安离愤愤转过身,掰起手指。 母后是瓜子脸,八姐是瓜子脸,皇兄是……方块脸,父皇……也是方块脸…… 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是圆脸呢?难道方块脸和瓜子脸生出来的是圆脸?可是小娘娘也是瓜子脸,为什么和父皇生下的八姐也是瓜子脸?嗯……和自己一个娘胎生的皇兄也不是圆脸。莫非是自己脸上的肉太多了所以看不出脸型了?所以自己以后也有可能变成方块脸了? 赵安离想象不出自己变成方块脸会是什么模样,于是就想了一下赵祯穿成女装的样子,那画面…… 赵安离登时打了个冷战——太惊悚了! 白玉堂就见她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惊悚的,也不知道脑袋瓜子里又在瞎捉摸什么东西,不由得好笑。正想开口打趣几句,远处却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和裴子庭的呼喊声。 “白少侠!阿离!”急切的声音里透着惊慌。 白玉堂皱眉。这种情况下,多数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就见裴子庭气喘吁吁的跑到他们跟前,气儿还没喘匀便张口说道:“不、不好了!我、我姑父丁大当家被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1.情情爱爱的事儿 在去丁府的路上,裴子庭大致跟赵安离和白玉堂讲述了下方安镇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 方安镇有头有脸的人家有五户,分别是经营钱庄的钱家,书香门第祖上曾经做过大官的韩家,经营镖局的丁家,垄断船运生意的万家,以及买卖金银玉器的裴家。其中,裴子庭是裴家的二少爷,之前死的钱老爷乃是钱家的当家老爷,而刚刚死的,则是丁家已经金盆洗手的大当家丁飞虎。 不仅如此,因为大户人家讲究门当户对,这五大家族之间又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比如,裴夫人和韩夫人是万家的一对堂姐妹,裴家已经仙逝的太夫人是钱家的姑太太,丁大当家的夫人是裴家的姑奶奶…… 赵安离听的头晕,只堪堪明白一件事情,就是这五个家族连络有亲,掌握着整个方安镇的经济命脉。如果这五个家族沆瀣一气,怕是连官府都要退避三舍。 她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些,然后忽略掉复杂的姻亲关系只将五大家族在脑子里过一遍,突然联想起某个人,于是问裴子庭,“之前你提到过的那个黄大仙韩大夫人,她和五大家族中的韩家有什么关系吗?” 裴子庭没想到赵安离会注意到这点,怔了一下,才开始回答。 原来韩家曾有两房。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两房的曾祖辈曾是一对同胞兄弟。而当过大官的,则是大房的老太爷。大房老太爷当了官,自然不会忘记还过着苦日子的亲弟弟,于是就拉了一把,让弟弟也过上了有人伺候的日子。可以说,二房是完全是依附大房生活的。这一点,直到韩大夫人那一代都没有改变。 只是韩家大房人丁凋零,三代单传,到韩大夫人这一辈时大房只剩下她一个女子在。韩大老爷是入赘的女婿,原先是韩大老太爷的学生。也不知大房是不是受了诅咒,没几年,韩大老爷也同大房的先人们一样英年早逝—— “后来韩大夫人被发现是黄大仙,大家就都说,韩大老爷之所以去的这么早,是因为被韩大夫人吸干了精气的缘故。总之,韩大夫人一死,韩家大房的血脉就这样彻底断了。”裴子庭眼神中露出一丝可惜的神色。 赵安离疑惑,“韩大夫人既然是韩家大房的血脉,又怎么会是黄大仙呢?” “据当时的道士说,韩大夫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了,是黄大仙附在了她的尸体上。” “这样啊……”赵安离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有没有可能韩大夫人是黄大仙的事,其实是二房图谋大房的家产故意陷害的?” 谋财害命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多见。 裴子庭微微一愣,“应该不会吧……虽然韩大夫人死了,二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大房的一切,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 赵安离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下毒、买凶、制造意外什么的,都比那容易多了。 裴子庭接着道:“更何况,大房当时早已入不敷出。除了那所大宅和些田地,已经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听说针线活儿都需要韩大夫人和身边的丫鬟自己做。可以说,二房能够继承的值钱的东西就只有那所宅邸罢了。” “也许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呢?”白玉堂懒洋洋的插话,他从始至终都不相信鬼神之说,“而且陷害的人也不一定就是韩二老爷吧。我看被杀的钱老爷和丁大当家倒是有很大的嫌疑。” “不可能。”裴子庭斩钉截铁,“不说钱老爷。我姑父为人古道热肠一生光明磊落,镇上无人不称颂。而且我姑父与韩大老爷是好友。韩大老爷去后,他怕韩大夫人一个寡妇生活不易,时常照拂一二,又怎会在背地里陷害她!?” 白玉堂不置可否。江湖上人面兽心的人多了去了,只一本武林秘籍,就可以让许多人失去理智、自相残杀。 赵安离神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凑近裴子庭小声的问道:“你姑父……该不会是喜欢韩大夫人吧?”照拂寡妇什么呢,很难不叫人多想。 裴子庭的脸‘砰’的一下涨的通红,恼羞成怒,“阿、阿离姑娘,你、你怎么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白玉堂手里的折扇已经敲在了赵安离的头上。 这一下敲得不轻,赵安离痛的龇牙咧嘴的,捂着头看白玉堂,委屈的道:“你干嘛又打我?” “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白玉堂脸色有些难看,“还有,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那是你该说的话吗?” “书里面都是这么写的!”赵安离理直气壮。 白玉堂让她气笑了,用折扇戳赵安离的额头,“爷有机会一定要跟你家里人好好聊聊,问问你平日里都在看些什么书。看看究竟是哪本书里有照拂寡妇的事儿?” 赵安离顿时心虚了,缩了缩脖子,“我只是不小心看到的,真的是不小心……” “知道错了?”白玉堂收回扇子,教育起来,“爷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你好。你年纪尚小,多读些圣贤书才是正理。至于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以后少看少听少想那些东西。” 赵安离有些懵。 她还小吗?那为什么皇兄给她找了好几个驸马人选?如果不是这些人都以各种理由变相的拒婚的话,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嫁人了。可是小白又说她还没到可以接触情情爱爱的年纪…… 所以,她该相信谁的? 白玉堂见赵安离没有反应,于是用扇子敲了敲桌子,“记得爷说的话了吗?”声音略带威胁。 赵安离一个激灵,小心地瞄了那扇子一眼,用力点头。 反正现在皇兄不在这里,听谁的都无所谓。只要不再被打就好了。 恼羞出来的怒火已经熄灭的裴子庭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刚才仿佛看到了父亲教训女儿的场景…… 一定是他看的方式不对! 白玉堂见好就收,而且秉着打一棍棒给一甜枣的原则,拉回赵安离喜欢的话题,“黄大仙既然杀这两个人,肯定是有原因的吧。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乱杀人。” 赵安离眼睛果然亮了,竖起耳朵看向裴子庭。 裴子庭怔愣了会儿,似乎有些茫然,随后又摇了摇头,“我相信我姑父。以他的性格,他绝对做不出陷害韩大夫人的事儿。再说韩大夫人吃人是我亲眼所见,我自己也差一点被她吃掉,牙印都还在,又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如果真如你所说,钱老爷和丁大当家与黄大仙的死没有直接关系的话,那就只剩下最坏的一种可能了。”白玉堂突然严肃起来,“那个凶手,想要杀的是整个方安镇的人。至于钱老爷和丁大当家,只是他们两人比较倒霉,先被杀了罢了。” 此言一出,裴子庭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眼睛瞪大似铜铃,“整个镇的人……?” 白玉堂挑眉,“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赵安离见裴子庭本来惨白的脸更白了几分,忙安慰,“这只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并不一定就是。如果想杀整个镇子的人的话,直接在井里下毒就行了,根本没必要一个个杀那么麻烦。再说了,有我在呢!”她拍拍胸口,自信满满,“一定可以抓住凶手的!” “抓住凶手?就凭你?”白玉堂嗤笑,“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自信,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不是还有小白你吗?你武功那么厉害。”赵安离仰起头,看白玉堂的眼神充满了信任,“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被人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觉……怎么说呢?总之白玉堂心情莫名的很好,连赵安离又喊他‘小白’都不计较了。他唰一下打开扇子,面上透着春风得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爷就勉为其难的去会会这个凶手吧。不管是黄大仙还是什么,爷都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赵安离笑眯眯——小白果然最喜欢听好话了。八姐说的果然没错,反正说好话不要钱,多说说肯定吃不了亏,说不定还有好处。 比起赵安离,裴子庭显然更相信白玉堂的本事。因此听他这么一说,表情立即轻松了许多,长吁了一口气,拱手道:“此事就拜托白少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2.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话间,马车已到了振远镖局不远处。 赵安离掀开窗帘往外看。 门前的道路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对着振远镖局指指点点,嘴上都在讨论着‘丁大当家被杀’一事。 经过时,赵安离竖起耳朵听了一下。 有说“杀千刀的,连丁大当家这样的大善人都不放过,以后肯定要下十八层地狱。” 有说“俺就说是黄大仙干的吧,你们还不信,非说钱老爷是何贵杀的。看看,现在又死了一个,据说死状和钱老爷一模一样。如今何贵可还在大牢里关着没被放出来呢!难不成他还能飞出来杀人!?” 有说“黄大仙回来报仇了!完蛋了!完蛋了!我们都会被它杀死的!” …… 几乎所有的谈话内容都和这三个的意思差不多,没有出陈易新的。 不过,虽然信息量少,但也得出了几个讯息。 首先,丁大当家确实如裴子庭所说,在方安镇的风评很好,这么多百姓,就没有一个说他死了活该的。其次,丁大当家死了,且死法和钱老爷一样,如此,就可以排除了何贵故弄玄虚的可能性,也变相洗清了他的嫌疑。何大牛本来就是为了何贵才去开封府击鼓鸣冤,如今何贵被释放,也不知道包大人还会不会来方安镇。毕竟,天下这么大,需要他操心的冤案可不只有何贵这一件。最后,两起命案已经使得方安镇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再这么下去,后果恐怕会不堪设想…… 正发呆呢,就感觉马车停了。 裴子庭率先下了马车,白玉堂紧随其后,下去的时候回头对赵安离说的句,“这马车高,你下来的时候注意点。别从包子脸变成大饼脸了。” 赵安离撇撇嘴,不过下马车的动作却小心了许多。 她也怕摔成大饼脸呢! 裴夫人已经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对他们招了招手叫他们跟上,就急急匆匆进了镖局。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总归是自家亲戚,自然要表现的比他人更加焦急忧虑些。 赵安离看了看四周,小跑了两步到裴子庭旁边,问道:“你大哥没有来吗,怎么没有看到他?” 裴子庭一边埋头赶路,一边回她,“我大哥腿疾又犯了,所以没有一起来。” 赵安离微微张大嘴——这么不凑巧?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镖局后院,哭声一片。先一步到的裴夫人已经和自家小姑子丁大当家的夫人面对面哭成一团。屋子里有不少人,裴子庭与丁夫人见了礼,就退到旁边与一年轻男子站在一起,偶尔说两句话,都神色沉重,面带悲伤。 作为外人的赵安离没跟着进去,只在外看了两眼,便和白玉堂一起前往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是丁大当家的睡房。此时已经被官府封锁了起来,除了官府的人,谁也不许入内。 昨日应县老爷的吩咐招待赵安离和白玉堂的衙役远远瞧见他们,立刻跑了过来。只是到了近前,一看到赵安离,顿时愣住了。 这衙役在他们去成衣铺时就已经离开,因此完全不晓得赵安离女扮男装的事儿。 白玉堂瞧见衙役脸上的狐疑,面不改色的解释:“开封府有急事,那家伙就先回去了。这是他妹妹,双胞胎,留下来帮忙的。” 赵安离立刻接口,“我叫阿离,叫我阿离就好。”心里十分庆幸当时没说自己的名字,只裴子庭提了句姓展,否则现在还要费心思想个假名。 “我们想进去看看案发现场。”赵安离有礼貌的问。 “这……”衙役似乎很为难。 “不可以吗?”赵安离歪头。 “白少侠,阿离姑娘,不是在下不想让两位进去。只是二位都不是官府的人,在下实在是……” 白玉堂“啧”了一声,问赵安离,“现在怎么办?硬闯进去?” 衙役一听登时紧张地看着赵安离。 赵安离眨眼想了想,低头翻开斜挎在身上的蓝布兜。 这布兜是赵安离自开封府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就见她伸手在里面翻找了会儿,然后拿出一个令牌,抬头对白玉堂说,“你的东西干嘛总放在我这里?” 白玉样被埋怨的莫名其妙,目光移向赵安离手上的令牌,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赵安离仿佛没有看到白玉堂的欲言又止,淡定的将手里的令牌举给衙役看。 衙役陡然睁大眼睛,震惊状,“大、大理寺!?” 赵安离收回令牌,又问,“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凡各地刑狱重案最后都要交由大理寺平允。大理寺官员要查案,谁敢说个不字? 衙役再不敢阻拦,立刻躬身请他二人进去,态度比昨日更加恭敬。 白玉堂嘴角动了动,也没说话,只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安离一眼,走了进去。 赵安离挺着胸脯跟在白玉堂后面,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尸体此时已经被放在担架上,盖着白布。衙役还记得‘展小捕快’看到尸体时的惨状,怕有其兄必有其妹,没敢冒然掀开白布,先问了句,“要看看吗?” 白玉堂不置可否,看向赵安离。 赵安离似是忘了昨天的事儿,很有勇气的道:“看看吧。” 白玉堂一挑眉,心说,这丫头胆子还挺大的。 只是当白布掀开的那一霎那,赵安离就迅速躲到了白玉堂的身后。 白玉堂转头看她,揶揄道:“不是说要看吗?怎么躲起来了?” 赵安离也挺郁闷。她本来是不怕尸体的,但钱老爷那具腐烂的尸体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所以现在才会有些害怕。 “这么胆小,还想抓凶手?” 白玉堂的话倒提醒了赵安离,她还要找出凶手成为包大人那样的人物呢,怎么可以在这里退缩。 这么一想,她紧紧攥住白玉堂衣服,闭上眼睛慢慢探出半个脑袋,又在心里鼓励了一下自己,慢慢睁开右眼…… 好像……没那么可怕…… 于是左眼也睁开,又瞅了瞅,终于放心的从白玉堂身后蹦了出去。 白玉堂就见赵安离昂首挺胸走到尸体前,豪情万丈的样子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心中不由好笑,脸上的笑意又明显了几分。 丁大当家与钱老爷的死因一样,都是脑袋被砍了下来。赵安离快速瞥了一眼就别过头,不想也不敢再看第二眼。 白玉堂却很淡定,走过去将丁大当家头颈断开的地方仔细看了又看,“伤口的切面倒是整齐,应该是让人用什么锋利的兵刃砍的。而且……”他目光移向墙上大片的血迹,“速度一定很快,几乎是瞬间,就把丁大当家的脑袋砍了下来。能够在刹那之间砍下人的脑袋,又可以在镖局里来去自如,看来凶手不仅轻功不错,武功也不弱。” “手段还很残忍……”赵安离接口道。 白玉堂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把尸体钉在墙上,确实挺残忍的。” “不是把尸体钉在墙上。”赵安离缓缓摇头,“是把人活生生的钉在墙上。这些铁钉,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硬生生钉进去的。” 白玉堂又是一愣,“何以见得?” “你看他铁钉周围的皮肤。”赵安离伸手指给白玉堂看,“是不是黑又有些微微的肿?只有人活着的时候才会造成这样的伤痕,死了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玉堂这次愣的时间比前两次都长了些,不过缓过神后,当即暴跳,“你、 你、你怎么敢这么做!?爷不过一时没看住你,你、你就……” 赵安离一头雾水,“我做什么了,你干嘛这么生气?” “你还敢问爷!?”白玉堂气的咬牙,手里的扇子指向光着上半身的尸体,“他的衣服怎么解开了!?你不要跟爷说是他自己解开的衣服!?”之前明明是穿着整齐的! “……是小的解的……”衙役弱弱的开口,但见白玉堂如冰刃一样的目光直射过来时,顿时头皮发麻,立刻又说了句,“是阿离姑娘让小的解的。” 白玉堂闻言,目光又重新射向赵安离,面色阴沉沉的。 赵安离还是不明白他在气什么,“解衣服是为了检验尸体,这是查案的基本啊。有什么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你一个姑娘家竟然看、看……”白玉堂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衙役大吼道,“还不快把白布给爷盖上!” 衙役吓得打了个激灵,立刻手忙脚乱盖上白布。 赵安离听到这总算是明白了,皱起眉头很严肃的说道:“小白,你这样是不对的。成大事者,不拘小……!” 她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又被白玉堂的扇子重重打了一下。 这一次比上次打的还重,赵安离觉得头好痛好痛。 白玉堂打开扇子摇了起来,幽幽开口,“爷不知道什么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爷只知道再有下一次,爷就把你的脑袋给敲成平的,你可以试试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3.铁钉的含义 裴子庭找来的时候,就见白玉堂轻摇折扇,云淡风轻的样子,离他约有五六步远的地方,赵安离斜侧着身子背对白玉堂,时不时摸摸头顶,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模样—— 这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裴子庭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先是走到白玉堂跟前打了声招呼,然后挪到赵安离身边,很小声的问,“阿离姑娘,你和白少侠又闹矛盾了?” 闻言,赵安离立刻转身伸手指向白玉堂,“你问他!”一脸的控诉。 “问我什么?”白玉堂慢悠悠开口,“某人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爷这也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记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我爹娘和我哥哥姐姐都没有打过我!”赵安离相当不满,“只有你打我。” “所以你现在都快上天了!”白玉堂扫了她一眼,“你说,你敢把你刚刚做的事情告诉你爹和你娘吗?” “如果是我爹的话……”赵安离下巴一抬,很有气势的道,“我敢!” 白玉堂被噎了一下,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心说这是什么爹啊,知道女儿看到男人赤裸的上身都不发火,难不成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其实白玉堂误会了。赵安离完全是仗着她爹宋真宗已经死了才敢这么说。否则的话,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 白玉堂想了想,又道:“那你娘呢?”就算当爹的神经粗,做娘的大多都会很在意子女的名节。 “唔……”赵安离果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毕竟她娘还活的生龙活虎呢! 白玉堂见她萎了,心头一片畅快,抱着胳膊说道:“还知道不敢跟你娘说啊……爷还以为你的胆子已经大到突破天际什么都不在乎了呢!既然你爹娘都不打你,爷只好勉为其难的扛起这个责任,替他们好好管教管教你。你自己想想,爷该不该打你?” 壁上观了半天的裴子庭脑海中莫名冒出‘代行父职’四个字。 赵安离撅嘴,嘟囔着,“那也不能总打我头啊,变笨了怎么办?” 白玉堂俊颜上泛起调侃笑意,“本来就够笨的,爷多打几下,没准儿还能让你的脑袋瓜子变聪明一些。” 赵安离不服气,“我才不笨呢!先生说我是、是大智若愚。没错,大智若愚。”还用力点了点头。 白玉堂“哦~”了一声,点头,问,“你先生有几个学生?” “就我一个。”赵安离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赵祯作为当时唯一的皇子要学的是帝王学,自然不能与她们读书。至于她和赵安惠,一个只对杂文游记十分感兴趣,一个则对琴棋书画有天然的悟性和好奇,也不可能在一起学习。反正她父皇就只有他们三个子女,一人一个先生完全不成问题。 白玉堂忽然笑了,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知道为什么只教你一个吗?因为祸害你一个就足够了,没必要再误人子弟。” 说完,白玉堂晃晃悠悠走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赵安离瞪着白玉堂的背影,生闷气。 裴子庭当了半天透明人,终于有机会开口,“阿离姑娘,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啊?” 赵安离转头瞪了他一眼,愤愤离去,摆明不想再提。 裴子庭摸摸脑袋,感觉自己被迁怒了。他又看向衙役,“刚才发生了什么?” 衙役立刻两手捂嘴用力摇头。他已经被警告过了,刚才的事情不能向外透露一丝一毫,否则后果自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敢出事。 裴子庭虽然好奇赵安离又做了什么才会让白玉堂大发“父威”,但现在还有要紧的正事要办,于是收了心思,急忙追向他们。 “白少侠,阿离姑娘,有凶手的线索了吗?”钱老爷死的时候裴子庭还不觉得,现在死的是关系还不错的姑父,他迫切的希望抓到凶手。 “丁大当家的武功如何?”白玉堂问他。 裴子庭努力回忆,“我不懂武功,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才叫厉害。不过大家都说姑父功夫很好,以前还帮官府抓过江洋大盗……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白玉堂“嗯”了一声,“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凶手的武功和轻功都不错。” “还很凶残!”赵安离插嘴,轻描淡写说了一下发现,倒没提脱衣服的事儿。 白玉堂撇了赵安离一眼,“就是这样。如果你想知道凶手是谁,除非有更多的线索,或是在他下次行凶的时候抓个正着,否则很难下结论。” 正沉浸在人是在生前被铁钉钉住这一残忍事实中的裴子庭身形一震,微微睁大眼睛,“还会有人死?” “谁知道呢?”白玉堂耸肩,“不过刚刚看到丁大当家的尸体,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明白什么?”裴子庭着急。 赵安离也好奇的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勾起嘴角,笑容带着几分凉意,“丁大当家身上被钉了18根铁钉,前头死的钱老爷身上的铁钉也是这个数,这就36根了。若照这个数目继续加下去……到第六个人的时候,正好是108根,与当年钉在黄大仙,也就是韩大夫人身上的铁钉数目一模一样。” 赵安离惊讶,心说小白好聪明,她都没有想到,而且连这么‘难’的算数竟然也会…… 于是,赵安离看着白玉堂的眼神瞬间染上崇拜的色彩,完全忘了还在和白玉堂怄气的事情了。 白玉堂眼角的余光看到赵安离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心情大好。 裴子庭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心头一阵乱跳,“你、你的意思是……” “也许还会有四个人被杀,也或许……”白玉堂声调依旧平淡,却字字句句如针向裴子庭,“如果将当时的县令和道士也算在其中,而他们已经死了的话,现在就还剩下两个。” 裴子庭脑中“嗡”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 赵安离在一旁安慰他,“其实这比我们之前设想的,整个方安镇的百姓都会死要好多了。” 裴子庭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可是至少还有两个……” “嗯,最多是四个。就是不知道除了不知生死的那个县令和道士之外,另外两个是谁。”赵安离摸了下巴,“如果能知道这两个人是谁的话,我们就可以守株待兔,等凶手落网了。” 裴子庭猛地回过神,似是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激动起来,“没、没错。只要我们知道剩下的那两个人是谁,就可以抓到凶手了。” “但是这两个人是谁,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白玉堂泼凉水,“而且那个县令和道士是不是凶手要杀的对象,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现在都不得而知。” “县令的话,简单。”赵安离立刻说道,“只要知道县令的名字和籍贯,到吏部一查就知道了。除非他已经被革职,否则吏部那里一定会有他的详细资料的,连死亡的记录都不会落下。” “阿离姑娘说的没错,吏部那里肯定会有记录。”裴子庭面上露出一丝欣喜,但很快转瞬即逝,“可是,吏部会让我们查吗?” “当……”赵安离‘然’还没说出口,就赶紧闭上了嘴巴。她突然想起来,她现在的身份是‘人质’,不能回京城‘自投罗网’。 “当什么?”裴子庭催促。 “当……然不会让我们查啦。”赵安离话音刚落,就接受到了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努力保持淡定,面不改色。 “可、可是阿离姑娘不是说自己的后台很大吗?”裴子庭声音越说越小,估计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合情理。 大概察觉到了裴子庭略感失望的神情,赵安离忽一阵心虚,“要不这样,我试着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人帮忙……” 裴子庭闻言大喜,拱手,“如此,子庭在这里多谢阿离姑娘费心了。” 赵安离扯了扯嘴角,转身却蹙起了眉头。 说实话,她还真没有什么好法子可以不引人注意的查阅吏部的资料。找人帮忙?开封府的人肯定不成,八姐又在皇宫里不易出来,如果庞昱在的话就好了,只要给他去封信,庞昱能把吏部的资料全部搬过来。但是,庞昱几个月前被庞太师赶去陈州赈灾,至今都还没有回京城。至于其他人……好像没有其他人了。 赵安离真心郁闷——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人缘竟然这么差,想找人办个事都找不到。 她叹了口气,眺望远方,仿佛看尽了人世间所有的沧桑。 “小孩子家家的装什么沧桑?” 好听的声音传来,紧跟着额头被扇子轻轻敲了一下—— 不疼,赵安离却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看过去,就见白玉堂收回扇子,打开,轻摇,“有爷在呢!瞎操什么心!?” 赵安离弯起眼睛——明明是跟以前一样的动作,现在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帅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4.又是十五年前 调查早已升迁的县令的去向暂且不急,方安镇的事情却刻不容缓。 裴子庭很焦虑,一想到方安镇还会有两个人被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这心就躁的不行,“真的没有办法推测出剩下的两个人是谁吗?” 白玉堂明白他的心情,也挺无奈,“我们才刚来方安镇不到一天的时间,人都还不认识,纵使有心也无力。其实,还有两个人会死只是我们当前的猜测,没准儿凶手是因为行凶的时间不够,才只钉了18根铁钉。毕竟,想短时间内在人身上钉上108根铁钉,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赵安离微微一愣,仰脸,刚刚好像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裴子庭此时也想起来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两天,讪讪的搔了搔头,“抱歉,白少侠,是我太心急了。” 白玉堂倒不介意,“裴兄心急也是人之常情,无需内疚。” 裴子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等一下。”赵安离总算想起来了,问裴子庭,“即使行凶的时间再短,但又是钉铁钉又是砍头的,总会弄出些动静吧。难道你姑母丁夫人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这……”裴子庭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三人在,才放心的小声说道:“阿离姑娘有所不知,我姑母和姑父已经分房而居许多年了。我姑父这些年又都是一个人独居不喜外人打扰,否则,伺候他的小厮也不会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发现他死了。” “丁大当家和丁夫人为什么分房而居?”赵安离好奇,“感情不好?” “这是人家的私事,你问这些做什么?”白玉堂微微皱眉,“不是跟你说了吗?小孩子家家的少管这些感情的事,也别总想着八卦!” “我才没有八卦!”赵安离瞪圆了眼睛,“明明是在查案子。” 白玉堂嗤笑一声,“知道丁大当家和丁夫人的夫妻感情,就能清楚谁是凶手了?”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里面没有线索呢?”赵安离一脸严肃,摇头晃脑道,“找线索,找线索,不找怎么会有线索呢?只有多问问,多听听,多看看,然后抽丝剥茧,线索或许就会在不经意间出现了。” 白玉堂瞧着她表情有趣,抿嘴忍笑。 裴子庭倒觉得赵安离说的在理,忙回道:“我姑父和我姑母感情甚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吵过架,一直相濡以沫,羡煞旁人。” “那为何要分房而居?”赵安离不解。 裴子庭叹道:“我姑母多年前曾生过一场大病,昏迷了很多天,当时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姑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神医,治好了姑母。只是姑母身体亏空的厉害,需要长期静养。姑父因为早晚练功,怕打扰到姑母,于是就搬了出来。” 倒是能说得通,赵安离点点头,随口问了句,“多少年了,你姑母还没有静养好吗?”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许多年了……”因为时间太遥远,裴子庭已经记不清了。他皱眉想了良久,突然“啊”一声叫了出来,“我想起来了!是十五年前我大哥腿摔断的时候!当时我娘还想去请那位医治好姑母的神医,看他能不能把我大哥的腿治好!” 赵安离愣了下,“你大哥是十五年前摔断的腿?” 裴子庭点头,“对啊。” “丁夫人是十五年前得的重病?” “没错。” 赵安离立刻激动的看向白玉堂,大眼睛亮晶晶的,“小白,十五年前啊!” 裴子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十五年前什么?” 白玉堂倒是明白赵安离想表达什么,但却不以为然,“就算是十五年前发生的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觉得裴子墨摔断腿和丁夫人的病全是黄大仙造成的?” 赵安离还没来得及回答,裴子庭却好似醍醐灌顶了一般,猛然抬头,一脸震惊,“原来我大哥的腿和姑母的病也是黄大仙害的吗?” 白玉堂无语的看他,“你还真相信这丫头的话啊!?” “为什么不信?”裴子庭认真的神情让白玉堂有一瞬间产生了错觉——自己才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当然,真的只有一瞬间,白玉堂下一刻就清醒过来,头疼,“方安镇那么多百姓,即使不是每时每刻,每日里肯定也会有不少不幸的事情发生。你们不能一听说是十五年前,就把那些事儿和黄大仙联系在一起。难道没有黄大仙,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我又没说是黄大仙害了他们。我只是在猜想这其中有没有可能会有什么关系。”赵安离一摊手,“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线索,就这么干等着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试着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裴子庭也觉得干等是一种煎熬,还不如找些事情做来分散注意力。 于是,二人当机立断,先去找离他们最近的丁夫人询问她当年生病的事情。 白玉堂望着他二人精神抖擞的背影,叹了口气,无奈跟了上去。 丁夫人之前已经哭的昏厥过一次了,此时身子虚弱,神智恍惚,虽然裴夫人在旁劝了半天,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看到丁夫人这副模样,原来还斗志昂然的裴子庭一下子泄了气,想问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 裴子庭不说话,作为外人的赵安离也不好越俎代庖,白玉堂仍然觉得他二人在胡闹,自然更不会开口。 许是觉得裴子庭在旁边杵着碍眼,又或许是见他欲言又止,裴夫人率先开口,“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出来!是不是官府那边查到什么了?” 一听可能查到了东西,丁夫人陡然来了精神,一把抓住裴子庭的胳膊,激动的问他凶手是谁。 裴子庭胳膊被攥的生疼,但又不敢把胳膊抽出来,只能忍着疼痛说明自己的来意。 丁夫人听到官府那边还没有凶手的线索,立刻松开了手,神智又变得恍惚起来。 裴夫人有些不高兴,“都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提它做什么?” 裴子庭凑到裴夫人耳边,压低声音小声说:“我们怀疑,姑姑十五年前的那场重病,是黄大仙害的。” 裴夫人惊得不能自己,半张着嘴,目瞪神呆。 “不,和黄大仙没有任何关系。”丁夫人显然也听见了。 “可是侄儿记得您当年是突然得了怪病……”裴子庭皱起眉头。不管是中毒还是受伤,总要有原因的吧。 丁夫人沉默不语,独自出神。 裴夫人没好气地道:“你姑母说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还问这么多做什么!?你要是闲的慌,就去官府那里看看他们查的怎么样了,也好叫你姑父早日瞑目。” 裴子庭讪讪的闭上嘴巴,看向赵安离,用眼神传达‘要不就这样吧’的意思。 赵安离歪头看着丁夫人。她觉得丁夫人说的那句话并不是无稽之谈,因为,丁夫人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如何染了重病,所以才会迅速的否认自己的病和黄大仙没有关系。否则即使不相信,也应该如裴夫人一般,先惊疑一下才是。 不过,丁夫人不想说,赵安离也不会不依不挠的逼问。这世上,谁还没有个秘密呢? 于是,赵安离给裴子庭打了个眼色——走吧。 裴子庭点头,又安慰了丁夫人两句,方才告退。 刚转身走了两步,赵安离突然停住,回头看丁夫人,问她,“丁夫人,冒昧问一下,您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医治好你的那位神医姓氏名谁、家住何方?”万一将来宫里出事,太医们又都束手无策,她也能知道去找谁。 “当然可以。只是……”丁夫人面露难色,“时间太久远,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隐隐约约记得他姓平……” “平不仁?”一直在旁听着不说话的白玉堂突然开口。 “没错。”丁夫人也想起来了,“是这个名字。” 白玉堂挑了下眉头,表情颇有些意味深长。 赵安离好奇,莫非小白知道些什么?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赵安离硬生生忍住好奇心,直到他们走远了才问出口,“小白,你认识那位神医?” 白玉堂没有回答,而是转脸看向裴子庭,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句,“我现在倒是相信了,丁大当家同你姑母确实感情深厚。” 裴子庭茫然。 “而且……”白玉堂挑起一边嘴角,“丁家,不是一般的有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5.一万两黄金(修) 裴子庭更迷茫了,半天憋出一句,“姑姑他们……家境是挺殷实的……” 赵安离同样一头雾水,“虽然这镖局看起来规模不大,但毕竟开了这么多年,有几个钱也是应该的吧。小白,你提这个做什么?跟丁大当家的死有关系吗?” “爷说的不是有钱,而是不一般的有钱。”白玉堂不温不火的说道,“和案子没有关系,倒是与丁大当家与丁夫人感情深厚有点关系。” “什么意思?”赵安离疑惑。虽然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家境富裕的也没见有几个感情深厚的。比如钱老爷和钱夫人,都快变成仇人了。 “知道平不仁为什么叫平不仁吗?” 赵安离和裴子庭同时摇头。 “如果你们知道为什么的话,就明白爷为何要这么说了。” 据白玉堂所说,平不仁原先不叫这个名字,只是他以前的名字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大都是当着他的面谄媚的叫声‘平神医’,背地里唾弃的喊他‘不仁平’,久而久之,这‘平不仁’就成了他的名字。 要说‘平不仁’这个名字大家伙还真没有叫错。所谓医者仁心,但是平不仁和这个词是半点扯不上关系。他这个人就只认一个东西,那就是钱。有钱治病,没钱滚蛋。只要有钱,不管你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还是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他都会出手相救。但若是没钱,即使你是造福一方的十世大善人,他都不会低头看一眼。这些年,被他救过然后又去害人的恶人不少,而被他见死不救的好人也有许多。因此,江湖对他褒贬不一。褒的自然是那些恶人,贬的则是那些讲究义薄云天的所谓正义之士。 