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师哥比花娇》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拜师 寒冬腊月,草木凋敝,山巅之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好像倒扣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叠峦千重,肃穆宁静,旷远天空偶尔划过一只冒着严寒觅食的飞鸟,尾部拖曳出一道孤寂的弧线。 逐着它艰难飞翔的身影而去,可见方圆百里皆是崇山峻岭,一片又一片首尾相衔,似乎没有尽头。 忽而它一个俯冲,急速下降,转瞬停在了一块溪石上。再看周围俨然移目换景,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满目的荒凉萧索被绿树成荫所取代。连绵起伏的深山之中竟藏有一块四季如春之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歌可泣。 “哎呀,那顺水漂来的是什么东西?” 清澈的溪水边,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孩子不约而同凑上前去,几个泅渡好的直接扎进水里游过去,一齐将水中飘荡的木盆拽到岸边。 “师父,这有个死孩子!” 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徒儿簇拥着仙风道骨的一苇真人走过来,他伸手抱起木盆中的女婴,发现她浑身冻的青紫,触上去冰凉得可怕,但好在尚有一口微弱的气息,“还有呼吸呢。” 被称为大师姐的小胖妞惊声尖叫,“天呐,冻成这样还没死透?” 一苇真人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女婴,脸上泛起慈祥的微笑,“是啊,这孩子命不该绝,为师决定收她为徒,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小师妹,排行……多少来着?” “呃……”小胖妞一脸鄙夷,“师父,可不可以收起您的烂好心?每次心血来潮收了徒,两天半新鲜,之后就扔给我们当甩手掌柜。三十五、三十六还在摇篮里嗷嗷待哺,三十三、三十四还在穿开裆裤,您又弄来一个,这次我们绝对不替您擦屁股了。” 她的话得到了众多师弟师妹的一致赞同,异口同声道: “没错,师父,我们不想替您擦屁股了。” “忘恩负义。”一苇真人瞪了众徒儿一眼,“没有为师的烂好心,你们一个个的哪还有命站在这叫嚣?”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当年被师父一力保下的女婴已经六岁了,虽然说话有点咬字不清,但并不阻碍她成长为一代混世魔王。 这天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巫鸾正在树下作画,她一手妙笔丹青玩的很转,不过这种天赋不是先天的,而靠后天形成,循序渐进,比如在熟睡的师父脸上画王八,持之以恒,风雨无阻。 胖妞大师姐杨柳腰从远方跑来,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这几年大有越来越肥的趋势,上气不接下气的宣布了一个劲爆消息,“巫鸾,师父又收徒了,你有新师哥了。” 闻言,她眼都不抬一下,“大师姐,你这话有语病。” 杨柳腰搔了搔头,表示不解,巫鸾淡淡的瞥她一眼,“师父又收徒了,我就成功晋级为师姐,不再是老幺了。” “不是啊,师父说他排行三十七,你以后就往后退一位。” 什么?她把砚台往地上一掼,“去他姥姥的,往后退一位岂不就是三八?” 是可忍,孰不可忍,“走,咱们去瞧瞧,我倒要看看这个夺我排位的是何方神圣?” 于是巫鸾集结了一堆同仇敌忾的师兄前去拆台,刚走到庭前,就见一群师姐扒在门口偷偷往里看,她皱了皱眉,“她们在干啥,怎么一个个都像杨柳腰见了食物的那副德性?” 向来被评为瑶云谷第一美男的三十四师兄此刻充满了忿忿不平,“三十七,那叫花痴。” 她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大踏步的走进正堂,正在喝拜师茶的一苇真人见混世魔王来了,一口茶呛在嗓子眼,不可抑制的咳了起来。 “老头,你啥意思,凭什么降我排位?他算个什么东……” 她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好,好,好……” 那个皮肤光滑白皙的男孩跟她周围这些大鼻涕过河的同门师兄比起来,简直就如同天仙下凡神佛转世,哪怕惯常以美貌自居的三十六都被他比到尘埃里去了,他身上从里到外散发着灿烂的光芒,一下子就拨云见雾的照进了她幼小的心灵。 一苇真人喉咙通顺后立刻向她解释,“为师当年跟你师兄师姐们发了毒誓,你巫鸾就是我的关门弟子,誓言不可破,月初又必须收,只能委屈你往后退一退了。” 巫鸾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了他,见她一步一步逼近江月初,他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犹如护仔的老母鸡,“你不要吓到他,他刚经历了一场劫难,禁不住你祸害。” “让开。” 她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到一边,终于毫无阻碍近距离的欣赏到那人,宛如白玉的面庞温润剔透,让人有种忍不住欲抚的冲动,素来身体力行的她毫不客气,往那张令她垂涎三尺的脸蛋儿摸了上去,嫩豆腐似的手感,顺便掐了两把,直把人欺负个够本,赞叹道: “好漂亮的两脚兽。” 他被她一把抓起了双手,“小白兔,我叫巫鸾,巫山云雨的巫,颠鸾倒凤的鸾。” 他小扇子般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讷讷的张了张嘴,“我不叫小白兔,我叫,江月初。” 水粉色的唇瓣晶莹似柔软细腻的莲瓣,一排贝齿略紧张地轻咬下唇,雪白配粉红,让她联想到温白的纸扇上以丹砂描绘的桃花。 他吃什么长大的,露水吗?那对花骨朵般的瞳眸圆溜溜地转动,乌黑的眼珠儿似狼毫尖端淌下的两滴圆墨,落入不沾半丝污浊的净白眼湖。两汪眼湖纯洁的不可思议,透白的过分,几乎泛起一层清和的湛蓝。 怎么会有人美的这样,不像人? 她如获至宝,扯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月初,我是个孤儿,从小被师父手痒,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 巫鸾在某些字的发音上有点大舌头,每逢提到收养都会说成手痒,每当这时一苇总是挠着墙皮,泪光闪烁,长叹一声,“为师不是手痒,而是手贱。” 江月初趁她不注意抽回手,躲到一苇真人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瞧着她,那模样既怕又羞,谁告诉他一直往山里跑就能得救的,山上有女流氓哇。 她亮出一口小白牙,打算给他一个完美且深刻的第一印象,“三十七师哥,你好,我是你的三十八师妹。” 三十四在旁边黯然垂泪,又一个沦陷进去了,“巫鸾,你这意志不坚定的叛徒。” 她一个高强度的射线直扫过去,“你是不是嫌你的坟头草长得还不够高啊?” 三十四吓得立刻噤声,嗷嗷哭着跑了出去。 当天晚上,巫鸾以他初来乍到对瑶云谷地形不熟为由自荐枕席,杨柳腰等一众师姐也正有此意,于是乎,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个身着粉色寝衣扎着牛角辫的小姑娘抱着枕头站在门前空地上,互不相让,谁也不肯松口,经过合计,两两角斗,取其胜者再斗,最终脱颖而出的就是人生赢家,奖品自然是江月初那块人人都想咬一口的香饽饽。 毫无疑问,巫鸾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因为角斗的主意是她出的,其余人齐声附和,所以她有了主导权,把开场戏定在一个偏僻的山洞里,美其名曰那边清静不会引来师父。 将一众师姐骗进去后,她趁乱借口尿遁,放任她们自由搏击,等决出最后的胜利者,她们才发现巫鸾不见了,急匆匆走到洞口,可是出口早已被巫鸾用石头堵住,学艺不精的众师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第二天黎明时分才将洞口通开。 而此时的巫鸾已经抱着她的亲亲师哥啃了又啃亲了又亲,并且不遗余力的向他灌输山上除了她没一个好人的论调,尤其是那帮饿狼般黑心的师姐,要是他一不小心靠近她们,就会被抓去煮了吃,骨头渣子都不剩。 江月初吓得小脸苍白,一想到自己会被扔进底下加了木柴烧沸的大锅里煮,然后被众人分吃,他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自觉的就往她身边靠拢靠拢再靠拢,得逞的她泛起一个姨母般的笑容,将人比花娇的漂亮师哥揽进了怀中。 第二天清晨,她被众师姐围追堵截,讨要一个说法,巫鸾气定神闲,把乖乖巧巧的江月初从身后扯了出来,道: “师哥,告诉她们,你是要跟我睡还是跟她们睡?” 已经被她成功洗脑的江月初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被她抛弃,他就会羊入虎口,满脸惨白,急切的表明心迹,“鸾儿,鸾儿,我是你的,不要抛弃我。” 她摸了摸他的头,“乖宝贝,我们去吃早饭,走喽。” 在此之后,江月初开始了他长达七年水深火热的生活,巫鸾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揉揉她花儿一般漂亮的便宜师哥,直至她十三岁那一年的仲夏,十五岁的江月初突然人间蒸发不知去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七载 巫鸾喜欢的东西有很多,比如她的名字,取自她异常珍惜的两本典藏版宫廷秘戏图,《巫山云雨》和《颠鸾倒凤》。 但所有的东西加在一块儿都及不上师哥的一根脚趾,那个用盛世美貌打败天下无敌手的人以绝对的压倒性优势,使她甘愿将排位拱手相让,自己去做三八。 从六岁见他第一面起,她的眼里心里就全都是他,连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师父都要靠边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向来对一件事只有三分钟热度的她,竟然在此之后满脑子皆是怎样讨好她的亲亲师哥,且无师自通,以至于骗的小男娃团团转,整天鸾儿长鸾儿短的。 后来她读书认字了,才知道这个叫做一见钟情。 她兴冲冲的跑去和江月初分享,瞥见他粉红粉红的耳朵尖儿,不自觉的咕咚咕咚咽了两口口水,然后向那诱惑之源伸出魔爪,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细腻雪白的脸蛋儿上。 这一年巫鸾八岁,江月初十岁。 此事被杨柳腰那个大嘴巴给看见了,添油加醋逢人就讲,传的沸沸扬扬,到最后整个瑶云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做饭的吴婶和账房的陈叔见到形影不离的两小娃都弯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他俩走到哪,哪里就围着一帮看戏的,这件事传到了老夫子的耳朵里,他手执经卷摇头晃脑的说,“小屁孩懂什么一见钟情。” 一苇真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那个说起来都是泪的冬天,女婴放在木盆里顺着水流漂到瑶云谷门前,北风呼啸的严寒中冻得小脸通红,他一不忍心遂手贱之。 后来他常常后悔自己当年的一念之慈导致晚节不保,但恶果已经种下并且还茁壮成长为一棵青涩幼苗,他也颇为欣慰,毕竟将一颗未萌芽的种子扼杀在摇篮里是很罪过的。 可惜这颗种子偏偏是恶魔的种子,才多大点儿就想着诱拐她师哥。 就这样巫鸾长到了十三岁,时间来到江月初失踪的前一天。 自从他来到瑶云谷,三十四就地位不保,这些年他没少暗戳戳的搞他,奈何他在所有同门师兄弟之间领悟能力最高,无论是夫子教的功课还是一苇真人传授的武艺,天资聪颖的他总能一点就通,生生甩别人好几条街。 再加上巫鸾从旁助攻,他更加如虎添翼,常令三十四他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这天风和日丽,百花争艳,蜻蜓飞舞,蛙声一片。 巫鸾带领一众师哥师姐跑到后山黑淖潭捉泥鳅,她身先士卒地挽起裤腿,双脚插在淤泥中,两手入水掏啊掏,很快就缴获一只拇指粗细的泥鳅,其他人一见有鱼,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下水,水潭里瞬间炸开了锅。 江月初怕她泡在水里太久会着凉肚子痛,于是把所有人都从黑淖潭叫了出来,独自施展绝妙心法,一道气流拍在水中,横贯南北,翻搅上下,整潭水即刻浑浊幽深,好似阴云密布的苍穹。 突然轰隆一声,潭底爆裂开来,伴随巨大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漫天蜷缩的泥鳅,啪嗒啪嗒落到了岸边早早备好的几排竹篓子里。 同门们纷纷张大了嘴,仿佛能塞进去一颗鸡蛋,“三十七的武功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好可怕的深厚内力。” 飘洒的水滴穿成珠帘将一袭白衣的他围在方寸之地,盈盈日光透过枝柯投下点点圆斑,给他愈发深邃的轮廓造成明暗不一的色调。 十五岁少年的身姿渐渐拔高,就像一夜之间破土而出的笋,骤然抽高长出一大截。和风掠动他皓白的衣角,长发流星般划下,被一条涡纹丝绦束起,飘逸的发尾还滑落着一二滴水珠。 他挑了一篓泥鳅,走到巫鸾面前,微微倾身,“鸾儿,给你,这篓是最多的。” 她放大的瞳孔中是他愈加放大的面庞,愈加清楚而深刻的勾魂夺魄。 三十四看的直眼红,语气酸溜溜,“小白脸儿长得好看不说脑子还聪明,让我等平庸之辈怎么活?” 作为小跟班的王屋与太行纷纷点点头,“就是,最关键的是他把咱们谷中唯一一个能下得去眼的雌性给弄到手了。” “咱们能让他这么顺风顺水吗?” 王屋、太行用大拇指一抹鼻尖,“答案是不能,搞他!” 炎炎夏日的午后,三个臭皮匠在众人恹恹小憩中蹑手蹑脚,贴着墙根儿猫腰行走,到江月初住的房间窗角停下。 太行从怀中摸出一杆迷香,“老大,上好的货色,我们哥俩儿好不容易从山下的集市上淘腾来的。” 三十四拍了他俩一下,“别废话,他耳聪目明六觉灵敏,听见了怎么办?东西给我。” 接过迷香,他用手沾了沾唾液抠破窗纸,将长杆探了进去,运足气力那么一吹,里面倏地传来声响,吹出去的香烟立刻反噬回来,尽数灌进他的鼻翼,三十四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地不起。 王屋、太行面面相觑,听见里面有人往外走的声音,一人架起他的一只胳膊窜进旁边的月洞门逃之夭夭。 江月初走出来看见窗角遗落的一杆迷香,摇着头笑了笑。 傍晚,众人在饭厅聚首,晕了一下午的三十四一边看着他和巫鸾亲密的样子,一边使劲戳着碗里的米粒,脸上更是一副夺妻之仇不共戴天的表情。 一苇真人一根木箸飞了过去,插在他的发顶,示意他往门楣上看,一条匾额横挂,上书:食不言寝不语。 他委屈巴巴,“师父,我没说话啊,人家心情不美丽,都不许发泄一下的哦。” 杨柳腰抢过他的饭碗,沾了饭粒的嘴角翘了翘,“嘿嘿,师弟,你不吃就给师姐我吃吧,浪费食物是天大的罪过。”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巫鸾和江月初在水池边散步,三十四以及两小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回过头来,蹙起柳叶弯眉,“三十四,你马上带着王屋、太行消失在我面前,否则,我就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王屋、太行吓得腿软,拽了拽三十四的衣袖,“老大,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命要紧。” “你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他用食指点着二人的头数落着,“从哪个神棍手里买的迷香,差点害死我,只吸了一口就昏了一下午,这要是再多吸几口,岂不直接长眠不醒,眼一闭一辈子就那么过去了。” 王屋、太行流下两行泪,“老大,六月飞霜啊,冤枉死了,那迷香霸道够劲不正好证明了我们两个能力超群吗?” “超群,超群你个头,还敢顶嘴。” 他手一抬,二人一溜烟作鸟兽状飞散,察觉到巫鸾还在看着他呢,他需要保持风度翩翩的英姿,收回手讪讪朝她一笑,摆出个自认为十分风流倜傥的动作。 她困惑的眯了眯眼,这憨货在整什么幺蛾子,一天天的,尽能耽误她和亲亲师哥培养感情,忒没眼力见儿,“喂,他俩都走了,你还站在这干嘛?” 噼里啪啦,三十四的一颗芳心碎了一地,“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巫鸾耐心用尽,冷冷吐出一句,“快滚,别杵在这里碍手碍脚。” 刚刚点燃的情愫小火苗就这样被她迎面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他呜呜大哭,扔下一句不解风情,扭着小腰跑走了。 “这个不靠谱的娘娘腔。” 已经阵亡的三十四听见她不留情面的讽刺宛如被挫骨扬灰,“为何受伤的总是我?” 终于没人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她定定注视着美人师哥风华绝代的容颜,光滑水嫩的肌肤莹莹泛着水光,找不出一点瑕疵,他皮肤好的真令人嫉妒。 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他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压在了唇瓣上,“嘘。” 执起她的手,冲她绽放了一个魅惑妖冶的笑容,“鸾儿不是一直都很想画我吗?今晚我让你画。” 清澈的嗓音犹如千年古井沉吟回荡,醇厚的音调带着丝丝挑衅,与其纯良无害的小白兔气质极不相符。 巫鸾眉毛略挑,饶有兴味的被他牵引着来到她的私人画室。 布置简单的室内陈设极为稀少,干净整洁的地面摆放一张古旧的花梨木屏风,靠窗边列一张八角圆桌,上落一只朴素的青花瓷瓶,里面插着一束半开的娇荷,花瓶附近有一方端端正正的砚台和几支型号不一的彤管。 满室墨香,迂回流荡,别看巫鸾平常调皮捣蛋,一旦到了作画上面,就会瞬间变得一本正经,心无旁骛。 一炷香的工夫,墨宝宣告完成,她炫耀似的将画纸捏在指尖晃来晃去,他接过来放在眼前观看,垂下的眼睫像两片脆薄的蝶翼,在他的肌肤上投下虚无的暗影,随着他眨眼的动作,呼扇呼扇的轻轻刷过,一并刷上了她的心尖儿。 他抚摸着画上栩栩如生的自己,微哂,“鸾儿真的很有绘画天分,相信有朝一日一定能有所成。” 此时此刻的巫鸾仍沉醉在美好的憧憬中,完全想不到第二天要独自承受人去楼空的冲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下山 瑶云谷独居深山与世无争,门规戒律是卯时起床晨练,习吐纳之术,故天蒙蒙亮时就会看见这样一幕,院中青砖垒砌而成的圆形水池边围了一圈的小脑袋,伴着哗哗水流声洗漱。 这一日与往日有所不同,人群中不见三十四、三十七和三十八,杨柳腰数了好几遍人头,发现确实少了三个,刚吩咐其他人去找,就听侧门那边传来魂飞魄散的哭喊。 “师父,大师姐,救我,谋杀啊。” 首先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三十四,只见他鼻青脸肿风尘仆仆,失去了往日的潇洒,紧随其后的是手持长剑的巫鸾,一脸的凶神恶煞,狠厉无比,“站住,别跑,我要杀了你,都怪你,把我的月初撵跑了,你还我,你还我月初。” 他大喊冤枉,连滚带爬的跑到师父身后,巫鸾犹如一个黑面女罗刹,大有一副不将他拔毛剥皮誓不罢休的模样,二人你追我赶,弄得院内鸡飞狗跳。 “停。”一苇真人拦住气势汹汹的她,“月初下山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这一消息不啻一道惊雷,把她劈的外焦里嫩,她呆呆的立于原地,手中的长剑滑落,发出咣铛一声响,半晌无言,之后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我说他昨天为何一反常态让我画他,画一张不够,还问我要不要多画几张,原来他是想让我留作纪念。” 瑶云谷这几天气氛阴郁低迷,仿佛进入了淫雨霏霏的梅雨季节。 巫鸾绝食了,成天抱着三十七的画像哭天抢地茶饭不思,又怕泪水打湿宣纸晕染墨迹,会毁了这张独一份的画,又惊又怕的把画裱了起来,放在枕边日日同眠。 她情绪不稳定,杨柳腰日夜守在床前看守,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三十四不敢上前,怕弄不好丢掉小命,只能躲在门框后,偷偷探望日渐消瘦的小师妹。 就这样,豆蔻之年的仲夏在巫鸾心头落下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因为江月初,失踪了。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打从心底彻底接受了他的离开,那个填满她心房的亲亲师哥是真的不辞而别了,她想去找他,奈何自己还只是一枚青葱小豆芽,能力不够去了山下也是白搭。 确定了目标,接下来一切就都好说,日子逐渐步入正轨,她也恢复了之前的斗志昂扬热血沸腾,势要发愤图强勤学苦练,期待有朝一日踏遍万水千山把师哥给找回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过了五个春秋,瑶云谷还是那个瑶云谷,多年来一层不变,但是当年溪水边玩耍的孩子皆已长大成人,有几个早早就成家立业,给一苇真人添了一帮小徒孙,谷中比从前更显热闹。 年纪最小的巫鸾也已出落成一位二八芳龄的明艳佳人,勾勾手指头就能召唤出无数师哥,石榴裙后拜倒一大群怀春少男,若再甜甜一笑,杏眼弯出两痕月牙儿,香腮染了桃林里的薄薄酡红,宛如微醺的醉意,让人直接招架不住,纷纷投降。 当然变化最大的并不是她,而是大师姐,这期间杨柳腰受了一次很严重很严重的情伤,具体严重到什么程度呢?那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此事让她下定决心减肥瘦身,经过不懈的努力奋斗,摇身一变从水桶腰进化成了名副其实的杨柳腰。 扬眉吐气的杨柳腰翻身胖妞把歌唱,成为闻名遐迩的大美人后,她的择偶标准也是蹭蹭蹭蹭往上提升,在只须有两匹骡子的基础上增加了很多硬杠,比如长相周正,不可以满脸麻子,不可以睡觉打呼噜,不可以臭脚丫……各种奇葩的规矩令巫鸾背地里吐了不少口水。 至于三十四,这些年就没停止过对巫鸾的骚扰,但她总觉得他是越来越娘了,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阴柔之气,她常常向老天祈祷,江月初不要变成他那个样子。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三十四原本有名字,但是由于他嫌弃自己的名字没有气魄,也不雄浑,所以不允许别人叫,谁叫跟谁急,除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一苇真人。 此时,瑶云谷青铜大门口,一苇真人率领浩浩荡荡的徒子徒孙,为爱徒践行。 他向三十四招了招手,“阮晓,过来,为师要叮嘱你几件事。” 额……阮晓,没错,这个就是三十四的本名,据说师父从破庙里捡到他的时候正值天际拂晓,所以就为他取了个晓字,至于姓氏则是根据包裹他的小棉被里塞着刻有阮字的玉佩,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就此诞生了。 说实话,巫鸾一直觉得,三十四之所以长成娘娘腔,师父要负极大的责任,谁让他老人家当初给一个男娃娃取了这么一个令全天下男人都抬不起头的名字呢。 王屋和太行抹泪,一人握着三十四的一只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啰啰嗦嗦叽叽咕咕,巫鸾侧耳倾听,可不得了,这俩棒槌,讲她坏话。 “老大,你千万要完完整整的回来,不缺胳膊不缺腿儿的那种,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也很无奈,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保住一条小命也可以,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把巫鸾推出去顶着,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那种祸害一定可以挡煞。” 呔,她怎么就成祸害了?大步向前,两手分别揪上一人一只耳朵,疼的他俩龇牙咧嘴,含泪求饶。 她受不了的大喊一句,“喂,三十四和大师姐都是保驾护航的,保的是我,护的也是我,我才是今天的主角,为何没有一个人跟我说一些暖心窝子的话?” 众师兄闻言立刻扑到她身边,“三十八,我们好舍不得你,谷里除了你和后天变身的大师姐,其他女人根本不能看,你走了,还要把大师姐带走,以后我们可怎么活呦。” 众师姐涌上前来,从众师兄的“尸体”上踩过去,堆起满脸假悲,掏出绢帕装哭,“三十八,我们虽心有不舍,但知你志在远方非走不可,那就只能祝你一路顺风,后会无期了。” 她脑瓜子一抽,“后会,无期?” 师姐们连忙赔笑,“不不不,说岔了,是后会有期。” 话虽如此,可她们的情绪实在谈不上任何感伤,她甚至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兴高采烈,一张张咧开的大嘴合都合不拢,她清楚的看见师姐一号牙齿缝里塞着一根香菜,师姐二号口腔右壁偏下方起了个泡,师姐三号喉咙有点肿,师姐四号…… 嗖嗖嗖,隐天蔽日的箭矢凌空射来,一支复一支络绎不绝扎进了她的心脏,这不是暖心窝子,分明是万箭穿心呐。 碧玉般灵透的水面倒映着四个人影,一站三跪,周围静悄悄的,几片竹叶飘然落水荡漾出点点波浪,风过无声无息,只有竹管中沉淀沙土的清水一滴滴落入一瓮缸里,显得辽阔旷远。 三人向抚育他们长大的恩师叩头辞别,一苇真人望着这几个承欢膝下的孩子不禁老泪盈眶。 杨柳腰是他收养的第一个婴儿,那年山下闹蝗灾颗粒无收,他在山麓的坟包上发现了高烧不退的她,襁褓中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只此一眼他就做不到视而不见,从此二人相依为命。 乱世也好,盛世也罢,穷人永远存在,二者唯一的区别就是新生儿被扔掉的概率,而这片远离尘世喧嚣的深山老林恰恰是遗弃的好选择。 杨柳腰不到五岁,他已经陆陆续续的收养了三十多个小孩,有的一出生就被抛弃,有的是生了大病没钱医治,有的一觉醒来故园破碎,转身已难觅双亲,有的顺流而下敲响山门,谁说流水无情,它远比人更有情。 能活下来得都算命大,山脚下满眼凄凉的千里孤坟,是他一抔土一抔土挖出来的,埋的尽是些不知名的孤魂野鬼,死婴占了大部分,有发现时就断气的,也有生病没熬过去的。 其中有座小墓比较特殊,是为巫鸾而立,为何要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设冢?这是因为她幼时三番五次被大夫下了活不成的判决,最末一次甚至已经停止呼吸,然而埋进了黄土中,他转身刚迈了两步,就听身后的墓里传来嘹亮的哭嚎声。 说来也怪,从那次之后,她仿佛历尽了所有霉运,根骨一天比一天强健,他常说她是福泽深厚的小仙童,来到红尘渡劫,身负逢凶化吉的命数,自有天佑。 回忆渐渐收拢,一苇真人用一种沧桑沙哑却很笃定的语调,道: “一旦出了山谷你们便是自由之身,多年来修习武艺,如今你们的本事已淬炼得炉火纯青,仰仗绝技傍身,既能救死扶伤又能挑起祸端,还望今后尘世历练,你们莫要迷失初心堕入权利与贪欲的漩涡。” 三人齐齐叩首,“徒儿谨遵师命。” 幽幽长叹一口气,他徐徐转过身,背对三人,挥了挥袍袖,喉头不自然,“走吧……” 看着师父那僵直的背影,巫鸾扯了一把他的衣角,撇嘴憋笑,“您老人家不是哭了吧?放心,逢年过节,我们会拿好酒回来孝敬您的,您不是不知道我有多么尊师重道,就差把您当神仙拜了。” “滚吧,小兔崽子,再也别回来了,为师不稀罕你那两坛破酒,别丢了小命为妙。” 屁股中了一脚,她呼痛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杆劲风直接把他们吹到半空,双脚再次落地时人已在谷外,锈迹斑驳的谷门紧闭,俨然与世隔绝太久。 站在山顶远眺,脚下浮云万里,白雾缭绕,头上参天大树浓阴遮眼,日光温和。 巫鸾平展双臂,做出拥抱天下的姿势,她的胸怀激荡着从所未有的兴奋,呐喊: “师哥,巫鸾来了!” 中气十足的吼声自林间缓缓升起迂回流荡,露头戏水的鱼儿一摆尾鳍纷纷扎进水底,树上栖息的百鸟扑棱棱煽动翅膀逃命,山中一下子沉寂许多。 “小师妹,你想好去哪找三十七了吗?咱们又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三十四一席话令她胸中的激荡瞬间归于沉寂,是呀,她根本不知道亲亲师哥在哪里,师父也没跟她说过具体的位置。 “师父真是害徒不浅,好歹告诉我月初的大致方位啊。” “小师妹,你要知足,人的年岁渐长,总会有点老糊涂的,师父前几天把王屋和太行都弄混了。” 杨柳腰咬了一口烧饼,道: “他俩是双生子,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别说师父了,我到现在还时常分不清。” 巫鸾仍不改乐观的态度,“我们先下山吧,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4.逢凶 长长的崎岖山路颠簸不平,一辆吱扭吱扭的牛车慢悠悠走过,可不要小看这辆由一头牛作为动力支持缓慢爬行的木头车,这是巫鸾用了一半盘缠从一农夫手里购置来的坐骑,她说她主要看中了老黄牛的勤恳和耐力。 骄阳似火,三十四戴着斗笠骑在牛背上,杨柳腰和巫鸾躺在后面,用一片圆润碧绿的大叶子挡在头顶遮掩阳光。 “这样不紧不慢的往城里赶,天黑之前根本到不了,城门一旦关闭,我们就得在外头风餐露宿。”杨柳腰吐出一口浊气,“小师妹,你要是听我的,买那辆马车,咱们现在都快到了,也不用挨晒受饿,你听听我的肚子都叫成什么样了。” 巫鸾一咕噜爬起来,向三十四唤道: “停车停车,大师姐饿了,咱们先填饱肚皮再继续赶路。” “还停呐?”他回过头,一脸无奈,“半个时辰前你说要去方便,蹲个茅坑用了一刻钟,一个时辰前你说要采几朵路边的野花,结果对比来对比去的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又要停,再停咱今晚就睡牛车吧。” 杨柳腰揉着咕咕叫的肚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这里面都翻江倒海的抗议了,跟大闹天宫似的。” 拗不过她俩,他竖起降旗,“得得得,这就停,先祭好你们的五脏庙再上路。” 他们兵分三路,巫鸾在附近捡拾枯枝作柴薪,三十四去旁边的树林里打了几只野兔回来,杨柳腰则负责架锅烧水,若问锅从何来?自然是她随身携带的,这口锅跟随她多年从不离身走哪带哪,试问整个瑶云谷上下谁人没吃过从这口锅里出来的菜。 煮沸的小河水汩汩往外冒泡,她抓了一把蘑菇扔进去,热气腾腾的白雾即刻散出来,扑了巫鸾一脸,三十四连忙将蒲扇凑过去给她扇了两下。 她转头又对他烤得滋滋响的兔肉起了兴趣,从锅边离开,坐到他身边帮忙翻转横在炭火上的竹签子,一边转一边念叨,“有师兄师姐真好。” 三十四听见这话几乎喜极而泣,自从被安上撵走江月初的罪名,他在她面前就成了千古罪人,一直没有机会平冤昭雪。 杨柳腰侧身的瞬间看见他泛着水光的眼睛,不禁问道: “咦,师弟,你眼睛怎么红了,被烟熏的吗?” “三十八这声久违的师兄让我太感动了。” 说着嘤嘤嘤泣涕,绽开兰花指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擦拭。 巫鸾嫌弃的看着他,“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叫了。” 三十四决堤的泪水顿时收住,开始死皮赖脸的黏着她,期待她再叫两声听听。 一番忙碌下来,三人坐在草地上左手一只肥兔腿儿,右手一碗蘑菇汤,吃得不亦乐乎之际,耳边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一行五六个人,皆为男子,劲装短打,骑着高头大马狂奔,溅起黄沙漫天,把他们停在旁边的破牛车比成了渣渣中的渣渣。 巫鸾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牛车,他们带起的疾风把它吹的东倒西歪岌岌可危,她十分担心眨眼间它就会四分五裂,那样的话,她就没有坐骑了。 在她担忧的眼光里,一行人跳下马背,居然朝他们这边走来,三十四一个弹起,戒备的将两个女人护在身后,“你们想干什么?” 巫鸾强行咽下嘴里嚼烂的兔肉,伸出手臂拨开阻碍视线的他,“边儿去,这里你武功最差,逞什么能?” 被赤裸裸的蔑视了,英雄救美的戏码宣告失败,三十四义愤填膺之中又喊了一抹憋屈,“小师妹,人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留点面子啦。” “男子汉?”她放下碗,剜了他一眼,“先把人家这两个字戒掉了再说。” 杨柳腰也就此发表了观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不可及。” 他彻底泪奔,充满怨念地跑去默默刨树根。 为首的男人雄壮威武,跟三十四那种纤细的美男子完全是两种调调,对着她门一抱拳,“别误会,我们不是来寻衅滋事的,只是干粮储备少了,附近荒凉,兄弟们饿着肚子不好赶路,还望姑娘能江湖救急。” 见她们迟疑,他拿出一个钱袋,“这里有些银子,就当我们买的。” 瑶云谷的大师姐杨柳腰平生有两大爱好,其一爱吃,其二爱财,将吃货与财迷完美的结合到一起,然后汇集于一身。 爱吃是由于小时候跟着师父,男人带孩子可想而知,他随时会忘记她的存在,当然也就一并忘记了给她喂饭,导致她一见到饭就往死里吃。爱财则是由于当初太过丰满害怕没人娶,所以想攒丰厚的嫁妆招个倒插门女婿。 一个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后遗症,另一个是肥胖时期留下的阴影,二者根深蒂固,至今未消。 她忙不迭地接过鼓鼓囊囊的钱袋揣进兜里,极其爽快的邀请他们一起共餐,切了几大块兔肉不说,还热情好客的盛了几碗浓汤让他们就着下咽。 几人像他们之前那样席地而坐,一手汤一手肉,看吃相应该是饿的很久了,囫囵吞枣,狼吞虎咽。 “听闻邕宁侯投靠了瀚王,他一贯明哲保身秉持中立,不参与党派纷争,这事儿是不是空穴来风?” “身居庙堂之人,有谁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私底下早不知通过多少回气了。” “不是投靠,而是联姻,邕宁侯府世子和昭懿公主订了亲,昭懿公主可是瀚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子,有了这一层儿女亲家的关系作为纽带,还说什么投靠不投靠的问题,完全是两家成一家。” 杨柳腰期间拿着勺子给他们添了汤,道了谢后几人继续唠的热火朝天。 “那邕宁候府世子可是个厉害角色,早年游历在外,五年前才回归故里,之后凭借御前救驾有功,深得皇帝器重,直接把半死不活的府邸从鬼门关拽了回来,硬是以一己之力摧枯拉朽。” “不过儿子和老子关系不咋地,都五年了,他仍保留着母族江姓,不肯迁入赵氏宗牒。” 巫鸾越听越不对劲,五年,江姓,时间上吻合,姓氏上也吻合,天底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几人聊的正欢,冷不丁头顶的光被罩住,巫鸾微微俯下身子,“敢问,邕宁侯府世子姓江,名什么?” 那人并未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好信儿,嘴皮子一秃噜,“名月初。” 她一双杏眸逐渐放大,身体产生了难以抑制的震颤,既高兴又激动。时隔五年,再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这一瞬间的情感五味杂陈,犹如打翻了调料铺子,有酸涩有甜蜜,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脚步蹒跚的后退了两步,她的喉头略有哽咽,说出的话都变了调儿,“师姐,师兄,你们听见了吗?” 杨柳腰跑过来握住她的手,“听见了,听见了,真的是三十七。” 那几人看她们疯癫的模样,交换了一个眼神,试探的问,“邕宁侯府世子师承瑶云谷一苇真人,你们……莫非?” 杨柳腰朴实醇厚,收了人钱财,觉得大方的人肯定没有坏心眼,掏心掏肺道: “我们是他的同门。” “原来如此。”他们眼中闪耀着贪婪的欲望,“可否带我们拜访一下尊师?” 巫鸾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瑶云谷不允许外人擅闯,而且师父他老人家不喜欢和外界接触。” 遭到拒绝,几人眼神刹那间变得阴冷,若能得到世外高人的指点,武学造诣必然突飞猛进。有了高人一等的本领,便可俯看苍生傲视一切。看那侯府世子就知道了,一身的神鬼莫测,谁不想如他一般?建功立业和呼风唤雨,皆不在话下。 摔了手中的碗,他们霍地站起来,拔出刀剑,向她们逼近,“姑娘,我再重申一遍,带我们去找你师父,否则……” 杨柳腰再单纯,这会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只手臂伸长,把巫鸾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抽出长剑,冲着三十四大喊: “你带小师妹先走,我在这挡着。” “不,我不会撇下师姐不管的。” 巫鸾的倔脾气一上来,谁的话都不好使,她干脆折腰平移,脱离她的庇护,挥剑刺上前去,双方瞬间陷入混战。 她一剑划破领头人的衣襟,剑刃马上拉开一条血红的伤口,他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对着她阴阴一笑,“强将手下无弱兵,一苇真人果然名不虚传,教出的徒儿确实不俗。” “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师父口中所说的人心不足蛇吞象,看招!” 一招白虹贯日,她似一朵怒放的海棠花,旋舞着提剑直逼敌人,再次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不待飘飘绕绕的裙裾平静下来,她身体前倾一剑刺入某人心脏,同时长腿向后一踢,随之闻得两声惨叫,稳准狠的架势唬的几人不敢贸贸然迎战,均后退几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5.化吉 领头人自知不能硬拼,摸出信号弹放飞,打算拉帮结派共同对付他们。 三十四往空中一看,火花四散开来,“不好,他在呼唤同伙。” “那就速战速决。” 巫鸾狠话一撂,飞身而去,染血的剑尖儿又饱饮了一滩新鲜的血液。 那人捂住滴着血珠子的左肋,眼里倒映着她决绝狠厉的俏丽身姿,仿佛浴血的凤凰,又如沁毒的曼陀罗,危险中透露出惊世的妖艳脱尘。 三人联手,对方很快就全挂了彩,非死即伤,看着他们不免带了一丝恐惧。 她第一次亲见一个人死在了自己手中,持剑的皓腕仍在不停地抖,可她的声音却异常镇定,“师父教导我们要有一颗仁心,若非你们主动招惹,我们是不会出手伤人的。” 杨柳腰靠在她耳畔道: “师妹,有人往这边来了,而且数目不少。至于这几个残兵弱将,不必赶尽杀绝,天道轮回,多行不义必自毙。” 领头人心想必须拖住他们,耍起弯刀扑去,“想走,没门。” 他们使用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伎俩,并不和三人硬碰硬,意在放长线钓大鱼。 如此数个回合,已经能看到离这边越来越近的支援人群,见目的达到了,他们连续数个后空翻,落到大部队里面,齐心协力向她们攻来。 三十四拉着她俩甩上任意两匹马的马背,再把牛车上的行囊包袱刷刷刷向她们一抛,二人顺势接住放在身前,驾马离去。之后他也跃上马背,鞭子一甩,骏马吃痛,长嘶一声,载着他死命狂奔。 “他们把咱的马给骑走了。”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后方马蹄踏浪不绝于耳,逃出一小段儿路,杨柳腰尖叫出声,“锅、锅锅锅、我的锅。” 