虽然平不仁人品行事为人所不耻,但他的医术却真的很高,绝对担得起‘神医’二字。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又师从何门,他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然后一出现就闹出了大动静。 当时武林盟主石昆重病缠身,药石无医,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那时,还只是个无名小卒的平不仁直接上门,大言不惭的说只要给他一万两黄金,他就可以治好石昆的病。 “一万两……黄金!!!?”赵安离与裴子庭同时张大了嘴巴。 “没错,一万两黄金。”白玉堂点头,“想让平不仁救命,就要给他一万两黄金。缺一两,平不仁都不会出手。所以平不仁还有个外号,叫‘死要钱’。” 呆愣许久,赵安离才把张大的嘴合上,对裴子庭喃喃道:“你姑父确实挺有钱的,而且对你姑姑也很好。”否则的话,谁又会把一万两黄金花在感情不好的妻子身上。 “是啊,我之前不就说过了吗?只是没有想到姑父当年竟然花了一万两黄金……”裴子庭被这个数目也是吓了好大一跳,现在心还不能平静下来。 “这家镖局有这么赚钱吗?”赵安离疑惑。如果是像京城那样客流量广的繁华地方,镖局肯定非常赚钱。但方安镇交通不便,来往的商客又不多,少有能用到镖局的地方。 “我也不太清楚……”裴子庭其实也不敢相信。他家里虽说是做金银玉器生意的,但方安镇不富裕,购买力不高,估计把他家所有家产加起来,都没有一万两黄金…… “也许人家祖上很有钱呢?”白玉堂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好疑惑的,“总不可能是抢来的吧?” 赵安离刚想说“怎么不可能”,裴子庭已经抢先说道:“当然不可能,我姑父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赵安离于是闭上嘴巴。 死者为大,又是在人家家里,还是尊重一下死者为好。 不过,白玉堂的话却给了她一个灵感。 赵安离仍然觉得凶手不会无缘无故杀害丁大当家。就是不晓得,丁大当家在十五年前的韩大夫人被当成是黄大仙残害的事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会不会同这一万两黄金有什么关系呢? 搜查了下案发现场及周围环境,又给顺远镖局所有人录好口供,官府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于是知会一声,就带着丁大当家的尸体走了,方便仵作仔细验尸。 临走时,丁夫人死死拉住抬丁大当家尸体的担架不放手,哭的死去活来。耽搁了好一会儿,直到丁夫人晕倒过去才结束。 许是被丁夫人伤心欲绝的情绪感染,裴子庭和裴夫人都红了眼睛。裴夫人怕丁夫人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于是决定在顺远镖局住上一段时间,开解劝慰丁夫人。此时趁着丁夫人晕倒的功夫,她决定先回家一趟,一来拿些换洗的衣物,二来交代些事情,免得等她回府后家里乱成一团。 回去的时候裴子庭和裴夫人坐同一辆马车,于是乎,他们去时乘坐的马车就只剩下赵安离和白玉堂两个人。 马车里,赵安离扒着车窗睁大眼睛往看,时不时还用力吸下鼻子,一脸垂涎的模样,样子古怪的很。 白玉堂托着下巴看着,心说这丫头怎么这么逗,跟只馋猫似的,当然,逗起来也很有意思,于是说了句,“口水要流下来了。” 赵安离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发现白玉堂又在笑话她呢,就转头瞪了他一眼,“才没有。” “是没有,不过也快了,瞧你那谗样!”白玉堂笑的坏坏的,“外面有什么东西啊,把你馋成这个样子?” “因为我饿了啊!”赵安离摸了摸肚子,“所以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能吃的,我现在都馋的慌!” 白玉堂愣住,这才想起来他们清晨走的匆忙,还未来得及吃早饭。因着他往日里天南海北的跑,大都是有了饿意才吃上两口,吃饭时间也十分不固定,所以压根就没想到这回事。 “你刚才怎么不说?”白玉堂觉得以她昨天晚上的饭量来看,应该早该喊饿了才是。 “大家都伤心着呢,我说我肚子饿了,多煞风景啊!”赵安离又转过身继续看着车窗外,眼巴巴的,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准时吃到午饭……” 她话还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动,紧跟着车帘飘起,一阵风吹进了马车里,将她额前的刘海吹了起来。 赵安离忙捋捋刘海,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发现马车里只有她一人在,一直像个大爷般斜靠在软垫上的白玉堂此时不见了踪影。 赵安离纳闷的挠挠头,小白人呢? 没有疑惑多久,很快车帘又被掀了起来,又是一阵风吹进来,只见白影一闪,白玉堂又出现在马车里,以同样的姿势斜靠在软垫上。 赵安离微微张大嘴巴,两手揉眼睛,再睁开。 嗯,人还在。 白玉堂瞧见她动作,挑眉,“呆丫头,不过才一小会儿没见,你就不认识爷了?” 赵安离摇摇头,“才没有。小白,你刚刚去哪里了?怎么嗖的一下不见了,又嗖的一下出现了?” “喏。”白玉堂轻轻一抬下巴,示意赵安离往旁边看。 赵安离转脸看过去,就见自己的右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食盒。 赵安离眼睛登时亮堂了起来,立刻打开食盒,一股热气带着喷喷的香气扑鼻而来。 再看食盒里面,蟹黄包、小馄饨、龙凤蒸饺……赵安离眼睛又亮了几分,有些激动,“小白,这些、这些都是……” 白玉堂瞧她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带着一丝得意,“你不是说饿了吗?拿去吃吧!” 赵安离好不感动,“小白,你、你对我……” “咳!”白玉堂突然咳嗽一声打断赵安离,一本正经的道,“你可别误会了!爷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因为你老是在那吸溜口水,严重打扰到了爷。爷听的不耐烦了,所以才大发慈悲,去买些小食堵住你的嘴巴。你千万不要乱想。” 乱想什么? 赵安离睁大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疑惑的盯着白玉堂看。 白玉堂被看的莫名有些不自在,扭头,“还不赶快去吃你的东西,小心凉了。” 赵安离觉得白玉堂的耳朵好像有些红……是错觉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6.裴家的古怪 赵安离虽然喜爱美食,却不是吃独食的人,尤其对朋友,她十分大方。 途中,赵安离就曾好几次提出要和白玉堂一起分享美味的早点,不过都被白玉堂婉拒了。赵安离想不明白,白玉堂跟她一样都没来得及吃早饭,为什么都不会饿呢?连这么美味的小食都不吃一口,难不成他吃的是仙气? 赵安离偷偷瞧了白玉堂一眼,暗暗点头,确实像话本里那些吸收天地精华的仙人。如果有人说小白是大仙的话,她一定相信。 待赵安离将蟹黄包、虾饺和小馄饨全部下肚,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白玉堂又递给赵安离一块手帕,略带嫌弃的道:“瞧你吃的,脸上手上全都是油。擦干净再下马车!”说完,一撩车帘下去了。 赵安离还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即使想对白玉堂说自己的吃相才没有那么难看也没有追下马车。虽然只是嘴边和手指沾了点油,但被外人看到总归不好。不过有机会一定要跟白玉堂说道说道,说话要实事求是,怎么可以夸张呢? 赵安离动作倒也不慢,下马车时裴家母子也才刚下马车。 忠叔早已等在门外,裴夫人似乎想早些去镖局陪丁夫人,没说两句就开始对他交代府里的各项事宜,简单言之,就是把所有的一切交由裴子庭处理,忠叔从旁协助。有什么不清楚的,再去镖局找她。 忠叔自是没什么疑问,裴子庭却苦着脸,表示自己能力不足,又才回府,堪此不了重任,最后又道:“娘,不是还有大哥和大嫂吗?” 赵安离才知道,原来裴子墨已经成亲了。 “他们!?”似乎一提起裴子墨,裴夫人就有气,眉头皱了又皱,半晌,无奈叹了口气,揉揉眉心,问忠叔,“大少爷如今怎么样了?腿还疼吗?大夫来过了吗?” “呃……”忠叔面色突然变得尴尬,欲言又止。 裴子庭有些急了,“莫不是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裴夫人似乎猜出了什么,脸色阴沉起来,眼中也多了几分凌厉之色,“大少爷现在在哪里!?说!” 忠叔忙回道:“大少爷一早就出府了,具体去哪儿老奴也不晓得。大少爷没说。” “大哥腿还疼着呢!万一加重了怎么办!?你怎么也不拦着!?”裴子庭生气。 “那个逆子腿病根本就没犯!”裴夫人嘴唇颤抖,显然气的不轻。 裴子庭震惊的睁大眼睛,看了看裴夫人,又看向忠叔,见他低着头,没有反驳,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怎么可能,大哥他……” “怎么不可能!?”裴夫人怒气腾腾,“当年为了个贱人可以气死你爹,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我看你姑姑和姑父以前都白疼他了!” “也许大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裴子庭苍白的解释。 “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裴夫人激动的喘了两口气,冷笑,“大少奶奶呢?叫她来见我!当年既然能哄着那个逆子把她娶进了家门,现在怎么就管不住了!?让那个逆子见天的往外跑!也不知道娶她进门有什么用!?” 裴子庭望着裴夫人怒气冲天快速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赵安离和白玉堂还在身边,尴尬的看向他们,道:“那个……我……” “你忙你的!”赵安离体贴的打断他,“不用管我们。” 裴子庭尴尬又歉疚的笑了笑,说有什么需要交代忠叔就成,然后便急匆匆的追裴夫人去了。 裴子庭一走,忠叔就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如果没什么,他就先去忙了,看样子挺忙。 赵安离想了一下,“那就送些吃的过来吧,无论什么都行。” 白玉堂无语的看她,“刚才不是吃了些吗?还没有吃饱啊?” 赵安离叹了口气,背着手忧郁的望天,“我越发觉得,可能今天的午饭也要吃不上了……” 赵安离和白玉堂没有回屋子,而是找了处亭子歇息,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其实主要是赵安离跟白玉堂八卦。 “小白,你说裴大少爷为什么要说谎不去镖局?”赵安离实在太好奇了,也有些想不通。 不管关系是好还是坏,总该去看一眼。这又不是别人,而是自家的亲姑父,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她觉得,就是庞昱这个京城公认的第一纨绔,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裴子墨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无情的人啊?莫不是真应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 “这谁知道呢?”白玉堂斜靠在柱子旁边,兴趣缺缺,“只有他自己心里面清楚。” “唔……”赵安离心里挠痒痒似的,不停的嘟囔,“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啊……” 白玉堂听的满耳朵嗡嗡嗡的,揉起脑门,“你是蝉还是蛐蛐啊,就不能安静呆会儿?” “可是我想知道原因啊!”赵安离两手托下巴,“还有那位大少奶奶,裴夫人好像很讨厌她,似乎也不同意她进门,是因为她出身不好吗?”话本里面一般会被棒打鸳鸯的,不是因为人妖殊途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这是人家的家事,跟那两起命案又没有什么关系!”白玉堂提醒她,“你到底是在查案还是查人家的私隐?能别这么八卦吗?” “八姐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不八卦就不是好女人。”赵安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是货真价实的好女人,自然要八卦。” 白玉堂差点笑喷出来,用扇子指着她,“就你个小丫头片子,还女人?能实事求是一点吗?爷看就是再过个五年,你也还是丫头片子一个!” 赵安离抿了抿嘴,一抬下巴,“我以后一定会变成好女人的。到时候,你一定会为刚才说的话后悔!” 白玉堂终于笑喷了,“哈哈,好,爷就睁大眼睛,看爷会不会后悔!” 赵安离觉得白玉堂太可气了,等她回宫以后一定让皇兄给她一道夸奖她是好女人的圣旨,然后把圣旨扔白玉堂脸上,看他还说得出来话不!? 赵安离正瞪眼呢,一个丫鬟捧着个食盒走了过来。她也不瞪眼了,巴巴的等着吃食,而白玉堂咳嗽两声,迅速收起笑容,云淡风轻的样子和刚才宛若两人。 他这副模样最是让女子怦然心动,就见丫鬟脸红的跟熟透了的大苹果似的,低着头不敢瞅他一眼。 赵安离撇撇嘴——小白就会装模作样,哼! 丫鬟把一盘盘糕点拿出来,细声细气的说还未到晌午,厨房还未来得及准备,目前只有这些糕点。 赵安离倒是不介意,只要好吃能填饱肚子就成了。 丫鬟行了个礼,又红着脸跟白玉堂行了一个,准备告退。 “等一下。”白玉堂突然叫住那丫鬟。 丫鬟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到白玉堂又立马低下头,脸比刚才红的更厉害,蚊子叫般轻声问,“白少侠有什么吩咐?” “爷就是想问一下……”白玉堂顿了顿,似在斟酌字眼,“这府里没有老爷吗?” 赵安离正吃着糕点,注意力不自觉被白玉堂的问话吸引了过去。她歪头想了想,好像是没有这个人物。 丫鬟点点头,“是,老爷在两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白玉堂听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赵安离却有些吃惊,急忙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问:“那裴府现在岂不是连个当家人都没有?” “嗯。”丫鬟回道,“因为还没有决定是大少爷继承家业还是二少爷继承家业,所以府里暂由夫人当家。” 赵安离觉得挺神奇。一般情况下,当家人一死就会立刻选出当家人,以免人心散乱。三个月都嫌太久,更别说两年。起初她听着‘夫人’‘大少爷’‘二少爷’的称呼,还以为裴子庭他爹还活着,只是出了远门。毕竟死了,裴夫人应该变成裴老夫人才是。 这裴府的行事还真是与旁人不同。 赵安离突然想起裴夫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凑近丫鬟小声问,“你们老爷真是大少爷气死的吗?” 丫鬟也是个八卦的,提起这事儿眼睛都亮了,看看周围,见没有其他人,立刻小声道:“其实这在方安镇算不上什么秘密。当年大少爷一心要娶大少奶奶,老爷却不许大少奶奶进门,两人吵了好几次。老爷到底是疼大少爷的,见大少爷宁愿被逐出家门也不松口,只好无奈答应了。但老爷心里面始终有气,听说婚礼上连个笑脸都没有露,然后没过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赵安离咋舌,“你们老爷气性也太大了。即使大少奶奶出身再不好,也用不着气成那样吧。” “如果只是普通的不好,老爷和夫人也就认了。但大少奶奶的身份却不同一般。”丫鬟压低声音,“她曾是万香楼的当家花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7.红颜薄命 “万香楼?”赵安离歪头。 “万香楼是……” 丫鬟刚要解释,白玉堂突然咳嗽一声,淡淡撇了丫鬟一眼,丫鬟登时噤若寒蝉。 只是白玉堂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就听赵安离自言自语,“青楼啊……难怪裴老爷会不同意。” 白玉堂桃花眼骤然瞪大,瞧着赵安离混不在意的模样,想着这丫头又‘欠教训’的同时,也在心中暗自揣测她是如何知道青楼的。而且,还有那么点不满——青楼是她这个年纪的丫头片子该知道的吗?这丫头的爹娘平日里都在干什么,也不知道管管女儿!? 丫鬟压力骤减,悄悄松了口气。 赵安离估计是习惯了,完全没有察觉到白玉堂目光中‘你给爷等着’的信息,感兴趣的问,“那你们大少奶奶肯定很漂亮吧?” 丫鬟偷偷瞅了白玉堂一眼,见他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安心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大少奶奶是很漂亮,反正奴婢还没有见过比她漂亮的人。听说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只可惜出身太差,将来也逃不过一个红颜薄命的结局。” “这话在怎么说?”赵安离不懂,出身差和红颜薄命有什么关系? 丫鬟又偷偷瞧了白玉堂一眼,这才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大少奶奶名叫姜梦霜,据万花楼的老鸨说,姜梦霜是她花了大把银子从江南那边请回来的,是那种自小就被培养的名妓。不负所望,姜梦霜现身的第一个晚上,就因倾国倾城的长相和一曲人间能有几回见的舞蹈,轰动整个方安镇,引得许多男人魂牵梦绕。 不过,姜梦霜是清倌,卖艺不卖身的那种,最多是喝喝酒,聊聊天,客人想摸个小手都难。如此一来,倒叫人高看一等。而且姜梦霜的身价很高,少有人能成为其入幕之宾,更叫人稀罕。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裴子墨竟然也会迷恋上姜梦霜。 裴子墨怎么说呢?大多身有残疾的人都会有强烈的自卑感。因为怕被嘲笑,所以疏远周围的人,尽可能的减少与外界的交流。裴子墨也不例外,不仅是往日的朋友,就连亲戚甚至是自己的爹娘,他都一并疏远了。 唯一例外的是裴子庭。裴子墨对这个弟弟一直以来都关心有加。就这么一个几乎封闭了自己的人,谁能想到他会夜夜出入万花楼一掷千金、甚至还和姜梦霜的客人打了起来。 裴子墨就偏偏这么做了。 起初裴子墨出入青楼时,裴老爷和裴夫人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有点高兴,觉得自家儿子总算有了些人气。直到裴子墨在万花楼和人打了一架,夫妻俩才意识到了严重性。 “阿离姑娘可知道大少爷打的那人是谁?”丫鬟一脸神秘。 赵安离顿时来了兴趣,“谁?” “是万老爷,也就是大少爷的亲娘舅。” 做外甥的把亲娘舅给打了,还是为个青楼女子,这事儿不仅让整个方安镇的百姓大开眼界,更让裴夫人又急又气。偏偏裴子墨还不觉得自己有错,裴夫人让他去跟万老爷道歉,裴子墨不仅不认错,还扬言万老爷再敢对姜梦霜有不轨之举,他照打不误,直把裴夫人气的在床上躺了许多天。 虽然裴子墨被许多人都认为是被美色昏了头,但是姜梦霜却很感动。两人如胶似漆了一阵子,然后成亲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裴老爷夫妇自然不同意,裴夫人更是反对到底,毕竟她哥曾是姜梦霜的入幕之宾,如果姜梦霜真成了儿媳妇,叫她还有何脸面回娘家。 但裴子墨却跟吃了秤砣似的,无论是裴夫人哭天闹地寻死觅活,还是裴老爷以逐出家门为威胁,裴子墨都铁了心要娶姜梦霜。后来有一天,裴子墨和裴老爷两个人在书房里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外人只晓得裴子墨离开后,裴老爷一人在书房里独自坐了一下午的时间,出来后就同意了裴子墨和姜梦霜的婚事…… “其实老爷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看了许多大夫都不管用。也是大少奶奶不走运,进门没多久老爷就病逝了。夫人就把老爷的死记在了大少奶奶的头上,更厌恶大少奶奶了。姑娘没嫁过人可能不晓得,这婆婆想要磋磨儿媳妇有的是办法。大少爷虽然时常为了大少奶奶与夫人争执,但大少爷又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大少奶奶身边,而且大少爷越是这样,夫人就越恨大少奶奶。” 丫鬟说的口干舌燥,赵安离体贴的给她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丫鬟感动的道了声谢,喝完又继续说了起来。 “大少奶奶也是个没有福气的,如果生个孩子说不定还能让夫人开心些,但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听人家说是以前在青楼服用过药物的缘故。以前大少奶奶有大少爷护着还好,现在嘛……身体是一天天的虚弱,看着就像活不长久的样子,可不是红颜薄命吗?” “现在大少爷不护着她了吗?”赵安离问。 “大少爷最近这段时间见天的往外跑,听说是在外面金屋藏娇了。”丫鬟不屑的撇撇嘴巴,“还以为大少爷真是个情种呢!这才两年呢,就移情别恋了,真替死去的老爷不值。” 赵安离认同的点点头,对裴子墨的印象也坏了下去。一开始为了姜梦霜忤逆爹娘已是不对。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个负心汉,太败类了! 丫鬟逗留的也挺久了的,见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不敢再耽搁,赶紧告退走了。 赵安离托着下巴,似乎在想心思发呆。 白玉堂给她递了块糕点,“又瞎想什么呢?不说了吗?小孩子家家别这么多心思!” 赵安离张嘴,就着白玉堂的手一口把糕点吃进嘴里,好不容易咽下肚,才开口,“就是觉得姜梦霜也太可怜了,以为找的是个如意郎君,没想到却是个斯文败类。” “你怎么知道她可怜?做大少奶奶总比当个青楼花魁强吧!”白玉堂又递了块点心过去,见赵安离又整个的塞进嘴里,把整个腮帮子都撑得鼓鼓的,慢慢咀嚼,跟松鼠似的,实在有趣的紧。 “可是如果她没当这个大少奶奶的话,也许能遇到一个真正珍惜她的人呢!”赵安离还是觉得姜梦霜嫁给裴子墨实在可惜了。 “你也说是也许,更有可能的是她一辈子都遇不到这样的人。从良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遇到个有真心的人……不对!”白玉堂突然回味过来,兀自懊恼了下,“爷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这个做什么?” 完了又教训赵安离,“爷之前不是跟你讲过了吗?小孩子家家的不许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儿。人家夫妻俩的事情,你少去掺和。只管好好查你的案子。如果让爷发现你三心二意的话,这案子你也别想再查了,爷就是捆也要把你捆走。还有,你是怎么知道青楼的?” 白玉堂又想起这件事情,准备秋后算账了。 赵安离却有些惊讶,“难道你不知道?”说完,看白玉堂的眼神都不对了。 白玉堂额头青筋抽动了下,在心里告诉自己臭丫头说话总是不经过大脑,如果跟她计较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她给气死。说起来,他们才认识还不到三天呢,他都已经被气过几回了? 白玉堂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扇子敲敲石桌,“爷当然知道。不过爷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知道的?不许转移话题。” 赵安离觉得白玉堂很奇怪,知道青楼是什么地儿有什么好惊讶的,搞不懂。 虽然不明白,但赵安离依旧回答,“小庞子告诉我的,我还去过呢!” 白玉堂倒抽一口凉气,“你去过!?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好奇啊!”赵安离想起来还有些小得意,“那里的姐姐们不仅长的漂亮,还一直喂我好吃的东西。小庞子都快嫉妒死了!” 白玉堂无语,不用想也知道那些青楼女子肯定是被阿离激发了母爱。这丫头也是傻,被当成小猪投喂有什么可得意的。 “小庞子是谁?”一连听到两次,白玉堂觉得此人大有问题。 “他啊……他的姐姐嫁给了我哥,应该算亲戚吧。哦,对了,他还是京城第一纨绔。” 白玉堂总算明白带坏赵安离的人是谁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京城第一纨绔是亲戚,而且关系还不错,能不学坏吗?白玉堂心说这丫头的爹娘也是不靠谱的,竟然任由闺女和纨绔接触。 “你以后少与他来往。”既然当爹妈的不靠谱,白玉堂就只有多操点心了。 赵安离不解,“为什么?” “反正是为你好,你听着便是。”白玉堂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十分专断独行。 赵安离默默吃糕点,间或瞄一眼白玉堂—— 小白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该不会是八姐说的那个,更年期到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8.衣服破了 “下官拜见白大人!” 看着下面卑躬屈膝头都不敢抬的方安镇县令,白玉堂眼皮子跳了跳,木然转头看向赵安离。 他差点忘了,这丫头之前给他安了个大理寺官员的身份,也不晓得是几品官。不过看县令的样子,品级肯定比他大。 白玉堂面无表情,赵安离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高兴,想了想,她咧开嘴角,对白玉堂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白玉堂见赵安离笑的两只大眼睛都弯成了新月,也不知道在笑什么,默默转过头。 傻丫头! 两人在上面做小动作,可苦了下面的县令,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额头直冒冷汗。他小心翼翼的抬眼瞅了白玉堂一下,见他‘冷着脸’,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大人肯定是生气了! 其实,他昨日一看到白玉堂就觉得此人为人中龙凤,身份不简单,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是大理寺的人。不过,他也不是因为对方比自己的品级高而怕的这么厉害,主要是他判错了案子。丁大当家这一死,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发现杀丁大当家的人和杀钱老爷的是同一个人。如此一来,他判何贵死罪,说好听点是错判,不好听点,叫草菅人命。更倒霉的是,他审讯过程中还对何贵用了刑,大理寺一旦追查……得,又要多一条严刑逼供的罪名了。 县令现在不仅觉得头上的乌纱帽摇摇欲坠,脑袋也有不保的危险。 白玉堂毕竟是江湖人,对官场了解的不深,因此不明白县令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他也不是喜欢难为人的人,叫县令不必拘谨,坐着说话就是。 赵安离略微有些惊讶。如果不是知道白玉堂的身份,她还真以为白玉堂是大官呢。瞧这通身气度,还有面对县令时的气势……哎呀呀,真像是哪家王府微服私访的小王爷,比她还像皇家人。 县令可能也有这样的感觉,虽然坐下但只敢坐半个屁股,咽了口唾沫,问,“不知大人亲自来此,是为了何事?” “……还是叫我五爷吧。”白玉堂实在不习惯‘大人’这个称呼。 “哦,五爷,五爷,这个好。”县令喃喃着。他如今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会不会掉脑袋,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白玉堂:“……”他真想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的县令。 赵安离在底下扯了下白玉堂的袖子,把头凑过去窃窃私语的道:“小白,问他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就知道案子! 白玉堂望屋顶翻了个白眼。他可不觉得以这县令的智商会对这案子有多少的感想。 果然如他所料,县令一听他问案子的事情,“噗通”一声跪下来磕头,“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白玉堂和赵安离吓了一跳。白玉堂有些纳闷,“你犯了什么罪?” 县令立刻痛哭流泣,说他不应该抓错凶手,不应该错判何贵死刑,都是他糊涂才让凶手逍遥法外,如今又多添了一条人命……说了很多,估计是想走‘坦白从宽’这条路。 白玉堂倒是听明白了,糊涂县令判了糊涂案,怕上面追责。正巧大理寺又是专门审核天下刑案的衙门,县令能不怕他吗? 但他毕竟不是大理寺的人,也不知道上面会如何处置这个糊涂县令。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他模棱两可的道,“目前以抓住凶手为先,其它事情以后再说。切记以后不可操之过急。” “是是是。”县令猛点头,“下官今后办案一定多看多听多想,绝不只看表面就下结论。” 然后,县令又将白玉堂大肆恭维了一番,说在五爷英明神武的带领下,一定可以将凶手缉拿归案云云。 白玉堂:“……”他好像知道这人是怎么当上县令的了,拍马屁的功夫一流。 如果赵安离晓得他心里的想法,肯定会说这县令以前拍马屁的时候肯定没拍对对象,如果拍的是庞太师的马屁,哪里会只做个小县令,还是在个不富裕的小镇上,油水都捞不到。 白玉堂听的头痛,用扇子轻敲两下眉心打断道:“别跟爷扯些有的没的。凶手既然另有其人,那何贵放了没有?” “他……”县令面露尴尬,“下官惭愧,因下官急着求见五爷,一时没想到此事。不过请五爷放心,等下官回去就立刻下令放人。” “顺便再给些补偿,总不能凭白的让人遭了这么大的罪吧。”白玉堂还记得去大牢里时见到的何贵的惨状,“对了,还要请个大夫,务必把他给治好了。” “是是是。”县令又猛点头,只要能保住他头上的乌纱帽,别说请大夫和给补偿了,就是把家产都送给何贵没有问题。“下官一定照办。” “再派人到开封府说一声。”赵安离在一旁插了一句,“他爹何大牛还在那呢!” “对,没错!下官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县令一拍脑门,懊恼。开封府可是比大理寺还可怕的存在。毕竟大理寺砍人脑袋多要等到秋后,开封府却有三把大铡刀,随时随地能让人尸首分离。 “多谢姑娘提醒。”县令心里那叫一个感激,刚想用三寸不烂之舌表达自己的感谢,结果一看到赵安离的相貌,到嘴的话又全都憋了回去。 赵安离心里一紧,莫不是县令认出她了?她急忙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朝屋顶翻个白眼。长相一样,还都是圆脸,就是换了身衣服,只要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眼前的丫头和昨天的小捕快是同一个人。白玉堂觉的得给赵安离一个教训,别闲着没事穿捕快服惹人误会,重点还是让他误会了,于是不理会。 赵安离见白玉堂不理自己,扯了扯他的衣服。 白玉堂打定了主意,依旧坐的四平八稳,目不斜视。 赵安离有些急了,力气一下子没控制住,就听“刺啦”一声,白玉堂的袖子被她撕下来一大片。 “…………”白玉堂转头,面无表情盯着赵安离看。 赵安离松开手,坐正身子,心虚的低下头。 瞬间,气氛有些尴尬。 县令莫名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而且还有一种事情因自己而起的感觉。他迅速判断了下形势,飞快的做了个决定—— “下官还有要务在身,不敢再打扰五爷,下官告辞。” 话一说完,不等白玉堂回答,立刻起身快步离开。好像多呆一下,他就不能全身而退似的。 赵安离幽怨又羡慕的看着县令远去的背影——她也好想跑啊…… “看什么地方呢!?”白玉堂用扇子敲敲桌面,懒洋洋的语气里带着些不满,“你就没什么要跟爷说的?” “对不起……”赵安离捏着衣角,低头乖乖认错,“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呢?”白玉堂又点点桌子,“你该不会以为只要跟爷道个歉,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你自己看看。”他把破了的袖子拿到赵安离眼前转了一圈,“你觉得可能吗?” 赵安离抿抿嘴巴,“要不,我赔你一件?” 白玉堂嗤笑了声,“你身上的衣服还是爷掏银子买的呢!你拿什么赔我?” “等我回家以后。”赵安离拍拍胸口,打包票,“到时候别说一件,赔你十件都没有问题。” “十件?”白玉堂挑了下眉毛,“你可想好了,这件衣服差不多要一千两黄金,十件就是一万两了。” 赵安离眨巴眨巴眼睛,好不容易消化完这句话,登时震惊状,“一千两?黄金!?”她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就几十两,还是银子。 同样是衣服,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你自己穿那么贵的,却给我买便宜的……”赵安离有些委屈。 白玉堂眼皮子跳了跳,“别说的好像爷虐待了你似的。爷的衣服都是江南那边的绣娘用上好锦缎手工织的,这里又没有。你身上的衣服已经是那家成衣铺最好的了。爷不是跟你说了吗?等到了江南那边,爷再给你买好的。” 赵安离想了下,确实有这么回事,顿时怪不好意思的,“小白,是我误会你了。其实你最好了。” “爷算是看清你了。”白玉堂用扇子点了点赵安离的脑门,“一惹爷生气就拿这句话搪塞爷。爷是这么好糊弄的?这次的事儿你别想躲过。说吧,打算怎么赔爷?” 赵安离揉揉脑门瘪瘪嘴。以前确实好糊弄啊,但是好像用的多了所以已经不管用了。不过她也没打算躲,肯定是要赔偿的。问题是她好像没有一千两黄金…… 虽然是公主,但赵安离现在还没有封地,只有宫里给的俸禄。长辈们虽说也会给许多赏赐,但都是些首饰物件,没有真金白银。如果只看俸禄的话,其实也挺可观的。毕竟宫里只有两个公主,赵祯一向大方。只是她有时候一激动就控制不住力气……所以,她的俸禄绝大部分都用做赔偿了,再除去打赏身边的下人那一部分…… 赵安离歪头想了好久,最终郁闷的发现,自己是一个穷光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29.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白玉堂单手托腮,懒洋洋的开口,“想好了吗?不会是想赖爷的账吧?” 赵安离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才、才不会呢!”她解下腰间的玉佩,不舍得看了两眼,然后心一横,递给白玉堂,“这个先放在你那,等我有一千两黄金了你再还给我。” 白玉堂接过看了看,“嗯,倒是好东西。真的要给爷?” “不是给你。是暂时抵押。”赵安离强调,“你以后还要还给我的。你可得把它放好。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别弄坏了。” “你爹留给你的?”白玉堂注意赵安离用的是‘留给’而不是‘送给’,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你爹不会已经……” “嗯,驾鹤西去了!”赵安离看着那块玉佩,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白玉堂有些尴尬——好像提到了不愉快的话题,搔搔头,道:“那个……节哀顺变。你也不要太伤心……” “我不伤心啊!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呃……”白玉堂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赵安离。 过了会儿,赵安离倒是自己调节好心情了,傻笑起来,“如果我爹还在的话,我肯定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往外跑了!也就碰不到你了!” 白玉堂哭笑不得,“这话说的不错,倒还有点自知之明。” 他就说嘛,哪个当爹的会任由自家闺女儿打扮成捕快的样子往外跑,还跟着京城第一纨绔混迹青楼?如果是他的话,他早打断那京城第一纨绔的腿了。 白玉堂又想起之前赵安离指使人将丁大当家尸体的上衣脱下来的事情,脸皮抽了抽。 难怪这丫头当时跟他叫嚣,说如果是告诉她爹的话她就敢。她爹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能不敢吗?除非她爹能从地下爬出来,否则她根本有恃无恐。 “你爹该不会是被你气死的吧?”有这么个行为特异独行的女儿,气死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才不是呢!”赵安离皱皱鼻子,“我爹是遗憾死的!” “遗憾什么?没把你教养成大家闺秀?”明明想把闺女往大家闺秀的方向培养,结果却变成了野丫头……白玉堂想想,是够心塞的。 “你干嘛总是认为是我不好啊!”赵安离不高兴了,“我可是很乖的,兄弟姐妹里就属我最乖了。我爹也最喜欢我这个乖女儿了!” “你?还最乖?”白玉堂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你那些兄弟姐妹得有淘气?”他越加相信赵安离他爹是气死的。 “这你就不懂了。”赵安离摇摇头,一脸的高深状,“我爹恨不得有很多儿女跟他淘气。他总说儿孙满堂才是福气,可惜他没有这个福气。” 白玉堂更加惊讶,“你不是有八个姐姐吗?还有哥哥。就这样你爹还嫌子女少?” “我只有一个姐姐,哪有八个!” “可你上次提到过‘八姐’?”白玉堂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赵安离叹气,双手托下巴,“算上我,我爹总共有九个子女,前面七个儿子后面两个女儿,可是七个儿子里面有六个早夭。所以我爹就不分儿子还是女儿了,都在一起排序。我姐排行第八,而我排行第九。其实,我爹经常遗憾的说为什么我和八姐不是小子呢?肯定是老天打了瞌睡,给搞错了。” “……”白玉堂总算明白赵安离她爹心塞的原因了。孩子生的多,死的也多,死的还都是儿子。 如果注定要失去,还不如从来不曾拥有。 莫名矫情了一把,白玉堂打了个激灵。 “你怎么了?”赵安离觉得白玉堂的脸跟被人拍了一板砖似的。 “没什么!”白玉堂抹了一把脸,然后把玉佩放回赵安离的手里,“既然是你爹留给你的,你就自己收好吧。” 赵安离摸摸玉佩,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她也不跟白玉堂客气,小心翼翼将玉佩重新挂在身上。刚才她可是下了好大决心才把玉佩递过去的,再来一次,她肯定不舍得了。 不过,赵安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拍拍胸脯保证道:“小白,你放心,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要不我给你写张借条?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赖账了。” “算了,一件衣服而已。爷就不跟你计较了。”白玉堂无所谓的道。 其实那件衣服根本没有那么贵,白玉堂只是想借机会逗逗她而已。此时听到她爹已经早逝,便不想在金钱方面为难她。毕竟爹当家和兄弟当家不一样,其中差别大了去了。比如爹的钱可以给闺女随便花,兄弟就不可能了。 赵安离更不好意思了,摸摸头,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把这件衣服给你缝补一下,你看成吗?” 白玉堂非常惊愕,那眼神好像第一天才认识赵安离似的,“你会缝补衣服?” “那是当然!”赵安离挺起腰板,相当有自信,“我可是会刺绣的人!缝补衣服而已,又不是很难!你就等着惊喜吧!” “……”白玉堂揉了揉抽搐的眉心,有种强烈的预感——到时候估计只有惊,没有喜。 “对了。”白玉堂突然想起件事儿还没来得及问,“你那大理寺的腰牌是怎么回事,哪儿来的?” “是……小庞子的爹给的。给了我好几个呢!”赵安离拍了拍身上的布兜,“他说在外面走动,必须要有个脸面和身份。有脸面和身份,就好办事。没这两样,寸步难行。” 可不是吗?只是把腰牌亮一下,就让他们进了凶案现场,甚至还惊动了县令…… “那个小庞子的爹,该不会是做腰牌的吧?”白玉堂十分怀疑,要不怎么能不要钱的往外送,还一送就送好几个? “不是哦。”赵安离摇摇手指头,“小庞子的爹是大官,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贪官?” 赵安离笑嘻嘻道:“包大人也说他是大贪官。不过我却觉得小庞子的爹不错,也很好玩。” 白玉堂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你呆点也挺好的。” 赵安离眨巴眨巴眼睛,疑惑——什么意思。 白玉堂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无奈的拍了拍赵安离的头,“就这么继续笨下去吧!” 县令的到来在裴府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所谓民不与官斗,富不与官争。裴家虽然是方安镇的大家族,但对官府还是有几分畏惧的,尤其是家里没有男主人的情况下。 送别县令后,裴夫人也没有心情找姜梦霜的麻烦了,只刻薄了几句便挥手让她走了,跟赶苍蝇似的,一脸的晦气。 裴子庭倒是松口气,觉得县令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些,裴夫人就该让姜梦霜罚跪在院子里了。除了不忍心姜梦霜被迁怒外,最主要的是,他不希望看到裴子墨再因为姜梦霜同裴夫人吵起来。 以前,他已经看多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裴夫人正在想如何巴结‘大理寺官员’白玉堂,不能太过刻意,也不能太过冷淡,着实有些难度。而且这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做的事情,于是就想让裴子庭拿主意。 只是瞧见裴子庭一副庆幸的表情,知子莫若母的裴夫人,这气就又上来了,“怎么,觉得那贱人没事很开心?” 裴子庭忙道不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在我身边,不就是想为那个贱人求情的吗!?”裴夫人恨的牙痒痒的,“真是个狐媚子,千人枕万人尝的贱人,勾引了你大哥不算,还想勾引你……” “娘!”裴子庭见裴夫人越说越离谱,急忙声音拔高几分打断她,无奈的道:“娘,您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对大嫂有非分之想?再说大嫂是您的儿媳妇,您怎么能、能那样说大嫂……” “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我儿媳妇!”裴夫人冷哼一声,“而且整个方安镇有谁不知道那贱人的出身,我说了又能怎么样!?” “我知道娘您不喜欢大嫂,但你也多想想大哥。她毕竟是大哥的妻子……” “也许她很快就不是了。”裴夫人冷笑,“前段时间有人看到你大哥和个女子游山玩水。你大哥是会陪女人游山玩水的人吗?相信过不了多久,那女子就该进门了。等到了那时,我就把这贱人休出门,你爹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之后裴夫人还提了白玉堂的事情,不过裴子庭满脑子都是他大哥外面有了女人,半点都没有听进去。直到裴夫人推了他一把,叫他赶紧去白玉堂那儿,裴子庭才从乱成一团的思绪中回过神。他看着快步离开的裴夫人的背影,脑中又多了个疑问——裴夫人让他做什么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0.裴家大少奶奶 赵安离不高兴白玉堂又说自己笨,发挥皇家风范,很有骨气的和白玉堂一拍两散。她下定决定一定要破了这件案子给白玉堂瞧瞧,证明自己一点也不笨。 首先将案情梳理一下,钱老爷和丁大当家都是用同一种手段被杀死,可以确定凶手是同一人。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凶手的武功很高,会武功的丁大当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轻易的制服了。要么凶手是他们都认识的人,而且很熟,所以没有一点点防备的被凶手偷袭。 凶案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案发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听到动静,凶手应该对钱家和丁家有一定的了解。就拿丁大当家和丁夫人分房而居的事情来说,如果凶手是最近才来的方安镇,肯定不会知晓这件事情。除非跟人打听,否则只靠自己探查很难发现。也许正巧夜探的那几日,丁大当家惹丁夫人生气被赶出屋门的可能又不是没有。如果是她的话,就会这么考虑。所以,凶手如果没有向人打听过的话,那就很有可能是丁家的熟人,本身就知道丁大当家和丁夫人的事情。这个,可以找官府的人调察一下。 还有关于凶手,两名死者的死状都和十五年前被杀害的韩大夫人相似。再加上凶手留下的话,凶手应该是和韩大夫人有关系的人。不过裴子庭曾说过,韩大夫人一死,韩家大房的血脉就彻底断了,说明韩大夫人没有子嗣可以为她报仇。难道是韩家二房的人?又或者是喜欢韩大夫人的人?根据这些年听过的案子,为情杀人不是为亲情就是为爱情。不过,很少有为隔房的亲人杀人的,尤其这血缘关系都已经隔了好几代。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喜欢韩大夫人的人了。 如果韩大夫人从没有离开过方安镇,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方安镇的百姓,或是曾经居住在方安镇中间有一段时间离开近段时间又回来的人。结合之前的两点,赵安离比较倾向于是方安镇的百姓,和钱老爷及丁大当家相识。而且,既然喜欢韩大夫人到为她杀人的地步,那么凶手与韩大夫人一定认识了很长时间。不过,也不能排除那种只见过一面就爱到深入骨髓的可能。只是这种人寥寥无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赵安离觉得可以打听一下,有谁曾经喜欢韩大夫人甚至提过亲事。这事儿应该不难,百姓们业余时间最喜欢的就是八卦,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八卦,一问一个准。以前每次出宫,她都要去茶馆上坐上一坐,除了吃美食,就是竖起耳朵听旁人的八卦。因此,比起赵祯,她其实更早更多也更全面的知道京城各处发生的事情。 对凶手已经大致有了方向,剩下的问题是韩大夫人为什么会被当成是黄大仙残忍的杀害?那些在院子里挖出来动物和人的尸骸如果不是她杀的,又该是谁杀的?裴子庭那时候看到的画面真的是韩大夫人在吃人吗?这些事情又和死去的钱老爷和丁大当家有什么关系?这些都有待查证。不知道当年救了裴子庭的人是谁,还有那个被黄大仙抓来关在柴房的小孩,不知道从他们身上,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对整个案子进行初步的了解和梳理后,赵安离思路顿时清晰了许多。她伸手摸了摸肚子,抬头望天——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脑子动多了总是容易饿,一会儿的功夫,这肚子就已经瘪瘪的了。院子里估计已经摆好了饭菜,但是小白在那里,回去的话一定又会被他嘲笑是猪来着…… 赵安离犹豫着是选择骨气还是饿肚子。这个问题挺难,磨磨蹭蹭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她额前的刘海,也带来了一缕果香。那香气清新芬芳,带着一点点的甜,沁人心脾。 赵安离忙用力吸了好几口气,香味浓郁了些,跟吃了蜜似的,嘴里都甜丝丝的。她不由自主的朝着香气传来的方向的走去,没走几步就到了一个院子跟前。 赵安离才刚来裴府不到一日,不知道这处院子是否有人居住,因此不敢冒然进去。她踮起脚尖伸头向里张望,这院子十分清静,她瞅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一个人影。不过,那清新中裹着丝丝甘甜的果香气却越发的浓烈了。 赵安离不禁口生津液,食欲大动,忍不住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等了一会儿,里面不见动静。赵安离于是又喊了一声,仍然没有人回应。 赵安离有些失望——里面应该是有人在的,但是没有主人允许,她不可以随便进去。赵安离又踮起脚尖看了几眼,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姑娘请留步!” 身后突然响起的的声音和传来的脚步声让赵安离精神一震,刚才的闷闷不乐同时一扫而空。 她转过头,见一个丫鬟匆匆向她跑来,急忙迎上去,不过在院门前依旧停下了脚步。 那丫鬟跑的气喘吁吁,对她行了个礼,道:“姑娘,大少奶奶请您进去小坐。” 赵安离听到可以进去顿时眉开眼笑,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惊讶了一下,“大少奶奶?” 丫鬟点头,“这儿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院子。不过大少爷一早就出门了,如今只有大少奶奶在里头。” 赵安离眨眨眼睛,觉得好巧啊——才刚听完关于大少奶奶的事情,现在就要见到本人了。 走过一小段两旁竹林的白石小道,瞬间姹紫嫣红起来,好像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赵安离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院子。一般院子,多是种梅兰菊竹或者各色花卉。虽然这里也有些竹子,但却很少,顶多就是用来装饰门面,不叫外面的人发现里面的乾坤——樱桃、苹果、无花果、桃……有结果的没结果的,有开花的或只绿葱葱的,不知道的人若是闯进来,还以为是进了哪里的果园。 赵安离看的眼热,羡慕不已,开始设想在她的凤阳阁种些果树的可能性。 “姑娘是不是觉得很稀奇?”丫鬟见赵安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果树看,笑道,“奴婢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是惊讶的不得了,实在没想到会有人在自家院子里住果树。不过看习惯了,觉得这些其实比那些个花花草草好看多了。” 赵安离认同的点了点头。不仅好看,还很好吃。 “这些都是谁种的?”赵安离想要跟这人请教一下心得和经验。 “听说是大少爷叫人种的。”丫鬟回道,“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赵安离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你家大少爷?”那个负心汉? “好像那时候大少爷年纪小。小孩子嘛,总是喜欢突发奇想。老爷夫人又是宠孩子的,就顺了大少爷的意。其实奴婢小时候也想要家里面种满吃的,这样每天都可以吃饱肚子了。”估计丫鬟现在也是这么希望的,最后一句,声音既似叹息又似感慨。 裴夫人左一个逆子右一个孽障,除了之前关心了下裴子墨的腿疾,赵安离还真没有看出裴夫人对裴子墨有多宠爱。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大,看来裴子墨不顾所有人反对娶姜梦霜的事情真的让裴夫人心冷不已,都由爱生怨了。 赵安离更好奇了。姜梦霜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把裴子墨迷的神魂颠倒到忤逆父母的地步。 不过当看到姜梦霜的那一刻,赵安离明白了。连同为女子的她初见姜梦霜时心里都忍不住悸动,更遑论那些男子。虽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却又显现出一种别样的美。 如人一样,声音轻柔又甜美,“阿离姑娘”自她的樱唇念出,赵安离顿时觉得自己的名字也好听了许多。 美人清浅一笑,赵安离不觉红了小脸,细声细气的打了声招呼。 “让姑娘久等了,实在抱歉。”姜梦霜漂亮的眼睛微微垂下,面上带着淡淡的歉意。 “不不……”赵安离忙摆手,“是我不请自来。真要说起来,应该是我道歉才是。打扰到你们了。” 姜梦霜低头笑了笑,“如此说来,我应该感谢阿离姑娘的不请自来才是。平日里这院子冷冷清清的,此时总算有了些人气。” 赵安离怔了一下才明白姜梦霜话里的意思。想来因为姜梦霜的出身与裴夫人的排挤,少有人与姜梦霜来往。或许,她是姜梦霜嫁进裴府以来的第一个招待的客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1.间接那什么 气氛有些沉闷, 赵安离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姜梦霜很快恢复了正常,客气又不失亲切的请她小坐。 “对了。”坐下后, 赵安离总算找到个话题, “你怎么知道我叫阿离?” “自两年前老爷去世后,府里就少有外客来访。”姜梦霜拿起小几上的茶壶, 为她斟了一杯茶, 动作好看的紧, “昨儿小叔回府, 是府里许久没有的大喜事。阿离姑娘和那位白少侠是同小叔一起来的, 又是小叔救命恩人的事, 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 “夫人向来疼爱小叔,如果小叔出了事,她一定会很伤心,幸而二位救了小叔。梦霜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两位,就以这杯茶代酒。”姜梦霜说着端起茶杯, “敬两位。” 这么正式,赵安离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和我没有关系。是小白和我哥救了裴大哥。”她牢牢记得白玉堂交代过的,她现在只是小官爷的双胞胎妹妹。 “阿离姑娘既是他二人的妹妹,敬你也是一样。毕竟……”姜梦霜嘴角露出一抹自嘲般的微笑,“我不便当面感谢他们。” 即使已经从良, 但若与外男见面, 说不得就会被别人多想。世间有龌龊心理的人不少, 而且占了大多数。 赵安离忙举起茶杯,与姜梦霜碰了一下 ,仰头一饮而尽。 不同于一般的花茶,茶水的芬芳中透露出鲜果的美味。赵安离吧唧了两下嘴,味道越发清新,回味无穷。 她看向姜梦霜,眼睛闪闪发亮,“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姜梦霜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阿离姑娘若是喜欢,喝多少杯都可以。” 赵安离这回就不像刚才那样一口干了,而是小口小口的喝,喝一口抿一抿,各种鲜美的味道在嘴里迸发,沁入五脏六腑,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这是花果茶。”姜梦霜缓缓说道,“都是从外面的果树上新采摘下来的。” “我们大少奶奶每日都是在第一缕阳光升起时采摘,据说这样子的才最新鲜。而且随着季节天气的不同,采摘的东西也不一样。如果姑娘每天都来,那喝到的花果茶绝对不带重样的。” 丫鬟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赵安离听后更坚定了在凤阳阁种果树的决心。 “阿离姑娘别听她的,没有那么夸张。”姜梦霜笑道,“我还做了些鲜花饼,阿离姑娘要不要也尝一尝?” 只要是好吃的,赵安离统统来者不拒。 姜梦霜于是让丫鬟去拿些鲜花饼来。 如果说花果茶是酸和甜两种滋味奇妙融和在一起的美味的话,那么鲜花饼只有一个味道——香,但却又是不同的香。各种清香交织在一起,芬芳在唇齿之间徘徊。 对于会做美食的人,赵安离都莫名的有股亲切感。比如刚见到姜梦霜时,她只觉得姜梦霜是个有着可怜身世的美人,现在却把姜梦霜当成了会做又会给她美食吃的亲切大姐姐,连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姜姐姐,我可以叫你姜姐姐吗?” 姜梦霜微微一笑,“阿离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自是愿意有像阿离姑娘这样的妹妹。” “那姜姐姐以后也叫我阿离吧。”赵安离“嘿嘿”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道:“姜姐姐,我以后可以经常来你这儿吗?” “当然可以。”姜梦霜笑的亲切可人,“我记得会多准备点心和茶水,阿离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姜梦霜是个善于言谈的人,可能是曾做过青楼花魁的缘故,她很会察言观色,也能懂别人的心思。赵安离觉得,和她说话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是和许久不见的闺中密友重逢一般。总之一句话,赵安离喜欢和她聊天。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太阳西下,赵安离才恋恋不舍的告别,离别的时候还不忘打招呼,明天这个时候她还会过来的。 回去的路上,赵安离的心情甚好,一路蹦蹦哒哒。因此冷不丁从旁边冒出一个人来,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赵安离站定后,才看清眼前这个散发着哀怨气息的人是裴子庭。 “阿离,你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裴子庭的声音比他的表情还哀怨。 赵安离拍了拍还在‘砰砰跳’的胸口,“我去了姜姐姐那儿,和她说了一下午的话。你找我啊?” “姜姐姐?”裴子庭愣了下,“你说的是我大嫂?你见到她了?” “是啊!”赵安离点头,“她可漂亮了,人又好,做的东西也很好吃。” “唔……”裴子庭挠了挠头,表情有些不自在,“大嫂,她还好吗?” 赵安离:“?” “就是……我娘之前不是把大嫂叫去了吗?嗯……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裴子庭吞吞吐吐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赵安离却是听明白了,“应该还好吧……”她其实也不确定,又仔细回想了下,“不过脸挺苍白的,好像生病了一样。” 裴子庭“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你自己去看一眼不就清楚了吗?”赵安离突然凑过去,好奇,“你好像挺关心姜姐姐的嘛!” “不、不是。”裴子庭突然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鸡一样,面红耳赤,“我、我是怕大哥见大嫂受委屈,又跟娘吵起来……” “我就是随口问一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赵安离斜着眼睛看他,“你这样我更奇怪了。” “明明是你的话太奇怪!”老实人裴子庭有些炸毛了,“你再说那些奇怪的话,我、我、我就去告诉白少侠!” 赵安离撇嘴,她什么时候归小白管了。 不过这威胁还是挺管用的。赵安离除了撇嘴表示自己的不满,倒也没再说什么。 裴子庭小小的松口气,不想一阵刺骨冷气自背后席卷袭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他向后看了一眼,就见白玉堂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见他看过来,立刻把头一扭,进里面去了。配合着白玉堂的动作,裴子庭觉得他应该冷哼了一声。 虽然周身冰冷的感觉消失,但裴子庭仍然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对赵安离说道:“快进去吧!白少侠已经等了你一下午了。” “如果你不堵在这里,我早就已经进去了。”赵安离还是有些气裴子庭刚才威胁自己,不过又挺好奇,“小白他等我做什么,还等了我一下午?” “白少侠可能觉得你今早没怎么吃东西,所以让厨房准备了许多菜,结果……”裴子庭给赵安离一个‘你懂’的眼神,“现在菜都已经凉了。白少侠自己也还没吃呢……” “小白还没有吃午饭!?”赵安离急了,瞪裴子庭,“你怎么都不劝劝他!?他早饭就没吃呢!” “我得能劝啊!”裴子庭眼神又充满了哀怨,“你说的容易。我自己都还没吃呢!” 虽然白玉堂没有不许他吃午饭,甚至还叫他赶紧吃——“全都吃完,一点也别给那臭丫头留下。”——先不说那么多菜他能不能吃得完,在那种情况下,他哪里敢动筷子。估计他动一下,就会被白玉堂的目光给射穿了。 在冷冽的寒风中忍饥挨饿到现在,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 想到自己一下午的悲催,裴子庭看赵安离的眼神更幽怨了,“快进去吧。说话悠着点,别在惹白少侠生气了。” 赵安离胡乱点了下脑袋,也不知道听清没听清,一溜烟的跑了。 裴子庭望着赵安离的背影,想了想,也快步离开。 他可不想又变成被殃及的鱼池里的鱼。 赵安离跑到屋门前稍稍犹豫了下,没有进去,而是扒着门框探头朝里面看,想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她倒不是怕白玉堂生她的气,而是因为听到白玉堂因为等她连午饭都没有吃,心里面怪不好意思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只是这脑袋才伸了一半,就听到白玉堂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杵在门外做什么?是想改行当门神了?” 被发现了—— 赵安离不好再躲,赶忙跳了进去。只是她有些高估自己跳的高度,也低估了门槛的高度,进门的时候被绊了下,往前踉跄了几步才总算稳住身子,差点趴到地上。 赵安离转头,心有余悸的看了眼门槛,拍着胸口暗道好险好险。 将所有一切看在眼里的白玉堂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站直前倾的身子,恢复面无表情。等赵安离回过头时,他已经是那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模样。 赵安离整理了下衣服,哒哒哒跑到白玉堂身边,仰脸看他,担忧的问:“小白,你没有吃午饭啊?” 白玉堂淡淡瞥了她一眼,答非所问,“你倒是吃的挺不错嘛!” 赵安离想到白玉堂给她留了一桌子的饭菜,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便用力摇了摇头,“没呢!我也还没吃呢!都快饿死了!”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摸了摸肚子。 白玉堂哼了一声,“说这话前,先把嘴角的碎渣擦干净,否则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赵安离急忙擦擦嘴。只是才刚碰到嘴角,她就想起来临走前姜梦霜已经细心的用手帕帮她把嘴边的碎屑全都擦干净了,现在根本不可能还留有残渣让白玉堂看到。 明白自己被骗了,并且还暴露了自己已经吃过东西的事情,赵安离讪讪的放下手,“小白……你生气了?” “爷才不生气呢!爷为什么要生气!?因为你回来的晚吗?”话虽是这么说,但白玉堂的声音和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却透露着他内心的不爽。 “我也不是故意回来这么晚的……”赵安离低头对手指。 “爷才懒得管你去了哪里了呢!不过既然你想说,爷就勉为其难的听你解释。”白玉堂往桌边一坐,靠在椅子上,‘大爷’似的冲赵安离抬了抬下巴,“说吧。” 赵安离眨眨眼,不明白白玉堂在别扭什么劲。明明想知道,却又说的那么勉强,好像她求着他听自己解释一样。 八姐说的果然没错。男人心海底针,根本就捉摸不透。 等了半天不见赵安离开口,白玉堂皱起了剑眉,“不是说解释给爷听得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赵安离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满桌子的饭菜一眼,将快到嘴边的‘我又不想说了’给咽回肚子里,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被香味吸引、然后遇到姜梦霜、又被她热情招待的事情。 “……那位裴家大少奶奶?”白玉堂双眉微蹙了下,不过很快神色如常。 “就是她。”赵安离兴奋的点头,“那丫鬟说的果然不错,姜姐姐真的很漂亮,可能就比我八姐差一点点吧。而且人也很温柔娴淑,一看就是个好妻子。裴大少爷放着这么好的妻子不要,竟然在外面金屋藏娇,我看不光是腿瘸了,人也瞎了!” “人家瞎不瞎你又知道了?不是早跟你说过不要管人家夫妻俩之间的事情吗?”白玉堂没好气的白了赵安离一眼,“还姜姐姐!?这才认识多久就叫人家姐姐了?爷看你就是个没原则的!一点好吃的就把你给收买了!” “谁说我没有原则了!”赵安离不服气。虽然那些美味确实占了很大原因,但她还是有认真观察姜梦霜的。“你都没有见过姜姐姐又怎么知道我说的不对!?你如果见了肯定也会同意我的看法!” “知道什么是演戏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出身?那个地方的女子,多的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就见了一面你能了解她多少?也只有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傻丫头才会上当!”白玉堂看赵安离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赵安离伸出手指头,“第一,我不傻;第二,我也不会上当;第三,我也没有被食物收买。我的直觉告诉我,姜姐姐没有骗我,她是个好人。” 白玉堂望天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直觉?爷还以为你能说出个所以然呢!真是高估你了!知不知道直觉是做不得准的?以后少信这个!” “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好人啊!”赵安离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也做不得准?” 白玉堂噎了下,随后低头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这个倒是很准,你相信没错。不过!”他重点强调了‘不过’二字,“直觉这东西,有时候准确,还有些时候是不准确的。你不能尽信。” 赵安离觉得这句话挺对的,当然,也有疑惑,“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准确,什么时候不准确呢?” “不是有爷在吗?”白玉堂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怎么说你也是爷带出来的,若是被人骗了爷脸上也没光。爷就勉为其难的帮你把把关,免得你这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又是勉为其难…… 赵安离真想说“既然这么勉为其难那就不必勉强了”,但是看在那一桌子饭菜的份上……她扁扁嘴,忍了。 白玉堂垂眸沉思了下,抬眼,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总之,你以后就听爷的,少与那姜梦霜来往。” “不行!”赵安离想都不想的拒绝。虽见白玉堂瞪圆了眼睛,她依旧有自己的坚持,“我答应了姜姐姐明天去找她的,不能食言。” 白玉堂眯起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赵安离。赵安离也毫不示弱,抬着下巴努力瞪回去。若是裴子庭看到这幅场面,肯定会拍着胸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跑的快。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赵安离很快败下阵来。 再瞪下去,她估计就要变成斗鸡眼了。 赵安离一边揉眼睛,一边问,“小白,你是不是对姜姐姐有什么偏见啊?你都没有见过她,又怎么知道她不是好人?” “谁说爷没有见过她?”白玉堂轻飘飘的说了句。 赵安离放下手,惊讶的看着白玉堂,微微张大嘴,“小白,难道、难道你以前也是姜姐姐的……” “不许说!”虽然‘入幕之宾’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但白玉堂显然已经知晓赵安离想要说什么,瞬间脸冒黑气,“再敢胡说,爷就扒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赵安离乖乖闭上嘴巴,到底心里面有些不甘心,问白玉堂,“那你什么时候见过姜姐姐?我们昨天是一起来的,之后天晚了就去睡觉了。今天在我去姜姐姐那里之前又都是一起行动的。你根本没可能见过她啊?” 白玉堂避开赵安离的视线,有些尴尬。总不好说是因为长时间不见某人回来,有些担心,于是出去找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某人吃的正开心呢! 不过,他那时候可不是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裴家大少奶奶姜梦霜。 想到自己当时心急火燎,某人却吃着美食笑的一脸满足,白玉堂这气就又不顺了,没好气的说,“你管爷是在哪里见的!?反正这女人不简单,你给爷小心着点。”闯荡江湖多年,阅人无数,虽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直觉告诉他,姜梦霜有问题。 比起姜梦霜,赵安离自然更相信白玉堂。 一开始,她以为白玉堂是因为姜梦霜的出身而对她有偏见,所以不许她与姜梦霜来往。但此时一听白玉堂曾经见过姜梦霜,这心里面,不免就对姜梦霜起了疑惑。 虽然她真的不觉得姜梦霜有什么问题,但白玉堂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白玉堂比她见过的市面多,而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皇宫里看妃子们斗嘴,论识人的功夫,白玉堂肯定比她高出许多。而且,有一点白玉堂说的对也不对——不只是那个地方出身的女子,皇宫里的女人也多的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可惜她很少有能瞧的出来的,大多数都是赵安惠在旁边提醒她,以防她被人当成枪杆子使唤了。 突然发现白玉堂和她八姐对她是一样一样的,赵安离对白玉堂又多了几分亲切感,点点头,笑了起来,“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赵安离突然的乖巧让白玉堂有些不适应,肚里刚冒起的火还没烧起来就熄了,不由有些憋闷,皱眉看她,“怎么突然这么听话,该不会是在糊弄爷的吧?” 赵安离摇摇头,笑很开心,“你是关心我又不是在害我,我当然不能让你失望了。” “谁关心你了!?爷才没有!”白玉堂的反应有点像是被抓了尾巴的耗子,有些要炸毛的趋势,“爷是怕爷的一世英名被你毁于一旦。好歹你现在也是爷身边的人,如果出了事,叫爷的面子往哪儿搁!?否则的话,你以为爷有闲工夫管你会不会被人骗啊!?” 看着白玉堂,赵安离突然发现赵安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男人啊,都喜欢口是心非。以前她和赵桢一样,都认为赵安惠对展昭是单相思。但认识白玉堂后,她突然觉得,展昭对她八姐不一定就没有感情。也许展昭就跟白玉堂似的,明明心里面喜欢,却又死鸭子嘴硬。 赵安离在心里唏嘘了一把,没想到展昭竟是这样的展昭,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为展昭是个难得老实人呢! 白玉堂见赵安离又开始神游天外,莫名有种自己又再自作多情了的感觉,心里有些不爽,“想什么呢?听见爷跟你说的话了吗?”那眼神,那语气,好像赵安离敢说个‘不’,他就会给她好看似的。 “嗯,听清楚了。”赵安离点点头,“你不是在关心我,是怕我毁了你的英明。我听的很清楚。” 白玉堂:“……” 按理说遂了心意,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儿。但白玉堂心里却莫名有些气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不知道有些话是当不得真的吗? 已是月上中天,裴府万籁俱寂。 早已躺在床上歇息的白玉堂突然坐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慢步出屋走到院子中央,停下。 月光下,他的身影好似泛着白色的光。 “出来吧。”他说道。 声音淡淡的,然而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空荡荡的院子,只有树叶在微风的轻拂下时不时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别说人了,连夜猫都没有半只。 白玉堂浑不在意,双臂抱胸,手指轻点胳膊,又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是想让五爷我亲自请你们出来吗?” 空气骤然凝固了一下。随即两个人影落在了白玉堂跟前。一男一女,都穿着黑衣,没有遮脸,很普通的长相。 “见过白五爷。”二人声音动作一致,一看就知道曾受过专门训练。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那个丫头?”白玉堂半点寒暄的意思都没有,直入主题。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女人说道:“我二人没有任何伤害之意。” “这爷当然知道。”白玉堂声音依旧很冷,“否则,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就应该是两具尸体了。” 他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这两个人的踪迹,只是想要探究他们出现的目的,所以才一直不动声色。 两个黑衣人似乎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也明白自己和白玉堂实力上的差距,因此对白玉堂的话丝毫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甚至还坦然的谢了句,“多谢五爷手下留情。” 白玉堂越发肯定这两个人不是自己仇敌派来的杀手,也没有想要对阿离不利。否则,在阿离去姜梦霜那里的时候就不会只躲在暗处而是将她掳走了。 而这两个黑衣人的武功又都不弱,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偷偷的跟在一个小丫头身边。如果排除不利这个因素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说吧。五爷我绝对不允许有目的不明的人留在这里。” 两个黑衣人又对视一眼,这回轮到男人开口了,“回五爷,我二人是奉主子之命,前来保护九小姐的。” “你们主子没说把那丫头带回去?”白玉堂挑眉。他倒不奇怪这两人会这么快的找到这儿,毕竟他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只是奇怪既然找到失踪人士了,他们为什么不心急火燎的把人带回去? “没有。主子只命我二人在旁保护。而且主子还吩咐了,除非小姐有生命危险,不然我二人不可出现在您和小姐面前。” 另一人接口,“您完全可以当我们不存在。” 所以是要把人交给他这个‘绑架者’吗?而且一点也不担心,丝毫都不焦急,甚至还很放心? 白玉堂下意识地嘴角抽了抽——难怪那丫头性子如此‘清丽脱俗’,原来家里人也都是奇葩中的奇葩。 赵安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睡眼,又打个哈欠,见外边天色漆黑一片,翻个身打算继续睡个昏天黑地。只是晚上吃的有点多——整个下午嘴巴就没有闲着,那一桌子的饭菜又多是进了她的嘴里,到现在肚子还有些撑。 赵安离拍拍肚子,涨的有点难受。可能因为已经睡过一觉,如今睡意全无。趴着躺了会儿,不仅没有睡着,反倒打起了嗝,这下更睡不着觉了。 她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喝口茶水把嗝给压下去。一摸茶壶,里面空空如也。想起来,茶水已经在她睡觉前全喝光了。 赵安离只好拿起茶壶,准备出去转上一圈看能不能遇到什么人,给自己沏一壶新茶来。 打开屋门,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正中央的白玉堂。 就见白玉堂微微仰脸对着月亮,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光之下,如幻似仙。赵安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你要奔月了吗?” 两个黑衣人在赵安离开门之际就立刻躲进了暗处,此时院子里只有白玉堂一人在。因此,虽然赵安离的声音很轻,但白玉堂却听得一清二楚,也听得他满头黑线。“你睡糊涂了,爷闲着没事奔什么月亮玩?而且奔月的那叫嫦娥,还是女的。你看爷哪点像?” “也是哦……嗝!”赵安离打了个嗝,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喃喃的道,“即使你想奔,也奔不上去。嗝!后羿都还没奔上去呢!” “……”白玉堂扶额,“以后少看这些神话故事。本来就不聪明,还尽说些胡话。” 赵安离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白玉堂有些纳闷,一跃到她跟前,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哪儿?” “嗝!去要些水。”赵安离靠在门框上,晃了晃手里的茶壶,“老打嗝!嗝!” “叫你晚上吃那么多东西!现在知道难受了吧?”嘴上说的毫不客气,但行动上却是另一种做法。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白玉堂已经将自己屋里的茶水拿了过来。几乎满满的一壶,递到赵安离手上,嘴里面依旧嫌弃,“真是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丫头。明明都吃不下了还硬往嘴里面塞,上辈子怕是饿死鬼投胎来着吧?” “如果是其它时候……嗝!我肯定不会再吃了。嗝!但那是你专门……嗝!为我留的菜,自己都没吃,嗝!所以我不想浪费。” 白玉堂莫名心情好了起来,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声音也轻快了些许,“那就赶紧喝吧。不够的话,爷再给你找些来。” 赵安离胡乱的点了下头。 打嗝太难受,赵安离此时也不讲究了,直接就着壶嘴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灌。一壶子茶水下肚,嗝倒是不打了,肚子却又撑了起来。 赵安离摸摸涨涨的肚子,把茶壶递还回去,“谢谢你,小白,我已经好了。” 等了会儿,茶壶并没有被接过去。赵安离疑惑的抬眼,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玉堂俊脸红烧,一双耳朵也红的透明,似乎在冒气。 “小白,你怎么了?发烧了吗?”她说着伸出手去探白玉堂的额头。 白玉堂像尾巴被踩到的耗子一般,猛地向后一跳,一双桃花眼瞪得滚圆,“你、你做什么!?” 赵安离被质问的莫名其妙,“我要试试你的体温啊,你的脸好红!”说着,还停在半空中的手又向前伸了伸。 白玉堂又向后一跳,惊恐的看着她的手,一惊一乍,“手!拿回去!不许碰爷!” 赵安离被白玉堂的反应弄得一怔一怔,把手收回来看了看,很干净,不明白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小白,你到底怎么了啊?”赵安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有些担忧,“生病了应该赶紧看大夫,硬撑着对身体不好。” “应该是爷问你怎么回事!?你刚刚、刚刚为什么直接、直接用茶壶就、就……”白玉堂结巴的更厉害了。 赵安离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茶壶,更加纳闷,“用杯子喝太慢了,不容易把嗝压下去,所以就直接用茶壶了,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那是我、我……”白玉堂脸皮腾的一下变得更红。 “呀!”赵安离惊呼一声,“小白,你现在好像煮熟的螃蟹!” “还不是被你害的!”白玉堂吼了一句,“以后不许直接对着壶嘴喝茶!” 赵安离被吼的莫名其妙,刚想问自己怎么害他了,白玉堂已经一闪身,消失了。 赵安离越发觉得白玉堂可能生病了,要不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跟见了鬼似的…… 鬼……? 赵安离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院子,骤然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她不敢再停留,急忙缩回房间关上门,直到整个人埋在床褥里,她整个人才放松了些,于是开始琢磨,白玉堂到底怎么了。 两个影卫此时也在讨论。 男影卫感叹:“都说白五爷是相当孤傲一人,对人爱理不理的,没想到对九公主倒挺好的。难怪圣上不急着九公主回宫。哎,你说白五爷后面是怎么回事,那脸竟然跟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女影卫鄙视的瞧了他一眼,掏出纸和笔,“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的好像你知道似的。”男影卫嘟囔了一句。 女影卫不理他,把纸放在男影卫已经弯下的背上,写了起来。这是赵祯给他们的另一项任务,记录赵安离和白玉堂相处的点点滴滴。 