三十四一掌拍在她的马屁股上,“锅什么锅,老命都快没了,还要锅干嘛?” 呜呜的风刮过耳边,把她的声音都刮得不甚清晰,“那可是咱吃饭的东西,你们小时候都靠着那口锅开小灶呢。” 巫鸾跑在最前方,回眸一笑,“大师姐,以后我给你用黄金锻造一个,保证比这个漂亮一百倍。” 她瘪瘪嘴,对宝贝锅的遗失很是介怀,“漂亮有什么用,刷个锅都得担惊受怕的,想着万一刷掉几两金子怎么办?” 巫鸾咯咯笑道: “也对,我家大师姐如此财迷,刷掉几两金子岂不得心疼死。” 三十四打从心眼里佩服她们的思维,逃命的空档,一个想着回去找一口铁锅,另一个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身为一个男人,他实在搞不懂她们的心思,夫子教的什么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绝对的哲理。 几支羽箭划破长空,他歪身一闪,回头一瞧,好家伙,密密麻麻的箭镞直逼面门,他从马背上翻身而起,手心推出一股气流,受到波及的箭矢从中间一分为二折断在地,另有一部分继续它的使命。 “小心,他们放了毒箭。” 杨柳腰堪堪躲过一支射向心窝的箭,对着前方大喊: “小师妹,后面还在穷追不舍,怎么办?” 巫鸾震鞘出剑,以剑制箭,望着源源不断袭来的毒箭一拧眉,“得想办法甩掉他们,前面有岔道,咱们分开走,天黑之前在城门口汇合。” 两人应承,握紧缰绳调转方向,一左一右朝林间小径绝尘而去,她则按照原路孤身打马。 后方之人追到岔路,稍做踟蹰亦兵分三路。 浓烟翻滚的山坡上,双方打起了拉锯战,巫鸾逐日疾驰,敌方人多势众,她则势单力孤,暗忖这样处于被动地位着实不利,必须找个机会解决掉他们。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期间她大脑高速运转,一个又一个主意前仆后继,但都被她否决掉了,因为可行性不高。 突然,前方路口出现了一队人马,她如同干渴的行者在沙漠中遇到了绿洲,脱身之计跃然纸上。 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吃痛,尥起蹶子带领她勇闯天涯,三下五除二杀进迎面而来的队伍中,她的横空出现致使对方乱作一团,随着后面一群跟屁虫的加入,两方即刻陷入混战,打的敌我不分。 她的目的就是引追兵和这队人马鹬蚌相争,而她这个得利的渔翁自然是伺机逃跑喽,一口气跑了百步开外,她骤然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头顶上方有些古怪。 她仰头一看,葱茏的茂密枝叶遮蔽日光,投下一片浓浓的凉荫,怪就怪在绿叶婆娑间,隐隐有刺眼的雪亮光芒闪过,凭她的眼力可以断定,这光并非太阳光,而是兵器反射出的锋芒。 此地有埋伏,目标是谁,是她还是那群小尾巴,抑或是那队被她连累的人马? 她已经落单了这么久,如果针对的是她,肯定不会等到现在,至于跟屁虫,也不对,若是他们,之前正好可以同她一起夹击包抄,万不用继续藏匿。 唯一的答案就是那队受她牵连的人马了,他们在等,等底下两败俱伤,再跳出来一击毙命,不费吹灰之力,好哇,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想做渔翁,够奸诈的。 她骑着马慢悠悠的沿着小路走,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在返回去送信儿和一走了之的边缘线上挣扎不休。 一个声音对她说,就这么走了,好像有点不地道,把灾难带给人家,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明知有陷阱还见死不救,违背了瑶云谷的谷训,也不符合仁义道德。 另一个声音对她说,哎呀,管他呢,人在江湖飘,都得挨几刀,几刀宰不死,才能长记性。 纠结了片刻,忽忆起师父跟她说过的话,“巫鸾,你和你诸位师兄师姐都是鬼门关走一遭,躲过了黑白无常的锁魂链,避过了阎罗王的终极审判,苍天有好生之德,悲悯之怜,让你们捡回一条小命,所以要多多积德行善,奉还颢苍。” 两手狠扯辔头拨转方向,寂寥的林荫小道升起一声鸣喝,一人一马折返来时路。 她冒着生命危险往回赶的间隙,树冠上暗中盯梢儿的人也开始行动了,他们攀着绳索从高空滑下,落地拿出斧锤等武器,加入战斗。 底下两拨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在勉力支撑,他们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乎毫无招架之力,成为手下败将一点也不意外。 原先追击她的跟屁虫现已没剩几只,见势不妙纷纷丢盔弃甲撤离,蒙面人放任他们离去,眼都不眨一下,她猜得不错,他们的目标果然是这队人。 坐山观虎斗半天,蒙面人极有闲心,像是森林之王活捉了一头猎物,不急于大快朵颐,先放在鼓掌中玩弄玩弄,直到对方丧失斗志,再一口咬下,方得身心上的双重享受。 “瀚王,你的人怎么尽是些虾兵蟹将,对付区区几个蟊贼尚且吃力成这样?”他瞄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口中渍渍有声,“损失惨重啊。” 被一圈人护在中心的男子似没听见他话中讥讽,冷冷道: “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一声嗤笑,“您想当个明白鬼,小人也有意成全,要您命的自始至终不就那么一个嘛,何必多此一问?” “原来如此,她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沐浴在一片血河中,他的脸上异常宁静,并无一丝惊慌,“想要本王的命,尽管来拿。” 说着拔出插在地上的一柄宝剑,即使敌多我寡,亦无所畏惧,迎面而战。 蒙面人见他所过之处,同伙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不禁拍手称绝,“瀚王武功盖世,不愧为陛下最欣赏的皇子,您这种人,生来就让人放心不下,注定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再惊人的战斗力也架不住一波又一波极耗体力的车轮战,经过一番拼搏厮杀,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所剩无几,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蒙面人虽然倒下的更多,但人家资产雄厚,就算送人头也送得起。 “别再负隅顽抗了,这只会让您死的更凄惨,体力衰竭而亡难道比留个全尸更有吸引力吗?”蒙面人的声音含着一抹嘲笑,“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瀚王一定经常玩吧?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从猫变成一只……”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背后一支透心箭穿过,身体被贯穿出一个血洞,瞬间殒命。 这一突生变故令其同伙不断后退,难道瀚王暗中还有其他的部署,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没给他们多想的时间,簇簇箭矢破空而来,转眼楔入皮肉。 巫鸾蹲在树上捂嘴偷乐,从绿叶交织的缝隙中望着底下溃不成军的蒙面人,擒贼先擒王,宰了领头羊,其余的小兵就会军心涣散。 她身边的树杈上还挂着几只用空的箭筒,正是先前追逐她的那群人所用,这些箭自然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物尽其用。 一批箭射出去了,蒙面人还没被吓跑,不要紧,还有下一批,她一扯手中的线头,绑在各处树枝上的羽箭嗖嗖飞出。 “撤,撤,快撤,有埋伏。” 黑衣人以为中计了,溃不成军的不敢逗留,转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幸存的几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并未提前设伏,纷纷转头看向身旁,“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他并未回答,仅是抬头望向上空,略一作揖,“承蒙各位壮士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烦请赏脸一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6.瀚王 碧天曳过一缦霞光,雪肤花貌的女子缓缓降落拂笑而来,妩媚中带着一抹飒爽,同时糅杂了娇气与英气,两种截然不同的风采结合在一起却分外和谐,让人看上一眼便会镌刻心头,此生难忘。 “你恐怕要失望了,不是壮士,而是女士。”她轻盈的落在草地上,长发飘飘,行步姗姗,眉眼间风流婉约,丹唇未启笑先漾,“而且不是各位,唯吾一人尔。” 几人望着那一颦一笑逍遥洒脱的女子,恍惚之中,疑是仙来。 巫鸾走到近处,才看清那年轻男子的容颜,他可真是生了一副顶好的相貌,让人叹为观止。 只见他半边脸映衬在晴空万里的湛蓝天幕里,勾勒出一条完美弧线,细致如琢,令月华失色。另半边脸溅了点点血污,皴擦出一笔浓烈痕迹,透着荧惑。轮廓若刀削,明暗过渡分化不明,随着他呼吸的一张一弛,不知是阳吞没了阴,还是阴侵蚀了阳。 清飔过处,垂缨拂鬓,整张面庞似一帧揉碎浮光金晕的剪影,透着公子如玉倾世无双的味道,还带着那么一点邪魅狂狷。她觉得他的美貌简直和亲亲师哥不相上下,没想到除了月初,还能碰见这么漂亮的两脚兽。 被一双不染凡尘的翦水杏瞳直勾勾盯着,他有些奇怪,“姑娘,你为何一直看着我,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她瞬间清醒过来,以用力点头来掩饰尴尬,“的确有东西,擦一擦吧。” 他拭净脸上血迹,对她一笑,“萍水相逢而已,姑娘却能施予援手,请受我一拜。” “哎,不敢当不敢当。” 她连忙伸手去扶,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心汗死,大哥,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行为啊。 一箱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展现于眼前,灿烂的光芒快闪瞎了她的眼,他说这是对她的报答。 她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要多痛苦有多痛苦,就算她没杨柳腰那么贪财,但拒绝送上门的飞来横财也是十分需要勇气的,心在哗哗淌血。 “别别别,大兄弟,这没什么,我就是路过,觉得他们太不要脸了,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莫放在心上。” 额,不要脸的另有其人吧,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哪家强?深山老林找巫鸾。 “姑娘莫见外。”他硬塞进她怀里,“对了,敢问姑娘芳名?” 抱着箱子如同抱了个烫手的山芋,她感觉那些真金白银不断向她抗议,招摇撞骗,臭不要脸的。 臭不要脸就臭不要脸,我还就拿了呢,她紧了紧臂弯,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巫鸾,巫山云雨的巫,颠鸾倒凤的鸾。” 半晌悄无声息,他的面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云。 额滴个亲娘嘞,她刚才说了什么?似乎吐露了可以同开天辟地几个字放在一起媲美的八字箴言。 霎时,她一个鲤鱼打挺,作出向苍天起誓的手势,“我发誓我真没有调戏你的意思,纯粹说顺嘴了,这个这个,你不要想歪了,我绝对没有想和你巫山云雨颠鸾倒凤。” 传闻中的越描越黑大抵如是了…… 哒哒马蹄声回响在寂寥的山路上,巫鸾骑在马上捧着个宝箱,直到现在她的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像一团浆糊。 不,不是浆糊,而是塌了个坑,坑里又长出个泡,填平了坑,所以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没啥区别,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坑有多致命。 啊啊啊,要疯了,她怎么能干出那么丢脸的事?而且她最后翻身上马的样子,一点也不婀娜多姿,怎么看怎么像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一想到当时无数乌鸦嘎嘎飞过的场景,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估计那个男人一定会将此事当成笑柄宣扬出去,他会说有个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女子,第一次见面就主动提出要和他巫山云雨颠鸾倒凤。 她的节操呀,本来就为数不多的节操,现在基本上掉光了,再也无法挽回,万劫不复。 化悲愤为力量,她一掌拍上马臀,赶往城门那边赴日落之约。 火烧云燃了半边天,成群的归雁相伴南飞,傍晚凉风习习,吹拂路边酒家的旗帜呼啦啦作响。破碎的白布幌子在风中凌乱屹立,上书“供客小憩”四个大字,顾名思义这路边耸立的铺子乃是为行路者提供个歇脚地儿。饮口茶水吃点干粮一解干渴饥饿之苦,顺便也休息片刻恢复些元气。 夕阳的余晖照了大片酒家简陋的当垆,洒上一方方积了厚厚油渍的木桌,桌畔稀稀落落的坐了几伙赶路临时歇息的人。 巫鸾坐在其间喝着凉茶,要了一盘小菜一碟花生米,刚刚去城门口看了一圈,大师姐和三十四还没到,应该是小路蜿蜒绕远且比大路坎坷难行,所以才导致二人比她还慢的。 若问她为何不担心他俩被那群人给捉了,答案是肯定不会的,她对自己人有信心,毕竟同窗十几载,他们几斤几两她还是能掂量得清的。 就拿杨柳腰来说,她除了在吃上有一定的造诣外,在武学方面也是个奇才。整个瑶云谷里头,矮子里面拔大个,她怎么也算得上可以继承师父衣钵的传人,前提是不算江月初。为什么要刨除他?因为没人会和他比,干嘛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跟一天才比。 三十四是瑶云谷的一个意外,为何这么说呢?因为两两自由组队训练时,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和江月初对打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她现在一闭上眼睛,他乌眼青的模样仍然历历在目,她实在很佩服,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她觉得三十四很像皇帝,毕竟除了皇帝老子以外,没人会给自己提前好几十年挖坟掘墓。他的武功上是差了那么一点儿,但不用来杀人,保命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间铺子地处城门外一两里,凡是进城者皆需路过此地,她挑了一个面朝大门的位置,方便随时观察过往的行人,以便及时看到他俩的踪迹。 远处升腾起一阵浓烟,马蹄翻飞尘土飞扬,一行人到茶铺门口下马驻足,看来是打算进来,店主人立刻迎上前去,“客官,您五位可有什么需要?” 领头的一人道: “先把我们的马安置一下吧。” 店主人立刻点头称好,牵过马匹栓在侧面草棚的柱子上,招呼客人进店落座,按照吩咐端来十坛烈酒、四斤牛肉、几盘熘炒小菜,并打包三十个香喷喷的刚出锅的馍馍、两大瓶黄齑和二十坛酒。 这样大手笔的贵客小店久未遇见,瞬间成为瞩目的焦点。再看他们穿一身缁衣,衣角绣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飞镖,那不正是赫赫威名的漠烟镖局制服。前不久听说号称押镖从不失手的他们不仅打破了招牌还痛失好几名道上经验颇丰的镖师。 这可谓一件耸人听闻之事,漠烟镖局历史悠久,光是著名的镖师就有百余名,那打下手的伙计更是数不胜数,镖局上下井井有条经营有序。 不知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招来这么大的祸患,这年头一旦被狠角色盯上,那还有好?轻则搅得你不得安生,关门大吉,重则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死无葬身之地。 有好事者闲不住了,小心翼翼凑过来,“各位可是漠烟镖局的人?” 五人眼风犀利地扫了他们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久久才“嗯”了一声。 那几人欣喜若狂,道: “素闻镖局鼎鼎大名,我等佩服至极,来,我们兄弟敬各位一杯。” 众人在略一徘徊不定后举起酒杯,但见对方热情洋溢也不好拒绝又连喝数杯,酒一下肚嘴就没了把门的,双方开始称兄道弟乱说一气。 “兄弟,我们知道镖局就连小喽啰都身手不凡,更别提身怀绝技的众镖师,怎就出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你们有所不知,那些镖师都是我们镖局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他们遇难遭遇的绝对是强敌中的强敌。” 一人打了个酒嗝,“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们死的那些兄弟,尸体躺了一排全身无一丝致命伤痕,触之皮肤还是柔韧的,仵作验尸结果居然是,呃,薄薄一片梨花让他们送了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个个瞠目结舌,“梨花,这怎么说?” 另一个镖局的人喝干一碗酒,才道: “可不就是梨花嘛,那薄弱的花瓣直直穿透肌理深入五脏六腑,割断心脉瞬间致人死亡,我们的人相比之下简直不堪一击,得多深厚的内力才可以操控一片小小的花瓣刺破层层肌肤?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个可怕的高人。” “可既然死了,尸体怎么没僵呢?” 旁人都受到感染而围坐一团,对离奇荒诞的事充满了莫大的兴趣。 “因为梨花虽夺了她们性命却没能阻绝内脏器官温度的传递,他们体内还残留打入梨花时携带的力量,奇的是在那股神秘的力量推动下,血液居然还在迟缓的流淌。” 听者无不拍手称奇,“可查出那神秘高人的行踪了?” 回答他们的除了摇首还是摇首,哪有那么好找的,恐怕漠烟镖局是要吞定这哑巴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7.梨花 巫鸾坐在木板凳上,周围的喧嚣仿佛一瞬间都不见了,眼前浮现出一棵枝头缀满朵朵白花的梨树,她的水眸迷离,思绪慢慢飘远。 草长莺飞的季节,一树梨花一溪月,洁白的落英簌簌纷飞。凉亭外,池塘畔,漫天花雨下,一双人影执剑共舞,她莲步蹁跹,他翩若惊鸿,她慢款素腰,他矫若游龙。 他退步收势,出一招星落长空,她螺旋翻飞,做一个蝴蝶穿云。又急转直下,他俯颈挥袖,改了招深海捞月,她偷奸耍滑,扑做个乳燕归巢。 他腿蹬树干,借力一跃,出一式手到擒来,一臂环住她袅娜的腰肢,另一臂扫过繁茂的枝桠,打落万千梨花,与她共谱一曲天女散花。 被他强横的劲力带起的花瓣钉入地上坚硬的青砖里,入木三分,她当时还和他开玩笑,说若是再练几次双人舞剑,整个院子里恐怕到最后会满目疮痍,各处布满细细密密的“伤痕”。 一滴滚烫灼热的清泪,啪嗒一声,落入本就没有任何温度的凉茶中,仅惊起浅浅的一弧涟漪,便再无波无澜。 她用手往脸上一抹,才发现自己早已满面泪痕。 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显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仍然举杯痛饮畅所欲言连称相见恨晚。 见底的酒坛子打翻在地,一人跳坐上桌子,热气上涌地挽起袖子,道: “正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大家在此碰头就是缘分,姑且敞开了喝敞开了说,这点酒钱包在小弟身上,权当见面礼,我这人就这样,一见着崇拜的人就控制不住,还望各位大哥不要介意,实在是你们的侠气让人折服。” 这段话充分膨胀了镖局五人的英雄主义,把他们夸得如坠云端飘飘欲仙,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也忘了防备,一开口酒气熏天,“说的是,说的是,都是朋友。” 言谈之间毫无顾忌,“小弟不才,通过你们刚刚所言我心中倒是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众人异口同声的追问,他故作神秘道: “你们可以想想宸州盟会在即,各国上至皇室宗亲下至江湖势力齐聚羽鹤山,众所周知进山的唯一通牒便是持有云水令,江湖上群雄风云争霸都想奋力争取到它,可那小小的一块令牌岂是容易得到的,争抢的硝烟弥漫是常有之事。” 听得入神的旁人插言,“眼下的情景似曾相识,可不正与五年前的宸州盟会前夕一模一样。” 他赞赏地指向那人,“说的没错,现在各位可明了小弟的意思?” 在座之人一半迷糊一半恍然大悟,一人笑了笑,“老弟,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我明白了,你是说云水令数量有限,江湖人士抢破了头都未必能得到,唯恐他方的存在妨碍自己,所以当然要想方设法弄垮死对头,他人少分一杯羹,令牌到手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 漠烟镖局的领头人如梦初醒,咬牙切齿道: “一夜间名声败坏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才制造了这么一出劫镖,想让我们镖局落入不利境地,从而竞不到云水令,而后便会走向衰落,实在感谢他们的用心良苦,把我们镖局看的这样重,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致我们于不义。” 众人表示赞同,“和那样神秘莫测的高人搭上线,合该下了血本。” “究竟何人如此歹毒,定要置漠烟镖局于死地?若真存了不良之心,就算一次没能成功扳倒你们,也会不择手段再次加害,不弄得你们树倒猢狲散,我看是不会罢休的。大哥,你们要留心居于暗处的敌人啊。” 漠烟镖局的五人怒不可遏,原来并非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是得寸进尺,以往他们秉承和平共处求同存异,却换来对方的赶尽杀绝,实乃忍无可忍。 “哼,欺人太甚。”镖局领头人拿起桌上的剑,脸色阴郁,“走,回镖局。” 其余人露出疑惑,“回镖局?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啊。” “人家都欺侮到我们头上来了,得马上回去禀报大当家寻找应对之策,作出万无一失的布局。” 马蹄声渐行渐远,茶铺里的热闹气氛完全没受影响,继续混天黑地的饮酒畅谈,势要不醉不归,从皇家秘闻到江湖轶事,甚至还涉及世外桃源隐逸高人,连各国局势奇人谋士也没漏掉。 巫鸾以手托腮,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却泛起了滔天的疑惑,此人究竟是不是亲亲师哥,如果是,他为何要跟区区一个镖局过不去呢?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邕宁侯府世子,而且还深受皇帝宠信,按道理没必要几次三番的去搞一个镖局啊。 不好,糟糕,听小道消息听的忘了注意外面大路的情况,也不清楚大师姐和三十四过去了没有,她连忙结了账,出门牵过自己的马,赶往城门那边。 一溜烟儿来到城门附近,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阙楼之上,带出一笔辉煌的光亮,映照至下方逡巡的二人身上。 只见他们在地上不停踱步,忧虑之色溢于言表,而两匹枣红色的马却跑到路边一口一口啃食青草,悠闲的样子和二人脸上焦急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离了老远,她就向他们努力招手,“师姐,师兄,我来了。” 两人惊喜的伸长了脖子,抬头看向前方御风而来的女子,她一身石榴色罗裙,犹如飘舞在夕阳中的一杆红旗。 三人顺利在日落之前进了城,找个价位适中的客栈打尖,两个女子睡一间,三十四自己一间。 巫鸾曾表示想开三间房,一人一间,但被杨柳腰无情的拒绝了,外加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弄得她紧紧闭上了嘴。 洗了个热水澡,她神清气爽的下楼,刚坐定,就见三十四神神秘秘靠近她耳边,“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打听到了邕宁侯府的确切位置,咱们休息一晚,明早就可以启程去找三十七了。” “真的吗?”她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弯成了一轮弦月,“太好了,我终于要和亲亲师哥重逢了。” 三十四一脸挫败,嘴撅的老高,“可以不在爱慕你的人面前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快乐吗?我会吃醋的。” 她最看不惯他这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样儿,恨不得用大鞋底子把他那翘起的樱桃小嘴碾平,“你是不是皮紧了?再做出这种动作恶心我,我就把你卖给南风馆当小倌。” 他瞬间红了眼眶,捻起粉色小绢帕,一副楚楚动人之态,“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数年如一日为你默默付出,你却视而不见,我把心肝剖开了给你,你也不屑一顾,都不如剁碎了喂狗,至少它还能对我摇摇尾巴,你就只会凶我。” “摇摇尾巴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可以对你挥挥拳头!” 她握紧了拳头在他眼前晃悠,他扁扁嘴一哽一哽的抽噎,“不要对人家那么严厉嘛。” 这货可真丢人,简直把脸丢到了外婆家,她以脚尖踢了踢他,反而换来他的变本加厉,瞧那泪眼汪汪的风骚样,真是我见犹怜,她不禁慨叹犯贱没得治。 她一声喝令,“憋回去。” 没等三十四憋回去,旁边斜斜伸来一只素白的纤手,紧接着他光洁的下巴就被一根晶莹的指头挑了起来,抬头的刹那,他望进一双极其幽邃的眼眸,那里面有七分痞气三分风流,似一溪潭泉,深不见底,聚拢了天边无数光华,一半映着星月一半是他倒影。 巫鸾愣了,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勾着她师兄小尖下巴的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太生猛豪放了。 她偏头冲她媚笑,“这位姑娘,对待美人儿要有耐心,万万不可辣手摧花。” 说完立刻将目光移回三十四身上,他一双水晶般的明珠眼眸水润润的瞪大,蕴含了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之气,流露出惊吓过度神魂俱散的神色,呆呆傻傻的憨样逗得她心花怒放,几近透明的指尖抚上他的额角,沿着耳鬓滞留于脸颊,白皙的手背细细厮磨。 “吹弹可破,肤若凝脂。”她放肆大笑,“美人儿,你真香!” 他面色赩然,耳根儿红透,柔韧的肌肤上遍布酡云,犹如开了染坊,染料一丝一缕随血液涌流蔓延至颈侧,晕染出一片清浅绯红,那颜色鲜艳的几乎要跳出皮外,似微醺的热浪所催,若半酣的酩酊所促。 巫鸾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全贡献给她,有没有搞错?就那招蜂引蝶的香气,熏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还觉得好闻,爱好够特殊,脑子没毛病吧? 三十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忘记了挣脱,就那样任她轻薄,胭脂色从里向外浮现,映在他水透明丽的皮肤表层,白玉般的面皮红彤彤煞是好看,让她蹂躏心大起,直想狠狠欺负他一番。 女子目光热辣,眼尾上挑,带出一丝妖媚的弧度,用指腹点着他的唇,“公子好可口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8.猛女 人声鼎沸的客栈,巫鸾面无表情直挺挺的坐着,除了要接受怪女人独特审美的荼毒,还要被迫欣赏三十四羞答答的表情,简直娘到极点,令她不忍直视,偏偏那个女人看得兴起,像怎么看都不够,一边看一边夸道: “肤色白皙,唇若点樱,发丝乌润,眼含晓雾,秋水为神玉塑骨,疑似九重天上来。” 巫鸾惊到劈叉,合着他在她这所有的缺点,到她那儿全成了优点,如此神奇的逻辑,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世界太太太疯狂了。 这女的是个风月高手,撩的一手好闲,把三十四撩的神魂俱飞春心荡漾,面皮上浮现的红晕从头至尾就没消退过,让人怀疑他衣服掩映下的躯体是否也一并红了,急欲剥开他的领子瞧一瞧。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看看,看看,这情话一套一套的,巫鸾自认打败天下无敌手,但在她这儿,也只有心悦诚服甘拜下风的份儿,不得不承认强中自有强中强,论无耻她及不上她,论狂放她更及不上她,最关键的是这个女色狼,她长得还倾国倾城的,活脱脱一个无知少男的克星。 三十四那等涉世未深的天真少男怎是她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给攻陷了,一句诗换来他酡红了玉颊,眼角水汪汪的泛起潮红,颈侧丝绸般的肌肤微微染霞,亮晶晶的粉唇有点肿,千万别误会,这个肿纯属是他羞涩之余自己咬的。 这家伙自砸师门招牌,丢尽了瑶云谷的脸面,好骗到令人咂舌的地步,领他出来的自己忽然有种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那女人掀了掀眼皮,慵懒地靠过去,贴上他耳畔,道: “美人儿,你的名字?” 他突然虚软了身体,摆出一副可怜兮兮任人为所欲为的模样,旷世骇俗的大胆女人用手托住他,丝毫不觉得不妥,完全没有身为女子的矜持守戒。 巫鸾敢保证,她亲眼看见她特地往师兄耳朵里呵了几口热气,足以见得她心怀不轨,太昭然若揭了。 “名字……”三十四嗫嚅半天,“我、我……”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队青衣人,东张西望四下打量,好像在找什么人,那女人脸色一变,连忙扭过头,他清透干爽的俊颜近在咫尺,唇红齿白的凝望她,隐隐透着妖异的诱惑,她忍不住拉近他,对着那粉白薄唇啵的亲了上去。 巫鸾瞠目结舌,牛,实在是牛,这霸气冲天的节奏,简单粗暴,真女中豪杰也。 门口那队人开始往里走,凡是女的都仔细辨认两眼,看来要找的是个女人。 “明明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其中一个人挠着脑袋万分不解,另一人一巴掌拍过去,“不见了就继续找,找不到这个小祖宗,咱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他点头哈腰的应着,“是是是,这就找,这就找。” 一吻作罢,她瞄了眼去东侧厅搜寻的人,瞳仁转悠了两圈,凤眼精光闪烁眯成两弯新月。 她站起身,看向略有些懵怔的他,指尖划过他的唇瓣来到喉结处,那儿由于紧张不断上下滑动,她勾人一笑,打趣道: “真是只纯洁的小乖乖。” 耳边女声充满蛊惑,他睁大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这无疑取悦了她,俯身在他手感极好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我们有缘再会。” 话落,拿起桌上宝剑走向无人注意的后门,三千青丝于腰间飘散,遗留一段段扑鼻的清香。 巫鸾气呼呼的直想把她揪回来对自家师兄负责,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始乱终弃吗?好好的一棵大白菜,就被她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拱了,最可气的是,这棵大白菜一点维权意识也没有,他根本不清楚拱他的究竟是谁家院子里的猪,奇耻大辱。 他一把拽住她,“你要干嘛?” 她推拒着他抓在臂间的手,“你快放开我,好不容易碰着个眼瞎的,你的春天来了,决不能让她跑掉。” “不要,她好像在躲避那些人,你把她抓回来,她会有危险的,还有,我要申明一点,她不是眼瞎,而是慧眼识珠。” “胳膊肘往外拐的赔钱货,被别人三言两语就给骗到手了,我毫不怀疑,方才只要她一句话,你就和她私奔了。” 提及私奔二字,他的眼中猝然闪过一丝光亮,她恨铁不成钢,一脚踹向他放在桌下的腿,“别瞅了,人都走没影了。” 他仍沉浸在被拱的余韵中,“小师妹,她长得好美呦,竟然比你还美上三分。” 找死,她倏地站起身,对着他一颗狗头就往下砸,“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到底谁比较美,谁,谁,谁最美……” 他眼圈青紫,伏在桌子上轻微的抖肩,是被她揍哭了?不不不,当然不是,他是在傻笑,外加浮想联翩,简称思春。 杨柳腰收拾好下楼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诡异无比,她坐到巫鸾旁边,指了指他,“三十四怎么了?” “被美女蛇勾走了魂魄。”她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哦,还被嘴对嘴的吸了阳气。” 他面上一热,既羞又臊,“才没有,你不要胡说,但是……”双手扶腮,他换上了旖旎的语调,“但是她好像是从山洞的壁画里面走出来的仙女,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好看。” 巫鸾看他那羞中带喜的样子,顿觉不止女大不中留,男大也同样不中留,瞧那两只圆润润的眼睛都变成了心形,还一撮一撮的往外撒粉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走了桃花运。 她抱着胳膊,撇撇嘴,“这真是个看脸的世界,截至昨天为止,我还是他的梦中女神,今天就被美女蛇取缔了。” 杨柳腰一直在嘀咕美女蛇是一种什么动物,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美女蛇是不是就跟海中鲛人似的,只不过一个人头鱼尾,一个人头蛇尾?” 她两眼翻白,“大师姐,你丰富的想象力超乎了我的想象。” 她的话音未落,那群四处搜索的青衣人又回来了,不过这次队伍中多了一个面庞英俊的青年男子,他径直朝三人的方向走过来,到桌边施了一礼,道: “刚才有人说,在你们桌上见过一个惊为天人的女子。” 他眼光转向三十四,“据说她跟这位公子举止亲密,可否告知她去了哪里?” 巫鸾不知是不是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她竟然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嫉妒憎恶的味道。 三十四和男子对视的黑亮瞳仁滴溜滴溜转,面上有一丝不自然,如被戳破了奸情,心虚地垂下眼帘,纤长密实的睫毛颤动,漆黑的光华氤氲,道: “我、我没见过什么、眉目如画风姿绰约的仙女。” “哦?”他讥诮的笑了,“那公子是如何得知她眉目如画风姿绰约的?” 若非忌讳旁人,巫鸾很想一巴掌拍上去,这个憨货,撒个谎都不会,还敢再蠢一点吗?事实证明,他可以的,只听他道: “她一见你们就跑,肯定是不愿与你们相见,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步步紧逼?” 男子听后,脸色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用不好看来形容了,可以说是阴风怒号阴云四塞,明明恨不得马上灭了三十四,却还勉力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强作镇定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温言: “各位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自问有权得知爱妻的去向。” “爱妻?”三十四在脑子里斟酌了一下这个词,“那就更值得深究了,已经拜堂成亲,却宁愿浪迹天涯也不要与你相守,可见她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你放肆。”男子终于破功,眼神阴鸷的盯着他,“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围观的人大都认出了男子的身份,大雲宰相之子,作为家中三代单传的一根独苗儿,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权势滔天的宰相更是护犊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溺爱纵容。 有个位极人臣,权倾天下的父亲,留给儿子做的似乎就只有吃喝玩乐花天酒地,可这位彭公子偏偏是个异类,不但洁身自好,还专一痴情,执着于重华长公主,矢志不渝,乃一枚不折不扣的情种。 重华长公主是何许人也?当今圣上兄弟姊妹十几人,唯有她是一母同胞所生,其余人皆系出别的妃嫔,隔着一层肚皮,关系怎么也及不上人俩亲兄妹,所以这长公主地位尊贵高不可攀。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有些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有些人则是上苍的宠儿,例如重华,她不但有着他人望尘莫及的高贵出身,还坐拥倾城之姿,向广大人类炫耀了何为投胎的艺术。 彭公子偶然见过一次玉容,自此便相思成疾,央求老爹提亲,宰相娇惯爱子,向圣上奏请缔结良缘,初始由于重华拒绝不了了之,但看到自家那点稀薄的烟火,仅剩一点点火星摇摇欲灭,宰相下了狠心。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圣上,竟令素来对重华百依百顺的圣上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下旨拍板,定下这桩婚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9.是非 后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重华抵死不从,大婚当天,以宫娥代嫁,自己逃出皇宫,彭公子一揭盖头,险些没背过气去,在榻上躺了五天才缓过来。 可怜的宰相哭成泪人,不娶九死一生,娶了危在旦夕,这重华长公主真是个祸害,典型的红颜祸水。 此事一度成为笑谈,转眼过了二月有余,几路人力追捕,甚至雇佣江湖势力,可天不从人愿,至今仍未抓到逍遥恣意的重华。 彭公子千方百计打探到她的行踪,带人过来围捕,却扑了一场空,即将离开时从某人口中得知她与一男人交往过密,大庭广众之下,不顾他人耳目亲吻,这一消息令他妒火中烧,恨不得活剐了那个碰她的男人。 一青衣人上前,“公子,别和他们废话了,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 “不可。”另一人阻止,“这里人多口杂,不宜大动干戈,而且公子身份高贵,和这些无赖泼皮一般见识,未免有失身份。” 他敛了浑身散发的寒气,稳了稳语气,“我再问一遍,她去了哪里?” 三十四两片光泽流转的唇瓣翕张,“不、知、道。” 那猩红的嘴唇异常红肿,一看就是被狠狠亲过的样子,明显下了大力气,估计时间还不会太短暂,彭公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图谋不轨的淫贼。” 巫鸾仔细一看,三十四的一张肿嘴确实有点拉仇恨,怪不得看的那彭公子眼神赤红,她赶紧横插进两人中间,道: “是你的爱妻见我家师兄貌美如花,自己冲过来印上一张大嘴,强行夺其贞洁,所以图谋不轨的淫贼是她,你不要倒打一耙啊。” 