初始两人还不明白是什么缘故,现在女影卫却有些明白了,也大约知道赵祯想看些什么,于是大篇幅的描写白玉堂在看到赵安离直接用茶壶喝水时的异样和之后的反应,最后结尾处还加上了句,好像不少江湖人睡前都会喝两口茶,而且都是直接拿茶壶对嘴喝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2.山洞里的讯息 白玉堂昨晚一宿都没有睡好,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赵安离对嘴喝酒壶,以及……微微撅起的粉唇…… 我去!这样是不对的! 白玉堂捶床。 一个乳臭未干还只会惹他生气的丫头片子, 他在瞎想些什么啊!?一定是他睡觉的方式不对。 白玉堂于是翻个身, 继续睡,然后没过多久, 又愤愤的捶了几下床, 再翻身……如此反复整个晚上……次日清晨, 他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出来了。 赵安离一脸担忧, “小白, 你肯定是生病了, 晚上都没有睡好,黑眼圈好大。” 裴子庭脸上同样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露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表情,“白少侠,你昨晚也没有睡好啊?” 经过一晚上的‘自我催眠’, 白玉堂现在已经可以很淡定的面对赵安离,“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没什么。” “什么噩梦啊?”赵安离好奇的凑过去,还是有些担心,“小白,你从昨天晚上就不对劲。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 别硬撑着!” 白玉堂咧开嘴, 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不许再跟爷提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知道爷想打你很久了吗?” 赵安离缩缩脖子,坐直身子,有些莫名其妙。她今天还没有得罪他呢,干嘛要打她?不过她大人有大量,不跟没睡好外加有起床气的人一般见识。 裴子庭默默啃着油条,对白玉堂和赵安离之间的暗潮视而不见。 赵安离吃着吃着,想起正事来了,问裴子庭,“十五年前你差点被黄大仙吃掉时,救你的那人是谁啊?” 裴子庭咽下嘴里的饭,回道:“是韩二叔,也就是我提到过的韩家的老爷。当时他有事找韩大夫人,然后就被黄大仙袭击了。我先前不是说看到黄大仙扑在一个人撕咬身上吗?那人就是韩二叔。不过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让黄大仙转移了目标,也使得韩二叔有了喘息的机会。他趁着黄大仙扑到我身上的空隙,用凳子打伤了黄大仙,带我逃了出来。” “之前听你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看到的那个被黄大仙扑在身下的人已经死了,救你的是另一个人呢!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赵安离有些小惊讶,“他没受伤吗?” “肯定受伤了。我记得黄大仙那时候满嘴都是血,应该是咬韩二叔造成的。阿离,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说,你说……”赵安离压低声音,“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你这位韩二叔?” 裴子庭手里的汤匙“啪”的一声掉回碗里,汤汁四溅。 就见他整个人僵住,滚热的汤汁烫红了他的手背都不自知,“阿、阿离,你开玩笑的吧?为什么死的会是韩二叔?” “很简单。”白玉堂已经吃好早饭,在用手帕擦手,“如果黄大仙当时没有被韩老爷打那一下子,说不定就不会被抓住。如果我是黄大仙,我会找他报仇。” “那、那我得赶快告诉韩二叔去!”裴子庭霍地站起来,带倒了椅子。 “哎,等等。”赵安离拦住他,“你去了要怎么说?总不能直接跟韩老爷说下一个死的会是他吧?他如果信了还好,不信的话,说不定还以为你在诅咒他呢!” 赵安离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了下来,裴子庭倒是冷静了些。以己度人,若是有人突然这么对他说的话,他肯定以为这人是神经病,不可理喻,韩老爷估计也会如此是想。 裴子庭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问赵安离,“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先问韩老爷当年事情的详细经过。”赵安离提议,“比如,韩大仙明明已经掳劫了小孩,为什么还要袭击他,是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惹怒黄大仙或是激发了隐藏在黄大仙身体里的某种凶性?又比如,当时除了你们三个人外还有没有其他人,韩大夫人的丫鬟呢,为什么不在她的身边,是被杀了还是逃了?还有,在韩大夫人被抓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的事情?等我们问清楚了,再给韩老爷仔细分析分析,也许不用我们提醒,韩老爷自己都能感觉到生命受到了威胁。” “这个好!”裴子庭猛点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赶紧过去。” 现在……? 赵安离扭头不舍的看了眼桌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早点——她还没有吃饱呢! 不过人命关天。赵安离头一扭,心一横,跟在裴子庭后面快步离开。 饿一顿就饿一顿,还是救人比较重要!大不了、大不了中午再补回来! 他二人想的甚好,可惜扑了个空。韩老爷一早就带人了去九岭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韩二叔要出远门?” 方安镇三面环山,只有九岭峰的那一条山路可以进城出城,赵安离他们进方安镇时走的就是这条山路,故此裴子庭才有此一问。 “没有。”韩府的管事回道,“老爷只说去九岭峰走一趟,并没有说要出远门。不过老爷行色匆匆挺急的样子,去九岭峰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裴子庭纳闷。九岭峰因为有通往外面的路,官府早已经将那附近清理干净,野兽什么是没有的。想要打猎,只能去其它山头。韩老爷有什么缘故要去九岭峰,还很急? “你家老爷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赵安离问韩府的管事,“比如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之类的?” “哎呀,姑娘你怎么知道!?”管事一拍大腿,“自从钱老爷死后,我们老爷就没一天睡好觉过。不过这也难怪,钱老爷死状实在太恐怖了,我光听着都觉得渗人,更何况我们老爷还去钱老爷死的地方走了一遭,当时直接就吓的摊在地上了。” 赵安离闻言立马背起手,微抬下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观贵宅顶上黑气萦绕,恐是贵府老爷在凶杀之地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不祥之兆。” 管事一脸的激动,“姑娘说的太对了!自那以后老爷神神叨叨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着。听守夜的小厮说,老爷晚上做梦还说不要缠着他,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吗!?姑娘可有什么驱邪的招,帮我们老爷赶走那脏东西?” “这个……要等我见到你们老爷后再说。”赵安离顾左右而言他,“你们老爷有没有说去九岭峰干什么?” 管事摇头,只表示很急,其它一概不知。 于是告辞。 路上,裴子庭急躁得抓了抓头发,“韩二叔也真是的,这种时候还乱出门!这不是给躲在暗处的凶手提供机会吗!?” “也许韩老爷不这么觉得。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想要自己救自己吧!” 声音响起,赵安离看向突然出现在身侧的白玉堂一脸惊喜,“小白,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白玉堂随手递给赵安离一个油纸袋,对裴子庭说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韩府,发现有不少会功夫的江湖人,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最近才来这里的。如果我猜的没有错,这些人是韩老爷在钱老爷死后请来的。恐怕韩老爷一早就知道自己会遭毒手,所以找这些人来保护自己。” 裴子庭愣了愣,松口气,“原来韩二叔早就做好准备了。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怕在九岭峰发现韩二叔的尸体被钉在什么上面。” “好?”白玉堂挑眉,“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裴子庭挠挠头。 “韩老爷做这些事情,无非是因为那句话‘黄大仙回来找你们了’。他怕黄大仙报复自己,所以找人来保护自己。爷这么说,你没有任何疑问吧?” 裴子庭摇摇头。 赵安离默默吃着油纸袋里的生煎包。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白玉堂用扇子敲了敲手心,慢条斯理地道,“既然怕被黄大仙报复,那就应该请些和尚道士回来。术业有专攻,那些江湖人功夫再厉害,也不可能像和尚道士那般降妖除魔。你说……”白玉堂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韩老爷会不会心里面清楚,凶手根本就不是黄大仙,甚至十五年前,韩大夫人其实也不是黄大仙呢?” 换句话说,韩老爷知道,韩大夫人是被冤枉的。 裴子庭此时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跟进了冰窖似的。 赵安离在旁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冒着的凉气,对白玉堂说道:“小白,你应该悠着点说,瞧把人都惊吓成什么样了!” “是不是不想吃生煎包了?”白玉堂斜着眼睛瞧她,“不想吃就还给爷。” 赵安离忙抓紧油纸袋,用力摇了摇头。她怕白玉堂会抢走,三两口把剩下的生煎包都吃进嘴里。吃的两颊鼓囊囊的,差点噎死。 “吃那么快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白玉堂嘴上说的嫌弃,一只手却轻拍赵安离的背,另一只则递过去一个水囊。 赵安离喝完水,总算缓过气来。她把水囊还给白玉堂,道了声谢。 白玉堂两手抱胸,完全没有接过来的意思,“拿着吧,这是爷专门给你买的,自己收好。” “给我买这个做什么?”赵安离觉得有点多余。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不要多问。”白玉堂摆出一副强买强卖的架势,“还有,这个水囊只能你自己用,不许给别人使用。记住了。” 赵安离都不知道为什么,“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把水囊斜跨在自己身上,和布兜搁在一起。 赵安离乖巧的样子让白玉堂心里舒服了些,转脸看向裴子庭,“不管你是否愿意相信,当年的真相也只有一个。即使你不接受,打算装聋作哑逃避现实,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我不是……不愿意相信……而是……不敢……”韩大夫人不仅仅是被当做黄大仙杀死,死前更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如果真是有人陷害她的话,那陷害之人,已经不单单是丧心病狂了…… 而这样的人,十有八九就在他认识的人中…… 裴子庭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微微颤抖,“可是,当年我是亲眼目睹……”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白玉堂语气淡淡的,“更何况,你那时候被吓晕了,又能记得清多少?” 裴子庭咬着嘴唇,满脸挣扎。 “去九岭峰看看吧!”赵安离终于把水囊摆放好,不会影响自己的行动,也不会破坏自己的好看,抬头说道,“韩老爷既然在这种特殊时候去九岭峰,那肯定是九岭峰上有什么使得他必须走这一趟,也许会有凶手的线索也说不定。” 白玉堂也觉得确实有去的必要,而裴子庭在经过半晌的沉默后,终于点了点头。 赶到九岭峰下,三人慢下脚步,找附近居住的百姓打听了下韩老爷一行人的去向。不想韩老爷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此时已经不知去向。 “但我们路上并没有看到韩老爷?”赵安离问。 “许他没有回韩府,去了其它地方。”白玉堂看了看周围,“只不过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离开,看来他只是来这里确定什么事情。” “大叔!”赵安离叫住给他们提供了消息的砍柴人,跑过去,“大叔,您知不知道那些人先前去了哪儿?” “我看他们是从那个地方下来的。”砍柴大叔伸手指了个方向,“具体去了哪儿,我也不清楚。你如果想知道,可以去问下铁根家的三娃子,我看到他们是一起下来的。” 赵安离点头道了声谢,又问了下铁柱家的位置,然后与白玉堂、裴子庭找了过去。 九岭峰下居住的百姓不多,三三两两,住的分散,找起来也容易。 铁柱家的三娃子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子,脸上脏兮兮的,一身泥土,就跟从土里钻出来似的。按理说他这个样子,当娘的大都会气的骂上两句,因为洗起来麻烦,但三娃子的娘却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一脸的喜气。 而听完赵安离问的话,三娃子的娘更高兴了,“你们真是找对人了。我家三娃子不光是跟他们一块回来的,而且还是跟他们一起去的,还给他们办了事儿呢!” 赵安离惊讶,什么事情是需要十岁大的孩子办的?她弯下腰,问三娃子,帮韩老爷做了什么事情。 “那位老爷让我钻一个山洞。那个山洞的洞口只有这么大。”三娃子用手比划了一下,“他们都进不去,只有我才能钻进去。不过里面倒有一个挺大的空间。” “让你钻山洞干什么?”赵安离又问。 “那位老爷让我看仔细里面有什么东西,然后出来告诉他。” 赵安离和白玉堂对视一眼。果然韩老爷来九岭峰的目的,是想要确认什么,而且信息就在这个山洞里面。 赵安离想了下,从布兜里拿出一块小点心,这是她怕自己饿着,在裴府随手拿的。她把小点心送给三娃子,“你可不可以也跟我们说一下那山洞里有什么东西?” 三娃子看到精致的小点心眼睛一亮,高兴的回道:“里面只有一些狗的骨头,估计是不小心钻进去死在里面了。其它就没啥了,看起来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去过那里。不过那山洞挺隐蔽的,我经常去九岭峰玩都不知道那里有个山洞,不晓得那位老爷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那是狗的骨头?”赵安离觉得这孩子胆子倒挺大的。如果她看见骨头,肯定吓得扭头就跑,才不管那是什么的骨头。 “我以前跟爹上山的时候见过,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那个老爷很奇怪,问了我好几次就只有狗的骨头吗?后来我就把那些骨头都拿出来给他看。他又叫身边的人反复确认,才终于相信了我说的话。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三娃子的娘说道:“其实我家三娃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对那老爷来说应该挺重要的,临走时给了我家娃子好些钱呢!都顶的上我家一整年的收入了。” 赵安离了然,难怪笑的那么高兴,问三娃子,“你还记得路吗?能不能也带我们去一趟?” “可以啊!”三娃子立刻回答。 三娃子的娘快速拍了下三娃子的头,尴尬的笑了笑,“我们娃子才刚回来,这又去……” 赵安离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会意,从腰间掏出一颗碎银子递给三娃子的娘。 三娃子娘的眼睛看到银子比三娃子看到点心还亮,客气了下就双手接过,催促三娃子,“还不赶快带贵人们上山。” 三娃子撇了撇嘴,快速吃完手里的点心,就招呼赵安离三人上山了。 这山路和他们走过的不一样。来时的那条路,因为常年有人和马车经过,路已经平整,少有凹凸不平的地方。而现在走的路,崎岖兜转,甚为难走。赵安离爬一会儿就有些累了。 她停下来捶了捶腿,小小的歇息一下。因怕掉队,只捶了下就又跟了上去。 “累了?”白玉堂问。 赵安离点点头。 “三娃子已经跑两趟了,都比你有精力。”白玉堂嗤笑,“叫你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又不一样。”赵安离觉得这和吃的多睡的多没有关系。她如果像三娃子一样整日在山上四处跑,而不是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话,她肯定不会输给三娃子。 “反正是缺少锻炼。”白玉堂话说的嫌弃,却伸出了胳膊。 赵安离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胳膊,抬头看白玉堂,说,“你挡我路了。” 此话一出,白玉堂顿时一副被噎到的表情。他隐抽着脸皮,抓起赵安离手腕子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没好气道:“抓好了。要是摔倒了,爷可不背你!” 赵安离看着自己放在白玉堂胳膊的手,终于反应过来白玉堂伸出胳膊是让自己扶着他走的意思。 赵安离心里一下子暖融融的,腿都不觉得酸了。 过了半山腰,终于走到一处悬崖峭壁下。这峭壁前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草,都有一米多高,完全看不清后面的峭壁长什么样。其中有一小块的野草几乎被砍了干净,露出了后面的山洞。 赵安离觉得,以这洞口的大小,称为‘狗洞’更合适些。 不过,这地方还真是挺隐蔽的。如果野草还在的话,很难有人会发现这里藏着个洞穴。 “就是这个洞。你们看,骨头还在这里呢!”三娃子指给他们看。 白玉堂走过去低头看了看骨头,点头,“是动物的骨骸没错。” “我就说是狗的骨头嘛!”三娃子笑的很开心。 赵安离也走过去瞅了两眼。因为一早就知道不是人的骨头,她很放心大胆的看。 看完后,她问三娃子,“除了这些骨头,里面还有什么?” “没有了啊!”三娃子挠挠头想了会儿,又确定的点了下脑袋,“确实没有了。” “那位老爷有没有说想让你在洞里找什么东西?”一直丧着脸一言不语的裴子庭突然开口问。 “没有。”三娃子摇摇头,“他就只是让我看看,没说要找什么。” 毕竟只是个孩子,能发现的东西有限。只是大人很难钻进这个山洞。 赵安离想了想,看看自己的身体,又肉眼量了下洞口的大小,比对了下,好像勉强能够进去。 “小白,帮我拿着。”心动不如行动,赵安离把身上的布兜和水囊拿下来递给白玉堂。 白玉堂顺手接过来,才问她,“让爷给你拿这个做什么,不想要了?” “不是。”赵安离边活动活动手脚,边回答,“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钻进山洞,带着它们占地方,碍事。” 白玉堂一愣,有些不可置信,“你要钻山洞?你钻的进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赵安离已经活动好了,身体隐隐发热,开始束裙子,“我们三个人中,只有我比较有可能钻进去。”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白玉堂都无法反驳。赵安离脸上虽然肉乎乎的,但身材却挺娇小,他和裴子庭都已成年,体型上肯定比不上。 不过,白玉堂还是有点小担心,“即便你能钻的进去,但又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万一爬到一半的时候卡在那儿怎么办?” “我又不傻。明知道爬不进去还硬往里面钻。”赵安离觉得白玉堂有侮辱自己智商的嫌疑。 “只要能钻进去就没有问题。”三娃子说道,“里面其实还比洞口大一点,爬一会儿,就能看到一个更大的地方了。不过里面很黑,最好拿个火折子。” 赵安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姑娘家的学人家钻狗洞……白玉堂觉得有点心塞,“真的要去?” 赵安离点点头,“我想去看一眼,总觉得里面还有什么。韩老爷大清早的跑来这个山洞,肯定有他的用意。” 白玉堂也不好再阻止,只不放心的问了句,“你行不行啊?” “放心吧。”赵安离探头往山洞里面瞅了瞅,黑不隆冬的,什么都看不见,“这方面我有经验。小白,拿个火折子给我。” 经验…… 白玉堂突然醒悟过来赵安离的家人为什么不急着让她回去。肯定是以前干了不少出格的事情,她家人心塞,想着眼不见为净,干脆直接把她‘扔’给自己。 这主意打的好,所以现在心塞的换成他了。 白玉堂考虑到姑娘家的钻狗洞到底不雅观,于是把裴子庭和三娃子赶的远远的,直到确定他们看不到这里,才让赵安离行动,并且叮嘱,“别勉强,进不去就赶快出来。” 赵安离点点头,整个人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洞里面挪动,稍稍有点紧,勉强能进的去。 幸好今天早饭吃的不多,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被卡住。 不过,当整个人进去以后,洞就稍稍大了一些。又爬了会儿,山洞豁然开阔。 赵安离爬起来,举着火折子四周看了下,果然和三娃子说的一样,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地上的鞋印有些凌乱,看大小,应该是三娃子刚才踩出来的。 她又四处瞧了瞧,还真没有瞧出里面有什么是值得韩老爷注意的。 赵安离有些悻悻。如果包拯在这里,说不定就能看出些什么了。果然比起包大人,她还差得远呢! 正想的出神,赵安离感觉有凉冰冰的水滴在脸上。她摸了摸,抬头看,过了会儿,又有一滴水滴落下来。很少,却又不间断。估计上面有水源经过,水顺着缝隙流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的滴水,把石头给穿了。 赵安离突然来了精神,水滴都能石穿,她也不能轻言放弃。何况来这一趟不容易,万一下次爬不进来了呢? 赵安离于是又重新看了起来。这次看的更加仔细,连山洞的边边角角都不放过。最后,还真被她找到了点东西。 就见一面洞壁上,被划了不少竖痕,还有一个字——“杀”。 “哎呀!”三娃子突然叫了一声。 正沉浸在心思里的裴子庭吓了一跳,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忙去问他。 “我突然想到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们。”三娃子懊悔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什么事情?”裴子庭急忙问。 “先前那位老爷让手下人查看尸骨时,还说了句话。虽然说的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可把我吓坏了!” “他说了什么?”裴子庭急忙问。 “他说……”三娃子让裴子庭弯下腰,对着他耳朵轻声道,“他说,里面没有人的骨头吗?” 裴子庭猛地看向三娃子,如至冰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3.死士与宝藏 赵安离正在与白玉堂说自己在山洞里的发现, “竖痕我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但那个‘杀’字我肯定不会认错。你说,什么样的人会在洞里面写个‘杀’字, 一般人不会这么做的吧?” “也许韩老爷要找的, 就是这个写字的人。”白玉堂眯了眯眼睛,“而这个人, 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赵安离激动的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总算有点线索了…… 阳光下, 赵安离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大大的笑脸绽开, 仿佛比太阳更加耀眼。 就是, 顶着一张花猫脸…… 白玉堂有些好笑的看赵安离,嘴角扬起的弧度比往常少了几分孤傲,多了几分柔软。 “先把脸擦擦。瞧你脸上脏的,都成花猫了。” 还挺在意形象的小姑娘一听,急忙用手去擦, 一时忘了手其实更脏。等擦完后,看着脏脏的手, 傻眼了。 看的白玉堂一脸无奈。 “别动。”白玉堂拿出一块柔软的手帕,给赵安离擦脸上的泥土,动作十分轻柔。 赵安离眨眨眼睛,心里纳闷忍不住问道:“小白, 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白玉堂动作一顿, 不动声色的问:“这话怎么说?” “就是……你今天对我好温柔啊!”平时都凶巴巴的。 “所以爷对你温柔……就是吃错了药?” 声调明明和之前一样, 赵安离却本能的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了危险,立刻否认,“我开玩笑的。” “哦?是吗?”白玉堂挑眉,嘴角高高的勾起,笑了起来。 赵安离觉得更危险了,忽然间,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哎呀,裴大哥和三娃子还等着呢!我得赶快告诉他们我出来了,可以下山了。”说完,转身就跑。 只是没跑两步就跑不动了,因为被抓住了后衣领子,想跑也跑不了。 赵安离深深叹了口气,‘乐极生悲’莫过于此。 然而……与她预想的不同,白玉堂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用扇子把她的脑袋当木鱼敲,反而又重新给她擦起了脸。 虽然嘴上依旧嫌弃,“顶着张花猫脸想去哪儿?爷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女的!”虽然动作比刚才粗鲁了点,但仍然称的上轻柔,脸上一点都不觉得痛。 赵安离瞅了眼扇子——不是没带扇子的缘故,于是心里面更加确定,是吃错了药没有错。 希望小白天天吃错药。 赵安离在心里默默的想。 “咦,姐姐,你已经出来啦!”探头看看情况的三娃子一见赵安离,立刻高兴的奔过来。 他看看赵安离身上的衣服,又瞅瞅自己的,嘻嘻笑了起来,“姐姐,咱们一样了。” 赵安离点点头,确实,衣服都一样的脏。她抬头看了看,没见到裴子庭的身影,于是问三娃子。 “他啊……”三娃子搔了搔头,“我跟他说了句话,他就呆住了,叫他都不理,我觉得无聊,就过来找你们了。” “你对他说了什么?”赵安离好奇。 “我……” “还是由我来跟你们说吧。”裴子庭走了过来。 赵安离发现他的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估计又知道了什么颠覆认知的事情。 三人将三娃子送回家。临走时,赵安离把布兜里所有的糕点都送给了三娃子,三娃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你把糕点都给他了,你吃什么?”白玉堂问。 赵安离正跟三娃子挥手告别,闻言转回身子,回道:“回去后不就有了?但是三娃子却不可能经常吃到。你看三娃子多高兴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没想到你还挺大方。” “那是!”赵安离得意的微抬下巴,“我要是大方起来,会把人吓坏的!” 白玉堂忍笑,想问赵安离大方起来会如何把人吓坏,一旁的裴子庭突然开口说了句,“我有些相信你们的话了。” 谈正事了! 白玉堂立刻收敛笑容,问裴子庭,“想明白了?” 裴子庭沉默了会儿,道:“韩二叔是去那个山洞里看有没有人的尸骨的。” 白玉堂了然点头,同他们猜想的差不多。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赵安离忙将自己在山洞里的发现告诉裴子庭,“既然韩老爷能够找去那里,应该知道凶手是谁。” 裴子庭嘴角动了动,良久,问,“凶手真是来替韩大夫人报仇的吗?” “你觉得呢?”白玉堂反问。 裴子庭沉默。其实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否则凶手没必要自称是‘黄大仙’。 “不知道凶手和韩大夫人是什么关系?”赵安离想了想,“凶手既然能进那个山洞,那十五年前应该还是个孩子。”如此一来,之前猜测的深爱韩大夫人的人就不可能了。 “裴大哥,韩大夫人真的没有子嗣吗?依照现在的线索,怎么看都像是韩大夫人的孩子回来给她娘报仇了。” “没有。”裴子庭很确定的摇摇头。 赵安离叹口气,看来只能去找韩老爷问个明白了。 正这时,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你们想要干什么!?抢劫啊!来人啊!” “救命啊!救命!” 白玉堂眉头微皱,说了句,“我去看一下。”然后白色的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赵安离忙转头对裴子庭说道:“我们也赶紧过去。”去看小白揍人的英姿。上次在道观的时候光顾着斗气了,都没看清楚小白是怎么把那些臭道士打飞出去的。 不过等他们跑到地方,差不多已经结束了。目测是抢劫行凶的两个大汉已经晕倒在地上,一个商人打扮的山羊胡子正抱着行囊对白玉堂千恩万谢。 哎呀,来晚了一步! 赵安离颇感可惜。 她抬头看白玉堂准备说些什么,发现不知道为何,他脸色淡淡的。 白玉堂是真的冷淡,面对山羊胡子满腔的感激之情,丝毫不为所动,直到他们歇了嘴,他才开口,“你拿了他们什么东西?” 赵安离一听立刻转头看山羊胡子,惊讶。原来这人才是小偷吗!? 山羊胡子笑容瞬间僵住,半晌,扯了扯脸皮,堆成一个笑脸道:“恩人说笑了。您刚才也看到了,是他们抢我东西,还想杀了我。我哪里有拿他们什么东西啊!?” “爷是看到了。”白玉堂没有否认,“不过爷听的也清楚。因为你拿了他们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来追杀你。” 山羊胡子慌忙摆手,“没有的事儿,恩人您肯定听岔了 。”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所谓的一笑,“你说没有就没有吧。”说罢,他对赵安离说了句‘走吧’,毫不留恋的离开。 赵安离此时也看出来了,这山羊胡子绝对有问题。开始时她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两个晕倒在地上的大汉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衣。普通的劫匪可不会穿一样的衣服,而且这身黑衣质量上等,比山羊胡子身上的衣服料子要好许多。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两个大汉是奉命行事,主家非富即贵。 也不知道山羊胡子拿了人什么东西,怪不得会遭人追杀。 只是毕竟是条人命,赵安离也不想看他不明不白的死,于是提醒山羊胡子小心点,这两个大汉完成不了任务,肯定会有其他人来替他们完成的。 “还不快走?”白玉堂在前面催促,“有些人都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还理会他做什么?让他们小心点,还不如让他们提前买副棺材比较实在。” 赵安离眨眨眼,瞧白玉堂——你嘴巴好毒。 白玉堂挑眉——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而山羊胡子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冷汗满头。 赵安离想了想,又‘好心’的对山羊胡子说道:“虽然小白话说的难听,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要躺很长时间呢,还是买个自己喜欢的棺材比较好。最好再雇个人,等被人抛尸之后也好给你收一下尸,免得暴尸荒野!” 山羊胡子本来就惨白的脸又白了几分,都快站不住了。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这丫头,嘴巴比他还毒。 “小白,我们走吧。”赵安离跑到白玉堂身边,不再管山羊胡子的死活。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听不听就是山羊胡子自己的事情了。 山羊胡子见他们要走,急了,终是忍受不住开口,“恩、恩人,请留步。” 三人于是停下脚步,转身,白玉堂挑了下眉头,“终于打算说实话了吗?” 山羊胡子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说说说,您都说买棺材了,我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不是?” 他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开行囊,嘴里嘟嘟囔囔的,“其实恩人您真的冤枉我了,我哪儿有那个胆子拿他们东西。只不过是想捡个漏罢了。”他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站起来,交给白玉堂,“恩人,他们想要的,应该是这个。” 赵安离伸长脖子看,“龟壳?” 白玉堂瞅了一眼后看向山羊胡子,又挑了下眉——戏弄爷? 山羊胡子立刻一副‘我冤枉’的表情,“真的就只有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还拿了其它东西就立刻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赵安离看了看天空,觉得山羊胡子人不实在。大太阳的说这话谁信,应该在雷雨天发这种毒誓才对。 见他们不信,山羊胡子快哭了,“我真的没有说谎。” 裴子庭面露不忍,“不是我们不想相信,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一个龟壳而已,又值不了几个钱,有必要追杀你吗?” “还不是整个龟壳,充其量就是个碎片。”赵安离补充道。 “谁说不是呢?”山羊胡子哭丧着脸,“你说他们都拿了那么多东西,就留下个龟壳,我还以为他们觉得不值钱就不要了呢!谁知道他们怎么又想要了呢?” “东西?他们拿了什么东西?”白玉堂问他。 “我离的远,没看仔细。不过,我觉得十有八九应该是宝藏。” 原来山羊胡子想上山采些药材,不想却看到一伙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情。这家伙好奇心重,就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他们。不过山羊胡子胆子也小,怕靠近了会变成树木的肥料,只敢远远的看着。 等了好久,他的腿都麻了,才终于看到那些人从山洞里扛出来十几口箱子。 “又是山洞,又是箱子的,你们说不是宝藏还能是什么?其实我也不贪,再说势单力薄的,想抢也抢不过他们。我无非就是想等他们都走了,去山洞里看看,没准能捡个漏什么的。” 山羊胡子也是个奇人,就为了那不知道能不能捡到的漏,硬生生的等了将近一天一夜,从昨儿上午一直等到今天早上。其实那伙人昨儿白天就已经把箱子抬出来了,估计是怕被人瞧见,直到夜深人静了才扛着箱子离开。而山羊胡子则是怕那些人来个回马枪,等到早上确定那附近没人了,才敢进山洞一瞧究竟。 正所谓贼不走空,人家本就是冲着宝藏来的,又怎么会给后面的人留下一些。山羊胡子找了一圈,别说宝贝了,连个铜板都没有。山羊胡子等了这么长时间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自然不甘心。后来见台子上托蜡烛的东西竟然是个龟壳。他想着龟壳好歹也能做个药材卖点钱,就拿了。 “他们这些人也真是够小气的!已经拿了那么多宝贝了,却连个龟壳都斤斤计较。就这么一个龟壳碎片,卖了的钱估计给我买副棺材都不够。”山羊胡子越说越不忿。 赵安离等人听了也有些不解。 白玉堂忍不住问,“既然觉得这玩意儿不值钱,那爷一开始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 山羊胡子挺不好意思,“那不是觉得还能卖点钱吗?” 白玉堂无语。没见过这么贪财的。估计真的是觉得不够自己买副棺材,最后才说出来的。 赵安离问裴子庭,“这山里有宝藏?” 裴子庭茫然的摇了摇头,“我自小在方安镇长大,从来没有听说过宝藏的事儿,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传说。” 赵安离若有所思,转头对白玉堂说道:“小白,这事儿透着古怪。” 先不说那些人如何知道这山里藏着宝藏,就只说这个龟壳。那些人起初没有拿龟壳,要么是因为上面放着蜡烛所以没有看见,要么是觉得不值钱没有拿走的必要。后来发现这龟壳其实很重要,于是赶紧回来拿,谁知却被山羊胡子拿走了 ,所以就想追杀山羊胡子拿回龟壳。 只是这龟壳有什么重要的,值得这些人再回来一趟? 赵安离从白玉堂手里拿过龟壳正反面看,又对着太阳照,还是没发现个所以然来。 “这么麻烦做什么?直接问正主不就行了?”白玉堂走到那两个大汉身边,袖子一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醒了过来。 山羊胡子一见那两个大汉睁开眼睛,立刻吓得躲到赵安离身后。 赵安离鄙视的看了眼山羊胡子,两手抱胸淡定状——有小白在前面顶着,她才不怕呢! “你们是谁?谁告诉你们这儿藏着宝藏?还有,那龟壳有什么用处?”白玉堂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两个大汉好像被定住了,一动不动,只眼珠子在不断的动来动去。 白玉堂又冷冷的说道:“爷没有点你们的哑穴,别给五爷我装哑巴。你们是想坦白从宽,还是想大刑伺候以后再坦白?” 话音刚落,两个大汉突然嘴角流黑血,闭上了眼睛。 白玉堂一惊,急忙上前探他们鼻息,皆已经没气了。 赵安离等人吓了一跳,跑过去问白玉堂,“小白,他们怎么了?” 白玉堂眉头紧蹙,站起来道:“应该是牙齿里藏着□□,服毒自尽了。”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山羊胡子,“看来你招惹了个很厉害的人物。” 赵安离脸色也沉重起来。牙齿里会藏□□的,不是杀手就是死士。看这两个大汉的样子,应该是死士无疑。而能够培养死士的,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山羊胡子快哭了,“那我岂不是死定了?恩人,你可万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富贵险中求嘛!”赵安离安慰他,“你总不能白白得了便宜,却什么事儿都没有吧?哪有这样的好事!” “就一个破龟壳,哪有什么富贵!?若是块金子我也就认了。为个破龟壳丢了命,我冤不冤啊!” 赵安离同情的看山羊胡子,确实挺冤的,死不瞑目啊。 “裴兄。”白玉堂看向裴子庭,“就麻烦你去官府走一趟,跟他们说一下这里的情况,请他们派些人过来。至于我和阿离,先去那藏宝的山洞看看。我会沿途做些标记,之后我们再汇合。” 裴子庭点头。 “还、还要去!?”山羊胡子一脸‘不想再去’的表情。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待山羊胡子松口气后,白玉堂又幽幽说了一句,“爷就只能绑着你去了。” 山羊胡子僵在原地。 赵安离觉得白玉堂真是坏坏的,给人希望又立马打破,估计山羊胡子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4.又是黄大仙 山羊胡子肠子不止是悔青了, 应该是悔紫了。他一路上都碎碎念,间或给自己一巴掌,然后又继续碎碎念。 赵安离就感觉有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 然后拍子朝苍蝇‘啪’的打了一下, 但是没打中,苍蝇继续赶不走的嗡嗡嗡。 白玉堂不知在想什么, 对山羊胡子的念叨全然不理会。赵安离却是受不了了, 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大眼睛一瞪, “你能不能静一静啊?你吵的我头都痛了!” 山羊胡子一脸的哀怨, “姑娘, 我悔啊……” “我知道你悔啊。所有人都知道。”赵安离皱眉,“但是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你再后悔也没有用!不如想开点。许或这龟壳价值连城呢!” “它就是比黄金还值钱我都不敢要了。”山羊胡子用力摆手,“什么都没有命值钱。其实我并不是后悔这个事儿。就像姑娘你之前说的,富贵险中求, 我懂!我悔的是不该回到方安镇。十几年前我就差点死在这儿,十几年后的今天我又差点死在这儿,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和方安镇犯冲,命该绝于这里。等这事儿一结束,我就立马离开,此生再不踏足方安镇!” “我倒觉得你挺幸运的, 两次都没有死成!”赵安离左右上下打量, 还真没看出来山羊胡子这么命大, “十几年前是怎么回事,也是拿了人家的东西被人追杀?” “那次才是真的倒霉到家了呢!”山羊胡子说起来似乎还心有余悸,“如果说这次是我自找的话,十几年的那次绝对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话怎么说?”赵安离好奇的问。 山羊胡子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说,“知道黄大仙吗?。” 这话一出,不光赵安离精神一震,白玉堂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就差这么一点、就差这么一点……”山羊胡子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下,“我就被黄大仙抓走了!” 据山羊胡子所说,十几年前的他,还只是方安镇上的一个少年乞丐,过着有上顿不一定有下顿的生活。别看乞丐好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其实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江湖上都还有个丐帮,他们这个小镇上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团体。这个小团体说白了,就是排挤外人保护自己人的利益。这事儿看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毕竟要了解整个方安镇乞丐的动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山羊胡子当年就是这个小团体中的一员,并且凭借着小机智很荣幸的承担着这个任务。 然后他就发现方安镇时不时会有乞丐消失。其实乞丐消失也不甚奇怪,离开或是死了,都有可能。但方安镇不大,乞丐统共就没多少,而且乞丐一旦在一个地方落户,大多直到死都不会离开。且他后来还注意到,乞丐消失的时间,都是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 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山羊胡子登时被吓出来一身冷汗。 山羊胡子当时还很年轻,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告诉给了乞丐头头。乞丐头头虽然年纪大,但也没遇到如此诡异的事,同样吓得不轻。思来想去,因事关人命,乞丐头头就报上了官府…… “你们还去了官府?”赵安离有些惊讶,“官府相信了吗?后来如何处理的此事?” “不知道。”山羊胡子摇头。 “你怎么一点都不关注?不怕黄大仙来抓你啊!?”赵安离挺不满意山羊胡子的不作为,“对了,你说黄大仙差点就抓到你了?你见过黄大仙?” “那可不是?” 山羊胡子立刻激动的给赵安离及白玉堂说了起来。 说是那夜为十五,月黑风高,山羊胡子有些怕,于是咬牙备了些酒,准备在乞丐头头那里宿一晚。两人把酒言欢,顺便把官府的不作为痛骂了一番。喝的多了,山羊胡子就有了尿意,于是去小解一下,等他回来,就看到乞丐头头被黄大仙抓走了。 山羊胡子当即吓得屁滚尿流,连夜逃离了方安镇,到如今才敢回来…… “月黑风高?”白玉堂听着有些疑惑,“那就是很黑了,你怎么知道抓你们头头的是黄大仙?” “恩人你如果看到也会和我想的一样,那两只眼珠子红的啊!大半夜的想不注意到都难。而且它一跳就跳的老高,跟飞的似的,不是黄大仙是什么?” “爷可不会以为那是黄大仙。”白玉堂淡淡的说完,又问赵安离,“你呢?” “我和你想的一样。”赵安离附和,如果跳的高就是妖怪的话,那展昭就是猫妖了,“就凭这两点说是黄大仙未免也太勉强了。” “哎呀,你们怎么就不信啊?”山羊胡子急了,“二位想想,为什么要每月的初一十五的抓人,抓的还都是乞丐?这是不是很像咱们吃饭,分早中晚,有固定时间?而且这些人都死不见尸的,肯定是被吃了。这吃人的不是妖怪能是什么?” 赵安离摸摸头,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不过你怎么知道那妖怪就是黄大仙?你也就看到一双红眼睛罢了。” “我起初是不知道。但这阵子黄大仙回来报复杀人的事儿不是闹的轰轰烈烈吗?走哪儿都能听到有人谈论黄大仙。我好奇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我离开后镇上发生了许多事!你们说,那妖怪不是黄大仙还能是什么!?”山羊胡子说到激动处,猛一拍自己的大腿,“而且在它院子里还发现了人的尸骸,肯定是我失踪的那些丐友的尸体。如果我当时不是尿急跑了趟茅房的话,估计我也该躺在那坑里了。” 也就是说,山羊胡子发现妖怪时,方安镇还没有黄大仙的传言,而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失踪了。从时间上来看,人失踪应该在家畜失踪之前。而且方安镇的百姓那时也不知道镇上乞丐失踪的事,只有官府知道。这样看来,家畜失踪只是为了把嫌疑引到黄大仙身上,当乞丐的尸体被发现,大家伙自然以为这些乞丐也是黄大仙害死的。那么,当时的官府究竟知不知道杀害乞丐的真正凶手是谁?韩大夫人最后又为何会变成替罪羊?是因为她发现了什么吗? 赵安离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其实……”山羊胡子凑近他们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杀害钱老爷和丁大当家的黄大仙是谁!” 赵安离和白玉堂一惊,猛地回头看山羊胡子,异口同声道:“你知道!?” 山羊胡子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道:“其实这件事我一直藏在心里,没敢告诉任何人。若是二位想要知道,告诉你们也不是可以。只是我怕我说出来,得罪了黄大仙,下一个命丧黄泉的人就该是我了。我倒不怕死,只是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死了他们以后该怎么办?不过如果我死前能够给他们留一笔钱的话,纵使被黄大仙杀死也能瞑目了……”奸商本性暴露无疑。 白玉堂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倒也无所谓,反正他多的是银子。 赵安离却有些郁闷,一个两个的都要钱,虽然不多,但她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如果没有小白的话,她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怪不得会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说法。 赵安离越想越心闷,但是又不能冲山羊胡子发闷气,毕竟他说的也没错。赵安离向周围瞅了瞅,快步走到一块大石头跟前,对着石头狠狠踢了一脚—— 白玉堂和山羊胡子在旁边看的莫名其妙,下一刻却同时震惊得两粒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 就见那差不多有大半人高、两个成年男人才能勉强环抱住的大石头,咔嚓咔嚓裂出了好几条细纹。然后,大石头随着这些细纹碎成好几块掉落在地上。 赵安离长吁了一口气,心里舒服多了,又跑回白玉堂身边。 见白玉堂和山羊胡子都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赵安离也左右瞧了瞧自己衣服,没看出什么,抬头疑惑的问,“怎么了,都看着我干嘛?” 白玉堂终于缓过神,揉了揉脸,默默转头看别处。他还需要消化会儿。 赵安离于是又看向山羊胡子。 山羊胡子咽了口吐沫,声音有点抖,“突、突然觉得姑娘长的漂亮。” 赵安离立刻高兴的眯起了眼睛,“你真是有眼光!” 白玉堂抽了抽脸皮,真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假话!他又揉了揉脸,决定将话题拉回来,“说吧,黄大仙是谁?放心,银子少不了你的。” “不不不。”山羊胡子急忙摆手,“我刚刚那是开玩笑的,当不得真!”他才刚要银子,那边就踢碎了一块巨石,他要是收了这银子,估计就要被踢成粉末了。还是小命要紧。 “其实很简单,回来报仇的是当年那个黄大仙的丈夫。”山羊胡子赶紧交代。 赵安离和白玉堂面面相觑,赵安离问,“你是说韩大老爷?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哎呀!二位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是黄大仙的丈夫,并非说的是韩大夫人的丈夫。十五年前其实有两只黄大仙在作祟。一公一母,我当时见到的公的,而他们杀的却是母的。现在黄大仙回来报仇,可不就是这只公的吗?” 白玉堂眼睛眯了眯,“所以……掳走你们头的人,是个男人?你确定没有看错?” “虽然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但男人女人的身影还是能辨认的出来的。那人人高马大的,肯定是男人没有错。”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哦……” “小白,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赵安离凑过去问。 白玉堂点点头,“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但还不能确定,需要查证一下。”然后就不说话了。 赵安离撇撇嘴——小白真小气,有线索也不跟她分享一下,等她以后有了线索也不跟他分享。 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那个藏宝的山洞前。 这个山洞比先前的那个山洞大许多,差不多可以两个人同时进入。山洞原本应该被许多藤蔓覆盖,只是如今藤蔓都被砍去了。 赵安离伸头看了看,里面很深,同样黑不隆冬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山洞钻了一个又一个。 白玉堂正在抬头看山洞边缘。山洞边缘很粗燥,手摸上去,一些石头碎渣或是粘在手上,或是掉下来。 他拿出帕子擦擦手,说道:“这山洞是新凿开的,而且是最近的事儿。”如果是天然形成或是已经很长时间了,山洞的边缘应该会变得光滑些,阴暗处甚至会长上青苔。 山羊胡子惊愕,“不是天然形成的吗?里面不少地方都长满了青苔,我进去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 “洞穴确实是天然形成的。”白玉堂一句话让山羊胡子更糊涂了。 赵安离给他简单解释,“你不是说里面有宝藏吗?藏宝藏的人应该不想宝藏被发现,所以把洞口给封住了。后来你看到的那伙人不知道从哪里知晓这里藏着宝藏,又把洞口给挖开了。所以洞口是新的,洞穴则是很久以前的。” 白玉堂又接着说道:“这里原本应该有个机关,可以打开山洞。但是不知道是年久失修机关不能用了还是那些人不知道怎么触动机关,于是他们直接凿开了这山洞。” 赵安离拽了拽白玉堂的袖子,一双眼睛炯炯发亮,“小白,我们赶快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宝藏呢!” 山羊胡子忙说道:“没有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还有的话,我哪里会拿个破龟壳?” “机关都不会破解……”赵安离哼哼了两声,“你们没找到,又不代表我找不到。说不定里面还有机关,机关里面藏着更好的宝贝呢!” 山羊胡子一听是这么个道理,眼睛也亮了起来。 白玉堂有些无语,问赵安离,“你怎么也对宝藏有兴趣?” “因为我缺钱啊!”赵安离一脸理所当然。 白玉堂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塞到赵安离手里,“拿着!不够再问爷要。”说的也很理所当然。 赵安离低头看了下上面的面额,一千两,能够买好多好多的包子了。 山羊胡子在旁边看的两眼放光,舔着脸对白玉堂说道:“恩人,其实我也穷的一清二白……” 白玉堂对他微微一笑,薄唇微启,说了个字,“滚!” 山羊胡子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赵安离摇了摇头,“这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白玉堂有些不解。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平白无故的拿你的钱。” “你的衣服不也都是爷买的?” “那不一样,是两回事。” “有什么不一样的?”白玉堂见赵安离表情坚决,也很坚定,“爷送出去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再拿回来的。你如果不想要这银票,就扔了或者送给其他人吧。” 山羊胡子一听立刻凑到赵安离跟前,“姑娘,要不这银票……” “不给。”赵安离想也不想的回绝,然后把银票叠好,小心翼翼的放在布兜里。 她这绝不是接受了银票,而是觉得白玉堂出手太大方了,家里就算有座金山总有一天也会被他给败光的。 赵安离想着,这钱,就当做是小白寄放她这里的,等哪天小白钱用光了,她再还给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5.洞内死尸 山羊胡子眼巴巴看着银票消失在眼前, 咽了口口水,看向白玉堂,带着那么点小期待, “咱们是不是该进山洞了?”没准真能找到什么宝贝也说不定。 白玉堂摇摇头, “等官府的人来了再进去。你看见的那些人也许还会回来。万一他们把洞口堵住,我们就被关在里面了。” 山羊胡子想想也是, 只好无奈叹了口气, 一屁股坐在地上, 仰头望天, 估计在哀叹离自己远去的宝藏。 爬了两趟山, 赵安离早就已经累了, 于是找了块石头坐下,两手托下巴,发呆。 阳光越来越强烈,赵安离小脸很快就晒的红扑扑的,像个红透了的苹果。她又不想动弹, 不知是晒了太阳还是太累的缘故,总之全身懒洋洋的, 提不起劲。 就见她迷迷糊糊,眼皮子上下打架,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打起了瞌睡。只是她坐的姿势不对, 没睡着时还能保持平衡, 一睡着身体就立刻失重的向前倾倒。 白玉堂一回来就看到这个场面, 吓得他急忙上前。好险在赵安离即将摔在地上前,把她扶住了。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赵安离的瞌睡也醒了,呆呆的在白玉堂的帮助下坐直身体,然后呆呆的看着白玉堂不说话。 “吓傻了?”白玉堂在赵安离眼前晃了晃手,有些担心。 赵安离终于醒过神了,大眼睛也有了精神,“小白!” “吓死爷了,还以为你傻掉了呢!”白玉堂放下心的同时,又开始教训起来,“这么大的太阳,你也睡的下去!?而且这是你睡觉的地儿吗?如果不是爷来得及时,你就该曝尸荒野了。” 曝尸荒野应该不置于,倒是有可能摔成大饼脸。赵安离心有余悸的摸摸脸,还好还好。 “爷跟你说话呢!又再发什么呆?”白玉堂有点不满。 “没有。我都听着呢!”赵安离又抬起头,“小白,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咳!”白玉堂咳嗽一声,递给赵安离,“给你的,拿着。” “芭蕉叶?”赵安离接过,一脸的莫名其妙。其实她一早就瞧出来了,只是不知道白玉堂拿芭蕉叶是个什么用意,“干什么的?” 白玉堂两手抱胸,带着点腔调说道:“这是给你用的。本来就不漂亮,若是再晒黑了,就该变得更丑了。” 赵安离撇撇嘴巴,不理白玉堂的“坏话”,把芭蕉叶盖在自己头顶。这片芭蕉叶很大,把她整个人都遮住了,毒辣的阳光一点都晒不到她。 可能凉快了些,赵安离一点也不困了,坐在石头上晃荡腿玩。 白玉堂见状,靠在峭壁上,闭目养神。直到听到一阵焦急的脚步声,才睁开眼睛。 县令一接到裴子庭的通知就立刻带着一干衙役赶了过来。 因着爬山时没坐轿子,所以爬到一半时县令就已经累得不行,后半段山路全靠两个衙役的帮扶下才勉强爬了上来。 不过一看到白玉堂,县令身体里立刻涌出一股子力气,一把推开身边的衙役,跑了过来。只是到底两腿发软,跑到白玉堂跟前一下子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地上了。 赵安离在旁看着,都觉得膝盖很痛。 白玉堂一脸懵:“……” 县令愣了愣,迅速回过神,说道:“下官见过五爷。”好像他跪下是为了行礼似的。 白玉堂也不揭穿他,挥挥手让他起来。 此时裴子庭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气还没喘匀就焦急的开口,“不好了,白少侠。那两个人的尸首不见了。” 赵安离一听忙从石头上跳下来,走到白玉堂身边。 县令惭愧不已,“下官已派人在附近仔细搜索。希望能找到些线索。” “不用找了。”白玉堂微微蹙起眉头,“估计已经被他们的同伙带走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山羊胡子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不会是来杀我的吧?” “应该和那两人一样,同是为了龟壳而来。至于会不会杀你……”白玉堂挑眉,“这就不晓得了。” 山羊胡子干笑两声,“龟壳不是给你们了吗?他们就算把我杀了也拿不到龟壳。还不如直接去找你们,反正你们也不怕……” 还真是会祸水东引!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山羊胡子。他对县令说了下目前大致情况,让他把带来的衙役分成两队,一队随他们进山洞探查情况,另一队则守在外面。 县令虽然人谄媚了些,但能力还是有的,很快就照白玉堂的吩咐安排妥当。 青天白日下,熊熊燃烧的火把让周围的空气更加炙热。白玉堂却仿佛感觉不到这热气似的,与汗流浃背的众人相比,云淡风轻的像是身处在秋高气爽的季节中。 举着芭蕉叶的赵安离也觉得不可思议,呆在白玉堂身边比其它地方凉爽多了。她上下左右打量白玉堂,试图找到藏冰块的地方。 “看什么呢?仔细听爷的话。”白玉堂将赵安离的注意力转回来,叮嘱,“一会儿进去的时候紧跟在爷身后,不要四处乱跑。”他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你还是抓着爷的衣服吧。记住,不许放手,否则一个月不许吃零食。” 这话对其他人没什么威胁性,但对赵安离却很管用。就见她绷紧了脸,用力点点头,“不会放手的。” 其实如果可以,白玉堂并不想带赵安离进山洞,毕竟放宝藏的地方通常都暗藏危险。只是山羊胡子看到的那伙人说不定还会再来。这些人武功不弱又来者不善,官府的衙役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真要是有个万一,赵安离就危险了。白玉堂想来想去,还是把她带在身边比较好。 一行人准备完毕,开始向洞内进发。裴子庭和山羊胡子也跟了进去。裴子庭是和赵安离、白玉堂在一起惯了。而山羊胡子则是打着寻宝藏的目的,希望能找到些东西弥补他受伤的心灵。 山洞并不是一条直道,而是弯弯曲曲逐渐向下延伸,好在一通到底,没有分岔,一行人顺利的进入尽头的一间石室内。 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赵安离还是抓着白玉堂的衣服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此时见白玉堂停下来,她也站定,开始就着火把的光亮打量这间石室。 石室不大,有些简陋,看起来是仓促间建造的。石室的门与洞门一样被粗暴的破坏,周围也同样没有人受伤的痕迹。赵安离不知道是该说寻宝藏的人手段不高明还是藏宝藏的人不专业,都没有丁点的技术含量。 不过,石室后面的中央摆放的桌子倒让赵安离有些意外。那桌子是用上好的楠木做的,上面不仅没有半点腐蚀的痕迹,还散发着一股清香,与简陋的石室明显格格不入。 山羊胡子抚摸着桌子,嘴里喃喃着,“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桌子,暗无天日的呆在这里。”他又看向白玉堂,“恩人,咱们离开的时候把这桌子也搬走吧。” “然后交给你处置?”白玉堂问。 山羊胡子搔了搔脸皮,“如果恩人一定要给我的话……” 赵安离在旁边看的真切,觉得山羊胡子还挺会装的,明明心里就想要的紧。估计如果不是这桌子太重的话,早就被他给扛走了。 白玉堂勾了勾嘴角,“想要也可以,不过别忘了把上面的牌位也拿着。既然抢了人家的供台,总要日日供奉才是。” 山羊胡子转头看了看桌上的牌位,颓丧起脸,“还是算了吧。” 赵安离也正在看牌位。牌位黑漆漆的,一个字都没有,“小白,这是谁的牌位啊?” “不知道。可能是宝藏的主人吧。”白玉堂说着,突然走向西边的石壁,伸手在石壁上轻轻的摩挲,似乎在寻找什么。没过多久,就见他手用力的一按,那一块石壁凹了进去,紧跟着一阵沉闷的响声,面前的石壁开始缓缓升起。 一众人目瞪口呆。 赵安离微微张着嘴,“小白,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密室?” “根据气的流动。”白玉堂微微一挑眉,有些得意,“说了你也不懂。爷就不费这功夫了。” 赵安离撇嘴。 石壁上升的很慢,眼睛快变成铜钱的山羊胡子等不及,跪趴在地上透着已经露出缝隙的朝里看。 谁知刚瞅一眼,他就吓的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死、死人……里面全是死人!!”说着向白玉堂爬了过去。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感觉周身的空气冷了下来,充斥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赵安离被这诡异的气氛感染,不自觉咽了咽吐沫,往白玉堂靠近了些。裴子庭同样觉得白玉堂身边安全些,悄悄移了过去。 白玉堂瞅了一眼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莫名有种自己是个护身符的感觉。 石墙依旧缓缓上升,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不紧紧盯着。衙役们个个紧握着手里的大刀,县令则躲在两个衙役的身后,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当缩头乌龟的准备。 随着石墙的上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死尸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尸首全都已经变成骨头架子,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残破不堪,估计已经死了百年以上。 “你别进去。”白玉堂对赵安离说完,率先进入里面。 只是赵安离依旧拽着他的衣服亦步亦趋。 白玉堂无奈看她,“不是叫你不要跟进来的吗?这么多死人,不怕晚上睡觉的时候做噩梦啊?” 赵安离扫了那些死尸一眼,都是骨头,没什么好怕的,于是仰着脸摇头,“不怕!”想了想,又加了句,“有你在!” 白玉堂轻笑了一声,“不错。无论发生什么事躲在爷的身后就好。” “您放心,我也会好好躲着的。”山羊胡子凑过来说道。 真破坏气氛! 白玉堂冲山羊胡子翻了个白眼。 赵安离的注意力全在那些骨头上。这些骨头都呈黑色,为中毒而亡的表现。看衣服,像是普通的百姓。联想他们都死在宝藏附近,估计这些人都是修建石室和机关的人。当主人家放置好宝藏后,为防止他们泄密,于是把他们全部毒杀掉。估计这些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修的另一间石室,竟会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衙役们将一具具尸体摆放成一排,数了下,共有15位死者。 县令看着这些死尸义愤填膺,“丧心病狂!真是丧心病狂!” 赵安离同样深有感触。自古以来修建陵墓或是藏宝地的工匠大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但是也有不少工匠在修建工程时会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以便在被杀前偷偷逃跑。显然,这些死者没有为自己留下后路。赵安离对这种行为不好评价,毕竟死人确实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但是未免觉得这宝藏的主人有点小题大做。 就这么点大的石室,能放多少宝藏?估计十几个箱子就顶天了。在自家后院挖个大坑,就能把所有的箱子埋进去了,完全没必要费力建个密室,还害了这么多条人命。 简直有毛病! 从山洞里出来,赵安离深深吸了口气,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她也不拿芭蕉叶挡太阳了,直接沐浴在阳光下,希望温暖的阳光驱散沾染到的阴霾。 死尸一具接一具的被抬出来,盖上了白布。县令说要给他们做一场法事,然后入土为安。 白玉堂适时给予了些赞许,县令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起来,估计是觉得明年升官有望了,又积极的问白玉堂还有没有其它吩咐。 赵安离一听忙踮起脚尖对着白玉堂的耳朵说道:“小白,问他要县志。” 县志是记载一个县的历史、地理、风俗、人物、物产等的专书,其中也包括历年的大事、灾祥和饥穰。 也是她笨了,一时没想起这茬。十五年前既然曾出现过黄大仙,甚至闹的整个镇的百姓人心惶惶,县志上应该有记录。而且从上面也可以知道当时的县令是谁,根本不需要去吏部查询这么麻烦。 “恩……还有卷宗,关于失踪人口的那一部分。” 赵安离以为,这些死者有可能曾是方安镇的百姓,说不定他们的家人发现他们失踪了会去县衙报官,如此一来,卷宗之上必会留下记录,然后就可以知道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了。还有那些乞丐,既然曾经上报过,那也应该留有记录才是。若是没有,那当时的县令就大大的有问题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白玉堂浑身僵硬,一双耳朵隐有发红趋势。他胡乱点了下头,对县令复述了一下赵安离的要求。 山羊胡子悄悄问裴子庭,“我是不是看错了,恩人的耳朵怎么好像很红?” 裴子庭瞅了眼,“不是好像,确实很红。”不过他心思不在这上面,说了句,“习惯就好。”然后又沉浸在近期发生的事情里了。 习惯什么? 山羊胡子满面不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6.背锅?可行! 下山的路上, 县令对白玉堂极尽巴结,各种吹捧的话不要钱地从他口中说出来。估计平时没有机会,今儿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可能是觉得头上乌纱帽暂时保住了, 县令不像上回因惶恐不安而大失分寸, 说话讲究了艺术性,没有一上来就吹捧, 而是就事论事, 从一些小事上逐渐引申, 步步深入。他又自以为是的认为白玉堂是在微服私访, 因此, 没有说他是为国为民的好官, 而是称他为正气侠义的少年英雄。 总而言之,一番以‘叙事为主、奉承为辅’的话说下来,不仅没有让人听得想吐,赵安离反而还听得津津有味。就连白玉堂心里面都说不出的舒坦,看县令也顺眼了不少。 说完今天的事情, 县令又将话题扯到何贵上。因白玉堂之前特别交代过,他办的尽心尽力, 不仅亲自将何贵从牢里放出来,还让他在自己的府邸内养病,各种药材不要钱的送去何贵那儿,照顾的不要太周到。 听完后, 白玉堂“嗯”了一声。 知道白玉堂听进去了, 县令又继续说道:“五爷不仅心系百姓, 侠义心肠,更是英雄气概。知那玄阳观乃害人之地,怒发冲冠下,直接毁了那道观,让后人再没有机会利用那地儿害人!” 白玉堂听前面还好,听到后面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满腹疑惑,“爷什么时候毁了那道观了?” 县令愣了愣,又笑起来,“五爷实在太过谦虚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下官懂得,懂得。” “你懂什么啊?”白玉堂虽然不会张扬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但也不会刻意隐瞒,他是真的不懂县令在说什么,“那玄阳观怎么毁的?你给爷说说。”他离开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县令因为白玉堂的话也变的困惑起来,于是解释,“下官先前派人去玄阳观追回赃物。谁知到了那里后发现,道观的主殿已经坍塌了大半。因时间离得太近,下官就以为是五爷您做的……” 白玉堂莫名其妙。害人的是道士,又不是道观。他已经把那些道士狠狠教训一顿了,又怎么会跟个道观过不去。再说了,让主殿坍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他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只是,主殿为什么会坍塌?难道是那些道士干的坏事太多,惹怒了老天爷,所以天打雷劈?不过,这雷劈晚了点,那些道士都已经不在了,再劈也劈不到他们什么身上去。 白玉堂理所当然的将玄阳观主殿坍塌的缘由归因于老天爷,但是,当看到原本跟在他身边的赵安离不知何时退到了后面,并且紧绷着小脸好像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脑中突然想起她踢碎巨石的画面—— 白玉堂转身快步走到赵安离面前,低下头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是你做的?” “什、什么?”赵安离试图装傻。 白玉堂见她面色僵硬,黒烁的眼眸飘忽,就知道她心里有鬼,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玄阳观的主殿。不许对爷撒谎!” 知道躲不过去了,赵安离挠挠头,面色尴尬,“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见白玉堂眯起了眼睛,急忙摆了摆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不过踢了几下主殿里的一根柱子而已,然后就跟你们一起离开了。所以我也不清楚主殿的坍塌和我踢的那几下有没有关系。应该没有关系吧……”她偷偷看了白玉堂一眼,“毕竟咱们离开的时候主殿还好好的……”那神情,似乎还挺心虚。 白玉堂现在已经确定以及肯定,主殿的坍塌绝对和赵安离有关系。就凭之前她踢巨石的那一脚,他想不相信都难。 不过他倒又有了疑问,“你踢主殿的柱子做什么?柱子惹你了?” “不是……”赵安离抬眼看白玉堂,“那时候你叫我起床,还是把我掐醒的,我心里面有气,就去小小的发泄了一下。其实我就只是轻轻踢了几下,真的是轻轻的……”声音越来越低,估计这话说出来她心里面也虚的很。 白玉堂嘴角隐隐抽动了两下。他还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其实有起床气不奇怪,他自己或多或少也有一点。至于捶墙砸东西来发泄心里的不满,也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事情。只是赵安离力气大,且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如主殿坍塌这样的后果。这破坏力…… 白玉堂扶着额头,有种无力感,“你以前是不是经常会像这样搞破坏?” 赵安离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也不算经常,现在已经很少了……” 所以以前确实是经常了? 白玉堂这下终于明白她家里人为什么不急着让人将她带回去了。估计是在家的时候没少搞破坏。所谓与其祸害自家,还不如去祸害别人,她家里人于是就放任她呆在外面了。 他们说话挺小声,因此县令虽然离得挺近却也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县令等了会儿,见他们已经不再说话,就走过去问,“五爷,是不是主殿坍塌有什么隐情?莫非背地里还主谋?”表情不禁变得严肃。 白玉堂转头问县令,“如果爷说,主殿是被这丫头踢倒的,你信吗? 县令闻言看向赵安离,半晌,回过头,尴尬的笑了笑,“五爷,您可真会开玩笑……”小姑娘娇娇小小的,长得又可爱,看到房子塌了都有可能会吓哭,更别说是弄塌房子了。 “五爷请放心。”县令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下官知道五爷深藏身与名,不想让别人知道。您放心,下官定会守口如瓶的。” 白玉堂脸皮抽了抽,看了下赵安离的无辜脸,决定,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 赵安离呼了一口气——好险不用赔偿了。 下了山,太阳已经西斜。之前光顾着想事情了,这会儿赵安离也想起饿了,于是拽了拽白玉堂的衣服,又拍拍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的看他。 忙了这么长时间,白玉堂其实也有些饿了,于是问裴子庭方案镇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 县令一听立刻抢先开口,邀请白玉堂等人去县衙吃一顿,算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白玉堂想了下,拒绝。作为江湖人,他不想与官府打太多交道。 “那个……恩人……”山羊胡子搔着头,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您能不能跟县老爷说一声,让我呆在县衙。也不用特地的安排,让我跟那些官爷们住在一起就成。” “你不走啊?”赵安离问,“我还以为你会像十五年前似的,连夜离开方案镇呢!” “哎呀,我这不是怕吗!?”山羊胡子一脸的愁闷,“万一我走到半路,遇到了黄大仙,或是那伙人追来了,就我一人,我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嘛!想来想去,还是县衙比较安全些。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我再离开。” 赵安离觉得山羊胡子还挺聪明的。虽然待在小白身边最安全,但他又不可能一天十二时辰都跟小白在一起。而住进县衙,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有衙役近身保护,确实更保险一些。 白玉堂想着山羊胡子为他们提供了重要线索,也勉强算是目击证人,便没有拒绝。 于是,山羊胡子欢天喜地的与他们告别,跟着官府的人一起离开了。 换过干净的衣服,酒足饭饱后,三人在酒楼小二的瞠目结舌中离开。这震惊的对象自然是赵安离,她太能吃了,后面厨房的主厨还以为这桌有好几个客人。只有知道真相的小二默默在心里感慨——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一般富贵人家根本娶不起,绝对会被吃穷的。 相比赵安离的心满意足,裴子庭的表情则有些悲壮。此时是在去往韩府的路上,估计觉得马上就要知道真相,还是残酷又血淋淋的真相,裴子庭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到了韩府,韩老爷依旧未归。裴子庭虽说松了口气,但想到还要再走一遍这五味俱全的心路历程,这悲伤不禁默默的逆流成河。 “要等吗?”白玉堂问赵安离。 赵安离有些犹豫。 韩府的管事倒是个善解人意的,立刻说他虽然不知道韩老爷回府的具体时间,但韩老爷回府后他会派人去裴家通知他们。 赵安离觉得这样可行,于是对白玉堂说反正还有些时间,不如去找当年被黄大仙掳走的小孩问一下。这也是个目击证人,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白玉堂还没答话,管事就抢先说道,“那户人家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 “是啊,在黄大仙死了不久之后。那户人家就这么一个孩子,怕他再出事,所以就去了外地。我记得当时这事儿还是丁大当家张罗的,又是给钱又是派镖局的人护送。可惜这样的好人最后竟然惨死,真是……哎……”管家说着,摇了摇头。 赵安离真没有想到这事儿又和丁大当家扯上了关系。而丁大当家究竟真如管家所说是好心呢,还是……另有目的? 裴子庭身形也微微颤了一下。因为韩老爷的所作所为,他往日的认知已经被彻底颠覆。那小山洞里虽然并未发现人的尸骨,但也说明,韩老爷曾经有意逼死一个孩子,甚至他当时以为成功了。连为人和善的韩老爷都曾对年幼的孩子下毒手,那么他的好姑父丁大当家,在他善良正直的表面下,是否还藏着另一副面孔? 赵安离见裴子庭脸色不好,明白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时之间很难消化,尤其事关身边的人,难免会胡思乱想、惆怅害怕。 赵安离是个体贴人的好姑娘,决定将查案的事情先缓一缓,陪裴子庭回府休整一下精神,明日再做打算。 谁知刚回裴府就被忠叔告知,明日丁家将为丁大当家举办丧事。 丁夫人和丁大当家感情笃深,不愿丁大当家的尸身躺在冰冷冷的停尸房里,如钱老爷一般连死都不得安宁。仵作已经验过尸体,官府自然不会强留。因此,丁大当家的尸首已经被送回镖局。只等丧事一过,就让丁大当家入土为安。 裴夫人于是派人回来传话,裴子庭兄弟俩必须出席。至于姜梦霜,就不要去丢人现眼了。 “二少爷,您看大少爷那边……”忠叔似乎有些为难,“昨儿大少爷没去那边就已经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如果连丧礼都不出席,不仅丁家那边会有意见,夫人只怕也会气坏身子。我这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些什么。不过您的话大少爷还是会听进去的。您能不能劝劝大少爷,毕竟是亲戚,别把关系闹得太僵硬了……” 听完忠叔的话,裴子庭低垂着眼皮,沉默。 这趟回来,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尤其是亲大哥裴子墨,突然让他感到分外陌生。虽说他离家两年之久,但因他们时常通信告知对方自己的事情,所以裴子庭一直觉得他们兄弟俩还跟以前一样,关系并没有因为距离变得疏远。只是如今见了面,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感觉裴子墨离自己很远,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似的。 其实昨儿听闻裴子墨金屋藏娇的事情,他真的非常震惊。当年大哥对大嫂的感情,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尤其大哥为娶大嫂在书房前长跪不起的那一幕,他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所以他不愿也不敢相信,短短两年时间,大哥竟然会变心喜欢上另一个女人。为了证明这只是谣言,他决定去找大哥问个清楚。 裴子庭等了很久,直到夜色很深,裴子墨才踏着月色归来。 见到裴子墨后,裴子庭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过了好一会儿,还是裴子墨不愿他再为难,善解人意的直言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自家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裴子庭于是鼓起勇气问了起来,最后勉强的笑道:“应该是他们看错了,才会传出这种谣言吧……” 但裴子墨听完后却坦然的一摇头,“他们没有看错。这段时间我确实经常和一位姑娘在一起。” 裴子庭微微张大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子墨,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为、为什么,大哥?你喜欢的不应该是大嫂吗?为什么现在却又和另一个女人……” “因为……”裴子墨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也没有想到会遇到她,也许……这就是命运。你知道吗,有些人,不是谁都可以替代的。”他伸手拍了拍裴子庭肩膀,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些事情,只是时候未到。即使过了很长时间,即使所有人都逐渐遗忘,但该来的总会来。做过的事情,留下的痕迹,不会因为时间而湮灭。每个人都要承担应有的后果,谁也逃不掉。” 那一瞬间,裴子庭更加清晰的感受到眼前裴子墨的陌生,那种感觉深入骨髓,让他感到微微的寒。 他突然觉得,裴子墨身上一定隐藏着秘密,这个秘密事关重大,会影响不少人的命运。 