杨柳腰基本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三十四给人戴了绿帽子,但她一贯秉承着帮亲不帮理的原则,所以二话不说直接站到自己人身边。 双方剑拔弩张,只待一个沸点的到来,可是没等到沸点,旁边另几伙人一言不合撸袖子,倒先打了起来,头顶木屑乱舞,抬桌子扔凳子,锅碗瓢盆满天飞,空中还偶尔折下来个人,落地压倒一大片。 掌柜在旁边一个劲儿劝说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忽然一拳头飞过来,两管鼻血顺流而下,他立刻销声匿迹,惹不起惹不起。 整个客栈乱成一锅粥,尖叫混合着粗吼,兵器打斗的铿锵之音和着拳拳到肉的闷响,一片嘈杂。 靠近墙角的一张圆桌下,拖到地面的桌布微微荡漾,三个小脑袋从中露了出来,正是巫鸾、杨柳腰和三十四,外面刀光剑影,自然是躲在里面安全。 趴在地上,一条条腿从眼前划过,巫鸾突然捂嘴失声叫了出来,杨柳腰奇怪的看着她,“怎么了?” “你们俩看没看到那些人衣袂处绣的图案?” 她引着两人向打得不可开交的地方看去,指着其中一人的衣服,三十四仔细看了看,道: “好像是一种造型奇特的暗器,飞镖吧?” “不错,我在城外茶肆也曾见过和他们衣着一模一样的人,这个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漠烟镖局的标志,还真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一类人。” “三十七干嘛要招惹这么一群好斗分子?”他瞪圆了眼睛,“俗话说得好,打仗最怕不要命的,你看他们一个个那么热血,比小时候大师姐吃饭还吓人。” 巫鸾敲了一下他的头,“没良心的,怎么能这样说大师姐?” 一番话把刚想发飙的杨柳腰感动坏了,没等酝酿好情绪,又听她说,“就算大师姐总是拨走你碗里一半的米,就算她把你菜里的肉挑个片甲不留,就算她……” 她一手掩住了她的嘴,“小师妹,请口下留情。” “何止,师姐你还会克扣我的夜宵。”他用十分委屈的湿润小眼神看着她,“每天中午两个桃子的份例也只给我发一个。” 巫鸾凉凉的来了一句,“可是,我没记错的话,由于你惨无人道的摧残压迫,王屋、太行会一人再给你一个,所以你总共能吃到三个。” 他一脸愤懑,用手指绞着垂下来的桌布,“小师妹,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啊,”她耸耸肩,“当然是秉承中庸之道,不偏不倚。” 这场聚众斗殴持续的时间有些长,三人合计着此地不宜久留,闹出这么大动静,官府必会介入,一旦介入,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接受盘查,弄不好还要去京兆府衙门过一遍堂,过堂不可怕,可怕的是耽误时间。 “快快快,跟上跟上。” 巫鸾打头阵,三人佝偻着腰从后门开溜,外面紧邻着一条青石小巷,找到对应房间的窗子,飞攀进去把行李取出来,再绕去马厩牵马,跨上马背趁着黑漆漆的夜色踏上了未知之路。 大雲近期实行宵禁,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巡夜人梆梆的敲锣声,皇城守卫会不定时沿街走一遍,遇到身份不详的行人一律逮捕,所以他们得快点找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否则很容易被当成敌国奸细抓起来。 进了几家客栈皆被告知客满无房,他们牵着马一家挨一家的问,但得到的答案一致,如此周而复始,不禁垂头丧气。 “别浪费时间了,咱们去城隍庙对付一晚吧。” 巫鸾的话得到了两人的赞成,反正有个地方总比露宿街头来得好,为了避免迎面碰上禁军,他们特意挑了条白昼都人迹罕至的小路。 到达城隍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折腾一天,历经了两场惊心动魄,三人瘫在一堆干稻草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杨柳腰在客栈下楼晚,没动几口饭菜就被打断,现在她的肚子处于半吊子状态,虽谈不上饥肠辘辘,但也称不上有多满足,望着破破烂烂的屋顶,她又联想那半碗被她剩下的饭,直念暴殄天物。 巫鸾忍无可忍,“哎呀吵死了,大师姐,求你别在我耳边嗡嗡嗡了,我真的很想睡觉。” “哦。”她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你睡吧,我保证不吵你了。” 巫鸾躺下之前给了她一个如若再犯后果自负的警告眼神,其后果然消停了一阵子,但好景不长,没一会儿再次卷土重来,空空如也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半梦半醒的巫鸾转了个身,满腹怨气的用屁股对着她,自我催眠,假装听不到,但她的肚子太强悍了,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打鼓一般。 看着小师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杨柳腰极为惭愧,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肚子,希望它争点气,别老叫来叫去的,这一拍不要紧,肚子像是偏要跟她唱反调似的,柔肠翻搅,惊天一响。 这一声直接将巫鸾的睡意驱散个干净,她顶着眼下虚青腾地坐起身,也不兴师问罪,就那么盯着她看,那满含鄙夷的眼光令杨柳腰更加羞愧了,“小师妹,我不是故意的,它要叫我也控制不住啊。” “算你厉害,世上除了你,应该再也找不到一个肚子叫的跟放响屁似的人了。”她站起来,摘了摘身上粘的稻草,斜睨她一眼,“还愣在那干嘛?你赢了,走吧,我带你出去找食儿吃。” 她跟着翻起来,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师妹最好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舍不得让我饿着入睡。” 巫鸾给她揪掉头发上的几根杂草,“小点儿声,别把三十四给吵醒了。” 她点点头,蹑手蹑脚的随她走了出去。 二人出去后,破败的城隍庙里仅剩三十四一人,门扉猛然风动,发出吱扭一声突兀的响,清凉的夜风夹杂了泥土的芬芳灌进来,掀起地上铺着的一层干草。 他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一句不甚清晰的梦呓,复又沉沉睡去。 门外寂静荒芜的庭院里,一口枯井后方传来沙沙声响,随即飘出一痕雾紫色轻纱,一双玉足踩着三寸金莲步步生香,纤细小巧的脚踝被露水打湿,更显白皙透明楚楚动人。 掠过一片片横生的野草,跨越门槛进入室内,一步一步的,绕过佛龛里供奉的铜像,来到他面前,轻轻拂开遮在他脸上的乱发,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他的容颜。 “咦,竟然是你!” 这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让三十四悠悠转醒,朦朦胧胧间,依稀可辨眼前有个陌生女子的轮廓,据传兰若塔庙夜里常有鬼狐妖媚作祟,他不是碰到女鬼了吧? 往旁边一看,大师姐和小师妹都不见了,莫非已经遇害了?这个认知在头脑中轰隆一声炸开锅,来不及悲伤,将欲惊呼就被一只柔荑死死捂住了嘴,他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睡得真死,被人抬着卖了都不知道,你仔细看清楚我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0.定情 他揉了揉模糊的眼睛,破旧的松木格子窗未关,乳白色的柔和月华洒进来,映照在案台前的八卦镜里,从中折射出束束冷光,倾泻在她身上。 一个淡淡的女子倩影隐隐浮现,嘴角噙笑,眉目幽远,肌肤赛雪,威仪自成,清冷高洁的绝色姿容一览无遗。 定睛一看,竟是太阳落山时在客栈碰见的狂放女人,由于被捂住了嘴不能说话,他只能拼命眨眼以示他知晓了。 她以葱白玉指点了点他的脸颊,“小乖乖,缘分真的是妙不可言,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因为刚醒的缘故,他仍一副睡眼惺忪反应迟钝的模样,“这么晚了,你为何不回家,还在外面游荡?” 她并未正面回答他,蛾眉一竖,“怎么,不愿意见我?” 他忙矢口否认,笨嘴笨舌的样子逗得她勾起唇角,笑的花枝乱颤,美目流盼间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间英姿乍泄,远观已然妖娆魅惑,近视更不得了,简直谓之蛊惑人心亦不夸张。 “你……你是谁?” “我啊,”她柔软的手贴于他的鬓边滑动,“我叫重华。” “重华。”他不由自主的跟着念了一遍,“好美的名字。” “只有名字美?”她目光闪烁,遣送一抹婉转秋波,“人呢?” 一记媚眼横的他体骨俱酥,遵从本心道: “人更美。” 她满意的笑了,慵懒中透着一丝玩味,朝他勾了勾手指,他听话地靠过去,她一把揪紧了他的衣襟,对着他一拽一勾一推。 天旋地转间,没设防的他猝不及防瘫倒在她身上,还没搞清楚情况接着又如离弦的箭狠狠扎在草堆上,背抵土地,面朝黄天仰躺,疼是不疼,但脑子嗡嗡响,仿佛有一组戏班子在里面敲锣打鼓。 她趴在他的胸前,“好玩吗?” 他摔得七荤八素,清澈的眼睛积聚着水光,“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我的头好晕好晕。” 她好笑地拧了一把他结实的腰,故意凶巴巴道: “你再说一遍。” 他明显被她阴晴不定的性格吓傻了,明明刚才还温柔似水来着,忽然就狂风大作变了脸,他好怕怕,没料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个虐待狂。 他撒谎技能为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玩,好好玩。” “既然如此,那我们再玩一次。” 说着,不顾他的惊惶,拉扯着他坐起来,再次故技重施,又是一番天地失色,他头脑中混沌无比,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整个人漂浮在一片汪洋之上。 他想起了老夫子教的一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 在下一次折磨到来之际,他壮着胆子反缚住她的手,无助的求饶,“我不行了,你放过我吧。” 她玩的不尽兴,猛然向后拖拽他漆黑的墨发,搬过他的脸捏紧他的下巴。 “唔,痛!” 可怜的三十四因为头皮上尖锐的刺痛惨叫出声,被迫偏头含泪接受她馈赠的亲吻,凄哀的小眼神儿望着她,鼻腔不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好一会儿她才松开对他的钳制,来不及处理的血丝晶亮的挂在唇角,让他看上去有一种颓败的性感。 头皮被扯的生疼,嘴唇也被咬破了,好凶悍残忍的女人,怪不得小师妹说她是美女蛇。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惊奇的发现这只小乖乖真真温顺的很,纯良无害的外表,被欺负惨了也不怀恨在心,只会用湿润的眼神哀怨的盯着你看。 良久,她又向他伸出了魔爪,他害怕的颤栗,在她碰到自己之前大力翻过身子,把脸深深的埋在草堆里逃避现实,她看着装鸵鸟的他乐不可支,推了推他,道: “生气了?” 他不理,典型的生闷气中,她委实怕他憋出个好歹,于是玉臂微一用力,将剧烈喘息的人翻转过来。 他讶异的与她对视一眼,便被她茶晶色的水眸所吸引,不可否认她很美,美得高贵、美得野性、美得教人深深溺毙其中仍然甘愿。 小乖乖果然单纯,好了伤疤忘了疼,毫不记仇,才吃痛差点流泪,转头就望着施暴者以纯粹的态度欣赏起来,不掺七情,不带六欲。 她望着发鬓散乱的他,略有歉意,一边帮他重新绾起来,一边道: “美人儿,我忘了这里不是寝宫,没有香软的大床,摔疼你了,我帮你揉揉。” “没关系,已经不疼了,可是重华,你刚刚为何一定要强迫我?” “我觉得很好玩很刺激很开心啊,想和你一起分享。” “但是我既不觉得好玩也不觉得刺激更不觉的开心,反而很有负担,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恐惧,我很害怕这种被人狠狠扔在地上的感觉,从小就怕。” 她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一开始只是想跟他亲近亲近,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她就是很喜欢他那副呆呆的样子。 在客栈时,她坐在他的对桌,把他和另一个女子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当时她就在想,若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面容纳的是自己的身影,那将会是怎样的场景? 重华重华,九重宫阙里最雍容华贵的女子,她是先皇的遗腹子,一出生便拥有大雲的一切美好,她的母亲是太后,她的兄长是皇帝,放眼天下,再没有一个女人及得上她,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 她一声令下,宫人莫敢不从,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给她摘下来,从小到大,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得不到的。 她仿佛得了上苍的垂青,在如此煊赫的出身上,又给了她一副颠倒众生的容貌作为加持,不止旁人认为她可以为所欲为,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可以横着走。 可是每天的日暮时分,她站在金碧辉煌的丹墀之上,顺着玲珑剔透的云阶雕栏,掠过金粉涂饰的亭台楼阁,绕过别有洞天的假山曲水,一直遥望到那两扇朱漆金卯的宫门,它们紧紧闭合,阻绝了与外界的交流。 这扇门隔得是两个世界,一平凡一尊贵,一真实一虚伪,外面的可以为了金钱万死不辞,里面的可以为了权欲出卖灵魂,比如她的皇兄,连唯一的妹妹都能用来做交易的筹码。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矫情,既然有了常人所不能及的无上尊荣,就该恪守本分安于天命,老实的当一个盛世大雲的象征,别总妄想心灵上的富饶,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上天的宠儿不成。 浮华的背后究竟缺少了什么,她明白得很,可明白和去做是两码事,理想与现实,她区分的很明确,皇亲国戚,大抵如是。 终于有一天,她无法忍受了,开始正视宿命,难道它真的就不能被打破吗?于是她逃婚了。 “重华,你很孤独吗?” 他的声音让她绾发的手一滞,是的,她很孤独,所以才想把他抢过来,她第一次看到有人竟可以表现出对另一个人纯粹的真心实意,不掺杂任何虚假成分,她十分震撼。 “为何这么说?” 他老老实实的坐着,任由她的手在他头上动作。 “因为你都不懂玩游戏的真谛,并不是说你喜欢的别人一定喜欢,适合你的也不一定适合别人,游戏需要配合,不是你一个人唱独角戏,所以开始前你要问清楚伙伴的意见,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就是这种全身心被人信任的感觉,她好想尝一尝,并非因慑于她的身份,而一味的讨好献媚,他会跟你生气会跟你闹脾气同时也会原谅你,有别于宫娥内侍无条件的服从。 对于俘虏男人的心,她一直很有自信,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就可以斩获一大票芳心,心甘情愿为她生为她死,更何况她刻意略施小计,果然钓到了这只一看就是初入江湖的小乖乖。 “重华,我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吗?” 他回过头,见她举世无双的面容上,有一痕浅浅的笑弧,这才放下心来。 “大功告成,盘好了。” 她轻松的舒了一口气,迅速挑起他的下颌强迫其仰起脸,举止轻浮如登徒子般无赖,“美人儿,让爷香一个。” 他避了一下,她没找着正地方,亲偏了,红唇印在他的发间。 “你不乖,居然敢躲?” “这里都给你咬破了。”他指着嘴唇上的小裂口控诉她那会儿的暴行,“现在还很疼呢。” 她诱哄道: “亲一下就不疼了,真的。” 他两手死命推拒着,“骗人,不要。” “来嘛,来嘛,别躲……” 至于最后女色狼有没有得逞,但见他翕着唇嘶嘶喊疼。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巫鸾和杨柳腰在外面一顿奋战,炉子上烤的红薯都快熟了,三十四才想起来他不是一个人出谷的这么回事。 他一个激灵就要爬起来,“重华,我大师姐和小师妹不见了,你有没有看见她们?” “哦,别担心。”她一把将他按住,“那两个女人啊,一个肚子饿的受不了,另一个陪她出去觅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1.井底 杨柳腰拿着扇子在旁边不断扇着炉火,红薯的外皮烤焦后露出里面的肉,过热后泛起金黄的色泽,散发着一股引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小师妹,要不你先回去看看,三十四睡觉死,别再来个人把咱们的行囊偷走了。” “不能,这破庙香火几乎断了,根本没人来,小贼也是看行情的,这种地方毛都没有,他们偷个鬼。” 巫鸾坐在水井边沿,用干净的布巾仔细擦拭长剑,这柄剑是一苇真人亲手交给她的,跟随她多年,在此之前从未正经尝过鲜血的滋味,没想到才刚下山就让它饮血长啸。 杨柳腰瞥她一眼,道: “还在为白日的事耿耿于怀吗?” “不,我在想月初。” 剑身倒映出她一双坚毅的眼睛,像凌寒独开的傲骨腊梅,“我才下山一天,就经历了在瑶云谷终我一生可能都不会经历的事。这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相信当年的月初也尝过,我有你和师兄扶持,他却只能孤身一人面对这人间的凶险,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要凭借何种意志来面对这一切?” “三十七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天下哪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咱们仨加在一块儿也未必赢得过他,他肯定没有咱们几个这么狼狈,被人撵着屁股跑。” “我说的是人心。”她将长剑放在膝上,“大师姐,今天你也听到了,那些恶徒说月初和他爹关系闹得很僵,过去五年,我不信他没受到刁难,而且他绝不会愿意和什么昭懿公主定亲,肯定是受人胁迫。” 杨柳腰颔了颔首,“嗯嗯,这我是相信的,三十七对你的忠贞程度,我这个做师姐的可是深有体会,那小子简直就是你的童养夫,他的世界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武学秘籍,另一个就是成天挂在嘴边的鸾儿。” 她得意一笑,“大师姐,我觉得我此生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把你们骗去山洞。”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把我饿的前胸贴后背。”她从炉子上拿起一个烤熟的红薯,边吹气边剥皮,用干净的油纸卷着递给巫鸾,“喏,你先尝尝。” 两人面对面坐着啃红薯,还特意给三十四留了几个。 杨柳腰边吃边说: “没想到这废弃的老城隍庙竟然有个地窖,里面还屯了一堆红薯,也不知道是谁干的,真得好好感谢感谢他。” 巫鸾背对井口而坐,尚不知危险已近,下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井水似被一种气力不合常规的控制,不再肆意流动,按照既定的方向翻搅旋转,形成一个漩涡。 一道强势流喷出,她只觉后背被一股强有力的吸力拽着往下拖,转瞬落入漩涡中心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黝黑大洞。 “啊——” 一声高亢的尖叫淹没在一方狭窄的井口,掉下去的那一刻,她想起了江湖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来自眼前的敌人并不可怕,真正应该当心的是在你背后潜伏的危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永远不要把你的后背留给未知。 “小师妹,小师妹……” 上面杨柳腰焦急的呼喊响彻耳边,呼呼的风声刮得她衣裙烈烈作响,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口看似不起眼的古井极深极深,掉了这么久居然还没碰到底,谁吃饱了撑的,挖出这么一口奇形怪状的井? 没错,就是奇形怪状,她明显感觉到这口井有别于其他的水井,它不是一条直线下来的,而是九曲十八弯,可怜了她的老腰,一到转向就撞上井壁,一路磕磕绊绊,她感觉身体快不是自己的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散架了。 好在苍天有眼,经历了最后大力一碰,她渡劫成功,突破了九九八十一难的涅槃,即将坠到底时她忍着剧痛以手支撑,连续几个后空翻作为缓冲,争取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躺在地上好半天,她喘着粗气,力气尽失,浑身哪都疼,动一下就龇牙咧嘴的,经验告诉她,好在骨头没有错位,她现在的情况,土话叫做抻着筋了,学名叫做跌打损伤。 啃个红薯都能遇袭,流年不利啊,环顾一周,她所处的位置很是空旷辽阔,阴湿的地上遍布苔藓一类的植物,壁上生满了乱七八糟的藤蔓,一半枯萎一半翠绿。 没想到上方仅能容纳一人的井口,下方竟有这么宽广的空地,她歇了口气儿,感觉气力稍有回升,颤颤巍巍站起来,打算找找看是否有别的出口。 这口败家的井设计上太过反常,靠正常途径是别想出去了,除非你愿意撞得头破血流,只能反其道而行之,找别的路口。 掉下来的时候,她就感觉下方有风,既然有风,证明还有别的通道,心中一喜,天无绝人之路。 揉揉摔疼的地方,她骂道: “疼死姑奶奶了,哪个老不死的暗算我?出来,出来……” 嚷嚷了片刻,果然有动静,凝神谛听动静是从上方传来的,一人重复着她的轨迹掉下来,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杨柳腰。 她张大嘴愣在原地,什么情况,这个直肠子,不会跟着一并跳下来了吧? 她一落地就哎呦哎呦痛呼个不停,“小师妹,快过来扶我一下,好疼啊,这破井居然这么深,还弯弯曲曲的,你看你看,我的手臂被划出好几条伤口。” 巫鸾听见她呼唤,一边跑过去搀扶一边道: “你脑袋被门夹了,不去般救兵,跟着下来干嘛?” 她一脸大义凛然,“我见你掉下去了,喊你也没有回应,心想你可能磕到头摔晕了,你生死不明,我哪有时间想那么多,情急之下就纵身一跳。” “我谢谢你啊。”她皮笑肉不笑,“这下好了,我们俩可能要暴尸井底了。” 杨柳腰自知好心办坏事了,也不敢吭声,怕惹小师妹更生气。 其实巫鸾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却很温暖,杨柳腰虽然是猪队友,但她讲义气重感情,关键时刻不离不弃,仅凭这点就让她很感动了。 二人摸索着井壁往风口的方向走,濡湿的风携带着让人欣喜的树木芬芳,初时没有光亮,渐渐有了一丝微弱光芒,到后来光明越扩越大,眼前豁然开朗。 杨柳腰高兴的蹦起来欢呼,“小师妹,咱们能出去了,这里准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她们加快脚步朝着前方走去,胜利近在咫尺,途中却横生枝节,这一变故让人心凉了半截。 一道万丈深渊横亘在脚下,约有百尺宽,凭二人的修为,想飞跃过去只能是天方夜谭,一旦跌下去面临的就是粉身碎骨的命运。 这一道裂隙生生将大地劈成两半,深不见底的峡谷似有猛兽奔腾,发出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吼声,它们仿佛蛰伏在沟壑里,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人一口。 杨柳腰抓紧她的胳膊,“井底怎么会有一道裂谷?” “大师姐,你还看不明白吗?这地方邪门的很,哪有谁家的井打成这个形状的,七扭八拐明显是只进不出。” 她们绞尽脑汁想计策时,先前把巫鸾弄下来的那股强大吸力又来了,这一次两人无一幸免,都被那从渊底卷上来的引力拖着往悬崖边缘滑去。 二人使出吃奶的劲儿对抗,但对于那股似可以毁天灭地的引力来说,她们这点阻挠微不足道,就跟小孩抓痒痒差不多。 眼看距离深渊愈来愈近,巫鸾一手抓紧杨柳腰,一手缠上周围盘绕的绿藤,利用外援与那股力量对峙,她的这一做法延缓了迈进地狱大门的速度。 杨柳腰惊魂未定,拍着心口问道: “那下面有什么,为何有这般诡异的力量?” 她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刚刚在井边坐得好好的,就是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给拽下来的。” “小师妹,你别怪我乱说话危言耸听,我感觉这里根本不像井底,反而更像一座禁锢什么东西的地宫。”她指了指藤蔓掩映的墙壁,神神秘秘道,“你看那上面的鬼画符,我一个都看不懂。” 巫鸾额头冒出一粒冷汗,道: “那不是鬼画符,而是太极八卦图,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象征天、地、雷、风、水、火、山、泽。” 丢给她一个白眼,“读书少不是你的错,但你出来丢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嘴里念念有词,“原来是这样,小师妹你懂的好多好多啊。” “那当然喽。”巫鸾得意的笑了笑,“平时多看点连环画,注重劳逸结合全面发展,圣贤书教你成材,连环画则教你成人。” 刚喘口气擦把汗,渊底又刮上来一股吸力,这次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们了,巫鸾只感觉她的五官都被吹变了形,缠在腕上的虬枝啪啪啪一声接一声断裂。 身体没了依凭的瞬间,她的头脑里全是亲亲师哥的音容笑貌,完了,当年一别,再见已是来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2.魔头 闻声赶来后院的三十四看见没吃完的烤红薯,还有巫鸾掉落在井边的长剑,急得团团转,要不是重华拉着他,他早就跳下去了。 “你快松开我,我得把她们救上来。” 她坚定地摇头,“不行,我不可能让你冒险,如果她们真掉到井里了,即使你下去也只是多送一条命而已,于事无补。” 他疑窦丛生,“只是一口水井,怎么被你说的像龙潭虎穴一般?” 她神色凝重,道: “你有所不知,这不是一口普通的井,五年前一个邪教横空出世,迅速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教徒个个皆是大奸大恶之人,他们凶狠残暴无恶不作,而教主洛星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正派武林同道联合大雲三军,百万雄师一起攻上虚望崖围剿了星罗神教,把大魔头洛星岚镇压在此井底。这些年来,邪教余孽一直在暗中计划拯救洛星岚,以期复兴星罗神教。” “那我更要下去了,小师妹她们一定很害怕,我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种时候一定要发挥功效,保护女人。” “你知不知道,洛星岚真正的可怕之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那一身神鬼勿近的蛊毒,沾者必死,药石罔效,他是一个被死神抚摸过的不详之人,人们称他为拥有诅咒之力的毒物,就算他被锁在井底深渊,但那可怕的剧毒仍在,任何人染上都难逃一死。” “就是如此,我才更得下去,底下太危险,你就在上面等我好了。” 重华十分头疼,给他讲这个故事,是希望让他能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听后反而更加奋不顾身勇往直前。 她的语气含了抹酸意,“你这么紧张,肯定是因为你师妹,之前在客栈,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喜欢她很多年了。” 他正欲往下跳,听见这句话愣了片刻,“我是喜欢小师妹。” 见她熠熠生辉的目光立即黯淡下来,像被抛弃的孩子,他牵过她的手,微微一笑,“但那是在遇到你之前,重华,如果在下面的是你,我一样会义无反顾的往下跳。她们是我的亲人,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点也不比至亲骨肉差,所以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对她没有任何隐瞒,连三十七是邕宁侯府世子也告诉了她,除了阮晓这个难以启齿的姓名,无论她问多少次,他一概不答。 她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那我问你,要是我救了她们,之后让你跟我走,你会不会同意?” 他略一踌躇,道: “可是,我们出谷的目的是陪同小师妹寻找三十七,在没找到他之前,我不能答应你,除了这个,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重华,你生气了吗?” 最后一句话问的小心翼翼,他拿眼瞄着她,发现她面无表情,难道是自己说的太过直接,让人无法接受?他急中生智,又换了种说法。 “你放心,我已经弄清楚邕宁侯府的地址了,明天就可以把小师妹送过去,一旦两人团圆,我马上跟你走。” 如果巫鸾在这儿,肯定会大跳起来揪他的猪耳朵,她是货物吗?这般急于脱手,见色忘义的混球。 这棵属忠犬的大白菜,被大猪蹄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拱来拱去,还忠心耿耿的要跟人家的猪跑。 重华唇角一扬,眉梢泛起一抹笑意,看吧,她的美人计怎么可能会失效呢,这只小乖乖必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心情一舒畅,连带着脚步都轻松了许多,“走吧,我带你从另一个入口进去。” 与此同时,巫鸾和杨柳腰从高空坠落,扑通一声,双双栽入峡谷下的深潭,如此深遥且隐天蔽日的地底,潭水清澈的同时也寒彻骨髓,淹没的瞬间让她们感觉被冰封了一般,四肢几乎麻木痉挛动弹不得。 兜头的凉意让巫鸾喘不过气,她在水里扑腾半天,僵硬的手脚让她划起水来分外不便,摆动身体努力向上游去,头颅冒出水面时,她吐出一口郁结在胸的浊气,胡乱抹了把脸,高声喊道: “大师姐,你在哪儿?” “咳咳,我在你身后,呛死我了。” 杨柳腰从他后方露头,发丝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落汤鸡一般。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爬上岸边,呼哧气喘的坐着歇息。 杨柳腰抬头看向水雾缭绕的悬崖峭壁,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禁捶地骂道: “哪个龟孙子暗算咱们?” 巫鸾环顾四周,“大师姐,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这里还真是一座工程浩大的地宫。” “去去去,哪有人这么说师姐的?目无尊长的丫头。”她不经意转头发现巫鸾的肩膀渗出了血迹,应该是掉下来时在崖壁上刮的,拇指按了上去,“小师妹,你这里伤的好严重。” 她的手一贴上去,她就疼的嘶一声,“没事儿,回去贴两片膏药,几天就好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 杨柳腰发现地上有一块显眼的凸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用脚踩了下去。 这一下似乎触动了某个机关,先是咯吱咯吱的细小声音,随后传来一声爆响,前方巨大的寒潭暴躁起来,由平静到癫狂,越来越不受控制。 串串水泡急不可待的翻涌,不断处于生成、碎散、新生、湮灭的轮回中煎熬,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仿佛被人在潭底燃一把大火,马上要沸腾炸裂一般。 巫鸾惊愕的盯着她,“大师姐,你做了什么?” 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两只脚,“我、我、我不知道呀。” 寒潭水浪翻搅发出阴风怒号的呜呜吼声,似禁锢了无数三途河里不得投胎的冤魂厉鬼,他们互相撕咬缠斗,听起来既像妖兽欲挣脱樊笼的低泣,又如魑魅魍魉在磨牙吮血。 “不好,我们离这边远一点,寒潭好像要决堤了,快跑。” 巫鸾拉着她退开的刹那,一股神秘力量掀起一排数十尺高于城墙的风浪,拍打撞击地宫四周料峭的悬崖绝壁,溅落大量水沫噗噗浇灭吊在石壁上的长明灯,近半数幽绿的灯火被无情扑灭。 整个昏灰的地宫一半被黑暗吞噬,另一半笼罩在明灭飘忽的诡异氛围里,那些峭壁上的绿光像一只只恶魔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本就阴冷的地宫更显阴森。 隆隆巨响从下方深不见底的水潭里传来,爆裂声愈来愈清晰愈来愈近,好像有什么东西跃跃欲试,即将要从那潭中破水而出,一时间二人忘了逃跑,只顾戒备的张望而不顾饱受摧残的耳膜。 杨柳腰心惊胆战两腿发抖,她既担忧遭遇魔鬼猛兽出闸,将她撕成碎片,又害怕那深不见底的寒潭突然崩溃漫过来,那种冰冻的感觉,她可不想再尝一次。 二人相牵的手不由得握的更紧,不约而同屏息凝视那片雾气腾腾的水域。 两岸石壁剧烈摇晃,脚下地面一阵乱抖,细小的石子瓦砾微颤,二人站不稳一个接一个扑倒在地,飞扬的尘土呛得她们咳嗽不已。 山崩地裂之势就在眼前,她们顾不得狼狈趴在地上,心蹦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盯着深潭的动静。 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虎啸,震撼人心的一幕出现了。 清澈澄净的潭水中心扬起一道水柱,托举出一方被粗硕链条缠紧的玄铁牢笼,她们还来不及看清楚,那水柱便势头迅猛耸入云霄。 源源不断的潭水往上补充,那道水柱渐圆渐粗,憋足了劲头向四周散开,轰隆敲击四壁如擂鼓,那牢笼失去依凭在高空中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旋转。 杨柳腰望着上空,惊讶地张大了嘴,“那、那、那是什么东西?” “一方囚笼,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转的太快了。”她仔细辨认半晌,仍一无所获,“大师姐,我们是不是闯祸了?这潭底的东西似乎是别人刻意镇压于此的。” 她脸色煞白,“好像是的,地上的那块凸起是开启机关的钥匙,小师妹,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巫鸾心中愈发不安,道: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咱们还是找个隐秘地带藏起来吧,万一释放出个洪水猛兽,饿的久了,正想打牙祭,咱俩树立在这,简直就是现成的盘中餐呐。” 她哭丧着脸,“小师妹,我这辈子致力于钻研厨艺,一种食材我能想出好几种吃法,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菜。” 远在山谷另一侧的重华听到这声爆响,心下沉重了几分,“糟了,她们俩应该是触动了机关,大魔头洛星岚要出来了。” 沿着峭壁行走的三十四道: “那小师妹她们岂不危险了?重华,我们快走。” 她点点头,二人继续往不见天光的腹地深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3.俘虏 深邃的地宫里,沉寂的潭底再次咆哮,水流汇聚成蛇形,蜿蜒盘桓的透明水蛇腾空出世,仿佛在静待一个召唤便立刻飞上云端。 终于,悬浮半空的玄铁牢笼四分五裂,蛰伏的水蛇应声腾飞,身体围作一圈稳稳接住笼中的不明物体,威武翱翔天际片刻,然后斜斜俯冲,每接近寒潭一分它的生命力便损一分。 直至把怀中物体送到冰寒深潭的怀抱,完成使命的水蛇发出最后一声嘶鸣化作一道水幕横亘在她们与寒潭的中央。 两人心惊肉跳,巫鸾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眼前的屏障,水本无形无色,可那流动的水幕却弹性颇佳,不能穿透。 透过水幕能捕捉到模模糊糊的影像,隐约可见幕后潭水拧成一股左右闪烁上下飞扬,除此之外再难见其他。 约过一刻钟,矗立的水幕开始震颤松动,二人色变慌忙退到不易受波及的地方。 水幕坍塌从有形到无形,汹涌流淌的水流化成八股向寒潭飞去,大地又是一阵颤抖,裂开一个大口子,将水吞进去,而后缓缓合拢,恢复正常。 她们目光随之看去,只见原来盈满水的深潭空空如也不剩一滴水,独留一个干涸的深坑,而适才光秃秃的地面却凭空拔地而起一列错落有致的石柱,方形须弥座为底,饰流云文,别致的花纹盘绕交缠各有千秋,犹如生花妙笔,为八个庄严肃穆的望柱添了画龙点睛之远意。 “大师姐,你看!” 巫鸾示意她往一侧最靠边的望柱上看,柱顶呈圆形的承露盘上赫然迎风玉立一人,黑衣着身,身形蓄长,气势勃发。 “天呐,我居然放出个人来。”杨柳腰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既然是个同类,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放出个什么上古神兽呢。” 承露盘顶纹丝不动的人蓦地睁开眼睛,“何人胆敢来此,打扰本尊清修?” 那双清灵透彻如冰雪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看得杨柳腰感觉自己置身冰窟,他凌空一划,她就被吸了过去,巫鸾死命拽都没拽住。 她被抛在他的脚下,他像忘记了她的存在一般,遗世独立,目空一切,徐徐伸出两只手直指苍天,犹如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哈哈哈,我洛星岚又回来了。” 空荡荡的地宫反射着无数回音,她看着眼前狂笑不止的人,刚安定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这是放出个比上古神兽还要可怕的魔鬼啊。 阴风猎猎,霜华漫天,这一刻,他仿佛就是天地间绝对的主宰,只要他想,就可以翻天覆地。 她从他身边一挪再挪,争取离他远远的,最好让他永远别注意到她,可天不遂人愿,那陷入癫狂的人用一双近乎血红的瞳孔锁住她,“就用你的血来庆贺本尊重获新生。” 他袍袖一翻,她就直接从地上直挺挺的落入恶魔手掌,向来惜命的杨柳腰大喊大叫,“我放你出来的,你不能恩将仇报。” 她拼了老命对他拳打脚踢,下方的巫鸾还在不遗余力的往上爬,口中呐喊,“你不要伤害我大师姐。” 他的手已经沾到她身上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活蹦乱跳的,难道被关久了,他的诅咒之力减弱了?那就多抓一会儿,不信她不去见阎王。 “吃水不忘挖井人,你竟然如此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还是很有活力,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些一碰到他就痛苦不堪的人,奇怪了,是他的能力消失了还是她与众不同? 迄今为止,不受他影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把他压在寒潭底的罪魁祸首,邕宁侯府世子江月初,这个名字他永远不会忘记。 手中的傻女人不小心将他放出来的过程,他在潭底听的一清二楚,真是愚蠢。 “你有没有感觉很难受,像被人生生扼住了咽喉?” 