而在经过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后,裴子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裴子墨的那个秘密,很有可能同十五年前黄大仙有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7.另一个人 赵安离回了裴府才想起来, 她昨儿答应姜梦霜会再去找她玩儿的,如今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 信守承诺的小姑娘立刻急了起来,与白玉堂说了声, 就要拎着裙子跑去赴约。 白玉堂拉住她, “不是叫你少跟她来往吗?你也答应了!” “可是我先答应过姜姐姐的。”赵安离皱皱小鼻子,“做人不可以失约。” 白玉堂想了想, 觉得姜梦霜即使有问题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阿离出手, 再说阿离身边还有两个影卫在暗中保护, 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正巧他也有思绪需要捋一捋, 于是对赵安离说了句“早点回来”, 就放她离开了。 赵安离一路小跑, 远远就望见姜梦霜的贴身丫鬟在院门处四处张望。那丫鬟一看到她,眼睛一亮,立刻迎了过来,嘴上说着,“阿离姑娘总算来了, 大少奶奶一直在等您呢!还担心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安离一听立刻内疚了,未免姜梦霜多想, 赶紧道歉,表示自己之前只顾着查案子,一时之间忘了与她的约定。 姜梦霜依旧温温柔柔的,似乎并不生气, 还道人来了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再晚一些也没有关系, 只是点心茶水放时间长了,可能会影响口感。 赵安离看见那一桌子糕点后,心里面更愧疚了。这些都是姜梦霜亲手做的。因为知道她会来,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结果却差点被她放了鸽子,白费一番苦心。 世上最难熬的时间就是等待。赵安离能想象到,姜梦霜在等她的过程中,面对逐渐冷掉的点心茶水,心里会有多难怪。可是姜梦霜却没有生她的气,甚至连一点怨言都没有。 赵安离突然觉得,白玉堂的直觉说不定是错的。如此温柔似水体贴入微的女子,又怎么会有问题呢? 姜梦霜重新沏了一壶花果茶。水是一直在炉子上煮着的,一倒入壶中,花与果的香味就立刻四溢开来。 赵安离正好跑的有些口渴,接过茶杯就饮用起来。只是茶水太热,差点没把她的舌头烫坏。 姜梦霜被她吐舌头的模样逗笑,轻声叮嘱她喝慢点。 赵安离害羞的笑了笑。 丫鬟在一旁好奇的问,“阿离姑娘刚才说的案子,可是钱老爷和丁大当家的案子?” 赵安离点头。因为终于查到些线索,让她很高兴,迫不及待的同姜梦霜主仆分享了自己的战果。 丫鬟听的惊呼连连,“那么,在山洞里的那个孩子就是凶手了?” 赵安离含蓄的道:“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丫鬟叹了一口气,“如果韩老爷真的知道凶手是谁就好了。早一日抓到凶手,咱们也能彻底的放下心。” “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吗?”姜梦霜突然开口。 “怎么说?”赵安离不解的问。 “韩老爷当年既然会认为那孩子死了,肯定有他的理由。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产生了疑惑而已。”姜梦霜轻声细语,缓缓道,“但是不可否认,当年让他相信那孩子已经死了的缘由确实存在。比如,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只要耐心的等待。那样的小山洞,虽然大人进不去,但是孩子也出不来。山洞里面没有吃食,他只要派人在外面守着,那孩子就早晚有一天会被饿死。” 赵安离抿嘴。活生生的饿死,好悲惨的死法。 丫鬟疑惑,“不是说里面没有人的尸骨吗?” “所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将那孩子救了出来,另一种是……”姜梦霜垂下眼帘,“过了很长时间,几乎已经风平浪静,有人将那孩子的尸骨带了出来……”说完后,她抬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做不得准。阿离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影响了你查案。” “我倒觉得姜姐姐你说的挺对的。”赵安离睁大眼睛,表情认真,“这里面说不定真有另外一个人。幸好姜姐姐你提醒了我,要不有可能我就错过了凶手的线索。” “我们大少奶奶可聪明了。”丫鬟露出欣喜的表情,“如果阿离姑娘以后经常来和我们大少奶奶说说案子的话,我们大少奶奶肯定可以帮阿离姑娘破案的。” “巧杏,不许乱说!”姜梦霜轻斥,“我哪里懂什么破案?刚才只不过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别到时候帮不上忙,反倒帮了倒忙。” 赵安离赶紧说道:“姜姐姐切莫妄自菲薄。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大的案子,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有句话不是说嘛,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还不止三个呢!大家一起集思广益,肯定会抓住凶手的。” “就是就是。”丫鬟用力点头,“说不定我以后也能提供点帮助呢!” 姜梦霜抿嘴笑了笑,喟然长叹,“也好,总归可以出点力。不像现在这样,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如果能抓住凶手,夫人想必也会很开心。” ………… 听完赵安离长长的叙述,白玉堂傻眼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爷只是和你分开了一会儿,你就给爷犯傻了?” 本来是想讨表扬的赵安离眨眨眼,随后一歪头,“我什么时候犯傻了?” 白玉堂恨铁不成钢,伸手想去敲赵安离脑门,但手刚伸到一半就改了主意,改成敲桌子了。 “你敢说你没犯傻!?”白玉堂把桌子敲的‘笃笃’响,“凶手都还没有抓到,你就把那些事情告诉给其他人,万一被凶手知晓,提前做准备破坏线索怎么办?” 这回换赵安离傻眼了。 因为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光顾着显摆了,忘了查案的进展情况不可以随便向外透露。如包拯,有时候为了保密,连她哥都不给说呢! “怎么办?我都已经说了。”赵安离紧张,“不过姜姐姐她们不是凶手,我一会儿去跟她们说保守秘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是凶手?” “不会武功,看起来也不像心狠手辣的人。” 白玉堂默默盯着赵安离不说话。 赵安离被他看得心虚,越发紧张了。 白玉堂突然站起来,吓得赵安离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以为又要被骂笨或是被扇子打呢,头上却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 “真是拿你没办法。”就见白玉堂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语气无奈还带着些许的宠溺,“说了就说了吧,反正凶手再聪明也聪明不过爷。再怎么破坏线索,爷也能够把人抓住。不过……”他话锋一转,凶巴巴的警告,“以后不许再向外透露。” 赵安离立刻两手捂住嘴巴,表示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 白玉堂于是坐回去,算是略过了此事。 赵安离疑惑的看着他,心道小白怎么这么好说话,良久,恍然大悟。 估计是药效还没有过,现在依旧处于吃错药的状态。 不知韩老爷没有回家还是回去的太晚,直到睡觉时分也不见韩府派人过来。 次日一早,裴子墨和裴子庭换上一身白衣素服。兄弟俩虽然站得近,却莫名有一种疏离感。 赵安离也穿上了淡色素雅的衣裙,与白玉堂一起在胳膊上缠着黑纱,因为得了请帖,所以一起去奔丧。 姜梦霜同样一身白衣素服,难得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送他们出门。夫妻俩只在见面的时候打了声招呼,然后一路无话。 上马车时,裴子墨突然转身对姜梦霜温柔的说道:“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注意多休息,别太累着自己。”一副好好相公的模样。 姜梦霜明显愣了一下,笑了起来,点头答应。 离开时,赵安离从马车向外看,见姜梦霜一直站在门外,目送他们离开,身影分外孤单。 丁大当家在方安镇名声高,人缘也好,因此前来吊丧的人很多,顺远镖局门外车水马龙,几乎把整个巷子都堵的水泄不通。 一下马车,就立刻有下人前来接待,态度恭敬,表情也甚是严肃。差不多镖局的人和参加丧礼的人都是这副表情。赵安离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小脸紧绷了起来。 进去正堂,就见灵堂前有个老和尚在诵经,香烟缭绕,佛音袅袅。另一侧,丁夫人身着丧服与一年轻男子跪在地上烧黄纸。赵安离认出,这男子是裴子庭上次来时在一起说话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丁大当家的儿子,裴子庭的表兄弟。 裴子墨表现的还算妥当,没有为无聊的百姓们增添新的谈资。与裴子庭上完香后就一起站在了裴夫人的身边。 赵安离还是第一次参加别人家的葬礼。未免出错闹笑话,她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别人是怎么做的,默默记在心里。先行礼,后上香,最后对死者家属道句节哀顺变。虽然简单,但赵安离整个过程还是挺紧张的,直到退到一旁才松了口气。 “瞧你这点出息。”白玉堂轻声道,“有什么可紧张的。” “这你就不懂了。”赵安离认真道,“丁大当家人生中就这么一次,搞砸就不能重来了。当然要慎重些。” “嗯……”白玉堂摸着下巴正觉得这话还挺在理的,突然听到回事的人高喊“韩老爷到——”。 赵安离有些激动,昨儿忙乎了一天都没有见到正主,没想到今儿这么快就见到了。不过也不奇怪,韩老爷与丁大当家是朋友,他的丧礼,韩老爷肯定要出席的。 赵安离与白玉堂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来人。 估计是生在书香门第的缘故,韩老爷一身文人墨客的打扮,透着一股书卷气。不过可能年纪大了,身材显富态,又散发着富贵乡绅的气质。因为心事重重,韩老爷明显没有睡好的样子,一双黑眼圈极重,眼里满是血丝,趁着他那张过于苍白的脸,怎么看都像是病入膏肓的诡异。 按照礼数,韩老爷原应步到灵堂前先行礼才是,但他走到大半时,却突然转了方向,走到裴子墨跟前停了下来。 众人都傻了眼,不明白韩老爷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下做出这般失礼的事情。主事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急忙跑到韩老爷身边,低声请他回到原本的位置。 韩老爷不为所动,毒蛇般的目光紧盯着裴子墨。裴子墨却如泰山般纹丝不动,淡定的直视回去。 “她在哪儿?”半晌,韩老爷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裴夫人早在韩老爷过来时就蹙起了眉头,此时一听,不满的说道:“现在正在吊丧,送丁大当家最后一程,有什么事情还请以后再说。” 韩老爷似是没有听见,依旧紧盯着裴子墨,又重复了一遍,“她人在哪里?” 裴子墨突然勾起唇角轻笑起来,“谁?” 韩老爷眯起眼睛,鼻翼煽动了两下,咬着牙说道:“韩、瑶。” 赵安离闻言赶紧竖起耳朵。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和韩家有关。韩老爷突然提起她,难道她就是应该在山洞里的那个孩子? 裴子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慢条斯理的道:“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看着韩老爷,嘴角浮起一丝讥讽,一字一句的道:“被你们亲手杀死了!” “她根本就没有死!”韩老爷突然激动起来,上前一把抓住裴子墨的前襟,两眼血红,“她没有死!我去过了,那里面根本没有她的尸骨,她一定还活着!说!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裴子墨冷冷的看着疯了一样的韩老爷,不发一言。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裴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子庭,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救你大哥!?” 裴子庭自听到‘韩瑶’二字后,脑袋就像是被什么炸开了似的,一片空白。名字很熟悉,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名字的主人是谁。而且只要用力想,头就传来一阵阵的痛。 裴夫人见裴子庭呆呆的一动不动,急的上前拉扯拍打韩老爷,护犊子似的,想要把裴子墨从韩老爷手里解救出来。 韩老爷一甩手,差点把裴夫人推倒在地。 裴子庭和旁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过去将韩老爷和裴子墨分开。 韩老爷挣扎,高声叫道:“是他害死老钱和丁大当家的,一定是他!我们都会被他杀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韩老爷头歪到了一侧。 裴夫人高举着的手还未收回来,狠狠瞪着韩老爷,咬牙切齿,“你若再敢污蔑我儿,即使拼着两家绝交,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8.一部分的真相 这一耳光, 打得所有人都懵了,唯有赵安离捧脸,两眼冒光, 心里面大叫‘好帅’。 真没看出来裴夫人柔柔弱弱的, 发起火来竟会如此彪悍。果然,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会为母则强。虽然裴夫人平日里对裴子墨总是厌烦的紧, 但哪一个母亲会真的与孩子置气?当有人对裴子墨张开獠牙, 她第一时间冲出来, 用自己弱小的身躯护在儿子的身前。 韩老爷缓缓转过头, 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顶着巴掌印的脸, 阴鸷的看着裴夫人, “是不是污蔑,你儿子心里面清楚!黄大仙回来报仇?那女人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回来!?回来的就只可能是那女人的孩子,韩瑶。” “凶手既然是韩瑶,那你就找她去。关子墨什么事!?”裴夫人寸步不让, “你是觉得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吗!?” 韩老爷冷笑一声, “这话哄哄别人还成。但只要是和韩裴两家相交多年的,谁不知道裴子墨和韩瑶自小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只怕韩瑶现在已经是你的儿媳妇了。”说着,他目光又落到裴子墨身上, 表情阴冷, “当年他可以救韩瑶一次, 也可以救韩瑶第二次。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但那山洞里没有韩瑶的踪迹,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是!子墨是救过韩瑶一次,但也只有那一次罢了。那时他根本就不知道韩大夫人是黄大仙。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也该知道的。”裴夫人嘴唇颤抖的厉害,“那种情况下,子墨连床都下不了,又怎么可能去救韩瑶……虽然子墨当年和韩瑶关系很好,但也是自小玩在一起的缘故。两个不到十岁大的孩子,会有什么感情?他如果真的知道韩瑶下落的话,又怎么会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 “这些不过是你的推脱之词。听说近来裴子墨与一女子来往甚密,也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来头,竟能让裴子墨抛下家中千辛万苦娶来的娇妻!” “我喜欢谁与你何干?”裴子墨说的轻描淡写。他似乎觉得现在气氛还不够紧张,又挑衅的说了句,“韩老爷家中也有不少小妾,既然自己都不能对一个女子从一而终,又凭什么认定我不会变心呢?韩老爷这般怕她出现,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子墨!”裴夫人恨不得立即缝上他的嘴巴。 “呵!你就嘴硬吧!”韩老爷露出阴毒凶狠的目光,仿若毒蛇一般,“总归老钱和丁大当家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将你抓起来,严刑拷打,看你的嘴巴到时候还硬不硬的起来!” “韩兴,你敢!?”裴夫人闻言惊怒交加,厉声喝道,“我儿一个腿瘸的人能干得了什么!?你们当年已经害的子墨断了腿,现在又想要他的命吗!?” “我们?”韩老爷嘴角现出一抹讽刺,“你别忘了,‘我们’里面可是有裴老爷呢!比起我们,裴子墨更恨的应该是他爹吧!” 裴夫人脸上的血色瞬间尽数褪去,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 “你们都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一声轻喝,声音颇为威严。 赵安离向外看去,来人高大威猛,气质稳重,面容与他的声音一样威严肃穆,一双厉目锐光四射。 “万老爷来了?”人群中有人轻呼。 万老爷凌厉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停在韩老爷身上,“韩二,你魔怔了!” 韩老爷愣了愣,咬下牙,脸上神色带出几分不甘,“我……” “黄大仙当年祸害百姓,县令这才不得不与道士一起将他除掉。至于韩瑶,她是黄大仙所生的孽种,自然要斩草除根。子墨当时年幼无知,被那妖孽蒙蔽,才会差点铸成大错。如今他早已迷途知返,你又何必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找他麻烦?”说完,他又看向裴子墨,“子墨,你也知道最近方安镇人心惶惶,百姓人人自危。你韩二叔这人一向胆小,所以反应过激了些,你作为晚辈就谅解一下,不要跟他计较了。” 裴子墨笑了笑,“舅舅也说我是晚辈了,又怎会与韩老爷生气?只是韩老爷反应如此激烈,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做贼心虚啊!” 万老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子墨说的不错,韩二叔肯定知道些什么。”一直静静聆听的丁少爷走了过来,突然开口,“我爹少与人结怨。虽然韩大夫人是黄大仙,但是我爹与她无冤无仇,韩瑶为什么会杀我爹?还请韩二叔说清楚,我不能让我爹死的不明不白。” 韩老爷沉着脸,不说话。 万老爷淡淡的说道:“你们韩二叔曾被黄大仙袭击过,差点死掉,早已闻黄大仙色变。如今黄大仙再次祸乱方安镇,你们韩二叔自是惊恐不安。你们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明显有些精神失常,说的话也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二妹,韩二发疯,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疯。我知你爱子心切,但这里是你们胡闹的地儿吗!?” 裴夫人面色难看,冷声道:“只要韩老爷不再出言污蔑子墨,我自然不会与他为难。” “韩二!”万老爷看向韩老爷,语气带着些微警告。 韩老爷不情不愿的冲裴夫人拱拱手,说他这段时间没睡好觉,昨晚又喝多了酒,所以才会说些疯言疯语,请她不要介意。 裴夫人也回了一礼,算是与他和解了。 万老爷又对韩老爷轻言斥道:“好好地丧礼被你搅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去给丁大当家上柱香,道个歉,然后去客房休息会儿。晚上守灵别再失礼了。” 丁少爷还想再说什么,被丁夫人拽住。丁夫人冲他摇摇头,将他拉回原来的地方,继续为丁大当家烧纸钱。 赵安离将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她本以为只是来奔丧而已,万没想到竟会得到许多与案子有关的信息。 韩大夫人确实留有一个女儿,如此就符合了她之前的假设——为母报仇。如果韩瑶真的有幸活下来,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凶手。 不过,裴子墨与韩瑶有关系实在出乎她的意料。韩老爷既然会在寻不到韩瑶后找上裴子墨,说明裴子墨和韩瑶的感情一定很好。韩瑶出事,裴子墨一定不会放任不管。所以裴子墨应该就是姜姐姐所猜测的另一个小孩。只是裴夫人也说了,以裴子墨当时的状况,根本无法去救被困在山洞里的韩瑶。再联系她之后所说的话,裴子墨应该是腿断了,所以才会连床也下不了。既然裴子墨不可能救出韩瑶,那么除非韩瑶有其它办法逃出来,否则只能死在山洞里。是裴子墨在伤好之后捡走了韩瑶的尸骨吗?还是……真如韩老爷所说的那样,裴子墨在外金屋藏娇的那位女子,就是韩瑶。 小白之前曾猜测凶手会找六个人报仇。这六个人中,被杀的钱老爷和丁大当家毋庸置疑,韩老爷如今已经可以确定也在其中,剩下的三个人中,原以为会是当年的县令和道士,但从他们的对话以及万老爷的态度来看,赵安离现在怀疑,这其中的两个,应该是万老爷和两年前病死的裴老爷。如此,钱、丁、韩、裴、万五大家族全部参与其中。最后一个,八成是县令。至于那个道士,恐怕是这些人找来的骗子,用来欺骗百姓诬陷韩大夫人的。 究竟韩大夫人身上有什么秘密,竟会让五大家族和县令联手,费尽了心思,只为要除去她? 韩瑶会不会知道这个秘密?裴子墨与韩瑶经常玩在一起,假设韩瑶知道韩大夫人被认作是黄大仙的真相的话,那么裴子墨是不是也有可能知晓? 还有就是裴子庭为什么对韩瑶没有一点印象,甚至在她问韩大夫人是否有子嗣时还很确定的说没有。以他们的关系,不应该会不记得啊? 作为当事人的裴子庭比赵安离还要困惑,而且因为发现一个本应该认识的人在自己的记忆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心里更是惶恐不安。他于是私下里问裴夫人,他为什么没有关于韩瑶的记忆。 裴夫人似乎在想其它事情,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又或许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敷衍的回道:“那时候你生了场大病,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其中就包括韩大夫人和韩瑶。估计是被韩大夫人吓到的缘故。我想着你不记得也好,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便没有告诉你。” 裴子庭觉得他的失忆应该另有内情。如果真像裴夫人说的那样,他又怎么会记得差点被韩大夫人吃掉时候的情景。这应该才是他最想忘记的事情。 裴子庭看向裴夫人,见她神色悲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他还有个疑惑,犹豫半晌,最终问出口,“大哥的腿……不是从山上摔下来造成的吗?” 裴夫人在听到‘大哥的腿’四个字的时候,明显身子一僵,随后面带痛苦的摇头,“这事儿你就不要问了,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他是我大哥!同父同母的亲大哥!”裴子庭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如果不是腿有伤,大哥说不定已经高中状元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事无成。您先前说大哥断腿是韩二叔他们害的,他们为什么要伤害大哥!?您说啊!?” 裴夫人依旧摇了摇头,“我那时只是气急了口不择言,你不必当真。” 裴子庭沉默了会儿,垂下眼帘,轻声问了句,“是因为……害大哥断腿的人中也有爹吗?” 没有听到话语,但从裴夫人捂着嘴尽量小声的呜咽中,裴子庭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又出乎他意料的残忍。 屋里的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裴子庭转过身,抬着沉重的步伐,浑浑噩噩的走向门外。当即将踏出们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裴夫人哽咽的声音—— “你爹也不想的……他没有想到会伤害到你大哥……这些年……他一直活在痛苦中,身体每况愈下……你不要怨他……” 裴子庭露出一抹凄惨的笑,“怨?我有什么资格怨?这些话你应该对大哥说。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踉踉跄跄走了没多远,裴子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裴子墨。他身形笔直,微风下,发丝和衣袂轻扬。裴子庭眼睛突然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裴子墨看起来也跟要消失似的。 “大哥!”裴子庭急忙跑了过去。 听到声音的裴子墨转身看向他,轻笑起来,“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不怕别人笑话你啊?” 裴子庭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大哥,你、你的腿……”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眼泪却已经流了下来。 沉默了下,裴子墨也收起了微笑,问他,“你都已经知道了?” “……”裴子庭点了点头,“你怨爹吗?” 裴子墨低头笑了笑,眼里是说不出的落寞,“怨又如何?不怨又如何?事情都已经铸成了,早已经无法挽回。人生在世会遇到许多事情,有些可以原谅,但有些却永远无法谅解。”他又看向裴子庭,叮嘱,“二弟,娘已经很伤心了,以后这些事情就莫要再提起了。” 裴子庭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大哥,我可以把这些话理解为你已经原谅爹了吗?” “这重要吗?无论我原不原谅,他都已经不在世了。他最应该请求原谅那个人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 裴子庭的心瞬间坠入冰窖。 看着裴子庭那张凄凄惨惨的脸,赵安离就知道裴子墨的腿伤果然有猫腻。裴夫人肯定知道事情的始末,但却不会说。至于当事人,裴子墨既然隐瞒这么多年,现在也完全没有说的必要。 反正是与那几位老爷脱不了关系,问与不问都一样。赵安离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真的不记得韩瑶了?按理说不应该啊,你与你大哥年纪只差了两岁,你也算是韩瑶的青梅竹马。” 裴子庭摇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将裴夫人的话复述了一遍,又道,“我也不知道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我没什么印象。” 一般失忆 ,都是精神上受到强烈的刺激和惊吓,以及重大打击。但大多失忆,都只是忘记和那些刺激有关的人或事。裴子庭没忘记给他巨大惊吓的韩大夫人,却把韩瑶忘的一干二净,从理论上根本就说不通。所以,裴子庭受到的刺激应该与韩瑶有关才是。 赵安离背起两手,仰脸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刺激。 “晚上留下来守灵?”白玉堂问裴子庭。 裴子庭“嗯”了一声,“亲朋好友都会留下来为丁大当家守灵。白少侠与阿离不如先回裴府,我差不多明日就回去。” 白玉堂摸着下巴想了想,“我们也跟你一起留在这儿吧。总觉得今天晚上会有事情发生。” 白玉堂所料不错,黎明时分,一声尖叫划破长空,惊醒了所有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39.死人了,挖坟了 赵安离当时正靠在白玉堂的背上打瞌睡。 因传说人死后三天会回家探望, 所以要守候在灵堂前,等他的灵魂归来,直到遗体大殓入葬为止。 一般守灵的多是死者家属, 但若关系好, 亲朋好友也会帮忙守灵。丁大当家明显属于后者。 晚饭过后,所有守灵的人齐聚一堂。赵安离和白玉堂坐在偏后的位置,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观察不少人。 比如丁少爷一边烧纸一边念念有词, 估计是让他爹回来时别忘了告诉自己凶手是谁。 丁夫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似乎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守灵上, 与先前悲痛欲绝的她判若两人。说来丁夫人白日里的表现也很奇怪。明眼人都能瞧出来韩老爷知道丁大当家被杀的内情, 她却不让丁少爷询问……或许, 她也知道些什么,很可能还是会影响丁大当家名声的事情。 韩老爷依旧顶着一双黑眼圈,垂着头,精神有些萎靡。不过偶尔会抬起头看裴子墨一眼,那眼睛红红的, 目光锐利如利剑一般,晚上可真够瘆人的。不过, 裴子墨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在韩老爷看过来时对他微微一笑,韩老爷气的脸上的横肉不停抖动,咬着牙齿, 估计吃了裴子墨的心都有了。 万老爷将他二人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 在看到裴子墨微笑时, 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然后闭上眼睛,如老僧坐定般。 裴夫人红肿的眼睛,裴子庭抿着嘴巴沉默不语,母子俩似乎有了隔阂,不如以往那般亲切。 其他那些不认识的,或是闭目养神,或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怕打扰死者安宁都不敢大声说话。 灵堂内,只有老和尚念经的声音清晰可闻。赵安离觉得这老和尚一定是得道高僧,念了一天都不觉得累,声音也不见沙哑。 赵安离向来没有慧根,对她来说,听经文和喝安神茶是一样的效果,都让人昏昏欲睡。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打起哈欠,困了。 赵安离揉揉眼睛,试图把瞌睡全都揉掉。刚揉了会儿,两只手腕子就被人握住,拉了下来。 “这么用力做什么,也不怕把眼睛给揉坏了。”白玉堂说完,盯着她看了看,微皱眉头,没好气的又道,“眼睛都红了,你是想做兔子啊!” “我怕睡着了。”赵安离觉得眼睛有点痛,看来真的揉过头了。 “睡着就睡着呗!”白玉堂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安离警惕的看向外面,凑近他,压低声音小声的道:“如果在守灵的时候睡着,会被黑白无常给带走的。”这是她娘在她爹驾崩的时候给对她说的,吓得她千叮万嘱她八姐,一旦发现她快要睡着了就立刻掐她。当时她胳膊都被掐红了,好险没有睡着。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这谎话编的真没有说服力,偏偏却有人信了。 他只好无奈的道:“放心睡吧,阎王来了都得给爷三分颜面,黑白无常看到爷怕是要绕道走。” 赵安离还是挺信任白玉堂的,立刻就信了他的话,只是还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在守灵,我却睡觉,会不会太失礼了?” “没事,午夜后估计会睡下一多半。” 赵安离点点头,顺便感慨民间的守灵真的好随意,如果有人敢在给她爹守灵的时候睡着,那是要被拖下去看脑袋的。 白玉堂误以为她还在犹豫,于是转了下身体,背对着她,“这样就行了吧!” 他本意是让赵安离躲在自己身后,帮她挡住其他人视线。赵安离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侧着脸放松的靠在了他背上。 感觉到后背的温软触感,白玉堂吓了一跳,身体整个僵住,脸颊耳朵脖颈红得几乎透明。 可惜造成这些的赵安离闭着眼睛不仅没有看到,还有些不满白玉堂身体僵硬,让她靠着不舒服。她于是伸手点了点白玉堂的后背,嘟囔道:“太硬了。” 白玉堂脸红的头顶几乎要冒气,听了赵安离的话,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终于感到舒服了些,赵安离满意的用脸颊蹭了蹭白玉堂的后背,开始睡了起来。 白玉堂只觉被赵安离蹭到的地方又酥又麻,他忙拿起茶杯一口喝掉,希望冷茶可以给滚烫的脸降温。 然后,呼呼大睡的赵安离就被尖叫声吵醒了。 被吵醒的不止她一个,许多人都睡眼迷离着,处于“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状态。只有少数人站起来,表情严肃的看向门外。 白玉堂扫了一圈,出声问,“韩老爷呢?” 赵安离一听韩老爷不见了,瞬间清醒了不少。她垫起脚尖看了看四周,果然不见韩老爷的身影。 众人都因为白玉堂的话愣住。一个年轻人白着脸颤着声音道:“我爹去如厕了,他带了许多人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白玉堂挑了下眉头,刚要说话,一个下人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因跑的太急,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估计太惊恐了,人没爬起来就高声喊道,“韩老爷死了!” 赵安离这次终于看到了死者的死状。与听到的一样,极其血腥惨烈。而且韩老爷双目暴突,带着震惊与惊恐,几乎要撑破眼眶,那叫一个死不瞑目。 看到这场面,不少人都吓得魂飞魄散,晕了过去。瞬间,地上又横七竖八的躺倒了许多人。而韩老爷的儿子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在韩老爷被钉住的尸体下嚎啕大哭。 赵安离也被韩老爷的死状吓得够呛,直接躲到白玉堂的身后,不敢再看第二眼。 官府的人来的很快,清理现场,搜查证据。匆匆赶来的县令那叫一个愁眉不展。如今死亡人数已升至三个,而且死的还都是方安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感觉头上的乌纱帽岌岌可危,县令几乎要哭出来。 县令走到白玉堂跟前,想要说些什么,白玉堂却先说了句,“你回衙门准备一下,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县令不知白玉堂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一听需要他帮忙,二话不说的答应。 赵安离从白玉堂身后伸出脑袋,见县令走远,抬头问白玉堂,“小白,你想要做什么?” “呦,不躲了?”白玉堂挑眉,揶揄,“让你不要跟来,你偏要跟来。不是胆子挺大的吗?怎的才看一眼就躲起来了?” 赵安离还有些心有余悸,缩缩脖子,“谁知道比想象的可怕那么多,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白玉堂嗤笑。 赵安离脸皮厚,全当没听见,“小白,你还没说让县令做什么呢?” “挖坟!” 白玉堂说的轻松,赵安离却又吓了一跳,“挖谁的坟?谁得罪你了要把他挖出来鞭尸?” 白玉堂满头黑线,“鞭尸?爷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是以前,赵安离肯定想也不想就点头,因为白玉堂在她心里面就是个小心眼又爱记仇的人。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知道自己说‘是’的话肯定会被小心眼的白玉堂记上一笔。想了想,她决定岔开话题,“那你为什么要去挖坟?” 白玉堂深深的看了赵安离一眼,倒也没有继续追究,“我心里面有个猜想,想要去证实一下。你昨天晚上也没有休息好,先回裴府睡一觉。回来我再同你细说。” 赵安离摇摇头。看了那么血腥的场面,她现在去睡觉肯定要做噩梦的,还不如去做其它事情,没准一忙起来,她就把那恐怖的画面给忘了也说不定。 赵安离于是缠着白玉堂同意自己跟着一起去。白玉堂其实听完她的理由就立刻同意了,只是想要逗弄赵安离,因此装着很为难的样子,心里面却听着赵安离五花八门的话语乐开了花。 两人正闹着呢,突然,就听到一阵嘈杂声传来,声音还有些耳熟。 赵安离和白玉堂一起望过去,就见不远处,韩少爷被几个人拦着,不停挣扎。他一边试图甩脱身边人,一边朝着裴子墨嘶吼着“是你杀了我爹!”的话语。 而裴子墨不躲不避,就那样默默的站着,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 似乎有人在劝韩少爷不要因为昨天的事情迁怒裴子墨,但韩少爷更怒了,吼了句“我才没有胡说!”,然后指着裴子墨对着众人大声说道:“我爹前脚去如厕,他后脚就跟着一起离开。他回来,我爹却没有回来。我不怀疑他我怀疑谁!?裴子墨,你敢说你那时候去了哪里了吗!?” “当然。”裴子墨开口,声音淡淡的,“我去花园走了一圈。” 韩少爷冷笑,“大半夜的逛花园?这么烂的理由,你以为我会信吗?我爹昨天才刚质问过你,今天就被杀了。肯定是你做贼心虚,杀我爹灭口。” 周围的人听完后都觉得韩少爷说的在理,再加上裴子墨的态度,这太平自然就偏向了韩少爷。 裴子墨身边迅速空了出来。因裴夫人没有跟来,只有裴子庭一人站在他身边心急如焚的帮他辩解。而其他人,都像是躲脏东西似的站得远远的,怀疑警惕的看着裴子墨。 这次的形式比上次严峻许多,就在赵安离以为裴子墨会被大家绑起来送官的时候,万老爷站了出来。 万老爷表示,虽然韩老爷和裴子墨是前后脚离开,但他们忘了,裴子墨腿不好。他刚才有问过韩老爷的贴身侍从,那侍从说韩老爷有些害怕,所以一路都走的很快,只是刚一到地方,跟在韩老爷身边的人就全被暗算晕了过去。所以,凶手应该是一早就潜伏的在这里的,看到韩老爷出现后就立刻动手。对裴子墨来说,连想要悄无声息追上韩老爷一行人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更别说跑到他们前头去了。 万老爷声音不大,但因为气势强,又颇具威严,故此大部分人都被他说服,也觉得以裴子墨的能耐,确实不可能对韩老爷做什么。毕竟韩老爷如果逃跑的话,裴子墨想追都追不上。剩下一小部分人虽然心里还有怀疑,但大势已去,万老爷又明显护着裴子墨,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 赵安离拽了下白玉堂的袖子,说道:“小白,万老爷有些奇怪。” 虽然她也不认为裴子墨是凶手,但万老爷的举动实在令人困惑。以她之前的推断,如无意外,韩老爷死后,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万老爷。万老爷自己心里面应该也很清楚,所以这时候,他应该是最想抓住凶手的人。裴子墨虽然不是凶手,但身上谜团太多,又可能知道凶手的下落,按理说,万老爷应该如韩老爷一般对他充满戒备。但是万老爷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还帮裴子墨洗清嫌疑……是因为裴子墨是他的外甥吗?可她并不认为万老爷是注重亲情的人物。从万老爷身上,她倒能感觉到‘冷血’二字。 白玉堂视线从万老爷脸上扫过,“我们先去衙门,其它事情等我们回来再说。” 赵安离点点头。 路上,白玉堂总算跟赵安离透露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原来白玉堂怀疑十五年前那些乞丐的死因有蹊跷,所以想要将他们挖出来重新验尸。 赵安离觉得这事儿有难度。一般来说,验尸的时间与死者的死亡时间离得越近,就越容易弄清楚死者的死因。比如烧死嘴里会有灰,溺死肚里有水。而时间一长,尸体就会腐烂,许多伤痕也会随之消失。更何况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年,尸体早已变成骨骸。想要在骨骸上找出死因,除非骨头上留有痕迹,否则难上加难。 “一点也不难。”白玉堂说道,“如果爷猜的不错,骨骸挖出来后,仵作都不需要出马,我们自己就能看出来他们是怎么死的。”然后就不说话了。 赵安离扁嘴。又说一半留一半,害她心里跟有许多耗子挠痒痒似的,真是坏死了。 白玉堂用眼角的余光瞅了眼不满的赵安离,满脸笑意。