他逐渐向她靠近,欣赏猎物的困兽犹斗是他一直以来的爱好,他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他使劲往后仰着脖子躲避,“我的确感觉很难受。” 她的话让他展开一个狞笑,看,重头戏这不来了嘛,除了江月初,他就不信天底下还有第二个对他免疫的人。 她咳了几声,“你离我太近,身上臭烘烘的味道,让我窒息。” 一双玉手扒上了他引以为傲的脸,使足力气往后扳,指甲几乎嵌进了他的皮肉。 他未料会有这么一茬,没做准备的后果就是被她推个正着,他用手摸了摸脸,放到眼前一看,指腹沾了点血丝,原是她在他鬓边刮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他恼羞成怒,眼神像要吃人一样,她恶向胆边生,使出一记扫堂腿,一脚踹向男人脆弱至极的地方。 耳边响起一声闷哼,这一下看来没白蹬,禁锢她的手松了不少,借此时机,她一个反扑,从他手中挣脱。 “老变态,这叫断子绝孙脚,滋味很不错吧?” 他黑着一张俊脸,面上五颜六色风云翻涌,鬓角冒出汗水,该死的蠢女人竟然会武,虽然跟他比起来,只能称作三脚猫功夫,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被这三脚猫功夫伤到了,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杨柳腰成功和巫鸾会师后,二人一路南上。 “小师妹,若是我落到了那老变态的手里,你不要管我,径自逃命去吧,折一个就够了,不能俩人全命丧于此。” “我们瑶云谷没有懦夫,势要共同进退,我怎么能撇下你不管呢?” “都怪我嘴馋,如果不出来烤红薯,就不会掉下井,不掉下井,就不会坠入深渊,不坠入深渊,就不会触动机关,不触动机关,就不会放出老变态。” “大师姐,你不要这样说,谁也不知道这里面镇压着老变态。” 左一口一个老变态,又一口一个老变态,这两个蠢女人真的很不讨喜,他抚了抚面庞,心中暗忖,难道是这几年疏于打理,曾经那俊美无俦的形象不见了? 二人即将逃出生天之时,那股令人绝望的吸力又来了,任你用上九牛二虎之力扒着峭壁也不好使,它直接霸道的把你和你手中扒着的东西一齐吸过去。 杨柳腰就这样保持双手抓着一块石头的姿势,不出意外的重新堕入魔窟,她看着眼前表情隐忍的男人,小脚又痒痒了,想着趁其松懈再给他致命一击。 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她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他一只手掐上那纤细的颈子,越收越紧,“还想故技重施?一个计谋,用一次是出其不意,用两次就是自取灭亡。” 她喘不过气,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挥舞手脚使劲抓挠他,“放手,放手,好难受。” 灼热的体温传递到他的掌心,透过薄薄的一层肌肤可以感应到下面涌流的血液,温热无比,原来抚摸别人是这种感觉吗? 手下的颈子纤纤易碎,只要他稍加用力,就能折成两截,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折断后,就再也感受不到这种奇异的体验了。 她不断地扒着掐在脖子上的手,感觉到浑身的气力一点点流失,渐渐双手都不听使唤了,头脑昏昏沉沉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已离这个世界越来愈远了。 耳边是寒风掠过的声音,以及巫鸾的哭喊,但这些都逐渐趋于式微越发不清晰,就在她即将去地府报道的瞬间,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她软软的伏在了地上。 那个恶魔竟然放过了她,真是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他缓缓俯下身,轻柔的捞起她,揽上她的腰肢,暧昧的贴在她的耳畔道: “你不是想让本尊断子绝孙吗?那么就由你来为本尊生一窝小崽子好了。” 霎时,她睁大了双眼,身体上的疲惫及不上心灵上的打击,“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你放心,这是本尊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并非一时兴起。” 就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才让人更加生不如死啊,“不要,我不要给老不死的老变态生孩子。” “老不死的老变态?这个词儿倒是新鲜,既不是怪物也不是魔头。” 他捏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悬空架起来,上下左右观赏了片刻,像是在寻找哪一块肉最容易下口,她浑身不自在,脚不沾地的感觉实在很没安全感,再一想到自己已经陷入了要给老变态生小变态的危机中,她就抖得跟筛糠似的。 这女人除了看起来比较蠢,长相上没什么大毛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你快放开我大师姐,放开她……” 望向在下方叫嚷的另一个女人,他神色间浮起一丝不耐,周身环绕着浓浓的杀气,缓缓抬起了手,杨柳腰一把扣住他的手,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讨巧卖乖道: “别别别,良宵苦短,我们还是离开这里,找个没人打扰的僻静之地……” 他满意的笑了,摸了一把她的脸蛋,“蠢是蠢了一点儿,不过还挺上道。” 她愤恨地磨牙,你才蠢,你全家都蠢,不要脸的老变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4.正邪 他一把抓起她夹在腋下,奋力朝西南方一跃,她就像小鸡仔似的被他掌控在手,随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巫鸾还在下方全力追赶,他覆手挥出一掌,霸道的掌风扫过去,她立刻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杨柳腰泪水模糊了双眼,“你杀了我小师妹,我跟你拼了。” 她卯足了劲的拳头乒乒乓乓砸在他身上,他强忍着把她丢下去的想法,黑着脸道: “她没死,只是晕了而已。” “哦。”她抽噎两声,“那你把我放下来,我快要吐了。” 真麻烦,他现在没时间跟她浪费,如果他猜得不错,此刻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出来,一举把他擒获。 那帮以正派名士标榜的老家伙,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之机,趁他刚破开禁锢,气血亏空,尚未恢复,必定纠集了各路人马,打着为武林除害的旗号,蹲踞在洞口守株待兔。 扔给她一句忍着,立即踏风而去,转瞬无踪。 洞外天际破晓,朝阳初升,东方泛起鱼肚白的鳞状浮云,山头金乌半悬,喷薄着炽烈的火光盛宴,灰蒙蒙的天幕弥漫着一层金色的光辉,一点点破开雄浑昏黑的浓云。 一出地宫,久违的感觉扑面而来,他近乎贪婪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被囚禁的日子里,他掰着指头一天一天的数着过,这份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煎熬,正是拜那些口口声声自诩为武林正道的伪君子所赐,他发誓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跟着你,再被你夹着甩来甩去,我真的要吐了。”她拍打着他,“我轻功很厉害的,保证不会跟丢。” 这女人居然还妄想着逃跑,明知道是以卵击石,却还百折不挠,真有毅力,若在平时他会和她好好玩玩,但此刻四周全是埋伏,坡下、树梢、洼地、水里……各处都布满了眼线,他敢保证只要他一放下她,她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贴近她耳边,“蠢女人,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不是会武吗?那你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一下周围的情况,这里设下了无数陷阱,你一离开本尊,失去庇佑,那些明枪暗箭再无顾忌,你觉得你还能活的成吗?” “他们是冲着老变态你来的,万万不会滥杀无辜。” 他忽然残忍一笑,“在他们眼中,你和本尊是一伙的,不信的话,本尊把你放下试试?” 说着环在她腰间的臂膀猛然松动,说时迟那时快,两支淬了剧毒的袖箭极速穿梭,带起一阵飕飕寒风,目标正是她的眉心,她捂着眼睛尖叫出声,“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带着她迅速转移了方位,回首一看,原来她待过的地方赫然插着两枚暗器,毒性极强,周遭被牵连的青草尽数泛黄枯死。 她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嚎啕大哭,“老变态,都怪你连累我。” 女人果然是不能以常理夺之的神奇物种,救了她反而要被她埋怨,“你再乱动,本尊就把你扔给他们,相信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在你身上扎出无数血洞。” 她一听不哭了,无比乖顺地蜷缩在他怀中,他摩挲了两把她的头顶,“早这样不就好了,跟着本尊,包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而且没人能伤得了你。” 她在心底呸呸吐了两口,跟着你这样臭名远扬的老变态,成天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还不如去死。 “青龙堂的狗杂种,竟敢动本尊的女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话一出口,旁边水里闭气的众人拔地而起,溅起一道水帘。 “洛星岚,你这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当年灭我青龙堂四十九分舵,今日必叫你血债血偿。” “就凭你们?尽管放马过来。” 他站得笔直,身上黑衣随风摆动,仍旧一副睥睨天下之态,与当年不差分毫,青龙堂的人自然清楚全盛时期的他有多恐怖,可那毕竟是过去时了,不信这五年他没退化。 未近他身,一道气流迎面劈来,提刀往上冲的一干人等悉数卧倒,死的死伤的伤,无一幸免。 他讥诮一笑,“五年不见,你们还是这么弱,把你们总舵主叫出来,本尊与他一决雌雄。”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伴随着一声松涛鸣壑,一位白须长眉的高僧展现于人前,“施主造下无边杀孽,至今仍不思悔改,五年的寒潭镇压,竟没抹杀你身上一分戾气。” “老秃驴,少在这惺惺作态,当年若非你和江月初联手,本尊怎会落于下风?今日必取你项上人头,以偿本尊昔日所受之辱。” 他略一顿足,平地而起,眨眼拔高数丈,袍袖鼓动间,二人已经过了数招。 众人见半空中战况激烈,打的难舍难分,那魔头无暇顾及他的女人,正好趁虚而入。 杨柳腰看着渐渐朝她逼近的各门各派,衣饰武器各不相同,可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银剑、长枪、板斧、片刀、铁锤、鞭子……应有尽有,她这只小麻雀,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他们人多势众的往那一站,就让她腿脚发软了,这地方究竟隐藏了多少人啊?人群越聚越多,一开始还能透过缝隙看到后方的花草树木,现已演变为黑压压一大片,见缝插针估计都很难。 她在心里把老变态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抱着她吸睛无数后,居然扔下她跟少林寺方丈火拼去了,这些恨他入骨之人把对他的仇恨妥妥的转嫁到了她身上。 朝他们摆摆手,挤出一丝讪笑,“不要误会,我跟他不熟的,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一腔浩然正气,与他为伍实属迫不得已。” 一用大锤做武器的人明显不信,“洛星岚首次公开承认一个女人的身份,而且你们一起从地宫出来,跟他走得近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儿,杀了她。” 他的话一落,众人就跟着一齐起哄,“杀了她,杀了她,洛星岚杀了我们的家人,我们就杀了他的女人。” 要不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又不敢跑回地宫,怕把他们引过去会给巫鸾带来危险。 一杆长戟从肋下袭来,她腰向后弯,险险躲过,正前方又伸出四柄银剑,她足尖绷紧,弹跳而起,旋身翻转,落上最近的一棵大树。 密密麻麻的梅花针呈蜂窝状直逼几处大穴,她身体一扭,飘然树后,锃亮的一排长针叮叮叮叮入了树干寸许,众人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各种暗器轮番上阵,手头上的东西全向她掷去。 半空中的二人打斗到了白热化,洛星岚游刃有余的同他过招,顺带注视下方的情况,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的自保能力蛮强,危急关头也不是太蠢。 “老秃驴,今天到此为止,本尊急着回去办正经事,来日方长,我们的帐慢慢算。” 他一个水中捞月,把她从树上抱进怀里,反手打出一掌,卷起的气流带动暗器原路返回,下方立时响起一片惨叫。 “活该,打得好。”她向下啐了一口,“自作自受,一帮人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这么快就学会狐假虎威了,看来女人多惯着一些还是有好处的。 他狂妄一笑,“莽山十九峰,惯于钻研旁门左道,擅使独门暗器,武学造诣却不高,不高到什么地步呢?江湖上随便一个小门小派都可以打的你们毫无还手之力。之所以屹立不倒,多亏了背靠莽山这块风水宝地,巉岩怪石,遍地毒物,不失为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莽山弟子心胆俱裂,“大魔头,你欲何为?” “自然是踏平你们山门,然后据为己有,本尊刚从寒潭下复苏,星罗神教亟待重建,多亏了你们,让本尊想到莽山这处绝妙圣地。” 他的目光从底下收回,缓缓落在她的脸上,手臂跟着一紧,她不受控制往前一扑,与他的胸膛完美契合,他炽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的颈窝,“本尊要在莽山之巅给你盖一座用来藏娇的金屋。” “不用不用,我皮糙肉厚的,配不上那么好的住所。” 金屋个头,明明是牢笼,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还肩负着诞育小变态的艰辛使命,一个接一个的生。 “你皮糙肉厚,可本尊的孩子却娇贵得很,你母凭子贵,别太感动。” 就知道这种靠不住的男人一切以利益为主,女人不过是一种附属品,只有带来继承人的价值。 他的呼吸所到之处,她的皮肤泛起一片灼烫,她用双手横在中间,同他隔开一段距离,“你不要总靠的那么近,我这人很怕生。” “麻烦。” 他冷冷吐出两字,长袖甩动,激起漫天灰尘遮天蔽日,借由沙土瓦砾狂卷飞舞,环着她足底一蹬,借力奋跃,向山林深处隐去。 “暂时留着你们狗命以作消遣,他日必取!” 最后一句威胁让视线不清晰的众人心颤,风沙过后,他已失去了踪迹,各门派群情激昂,“被他跑了,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5.昭懿 天已大亮,白昼降临,光明洒满了两岸险峻的青山,却照不进出师未捷之人的心里。 鲜红袈裟的璇天大师叹了口气,“适才老衲与他交手,发现他的功力见涨,比以前更为深厚。看来在寒潭下的五载,他非但没有荒废修炼,反而日渐精进了。” 青龙堂的人一脸懊悔,“那么此次无异于放虎归山,星罗神教一旦重建,又会搅动整个武林不得安生。” 璇天大师看向莽山弟子,提醒道: “洛星岚向来言出必行,说了要夺取莽山,就一定会去,你们莽山弟子快回去传信给十九峰的峰主,让他们早作防备,当心邪教攻上山顶。” 莽山一众人略一拱手,“好,我们这就回去报信,大魔头挣脱桎梏的消息拜托各位速速放出去,让武林同道广为周知,避免酿成人间惨剧。” 远处火速奔来一群人,青衫玉冠,手执长剑,显然是槲叶山庄的装束,来到近处,对着众派一施礼,“江世子不在府中,老侯爷也不清楚他的去向,我们的人扑了个空,没请来他。” 青龙堂堂主刁祁,江湖人称刁爷,他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请来也晚了,洛星岚已经破开地宫跑了。” “什么?”槲叶山庄庄主许彦引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大魔头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一击不成,再想逮住他更是难上加难,星罗神教的余孽最近动作频繁,想来是正在筹措重振往日光辉。” 刁祁冷笑道: “自从你们槲叶山庄投靠了朝廷,这办事的效率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请个人也慢吞吞的,等到大魔头走了才回来,我们在这儿全力拼杀损失惨重,你们不费一兵一卒,还顺带赚了个好名声。” “话不能这么说,本庄主率领众弟子前去邕宁侯府请人,这一决定是经过大家伙一致表决的,并非许某擅作主张,刁爷不能因为人没请来,就拿我们槲叶山庄撒气,再说了,那洛星岚又不是我们放走的。” “你……无耻……” “好了,各位不要再吵了,大魔头已经逃走了,再吵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多想想补救之法。查清楚助他破开封印的究竟是不是跟在他身边的女子,如果是,那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洛星岚的诅咒之力使他没人敢靠近,一旦靠近就会身染恶疾而亡,但是她却可以。若说江月初是个例外,那她难道也是一个例外?例外多了就不再算作诡异事件,而是可以攻克的现实问题。” 许彦引很是惊讶,“您是说洛星岚的诅咒之力可以破解?” “没错,只要抓住那个女人加以研究,找到她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就可以得出答案。没了诅咒之力的洛星岚,威慑力将会大打折扣。五年前我们别无他法,只能把他镇压于此,而今我们有幸发现了这个秘密,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将他一举歼灭。” “这些年咱们跟他打斗的过程中由于有所顾忌,十成的功力只能发挥出三四成。如若诅咒之力真的有望破除,那么破除之日就是他的忌日。璇天大师观察入微,刁某人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很多问题,如果各位愿意换个角度看待,或许就会迎刃而解了。洛星岚的诅咒之力,究竟是怪力乱神还是天赋异禀?那得靠真凭实据才能落下实锤,在此之前,我们莫要自己吓自己,把他妖魔化了。” 各派好像看到了前方的曙光,不约而同道: “您说的是,他再厉害,说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不信他没有弱点。” 他谦虚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承蒙各位不弃,且随老衲一并进去看看地宫的情况。” 璇天大师在正道门派中向来德高望重,众人无有异议,几个大门派的统领走在前方,数不清的小门小派跟在后头,一起进入地宫。 三十四和重华赶到地宫中时,只见地上昏着一人,过去一看竟是巫鸾,而杨柳腰不知所踪。掐人中刚把她弄醒,就听洞口传来一叠脚步声,三人连忙躲到了岩石后方。 众派在寒潭附近检查良久,正准备离开之时,其中某个人突然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看不出原色的东西,经过仔细辨认,道: “这里怎么会有两条红薯?” 刁祁将软得不成形状的红薯接过来,捏在手里晃了晃,哈哈大笑,道: “那洛星岚堂堂一教之主,什么山珍海味、桂酒椒浆没见过,居然好这口?” 众人捧腹大笑,脑海中禁不住浮现出这样一幅滑稽的场景,嗜血狂魔洛星岚蹲在地上烤红薯,一会儿添点柴一会儿扇扇火,忙活得不亦乐乎。 躲在暗处的巫鸾一头黑线,大师姐你是有多贪嘴,竟把吃的揣进兜里带了过来,还栽赃嫁祸到老变态的头上。 三十四压低声音道: “重华,我觉得那些青衣人好眼熟啊,似乎是在客栈搜寻你的人。” “嗯。”她应了一声,“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槲叶山庄,现为朝廷所用,彭相有调动他们的权利,其爪牙遍布大雲,上至皇孙贵胄下至贩夫走卒,像一张密织的大网,将整个大陆控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他脸上泛起震惊,“我好担心他们会把你捉回去。” 她启唇灿烂一笑,“那你可要保护好我呦。” 巫鸾撇撇嘴,套路太强大了,一环扣一环,师兄以后肯定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各大门派退出山洞后,三十四急忙问道: “小师妹,大师姐去哪了?” 她一脸沮丧,“被老变态给抓走了,都怪我没用。” 他脑袋上方冒出几个问号,“老变态是谁?” 重华对他宠溺一笑,“不用问,一定是那个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大魔头洛星岚。” 由于掳走杨柳腰的人太过特殊,巫鸾也不敢轻举妄动,和三十四合计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一落到至亲的头上,两人都没了主意。 最终提供意见并被采纳的是重华,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为他们分析了一遍利弊得失,最好先找到江月初,再设法营救俘虏,否则以他们几个人上不得台面的实力,还不够洛星岚嘲笑的呢。 邕宁侯府坐落在风荷巷深处,门口蹲踞着两只石狮子,门楣上悬挂着一方金匾,上书龙飞凤舞的邕宁侯府四个大字,据说这块匾额上面的字乃当今圣上亲手所题。 三人到达时正值午间,寂寥的巷陌里偶有人往,春末夏初更迭之际,站在门口的两排守卫都换上了薄衫。 巫鸾上前道清来意,守卫见她不似说谎,便让她在此稍等片刻,自己进去通传一声。 几人站在阶下等待,俄顷,大门开启,随着守卫走出来一个周身绫罗绸缎的艳丽女子,她傲慢的站在那里,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轻蔑的扫视一眼下方,奚落道: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敢来侯府乱认亲戚?” “你好,”巫鸾上前一步,“我是来找师哥的,麻烦你让他出来见我。” 她蹙起柳眉,神色不厌,“本宫从未听世子提起过有什么师妹,快走,再不走本宫就命侍卫对你们棍棒伺候。” 听她自称本宫,巫鸾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人恐怕就是昭懿公主,瞧她那副老母鸡护食的架势,师哥要是能喜欢上她,她宁愿把脑袋拧下来给她当球踢。 “月初没提过,不代表没有,他或许只是不想跟你提而已,我家亲亲师哥有个毛病,对非亲非故的人,一律敬而远之。” 论起气人的本领,巫鸾可是当仁不让,果然她的话音一落,就见昭懿公主脸上白一块青一块的,明显气得不轻,叱道: “穷山恶水出刁民,一个乡野村姑,也敢妄想攀龙附凤,就算飞上枝头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的本质。” 第一眼见到阶下女人的脸,她就产生了无比的恐慌,这种恐慌来源于女性的直觉,她有一种预感,那个本来就如同天边冷月的男子,会因为她的到来而离自己愈来愈远。 现在的她尚能隔着一幢小楼遥遥望他,而她的出现则会彻底打破这个局面,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她不能容忍,恰巧他此时不在府中,她要把她轰得远远的,让她再也无法威胁到她的地位。 巫鸾眼珠一转,她好像没说过自己来自哪里,如何就被她猜个正着呢,说漏嘴了吧。 “我做了什么,是挖了你的坟还是掘了你的墓,至于你如此恶言相向吗?一个山野村姑尚知文明礼仪,我看你还不如乡野村姑呢。” 她怒目而视,“大胆,本宫乃金枝玉叶,是至高无上的帝姬,你竟敢出言冒犯,本宫要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那要不要诛我九族呀?”巫鸾无畏的腆着一张脸,“我的九族里也包括江月初这么一号人。” “卑贱蝼蚁,信口雌黄。”她的脸色铁青,招呼周围的侍卫,“还不把这几个下九流的腌臜东西撵走,让他们在这碍本宫的眼吗?” 蒙上一层面纱的重华闭了闭眼,这个侄女真的很不招人待见,站在那里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皇家的脸面都要给她丢光了,怎么就不能学学她的兄长瀚王,简直不像是从同一个母亲肚子里出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6.毒计 三人被轰出几里开外,灰头土脸的立在风荷巷巷口,巫鸾愤恨地咬了咬牙,“疯婆子,姑奶奶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想染指我的月初,门都没有。” 三十四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师妹,我们现在怎么办?见不到三十七,就没办法从老变态手中救下大师姐,再晚一些,我怕大师姐真的要给他生崽了。” 她气急败坏地薅了一把蒿草,“皇室中人没一个好饼,全是烂柿子。” 重华瞬间把自己联想成一颗烂柿子,略有尴尬,杵在那里默不作声,她辛辛苦苦在小乖乖面前建立起来的伟大形象,若是因为昭懿倒塌了,看她以后怎么给她穿小鞋。 三十四小声的抗议起来,“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重华就是其中一股清流。” “这就开始跟着她一条心了,你说,我和她到底谁更重要?” 他的小心肝颤了颤,看向重华,“说起来那位昭懿公主与你一脉相承,可是性格上却天差地别分化两极,以前我一直觉得世上最泼辣的女人是小师妹,直到看见她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这孩子太实诚了,重华淌下一滴冷汗,扯过他的手,带他远离事故现场,避免溅一身血。 巫鸾眼光一凛,“吃里扒外的货,看我不把你的猪耳朵扭下来下酒。” 他躲在重华身后,“小师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看着像座大山矗立在自己眼前的人,她很是生气,“你让开。” 重华笑得很无良,“不行呦,试想一下,你在我面前欺负他就如同我在你面前折辱江月初,所以不、能、让。” 找到靠山的他和她相视一笑,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活脱脱的一对奸夫淫妇。 求人不如求己,三十四已经彻底投敌叛国成为“奸佞”,只顾同那女人打情骂俏亲亲我我,算是指望不上了。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正门有疯婆子拦着,大摇大摆走进去是不可能了,巫鸾决定剑走偏锋,跳大墙。 区区一堵墙,不就比别人家的高了那么一截嘛,还难不倒她,身轻如燕地飞上墙头,没等立稳就听下面的“奸佞”语气略带惆怅的说: “怎么办?今天没把小师妹送给三十七,咱们走不成了。” 好啊,真没看出来,这厮,居然背地里计划着把她丢下跑路,骑在大墙上的巫鸾发出一声河东狮吼: “阮晓,你他娘的竟想把我一撇就跟她双宿双飞,翅膀硬了,长能耐了你。” 空气静了静,好像有一群乌鸦飞过。 “这名字……是在影射什么吗?”重华的视线极为自然的就往他脐下三寸看去,“软……小……” 他结结巴巴道: “没、没有,我、我很健康。” 短暂的惊愕转换为危险的笑意,一丝了然的兴味自凤眸中溢出,“是吗?那我们挑个时间检验一下。” 她的目光由一本正经逐渐变得火辣辣,他当即感觉自己的衣裳被一件一件抛飞,很快一丝不挂,反应过来的他雪颊飞红,瓷样肌肤点染缕缕不自然的茜色。 “重华,你老占我便宜。” 横跨墙头的巫鸾心生疑窦,是她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吗,这种隐私话题也能站在大街上面不改色的讨论?这姐们放浪形骸,无视世俗约束,实为淫荡界扛把子,猛,实在是猛。 看不下去的她旋身跳落内苑,心想要赶快找到亲亲师哥,然后带着他四处炫耀,把这俩恶心人的玩意挤一边去。 邕宁侯府内部构造本就庞杂,加上她爬的又是一堵偏得不能再偏的墙,而且她也不熟悉地形,结果显而易见,她光荣迷路了。 继第三次走过这座在她眼中熟悉无比的木桥,她终于承认了事实,如此惨痛的教训告诉她一个道理,爬墙有风险,起跳需谨慎。 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上去,可累死她了,在这院子里转来转去,就没见着一个活人,弄得她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面前是一汪碧波万顷的莲池,可惜这个月份还不到芙蓉花开的时候,欣赏不到鱼戏莲叶间,风拂送笛声的美景。 她想起了小时候在瑶云谷和一群师兄师姐入秋潜水采挖莲藕,那画面至今仍记忆犹新,她最喜欢和月初在湖中畅游,比赛谁最先游回岸边。 正想着,雨花石铺垫的小路上传来喁喁细语,她连忙躲到了假山后方。 枝影横斜间,果然有几人缓缓朝这边走来,她定睛一看,冤家路窄,为首者正是不可一世的昭懿公主,她身侧跟着个老嬷嬷,后方率领一众婢女。 走到莲池附近,她突然停下了脚步,道: “孙嬷嬷,这边景色甚好,咱们在这歇息片刻。” “公主,您不是要去厨房亲手给世子炖鸡汤吗?” “他几日未归,炖了也是白炖。”她一脸落寞之色,“自订婚以来,本宫就在父皇的授意下搬来这侯府小住,他老人家用心良苦,欲让我们朝夕相对日久生情,可是日久生情的前提是多多相处,本宫哪有机会和他单独接触,莫说他公务繁忙,就算他人在府中,也时常避而不见。” 孙嬷嬷从小看着她长大,是真心疼她,见不得她伤心,宽慰道: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冷的心也有能捂热的一天,老奴相信您温柔以待,世子必会看在眼里。” “看在眼里?”她自嘲的弯起了嘴角,“他有熬夜的习惯,本宫就为他煨了热茶,但每回都是放凉了也没人喝,本宫就那么不值得他看上一眼吗?” 她握紧了孙嬷嬷的手,眼尾泛起了湿红,那颜色胜过满园濒临凋零的桃花,说不出的凄楚。 “说到底赐婚并非他所愿,是父皇强人所难,但他连一个体面都不给本宫留,这让本宫如何自处?在这偌大的侯府,本宫的存在就是天大的笑话。今天他那心心念念的师妹找来了,本宫以后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堪。” 巫鸾在心里呸了一口,不堪就对了,自己没事找抽,怪得了谁?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两情相悦,非得从中作梗横插一脚,她就脑子进水,参悟不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真理。 也不是貌若无盐,明明可以换种活法,找一个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可她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吊死在那棵不属于她的树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没辙。 还有那个狗皇帝,当自己是月老啊,成天乱牵红线,搞得月初为了躲避他女儿,家都不敢回,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狗皇帝的妹子跟三十四看对眼了,这究竟是怎样一段孽缘啊? 她这边正腹诽的来劲呢,那边开始搞事情了,只听孙嬷嬷那条老狗腿子给昭懿公主出了个损招。 “世子并不知晓他师妹找上门来,我们只要赶在二人见面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给做掉,您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昭懿惊得差点咬了舌头,“这能行吗?万一被世子发现了……” “您放心,老奴会把这件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保证别人无从查起,更查不到您的头上。” “孙嬷嬷,你打算怎么做?” 她满是褶皱的老脸展开一个阴毒的笑,“公主忘了,槲叶山庄等江湖势力尽已归顺我大雲,任凭皇族差遣,力气由他们来出,您坐享其成就好。” “他们会守口如瓶吗?这要是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有钱能使鬼推磨,事成之后,老奴会给他们一笔巨额的封口费,堵住悠悠众口。” 昭懿思前想后觉得此计可行,发出一声病态的咯咯狞笑,“一想起中午那个小贱人得意洋洋的嘴脸,本宫这心里头就堵得慌,真是一刻也等不及看她吃瘪的样子了。” “您且宽心,老奴这就去办。” 话落,孙嬷嬷疾步走开,巫鸾跺跺脚,几乎碾烂绣鞋底子,果然最毒妇人心。 昭懿公主想到马上就可以除去心头大患,阴云笼罩的眉心霎时拨云见日,心情一好兴致就来了,她让一个婢女去取笔墨纸砚,另一个去端水果茶点。 两人应声退下不久,她又觉得风吹得有些凉意,今晨见天儿好,不禁换上了一拢云雾烟罗裙,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博郎君一笑也,可惜期盼落空,她脸色暗了暗,道: “画梭,去给本宫拿件披风。” 此情此景,怎能没有一缕香,她又对身边最后一个婢女吩咐,“你去把本宫最珍爱的鎏金碧玺博山炉取来。” 见她落单,巫鸾从假山后走出来,是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敢骂姑奶奶小贱人,绝对是嫌命长了,至于那个老毒妇孙嬷嬷,改日定叫她尝尝苦头。 她不动声色靠近,顾影自怜的昭懿公主完全没嗅到危险的气息,兀自沉浸在独霸江月初的欣喜中,直至脖颈后方窜上一股料峭寒风,紧接着她就被一双手狠狠推了一把,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哗啦一声,连推她的是谁都没看清楚,就坠入了莲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7.圣物 真是大快人心,推完人的巫鸾秉承着做“好”事不留名的祖训,转身回到假山之后看戏。 “哼,想让我吃瘪,先让鳖吃你!”她露出一丝冷酷,“这次是喂王八,下次惹了我,丢你喂鳄鱼。” 邕宁侯府这片池塘又大又深,昭懿公主掉进水里半天浮不上来,咕咚咕咚呛了好几口池水,好不容易破水冒头,乍见岸边空无一人,顿觉天要亡她。 她双手拼命拍打水面呼喊救命,可这边荒僻,许久过不来一个人,四周静悄悄的,婢女都已被她指使走。 看着花容失色在水里挣扎的人,巫鸾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昭懿公主居然是个旱鸭子,太不堪一击了。她忽觉兴致寥寥,两方交战,实力相差悬殊,一方败局已定,这仗打的多无聊,就是要均力敌才好玩。 既然已经摸清月初有些日子没回府里了,也算不虚此行,这心肠歹毒的公主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她是不会闲出屁来救她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向来拎得清,脚底抹油开溜。 虽然她方向感不好,但幸好还记得来时路,顺利找到那堵高墙,纵身一跃,飘落墙外。 “小师妹,你回来了。”三十四迎上前,“找到三十七了吗?” “让你失望了,他不在府邸。”她瞪了他一眼,“所以你暂时不能跟她远走高飞。” 重华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小师妹还真是报忧不报喜啊。” 她黛眉一挑,“呵呵,或许我该跟你报丧。” 落水的那位和眼前的这位恰巧是姑侄关系,如果她不幸成了水鬼,跟她报丧倒也合适。 重华一愣,“此话何意?” 她隐晦一笑,不做回答。 未探明江月初的真实行踪,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三人找了家酒馆,边用饭菜边想计策。 店小二上菜时,巫鸾随口一说,“看不出来贵店还挺红火,座无虚席啊。” “哎呦,客官,您就别开玩笑了,甭说小店,就连外面那快倒闭的茶棚都人满为患了。”他躬身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旁边,“看没看着,个个佩刀持剑,都是响应号召赴剿邪之约的,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各路绿林好汉,游侠壮士,齐聚京畿。” 大魔头洛星岚重出江湖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到处都在口口相传,以义薄云天的少林为首,正派振臂一呼,天下群雄响应,纷纷扛起讨伐邪教肃清武林的大旗,他们以青龙堂总舵作为据点,紧锣密鼓招贤纳士。 近日来往京中的人流明显增多,出现了很多陌生面孔,他们大多和洛星岚有着血海深仇,作为亡命之徒,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只要有机会报仇雪恨,立马蜂拥而上。 此次讨伐,江月初作为万众瞩目的主心骨,却迟迟不肯露面,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免让人议论纷纷,邕宁侯府已经成为重点监控对象,每天三拨人早中晚轮流蹲守。 巫鸾听了这些小道消息,才猛然回忆起在风荷巷擦肩而过的一些人,原来他们并非普通的路人,而是派出去的探子。 她有点不高兴,请人就请人呗,搞得跟监视似的,明面上表现的多么尊敬月初,说白了就是他有利用价值,他们这些正派人士加在一起也不是老变态的对手,所以必须由他冲锋陷阵,这场硬仗才有扳回一局的底气。 可是凭什么要让她的月初去冒险?她一百个不愿意,那老变态她只见过一次,但终生她也不想再见第二次,想想都瘆得慌。 她很自私,不期望他扬名立万,也不期盼他蜚声海外,就平平常常的待在她身边,陪她渔樵江渚秋月春风,足矣。 “小乖乖,我想吃你边上的那个菜,你喂给我好不好?” “嗯,好。”他夹了一块冬菇焖笋,“来,张嘴,啊——” 这俩臭不要脸的又开始新一轮的甜蜜暴击了,她用眼刀剜着重华,后者依旧我行我素,半点不受影响,二人相互喂食,端的是琴瑟和鸣。 巫鸾一把拽过三十四,满眼警惕的盯着她,“你都已经有夫婿了,却还处心积虑诱骗我师兄,意欲何为?”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女人都是一个情场老手,把三十四收拾的服服帖帖,沉浸在她编织的美梦里无法自拔,关键人家十分有本钱,实力雄厚,看那媚态含春的模样,凤眼波光流转间风情万千。 作为一个人,巫鸾不得不对她的美貌给予肯定,但作为一个女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想她在大山里好歹也是山花级别的人物,但跟她放在一块儿,立刻就被比没了,什么叫云泥之别,什么叫天悬地隔。 这种人神共愤的存在,简直就是上天故意派来惩罚平凡无奇的人类的,她愈看愈不顺眼。 “那门婚事我从未承认过,和他拜堂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的丫鬟,既如此,我何来的夫婿?” 她含情脉脉的眸深深的望进他的眼,“小乖乖,你可不要误会哟,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你才是我的真命天子。” 他略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头上的羊脂白玉发簪跃入眼帘,一看就是不属于寻常人家的贵重物品,巫鸾伸手一摘,“这是哪来的?” “这个不是我的。”他接过来,仔细一想就明白了,“重华,是你……” 她的唇畔漾起一抹绚烂笑意,仓促而惊艳,像鱼跃水面尾部惊起的一涟浪花,“给你的定情信物,收好。” “我原来的荆钗呢?” “在这儿。”她从袖中抽出那支表面磨得光亮的旧木簪,“正所谓礼尚往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他垂首看她,“可是这样我总感觉亏欠了你。” 她微微仰头轻轻啄吻了他一下,“就用这个来偿还吧。” 巫鸾瞄了眼她笑开的唇角,粉雕细琢的腮边,一抹奸诈正悬其上,两相衬托色若春晓,她口气凉凉,“大姐,请考虑一下旁人的感受可以吗?” 他忽然灵光乍闪,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这块玉佩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 “从小就跟着你,那它定是你的贴身之物喽。”她粲然一笑,将玉佩凑至鼻尖,深深吸了一口,“上面还有小乖乖残留的体香,触之尚有一丝体温。” 不愧为古今第一淫教的开山鼻祖,巫鸾自叹弗如,望向三十四道: “师兄,我一直有个疑问藏在心中不吐不快。” 他人逢喜事精神爽,大袖一挥,“尽管说。”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这变心的速度驷马难追啊。” 他脸一红,不敢直视她,隐隐觉得后面传来阴冷的气息,一转头恰巧对上散发着低气压的重华,察觉到她的不悦,他慌张解释道: “不是这样的,我对小师妹的感情一直以来都只是亲情,不掺加任何爱情成分,没遇见你之前,我弄不清楚二者的区别,所以混淆了。” 她翘起唇角,“没事的,以后弄清楚了就好。” 撇得真干净,善变的男人,讨好你的时候掏心掏肺,有了新目标管你是谁,身份上一律变成他妹就对了。 三人用餐接近尾声之时,酒馆又迎来一大批客源,粗略估计得有近三十人,巫鸾擦嘴的动作一滞,“这神奇的缘分。” 来者衣角上那枚飞镖刺绣异常显眼,不是漠烟镖局又是谁。 最近由于惹了不知名的梨花阎王,他们鼻孔朝天的行事风格收敛了不少,渐渐学会忍一时风平浪静,不再稍不合意就掀桌动刀。 这次押运宸州盟会圣物,镖局以防万一,不惜动用了头号镖师尚安,就是怕再出现前几次那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小酒馆被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各路侠客明面上各喝各的酒,暗地里都在斜眼瞄着尚安身侧的镖箱,那里面的东西可是比金银珠宝还要让人动心。 尚安牛饮一大碗女儿红,对于他人的偷窥,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点破,继续招呼店小二上酒上肉,欲与一众兄弟一醉方休。 他们押送的物品是各门派、帮落乃至当今圣上都想据为己有的三生圣莲,传闻三生圣莲有长生续命、容颜不老、青春永驻、起死回生和百病可愈的奇效。 最让武林中人垂涎的是三生圣莲可以提升百年内力,这就不免让一些不求上进妄想朝夕称雄的人前来争夺,殊不知却只是不自量力的送死之举。 亲眼目睹宝物近在咫尺,一些人的心又活泛了,得知他们要在此投宿,更是一拥而上,店小二登记都登记不过来了。 望着眼前一屋难求的壮观场面,三十四悻悻道: “还好咱们有先见之明,不然今晚可能又要露宿街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8.夜袭 三人一共订了两间房,因为重华身份特殊且处于潜逃状态,一旦明晃晃的进行登记,那就是暴露行踪之举,巫鸾虽然很不想跟她共处一室,但非常时期只能非常对待。 沐浴完毕,她从屏风后绕过来,看着躺在榻上一派逍遥的人,不善开口道: “我洗完了,轮到你了。” 重华纹丝不动,“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也不想跟我大被同眠。” 她吹胡子瞪眼道: “的确如此,我就不相信你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长公主殿下,会看上我那没有一丝出彩之处的师兄。” 不是她贬低三十四,这样一个地位尊贵的绝世大美女,他是凭什么虏获了人家的芳心,凭他傻吗? “呃……你这么形容他,他知道吗?”重华两腿一抡,从床上起身,“我觉得你是先入为主了,正所谓距离产生美,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没有隔阂,但同时也失去了神秘感。他有很多你看不见的优点,比如,那双闪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看着你时似有千言万语,那张殷红的小嘴像浸了蜜糖,尝上一口回味无穷,那……” “流氓。”她不客气的打断她,“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的一个屁都是香的?” “小师妹你好粗鲁哦。”重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扭转一个人的思想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争辩无益,我不清楚你对江月初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感情有千千万万种,哪一种都无可厚非不容置喙,每一段情缘皆是老天赐予的美好,我从不理会世俗的枷锁和外界的眼光。” 说着她往门口走去,出门的那一刻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虽贵为长公主,但离呼风唤雨还差的远呢。” “喂,”巫鸾叫住了她,“你去哪?” “这你就不用管了,与其留在这碍你的眼,不如出去转转。” 这个转转值得深思,关好门后,她轻手轻脚直奔三十四所在,待他出来应门摆出一副既可怜又委屈的模样,“小乖乖,我被你师妹赶出来了。” “你们打架了?”他连忙把她带进屋,“小师妹战斗力顽强,你没伤着吧?” 她点点头,“你师妹那驴脾气,我怕和她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展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见他犯难,她心思一转,“我今晚就睡这儿,不回去了。” “那怎么行?”他挣开她的手,“我们虽心仪彼此,但尚未婚嫁,这样于理不合,有损你的清誉。” “我不在乎那等虚名,三从四德于我来说仿若无物,我不想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只想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禁不住她软磨硬泡,他最终还是咬咬牙同意了。 巫鸾孤枕难眠,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先前为争一口气,把门一锁就钻进了被窝,心想她爱回不回,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担心越来越多,她一个人跑出去万一不慎被槲叶山庄的人抓走,那岂不是害了她和师兄? 看得出来三十四是真的很喜欢她,那种喜欢和从前对她的喜欢不一样,就比如自己嫁给了别人,他最多萎靡一阵子,总有故态复萌的一天,但若是她被别人抢去了,那家伙一定会为了她拼上性命在所不辞。 就像他自己说的,一个是爱情一个是亲情,很贴切的定义,虽然有点欠揍。 她最终还是把门上的栓拨了下来,这才安安心心上床睡觉。 夜里不甚太平,她的屋子紧邻一间天字号上房,里面住着漠烟镖局的一伙人,带着个让人流口水的宝贝招摇过市,即怕贼偷又怕贼惦记。 隔壁再次出现风吹草动,巫鸾躺在床上掐着手指细数,这已经是今晚第七八波“拜访”了,她不得不称赞他们一句坚忍不拔不屈不挠。 在这种环境下,由于连日奔波,过于疲劳的她渐渐沉入梦乡。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天字号上房安静了下来,她这间不起眼的小屋却有了丝丝异动,起初她以为是重华回来了,也没太在意,等反应过来不对劲儿时已经迟了,鼻端萦绕的熏香被加了料。 她感觉自己的经脉凝固了一般,内力也使不出来,头脑愈发混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拔下发钗,在床板上刻下一个字,手腕一颤,银钗滑落,她眼前一黑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蹲守在外的人进去将她抬走,放上一辆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翌日,三十四和重华收拾妥当来寻她时,发现她的房门大敞四开,室内一片狼藉,床榻被褥都散落在地,像是遭遇了一场洗劫。 “不好,小师妹出事了。”他急忙跑过去,“昨晚半梦半醒间,有细微的声音从她的房里传出来,但我以为是她自己弄的,就没放在心上。” 她拾起地上的发钗,不经意抬头一瞥,喊道: “快看,这边有个字。” 凌乱的床头刻有一个歪歪扭扭的镖字,犹如春蚓秋蛇,足以见得是在危急关头之下留的。 二人脱口而出,“漠烟镖局!” 急匆匆跑下楼,问过掌柜的,得知镖局的人在黎明时分就出发了,他们赶紧驾马狂追,这一天基本就在马背上度过了,好在那帮人有着男人的通病,喜欢寻花问柳,在青楼耽搁了一段时间,才让他们得以追上。 站在远近驰名的春意浓门口,耳听姑娘们一声声殷切的呼唤,重华勾着三十四的手,用一种入耳即酥的音调道: “小乖乖,你甩香帕扭小腰的样子,比她们好看几百倍。” 他捂住她的嘴,“不许说,不许说。” 一男一女的组合一踏进春意浓就掀起了风浪,浓妆艳抹的老鸨手执一蔷薇团扇,花枝招展的走过来,掩口道: “呦,这位爷逛窑子怎么还带着个姑娘,是怕我们这里的姑娘满足不了你吗?”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哄堂大笑。 他脸上燃起了红霞,连耳朵尖儿都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漂亮粉润,宛如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他呆立在那里,一双手却没闲着,推开一个又一个往上凑的娼妓,忒不解风情。 那副不知所措的小模样看的重华憋笑要憋出内伤了,她手臂一挥,拦在他面前,阻挡了那些飞扑过来的莺莺燕燕,他心下稍定,用袖子揩了一把汗,躲在她的身后。 她从怀里掏出一柄折扇唰地打开,看向老鸨道: “你搞错了,他是陪我来的,主角是我。” 老鸨呈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快别逗了,您即便长得再英姿飒爽仪表堂堂,姿态再洒脱不羁玉树临风,那也是个女娇娥,姑娘这是在欺我老眼昏花吗?” “老鸨,你妓院大门一敞,干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有银子的都是爷,管爷的性别作甚?”说着往她手中塞了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漠烟镖局总共点了几个姑娘就给爷来几个,还要安排在他们房间的旁边。” “吴妈妈我开了这么多年花楼,自问见多识广,今儿算是开眼了。”老鸨眼都直了,见她出手这么大方,满脸堆笑,头一扭报了一连串姑娘的名字,“你们陪着女大爷好好乐呵乐呵。” 龟奴引领着两人走上二楼拐角处的一间粉阁,不一会儿涌进来一大堆姹紫嫣红的姑娘,重华果断支使她们跳舞的跳舞,唱曲儿的唱曲儿,弹奏的弹奏,又以金银诱之,让其中两个去隔壁盯梢。 一切准备就绪,她悠哉游哉的吃着葡萄,听着黄莺出谷的啁啾婉转,欣赏着他的坐立不安。 两个前去盯梢的姑娘很快就回来打小报告了,她听后泛起疑惑,“你们看清楚了吗,真的没有别的姑娘?” “大爷,我们两个看得仔仔细细的,一个角落都没放过,除了我们楼里的姐妹,没有其他陌生女子了。” 莫非是巫鸾神志不清判断错误,抓她的人并不是漠烟镖局?重华思索片刻,决定亲自过去瞧瞧,三十四不放心也要跟着,她说两人目标太大,不容易混进去,这才安抚住他。 一出门她按照本能往右一拐,仅贴在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就推门而入,她怕站得久了惹人生疑。 轻纱飘逸的大床上春光点点,一男三女纠缠在一起,不对呀,怎么才一个男人?漠烟镖局二十多号人呢,一道惊雷在头脑中闪过,糟了,走错房间了,或许她出门不该右拐而该左拐。 室内的人太过投入,根本没注意她的到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刚踮脚退了两步,床上的男子蓦然翻身,一张英俊且熟悉的面孔尽收眼底,她遏制不住的喊道: “柘儿!” 一声高呼,喝停纱帐后的旖旎缱绻,男子看见她的脸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衣襟大敞的赤着脚冲过来,惊得够呛,口中期期艾艾,“姑、姑,姑姑……” 她往凳子上大喇喇一坐,“别咕咕咕咕叫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公鸡下蛋呢。”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窘迫,“您怎么在这里?” 她凤眼一横,“这话我正想问你呢。” 见她的目光徘徊在自己和三个姑娘身上,他紧忙把人给轰走,又去屏风后整理衣着,再出来时已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19.桓王 大雲皇帝发妻早逝,由于身体孱弱,并未留下子嗣,膝下的两子,分别为桓王沈柘和瀚王沈澄,一个是璎贵妃所生,一个乃琏妃所出。 自皇后驾返瑶池,后宫最有望登上后位的就是这二位有子傍身的女人。皇室烟火稀薄,能怀上龙子并平安诞下实属不易。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皇宫步步为营,把孩子顺利抚养成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多年来,大雲夭折了无数婴灵,有胎死腹中的、难产而亡的和早年夭殇的,最终踩着鲜血铺做的路成功抵达彼岸的也就这么两位而已。 重华屈起食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一下一下似雨打芭蕉,“柘儿可知咱们大雲皇室子嗣珍贵?” 他垂下了头,连带着肩膀也往下一垮,“知道……” “知道你还乱撒种子?身为皇家的小孩,饭可以乱吃,床不可以乱爬。”她气不打一处来,“桓王妃出身名门,娴雅温婉,蕙质兰心,哪里不如这些娼妓,是不能给你吹拉弹唱还是不能给你红袖添香?” “姑姑,我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他腼腆的抱怨,“您好赖是个女人,讲话不要这样粗犷。” “你还管起我来了,想挨揍是不是?”她手臂一抬,他往后一躲,“你是大了,小孩子哪懂得纵酒狎妓醉生梦死?” 他不吱声不反驳,谦卑的恭听教诲,虽与姑姑年龄相仿,但从小被她打到大,积威尤深,莫敢不从,习惯一经形成,就无法改变了,故至今他仍很惧怕她,她说一他不敢说二。 “你手下压的是什么?”她训斥半晌,发现他鬼鬼祟祟的把桌上一摞宣纸往袖里藏,眉峰一挑,“拿来。” 他莫敢不从,老老实实交到她手上,她看了两眼,随即将白宣卷成纸筒,毫不留情地敲上他一天就会瞎动歪脑筋的头,边打边道: “两步一个小心肝,三步一个小亲亲,左手一个翻红浪,右手一个赴云雨,淫词艳曲,我让你翻,我让你赴!” “姑姑,”他哎呦哎呦的痛呼,“别打头,别打头,该打傻了。” “傻了正好,省得你满腹聪明才智全用来动了花花肠子。”她也就是嘴上耍狠,心里还是很疼爱这个侄子的,打一巴掌揉三揉,“还疼吗?” “我实在是不想在宫里待着,烦躁郁闷,您不是不知道,我母妃她……”他叹了口气,英挺的眉皱成一团,“我是真不愿意面对她,她为……简直魔怔了。” 璎贵妃这些年为了母仪天下的后位和儿子的储君之位就没消停过,背地里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用了多少为人诟病的阴招,数不胜数,无法估量。 她语重心长道: “可你是一国王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成为国之表率。不正之风如蚁附膻,上行下效木朽蛀生,一旦正义不复存在,这个国家也就完了。柘儿,你的文韬武略应当用在江山社稷上,而不是当个嫖客胡作非为。” 一番交谈才知他跑出宫肆意妄为是因为和璎贵妃闹了别扭,他不堪忍受母妃的“谆谆教导”,就说自己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不是当太子的那块料,瀚王才适合,不出意外收获了一片五指山。 安慰了他几句,她记起自己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走前扔给他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出门就碰见四处寻她的男人,脸上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看见她的那一刻心头悬着的大石才算落了地,“重华,你去哪了?我好担心。” 跟出来的沈柘望着两人相牵的手,露出一个惫懒顽劣的笑,“呦呦呦,什么情况,这位公子面生得很,莫非是您的新宠?彭相家那小子可对您相思成疾,就快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 “他呜不呜呼关我屁事。”她满含威胁的瞅了他一眼,“我不给你往外捅,你也对我的行踪保密,胆敢泄露,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姑姑,瞧您说的,我对您的忠诚那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您的任何决定我都全力支持,怎么可能出卖您呢?” “这还差不多,不枉我白疼你一场。”她满意一笑,转过来对三十四说,“漠烟镖局那伙人办没办完事呢?” 见他摇头,她呸了一口,“看来是憋的太久,一开荤就收不住闸了。” “您找漠烟镖局……”沈柘摩挲着下颚,“难道您已经知道父皇和江世子的交易了?” 二人齐刷刷看向他,重华更是直接一手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回了室内,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坦白不杀。” “我敢肯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梨花阎王就是江月初,据我所知,父皇跟他做了一个君子协议,只要献上三生圣莲,就可以取消和昭懿的婚约。”他忽然咧开嘴巴,“提起昭懿我就想笑,昨天她掉河里了,差点淹死,喝了好多口凉水,肚子涨的像个西瓜。” 这么说江月初一定会来劫镖,跟着漠烟镖局就能顺势找到他,只要找到他,杨柳腰和巫鸾就有救了。 沈柘根本不清楚二人的想法,仍兀自说着,“昭懿也挺可怜,意中人千方百计想和她退婚,以云英未嫁之身屈居侯府饱受白眼,再加上落水一事,明明周围一个人没有,她非说有人推她,弄得侯府上下人心惶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重华忆起她在侯府门前指手划脚的模样,不禁一阵心烦,“她也是活该,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几年她越发像母夜叉了,小时候天真善良的影子是一点也见不着了。” “您怎么净帮着外人说自己家人啊?”他大惑不解,“昭懿再差劲,好歹是个如假包换的凤子龙孙,江月初再厉害,一国公主配他也绰绰有余了吧?他居然不领情,还抗旨不遵,若非父皇惜才,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她在桌下偷偷握住了三十四的手,对沈柘道: “咱俩的外人家人区分不同,对我来说,他们是可以一视同仁的。” “姑姑,我觉得您大有问题呀。” 他凑近她打量,一脸揶揄,她威胁性的一扬拳头,吓得他立刻退后,收敛了玩味,正色道: “皇祖母年纪大了,最近身体大不如从前,因时刻牵挂着您,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更是雪上添霜,您也别在外面待太久了,否则我怕……” 她略有些不耐,“行了行了,母后的身体什么样,我心里清楚,这段时间你替我多去探望探望她老人家,代我尽一份孝心。” “瞧您这话说的,就算您不知会,我也隔三差五就去长乐宫走动走动的。”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她派去盯梢的两个女子,二人得了应允急匆匆进来,向她报告漠烟镖局的人下楼结账了。 与沈柘作别后,二人偷偷跟上镖局一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让他们不脱离视线范围之内,同时又不会起疑心。 出了城门,他们没选择走大路,反而挑了一条寸步难行的羊肠小道,这令二人的跟踪变得异常艰难,稍一不慎就有可能被拆穿,于是不得不与他们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好在天刚下过雨,此地低洼背阴,马蹄踏上去留下一排排足印,逐着痕迹追寻,倒也没把人跟丢。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远山青峻深秀连亘逶迤,近峦重叠苍翠绵延不绝。 夜,仿佛等待一声石破天惊的嘶吼来拯救它的虚幻,冷月被阴风啃噬,浓厚的暗云时而遮掩幽蓝的夜空。 空旷的山谷中流荡着弥漫飘移的水雾,阵阵野兽的尖锐嚎叫压迫葳蕤草木恐惧颤抖,山谷张开巨翼拍打流泻飞瀑,一时溅起水花无数。 夜深人静的空山中,传来二人的窃窃私语,他们没有跟踪经验,最终还是把人给跟丢了,究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由于天色黯淡下来,伸手不见五指,自然也就看不清地上的足迹了。 不止两人,漠烟镖局的一队人马也在谷内密林迷了路,游转半天没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他们走这条路的本意是想避开大路上的伏击,一些蠢蠢欲动的人早就设了圈套,等着他们往里钻呢,如此,岂能自动送上门去挨宰。 作为领头人,尚安在行内可谓资历深厚,被誉为泰山北斗。他押镖向来不走寻常路,让有心人无法揣测,也因此躲过了许多无妄之灾。刁钻的行事风格自成一派,为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名誉和地位。 这次押运三生圣莲,大当家特意将他叫至房中,细心嘱咐了一遍。镖局连日以来遭受重创,昔日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已不复存在,所以这是一场难得的翻身仗,必须打的够漂亮,才能挽救苟延残喘的局面,使之焕发出新的生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0.劫镖 粗野的狂吼、抱怨、匆匆的马奔、呼吸,由远及近。 天色已晚,一行二十几人不仅饥渴难耐,更愁疲劳力竭,几欲停顿休憩。 尚安身披黑色软甲,吆喝着胯下一匹宝马,“大家快着点儿,我们必须赶在宸州盟会前将东西送到,否则大伙都没好果子吃。” 其余人又是怨声载道,不甘愿的继续赶路。 镶金的马掌透过杂乱如麻的枝杈闪耀淡淡金光,尚安作为漠烟镖局的王牌镖师,生的虎背熊腰,自恃强壮一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很多兄弟背后都对他颇有怨言。 夜,静的诡谲,马蹄声有节奏地踩着落叶前进。 突然,尚安那匹鬃毛乌黑油量不含杂质的纯种汗血宝马一声嘶叫,前足腾空跃起,他握紧缰绳才不致摔下马背,多年的运镖经验让他明显察觉到这不是好兆头,很可能,有人劫镖! 他静观周遭变化,遂停滞不前,“大家听好了,严密看守镖箱,若有闪失严惩不贷。” 忽狂风大作,吹得树木瑟瑟作响,听上去像魑魅魍魉的猖笑,大量沙尘使人睁不开眼。 少顷,风过树止,恢复原样。 一行二十几个人移开挡在脸上的手臂,都惊恐的四下窃望,心中充满胆怯,其中一护镖者语颤,“我觉得,这地方有点邪门,要不咱别走了,就地宿营,明儿天亮再说。”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是呀,万一走着走着又碰上梨花阎王,丢镖是小,丢命是大啊。” “误了镖期,坏了漠烟镖局的名声谁负责?”尚安大声斥咄,勒紧缰绳下达命令,“走!” 于是,沉重的脚步声又回荡在空谷经久不绝,前进的声响中糅合了哀怨与不愿。 前方凛冽的水声如红玛瑙系佩相碰之音清脆悦耳,宛若天籁,一股灵香扑鼻而来,这香气空灵摄魂,沁人心脾,尚安却敏锐的从中察觉到明显的死亡气息。 他很惊慌,按常理分析这沮洳之地未曾识过成片花海,又何来愈发浓郁的香气?那个潜滋暗长的念头刚刚在心里萌芽,这会儿已破土而出,不会真遇上劫镖的了吧? 那匹汗血宝马在刚出密林临近瀑布的平地又一声嘶叫,尚安在马背上被动的同它一齐向高空望去。 山涧中央一块仿若刀锋劈斩的极细褐岩拔地而起,利剑出鞘般直插云霄,不切实际的灵异馨香漫天飘散,循香源而去,一叶仿若出淤泥而不染的遗世圣白站在利岩的峰刃上,那异香正是从他身上漾开的。 若雪的白衣纤尘不染任月光沿着他的衣褶流淌,至衣袂碎成圈圈光轮围绕在他周身,长袖因裹风而飘飞,与仅被一只玉环束住的长发交织缠绕,漆黑的长发与素白的绸衫形成鲜明的对比。 浑身简单明朗,没有搭配一件珠玉珍宝,仅仅那袭赛月华清澈较流水柔和的雪衣就将一切都比了去,一缕长衫更显示出了他的悠闲之意,宛若神仙醉酒后踏着祥云对月咏叹。 天幕垂下点点零星之光,在巨瀑与孤岩撞击的雷霆下跳跃着浮现,透过层层翻飞的水雾,那一袭雪影自瀑心竦峙格外醒目。 溅落的浪潮在他脚下翻涌,好似顶礼膜拜,连空谷也向他屈膝俯首,众星拱月般映衬他的孤傲清高。 尚安勉强安抚住马匹,冲着他问道: “阁下可是在此等候鄙人的?” “等你?”他轻扯唇角,泻出一个不屑的笑,“你还,不够格儿。” 语音寒冷砭骨,一字一顿轻若拂尘,自声音可以辨出此人很年轻,或许也就年及弱冠。 尚安不禁惊怒,但在未探明来者底细时万万不可逞凶,于是压下愤慨,道: “请问您,目的是?” 他冷哼,“让你尚安,尚、且、不、安。” 究竟何许人也,口气这般猖狂,连他堂堂正派名士都得谦让三分的尚安也敢得罪? 半晌,他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除了镖头,其余人有一刻钟时间逃命,若你们无法把握就待葬身峡谷。” 哐当一声,镖箱被扔在地上,空间迅速激起大量尘埃,众人嘴里一边喊着梨花阎王一边拔腿就跑。 尚安回过头,昔日生死弟兄已不知去向,的确,蝼蚁尚且偷生,人更如此,利益、自私、欺骗、薄情绵延疯长于世,没有永恒的情谊。 “好好享受吧,这将是你在人间的最后一场战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仿佛把生死博弈当成精心设计的游戏,折磨他人的内心远比刀剑更具杀伤力。 在这一刻,尚安深深体味到了世态炎凉,心莫名收缩,怒火以龙行之势熊熊燃烧窜动,他跳下马,大吼: “黄口小儿,休要猖獗叫嚣,待你我一较高低。” 一束红光凌空微闪,透过层层深不可测的大气,乾坤间立即击起轻微震荡,朦胧白雾以光束为中心,成波状涟漪向四周扩去。 光晕所经之处,草木颔首,树枝摧折,光束端峰红得璀璨光鲜,绝不亚于绚烂开放的烟火,它以绝对攻势直逼岩峰上的那袭白影。 天空阴云更盛,吞噬圆月,成弦月…… 峰上白影仿佛融于月色,宛若月中神祗降临人间俯视山河,他神态自若,嘴角上扬的弧度变大,平静得一如波澜不惊的湖面。 那束刀光穿破道道阻碍却在接触到他的衣裾时化开了,一股气力将锋锐刀光凝固又迫使它按原路折返,回速明显快了几十倍,甚至可以清楚观察到空气被摩擦出的火星。 年纪轻轻竟拥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内力,难以置信的神色从尚安脸上浮现,惊讶之余,他意识到躲闪已来不及,唯一能做的就是阖眼等待死亡降临。 然而死亡并未如约而至,那束刀光停在他面前一寸左右转而袭上瀑布,划开水帘没入后方悬崖,他诧异于他的力量,究竟师出何人才能在小小年纪就拥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内力?惊魂未定的他随后听到了那犹如来自幽冥地界的声音。 “一刻钟到了。” 那人周身逸出片片梨花化作花球将他萦绕,眨眼间那些梨花全部射入密林主动搜寻逃命的人,不消多时林深处传来几十声惨叫,呼吸匿在了此刻。 尚安心里泛起一股剧烈的悲痛,他膝盖半跪,掏出腿上绑的匕首飞快地划破手心,攥成拳头的手淌下一连串鲜血没入尘土染红大地,很快就在脚下汇成一滩,借此来表达对亡灵莫大的哀痛。 “用珍贵的鲜血祭奠那些关键时刻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无胆鼠辈,还真是愚蠢的可笑。” 他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衣衫已然有些凌乱不整,临风肆虐总濒临欲开的境界。 血祭完毕,尚安不管手心伤口起身朝峰顶怒吼,“你究竟是谁?” 他旋身离开尖峰闯入月色,宽大的袍袖拢了夜风滚动如梦似幻的弧纹,轻飘飘的在后方摇曳出婉约的银光。 霜色衣袂翩翩起舞,似绽放出的朵朵雪莲,一朵凋零另一朵新生,循环往复花开不败,月中仙人恋上人间锦绣山河自愿下凡,白浪翻飞间最后一枝雪莲凌空盛开。 花开,无声…… 降落在不属于他的人间,白衣墨发飞舞交缠,颀长的身形恰好在夜色里显现开来,一步步不急不慢地逼近尚安,戏谑的笑意逐渐绽开越来越盛,游戏般的看着猎物做困兽之斗。 “梨花阎王,居然是你!” 尚安手足无措,身体抖的劣害,如同痉挛一般,危机感笼罩了他,有生以来从未这样如此惧怕过一个人,看着愈来愈近的地狱使者,他慌张的用尽全力掷出沾血的匕首以作最后一击。 他眼中的玩味更胜,浑不在意泛动银色冷光的兵器直刺向他,既不阻止也不躲闪,薄刃靠近倒映出他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睛。 与他几近毫厘之际,高挂天川的瀑布主动分离出两条泾渭分明的涓涓细流,相互交叉拧作一股,横亘在他身前,护主一般。 水化层层坚固寒冰将锐利匕首冰冻,反光的透明冰块里面悬浮着更为光亮莹泽的匕首,冰后之人身形轻盈地跃上坚冰俯视大惊失色的尚安。 恰在此时密林深处传来最后一声悲鸣,细数之下逃亡之人全部毙命无一生还,终是尘埃落定。 尚安心中极度愧疚,他押镖向来平安无事,纵然遭遇劫匪也是有惊无险最后安然无恙,此次却栽了大跟头,不但兄弟们无故丧生,恐怕所押之物也要落入歹人手中。 他侧耳聆听,胜雪袍袖不惹纤尘翻飞腾舞,仙佛般的清冷姿容却拥有一副嗜血的心肠,兴奋莫名道: “听,这弥留之音,包含着惊惧害怕、意料之外、难以置信、渴望救赎……多么悦耳,胜过皇都的丝竹管弦之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1.月初 一路踏过几具尸首的重华和三十四循声而来,恰巧看见瀑布旁震撼人心的一幕。 “小乖乖,那个穿白衣服的是不是江月初?” “我不太敢确定,看不清正脸,而且我们也有五年未见了,模样都变了不少。” “如果是,那有点变态啊,小师妹还骂洛星岚是老变态,我看她家月初也不差啊。” “别出声,咱们再观察观察。” 尚安觉得他简直人面兽心,哀哀欲绝的撕心裂肺硬被他说成如沐仙乐,怎么可以如此践踏他人的性命,狠狠凌虐他人滴血的心脏? 他仇恨的咆哮,“你这十恶不赦的妖魔,我们兄弟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为何要致我们于死地?” “此刻你不是更应该哀求我饶你一命,而非替你兄弟抱不平恶言质问,你就不怕惹怒我?” 他遥望月宫轻叹了口气,带着迷惑不解,答非所问。 尚安闻言哈哈大笑,笑的泪眼滂沱,轻蔑道: “让我求你,休想!” 发丝如纱掩面,教人无法辨识他的神色,好整以暇的欣赏猎物风云色变的苦涩表情,他略略沉吟: “不然,也给你一刻钟。” 挑衅的口吻、戏弄的语调充分展示了他如若无物的冷傲,惬意的态度明显不把人放在眼里,简直就像一只老虎逗弄不急于吃掉的猎物。 这索然无味的游戏他都玩不腻吗?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不堪的一日,尚安仰天长笑眼一闭,无所谓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忽然也觉得兴致缺缺,挥袖泛起一股强势劲力,整块坚冰霎时四分五裂,自由的匕首被强有力的掌风吸附,凌空推向尚安的所在地。 “无聊透了,你自绝吧,免得我亲自动手你死无全尸。” 拾起地上的匕首,刀刃映照出他丧家之犬状的面目,这把匕首被他视为珍物从不轻易使用,自己孔武有力加上它的辅助可谓如虎添翼,素来锐不可挡所向披靡,可如今…… “可笑啊,可笑我尚安最后竟落得这步田地,不过用自己的匕首自裁,也算死得其所了。”他长呼一口气,“在我死之前,有个问题想向你讨教。” “说来听听。” “最近凡我们走镖,你势必拦截,可只取人命不拿钱财,是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还是……” 他的声音渐趋于无,不靠近根本听不到,那抹白影果然上当,走上前来逐渐扩大,他恰在此时突然发难,握紧匕首暗暗积聚内力,心念不成功便成仁,张口爆发出一阵冲天大喝,迅速猛扑向前。 “不自量力。” 他冷漠吐出四字,波澜不惊的在原地静观猎物的自投罗网,透明的气旋从他身上向外扩展,形成一张星罗棋布的网,待怒发冲冠的猎物甫一靠近,他手轻扬,那气旋立刻形成一柄利剑重重钻入猎物心口,惊现完美射杀。 被击出一段距离的尚安翻在地上心脉俱损,体内有一团四处闯荡急欲寻找出口的神秘力量,涨得他全身愈发肿胀痛不欲生。 他的眼睛鼓圆瞪着,嘴角往外不断溢血,偶现几声剧烈的咳嗽,断断续续道: “我死你也别想如意,有件事绝对会令你意想不到,意想不……” 神秘力量越涨越强,他的身体肿的像个圆球,先是两行血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分泌,接着鼻子两耳涌出大量鲜血,最后他的眼睛鼓得像两只钢珠,四肢也肿了起来,一声巨响暴涨到极点的整个肢体爆裂为一滩血水,衣帛碎片在暗夜里胡乱纷飞。 睨了眼那摊血水,他飞身落座华丽且机关重重的镖箱,眼色鄙夷口气却略带忧伤,“死无全尸上阎罗殿走一遭可莫怪我,给过你机会的,谁让你不把握错过了呢?” 躲在暗处窥视的两人只见他一掌掀开镖箱盖子,里面顿时射出无数暗器,还伴有一股股毒烟,在黑夜中开出了花,他一一躲过,待尘埃落定,伸手进去。 忽然,他状似发怒,狠狠拍出一道劲力,内部引起江湖血雨腥风的三生圣莲应声而碎,镖箱也被推翻好几尺。 稍作平息,他遥遥望向深邃的夜空,覆手凌空朝天边月宫方向飞去,胜雪白衣随之飘出一朵又一朵雪莲。 “他怎么把皇兄要的东西震碎了?” 重华问完发现没人理她,一扭头身边哪里还有小乖乖的影子,往前一看,这不怕死的家伙竟拦在了白衣人面前。 他笑容满面,声音里全是惊喜,“嘿,还真是你小子,我,我啊,是我啊。” “走开,我不认识你。” 他一脸冷若冰霜,三十四被搡的一个趔趄,臭小子还是老样子,让人恨得牙根子痒痒,他大吼一声,“巫鸾被人抓走了。”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人蓦然回首,超凡脱尘的傲然瞬间崩塌,“你说什么?” 三十四只觉全身汗毛被一杆劲风扫的竖了起来,他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跌下神坛吧。 简单的认亲过后,三十四和重华你一句我一句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江月初虽然难免有些紧张巫鸾的安危,但还不至于自乱阵脚,他边听边梳理,很快心下便有了计较。 “行了,我已经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和长公主去城西的悦来居等着,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见他险些为巫鸾失态,重华觉得自己的侄女是彻底凉了,人家郎有情妾有意,她还瞎掺和个什么劲? “喂,你把三生圣莲毁了,还拿什么和昭懿退婚?” 江月初飞离二人的视线,声音穿过夜雾飘来,“镖箱里的东西是假的。” 他走后,整个深谷除了一堆尸体就剩飞禽走兽,两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放跑了最佳引路人,那个捶胸顿足啊。 “重华。”三十四拽了拽她的袖子,“周围有狼叫。” “狼……还不少,是狼群。”她的额头滴下冷汗,“我们先找个山洞生火住一晚,明天一早再想办法走出去。” 黑灯瞎火的,他们没敢走太久,就近找个山洞钻了进去,点燃一堆枯枝烂叶,火光升起后,三十四的心才算安定了,听着燃烧的哔啵声响,他陷入了深远的回忆,道: “师父说他再晚一步我小时候就被狼给叼走了,所以我最怕的动物就是狼,多亏我送给你的那块玉佩,若非它当时散发的荧光吸引了师父的注意,救了我一命,恐怕我早已葬身狼腹。” “原来如此,”她探进袖口摸了半天,“咦,玉佩呢,怎么不见了?” 他紧紧注视着她翻找的进展,她一拍脑门,“定是掉在春意浓了,教训柘儿时幅度过大,把玉佩给甩出去了,我真是粗枝大叶。” “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再回去找一找。” “小乖乖,”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你真好。” 一片安宁静谧的氛围中,传出三十四隐忍的声音,“如果你的手不乱摸就更好了。” 翌日,东方微亮,天光渐明,位于城墙根儿上的漠烟镖局获悉昨晚兄弟罹难的消息,同时也迎来今天的第一单生意。 接待来客的正厅,大当家吴捷不疾不徐的饮了口茶,对来者道: “许庄主稀客啊,什么贵重物品值得您这个大忙人从百忙之中抽空,亲自上门托镖?” “许某三弟远在潆州,多年来不辞辛劳的为山庄大小事务操持,他的生辰快到了,于情于理做哥哥的都该花费一番心思,赠予他一份独一无二的贺礼。”他指了指放在堂内的箱子,“漠烟镖局的规矩,走镖先验,大当家请。” 二人离开座椅,吴捷的手刚贴上箱体,里面就传来一阵呜呜声,他脊背一颤,看向许彦引,“这是个活物?” “您不会不知芳引的喜好吧?” 经他一说,吴捷立刻反应过来,他三弟许芳引原为京城一霸,荒淫无度劣迹斑斑,强抢民女打家劫舍,后来因为犯了事惹上人命官司,才遁走到潆州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明人不说暗话,庄主应当知道最近我们镖局出了点问题,一连痛失多名镖头,昨夜尚安也未能幸免于难,他在道上的名号如雷贯耳,想必您也不会陌生,所以这……您需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大当家光明磊落,许某也非胆小怕事之人,放眼天下,再没有任何一家镖行可以同漠烟镖局媲美。”他忽而放低声音,“听闻神出鬼没的梨花阎王劫镖从来不拿押运物品,可否属实?” 吴婕颔首,“确实如此,之前局里的兄弟曾怀疑是同行暗害,为了争夺云水令,但苦无证据,只能一拖再拖。” 正说着,地上的箱子爆发出一阵阵猛烈的撞击,大有一种你不给我打开我就自己撞开的趋势。 许彦引走过去打开箱子,被绳索捆绑成人肉粽子的巫鸾就露了出来,她两只杏眼大睁,恨恨的盯着他,嘴里被塞了布团,只能发出模糊的叫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2.水路 吴捷走上前来,“许庄主,她是什么人?” “有人拿钱买她的命,我见此女姿色不俗,好心留她一命,但很显然,她并不领情。” 领你娘的狗头情,敢抓姑奶奶,等我摁死你,把整个槲叶山庄碾成齑粉,她用一长串抑扬顿挫跌宕起伏的呜呜呜表达她的激愤。 许彦引拿人钱财本该替人消灾,但他不是落草为寇的莽夫糙汉,暗中留了个心眼,能劳烦一国公主身边的嬷嬷躬亲,她必然有着使人忌惮的地位。 