昨天让他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连韩老爷和裴子墨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到,现在可算收回点利息了。 官府众人对白玉堂的要求很是不解,不过白玉堂毕竟是他们的‘上司’,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一群衙役挖坟挖的热火朝天,很快棺材就露了出来。 开棺验尸对死者来说是大不敬。除非无计可施,一般都不会选择这样做。众人于是真诚的对死者道声歉,就连傲骨的白玉堂和赵安离,都弯腰对着棺材鞠了一躬。 开棺后,就连最笨的衙役都能看出来死者死的不正常。骨骸多处断裂,尤其胸口处的骨头,几乎成了碎片。不明就里的人看到,准以为他是被大石头压死的。 白玉堂皱了下眉头,说,“再挖其他人的。” 衙门们忙不迭答应。一连挖了五个棺材,都是同样的死因。 一个年纪大的衙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满脸疑惑的自言自语,“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表面上什么也没有,怎么骨头都碎了?” 赵安离耳朵尖,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那衙役回说十五年前他曾参与把乞丐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安葬的事情。虽然有些尸体已经腐烂,但还有几具是新鲜的。因为这些人都是被黄大仙咬死的,所以他们还好奇的看过那些伤口。他记得很清楚,死者身上除了咬伤,再没有其他的伤痕。 “小白,他们是怎么死的?”赵安离觉得白玉堂肯定知道,所以才会叫人来开棺。 “应该是内力造成的。只要将深厚的内力迅速打入死者体内,即使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死者的五脏六腑甚至骨头都已经被震。” 赵安离恍然大悟,“所以杀他们的人是个武功高手?” 白玉堂点头,“若我所料不错,方安镇有这种内力的人,应该是……” 他话还说完,原本留守在官府的衙役匆匆跑了过来,气还没喘匀就喊道:“展、展大人,开封府的展大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40.展昭来了 都说猫见了老鼠会两眼冒光, 到了白玉堂这里,不光反着来,他这只耗子只听到展昭的名字, 就精神大振, 两只眼睛跟黑夜里的夜明珠似的,锃光瓦亮。 就见他身形一闪, 一把抓住那衙役的前襟, 张口就问, “展昭现在在哪儿?” 那衙役之前是累的气没喘匀, 现在则被他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颤着声音道:“在、在衙门……” 他话音刚落, 就见白色的衣摆飘动,白玉堂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止这个衙役,县令和其他衙役也被白玉堂的举动弄懵了,个个目瞪口呆。 就连知道真相的赵安离也呆了呆,实在没有想到白玉堂听到展昭来了竟会激动到这种地步。 她莫名想到了赵安惠。每次展护卫入宫当值的时候, 她八姐就会一改往日知书达礼大家闺秀的形象,撒丫子跑去展昭那里。 莫非、莫非小白其实对展护卫…… 赵安离被自己脑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随后忧愁起来。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她是应该和赵安惠站在同一战线呢,还是帮白玉堂?万一他二人两败俱伤,又该如何是好? 终于缓过神的县令凑到赵安离跟前, 问, “五爷和展大人是不是很熟?怎么一听到展大人来了这般激动?” 赵安离拿眼瞅县令, 问他,“你觉得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县令愣了下,然后回道:“应该很好吧!” “你觉得他们很好?”赵安离又反问了句。 县令被问的一头雾水,想了想,迟疑道:“应该是吧……不过我就只在我媳妇从外地跟我汇合时候这么激动过……” 果然! 赵安离重重叹了口气。真是愁死她了。 开封府四品带刀护卫展昭驾临,县令自然不敢让他多等。虽说正开棺验尸呢,但他也就是在旁边干看着,在与不在结果都一样。更重要的是,‘上司’白玉堂都急着去见展昭了,他又哪敢慢待。 于是,县令又将剩下的衙役分成了两拨,一拨留下来就去挖坟,一拨跟他回县衙。无奈留下来的衙役全都艳羡的看着可以回县衙的同僚。对他们来说,被圣上封为御猫的展昭是传说中的传奇人物,能看上一眼,就是死也瞑目了。 回县衙的衙役们个个打着鸡血,县令也有些小兴奋,唯有赵安离耷拉着脑袋,还在纠结站队问题。可惜她还没思考好,县衙就到了。 县衙门外,师爷在不停的张望。一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跑了过来,礼都没来得及行,就叫道:“大人,不好了,打起来了!” 县令愣住,“谁和谁打起来了?” “是白五爷和展大人。”师爷快哭出来了,“本来还好好的。谁知道白五爷突然出现朝展大人攻去。两人纠缠了会儿又停了下来,好像是因为展大人有什么心事,无心与白五爷打斗。但白五爷不依不饶,非要和展大人比试一下不可,两人就这么僵着了。” 赵安离仰脸。这两天被凶杀案搞的晕头转向,她这才想起来,白玉堂因着‘猫鼠之争’和展昭结下了仇怨,一心想着和他比试。 县衙的后院,展昭和白玉堂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对立而站。展昭紧蹙着眉头,果然如师爷所说心事重重。白玉堂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恶狠狠的瞪着展昭。可展昭却连看都不看他,瞅着别处,十分不耐烦的模样。 而县衙的人都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观摩。那边气压太低,无人敢靠近。 县令满面焦急,有些不知所措,“这、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两人不是朋友,而是仇人?” 此时最淡定的当属赵安离了。因为不必再纠结站队的事,她着实松了口气。这心情一放松,她也有心思去思考其它事情了。比如展昭,他的状态明显不对。而能让他如此失态的原因目前只有一个,那就是包拯。 赵安离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包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急忙向展昭走了过去。 展昭看到赵安离就立刻快步迎了过来,“阿离姑娘。” 他一到县衙,师爷就告诉他有关‘大理寺官员’白玉堂的事情。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白玉堂竟然人在方安镇,甚至还摇身一变成了大理寺官员。 展昭于是试探的问师爷白玉堂身边是否有个小姑娘。还真的有。那名字一听就知道是被白玉堂掳走的赵安离。知道赵安离过的还不错,展昭总算是放下心来。而且他从师爷话里对赵安离的态度上判断,官府的人应该不知道赵安离的身份。虽然不清楚白玉堂是否知道,但安全起见,赵安离的身份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展昭便没有行礼称呼赵安离为公主,而是如其他人一样,叫她阿离姑娘。 赵安离倒不在意展昭对自己的称呼,反正以后会是‘自家人’,叫她阿离也是应该的。 白玉堂却是已经快要气炸了,“展昭!你竟敢无视爷!?”最可气的是一看到阿离就立刻迎了上去,这两人什么关系!? 赵安离觉得白玉堂这话说的不对。他们来之前展昭就已经无视他好一会儿了,又不是只现在才无视的。 展昭果然充耳不闻,继续当白玉堂不存在。 赵安离倒是理会他了,但说出来的话让白玉堂更气,“小白,我和展护卫要说正事呢!你别插话。” 这是……在嫌他多余? 白玉堂登时脑门上青筋直跳,气的说不出话来。 天大地大都没有包拯大。赵安离回过头,直接问展昭为什么就只他一个人来方安镇,包大人呢?为什么没有来? 展昭迟疑一下,看赵安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赵安离失踪和尚方宝剑丢失的缘故,张龙赵虎晚了一日才出发。他二人依旧起了个大早,一路快马加鞭,想要早些赶到方安镇,谁知半路却遇到一群黑衣人追杀一个老头。 张龙赵虎一身正气,看到这场面自是不能坐视不管。经过一番厮杀,他二人成功将这些黑衣人打跑,将老头救了下来。 这老头一身百姓打扮,平平无奇。张龙赵虎不明白如此普通的老头为何会遭一群黑衣人的追杀,便出声询问。 老头对他二人感激不尽,于是将自己要去开封府击鼓鸣冤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龙赵虎寻思,那群黑衣人武功不俗,他二人合力才勉强将他们打跑。若是让老头一人上开封或只他们中的一人护送他的话,很有可能还没到开封就已经被那些黑衣人灭口。虽然方安镇的事情重要,但毕竟眼前是一条人命,不能够放任不管。因此,他二人决定护送老头到开封府后再前往方安镇。 张龙赵虎想的不错。回开封的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好几次追杀,险些丧命。受了重伤的二人全凭着一口气撑到了开封府。 包拯看到他二人重伤的样子是又惊又怒,当知道老头状告的竟是安乐侯庞昱后,更是震惊不已。 原来庞昱奉旨放赈,不想他却抗旨不遵,到陈州后不仅不放赈,还反过来搜刮民脂民膏,并将百姓中年轻力壮之人挑去建立阮红堂,抢掠民间美貌妇女藏在其中充作姬妾。不过几月时间,陈州就被他搞的乌烟瘴气、哀声载道。 这老头是个忠仆,因主母被庞昱抓走、主子又被打入死牢,所以才会上京控告,希望包拯能够将他们救出来。 因事关重大,包拯不敢妄下定论。尤其庞昱还非普通人,乃是庞太师之子、庞妃亲弟。但是如果老头说的都是真的,那陈州几十万百姓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中,他又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包拯于是准备前往陈州,顺便将三把铡刀带过去。一旦查探清楚就铡了庞昱,以防京中有人护他。只是如此一来,就不能去方安镇了。 后来公孙策劝包拯两相受害取其重。但是包拯心里面毕竟过意不去,因此就将方安镇一事交予了展昭,命他务必查出凶手帮何贵洗刷冤情。 如果在平时,展昭肯定二话不说的答应。只是如今包拯去陈州调查,庞昱又怎么会老老实实什么也不做的等死?说不准就会派人刺杀包拯。张龙赵虎受了重伤,包拯身边只有王朝马汉二人,展昭根本没有办法放心的离开。只是包拯坚持,展昭最后只好无奈答应。 不过,这心始终悬着,即使半道上遇到方安镇的衙役得知何贵已经被释放他都笑不出来。因此,他哪有什么心情和白玉堂比试? 只是这些事情又不能说出来。展昭可是知道,赵安离和庞昱关系极好。如果被她知晓包大人去陈州的目的,要想铡庞昱,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不愿让陈州一事变得更复杂的展昭想了想,便只简单的说包拯去了别处对付鱼肉百姓的权贵了,他此行是为了送何大牛与何贵团聚,以及追查凶手。 白玉堂一听这话,‘呵’了一声,语气带着满满的嘲讽,“等你来追查凶手,黄花菜都得凉透了。好在五爷我已经追查的差不多了,不日就能抓住凶手。你就哪凉快哪呆着去,好好睁大眼睛看五爷我是如何大展神威的。” 展昭似乎没听出白玉堂对自己的嘲讽,反而眼睛一亮,略带激动的看向白玉堂,“白兄,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白玉堂:“……”莫名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难不成展昭笨的出奇没听出来自己对他的嘲讽?但江湖上明明都说展昭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 他想了想后,觉得展昭肯定是故意的,喝道:“展昭,你敢戏弄五爷我!?”果然是只臭猫,说话都令人讨厌。 展昭无语。他刚才那句话,无论是一个字一个字分开来看,还是连在一起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问话,丝毫没有半点戏弄之语。展昭觉得,这两天忧心包拯的安危让他的脑子有些糊涂了 ,刚才竟然会对一个为了‘名号’就去偷尚方宝剑的人有所期待。 他回过头,不再理会白玉堂,“阿离姑娘,关于黄大仙报仇杀人的案子,您有何看法?”他可是记得,赵安离在开封府时,就对这件案子颇感兴趣。 赵安离同情的看了眼又被展昭无视的白玉堂,果然脑补是病,得治。 赵安离没有回答展昭的问题,反问他,“包大人这次要收拾的那位权贵是谁?” 展昭含蓄的说:“一个背景很厉害的人。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您。” 赵安离点头表示明白。未免消息泄露,是应该保密。反正对方肯定是十恶不赦之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用她哥给权利败坏她哥的基业,死在包拯的铡刀下也是他活该。 赵安离于是略过这话题,又问:“包大人是不是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你很担心?” 展昭点点头,眉头又深深蹙了起来,“那人之前就派人袭击前来击鼓鸣冤的苦主。张龙赵虎为了保护那位苦主也受了重伤。” “张龙赵虎没事吧?”也算是熟人,赵安离还挺担心。 “暂无生命之危。只是这段时间都需要躺在床上养伤。” “哎呀!”赵安离倒抽一口凉气,“这么说包大人身边只剩下王朝马汉了?万一那位权贵派人刺伤包大人,他们两人和开封府的衙役能保护得了吗?” 展昭捏了捏眉心,压下内心的烦躁与不安,“所以我想尽早抓住凶手,赶回包大人身边。” 难怪脸色这么难看! 赵安离皱眉想了想,背起手,很认真的对展昭说道:“这案子就交给我处置吧!你赶快去包大人那里,保护好他。” 展昭愣了愣,迟疑,“这样……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查案嘛!我也会!再说还有小白呢!而且你现在忧心包大人,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小白……? 展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指的是白玉堂,内心开始剧烈挣扎起来。说实话,他真的很想立刻答应。赵安离的查案能力是包大人亲口夸奖过的,交给她应该没有问题。而且还有白玉堂,虽然脑子像是被门夹过的,但好在武功高强,跑个腿保护赵安离还是可以的。但是…… “包大人命我一定要查出凶手再离开……”展昭叹气。包大人的命令,他不得不听从。 “这还不简单?”赵安离觉得展昭今天有点笨,看来担忧这种情绪真的会影响一个人的智商,“你就对包大人说这是我的命令不就行了吗?你如果不听我的,就是以下犯上,要被砍脑袋的。包大人自己都要听我的命令,你敢违抗?” 这话说的十分嚣张,展昭却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骤然消失的感觉。他微微一笑,如寒冬回暖,百花绽放,恍人心神。 “如此,就拜托了。”抱拳施礼,郑重其事。 赵安离小脸红扑扑的,难得害羞了起来,“嗯,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展昭点头,笑道:“我相信你。” 看到展昭真的全心全意信任自己,赵安离心里……有那么一点心虚。 虽然确实查到了线索,但目前为止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她之所以让展昭离开,并不是因为可以很快抓到凶手,而是觉得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反正都是罪有应得。 赵安离和包拯不同。包拯会认为那些人即使罪有应得,也应该交由官府处置,凶手不管出于什么缘由,只要杀了人,就要受到官府制裁。 赵安离却是自小在宫里长大,虽然是太后唯一的女儿,但太后却没有过度的保护,反而适时的让她和赵安惠接触一些宫里的黑暗。虽说宫里表面上挺平静,但他爹一连死了六个儿子,怎么想都不正常。即便是赵祯,年幼时也经历过好几次暗杀。 不过,与其她娘娘不同的是,太后的手段很硬派,只要发现有人敢对赵祯不利,连坦白从宽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全家人一起赐死,而且大张旗鼓,一点都不掩饰。对于她的行为,朝堂之上一片反对,都有了废后之声。宋真宗于是跟太后商量,劝说她要以德服人。太后直接冷笑,说赵祯目前是你唯一的儿子,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你是不是想他也死了然后无子送终?就是因为犯罪的成本太低,事后却能得到滔天的富贵,所以才有人前仆后继的来杀你儿子。以前她没孩子,管不着。现在有了赵祯,谁敢动她儿子她就找谁拼命。想踏着她儿子的尸体往上爬,她就先让那人全家变成尸体。就看谁比谁死的早! 宋真宗可能也觉得赵祯是他唯一的儿子,不能再死了,于是对太后的行为选择性失目。至于那些朝臣,他直接让他们签一份军令状,赵祯若出了事就诛他们九族。这军令状谁敢签?毕竟前面都死六个了,所以都闭上了嘴巴。太后也不管朝臣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她现在是皇后,赵祯登基后她就是太后,用得着看他们脸色?最后效果是显著的,赵祯顺利的活到了现在。 说起来,赵安离嫁不出去也有这个的缘故。有其母必有其女。谁敢娶这样一个手段残暴的女人的女儿? 不过,赵安离也确实受到了太后的一些影响。比如对待自己人,可以如朋友般交往,真诚以待;但对于要害自己性命的人,绝对不能有任何同情心。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要给坏人一个机会,但如果自己死了,谁又给自己机会活过来呢? 所以,思想被教育的有些歪的赵安离有时候甚至觉得,韩瑶回来报仇丝毫没有错。佛家都说有因就有果,你欠了人家一条命当然要还给人家。 也因此,赵安离把那点心虚抛之脑后,很自信的拍拍胸脯,让展昭放心。 二人气氛正好,旁边突然传来白玉堂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们两人聊的挺开心的嘛!是不是忘了爷还在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41.绝交,藏宝图 赵安离有个缺点, 就是一高兴,有时候说话就会不过脑子。 因此听了白玉堂的话,她想都没想就来了句, “你还在啊?” 白玉堂:“……” 展昭:“……”突然有些同情白玉堂。 白玉堂就感觉脑袋里有根筋“啪”的一声断了, 脑门青筋又开始蹦了起来。 赵安离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捂住嘴巴, 睁大眼睛看白玉堂努力表现自己的无辜。 白玉堂眯起桃花眼, “现在捂嘴是不是晚了点?有时候爷真的很想把你嘴巴给缝起来, 看你还能不能乱说话!” 赵安离缩了缩脖子, 有些怕怕的。嘴巴被缝起来就不能吃东西了。 “白兄何必与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展昭微微皱眉。他本来就对模样乖乖、没有公主脾气、还对包大人及开封府很有善意的赵安离挺有好感, 所以有些不满白玉堂吓唬赵安离, 于是就护上了,“白兄一直没有出声,阿离误以为白兄已经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见展昭为自己说话,赵安离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这嘴巴也不捂了,脖子也不缩了, 挺直腰背,雄赳赳气昂昂。 她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了! 赵安离的变化自然逃不过白玉堂的眼睛。就见他冷笑阵阵, 猛然上前,伸出两手一把捏住赵安离粉嫩的脸颊,往外扯了扯,“胆子肥了啊?怎么, 见这只臭猫来了, 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了, 就敢跟爷较劲了是吗?” “里六咧窝懒(你又捏我脸)!”赵安离不高兴的拍拍白玉堂的手背,“料办包纸唠(要变包子了)!”她最近运动的多,脸好不容易才小了一点。 白玉堂眯着眼睛凑近看她,故意吓唬道:“本来就是小包子脸,爷现在帮你变成大包子!” 太坏了! 赵安离气呼呼的瞪白玉堂。 “白兄。”展昭抓住白玉堂的手腕,声音冷了几分,“放手!” 白玉堂转头看向展昭,挑眉,露出挑衅的笑容,“爷偏不放!你能拿爷怎么样?”说完,还故意扯了扯赵安离的脸。 展昭一皱眉,猛地抬起胳膊,尚未出鞘的巨阙横着一刀向白玉堂打了过去。 白玉堂反应迅速,松开手向后一仰,躲开展昭扫过来的剑,侧着闪身倒飞了出去。 展昭并未追过去,侧身一步护在赵安离身前,警惕的盯着白玉堂。 “终于舍得出手了?很好!”白玉堂唰的一下打开扇子,立在胸前,这姿势衬着他一身白衣,端的是风流倜傥,“拔剑!看看是你这只‘御猫’厉害,还是五爷我更胜一筹!” 展昭抿了抿嘴巴,“听闻白兄武功绝顶,展某颇想讨教一番。可惜展某如今要事缠身,无法与白兄一较高下,还请白兄海涵!” “呵!”白玉堂冷笑一声,“刚才有空跟阿离那丫头说笑,现在却没功夫跟爷比试?你以为爷会相信你的话吗?” “小白!”赵安离从展昭身后伸出脑袋,“展护卫真的没有时间,还是等下次有空了再比试吧!”她又抬头看展昭,“展护卫,现在就要走了吗?” 展昭点头,“晚去一分包大人那里就多一分危险。若能尽早赶过去最好。”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白玉堂脾气本来就差。一再被无视,又一再被拒绝,白玉堂现在是真的火大了,此刻满脑子都是要给展昭好看。 就见他冷笑连连,看展昭,“想离开,没这么容易!得看爷同不同意!” 展昭握紧巨阙,也有些恼怒了。他心里面本来就对白玉堂盗尚方宝剑害的开封府上下鸡飞狗跳颇有微词,现在白玉堂又阻拦他回包大人身边,万一包大人在这期间出了事…… 展昭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赵安离就感到有一股沉重的气压笼罩在白玉堂和展昭二人之间,几乎要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看形式,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赵安焦急。她不想白玉堂受伤,也不希望看到展昭被伤到。但是越急就越想不出来阻止他们的办法。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赵安离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就见她从展昭身后跑出来,冲过去一把熊抱住白玉堂,然后对展昭说道:“展护卫,我已经把小白拖住了!你赶快走吧!” 展昭:“……” 白玉堂:“……” 两个久经世面的大侠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操作,同时呆住。 软绵绵的触感让白玉堂最先回过神,脸腾得一下涨的通红,好似被火烤了一般,头顶直冒热气,脑中一片空白。 这会儿,展昭也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 他想说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放开白玉堂比较好,他自有不浪费时间的办法对付白玉堂。 展昭虽然表面温和,但少年得志,骨子里也有一股傲气。只是这傲气藏的比较深,平日里看不出来。一般有傲气的人都很自信,展昭就对他的轻功自信满满。他认为,论轻功,他肯定不会输给白玉堂,白玉堂有本事就追他到陈州。只要确定包大人安全,即便比试个三天三夜,他都奉陪到底。 见展昭欲言又止,赵安离以为他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拦不住白玉堂,于是更加用力的抱紧白玉堂。 “我办事,你放心!”表情十分郑重其事。 展昭看了眼快要被抱断气的白玉堂,为他默哀了一下,然后对赵安离点头表示感谢,随后纵身一跃至半空,身形一晃,消失不见了。 白玉堂此时压根没有功夫理会展昭。虽然没到快断气的地步,但他是真的很难受。赵安离人矮,个头只到他胸口,抱住他的胳膊只能放在他腹部的位置。赵安离本来力气就大,刚才那猛地一用力,不仅让他回过神了,就连隔夜饭都差点要吐出来了。 “放……手……”白玉堂好不容易说出这两个字。再继续下去,他就真的要吐出来了。 赵安离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展昭的身影彻底消失,直到听到白玉堂气若游离的声音才想起来白玉堂还被自己紧紧抱着呢! 她赶忙放开手,见白玉堂脸色发青,一被她松开就弯下腰不停的咳嗽,吓了好大一跳。 “小白,你没事吧?”赵安离紧张的给他拍拍背,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你说呢?”白玉堂咳得脸又红了起来,丢给赵安离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离爷远一点。爷现在看到你就生气。” “……哦……”赵安离委委屈屈的把手拿回来,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地慢慢走远。 县令和衙役们一直远远的看着。能看清楚赵安离三人的动作,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一开始还能简单的猜出个大概,但后来赵安离突然跑过去抱住白玉堂、展昭突然离开,他们就整个儿看不明白了。 因此见当事人走了过来,县令好奇的凑过去,问:“阿离姑娘,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展大人怎么走了?” 赵安离扁扁嘴,丢下一句“被讨厌了!”,哒哒哒跑远了。 她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县令瞅了瞅白玉堂,又瞅了瞅赵安离,一头雾水。 赵安离沿着县衙的外墙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其实最想去找白玉堂,但是白玉堂说看到她就生气。 赵安离有点小伤心。因为白玉堂讨厌她了,连见都不愿意见到她。虽然刚才她帮展昭不帮白玉堂,但在她心里面,白玉堂比展昭要重要的多。毕竟她和展昭相处的不多,展昭对她来说,就是四品带刀护卫、有可能会成为她姐夫的人。但是白玉堂不一样,她真心的把他当成是自己的朋友看待。她的朋友很少,所以每一个都很珍惜。可是现在她却让白玉堂很生气,气的要跟她绝交了。肯定是要绝交没有错,以前白玉堂生气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那样的话。 越想越难过,赵安离也没心情继续走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墙角的石头上,托下巴发呆。 正唉声叹气呢,无意中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后门猫腰走了出来,一边看手上的东西一边朝西边的方向前进。 赵安离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人竟然是熟人,就是前两天认识的那个山羊胡子。 这山羊胡子样子古古怪怪,肯定有问题。 他是白玉堂让住进县衙的,如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说不定会连累到白玉堂身上。她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赵安离于是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靠近看清楚后,发现山羊胡子手里拿的是一张纸。纸已经发黄,应该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山羊胡子心思全在这张纸上面。他一边走一边看,时不时停下抬头看看周围,然后又走了起来。也因为如此,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走了会儿,到了县衙附近一个死胡同处,赵安离没敢再跟进去,而是在外面偷偷伸出半个脑袋往里看。 山羊胡子进胡同以后行为更怪异了,一直面对墙慢慢朝里面挪动,每走一步就抬一下头低一下头。走到快到尽头的时候,山羊胡子似乎在墙上瞅到了什么,急忙把头贴过去睁大眼睛用力看,又用手擦了擦,拿起纸比对了下,顿时激动起来。他从身上的布兜里拿出个小铲子,刚要挖那墙下的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朝外走了过来。 赵安离急忙缩回脑袋,闪进旁边的小巷子里。等山羊胡子回去后,她才出来,继续窥视。 山羊胡子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蹲下身子,撸起袖子就开干起来。没一会儿便挖到了东西,把他兴奋的乐出了声。 赵安离觉得自己是时候出现了。 山羊胡子还沉浸在自己挖到东西的喜悦里,直到被黑影笼罩,才疑惑的抬起头。当看到赵安离,登时傻了眼。 赵安离毫不跟他客气,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将他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 一看,发现竟是个好东西,一只碧绿的翡翠小马。这翡翠小马巴掌大小,翡翠几乎透明,内里不见半分瑕疵,应是老坑种无疑。 就是……感觉有些眼熟…… 山羊胡子见赵安离把翡翠小马拿走,顿时急了。他站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阿、阿离姑娘,那是我的……” “你的?”赵安离晃了晃翡翠小马,“我刚才明明看到是你从这地里挖出来的。” 山羊胡子瞪大眼睛,“你偷窥我?”他之前明明确定过没有人才敢挖的。 “我才没有偷窥呢!”赵安离觉得这两个字有些难听,“我是见你鬼鬼祟祟的,以为你在做什么坏事,所以才监视你的。说!你怎么知道这地里藏着宝贝?” “呃……”山羊胡子转了转眼珠子,“我昨天夜里做梦,梦到了我祖先。他说在这里为后世子孙留了个宝贝。如今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这宝贝就交给我了。” “我昨天晚上也做了个梦,梦见……”赵安惠看了看周围,从地上捡起一块和翡翠小马差不多大小的石头,“梦见翡翠小马会和这石头一样。”说着,用力一捏。 山羊胡子就看到那石头在赵安离手里就跟块嫩豆腐似的,瞬间变成了一堆碎渣,看的他小心肝直打颤。 “想清楚了吗?再不老实,这匹翡翠小马……”赵安离又晃了晃,妥妥的威胁。 “我说!我说!”山羊胡子急的满头汗,欲哭无泪,“姑奶奶,姑奶奶,您可千万手下留情,别把它弄坏了。我命都快没了才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宝贝……” “那你还不快说?”赵安离两眼一瞪,气势十足。 山羊胡子这回是真的不敢隐瞒了,立刻将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说了清楚。 原来山羊胡子住进县衙,自觉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以后,这心思就又开始活络起来。他想着,好不容易发现了宝藏,自己却一点都没有捞着,甚至还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杀,实在太亏了。 山羊胡子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然后就做了个梦。梦里面他大发神威,将那些黑衣人拳打脚踢,然后把宝藏全都抢了过来。正踩着黑衣人嘚瑟呢,他“砰”的一声从床上摔下来,梦醒了。 山羊胡子是头在下脚在上倒摔下来的。虽然摔的有些懵,但却不妨碍他的视线恰巧看到桌子底部刻着字。好在现在是白天,要不晚上还真看不见。 山羊胡子好奇心重,一爬起来就钻到桌子底下,仰着脸看那一行字。这一看不要紧,看的他精神振奋,立刻激动的想要站起来。然后头就重重的撞到了桌子,疼的他呲牙咧嘴,却也难抵自己心中的喜悦。 虽然那一行字写的歪歪扭扭,但还能看清楚写的是‘藏宝图藏在柜子背后’。 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山羊胡子急忙爬出来扫了一眼四周,最后目光停在屋内唯一的大衣柜上。透过衣柜和墙的缝隙,他隐隐约约看见确实有张纸被黏在衣柜背后。只是纸藏的太深,衣柜太重,他又怕别人发现,因此费了好大功夫才把纸拿了出来…… 赵安离冲山羊胡子伸出手,山羊胡子愣了下明白过来,赶忙把纸拿出来交给赵安离。 就见纸的最上面写着藏宝图三个大字,字写的不错,就是太过稚嫩,应该是小孩子写的。下面画着地图,这个死胡同在上面是两条平行线,其中一条线上画了个小小的‘x’,山羊胡子就是在这地方挖到宝贝的。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年、月、日。算了算,这年份竟恰巧是十五年前。 赵安离愣住。 山羊胡子说完后等了会儿,见赵安离只呆呆的看着纸不理会他,只好舔着脸上前,扯出笑脸讨好的道:“阿离姑娘,你看这宝贝……” 赵安离看了眼翡翠小马,丢给山羊胡子,“既然是你挖出来的,就给你吧。” 山羊胡子原本都做好了‘见到分一半’的准备,完全没想到赵安离会给的这么干脆。他抱着翡翠小马,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阿离姑娘,您真是天上的仙女,王母娘娘身边的玉女……”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堆。 赵安离摆手让他闭嘴,“这藏宝图你也用不到了,就放在我这里吧。” 山羊胡子猛点头答应。 另一处,白玉堂正找赵安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42.阿离傲娇了 白玉堂脸很黑, 黑的几乎可以滴出墨汁来。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赵安离竟然会‘离家出走’! 就因为他无意识的一句气话,就离!家!出!走!了! 想到自己之前还担心过她, 就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都怪那个县令, 自己问他阿离去哪儿的时候,非说什么满脸委屈、背影萧瑟什么的, 害的自己还怕那丫头想不开, 会做什么傻事。结果自己心急火燎满镇找人时, 那丫头正在姜梦霜那里喝茶吃点心呢! 白玉堂当时心里那个气啊, 真想冲出去把赵安离教训一顿。不过, 他硬生生的忍住了。一来姜梦霜在那, 他不喜欢有外人在场;二来,他决定晾晾赵安离一阵子,势必要让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别以为惹他生气说两句好话就没事了。他以前那是不想跟她计较,现在一定要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不过, 白玉堂也有些气自己。明明知道赵安离身边有两个影卫在暗中保护,却还怕她出事, 真是……瞎操心什么劲!? 因此,白玉堂打定主意,等赵安离过来找他时,他一定要对她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害他不能和展昭比试, 还那……什么他, 这笔账一定要好好清算。反正不会轻易原谅她便是。 结果……结果他干等了一晚上,别说听赵安离的解释了,连人都没有见着。因为她压根就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睡在了姜梦霜那里。 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夜的白玉堂的心情可想而知,那叫一个阴森。 同样心情不好的还有裴子庭。 虽然裴子庭很想相信三起命案和裴子墨没有关系,但裴子墨的表现实在让他很难相信他没有嫌疑。 昨日离开镖局后,他终于忍不住询问他,韩老爷被杀的时候真的是在逛花园吗?” “我没有去花园。”裴子墨说的毫不犹豫,一点欺骗他的意思都没有。 听了后,裴子庭的心咯噔一下,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怕再问下去,会得到令他恐惧的答案。 可裴子墨离开前却又留下一句,“不要为他们感到可惜,只是还债的时间到了而已。” 裴子庭:“……” 如果不是很清楚他大哥腿不好又不会武功的话,他真的要以为他就是凶手了。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大哥即便不是凶手,也应该是妥妥的帮凶。 因此,心塞的裴子庭一整晚都没有睡好,直到天快亮时才小睡了会儿。而天一亮,他就急忙去找白玉堂和赵安离商量案情,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洗刷裴子墨身上的嫌疑。 只是,当他看到白玉堂时,立刻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白玉堂已经看到了他,而且还说了句,“跑什么跑,爷就这么可怕?” 既然已经被殃及到了,裴子庭干脆破罐子破摔,在白玉堂对面坐了下来。他心里面清楚,能让白玉堂发这么大脾气的只有一个人,于是问道:“阿离姑娘呢?”他如今已经学聪明了,把罪魁祸首找来,他才有可能‘安全脱身’。 听到名字,白玉堂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离家出走了。” “离家?她昨天不是回来了吗?”裴子庭记得阿离还跟自己打过招呼,就是很奇怪的问了句白玉堂回来了没有。自己当时还很意外两人竟然没在一起。想到那时阿离听到自己回答‘没有’后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莫非这次两人的角色对调了,生气的人变成了阿离? “……是回来了。”白玉堂咬牙。 裴子庭有些不明白白玉堂的意思,既然回来了又怎么会是离家出走?不过,他现在只想知道另一件事情,“阿离姑娘为什么生气?” 白玉堂错愕了下,没好气的说道:“她生的哪门子气!?该生气的明明是爷才对。” 白玉堂可能心里面憋坏了,就将昨天在县衙发生的事情对裴子墨简单说了一下,然后抱怨,“你说说,这丫头脾气是不是也太大了?我又不是有心说那句话的,至于跟我闹别扭吗!?再说,该置气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吗?她坏了我的好事,我说她一句又怎么了?她难道不应该对我感到愧疚才对吗?” 裴子庭满脸惊愕,“你对阿离姑娘说‘看到她就生气’?” 白玉堂本以为裴子庭会赞同他的,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不由纳闷,“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以前我对结义的四个哥哥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嘻嘻哈哈的凑上来,赶他们都赶不走。” 裴子庭无语,含蓄的问道:“白少侠,你在遇到阿离姑娘之前,是不是没有接触过女孩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玉堂看他。 裴子庭慌忙摆摆手,“我问这个没有其它意思,就是、就是单纯的问问……”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一抱胳膊,“爷当然接触过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裴子庭小小松了口气,“既然白少侠这么说了,那我再冒昧的问一下,您以前和那些女人,除了亲人以外的哪种,是如何相处的?” 白玉堂皱眉,仔细回想了下—— 接触最多的女人当属他结拜大哥卢芳的妻子,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大嫂。长嫂如母,他对大嫂自然是十分的尊敬。 其她的…… 白玉堂突然有些尴尬,好像想不起来她们的样子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对白玉堂来说,女人就代表着麻烦 白玉堂以前遇到的那些女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想要向他讨教武功,一种是想要跟他谈人生谈理想。 前一种,白玉堂根本就不屑跟她们比试。武功是否高强一看便知。一个个都弱的要死,跟她们比试武功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不过刚开始的时候,白玉堂也会看对方的面子比试一二。只是通常打不到十招,输赢就有了分晓。