派人彻查了她的来历,短短一张纸寥寥数语,身份背景一片空白,似凭空出现一般,并没有多么显赫的身世,但他仍旧不敢放松,就计划着先留她一条命。 吴捷也不多问,与雇主有牵扯是押镖这一行的禁忌,槲叶山庄已倒戈朝廷,买凶杀人的必然和皇族沾亲带故,不论她底细如何,她的存在总归是挡了勋贵簪缨的路。 许彦引走之前掏出一个瓷瓶,“这里面是软筋散,隔几个时辰给她喂一次,别小看了这娇滴滴的美娇娘,她可是货真价实的江湖侠女。” 巫鸾在漠烟镖局待到晌午才被装车运走,期间她无意中听见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在二当家吴狄的带领下,深谷遇难的兄弟遗骸被抬了回来,细数之下一共二十八具,唯独少了尚安,据吴狄所言,他们只找到尚安的刀和几片连着肉屑的碎布,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吴捷在院中一排齐刷刷的尸体前站了很久,是默哀还是另有情绪,谁也说不明白,他颤抖的手抚上镖箱内被震碎的“三生圣莲”,蓦地诡异一笑。 紧接着二人在正厅密谈,完全忽略了被扔在墙角跟蟑螂作伴的巫鸾,她就这样把他们接下来的话听了个遍。 “大哥谋事周密,梨花阎王果然是冲着圣物而来的。” “圣物在你那里,务必妥善保管,这是咱们兄弟称霸江湖的。” “您放心,它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肯定万无一失。”吴狄顿了下,“大哥,风声我已命人放出去了,现在三生圣莲被劫的消息蔓延了整个江湖,梨花阎王杀我们那么多弟兄,我们就把盗窃宝贝的罪名扣在他头上,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有他作为挡箭牌,我们便可以独吞宝贝,并且谁也怀疑不到咱们兄弟的头上。” “还不能掉以轻心,此人狡诈油滑如鬼魅,万不会就此罢手,这两日务必小心提防。” 他嗯了一声,发出惋惜的唏嘘,“就是可惜了一员猛将。” “欲成大事,必有牺牲,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尚安的死是有价值的,他成就了你我。” 巫鸾使劲挪挪屁股,压死侵扰她良久的蟑螂兄弟,如果不是嘴被堵上了,她很想不屑的嘁一声,笑死个人,区区一个镖局的一把手二把手,却有着比天高比地阔的狼子野心。 脑子呢?长在肠子里,和那啥一起排出去了吗?别怪她冷嘲热讽,他们的实力还真配不上他们的梦想。 妄图称霸武林,这白日梦做的,简直美出了天际,就算提升百年功力,他们也未必是一些人的对手,比如替他们背黑锅的亲亲师哥,又比如她在井底见过的老变态,天才与蠢材之分立竿见影。 她这个身在墙角的“活物”,最终被灌下一碗迷魂药,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上了车。 等她再次清醒,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试着运了运气,血脉仍然凝涩,不用说,她昏迷时肯定又被喂了软筋散,这帮人还真是尽忠职守,按时按点的给她喂药。 蜷缩在不见天日的箱子里,她只能凭感觉来判断周围的环境,此刻身下动荡不安颠簸起伏,透过呼吸的气孔还能闻到一股咸腥的气味,一个惊人的念头闪过,她这是在海上! 这帮损贼,竟然走了水路,海上不比陆地,想要脱身更是难上加难,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师门训诫,若无法改变当前的局势,那就改变自己的心态,将心态调整到最好的应战状态,敌人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这个疏忽就是她手中用来割绳子的飞镖,在漠烟镖局陪伴蟑螂之时,她发现旁边的木窗上竟插着一枚小而尖锐的镖,天无绝人之路,趁人不注意,她用两条缚绑的腿磨蹭来磨蹭去,终把那个顽固的小东西给弄了下来。 她全身心致力于割绳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粗麻绳一点点断裂,最后用力一个猛挣,束缚了她几天的绳子应声松开,手脚获得了自由,她拔掉口中的布,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走了出去。 软筋散的药效慢慢消除,身上的力气一丝丝回笼,她贴近门缝视察外面的情况,天空蓝的透明,洁白的云朵呈丝缕状散开,甲板上偶尔走过一两个人。 刚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她就看到有人正往这边走来,应该是到了喂药的时间,负责给她灌药来了,她悄悄阖上门躲起来。 吱扭一声,那人进入船舱,径直朝箱子走去。 开箱的刹那,他瞪大了眼,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堆蛇一般弯弯曲曲的麻绳,口中的呐喊还未发出,一道狠辣掌风袭上后颈,他两眼一闭就没了肢觉。 巫鸾尚未完全恢复,这一掌用尽了全力,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又有抽干的迹象,扶墙休息了一会儿,由于怕他进来这么久没出去会惹人生疑,她急中生智,剥了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这人在男子中绝对算作身材矮小一挂的,她穿上这身衣服,除了肥个一指,其余正正好好。 找准时机推门而出,她佝偻着腰向船尾走去,先前无意间听船上的人聊天,说那边放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小舟,只要找到小舟,她就有希望逃出生天。 押镖走水路一般秉承昼寝夜醒的习惯,漠烟镖局亦不例外,白天大家都在舱里呼呼大睡,所以她一路上基本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人跳出来搅局。 马上抵达目的地时,一个人从船舱里走出来,摇摇晃晃,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喝大了的醉汉,跟这种人拉扯不清,还是远远避开的好,她把帽檐拉低,脚下生风,贴着栏杆飘移过去。 “哎,你……你、过来。” 巫鸾僵了一下,恍若未闻抬脚就走,他蹬蹬追了上来,嘴里嘟嘟囔囔叫个不停。 这么叫下去,迟早会惊动整船的人,不能让这个酩酊的酒鬼继续乱喊乱叫,她驻足回首,他步履不稳蹒跚靠近,两只浑浊且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你好像……”他摆了摆头,揉了揉眼,向她逼近,“还真是,昨儿一起喝酒,我记得你没这么骨瘦如柴呀,哥们儿,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她翻个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去你的骨瘦如柴,我这叫凹凸有致。 醉鬼一步三晃的朝她扑来,大有勾肩搭背之势,她侧身一躲,他就撞上了围栏,再转过来时脸上挂了两管鼻血,软软塌塌地滑了下来,委顿在地。 “疼死爷爷我了,你小子……不厚道,躲什么躲?” 他一抬头,自下而上的视角,无意中瞄见了他帽檐下被遮挡的面容,绿云扰扰间,眉横远岫香腮雪,哪里是男人,分明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 海风呼啸,他彻底醒酒,大喊道: “来人呐,客镖跑了,来……” 押镖行业内管运送的活人统称为客镖,巫鸾心里止不住咒骂,上前一把砍中他的颈脉,三两下把人推到海里,听见旁边船舱里传来响动,她身形一晃闪入暗处。 一群酣睡的人被吵醒,从舱里鱼贯而出,甲板上空空荡荡并无人影,镖头不放心,带人去船头查看客镖的情况,很快整艘船森严戒备起来。 巫鸾知道他们定是发现她不见了,必须抓紧时间尽快乘舟入海,否则按照这么个搜法,她迟早会被发现,趁着适才他们去船头的空档,她已溜到船艄,眼下正手脚并用的解着系舟的绳子。 望风动手两不误,一心二用,眼看就差最后一个绳结,她暴露了。 开始一两个人冲过来她还能勉强应付,左一个手刀又一个横劈,但后来人越来越多,她的气力逐渐耗竭,无奈之下只能弃车保帅。 无路可退之下,她一个折腰后仰翻身入水,溅起大片水花,眨眼间失去了踪影。 “镖头,她跳下海了,怎么办?” “水性好的兄弟快下去追。” 个人脱了上衣一个猛子纷纷扎进水中,巫鸾听见水浪翻滚的声音,斜瞪了一眼,居然还不死心,她一入水就拼命游动,把深谙凫水之道的这一优势发挥到极致,龟息一口气,扶摇百步远。 身后追击的声音渐弱,她松了口气,虽然时值孟夏,刚下水的时候的确清凉爽彻,可人毕竟不是鱼,泡太久身体吃不消,哪里都不舒服。 她摆腿上游想去水面透个气,忽然一条粗壮的手臂闪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紧了她的脖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3.擦肩 巫鸾瞬间喘不过气来,憋得俏脸通红,双手挣扎间口鼻逸出一串串气泡,那是溺水的征兆,被强有力的拖拽外加锁喉,她觉得自己撑到了极限。 不行,她不能放弃,月初还在等她,她得活下去。 狠狠咬紧牙关,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头往后大力一撞,这一下磕得她两眼冒金星,后边的人也因吃痛放松了力道。 她瞅准时机旋腰回身,曲臂一展两指伸出,果断剜了那人的眼,一声惨叫过后,无色透明的水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她骤然出脚,蹬上他的头,借由这股力道,摇摆着轻盈的身体向上浮去,而眇了双目的人在力的反作用下缓缓沉没。 甫一露头,眼前一片陌生,环顾四周,水面静悄悄的,此情此景,她只想欢呼,苍天佑我,终于逃离了漠烟镖局的手掌心,深呼吸一口气潜入水下撒了欢儿的往前方自由之地游去。 不知游了多久,她只觉两臂发酸全身无力,望了眼高挂天空的日头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汪洋,她有些泄气,没办法,还得继续游,为了月初,为了亲亲师哥,她必须活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她精疲力竭之际,恍恍惚惚有一艘大船驶来,就在前方不远处,她眼前一亮,弯起了嘴角,看来有救了,精神振奋起来,加快划水的动作,不消多时她便靠近了大船。 站在船头吹风的人她有点眼熟,但实在没空去想了,她必须立刻上去,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立于船舷的人恰是剿匪归来的瀚王沈澄,他一身戎装未换,望着波平如镜的海面,陡然间水里剧烈荡漾,一个人影以螺旋的姿势冲上天空,傻愣愣看奇观的他被浇了个透心凉。 水落瞬间,战船甲板上多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个女人,衣衫尽湿,一头散乱滴着水的黑发披在身后,遮住了暴露的春光,她瘫倒在地上喘息如牛,虚脱的闭眼傻笑,笑着笑着就晕了过去。 巫鸾不会知道在她逃走的当天夜里,江月初曾找到漠烟镖局的那艘船,把他们一锅端了,可惜并未找到她。 他在黑暗无边的夜空下伫立良久,向无边无垠的海平面投去沉思的目光,她绝对想不到自己引以为豪的侥幸逃脱却导致了二人的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杨柳腰自被掳去星罗神宫,每天都挣扎在守护自己的贞操线上,日常生活时不时就要接受披着惊喜外皮的惊吓荼毒,恰如此刻。 莽山十九峰的大殿里,她被洛星岚抱在怀里,坐在他的腿上,而他则坐在属于峰主的貂皮宝座上。 台下众教徒仍沉浸在喋血屠山的狂喜中,各种兵器敲击地面发出振奋人心的声音,当然这是他们的想法,她的想法是俨然一群牛蛇鬼怪在群魔乱舞。 俯伏在地的是被五花大绑的莽山派峰主,眼见大势已去,他也放弃了挣扎,“大魔头,你带领教众残害武林,会遭报应的,会遭报……” 他的话说到半截即倒在了血泊中,与其众位弟子共赴阴曹,洛星岚收回的手重新放在她的腰间,语气轻描淡写道: “宝贝儿,他真聒噪。”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短短两个时辰,他们就血洗了一整片莽山,刀下不留一个活口,所到之处哀嚎震天血流成河,简直像经历了一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围猎。 “怎么,”他箍紧她不盈一握的小腰,“你有意见?” “您至高无上,您……”她讪讪笑着,“您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玉皇大帝,小的不敢有意见。” “不敢有?”他危险的眯了眯眼,“那就是还有了。” 她选择保持沉默,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老变态。 “莽山是为你夺,允本尊当日的金屋之约。”他忽地轻柔软语,“本尊记得你亲口承诺,等过了桃花癸水,你便不再反抗。” 那是无力抗拒他的侵犯才想出的缓兵之计好不好?她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苦笑,“还……还没完事呢。” “你确定,”他脸色一沉,“连续这么多天,不会流血而亡?” 她脸红的像火烧云,老变态的妖孽人生不需要解释,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大写的污。 一旁的教徒开始起哄,“教主得夫人相助重返人间,实乃命中注定的缘分,快和夫人给我们生个小教主吧。” 生个小变态跟着老变态再去屠村屠城吗?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的长大,品性能好到哪去? “那帮名门正派一心认定本尊尚在虚望崖,殊不知我教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占领莽山,本尊在虚望崖为他们悉心准备了一个惊喜,保管让他们有去无回。” 他的笑声回荡在浴血的大殿中,底下众教徒喊起了口号,“教主英明,洪福齐天,星罗神教,日月同辉……” 可怜她坐如针毡,却没胆挣脱他的怀抱,在宣誓一般铺天盖地的山呼中,他打横抱起她,一步步走向寝殿。 馨香四溢轻纱曼舞的床帐里,传来杨柳腰色厉内荏的大吼: “撒手,撒手,你离我远点儿啊,不是我吹,我发起威来连我自己都怕。” “那正好,”他话音含笑,“本尊迄今为止不知惧怕为何物,你发一个让本尊见识一下。” 她一双手隔在他胸膛前,“我的小日子还没结束呢,你不能胡来。” “你的构造异于常人吗?再给你两天时间,若还不行,本尊就要亲自检查了。”他弹起身,眉宇不展,“真麻烦。” 她来了精神,“你嫌麻烦就好,我跟你说,女人生孩子更加麻烦,会让你无法忍受的,所以还是……” 不要生了吧,这五个字在头顶笼罩的浓浓压迫下没能说出口,他搂着她躺下,手脚很安分,她渐渐放下心来,在上下眼皮直打架,即将入梦的时刻,他附在她耳鬓厮磨,轻轻道: “那不一样,本尊的孩子,自然比你金贵,麻烦一点也没关系。” “自私自利逆天生长的臭男人。” 她小声咕哝一句,翻了个身,正好对上了他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她一怔,心颤了颤,说实话老变态的长相非常符合她的择偶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4.暧昧 杨柳腰正眨巴眨巴眼睛看的起劲,他冷不丁凑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不想睡的话,我们就干点别的。” 炙热的呼吸打在脸上,她吓得立刻闭上眼睛,万一激起了他的征服欲,那又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时间很快就从指缝中溜走,两日之期如约而至。 薄暮冥冥,迷花倚石,清泉奏鸣,飞燕还巢。 她站在窗前眺望莽山之巅,天空有些阴暗,蓝黑色的云层遍布天幕,只有几丝云彩保留原来洁白的颜色,它们交织缠绕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山雨欲来之景。 洛星岚从星河殿回来,见到的就是伊人云裳花容,凭窗乘风欲仙,窈窕的曼妙身姿仿佛与漫天耀眼的光辉融合,成为画作的一部分。 他不忍打扰,独倚雕龙刻凤的大理石柱凝眸注视,穿堂而过的幽风掀起纱幔瑟瑟,他的身形就掩映在飘忽的帘后时隐时现。 怎样才能从虎口下逃生呢?她为此绞尽脑汁,眼瞅着就要被老变态给吃干抹净,她简直愁的白发三千丈了,难不成非得给他生个小崽子才算完吗?那她的人生也太悲催了。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腰间揽过一双手,她落到了一个由陌生变为熟悉的怀抱,他温热的脸颊蹭着她的香腮,充满了雄性的侵略气息,求欢的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他是孔雀,此刻已然开屏。 她差点不争气的哭出来,“玉皇大帝,我姿色平平,貌不惊人,贪吃犯懒,爱财如命,毛病多多,身材不咋地,男人一看就没兴趣的那种。” “这些本尊都不担心,”他一句话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本尊唯一担心的是蠢女人生下的孩子会不会也很蠢?” “会会会,”她疯狂点头,泪眼滂沱,不惜任何代价自我贬低,“一定会的,遗传很强大的,到时候生下来你不满意,又不能退货,很棘手的。” 他状若思考,像是被劝的有一点点动摇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语气幽凉道: “既然你说遗传强大的,那本尊就放心了。” “不不不,你听岔了,不是遗传强大的,是遗传很强大的,万一遗传了我,那你的责任就大了,你想想,要同时兼顾蠢女人和蠢崽子,那种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不断往后退,瞳孔中倒映着他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贴到墙的一瞬间,她撒丫子狂奔,躲到案台之后。 他面上浮起一丝兴味盎然的笑,来些餐前小点热热身也不错,看她那副老鼠见了猫的神情,他勾起了唇,若非他故意放水,区区一张案台能阻止得了他?天真。 “崽子蠢不蠢无所谓,是本尊的就行。” 她哭丧着脸,不带这样的,如此自负而又狂妄的老变态,竟能说出不在乎孩子笨的这种话,太颠覆了,这对她来说不啻毁灭性的打击,就指望着以“笨”制胜呢。 “您英明神武,怎么可以有个蠢崽子?那将是您一辈子抹不掉的污点。” 他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神色慵懒的欣赏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慌不忙的陪她兜圈子,自己的女人,有兴致玩耍的时候,作为男人当然要奉陪到底。 杨柳腰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气到内伤吐血的,她在这誓死捍卫贞洁的行为被他当成了玩耍,玩玩玩,玩你个大头鬼。 她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生怕遭遇突然袭击,没注意脚下的后果就是,一不小心绊倒向前扑去,就在她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时,一双蕴藏着无穷力量的臂膀把她整个儿捞进了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待一切归于平静,她稳稳靠在了一方宽阔的胸膛之上,瞪圆一双受惊过度的翦水秋瞳,盯着眼前男人坚毅的轮廓、邪肆讥诮的眼神和高频率的求偶信号,她想还不如刚才摔死算了,一了百了。 “你这是投怀送抱吗?”他毫不留情的批判,“蠢样儿。” 恶劣的男人,除了长得好点,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她决定采用迂回政策,贝齿咬了咬下唇,娇滴滴的柔柔细吟,“星岚,等莽山之巅的那座金屋落成,我们再圆房好不好?” 他很是受用的邪魅一笑,“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她含羞带怯,面染胭霞,环着他颈项的两条藕臂顺势向下一拉,送上玫瑰花瓣般温热馨香的丹唇,阖拢双眸。 她豁出去了,就让他占占小便宜好了,权当被狗咬了一口。 两片带着点凉意的唇贴上,逐渐深入辗转,她呼吸不畅渐渐开始缺氧,这不是亲吻,他完全就是在撕咬她,把她一点点撕成丝拆吞入腹。 这个绵长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她只知道她的唇舌已然麻木,呼吸几近停止,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吻里时,他放开了她,居高临下的审视她红肿莹润的唇瓣,略有得意。 她喘息了片刻,迷乱间不知喊了什么,似乎是他的名字,这一声足够酥软,听的他浑身血液沸腾兽性大发,身体深处那点火苗噌的被点燃。 “宝贝儿,本尊等不及了,金屋落成的那一日说不准你都有了。” 他一把拂开桌案上的障碍物,噼里啪啦之音不绝于耳,一手推按着她仰面躺上去,他毫不含糊压上那具诱人犯罪的玉体,嘶啦一声扯破纤薄罗衫,欺身过去。 她捶打着他的脊背,“不要,不要,你个大骗子。”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原因很耐人寻味,她呆呆的望着房梁,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逃过一劫,他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是夜,杨柳腰躺在床上,像只蚯蚓一样扭啊扭挪啊挪,争取远离那匹豺狼。 他蓦然睁开一双深邃的眼,“你生虱子了吗?老实点,睡觉,本尊答应你,等到金屋落成。” 她一喜,“说话算话,不许食言。” 接下来的几天,他没那么缠她了,而且开始闲着没事就钻藏书阁,搞得她都怀疑他是在书中找到了颜如玉。 好几次她路过藏书阁门口,看见桌子上摞了厚厚一沓子书,他就在旁边翻阅书籍,发出哗啦哗啦的细微声响,时而蹙紧眉头时而恍然大悟,活像找到了知音。 她摇了摇头,叱咤风云的老变态可能找到了另一种满足自己虚荣心的途径,比如金榜题名蟾宫折桂,考个状元什么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5.提亲 巫鸾再次醒来是在三天之后,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居室内,稍微一动就引来了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她急忙赶来搀扶,“姑娘,您醒了。” 她环顾着四周,“你是谁,这里又是哪?” 侍女微微欠了欠身,“奴婢名唤锦屏,这儿是瀚王府,三日前,王爷凯旋归来,带着您一起回府的。” “瀚王?” 她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出现了刚下山时碰见的那伙歹人的对话。 “不是投靠,而是联姻,邕宁侯府世子和昭懿公主订了亲,昭懿公主可是瀚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子,有了这一层儿女亲家的关系作为纽带,还说什么投靠不投靠的问题,完全是两家成一家。” 她竟被疯婆子的哥哥给救了,简直是天大的讽刺,要不是他妹和那个孙嬷嬷,自己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又是受囚又是逃亡的,最后还因体力不支险些喂了海河里的鱼虾。 “奴婢这就去禀报王爷您苏醒的好消息,您不知道王爷有多关心您,不但吩咐了不许旁人打扰,而且每日都要来探望您呢。” 巫鸾见她那副跟对了主子即将鸡犬升天的德行,很是恶寒,叫住了将要出门的她,“锦屏,我问你啊,昭懿公主死了没有?” “祸从口出,隔墙有耳。”她大惊失色,“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安上个乱臣贼子的罪名,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来是没淹死,她就知道王屋、太行说的没错,祸害遗千年,这话她愿意原封不动免费赠给疯婆子。 一个娘生的,同气连枝,她哥能好到哪去?必然也是个纨绔的二世祖,这里不能长待,她得赶快寻个由头告辞,万一被她发现,估计又要想方设法残害自己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吃了一回亏,不能再吃第二次。 别怪她不知感恩,对着凶手家人,她真是一点感激之情也生不出来,反而很想伺机报复,搅他个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西窗影影绰绰,传来窸窸窣窣的足音,一前一后闪过两个人影。 锦屏的脚程也太快了吧,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就把人给领来了?丫鬟这活果然不是谁都做得来的,首先你要练就一身日行千里的过人本事。 巫鸾倚在床头,见鬼似的看着一个风流蕴藉的男子拂笑而来,这似曾相识的顶配版五官是要闹哪般? 他往床沿一坐,满脸关切,“恩人,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她一愣,大哥,你搞混了吧,到底谁救的谁,“你管我叫什么?” “看来你不喜欢这种叫法,那……”他微微一顿,旋即一笑,“巫姑娘。” 她惊愕的瞪大水眸,“你怎么知道我姓巫?” “我知道远不止于此,”他故意卖关子,把她都等着急了才说,“我还知道你姓巫名鸾,巫山云雨的巫,颠鸾倒凤的鸾。” “什……咳咳咳。” 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开始仔细打量他,想从那张脸上找出点端倪,他也十分自觉,敞开了让她看,出众的好相貌勾起了她的回忆,眼前的男子赫然是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的倒霉蛋儿。 “恩人,不,巫姑娘,你想起来了?” 他一招手,嘱咐几个侍女去通知厨房备些易消化养肠胃的清粥小菜,锦屏喜上眉梢,王爷对姑娘那关怀备至细心周到的模样,便是连王妃也得靠边站,府里喜事将近没跑了。 巫鸾顿觉头上天雷滚滚,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听着他恩人巫姑娘轮番的叫,她无比别扭,道: “恩人二字重如千钧,我担当不起,巫姑娘的谐音容易让人误会,你直接叫我巫鸾就好。” 二人言谈间,婢女已摆好了餐盘,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极其勾人食欲。 他声音轻柔,“你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 透明的碗碟里泛着晶莹的皎白翠碧,她诚实地点点头,不装假不客气,一把抓起汤匙,稀里哗啦喝了小半碗粥,他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分未减。 “之前你用鹿脊筋丝缠绕弓弩,造成万箭齐发的假象吓退刺客,当真聪颖过人。” 她风卷残云的大快朵颐,大气一挥手,“区区障眼法,不值一提。” 他斟酌须臾,缓缓开口道: “可否告知你从何而来、家住何方、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她放下玉箸,喝口茶往下顺了顺,戒备的看着他,“你要干嘛?” 他的神色万分郑重,“向你提亲。” “噗——” 她一口茶呈柱状喷出老远,尽数落在那张器宇轩昂的脸上,侯在一边的侍女诚惶诚恐,惊呼一声,就赶快拿来巾帕给他擦拭。 看着头发丝儿上挂着茶叶顺脸淌汤的人,巫鸾忍俊不禁,又不好明目张胆的笑,憋得很是难受,非得在她喝茶的时候宣布这种足以令人惊掉下巴的消息,这不找喷嘛。 弄出这么一茬儿,话题自然就此打住,他也不好再逗留,况且这身衣裳也着实需要重新换一套,对她说了句失陪就匆匆离开了。 他走后,室内霎时清净不少,将絮絮叨叨的锦屏赶到门外,她就往床上一躺,饱餐一顿,她感觉全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软筋散的药效已过,内力彻底恢复,这意味着她不用再受制于人了。 思来想去此地不宜久留,这对兄妹明显脑筋都不太正常,一个死皮赖脸的想抢月初,一个又想截胡她,不折不扣的专业拆台二人组啊,她想好了,今天夜里就跑路,一刻也不多待。 可惜这个计划半途夭折了,因为瀚王妃好死不死的上门来“献爱心”,一献就是两个多时辰,从太阳落山到万籁寂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6.恶果 邕宁侯府,位于西北角的粉阁漆金饰玉,雕梁画栋,清溪环绕,碧水潆洄。 此处乃专为帝姬开辟的容身之所,日日鲜花美酒供应,时令瓜果眼花缭乱,俨然将宫中的琼楼玉宇复制了过来。 红烛摇曳,飘飘忽忽,勾勒出一个虚淡的背影,自落水以来,昭懿公主清减了不少,乍一看有些形销骨立,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高高凸起的颧骨衬的她犹如青面獠牙的饿鬼,别提多瘆人了。 她换上寝衣坐在梳妆台前,孙嬷嬷从旁服侍,拿着一把象牙梳子给她梳头,菱花镜中的容颜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两弯黛眉笼罩着厚重的愁云。 那件闹心的事发生之后,她就仿佛患上了癔症,总是疑神疑鬼,怀疑身边每一个人动机不纯,无论是经过的丫鬟还是小厮,她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谨慎心理,对他们实施了令人发指的严刑逼供。 期间圣上得知爱女受到惊吓,责令邕宁候揪出幕后真凶,务必还帝姬一个公道,侯府最近也是严加防备守卫森严,生怕再出现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故。 “孙嬷嬷,”镜中的她面露怨毒,“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您放心,老奴办事向来稳妥,槲叶山庄回馈的消息称,大事已成。” “很好,”她扯了扯失去血色的唇角,“只要她死了,世子的心早晚会移向本宫。” 说着缓缓站起身,将手轻轻的搭在孙嬷嬷的腕上,一块往内阁走去。 孙嬷嬷边走边道: “瀚王打了胜仗凯旋而归,陛下龙颜大悦,决定择吉日于临仙台为他接风洗尘,顺便犒劳三军,您贵为大雲公主,又和瀚王一母所出,必然要一并出席,您这几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到时在筵席上一展风采。” “风采。”她轻蔑的哼了一声,“彰显大雲风采的一直是仪态万千的长公主殿下,何曾轮到过本宫?” “您莫妄自菲薄,在老奴眼里,谁也比不上您。” 她幽幽叹息,“本宫又何尝不是呢?从小到大,只有嬷嬷你陪伴在本宫身边任劳任怨,本该由母妃做的,你做了,母妃不能做的,你也做了,你于本宫有再造之恩,不亚于生身母亲。” “公主折煞老奴了。” 话音未落,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主仆二人同时回头,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站在门口的人衣带当风袍袖翻飞,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袭素衣白裳,仿佛得了月魂的真谛,周身散发的气质比月华还要皎洁,比霜雪还要清冷,比严冬还要冰寒,让人一望生畏。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啊。” 江月初浑身戾气,拖曳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踏进室内,手一甩,那人就如同破布袋子一般被抛飞,最终落在她们脚下。 浑身血淋淋的人近乎弥留,半边脸血肉模糊,大概是在被拖来的路上摩擦所致,但另一半脸完好无损,不难看出正是槲叶山庄庄主许彦引。 “世子这是何意?深夜闯入公主闺房,意欲何为?” 孙嬷嬷护主心切,不假思索挡在昭懿身前。 像是难以置信,昭懿久久才平复心跳,找回镇静,道: “月初,你这是做什么,一回府就弄出这么大动静,怎么把人伤成这个样子?” “不要直呼我的名字,你不配。”他眸光一寒,渐渐逼近,指着脚下出气多进气少的人,“据他所言,之所以抓我师妹,是因为你身边的老狗腿子找上门,花重金买她的命,现在她下落不明,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被他凌厉的眼锋一扫,孙嬷嬷惴惴不安道: “你别乱来啊,槲叶山庄血口喷人,我们和你师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作何害她?” 他狭长的眼眯成一条危险的线,虽然仍是纤尘不染的装束,但芝兰玉树的表象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暴虐残忍。 广袖一挥,孙嬷嬷就像纸片一样飞到半空,转眼撞上了墙壁,额头磕破一个碗口大的伤痕,鲜血一时模糊了视线,风烛残年的身板承受不住晕死过去。 昭懿尖叫一声就要去扶,孙嬷嬷跟了她多年,二人的关系甚至比她和琏妃的母女关系还要亲近,她有难,她岂能坐视不理。 刚跑两步背后一股大力袭来,她就被搡在了地上,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风云翻涌似欲将她撕咬吞噬。 他缓缓蹲身与她平视,字字清晰道: “江某不才,一生所爱唯武林绝学和她,若二者择其一,舍她其谁,可她却因你生死不明,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是给你个痛快还是留一口气慢慢折磨?” 她脸色惨白,自相识以来,他一直是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从未见他暴戾如斯,原来他并非没有脾气,波澜不惊的淡然平静,只是没有触及他的底线,而他的底线很明显,就是那个她恨透了的女人。 他的眼里漫上细细风沙,“或许应该挖掉你这双眼珠子,省得它再发出这么惹人生厌的目光,你这种祸害,留不得。” 她大骇,开始语无伦次,“你不能杀我,我贵为公主,是大雲的……你、你不要过来,救命啊、救命啊——”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冷眼看她,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道: “你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不知道,谁都不会知道,我倾注心血呵护了整整七年,不让她受一丁点风吹雨打,放在手心里百般宠溺,等到收获的季节,好不容易养成一朵千娇百媚的小花,却被你……你真是活腻歪了,竟敢动我的挚爱,既然一味作死,我成全你。” 他拍出一道掌风,目标正是她的天灵盖,这一掌下去肯定立即毙命,断无活命的可能。 她被带起的气浪掀翻,叽里咕噜滚了好几圈,狼狈不堪,她涂了嫣红蔻丹的手紧紧捂住双眼,犹如点点泣血的泪。 “住手!” 邕宁候赵洵甫一进门,便见骇人一幕,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大喝: “你这孽子,大逆不道,竟对公主犯浑。” 江月初浑不在意,面上表情未变,一点也没表现出对亲爹的尊敬,连高高扬起的手也未收回,赵洵管不住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儿是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把公主的命给终结了。 他不动声色的挡在二人中间,对下人吼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里收拾一下。” 话音一落,几个心腹连忙把孙嬷嬷和看不清正脸的血人扛走,刚要上前抬公主,江月初却更快一步卡住她的下巴。 她被迫仰起脸,那面色死白嘴唇泛青的悲惨模样惊呆了众人,赵洵吓得赶紧去拽,可哪里是他的对手,这点斤两如同蚍蜉撼树。 江月初敛了眸中的风云色变,优雅的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她,残忍一笑,“鸾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们统统陪葬,不,我会用整个大雲给她殉葬。” 话毕,毫不留情拂袖而去。 她瘫软成一滩烂泥,身体使不上半分力气,内心惊惶而清明,她无比明确的意识到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起了杀念,如果不是侯爷赶来阻止,她现在已经命丧九泉。 独倚西楼望眼欲穿,日日盼夜夜盼,盼来的就是这样一个颜面扫地的结果,巨大的悲愤促使她急火攻心,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陷入深度昏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7.狷狂 这一晚,邕宁侯府灯火通明,燃到天亮,整个府邸乱作一团,背着药箱的大夫进进出出,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 去了半条命的许彦引躺在床帏中,大夫们围着他手忙脚乱,一条条鲜血染红的白色绷带砸向水盆,侍者把一盆盆猩红的血水陆续端出,错身又端来清澈的温水进入帷幔。 他的意识无比清晰,可以感受到大夫的每一个施救动作和每一句窃窃私语,身上蚀骨的疼痛一寸一寸渗入神经,偏偏他一动不能动,想晕又不能晕,煎熬且痛苦。 对于一个人最沉重的打击不是直接杀了他,而是让他奄奄一息,亲眼目睹自己生命的流逝,折磨的他细数过往的罪孽,一一忏悔。 “听说人死前,造下的业障会走马观花般轮番掠过眼前,但愿庄主有个美好的回忆。” 那绕梁不绝的魔音还在传荡,他恐惧的剧烈颤栗,几个大夫合力压制住他,刚止血的伤口再次裂开,最后不得不用绳子把他绑在床板上。 他睁大的瞳孔望着头顶的承尘,对自己的一败涂地仍难以置信,白昼之时他还是风光无限的一庄之主,后盾强大,威名远播,可这一切全在那个被天下奉若神明的男子手中破灭。 五个时辰前,槲叶山庄大堂,许彦引面色阴翳,刚送走漠烟镖局传信之人,得知赠给三弟的贺礼不翼而飞以及肖想已久的三生圣莲失窃,双重噩耗令他愤怒,心里正窝着一股火气没处撒。 恰巧碰上婢女续茶,他抄起杯子一泼,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所过之处一片惨烈,她不顾伤势严重苦苦求饶,他心烦意乱,“滚出去!” 婢女退下后,室内独留他一人,窗外一道黑影闪过,一阵强风呼啸,刮开闭合的窗子,垂落的帘幔被掀起来,满室风声作响。 待风平浪静,他的对面居然坐了一人,那是一个体魄健硕身形颀长的男子,他神情倨傲,遍体绀青,气场强大,身上围绕着一股无人匹敌的雄浑气息。 他惊得说不出话,此人正是近段时间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中,行踪神秘,不露真相,让武林正道煞费苦心寻找的邕宁侯府世子江月初。 “庄主好大的火气。” 那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人肆意而坐,把玩着空空如也的茶盏,语气平淡。 看着原本在自己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到了他手上,许彦引有些冒冷汗,陪笑道: “丫头笨手笨脚,让您见笑了。” “明人不说暗话,江某今日前来有一要事,据可靠消息称,前夕槲叶山庄捉了一名女子,烦请庄主交代出幕后主谋。” 许彦引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强作镇定,“您何出此言?鄙人从未捉过什么女子,更遑论经人授意了。” 他砰的一声撂下茶盏,“少在这跟我打马虎眼,你最好如实交代,刀剑无眼,万一我错手伤了庄主就不好了。” “你……” 他气竭,却又无可奈何,江月初的实力惊天地泣鬼神,虚望崖上,那场令天地变色鬼魅啼血的决战让人刻骨铭心,至今难忘,识相点就不能和他硬碰硬。 “你我效忠一主,不看僧面看佛面。” “你是想告诉我打狗还要看主人?”江月初薄唇微掀,莞尔一笑,“虽然你在我眼中的确是只丧家之犬,但有一点必须纠正过来,那就是,我从来不效忠于任何人,投诚是为了保命,而我,不需要。” 他被激怒,拍案而起,“江月初,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是天子的人,你敢动我?” “这话问的真没水平,你不如问问我想让你怎么死。”他霍然厉声,暴躁之色弥漫逸散,素来清明无澜的双眼此刻一片寒芒,“凡是动了她的人,都该死。” 许彦引被他拎起朝南方一甩,轰隆一声,破窗而出,顿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半天爬不起来。 槲叶山庄众弟子圈过来,将从尘埃里徐徐走出来的人团团包围。 这会儿,风势渐大,江月初面色阴沉,长身玉立,墨发狂舞,拢了一袖风云,缓慢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此事是受何人指使?” 滚落在一堆瓦砾沙石里的许彦引灰头土脸,却仍嘴硬,“你有种就杀了我。” “庄主不愧为铁骨铮铮的汉子,你想求死,我焉有不从之理?”他话锋一转,“不过,请稍等,待我先碾死这群小蚂蚁就轮到你了。” 接下来他眼都不眨一下,雷厉风行,杀伐果决,刹那颠覆了整个槲叶山庄,对魂不附体的乞求充耳不闻,对哀鸿遍野的景象视若无睹。 那杀红了眼的姿态,让许彦引后悔不迭,传言未免太过失真,他怎么可能是一尊普度众生的菩萨?明明是不计后果随心所欲的地狱修罗。 江月初的目光无一丝波动,白衣染血,更凭添了一丝坠入凡间的真实感,犹如沐浴在血海里的白色曼陀罗,蚀骨噬心。 “到你了。” 一步步靠近,他眼眸含笑,看的许彦引一激灵,面对满目疮痍的殇景,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世人皆称颂你经天纬地,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沽名钓誉之徒,我呸!” 江月初唇角一勾,道: “我在他人的评价中完美至极,令真实的我自惭形秽。你应当明白人无完人,什么经天纬地,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那些我从来都没承认过,又何来沽名钓誉一说?不过都是些可有可无的累赘罢了,我向来奉行的准则只有一条,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许彦引喉头腥甜,“你……你就不怕武林正派联名声讨你?” 他果真驻足,面有难色,似在思索其中的利害关系,未及许彦引松一口气,又听他道: “我改变主意了,一刀下去赐你解脱,那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换个花样,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在无边无涯的恐惧中,他供出了昭懿公主,可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一身功力散尽,往后只能苟活于世,与普通人无异,这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比要他的命还恐怖,与其半死不活的缠绵病榻,倒不如自裁,可他如今连动手的力量都没有了。 一间房三个伤患,状况百出,赵洵坐在太师椅上,时不时就站起来瞭望一下,天气谈不上多热,但他手心里全是汗,一个公主一个庄主,一个代表皇室一个代表江湖,无论哪个出事都够他喝上一壶的。 “侯爷,您身体不好,这漫漫长夜的,别在这熬着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声音来自于赵洵最宠爱的妾室,姓柳名翩翩,原为主母江氏身边的随嫁丫鬟,后来开了脸,因为身怀有孕被抬正,做了侯府里的姨太太,可惜孩子生下来是个死婴。 虽然很多人私下里都认定是江氏暗中动了手脚,可她只怪自己不争气,没能保住赵家的骨血,和江氏的关系仍一如既往,没生出半点嫌隙。 江氏魂归离恨之后,赵洵有意将她扶正,可她委婉的拒绝了,说主母那个位子是属于小姐的,她万万不能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江月初时隔多年返回故土,她看见他安然无恙长大成人,不禁泪盈于眶,挖空心思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和从前伺候江氏一般,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对他视如己出,完全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父子俩矛盾摩擦不断,也是她从中调和。 赵洵在她的搀扶下向卧房走去,边走边叹息: “臭小子没回来之前,本侯觉得自己晚景凄凉无儿送终,他回来之后,本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他气得两腿一蹬,直接去西天侍奉佛祖了。” 她一番柔语安慰,两人渐渐远去。 第二日,鸟鸣枝头,阳光普照,人们从梦中醒来,开始了新的一天。 “你说什么,槲叶山庄庄主凭空消失了?那可是一个人,说难听点,那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不见了?快,快快快,快派人出去找,务必把人给找到。” 水榭尽头传来东西打碎的声响,赵洵面有异常,脚步匆匆,柳翩翩也是同样的脸色,身后跟着几个诚惶诚恐的丫鬟小厮。 “侯爷,这许彦引若是在咱们府里丢了,恐怕我们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外面的人会怎么想,肯定认为咱们把人给……” 她的话戛然而止,给人留下无限遐想。 赵洵焦头烂额,带人将侯府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人。 “必然是有人蓄意陷害,现在只能祈祷这许彦引活得好好的,否则这个黑锅我们邕宁侯府是背定了,那个孽子去哪了?” 柳翩翩尽量保持镇定,道: “初儿从昨晚就没回来,他师妹生死未卜,应该是在不舍昼夜的寻找,这也好理解,他们从小一块儿在瑶云谷长大,感情深厚,初儿这孩子重情重义,您别怪他。” 赵洵暗自嗟叹,“捅了娄子,扔下一堆烂摊子,自己却跑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8.霓裳 江月初冲冠一怒为红颜,此消息一出,举国皆惊,上至皇室下至江湖掀起轩然大波。 大雲皇帝沈淮析在御书房发了一通脾气,砚台瓷器砸个稀巴烂,随侍宫人瑟瑟发抖,生怕这股火烧到自己身上。 就在他即将以谋害皇嗣为由下旨捉拿佞臣时,琏妃和瀚王觐见,让他惊讶的是,母子二人此行并非为坐实江月初罪状,反而大相径庭,意在助他开脱。 沈淮析大惑不解,“昭懿受辱,你们一个身为母妃一个身为王兄,怎么可以助纣为虐?” “父皇,”沈澄上前一步,“大雲虽国力强盛,但缺少精兵良将,邻国蛮夷兵强马壮虎视眈眈,我们不可不防,此时正当用人之际,江月初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确实有欠妥当,可他的能力出类拔萃有目共睹,是百年难遇的将帅之才,儿臣认为可堪重用,两相权衡,留比杀更有利。” “是呀,澄儿说的对。”琏妃黄莺出谷般的嗓音柔柔响起,“何况他还曾御前救驾,使您免遭迫害,如降罪于他,保不齐会有黎民百姓在背后议论您以怨报德。臣妾刚去看了昭懿,她并无性命之虞,既如此,何不宽恕他,赚取一个襟怀洒落的名声。” 他思忖片刻,道: “爱妃言之有理,若朕一意孤行,反倒显得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这江月初卓尔不凡,乃后辈中的翘楚,不失为栋梁之才,实为凤毛麟角。但坏就坏在他形如脱缰的野马,放浪形骸落拓不羁,恐怕不受控制,朕的宽宥不见得就会换来他的感恩戴德。” “父皇,对付脾气暴躁不易驯服的野兽,顺着毛捋准没错,人亦如此。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中局面严峻无将可用,大雲边塞吃紧虎狼环伺,战争一触即发,到时候驰骋疆场保家卫国的人选非他莫属,这笔买卖我们不亏。” 沈淮析的视线落在这个儿子身上,似审视又似探究,他不被私人情感左右,一番话顾全大局且谋虑深远,甚至让他都自叹弗如。 瀚王雄才大略蜚声在外,他欣慰的同时隐隐生出另一种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一直在心底潜滋暗长,渐渐发酵,不知为何他却不愿去深究。 一传十十传百,江月初的英勇事迹传遍了大街小巷,徒手灭一门,大闹公主香闺,完事还能做到全身而退,果然是破格钦定的驸马,这么放肆仍能得到法外开恩。 而瀚王爱才若渴,为了他特意进宫面圣说情的事迹也广为流传,百姓在慨叹皇恩浩荡的同时,也深深觉得若瀚王能继承大统,一定乃当之无愧的一代明君。 身处瀚王府的巫鸾从锦屏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但忧惧隔墙有耳,只能勉力压下心中雀跃,不愧为她的亲亲师哥,这么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寻找机会逃跑,无奈瀚王府实在是守卫的滴水不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她一个大活人了。 她严重怀疑达官贵人都有被迫害妄想症,非得在自己的家里布下天罗地网,生怕性命受到威胁,这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令她异常无语,最主要的是耽误了她的跑路计划。 沈澄今日前来,发现她对他没有那么排斥了,不但愿意跟他闲谈几句,还敬了他一杯茶,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他欣喜若狂,或许再坚持不懈的努努力,终有一天能打开她的芳心。 巫鸾爱憎分明,一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瀚王能替月初出头当说客,这份恩情她还是很感激的。 于是两个人各怀心思相处的倒也挺和谐,她第一次放下偏见,心无芥蒂的重新审视这个人,原来那句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是有一定道理的。 黄昏时分,沈澄再次登门,欲与她共进晚餐,她没拒绝,因为觉得地盘是人家的,自己身为客人,也就客随主便了。 气氛恰到好处时,他提出要带她进宫参加宴会,并送给她一份贵重的礼物。 这份大礼名副其实,既贵又重,整体闪动着叫她睁不开眼的璀璨光芒,灿烂缤纷,五光十色。 只见一件领口镶满珍珠玳瑁,腰间挂满玉玦系佩的锦服,上面点缀着珍贵鸟兽的羽毛,极其罕见,又以金银丝线刺绣出花团锦簇的图案,朵朵芍药百合似要从布料里欢跳出来。 他告诉她这件衣服名为霓裳羽衣,她的脑子里一连蹦出三个想法,这得值多少银子啊?这玩意得多沉啊?穿上不会把人给累趴下吧? 他自是不知她真实的心声,直言让她换上试试,若尺寸不合好命裁缝及时修改,锦屏也在旁边帮腔,众望所归之下,她不得不违心试穿了下那套华服。 当她从卧室里走出来那一刻,明显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惊艳,恰在此时,瀚王妃薛颖闻风而至。 得,准是又来监视他们,薛颖上次被她吓跑之后,很久都不敢再和她碰面,看来今天是忍无可忍了。 说起上次她就郁闷,若非薛颖死赖着不走,或许她早就逃出去和亲亲师哥团聚了。 那天薛颖都做了些什么呢?她以关心为名,行敲打之实,向她讲述了一段不为人知可歌可泣的恢弘历史,一个女子从名门闺秀到已为人妇的心路历程。 巫鸾边听边不走心地鼓掌,“呵呵呵呵,好一个雄浑悲壮的故事,奴家感动死了呢。”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她不止一次在心里破口大骂,赶快滚,麻溜利索的滚,净耽误姑奶奶正事儿,烦人精。 可是薛颖的臀部依旧沉稳得很,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即使她已经明里暗里表示过无数次自己乏了想歇息的意思。 说什么都是徒劳,她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对牛弹琴,不管怎么驱赶,人家就是稳如泰山,气的她想站起来大吼,我才不关心你们夫妻之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闭上你的臭嘴。 薛颖拿眼偷偷瞧她,见她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不禁心下慨叹遇着个劲敌,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自岿然不动,立于风口浪尖却像个局外人一般,半点情绪不露,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狐狸精。 此刻巫鸾的想法是,她的手好痒脚好痒,真想照着那虚伪的嘴脸呼几巴掌踹几脚,左一下右一下,最好打的她连她亲娘都认不出,太能叭叭了。 她算发现了,这王府里什么活都不好干,人人身负绝技,别说丫鬟了,就连王妃也得有一根三寸不烂之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把你耳朵磨出茧子誓不罢休。 好话说尽,薛颖开始恩威并施,极其隐晦的道出她今日前来的中心思想。 巫鸾眼都不抬,用锉子锉着指甲,真是苦了她了,费尽心机兜这么大一圈,脑神经得崩断好多根吧?她早就听懂了,什么探望慰问,那些都是狗屁,她真正的目的是宣示主权来了。 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从古至今那叫一个快,男主人尊口一开,后宫又要添砖加瓦,自作主张,商量都不商量,当她这个女主人是摆设吗?她还没死呢。 其实巫鸾也挺理解她的,作为一个元配,夙兴夜寐靡有朝矣,陪着男人从不成熟走向独当一面,他屹立巅峰光芒万丈,而自己则媳妇熬成婆,成了昨日黄花无人问津,色衰爱弛的同时,还要面对随时随地被横刀夺爱的风险。 丢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巫鸾字正腔圆道: “丈夫不安于室想要纳小,是个娘们都不能忍,我支持你。” 说完低下头继续修理指甲,薛颖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这狐狸精什么情况,以退为进? 半晌无言,她漾开一个假笑,“妹妹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们只是一介女流,出嫁前待字闺中习琴棋书画女红女戒,出嫁后一心一意相夫教子,本没资格过问夫君的事,身为人妇便应为夫君分忧解难。” “女红女戒,相夫教子,那是个什么鬼东西?这男人红杏出墙的毛病,得治,否则就是助长他蹬鼻子上脸的嚣张气焰,至于怎么治?让我想想。” 薛颖脸上呈现出五花八门的怪异表情,她这话也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红杏出墙可以用来形容男人吗?不愧是具有千年道行的狐狸精,一举一动都如此特别,难怪能吸引了素来冷静自持的王爷。 “千刀万剐太血腥,五马分尸又太暴力……想到了!”她的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彩,“阉了吧,阉了最好,一劳永逸。” “阉……”薛颖花容失色,笑脸僵硬,“呃呵,今日天色已晚,妹妹早点歇息。” 说罢夺门而出,那模样好像有一群恶狗在她后面追。 巫鸾撇了撇嘴,娇生惯养的世家大族女子就是不禁吓。 看了眼窗外,蟾兔西斜,宿云熹微。 算了,今晚不走了,还是睡觉吧,困死了,她三两下抖开绫被,蒙头大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29.宴会 大雲皇宫御花园,树影斑驳,花深无地,巉岩假山,曲径流水。 棱角光滑的鹅卵石小路偶尔匆匆行过几个翠绿宫装打扮的宫娥,温和的阳光透过烟柳古榆给俏丽的少女镀上一层鲜活色彩,略显暗绿的薄衫登时变得绿莹莹惹人喜爱,驱散了不少夏日的沉闷。 一行宫人在红砖白石双坡曲雕画桥上信步,为首的璎贵妃风髻雾鬓,凤钗点翠,杏黄色的繁花云裳上绣淡雅秀气的兰菊,外披透明烟雾薄纱,裙幅散落流泻逶迤尺余长。 雍容华贵的打扮完全向皇后看齐,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宴会上的主角瀚王是她儿子呢,相比璎贵妃,琏妃要平淡的多,略施粉黛,添三分彩。 她身披彩蝶金丝牡丹刺绣罗衫,双手交叠平放在腿上,眉心上的金钿珠花耀了人眼,面露和熙笑容端坐在绣墩上,身边坐着大病初愈的女儿昭懿公主。 “贵妃姐姐,你总算来了,妹妹都等你半天了,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被命妇们前呼后拥的璎贵妃姗姗来迟,她慵懒地探手拨了拨发上流苏,“今儿是瀚王的庆功宴,本宫来与不来重要么?不过卖陛下一个面子,你这是在兴师问罪吗?” 琏妃大方一笑,“姐姐误会了,还是快些入席吧,你不落座,命妇们还得陪你一起站着。” 璎贵妃眼尾凝聚的潋滟波光闪过,命妇们不约而同低眉覆眼,不敢有任何疑议,她明艳的笑了,那如花笑靥甚至盖过了满园芳华,不愧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当真有闭月羞花的本事。 巫鸾混迹在一群命妇中间,饶有兴致的观战,后宫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唇枪舌剑明争暗斗,看客不要太过瘾噢,如果没有薛颖利剑般的眼神就更加完美了,这种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距离宴会开场尚有一段时间,正适合游园赏花,不如妹妹也随本宫一道下去走走,瞧你最近面如圆盘,身子也渐宽,明显是发福的前兆。” 对于璎贵妃的讽刺,琏妃的盈盈笑意不减一分,从容应对,道: “多谢姐姐的提醒,不过从妹妹的角度看过去,你的皮肤不是一般的干燥缺水,风一吹还有粉屑掉落,这是扑了多少层粉?呦,哪个梳妆的粗心丫鬟没把玉浓膏抹匀,弄得姐姐脸上白一块黄一块的,依本宫看,这园子就不必游了,你还是回去补个妆吧。”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两个女人一台戏,这璎贵妃果真名不虚传,明晃晃的笑话琏妃脸大,可琏妃也非善茬,用粉厚掉渣予以反击。 巫鸾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被挑战了权威的璎贵妃嗓音尖锐,“哪个不怕死的,胆敢笑话本宫?”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姑娘身上,纷纷视她如瘟神一般避之不及,转眼她身边就腾出了一圈空地,不用她主动承认,她们的动作昭示了一切。 犹如暗夜中的一点明亮星光,凸显出了她避无可避的清晰轮廓。 薛颖巴不得她出事呢,一出事跑的比兔子还快,一扭头的工夫,人已经奔向靠山,安安静静立在琏妃身边,微垂螓首,一副誓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 墙头草本草了,太没团队意识,巫鸾茕茕独立,伫立在那儿,像一根纤细的竹竿,成了焦点。 璎贵妃穿过人群来到她的面前,眼光犀利,道: “穿的这么寒酸,你是哪个破落户家的?”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一件轻薄丝绢制成的简单衣裙,黑发也只是松松的倭了个随云髻,再斜斜的插上一支珊瑚珠步摇,整个人看上去清淡的如出水芙蓉。 还行呀,没看出哪里寒酸,就是在浓妆艳抹衣香鬓影中间尤为突出,她不是故意穿成这样哗众取宠的,只是别无选择。 瀚王花费心思为她量身定制的那套华丽霓裳,上面缀满了璎珞玳瑁,宝石珠玉,沉的快赶上铠甲了,穿那玩意绝对是找死,一天下来,离粉身碎骨不远矣,她可不想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巫鸾故作惶恐,微微福了下身,“回贵妃娘娘的话,民女与瀚王妃同乘一舆而来。” 璎贵妃丹唇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望向薛颖,她正乖巧安怡的侍奉琏妃,婆媳二人波澜不惊,俨然置身事外之态。 她回过头来,又问: “你为何戴着面纱?” 面对她的追问,巫鸾不疾不徐道: “近来天气闷热,民女脾胃不调,脸上起了红疹子,不方便露面。”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得知昭懿公主莅临,怕她认出来横生枝节,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完好无缺站在这里,还不得往死里整她,毕竟她才在月初那儿吃了天大的亏。 璎贵妃前前后后端详着她,话题却抛给了琏妃。 “不打算给本宫一个交代吗?有资格和瀚王妃一起进宫,想必深得瀚王欢心,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妹妹素来谨守本分严于律己,可不能轻易被人败坏了名声,你能力出众,相信管教儿子的一个宠妾不需本宫代劳。” 琏妃浅啜一口云雾茶,举止优雅宁谧,放下茶盅刚欲发言,却被另一个清脆的声音抢了先,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巫鸾,只听她不卑不亢道: “贵妃娘娘误会了,民女和瀚王并非您想象的那种关系,他乃高风亮节渊清玉絜的君子,于民女有救命之恩,我二人之间清清白白无有苟且,至于适才发笑,是民女初入宫廷不识礼数,如有僭越,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好一张伶俐的小嘴儿,这么说若惩罚你,倒成了本宫的不是。”她扶了扶云鬓,水袖一展,“罢了罢了,今日这庆功宴是为骁勇善战的瀚王所设,你是他的……红颜知己,本宫就不多加苛责了。” 巫鸾在心底反复咀嚼红颜知己这四个字蕴含的深意,越想越觉得她话中有话,还没等她想通,薛颖经琏妃授意,不情不愿的把她带了过去。 宫娥呈给她一杯百花酿,琏妃亲切的和她攀谈起来,两人畅聊许久,她始觉琏妃之所以受宠是有一定资本的,她为人和善不爱争风吃醋,且才华横溢善解人意,难怪牵动着一颗帝王心。 御花园莺歌燕舞芬芳馥郁,置身其中仿佛连衣裳都染了花香鸟语,两个人一句一搭的闲聊着。 琏妃心情出奇的好,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不知不觉就把薛颖冷落了,后者用一种被抢了丈夫夺了婆婆的仇视目光哀怨的盯着她,让她不寒而栗。 得知她曾“救”过沈澄,琏妃的态度更加和颜悦色,这让她无比心虚,人家母子把她视为座上宾,奈何这个救是建立在“害”的基础上的。 女眷们成群聚在一起谈天,内容无外乎是妆容华裳,某家的胭脂水粉美名远扬或某家的金银首饰花样繁多,这时一个清越的男声传来。 “母妃,母妃!” 巫鸾循声望去,和煦阳光下,迎面走来一个俊俏少年郎,朗目含笑,面如冠玉,一双泛着缱绻清愁的桃花眼透着一丝玩世不恭的风流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0.闹剧 他御风般朝璎贵妃扑过去,缠着母亲又是耍赖撒娇又是甜言蜜语,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想而知这必然是大雲的另一位皇子沈柘了。 一个女人再尖酸刻薄,到了孩子面前也会变成让人挑不出错处的慈母,璎贵妃一身盛气凌人消失殆尽,转而换上和蔼可亲的神色,温柔的似能发出光来,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望着那共享天伦的母子二人,巫鸾在心里小小的慨叹了一把,若说不落寞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孤儿,她也曾幻想过拥有美满幸福的家庭,一个慈眉善目的母亲和一个英伟高大的父亲。 若家宅富庶,她不恃宠生娇,若家徒四壁,她能安贫乐道,但梦总有醒来的一刻,现实永远冷冰冰的摆在那里,她仍旧是个被遗弃的孩子,这一点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 琏妃轻唤了她几声,见她没有反应,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以为她是倦了,又看她直勾勾盯着桓王的方向,心下明了,不再言语。 “喂,母妃问你话呢。” 薛颖在旁边恶狠狠地戳了她一下,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戳的她皱眉痛呼,她敢打包票她是故意的,典型心存怨恨公报私仇。 算了,她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她一般见识。 “娘娘,不好意思,民女走神了。” “不碍事,女儿家爱俏,桓王是青年才俊,吸引了你的目光也合乎情理。” 巫鸾瞬间炸毛,连忙澄清,“不不不,您误会了,民女只不过有些羡慕他们母子感情深厚,别无其他。” 没等琏妃回应,昭懿公主藐视道: “什么青年才俊,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花太岁,空有一副好皮囊,浑浑噩噩不思进取。” “懿儿慎言。”琏妃恼怒,“没大没小,目无尊长,那是你的王兄,在众人面前,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无礼的话?” 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事实本就这样,她璎贵妃有什么好嚣张的?沈柘眉宇间没一丁点父皇的影子,行事作风更是相去甚远,当年她去凤蝶行宫修养一年多,回来不足三月就被御医查出怀了身孕,皇室血脉,哼,别是个野种吧。” “懿儿,你太放肆了,背后妄议长辈实属大逆不道,你还有没有点天家凤仪?” 她迎风而上,“我再没天家凤仪,也比一个来路不明却占着王位的野种强。” “不孝女,都怪本宫平日过于娇惯你,导致你刁蛮任性,无法无天,咳咳……” 巫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因心悸气促差点栽倒的琏妃,抬头对那一味抒发胸臆的昭懿道: “公主少说两句吧,之前听娘娘讲她有心疼的宿疾,一生气就犯病。” “你在这充什么好人,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一只衔泥燕罢了,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故意拔高嗓门加大音量,让璎贵妃那边也能听得清楚,“无名无分跟进宫来,落人口实丢人现眼,败坏兄长名声,某些小人得志猖狂,必定逮到机会大做文章。” 已有所缓解的琏妃闻此,喘的更严重了,贴身丫鬟抒柠急忙倒出一粒药丸给她喂下去。 巫鸾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思绪飘到了邕宁侯府门口第一次见到疯婆子的情形,她的表现一次比一次令人“惊喜”,胡搅蛮缠的功夫更精湛了,较上次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昭懿还在不依不饶喋喋不休,不顾母亲状况不佳,只知宣泄自己的不满,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点为人子女应有的孝顺,行为举止的嚣张程度一点不亚于璎贵妃,一看就是从小被捧上天养大的,骄纵蛮横。 一阵热烈的掌声传来,璎贵妃尖利的声音幽幽响起,“公主愈发伶牙俐齿舌灿莲花了,这堂而皇之的指桑骂槐,是在向本宫耀武扬威吗?” 她一昂首,道: “昭懿并未指名道姓,你上赶着承认,要么是有自知之明,要么就是主动找骂。” 两人针锋相对交战数个回合,仍不分胜负,期间桓王和琏妃苦口婆心相劝,皆被二人当做耳边风,直至太后身边的大丫鬟卿霭到来。 “奉太后口谕,宣各位渊阖殿面见。” 两个谁也不让谁的女人暂时休战,互相对视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等着,这事没完,过会儿再战。 从御花园迁往渊阖殿,一路兵不血刃的刀光剑影,不让人省心的昭懿公主仍时不时语出惊人,走在前方的璎贵妃在沈柘的劝解下不与之一般见识,母子二人闲话家常把她当成空气,她自讨没趣,碰了一鼻子灰。 琏妃对这个性情强势的女儿是管也管不了,骂也骂不得,干脆置之不理,转而与巫鸾热络的谈天说地。 “本宫与你投缘,以后你常来宫里走动,凤栖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被她握着双手,巫鸾的内心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心弦似乎受到了剧烈拨动,仅仅一下,就被她不露痕迹的挣脱开来。 她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情愫很是陌生,说不清道不明,刹那间火花四溅心惊肉跳。 “多谢娘娘厚爱,民女受宠若惊。” 她的话音一落,即闻耳畔一声鄙夷的轻哼。 “得了便宜还卖乖,区区一介贱民,真把自己当成稀世珍宝了不成?凭借兄长的宠爱入得宫门,千方百计邀宠献媚,一博母妃垂青,你居心何在?” 巫鸾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对于见谁都想咬上一口的疯子,完全没必要一再忍让处处迁就,尤其是昭懿公主这种乱吠的狗,需使她明白并非所有人都跟她娘一样,可以容忍她无休无止的无理取闹。 “就算民女承蒙瀚王抬爱,干卿何事?公主未免管的太宽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1.反咬 从未被当众扫颜面的昭懿公主立刻暴跳如雷,张牙舞爪朝她扑来,平素精心保养的指甲细长而尖锐,抓上去非得留疤不可。 黑心肠的疯婆子,给脸不要脸,这一举动彻底激起了巫鸾的暴力因子。 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抬臂一挡,反手一捏,那只胡作非为的手就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公主殿下,看来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见得有多好,竟把你养成了这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德性,原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真的。” “你大胆,还不快放开,当心本宫治你的罪。” 她使劲想抽出手,奈何那股力道愈收愈紧,捏的她骨头都要碎了,而自己双手竟然使不上半分力气,这女人着实诡异,全身高深莫测,她泄了气放弃挣扎,后悔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惹她的。 发生的太仓促,宫中禁卫反应过来欲上前阻止时,巫鸾已松开了手,无视揉着手臂叫骂的昭懿公主,反而向琏妃欠了欠身。 “娘娘海涵,民女逾越了,只因事出突然,民女为求自保,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您不要见怪。” “无妨,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是懿儿莽撞了,你别见怪。” 琏妃退下一枚幽绿锃亮的翡翠玉镯套进她的手腕,看着镯子在她的皓腕上荡出透明的圆弧,微微一笑,道: “本宫猜得不错,这镯子果真与你相配。” 那玉镯水头十足,颜色深碧无暇,一看就是上等的货色,她刚想以无功不受禄婉拒,薛氏先开了口。 “母妃,此乃海外进贡的御赐之物,整个大雲只有两只,另一只在长公主那儿,您怎么可以随便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呢?” “此言差矣,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凡事都讲求一个适合,镯子的价值不在稀罕,而在能否衬托出佩戴者的气韵。即使它再华丽珍贵,终究是个死物,比不得人,身外之物,勿为其扰。你们呀,就是太在乎这些负累,到了本宫这把年纪,万事万物都成了过眼云烟,安康太平才是真。” 巫鸾觉得经验之谈有时实在错得离谱,比如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眼前这对母女的性格完全是天壤之别,若非亲身经历,很难想象以琏妃的贤淑端方知书达理,竟生出这么一个烦人精。 接下来经历了一段难得的安宁时光,大家只是静悄悄的走,没有任何人跳出来挑事。 昭懿公主、薛颖见不得巫鸾和琏妃走得太近,争先恐后的一人一只挽住琏妃的手臂,把她挤到旁边。 她也乐见其成,本身就不想与后宫妃嫔有太多牵扯,一扯上就容易剪不断理还乱,惹一身骚不说,还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搭进去。 进宫是由于瀚王盛情难却,无法推辞,再者她也有私心,在守卫森严的王府不好施展跑路计划,而宴会结束后,趁着三公九卿文物百官各自散去,宫门口一顶顶轿子一辆辆华盖纵横交错,恰是逃跑的好时机。 她走走停停,尽量和琏妃她们拉开距离,势要将避嫌进行到底。 一家人哪会有隔夜仇,母女关系婆媳关系,随便拎一个出来都甩她八百丈远,身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外人还是不要瞎掺和为妙,以免招致祸患,被当成活靶子。 途经一座拱桥,她被人撞了一下,起初也没甚在意,只当是不小心之举,后来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人流中,越来越多磕磕碰碰,她脚上一双崭新的绣花鞋被踩的快看不出原色了,再迟钝她也能感觉到她们的不怀好意了。 薛颖见她被逼到阑干旁,后面就是奔流不息的河水,不禁绽放出了一个恶毒的笑。 巫鸾一侧紧邻波澜壮阔的水面,一侧要面对步步紧逼的众女,突然有人趁乱使力撞她,撞完就躲开了。 等着看好戏的薛颖左等右等,预想中落水的声音并未传来,不对呀,她明明看见自己的人狠狠撞了她一下的。 她按捺不住,借着人群的掩护,悄悄靠近。 见巫鸾不在原地,她忍不住四下张望,这一望不要紧,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只见巫鸾就站在她背后,怒目而视。 短暂的惊慌过后,薛颖冷静下来,有恃无恐的与她对视,就算被拆穿了,仍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张面孔,她内心笃定巫鸾举目无亲,定会吞下这个哑巴亏。 可她判断错误,巫鸾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类型,管你是谁,有仇必报,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迅捷出手做出反击,薛颖冷不防被她扇了一耳光,失足跌坐在地,由于受惊过度,一双眼睛瞪大,里面写满了出乎意料。 周围人被她的举动惊呆了,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动手打王妃。 见众人围过来,薛颖霎时作出应变,诧异的神色转瞬即逝,愈发浓重的凄楚漫上眉间,她捶着心口啜泣,道: “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残害于我,若真三书六聘抬进王府,以后哪里还有我的立锥之地?” 巫鸾由衷佩服这些高门大户里演技一流的女人,各种情绪自由切换无缝衔接,一会儿满面阴毒,一会儿又装无辜,收放自如。 昭懿公主性格乖张,飞扬跋扈,鲜少有人亲近,平时和她走动最频繁的就是这个嫂子,见她遭受委屈,自是要为她出出气,指着巫鸾的鼻子骂。 听听这中气十足的响亮高音,直达九霄穿云破日,着实不像前几天刚吐过血的样子。 薛颖泫然欲泣的瘫在那里,不胜可怜的神情得到了周围人的一致同情,仗着有身为公主的小姑支持,更是将受害者这一角色扮演的淋漓尽致。 她一双烟雨迷蒙的眼泪光涟涟,“你还没进门就敢对我动手,若真的同处一个屋檐下,我就没活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2.太后 巫鸾气不过,反驳道: “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坏我在先,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御花园里你蓄意挑衅我忍了,但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当我是随意让人揉圆捏扁逆来顺受的软蛋包吗?” 昭懿扶起薛颖,蛾眉一拧,“血口喷人,在场的诸位皆看到是你出手伤人,王嫂心地善良,出言提醒,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哼,她要是吕洞宾,我就是佛陀在世。”她看向薛颖,语气嫌恶,“少在这装模作样耍无赖,孰是孰非你我心知肚明,好端端的,你不惹我,我跑去打你,我闲的吗?” 薛颖面上一副哀哀凄凄含冤莫白的表情,暗里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刻意歪曲事实,栽赃嫁祸,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冷冷一笑,“瀚王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论起不要脸的程度,我甘拜下风。” 昭懿指着她的面门斥责: “强词夺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硬,这里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你对王嫂施以毒手。” 巫鸾一把挥掉她的手,“你被大粪糊了眼睛是不是?她要真的问心无愧,就和我一起当场发毒誓,谁说谎谁天打五雷轰,祸及子孙不得善终,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这份不为外物所扰的气定神闲,到了别人那里就成了死鸭子嘴硬不思悔改,同行者皆是世代簪缨的名门望族,她势单力孤,犹如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入侵者,遭到了众人的联合抵抗。 薛颖楚楚可怜的望向琏妃,打算下一剂猛药,“母妃,您要为我做主啊,王爷已经被她勾走了魂,下定决心要封她为侧妃,害群之马一旦入主,定会搅得家宅不安永无宁日。” 昭懿跟着帮腔,“王兄不知被这蛇蝎心肠的贱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死心塌地,着了魔了,母妃,决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 巫鸾一拊掌,“公主的教养真是‘好’到令人叹服,张口闭口的贱人,看这熟稔程度,想必是成天揣在兜里,时不时拿出来自照一番。” 昭懿一时气结,“包藏祸心的贼子,不分尊卑以下犯上。” 吃过一回亏,又不敢硬拼,她用一双冒火的眼睛的盯着她,对旁边的宿卫喊道: “来人,把她拿下!” 一声令下,宿卫上前就要抓人。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你们皇祖母还等着呢,别磨磨蹭蹭的。”