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让白玉堂郁闷的是那些女人的反应。一个个好像自己欠了她们几万两黄金似的,还大言不惭的说‘再来,我就不信打不过你’。打不打得过自己心里没点底数吗?根本就是故意找茬的。白玉堂脾气本来就不好,嘴巴又毒,因此直接回了她们一句‘回去再练个十年八年说不定还能有渺茫的希望。现在?既然白日做梦就先洗洗睡吧!爷就不奉陪了!’。后来再遇到这种情况,白玉堂直接充耳不闻,烦了的话就直接把她们扔出去,丝毫不顾及她们的脸面。 至于后一种,白玉堂就更没有耐性了。他向来最怕拘束,只想自由自在的活着。有不平就帮,有恶人就除,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理想什么的,压根没有。而且,白玉堂以为,即使他有什么理想,为什么要跟她们谈?只见过一面连对方的喜好都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都一副‘我很理解你’的样子,看着就烦。 其实还有一种,就是冷美人,对白玉堂不冷不淡。但是白玉堂性子也傲的很,才不会做出‘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情,因此关系平淡,也就比陌生熟悉那么一点。 不过,鉴于前两种女人的关系,白玉堂对女人一向是敬而远之。如果赵安离那时不是衙役而是小姑娘的打扮的话,他绝对不可能把她带出来…… 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怎么和女人接触过,白玉堂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心虚,语焉不详的道:“就是……差不多跟你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裴子庭一看白玉堂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是,他可不敢表现出半点‘我已心知肚明’的模样。不仅要顺着白玉堂的话接下去,而且还要适时的提醒。 “既然如此,白少侠就应该明白,姑娘家大多面皮薄心思敏感。咱们男人听了这话可能没什么,觉得你是在开玩笑。但是姑娘家的话可能就会想的比较多,觉得你说这话是不是讨厌她不想再见到她了……” “…………”白玉堂懵了好一会儿,“你是说……” “你伤到阿离姑娘的心了。”裴子庭说完,还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说的绝对没错。 白玉堂继续懵,这倒能和县令的话联系在一起了,但是…… “她的样子不像啊……”明明和姜梦霜有说有笑。 “这您就不懂了。”裴子庭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有些姑娘会把伤心流于表面,有些姑娘则会把伤心藏在心里。她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伤心传染给别人,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但其实,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心在流血。” 白玉堂完全懵了。 裴子庭叹口气,“白少侠,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是男人嘛,肚量一定要大些,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姑娘,能让步就让步,千万不要斤斤计较。我再多说一句,欺负喜欢的女孩子,那是小孩子的把戏。长大了还用这一招,会把姑娘吓跑的。” 他说完,站起来拍拍白玉堂的肩膀,然后摇头离开。 出了院门,裴子庭忧郁的望天。 他能帮忙解决白玉堂遇到的问题,谁又来帮他驱散心中的低落呢? 与他二人相反,赵安离心情一反昨日的沮丧,如夏日晴朗的天空,好的不得了。 因为白玉堂说不想看到她,所以赵安离虽然回了裴府却不敢回院子。想了想,她只好去找姜梦霜。 姜梦霜见她心情低落,就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给她,还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 赵安离于是厚着脸皮提出想在姜梦霜这里住一晚。 “我倒是不介意,只怕白少侠到时候会来跟我要人。” 听了姜梦霜的话,赵安离心情更低落了,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省略了些内容告诉姜梦霜,“小白肯定是讨厌我要跟我绝交了。” 后来姜梦霜对她说了什么呢?可惜内容太多,又挺复杂,赵安离几乎没听明白。不过有一点她却是听懂了——错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无理取闹的小白。 赵安离突然茅塞顿开。 虽然她在白玉堂和展昭的对峙中选择和展昭站在统一阵线,甚至帮展昭拖住他,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她这也是为了白玉堂好。 要知道,展昭是去救包拯的。很有可能去晚一步,包拯已经遭到歹人的毒手。万一不幸身亡,那白玉堂的罪过可就大了。毕竟包拯深得民心,受天下百姓爱戴。到时即使朝廷不追究白玉堂的罪责,天下百姓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够把他淹死。最可怕的是,不仅活着的时候遭天下人唾弃,死了还要遗臭万年。 她帮白玉堂躲过成为千古罪人的危机,结果白玉堂不仅不领她的情,还凶她,给她脸色瞧,甚至还要和她绝交……实在是太过分了!姜姐姐说的没错,肯定是她以前脾气太软了,所以白玉堂觉得她好欺负,所以老欺负她。 赵安离决定,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一定要让白玉堂知道她也是有脾气的人,一点也不好欺负。 哼!绝交就绝交!她才不怕呢! 想明白的赵安离于是将那点子伤心弃之脑后,开开心心与姜梦霜说笑起来。 姜梦霜不仅会做许多好吃的点心,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给她讲故事。赵安离觉得,她以前真是白瞎了,竟然在白玉堂那里浪费那么长时间。又不会做点心,又不会给她讲故事,就只会欺负她。如果早和姜梦霜住在一起,那小日子,过的才叫美呢!而且姜梦霜身上还香香的,有一股清冷的异香,比白玉堂那个臭男人好多了…… 臭男人白玉堂因为裴子庭的话犹如遭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 裴子庭对他说什么来着?说他喜欢的姑娘?喜欢的姑娘是谁?阿离吗? ………………开玩笑!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除了吃就会睡还总是惹他生气的‘包子’?他喜欢的女子,起码应该是仙女那个级别的,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一只‘包子’。 即使这只‘包子’长的可爱,脸很好捏,抱起来软乎乎的还挺舒服…… 白玉堂脸腾得一下又红了。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毕竟抱过了,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作为男人好像应该负起责任…… 白玉堂别扭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扛起这个责任。不过,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喜欢阿离,而是认为她这只‘只会吃’的小包子本来就很难嫁出去了,现在怕是要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所以他勉为其难的把她收了,也算是日行一善。更重要的是,除了他,估计很难有人能养得起这只小包子。 想通了的白玉堂于是打算去找赵安离,缓和一下关系。 白玉堂想着,赵安离既然因为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这么伤心,自己在她心里面的位置一定很重要。说不定小包子早就想跟自己和好,只是姑娘家面皮薄,不好意思来找自己。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肚量大些,给她一个机会。到时候自己往小包子面前一站,小包子肯定会激动的泪眼汪汪,然后自己再过去安慰安慰,然后……就和好了。 不过,还要趁机教育一下,以后绝对不许再帮其他男人,尤其是展昭那只臭猫! 白玉堂想的很好。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赵安离看到他以后,别说泪眼汪汪了,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甚至完全把他当做不存在,经过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白玉堂有些惊愕,是不是哪里不对? “喂!”见赵安离渐渐走远,白玉堂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干嘛!?”赵安离转过身,瞪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凶很凶。 白玉堂吓了一跳,这么凶,是小包子吗?不会被人换了吧? 见白玉堂久久不说话,赵安离高高的抬起下巴,用鼻子冲他哼了一声,“没事别叫我。”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你给爷等一下。”白玉堂单手抓住赵安离肩膀拦住她。 赵安离二话不说打白玉堂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不许碰我,男女授受不亲。”然后就哒哒哒跑远了。 白玉堂望着赵安离的背影,整个人都懵了。 男女不授受不清?那以前对他又搂又抱的是个什么意思? 他这是……被始乱终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43.吃醋了 白玉堂被自己脑中冒出的‘始乱终弃’雷的风中凌乱,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后,他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始乱终弃’了,急忙去找赵安离。 小包子今天的态度太奇怪了, 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赵安离却觉得自己今天棒棒的, 不仅没给白玉堂好脸色瞧,还打了他一下, 好像都把他的手打红了…… 赵安离心虚了一下。不过, 转念想到之前白玉堂把她两只手都打红了, 她又不那么内疚了。 正嘚瑟呢, 后脖颈的衣服突然被人拉住, 走不了了。 赵安离回过头, 一看到来人,立刻瞪圆眼睛,凶巴巴的说道:“干嘛!?衣服要被你拽坏了!” “坏了爷就再给你买一件。”话虽是这样说的不以为然,白玉堂却松开了手。 赵安离整理衣领子,间或不满的瞪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越发觉得赵安离不对劲, 一脸困惑,“你到底是怎么了?生病了?” “我很好, 非常好,才不会生病呢!”赵安离终于整理好衣服,最后瞪了白玉堂一眼,准备离开。 “跑什么跑?”白玉堂又跟抓小鸡似的抓住赵安离, “爷正问你话呢!给爷老老实实的站着!” “我刚整理好的衣服!”赵安离哀叫一声。 白玉堂不理会, 依旧抓着不放, “那就老实的站好。你以为爷喜欢拽你衣服?” 赵安离气呼呼的看他,倒没有再挣扎。 白玉堂于是松开手,微微皱起眉头,“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对爷阴阳怪气的。爷哪里得罪你了?” “你昨天凶我!”赵安离伸手指他。 “就因为这个?”白玉堂嘴角抽了抽,突然有些后悔听裴子庭的。这哪里是什么心思敏感暗自伤心,分别就是小心眼爱记仇。他就不该相信裴子庭的鬼扯。 将裴子庭的一番‘忠告’抛之脑后后,白玉堂这眉头也不皱了,抱胳膊抬下巴又恢复了往日高傲的风采,“爷难道不该凶你?咱们刚来方安镇的时候,在成衣铺里,你是怎么跟爷保证的?说你一定会让爷跟那只臭猫比试。结果呢?你是怎么做的?你说说你这样是不是叫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 赵安离愣了下,望天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她依旧不觉的自己有错,振振有词,“我只说了会让展护卫和你比试,但又没有说是什么时候。当然不算言而无信。再说,我又不是不同意你与展护卫比试,展护卫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不应该无理取闹。万一包大人真出了事情,你会遗臭万年的。” “照你这么说,爷还应该感谢你了?”白玉堂差点儿被气乐了,“那只臭猫就这么重要,包大人没了他就不能活了?开封府那么多衙役,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包大人?爷记得那只臭猫入开封府也不过只三年的时间吧,包大人之前没有展昭的那些年还不是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你们不觉的你们把展昭看的太重要了吗?好像包大人没了他就寸步难行似的。” 白玉堂突然觉得展昭身上的担子不是一般的重。不仅周围的人把包大人的安危寄托在他身上,就连他自己也如此给自己压力,活的实在有够累的。难怪他和展昭年岁相差无几,他依旧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展昭却已经如垂暮的老人,浑身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赵安离被白玉堂一连几个问题砸的晕头转向,挠挠头,确实说不出所以然来。毕竟包拯当官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像从他当官开始,就一直不停得罪人。以前肯定也遇到过不少暗杀,但都平安无事活了下来。这么一看,展昭的存在更像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不过,即便是这样,白玉堂拦着展昭也不对。 赵安离于是飞了个白眼给他,“你强词夺理,我不跟你说了。” 白玉堂“哼”了一声,“说不过爷就想跑?\" “才不是说不过,而是……”赵安离看白玉堂,微抬下巴装出一副挺不屑的样子,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想跟你说话。” 白玉堂:“……”脸色几乎已经可以用五彩缤纷来形容了。 这回没人拦着,赵安离顺利离开。 其实她也挺忙。昨日答应过展昭会连同他的份努力查案,结果后来只顾着伤心,把查案的事都给忘了。展昭那么信任她,把事情全部交给她,她可不能让展昭失望。 正巧,之前让县令整理的资料已经送了过来,一直没来得及翻阅,她要赶紧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赵安离不是个好学生,每次看书都想要昏昏欲睡。她于是叫上裴子庭一起。对书生来说,一目十行绝对不再话下,这么好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裴子庭一听查案,比赵安离还积极,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 赵安离纳闷看他,“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积极?”明明前两天还因为发现丁大当家有问题而对查出真相有些消极呢。 裴子庭可不敢将裴子墨对他说的那些话告诉赵安离。若说了,裴子墨绝对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第一嫌疑人。万一再让官府知道,恐怕就不只严刑拷打逼供这么简单了。他曾经听同窗说过,许多官府在找不到凶手时,怕政绩不佳影响到自己升官,都会将最有嫌疑的人屈打成招,然后定罪。他现在虽然觉得裴子墨很陌生,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但也绝不相信他就是凶手。所以,裴子墨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是越少人知道越稳妥。 “呃……”裴子庭看了看赵安离,犹豫半晌,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不仅我姑父,就连曾经救过我的韩二叔也被杀了,我自然想早点找出凶手,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 “……是吗?”赵安离狐疑凑近他,眯起眼睛盯着他看,“我总觉得你好像隐瞒了什么。” 老实人裴子庭被赵安离看的心虚,撇开眼睛不敢与她对视。又因为心慌,脸颊都红了。 白玉堂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赵安离和裴子庭两人挨的极近,脑袋和脑袋几乎要碰到一起。赵安离一副逼迫良家少女的模样,而裴子庭却跟被她逼迫的小媳妇似的,羞答答的,满面娇羞。 然后,他脑海中莫名响起了一段对话—— ‘小娘子,过来给大爷香一个。’ ‘大爷,大庭广众下,还是不要了吧。’ ………… 白玉堂脑子轰地炸开,一声厉喝脱口而出,“你们在做什么!?” 赵安离和裴子庭同时背脊一凉,瞬间感到一股煞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二人缓缓转过头,就见白玉堂一张俊脸黑如锅底,眼眸溢满森森冷意,薄唇紧抿,冷冷的瞪着他们。 裴子庭看了眼和自己靠的很近很近的赵安离,瞬间脑子里蹦出‘完蛋了’三个字。他急忙往旁边一跳,尽可能的远离赵安离,脚下还未站稳,就赶紧向白玉堂解释。因为惊恐,说话都结巴了,“白、白、白少侠,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阿离姑娘只、只是在、在问我些事、事情,你、你莫要误会……” 白玉堂眯起眼睛,“只是问话,需要靠的那么近?” 裴子庭登时冷汗淋漓。 “你这么凶做什么?”赵安离有些不满的看白玉堂,“一来就凶人,我们又没有惹到你。”说完,她又看向裴子庭,“我们不要理他,继续做我们的事情。” 裴子庭看了眼静静站在那里周身气压却越来越低的白玉堂,顿时感觉乌云罩顶,里面雷电劈哩吧啦似乎在酝酿大招。 “……阿离姑娘,你就少说一句吧,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再继续说下去,估计我连全尸都保不住了。” 赵安离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不明白裴子庭在说什么。不过鉴于裴子庭一副快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她只好勉为其难闭上嘴巴,扭头不再理会他们。 裴子庭又急忙跑到白玉堂身边,小声的与他解释,“……事情就是这样,您不信的话可以问阿离姑娘。我和阿离姑娘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您要是还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 白玉堂闻言,冷气退去几分,斜眼看裴子庭,“你跟爷解释什么?你就算真的跟那丫头有什么爷难道还会说你不成?” “……哦,是吗?”作为一个刚刚从鬼门关转一圈的人,裴子庭当然相信白玉堂不会说什么,因为白玉堂会直接动手。下手轻的话能给他留个全尸,重的话估计就要灰飞烟灭了。 白玉堂可不知道裴子庭正在心里面腹诽自己,又说道:“当然是,爷一点都不介意。不过爷得提醒你一句,这丫头很能吃,以后肯定会把你吃穷的,你可要想清楚。” 裴子庭: “……”怎么又把他和阿离凑在一起,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他也不知道白玉堂是在死鸭子嘴硬还是在试探自己,只好再解释,“白少侠,我和阿离姑娘真的只是淡淡的君子之交。而且,我知道她是你的心上人,朋友妻不可欺,你真的可以放心。” “谁说她是我心上人!?”白玉堂瞪圆眼睛,一副被揪住尾巴的炸毛模样。 “……”裴子庭感觉自己真心累,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刚才那句话说的声音有些大,白玉堂紧张的看了眼赵安离,见赵安离低着头只顾忙着翻阅资料,松口气之余,心里莫名有有些淡淡的失落。他抛开这情绪,又回过头看裴子墨,准备秋后算账了,“你还敢跟爷提这个事儿?今天早上就是你跟我说这丫头在伤心,让我去安慰安慰她。结果呢?这丫头见到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话能呛死个人。爷没安慰成人,自己反倒生了一肚子气。” 裴子庭总算明白白玉堂刚才为什么会气成那个样子。原来是之前在赵安离那里没讨到好,积了怨气,然后在看到他和赵安离靠的很近后,这积聚的怨气就迸发了出来。所以到头来,他还是没躲过这场无妄之灾。 白玉堂一脸不爽,嘟囔了句,“真是信了你的邪了。爷以后再也不敢相信你说的话了。” 裴子庭也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以后绝对不再管白玉堂和赵安离之间的事情。等案子一结束,他就立刻回京,躲他们远远的,再也不受这无妄之灾了。 不过…… 裴子庭略带同情的看白玉堂一眼。 就这脾气,连他都有些受不了,若是脑子再不开窍,恐怕这辈子都得要打光棍了…… 二人正各有所思,突然听到埋头苦读的赵安离发出一声惊呼。 白玉堂反应最快,身形一闪就到了赵安离跟前,问她出了什么事? 赵安离刚要回话,忽然想起自己和白玉堂还在绝交呢,于是把头一扭,不说话了。 白玉堂捏紧了下手中的扇子,想敲她,不过忍住了,敲了敲自己的手心,面色十分平静的问道:“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爷知道你在跟爷怄气,但现在在查案子呢。私是私,公是公,不要因此而影响了查案。” 裴子庭也在旁劝道:“阿离姑娘,白少侠说的没错。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其它的事情还请先放在一边。” 赵安离想了想,也觉得再继续跟白玉堂计较就变成自己小心眼了,于是把自己的发现给他们看,“你们看,这是十五年前的那个县令。他后来做了知府,也算高升了。” “有什么奇怪?”白玉堂问。 “你们如果知道他的奏荐人是谁就知道了。”赵安离给他们指了下后面出现的名字,“我刚才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 “……竟然是他!?”裴子庭吃了一惊。 “他又有什么问题?”白玉堂有些不爽,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赵安离为他解释,“这个人,是一年前死在包大人虎头铡下的大贪官,当时他的罪名中有一条就是卖官鬻爵。” 本朝士人入仕,基本上都要经过“选人”阶段,只有改官后,从“选人”变为“京官”,才有可能升至中高级官员,否则一辈子都是低级官员。想要改官,要么因自身的政绩突出,比如包拯,要么是经由他人奏荐。 “这个大贪官就是通过奏荐来聚敛财富的。不过想要得到他的奏荐,需要许多的银子。具体是多少,我也不太不清楚。但是包大人当时曾感慨过,说这个人比小庞子的爹还贪,不杀他难以还朝堂一个朗朗乾坤。” 裴子庭猛点头,“当时他的罪行被揭发出来时,可是引起一片哗然,毕竟在这之前,他可是公认的清官。” “一年前才被斩首?”白玉堂挑挑眉头,“如果当年的县令也是通过贿赂而升官的话,那么这个贪官卖官鬻爵至少得十几年了,一年前才被发现?” “据说是因为一般数目的银子他看不上,会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而能被他看的上眼的银子,又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出的起。所以虽然做的时间长,但能够得到他奏荐的人却不多。”赵安离记得她哥那时候痛心疾首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说有这银子还不如拿来贿赂他呢!结果官是他升的,银子却落到了别人的口袋里。 当然,这只是赵祯在私底下的抱怨。他如果真敢这么做,史官们就该送他一个昏君的名头了。 白玉堂又问,“这人虽然死了,那么由他奏荐的那些人呢,全部罢官了?” “没有。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通过贿赂而得到的奏荐,还有些人是真的有本事。我只记得这些人全部需要被调查,至于结果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赵安离可不敢过问朝堂上的事情,会被御史弹劾的。 裴子庭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阿离姑娘知道这么多,有些事情外面都不知道……” 白玉堂撇撇嘴,嘟囔,“连展昭都得听她的命令。她肯定知道的比别人多。” “不过县令贿赂和案子有什么关系?”裴子庭挠挠头,“咱们现在不是在查案子吗?” “你还不明白吗?”赵安离慢悠悠的说道,“这已经和案子联系在了一起。十五年前,丁大当家为了救丁夫人花费了一万两黄金。县令十五年前也有很多钱去贿赂升官。两者的共同点都是钱。很有可能,十五年前黄大仙事件的缘由,就是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尚方宝剑断了之后[七五]》正文 44.牙印与桂花糕 对于赵安离的猜测, 裴子庭打从心眼里不赞成。按照他的说法,当年韩大夫人所在的韩家大房已处于潦倒的窘境,日子过得还不如二房, 别说一万两黄金了, 估计连千两银子都没有,县令等人根本不可能因为钱财而迫害韩大夫人。 见裴子庭不相信, 赵安离也不多做解释, 直接让人将忠叔找来, 询问他裴家十五年前可曾发生什么大事, 尤其是钱财方面的。 忠叔在裴家已有二十年, 小事虽不是每件都记得, 但大事却都记得一清二楚。 裴家是做金银玉器生意的,而在十五年前,却遭逢了一场大祸。当时裴老爷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将自家生意做大,为此, 他跑断了腿,耗费大量的精力与时间, 终于拿下了如意坊的单子。若是这笔生意能够做成,裴家就可以鲤鱼跳龙门,不再拘泥在方安镇这样的小镇子里。裴老爷日夜监工,总算将订单按时完成。可是, 当裴老爷准备送货时, 却发现所有的玉器一夕之间全都被人砸了, 没有一个完好无损。裴老爷登时晕了过去。 想要再赶工将订单完成是不可能的了。订单完不成,不仅钱收不回来,而且还要翻倍的赔给如意坊。不仅如此,因裴老爷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除了将所有的钱全部购买了原料外,又跟其他人借了不少。也就是说,裴老爷当年不仅将自家的钱赔了干净,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不出意外,裴家不止要变卖所有的家产,就连裴家人都有可能会被卖身为奴,从此不能翻身。 待忠叔说完,裴子庭的脸色,不出意外又白了,摇摇欲坠的几乎晕倒,颤着嘴唇问他,“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忠叔叹口气,“老爷和夫人也是疼惜您和大少爷,不想你们跟着一起担惊受怕。如果事情不能解决,那就是迟早会知道的事儿,还不如让您和大少爷多过几天高兴日子。若是事情能够解决,告诉你们也只是让你们白白受一遭罪。所以,这事儿就对您和大少爷瞒了下来。不过,幸好老天有眼,老爷找到了一张单据。原来老太爷临终前怕老爷会败家业,就事先在钱庄存了一大笔银子。用这笔银子,老爷总算将所有的外债还清,渡过了变卖家产的危机。” 赵安离听后和白玉堂对视一眼,一起看向裴子庭。裴子庭此时已经眼神空洞,脸色白的吓人。 这笔银子出现的太巧,巧的不光赵安离和白玉堂不相信,就连裴子庭自己都不相信。毕竟,世上可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赵安离突然觉得裴子庭挺可怜的。亲人和认识的人一个个被杀,又发现他们可能死的罪有应得。这滋味,真是五味陈杂,各种难受。 对于另几大家族的事情,忠叔不甚清楚,不过隐约记得那一年,万老爷的船运生意也倒了大霉。 这海上生意虽然利益大,但相对的,风险也高。除了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海盗,海上一个巨浪都能把船给翻了。然后那一年,碰巧遇到海上大风暴,万老爷的船一只都没有回来。 “具体赔了多少不太清楚。不过咱府上出事后,夫人曾回娘家借过钱,但是最后没有借到。想来万老爷应该赔了不少。对了!好像那次船运韩老爷也投了笔银子进去,估计也跟着一起赔了吧。” 忠叔说完,问了下没有其他吩咐,又去忙其他事情了。赵安离和白玉堂陪裴子庭默默坐着。毕竟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在伤口上撒盐,沉默的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 过了不知多久,赵安离和白玉堂差不多已经把县令送来的资料翻了一小半,裴子庭终于开口,“韩大夫人哪儿来的钱?她如果有这么多钱的话,为什么自己不用,却去做些针线活儿来补贴家用?” 这其实也是赵安离想不明白的地方。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猜测,“也许是她不能用?比如韩家祖先曾留有什么遗训,后世子孙不到饥寒交迫之地,就不许动用这笔钱。” “还有一种可能。”白玉堂慢悠悠的开口,“这些钱不属于他们韩家,而是他们替别人保管的。” 他人之财,焉有动用之理。尤其是对自尊心很强的读书人来说,即使自己饿死,都不会动用这些钱。 这个猜测倒比祖训更靠谱一些,于是,三人就依着这个猜测,继续往下分析,然后,又有了些疑问。 这笔钱,是谁留在韩家?他为什么不把钱放在自己家里,而是送去韩家?而且韩家大房已经消失十五年,却从来没有人来韩家要过这笔银子……一般人可不会如此放心,把这么多的钱留在他人家里不闻不问。除非,时间太久远,那家人的后代并不知道自己祖先曾将钱寄存在他处。又或许,那家人同样都死光了…… “一般家中遭逢大祸,不少人会在大祸来临之前,先把一部分的财产藏在别处,以防自家被连根拔起。大多是将钱交给自己信任的且不会受到牵连的人家。而韩家是书香门第 ,来往最多的也应该是读书人。你以前说过,韩家大房的老太爷曾经做过大官。也许就是他的同僚犯了大罪,然后这位同僚在抄家之前,把钱交给韩老太爷保管。至于为什么没人来取……”赵安离一耸肩,“也许这位同僚被满门抄斩或是被抄九族了吧。不过,自先帝开始,本朝就没有抄过九族的,满门抄斩也少有。韩老太爷是什么时候当的大官?□□太宗时期?” 裴子庭茫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白玉堂倒了杯茶水递给赵安离,又自己倒了一杯,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抬眼看裴子庭,“韩家是什么时候来的方安镇?” 裴子庭依旧不清楚,于是又把忠叔叫了过来。可惜忠叔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很久以前。 赵安离一直盯着白玉堂给自己倒的那杯茶看。刚才说了不少话,还真的有些口干。只是这是白玉堂给她的,她到底该不该喝呢?她刚才可是把他给气坏了,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他肯定要磨刀霍霍报复回来的。 越想,赵安离越觉得这茶水有问题,还是不喝为好。 白玉堂就见赵安离盯着那茶水瞅了半天,犹豫不觉,最后悄悄把茶杯推远了点。 对于她的行为,白玉堂望天翻了个白眼。 没喝水,赵安离只好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继续说:“不管韩家大房的钱是怎么来的,但二房估计清楚大房有这笔银子。船遭海难,韩老爷和万老爷赔的血本无归,于是韩老爷和万老爷就把主意打到了韩大夫人身上。后来这件事又被其他人知道了,于是所有人都参与了进去。” “我要去找舅舅问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裴子庭突然站起来,神情决绝。 赵安离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裴子庭说的是万老爷,不赞成的摇摇头,“他肯定不会告诉你的。你去了也是白去。” 裴子庭抿了抿嘴,似乎在犹豫。 这时,有下人来禀报说万家来人了,请裴子庭过府一叙。 裴子庭勉强露出个笑容,“看来我这一趟,不去也得去了。” 万老爷准备的很周全,轿子就停在门外。目送裴子庭离开后,赵安离看看天色,还早的很,决定去衙门走一趟。 “怎么又去衙门?”白玉堂现在对县衙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去……”赵安离急忙闭上嘴巴,眼睛一瞪,“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许是习惯了,白玉堂不再跟以前一样置气,把玩手里的扇子,悠悠的道:“想不想知道那些乞丐是谁杀的?” “不想。你不说我也知道。”赵安离眉飞色舞,洋洋得意,“杀他们的人是丁大当家。因为他的武功是方安镇最厉害的。” “哦?是吗?”白玉堂微微挑了下眉头,“那你又知不知道丁夫人当初得的是什么病?” “……难不成你知道?”赵安离狐疑的看白玉堂。 “不知道。”见赵安离扔了个白眼给自己,白玉堂笑了笑,“不过……爷已经给平不仁去了封信。想必不日就可以知道丁夫人的病因。” 赵安离其实还挺想知道的,总觉得丁夫人在这件事儿上有什么隐瞒。 低头沉思半晌,赵安离决定自己大度点,“我要去看看韩老爷的尸检记录。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虽然白玉堂嗤之以鼻,认为韩老爷的尸体和丁大当家他们一样,没什么特别,但赵安离依然坚持查案不能理所应当,并表示她又没让白玉堂跟着一起去,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白玉堂管不着。 闻言,白玉堂先一步往县衙走去,还不忘说了句,“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发现朵花儿来。” 赵安离气,对白玉堂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她非找到不可。 然后,还真被她发现了。 赵安离简直不要太得意,把下巴抬得老高,斜眼瞅白玉堂,“现在你服气了吧?” 白玉堂无语,看了眼验尸记录,问仵作,“你检查清楚了,韩老爷身上真的没有牙印?” 仵作摇摇头,很确定的表示没有。他还挺紧张,问是不是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白玉堂没有回答,又问仵作丁大当家和钱老爷身上有无牙印,得到没有的答案后,挥手让他离开。 赵安离凑到白玉堂跟前,把下巴抬得更高,满面春风得意,“你现在对我是不是很服气?是不是?是不是?” 白玉堂默默撇过脸,不去看赵安离小人得志的模样,暗自琢磨,找机会,一定要把她的嚣张气氛给压下去。 见白玉堂不说话,赵安离越发得意。 裴子庭曾经说过,他那时看到韩大夫人扑在一个人身上撕咬,看向他时,满嘴都是鲜血。所以韩大夫人肯定将那人咬伤了,而且咬的很重,才有可能满嘴是血。也因此,那人身上应该留下牙印才对。但是韩老爷身上却没有牙印,也就是说,裴子庭当时看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韩老爷,而是另一个人。 赵安离猜测,当时韩大夫人屋内应该有两个人。裴子庭因为太过恐惧,所以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韩老爷。后来韩大夫人扑向他时,韩老爷就趁机将韩大夫人打晕带他逃了出去。裴子庭于是误以为被韩大夫人撕咬的是韩老爷。而真正被韩大夫人撕咬的人,则隐藏了起来。至于为什么要隐藏起来,恐怕是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韩大夫人屋内。而韩老爷是韩大夫人的堂亲,随便找个借口,就不会惹人怀疑。 “那个人是万老爷吧。”白玉堂不想让赵安离太嘚瑟,开口道。 赵安离撇撇嘴巴,果然收敛了得意表情,“你怎么知道?” “大热天的穿高领,想不注意到都难。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遮挡牙印吧。”白玉堂说完,看了眼赵安离的包子脸,有点怀念捏她脸的感觉。如果以后都捏不到,实在有些可惜。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觉得总是这样下去不行。他还是怀念以前偶尔说话气死人、但大部分时间都乖乖的小包子。 他又看了眼赵安离,决定自己退让一步,先把小包子哄好,等小包子变回以前的样子,他在慢慢的连本带利息的把账讨回来。 赵安离莫名打了个冷颤,瞅了瞅白玉堂,突然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到安全距离,准备一有不对劲就立刻逃跑。 她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白玉堂的眼睛。白玉堂在心里郁闷了下自己有这么可怕吗,一边对赵安离招招手,“过来!” 赵安离警惕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我能听得见。” 白玉堂微微一笑,“想不想去吃杏仁佛手?这可是方安镇老字号点心铺的招牌哦。”声音带着诱惑。 招牌……肯定很好吃…… 赵安离在心里挣扎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抵挡不住杏仁佛手的诱惑,哒哒跑回白玉堂身边 。 “想。”她说着,还重重点了下脑袋。 白玉堂在心里得意的笑。他就知道,用食物勾引,小包子准上钩。 点心铺内,赵安离看点心看花了眼,每种都想要尝一尝。白玉堂在这方面一向大气,不等她开口,就让掌柜的把所有点心都打包一份。 掌柜乐开了花,急忙跑过来招待他们。趁着打包点心的功夫,还沏了壶热茶倒给他们喝。 赵安离心里也挺高兴,看白玉堂也顺眼了许多,“小白,这么多,我们会不会不好拿啊?” 掌柜忙道:“客官放心,我们有送□□,可以给您送到府上。” 白玉堂许久没听到‘小白’这两个字,如今一听,突然觉得这个称呼还挺顺耳,“既是这样,那除了杏仁佛手,其它的都送去裴府。” 掌柜“哎呦”一声,“原来二位是裴府的贵客。那可真不巧,二位来之前,裴大少爷才刚刚买了桂花糕离开。” “桂花糕?”赵安离惊讶,“你说他买了桂花糕?” 掌柜点点头,“说是买给少奶奶吃的,听说少奶奶喜欢吃桂花糕。” 赵安离顿时更惊讶了。 “怎么了?”白玉堂不解问她。 赵安离凑过去对着白玉堂耳朵小声的道:“姜姐姐对桂花过敏。裴子墨这桂花糕肯定不是买给姜姐姐的,你说会不会是买给外面的那个女人?那个韩瑶?” 白玉堂闻言,二话不说问掌柜,裴子墨离开的方向。 掌柜指了一下,白玉堂立刻丢下锭银子,让他把点心全部送回裴府,然后拉起赵安离就朝裴子墨离开的方向追去。赵安离眼疾手快,随手拿了个油纸包。 裴子墨腿脚不好,走的慢,白玉堂和赵安离很快追上,然后躲在暗处,悄悄跟踪。 白玉堂这才看到赵安离手里的油纸包,抽了抽嘴角。 赵安离打开油纸袋看了看,虽然不是杏仁佛手,但豆糕她也挺喜欢。她拿出一个咬了一口,很香,味道不错。 白玉堂有些无语,“咱们在跟踪呢,你倒是吃上了。把人跟丢了怎么办?” 赵安离又咬了一口,随口说了句,“不是还有你吗?” 闻言,白玉堂嘴角微微上扬。 二人一路追踪至镇外。又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看到一处茅舍。 白玉堂看了看距离,一把揽过赵安离的腰足尖点地,树间几个跳跃,落到了那茅舍前的一颗大树上。树冠茂密,刚好能挡住他们的身影。 因太过突然,赵安离被吓了一跳。 白玉堂见她面色苍白,有些担心,“没事吧?” 赵安离轻轻喘了几口气,摇摇头,不过却抓紧了白玉堂的衣服,害怕自己从树上掉下来。 白玉堂依旧揽着赵安离的腰,手下柔软的触感让他白皙面颊漫上一抹淡红。他稍稍抱紧了些,眸光闪烁的道:“放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赵安离抿了抿嘴,点点头。 这时候,裴子墨已经缓缓走到了鲜花围绕的篱笆前。他推开篱笆门,挂在门上的铃铛顿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子墨哥哥。”一个年轻姑娘从茅舍跑了出来,步伐欢快的扑向裴子墨。 裴子墨急忙接住她,无奈轻笑,“瑶儿,慢点,别摔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