琏妃现身解围,朝巫鸾招了招手,“来,到本宫身边。” 她深谙宫廷倾轧,几十年的漫漫征途,练就出一双慧眼,看人的眼光极其毒辣,这个姑娘无惧无畏,直爽淳朴,有心眼但绝不耍心眼,活的像鱼儿般自由自在,她是发自内心喜欢她,觉得儿子眼光不错,纳侧妃这事她不反对。 有了大人物的维护,没人再敢刁难巫鸾,薛颖不敢忤逆琏妃的意思,内心十分不平,注视着巫鸾的背影目露憎恨,握紧了粉拳,这么便宜让她逃过一劫,她不会让她如意的。 昭懿跟她一个鼻孔出气,“想嫁给王兄,做她的春秋大梦,我有办法对付她,嫂子,你靠近点儿。” 她凑过去,听她在耳边窃窃私语,时而点头赞同时而提出异议,两人唧唧歪歪半晌,最终酝酿出一个针对巫鸾的阴谋。 薛颖脸上呈现出狡诈的神色,“好,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 渊阖殿内,毳拥华服的太后居于上座,眼窝处略微泛青黑,显得精神不济血气不足,一看就是休息不好所致,她憔悴的脸色映在富丽堂皇的布景里尤为突兀,像干枯的落叶飘进了色彩绚丽斑斓的百花斗艳图中。 巫鸾特意挑个不引人注目的犄角旮旯,气息浅薄,恍若不存,其他人大都跟她一样,奉行少说少错多说多错的准则,闷头喝茶。 但也有一个大写的例外,那就是昭懿公主,从一落座她就喋喋不休絮絮叨叨,期间琏妃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一概不理,继续我行我素,明着关心太后的凤体安泰,可话里话外却隐晦的指责长公主不仁不孝。 “皇祖母,姑姑和陌生男子私定终身的事,您听说了吗?” 太后面色不善,叱道: “碎嘴,这种空穴来风的无稽之谈,你们也信?若闲得无聊,统统去佛堂抄五百遍金刚经!” 昭懿低头撇了下嘴,道: “彭相家的公子亲口所言,那还能有假?现在到处都在传大雲长公主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咱们做家人的,自是清楚姑姑的为人,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流言蜚语铺天盖地,我们不得不防……” 太后抱恙在身,听了她的话,头疼得厉害,险些背过气去,女儿再不好,也是亲生的,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有哪个为母者会真正嫌弃自己拼死拼活诞下的孩子? 长子身为天子,越大越和她生分,惟独女儿常伴左右,性格虽豪迈不羁像个男娃,皮是皮了一点,却经常逗得她开怀大笑,是她唯一的心灵慰藉。 孕育重华那会儿,正赶上大行皇帝新丧,她悲伤过度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身体每况愈下急剧消瘦,直至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昏倒,才被御医诊断出怀有龙嗣。 由于长久的郁郁寡欢,腹中胎儿多多少少也受了影响,好几次差点保不住,能平安生下来是上天垂怜,可苦难远不止于此,幼女总角之年体弱多病,她几乎操碎了心愁白了发。 各种血参灵芝等名贵草药进补,加上从民间搜罗来的各种固本培元强身健体的法子,辅以游方术士的丹丸,奇人异士的偏方,总算捡回一条命。 她心里愧疚,尝引咎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女儿,致使她吞下那么多苦楚,幼年吃的药比饭还多,为了弥补曾经的过失,她对她可谓有求必应,更见不得他人诋毁掌上明珠的芳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3.杠精 “行了,你让哀家耳根子清净清净。” 太后一摆手,将昭懿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攥紧丝帕,犹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 巫鸾总结出一个哲理,这讨人嫌的人到哪都讨人嫌,甭管是素昧平生或者血肉至亲,她惯爱挑刺找茬的毛病,不会因为血缘亲情而减少一分,甚至更肆无忌惮。 可包容不是无限的,总有个底线,是人就会心累,当你触线的那一刻,便再也无法挽回,讽刺的是,人们往往直至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 太后对着瀚王妃和桓王妃招了招手,道: “你们近前来,前些时日哀家去禅宗大庙焚香礼佛,听说庙里的送子符很灵验,就顺便为你俩求了两张,已经找得道高僧开过光了。” 将符纸交付到二人手中,她事无巨细的嘱咐了一遍符咒的使用方法,明确表示了希望她们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的意图。 两人脸色各异,桓王妃叶氏低眉顺耳恭听垂训,薛颖则面色阴郁,仿佛蒙上了一层黑雾。 太后瞥见她的样子,对卿霭耳语几句,她应声走入帘后,很快端来一方八角盘,上面有只精雕细琢的玉椟,巫鸾瞟一眼即知价值不菲,她不禁好奇地踮脚张望。 喀嚓一声,盒子打开了,一股好闻的花香逸散开来,遍布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嫔妃们久居深宫,为了圣眷不衰,时常弄些味道独特的熏香来增添情致,避免单调枯燥,但从未见识过这般令人沉醉入迷的香精。 沈柘凑上去问道: “皇祖母,这是什么香?好特别呀。” 说罢就要吸着鼻子去嗅,太后一睨眼,卿霭立即会意,三步并作两步阻止了他往上冲。 太后一看他玉面泛红,心下暗叹这香霸道凛厉,不愧有香中之蛊的美誉。 “柘儿,你父皇王兄以及文武百官都在校场,宴会开始之前,难道你要一直在脂粉堆里打滚?” 璎贵妃似看出了儿子的不同寻常,道: “不成体统,还不快去找你父皇。” 他吐了吐舌头,旋风一般离开,太后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笑了笑,“这孩子,真是个泼猴。” “孩子?”昭懿阴阳怪气一笑,“皇祖母怕不是贵人多忘事吧,他早在今春就行过冠礼了。” 太后刚染上一丝愉快的眉梢瞬间耷拉下来,琏妃忙出来打圆场,“母后,懿儿还小,说话不知轻重冒犯了您,还望您莫要见怪。” 璎贵妃掩口一笑,宛如千娇百媚的妖姬,道: “妹妹莫不是在逗我?想当年你我二人一前一后怀上龙种,他们俩约摸也就隔了一秋,适才昭懿说柘儿已成年,我恍然大悟,孩子们一眨眼竟长这么大了。不过妹妹得上点心,昭懿已及笄三年,这个年纪还没嫁出去可不常见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再拖下去岂不要成老姑娘了?” 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让沉不住气的昭懿很是恼火,当下就要奋起反击,琏妃见势不妙,忙岔开话题,道: “母后,您是想把这香露赐给颖儿吗?” “哀家正有此意。”太后望向薛颖,“此香乃高人所调,能大大促进夫妻之间的融洽和谐,大幅度提升受孕几率,你有宫寒之症,不易有孕,它被誉为滋补圣品,可以无形中改善你的体质。” 她以双手接过,叩恩道: “谢皇祖母恩典,颖儿定不辱使命,争取早日为瀚王诞下一儿半女。”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又对桓王妃道: “苒苒呐,你性子平和柔善与世无争,可女人光温良恭谨是远远不够的,太怯懦只会助长夫君的气焰,你要让他明白你是无可取代的,柘儿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让他收收心,以元配为重,赶明儿你好好敲打敲打他。” “劳皇祖母挂心,王爷待苒苒很好,能嫁与他是苒苒的福分,此生已知足。” 她强颜欢笑,不经意间流露的一抹哀伤烘托出了眼底的疲惫惆怅。 太后叹了口气,“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老喽,说话的分量无足轻重,尚且不能左右儿子的旨意,更何况小辈了,随你们折腾吧。” 她饱含风霜的语气令满殿和睦温馨的气氛霎时冷却,宫妃们不约而同静默下来。 依稀记得大雨倾盆的那个夜晚,御波殿里灯火辉煌,圣上和太后为长公主的婚事意见相左争执不下。 太后无论费尽多少唇舌,圣上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改初衷,结果太后一气之下卧床不起数日,母子二人至今也未和好如初,相互都怄着气呢。 巫鸾在桓王出去后,也借机往外溜,她实在没兴趣观看这些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不如趁着沈澄不在赶紧出宫,否则按照他的性格,非得把她放在手边全天监护,真是想娶媳妇想疯了。 刚挪两步,殿门被宫娥给关上了,她无奈之下,只好原路返回,这倒霉催的。 “宴会快开始了,哀家久病不愈身体欠佳,就由贵妃代劳,引领命妇们出席吧。” 璎贵妃呈现出讶异的神色,“母后,您不参加了吗?” “你助哀家协理六宫良久,一贯进退有度,相信你不会让哀家失望的。” 太后将手交给卿霭,从椅子上徐徐起身,一边走一边道: “哎,一到这个时节,人就盗汗犯困,浑身酥软,提不上一点儿力气,哀家的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 随着嫔妃们的一声恭送太后,卿霭扶着她走入重重宫幔之后。 出了渊阖殿,唯璎贵妃马首是瞻的人像望见了光芒万丈的曙光,纷纷蹭过来拍马屁。 “太后这是打算放权的征兆啊,臣妾先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 昭懿恨恨的骂了句,“小人得志,迟早阴沟里翻船,下作!” “公主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本宫今儿个心情好,暂且不和你计较,不过身为长辈,还是有必要奉劝你一句,多吃斋念佛修身养性,舒缓一下暴躁的脾气,毕竟还没过门就先失宠,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和准驸马闹翻的事最近在坊间广为流传,说书先生还特意为你编了话本,叫……” 见她停顿,立即有人递补,“天下第一弃妇。” 昭懿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说本宫弃妇,简直笑话,梦想成为驸马的有志之士能从宫门口一直排到城外几十里,本宫乃天潢贵胄,岂是市井小民可以污蔑的?乱嚼舌根,不得好死!” 璎贵妃笑不露齿,“那江世子素有风光霁月倾世无双的美称,听说他险些对你动手,真是耸人听闻,你做了什么,能把人逼到这份上?” “搬弄是非,我要替天行道,跟你同归于尽。” 昭懿的眼中燃烧起熊熊大火,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冲过去,化身为疯狗,逮谁咬谁,琏妃拦都拦不住,还被她撞了个趔趄。 巫鸾心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跑几步一回头,发现琏妃坐在地上,而众人已乱作一团,没人注意到她。 心里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她还是倒回去把人给扶起来了。 璎贵妃身前有三四个丫鬟护着,旁人无法欺身,她笑容艳丽,道: “瞧瞧咱们大雲唯一的公主,恼羞成怒了不是?” 跟昭懿姑嫂情深的薛颖自是不能坐视不理,指责道: “你身为贵妃,理应作出表率,却带头惑乱后宫,造谣生事煽动是非,跟长舌妇有什么分别?你不配为六宫之首。” “是真是假是虚是实,公主再清楚不过了,以后啊,别再闹笑话了,非但给皇室抹黑,你这脸上也不光彩不是?” 璎贵妃说着挺起天鹅般优雅的颈子,高傲的从她们面前摇摆而过,余光尽是嘲笑和讥讽。 昭懿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神如淬了毒,负气道: “有老妖婆的宴会,我绝不参与。” 琏妃脸色铁青,向薛颖一睨眼,她即刻会意追随而去,不一会儿二人同时归来,看来嫂子的话比母亲更管用。 作为一个无杠不欢的人,她杠走了一个,势必要有人替补,很不幸巫鸾就成了最佳选择。 但巫鸾兴致不高,对她下的战书冷淡无视,昭懿没得到回应,像卯足了劲的一拳捶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极没意思。 巫鸾不跟她一般见识的举动,被她自以为是的解读成认输,先前对战璎贵妃的颓败一扫而空,心情瞬间放晴,转而坚决维护自己的领地,确保母妃不被外人抢走。 幼稚!巫鸾在心里评判。 路遇一道垂花门,她小腰一扭身形一晃,隐没在粉墙之后,原地只余青树翠蔓微微飘拂。 这么容易混出来真得好好感谢一下昭懿公主,多亏她将琏妃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让她从万众瞩目沦为微不足道的小透明。 正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一个啃了两口的桃子砸中了她的左肩。 “收敛一下你那奸诈狡猾的笑意吧,都快要透过面纱漫出来了。” 她一惊,猛然抬头,“谁,谁在那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4.话唠 飞花纷纷如雨下,茂密的槐树上斜躺着一个人,双手枕在脑后,两腿交叠在一起晃荡,微微侧首朝她轻佻一笑,一双标准的桃花眼,让人甘愿沉沦,飞蛾扑火亦在所不惜。 招蜂引蝶的姿态展露无遗,赫然是桓王沈柘。 他懒洋洋的启口,“本王认得你,在御花园里,你被本王的惊才绝艳所折服,失了魂儿般直勾勾盯着本王看,恨不得把两只眼睛黏上来或者伸手摸一摸。” “桓王多虑了,民女当时是在看你娘,哦,也就是璎贵妃。”她大萝卜脸不红不白,无羞无怒,“还有,民女对皇室有偏见,尚且懒得看一眼,更别提摸了,你白给我摸,我都不摸。” “胆色不错嘛。” 他展开一臂,揽九天青云,吟道: “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叫做心口不一。” 她反唇相讥,“男人啊男人,你的名字叫做夜郎自大。” 他摇着一根水蓝绶带,营造出一种若即若离的朦胧感,白色羽扇半遮玉面,把风流浪子的行像刻画的丝丝入扣,眼神透着忧郁,叹息道: “哎,这偌大的皇宫,竟无一方清净之地,着实令本王惆怅。” 头上淌下一大滴冷汗,她笑吟吟道: “那就不打扰桓王小憩了,民女马上走。” 对这种花蝴蝶一般可哪撩骚的雄性实在生不出好感,她掉头就走,无半分留恋的倩丽背影自成一道屏障,把他刻意散发的魅力原封不动打回。 迷惑失效,他唾骂一句对牛弹琴不懂欣赏,眼珠一转心生一计,恐吓道: “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本王就喊人啦。” 有没有搞错,这话不是应该出自被调戏的良家女子之口才对吗?一个大男人装什么羸弱小娇花,满目违和感,让她作呕,好哇,既然你想玩,姑奶奶奉陪到底。 她骤然转身,扬起痞笑,轻抬纤足,莲步生香,“你喊啊,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用,我保证在禁卫军赶来之前先给你松松皮子。” 看着拳头握得咯咯响的女子,他像发现了史前文明,兴奋的浑身打颤,“难怪能入王兄青眼,果然有几分胆色,比起庸脂俗粉的确好上那么一丢丢。” “可惜,民女吃惯了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咽不下去你王兄那碟清汤寡水的菜肴,至于你嘛……” 他两眼发光,鼓励的看着她,期待她的夸赞,那神情像年幼无知的孩童喜获暌违已久的糖果,眉宇间全是天真无邪。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看来这个花名在外的纨绔小王爷有着严重的受虐倾向。 “比之瀚王,姑且你连粗茶淡饭都算不上,也就是个残羹馊食罢了,如果没有桓王这一层镀金的身份,只要不是眼瞎目盲,皆知你非良婿。” 她目露戏谑,嘲笑出声,“看在咱们勉强能扯上一丝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奉劝你一句,好好和王妃过日子,少出去胡折腾,毕竟这世上眼瞎的女人不多。” 被贬低的一无是处,他很委屈,这教训孙子的口气和姑姑如出一辙,若非身形有区别,他几乎要怀疑底下真站了个姑姑。 捂住惴惴不安的小心脏,他板起面孔,端起王爷的架子,“乱攀高枝儿可不是个好习惯。” “谁攀了,是你那土匪一般的糙汉姑姑,诱拐良家少男,最近没有我从旁监督,估计已经将我家三十四师兄吃干抹净,咱们的亲家关系是不想结也得结了。” 啪嗒一声,他惊掉了手中的扇子,“原来跟在姑姑身边的清秀男子是你师兄!” 她秀眉一凛,“你见到他了?” “嗯,在春意浓他们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可谓佳偶天成,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 “停!”她打断他的抒情,“春意浓是什么地方?听起来似乎有点,香艳。” “香艳就对了,那里是京城著名的秦楼楚馆,以花娘的色艺双绝而名声大噪,当然只要银子到位,除了歌舞,你还可以和她们干点别的,试想一下佳人在怀美酒在握,简直逍遥快活赛神仙呐。”他眨了下眼睛,“告诉你一个秘密,达官贵人经常光顾哦。” “无耻之耻,无耻矣!” 她脸色乌黑,疾步如飞,一脚踹在了树干上,摆造型的沈柘一个重心不稳,成倒栽葱滑落。 从他袖筒里掉出来个东西,她觉得眼熟,覆手拾起,“咦,三十四师兄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儿?这个重华,定情信物都不好好保管,果然靠不住。” 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啃了满嘴的泥,英挺之气荡然无存,“你蓄意谋杀。” 她阴险一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王爷莫怪。” “居心叵测,以下犯上,不可饶恕。”他揉着摔扁的臀,朝她伸出手,“把玉佩还来。” “玉佩是我师兄的,怎能给你?”她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你敢声张,我就对外传扬桓王突发奇想,上树掏鸟窝,由于长期光顾妓院掏空了身子,导致肾虚脱力,腿软脚软没踩稳。”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王兄怎么会看上如此恶劣的女人?” 她神色不耐,“再次重申一遍,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和你王兄没半点特殊关系。” 他像甩不掉的牛皮膏药,追在她后面刨根问底,“王兄面容俊朗兼骁勇善战,是普天之下所有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你肯定是玩欲擒故纵那一招,心机够深沉的。” “桓王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真令人拍案叫绝。”她走了两步,扭头问道,“宫门在哪边?” 画面一转,巫鸾步履如风的在前面走,后面跟着锲而不舍劝说的沈柘。 “不行不行,你不能走,王兄把你带进宫,一定是想向父皇请旨赐婚,依本王看你就别泥古不化了,乖乖做王兄的女人,侍奉好他,最好肚子争点气,生几个娃娃,就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了,待他继承大统,你再不济也能封个皇妃,受万人景仰,本王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才跟你说这么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5.陷阱 “话唠,你可不可以闭嘴?” 她突然紧急停下,他刹不住往前一倾,待稳定身形,眼睛转了转,“不可以,本王要替王兄看好你,而且你还没答应和本王做朋友呢。” 她狡黠一笑,道: “重华是你姑姑,她和我师兄混到了一起,你将来得叫我师兄姑父,这么算来我是你的长辈,做朋友不合适吧,不如你叫声小姑姑来听听。” “休想。” 他下颌一抬,嘴撅到了天际。 她对男人撅嘴这个事儿的容忍度为零,“不要做这种恶心人的动作,让我有种撕烂你的嘴的冲动。” 警告完扭头就走,他追着她啰啰嗦嗦,“王兄肯定是被你甜美的外表欺骗了,他一定不知道这副皮囊下藏了一个凶悍的灵魂。” 巫鸾一开始觉得自己惹上个大麻烦,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是上天的恩赐,作为一个不分东南西北的人,在这座七拐八绕的皇宫里行走,处处皆红墙金顶画廊明轩,哪哪都一个样,没个引路人还真容易晕头转向。 一番周旋,她摸透了沈柘的脾气,这吊儿郎当的小王爷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一身贱病,好言好语相商,他跟你拿乔,等你耐心耗尽,显露出真实的嘴脸,他反而蔫了。 屈服于淫威之下的沈柘左右为难,游离于冰火两重天之内,答应了她的请求对不起王兄,对得起王兄,又辜负了友人。 “为何老天要抛给本王这样一个难题?果然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她在旁边冷眼看他自说自话,“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不快带路?” 走到一处绿树成荫的花径,隔着一堵朱粉涂饰的宫墙,仍能听见另一边传来的欢呼喝彩声,锣鼓喧天,振聋发聩。 她支起耳朵听了听,“那边在干嘛?” 他霎时挺起腰杆,“你想去吗?本王可以发发慈悲,带你一饱眼福,今日校场有比赛,拔得头筹者可以获得父皇的嘉奖。” 她问道: “奖什么?” 他昂起头颅,“免死金牌一枚,尚方宝剑一把,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她一盆凉水泼过去,“心动又如何?反正你也赢不了,众所周知,桓王不学无术,就会写几首歪诗骗骗小姑娘,以你那爬树都费劲的身手,充其量只能用来偷鸡摸狗。” 他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嚷嚷: “哼,有都是爬树不费劲的人,照样输的惨兮兮,所以不是本王不学无术,只怨对手太过强大,让人无法望其项背。王兄够厉害了吧?在他面前也同样一败涂地,努力既然没用,干嘛还要努力,给自己找不痛快。” “一堆歪理,谁告诉你努力就是为了超越别人,单纯的不甘于平庸不行吗?” 接收到她一个鄙夷的白眼,他无所谓一笑,道: “苍天待本王不薄,虽没有惊世之才,但好歹有个王爷的身份,知足者常乐。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亲眼见识到他神一般的力量就不会这么说了,他会使你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用不可逾越的鸿沟来形容。” “切,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被你吹嘘的神乎其神之人。” 她几步走到巍峨耸峙的高墙下,活动活动肩膀,往手心哈了两口气,做完热身运动,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一脚跨前,一脚后蹬,作出蓄力之势。 他呆呆的看着她伴随一声长吼,如离弦的箭一般狠狠扎向墙头,眼瞅着要成功了,底下跑过来个宫娥传话,说璎贵妃有请,她悻悻的收回小爪子,螺旋飘落。 沈柘也要跟着,被宫娥以贵妃单独传唤她一人为由给阻拦了,巫鸾虽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做细想,就随她们去了。 校场内,赛事激烈正当时。 比试规则为两两持弓对峙,输方要将自己的弯弓拱手于人,此时赛事过半,校场上大多数人已经落败,而大赢家显然是那个看上去心不在焉却仍然力压群雄之人。 江月初驾驭一匹毛色油亮的汗血宝马,威风凛凛地拉弓持箭,顷刻瞄准,猿臂一挥,羽箭呼啸,正中红心。 他身边的地上杂七杂八的散落着一把把弓弩,这些都是他的战利品。 众人心中皆浮现出一连串疑问,他难道是铁打的吗?不会疲惫不会劳累吗?其他武将都渐露疲态,而他仍神采奕奕,游刃有余的应对。 大雲皇帝沈淮析特意命人取来兵器库中的神弓惘罂,相传这把弓铸造一流取材不凡,有着非常力所不能及也的称誉,至今鲜有人拉开。 再神乎其神的神兵利器,一旦无人能用,也就没了意义,故此只能在角落里落灰了。 江月初单手接过,挽弓搭箭,转眼将那把重弓拉开,毫不费力,飒爽酣畅,竟似玩弹弓一般运用自如。 要知道这可是令无数大力士都一筹莫展的惘罂啊,他跟闹着玩似的说拉开就拉开了,是不是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到他手里都会老老实实开花结果? 试过惘罂的松紧程度,他开始正式使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弓射箭。 箭簇瞄向靶心之际,他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骤然心慌,砰砰砰,加速跳动,一阵急促突兀,仿佛在那一瞬间错失了什么,惊悸莫名,让他抓也抓不住。 目光掠过东墙,那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朗朗青天下,偶尔飞过一行白鹭。 他摇了摇头,强行剔除那股目眩感,暗忖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心神一动,手劲一松,箭矢离弦,三箭齐发,乱风入耳,他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恰巧宰相彭秋言去捡被风吹飞的络子,一支支羽箭当空袭来,嗖嗖直奔他所在的位置,他躬身俯拾,并未注意空中动静。 众臣爆发出鼎沸的惊呼声,他拾起东西一抬头,发现三支箭当空射向他,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惊慌逃窜。 箭矢破空而来,穿透他的发冠,霎时令他披头散发,好不狼狈,紧接着第二支擦肩平移,第三支更是惊险,直接贴着他的颈动脉掠过。 他差点吓尿了裤子,全身被冷汗浸透,意识到自己还有命在,噗咚一声瘫坐在地,宫人赶紧来搀扶,发现他已经吓软了腿。 等他回过味来,正想对江月初发难,刚好太后身边的大丫鬟卿霭来了,说太后请江世子渊阖殿一聚,他只能压下心中不平。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那边巫鸾被带到了一处偏僻地域。 梳着环髻的宫娥们俯首帖耳,踩着蹀躞碎步,秉着言多必失的训诫,个个都小心翼翼,摆出唯唯诺诺的姿态,除了嘱咐巫鸾跟上,其余的话一句不肯透露。 看着周围郁郁葱葱蔚然深秀的树林,她有些起疑,“璎贵妃不是去主持宴会了嘛,她找我做什么?” 管事姑姑恭谨答道: “主子的心思,奴婢们不便过问,姑娘还是自己去问娘娘吧。” 一路上,她们行色匆匆,无论巫鸾怎么问,得到的都是了无生趣一板一眼的回复。 回首遥望与沈柘分别的地方,已经被参天大树遮蔽的看不见了,越往前走地势越低矮斗折,弯弯绕绕的复杂地形像个迷宫一样。 间或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巫鸾有点发懵,驻足不前,宫娥扭过头催促她快点,她不理不睬,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从小生活在山清水秀的瑶云谷,她对各种山林野兽的生活习性极其熟悉,发出这种嘶吼,明显是在相互搏斗。 她心中升起警觉,“你们要带我去哪?” “此乃去临仙台的必经之路,别慢慢吞吞浪费时间,娘娘该等急了。” 见她仍犹豫不决,两个小宫娥直接跑过来,一左一右架起她,半拖半拽的推着她往前走。 “哎哎哎,还带动手动脚的啊。” 没人理会她的叫喊,几个宫娥一心只想快点交差了事,对她连扯带拉。 听着愈发真切的兽吼,她心里直打鼓,这璎贵妃不会是想把她喂大虫吧?御花园中,她的发笑惹怒了她,但当时碍于颜面,不好惩治一个跟瀚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之人,所以明面佯装贤明大度,背地里找她的麻烦。 越想越有可能,她得寻个机会逃走,不然很有可能断送了性命,皇族草菅人命再正常不过,动不动就鞭笞沉井或斩首示众,见惯了血腥的人,杀个人就像碾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捂着肚子,哎呦了一声,宫娥询问的视线投过来,她嘿嘿一笑,“姐姐们,我想如厕。” “姑娘对宫中地形不熟,”管事姑姑任意一指,“你们两个陪着过去。” 巫鸾在两个宫娥的监视下,走进这片树林充当的临时茅房,她走的忽快忽慢,一边装作寻找合适的地方,一边想着怎么甩掉她们。 二人以为她在不好意思,遂道: “姑娘您不用害羞,就地解决吧,奴婢们给您守着。” 她涎着脸皮一笑,“瞧这青青草色,纯天然无污染,跟你们衣裳一样,翠绿翠绿的,我实在不忍心在它们头上‘施肥’,要不我往里再走走,找个壕沟什么的,你俩就站在这替我把守。”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冲她摇了摇头,“姑娘就别为难奴婢们了,而且这密林繁复庞杂,放任您自己走,奴婢们也不能安心呀。” 无论她找什么样的借口,这两个宫女就只会摇头,怎么办?她真是遇到坎儿栽跟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6.嫁祸 必须甩掉她们,否则今天可能要把自身性命断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巫鸾的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心思一动,抬手指向她们身后,惊呼: “管事姑姑,您怎么来了?” 两人顺势回头,后颈突然一麻,酸痛袭来,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巫鸾拍了拍手,“想暗害姑奶奶,门都没有。” 还没等她跑出多远,就听身后传来疾风扫落叶的声音,伴随着管事姑姑的吆喝,乱哄哄一片,纷乱嘈杂。她脑海中涌上一个念头,不好,追兵来了。 为了躲避追击,她慌不择路,见缝就钻,连带着几个飞跃,把他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哼,我巫鸾岂是那么容易抓到的,一帮小麻雀!” 等她停下来想歇口气时,才发现周围都是参天大树,隐天蔽日,根藤虬结,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 她在林间转了几圈,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又回到同一个地方,望着树干上标注的记号,她塌下了肩膀。 完蛋了,人是甩掉了,可她也迷失在了这片密林中,兜兜转转,出不去了。 她在里面游荡之时,树林入口处,管事姑姑正因“大意失荆州”而自责,躬身稽首道: “奴婢办事不利,请求责罚。” “罢了,她自作聪明跑进迷林,无异于自取灭亡,本宫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逶迤拖沓的滚金裙摆随风荡漾,绿云翠鬟下,一张清晰的面孔呈现,竟是昭懿,她诡异的笑容透着狡诈,让人一颗心沉入冰湖。 旁边薛颖脸上的阴狠与她不遑多让,蛇一般冷血的目光掠过地上跪着的一群人,“若东窗事发,你们知道该怎么说。” 管事姑姑不假思索道: “贵妃娘娘由于御花园事件怀恨在心,唆使奴婢们对她施以极刑以儆效尤。” 她翘起了唇,成竹在胸的样子,“很好,记住,如果说错一句话,你们的至亲可就要身首异处了。” 众人齐齐叩首,“请王妃公主放心,奴婢会把所有矛头都指向璎贵妃。” 布置完一切,二人相偕赴宴,盛装出席。 临仙台上,歌舞升平,雅乐飘飘。 大雲皇帝沈淮析头戴旈冕,龙袍着身,目光炯炯,言笑晏晏。 他左手敛袖,右手举杯,邀三公九卿共饮。 “此间欢宴,专为瀚王接风洗尘,这回云霆军征讨海寇立了大功,当论功行赏,吩咐下去,所有士兵军饷翻倍,并恩准返乡省亲一次。” 众臣山呼皇恩浩荡。 他朗声大笑,“瀚王文韬武略用兵如神,大有朕当年之风,实为大雲黎民苍生之福泽,江山社稷之造化,澄儿可有什么心愿?朕定有求必应。” 沈澄列席而出,躬身道: “儿臣恳请父皇下旨赐婚。” “哦,”他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父皇,您还记得城外遇袭,救儿臣于水火之中的奇女子吗?” 沈淮析略一沉吟,“朕想起来了,此女甚为聪慧机敏,用妙计巧退强敌,她如今在哪?快快引朕一见。” 琏妃环顾左右,悄悄问贴身婢女抒柠,“鸾姑娘、懿儿以及颖儿都去哪了?” “中途三个人突然就不见了,娘娘不要担心,奴婢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昭懿和薛颖明显敌视巫鸾,知女莫若母,女儿惯爱整幺蛾子,她为长嫂抱不平,干些蠢事不在话下。 璎贵妃眼尖的发现琏妃主仆交头接耳,启唇明媚一笑,道: “瀚王还是快点调遣侍卫去找找心怡之人吧,公主对讨厌的人从不会心慈手软,那位叫巫鸾的姑娘和她起了冲突,再晚一些恐怕要尸骨无存了。” 她的笑容让沈澄心下一惊,他转而望向母妃,见她面有异色,知是不好,他太了解胞妹的品行,谓之无法无天亦不为过,巫鸾虽身怀绝技,但在宫中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吃亏。 他刚有所动作,就听一串清脆的笑声,一身绣着玉梅团花流仙裙的昭懿公主飞扑过来,像一只无拘无束翩翩起舞的蝴蝶。 薛颖在后面中规中矩的跟着,二人来到台中央,皆福身拜礼。 沈澄先前特意叮嘱薛颖帮衬帮衬巫鸾,毕竟她是首次入宫,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本以为只要看见她就能看见巫鸾,可等了好久,也不见巫鸾的踪影,他坐不住了,冲她询问巫鸾的去向。 乍见他的急切,薛颖心中泛起翻江倒海的苦涩,六年的相濡以沫,不抵短暂的惊鸿一瞥,一片痴心却换不来半丝温存。 昭懿挡在两人之间,替她辩白道: “王兄冤枉嫂子了,来临仙台的途中,她硬要和我们分开单独走,嫂子曾上前阻拦,怎奈她不听劝,后来看到她和桓王有说有笑,似乎很熟稔的样子,我们确定她平安无事,才敢离开。” 薛颖红了眼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妾身时刻谨记王爷的吩咐,将她带在身侧保证她的安全,但她三番五次口出恶言,乃至攻击妾身,宁可与桓王同行,也不肯信任妾身。” 牵扯到沈柘身上,璎贵妃岂能容忍,“一派胡言,她是瀚王的宠姬,柘儿怎么会和她熟络?” 作为一个以和她对着干为己任的人,昭懿立刻雄赳赳气昂昂予以反击。 沈淮析听得云里雾里,仅仅大概有个谱,抛去细节不言,一个陌生人不谨小慎微,反而搅混水,引得各方大动肝火,沈澄先时在他心里给她铺垫的那点好感消失殆尽,他固执的把她划分为红颜祸水的行列。 “澄儿,这般野性难驯的女子怎能入我皇家玉牒?太冒失了。” “父皇,事情尚未查明,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儿臣了解她,她胸襟坦荡,绝不会无缘无故与人交恶,还是等找到王弟他们弄清楚真相,再做决断为上,听信一面之词未免有失公允。” 他的话音未落,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沈柘慢悠悠的踱进来,“父皇,儿臣来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7.转折 一踏上高台,沈柘就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他下意识向璎贵妃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她刚想开口,昭懿先发制人,“桓王兄,那位跟你在一起的巫姓女子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不疑有他,诚实答道: “几个宫娥过来跟阿鸾说母妃找她,紧接着她就随她们走了。” 昭懿浮上一丝得逞的笑意,璎贵妃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沈柘是根直肠子,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到家,竟没看出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左看右看没看见巫鸾,直接开腔,“咦,母妃,阿鸾呢,你找她谈什么秘密?还不许我跟着。” 璎贵妃厉声道: “胡说什么呢,母妃何时命人传唤过她?” 他挠挠头,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趁着他思路没理顺,昭懿语气凉薄,“阿鸾……叫的可真亲热,桓王兄和她的关系已经这般深厚了啊?”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同胞兄长,后者沉着冷静,不露痕迹的迎上她的目光,那眼里闪耀的精明,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沈柘百无禁忌,一贯畅所欲言有话就说,“本王觉得阿鸾与众不同,迟早要跟她拜把子。” “柘儿,不许胡闹!” 璎贵妃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很快反应过来,“陛下,臣妾今日一门心思扑在瀚王的庆功宴上,根本分身乏术,尚无暇管教柘儿,更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这些子虚乌有的栽赃陷害,未免低级了些。” 琏妃心下颇为担心巫鸾,于是进言道: “陛下,鸾姑娘直爽率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臣妾很是喜欢,您还没见过她,等见到了,相信也会跟臣妾一样喜欢她的。” 沈淮析顿了须臾,命令御林军彻底搜查宫廷,未消多久即有人来报,在宫门附近发现几个鬼鬼祟祟妄图潜逃的人,押上来一看,正是那几个效力于昭懿公主的忠仆。 几个宫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身体颤抖,在天子的垂询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禀陛下,璎贵妃认为那位姑娘害的自己丢丑,所以指使奴婢们对她滥用私刑。” 以为稳操胜券的昭懿露出了赢家的笑容,薛颖也气定神闲的坐在瀚王旁边,一副洗脱冤情如释重负的淡然。 而璎贵妃不慌不忙不争不辩的安静让她们生出一丝疑惑,按照她泼辣的性格,受不得一丁点委屈,遭到诽谤早就跳起来推诿了,怎么可能坐的住? 沈淮析声线绷紧,“如此说来,一切都是贵妃的计划?” “不是的!” 宫人们忽然临时倒戈,道: “贵妃娘娘是无辜的,之前那番话是公主和瀚王妃逼迫奴才们说的,她们用奴才们双亲的性命作为要挟,奴才们不得已才听之任之,陛下明察秋毫,请您还娘娘和奴才们一个公道。” 昭懿的笑容僵在脸上,事态到这里急转直下,一发不可收拾,像山洪决堤,水灾爆发,泥沙俱下,淹田毁屋,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但她还是做着苍白的辩解。 “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把屎盆子扣到本宫和王嫂的头上。” “公主这出贼喊捉贼的戏码唱的真不错,险些让本宫着了你的道,蒙受不白之冤。” 璎贵妃看她的眼神充满戏谑,犹如看一只在深秋里垂死挣扎的蚂蚱,半口气吊着,上不来下不去,简直生不如死。 那看不出岁月痕迹的容颜,用螺黛燕脂描画的更为精致,从眉弯至樱唇洋溢的神情,无一不在彰显着一个讯息:跟本宫玩,你们还太嫩了点儿,在练几年再说吧。 薛颖本就有贼心没贼胆,她习惯狐假虎威,跟着昭懿为非作歹,现在事情被揭穿,她生怕看见沈澄脸上失望的表情,自欺欺人低垂下头,几乎要将脸埋进胸里。 真实的状况比她预想中更为残酷,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从宫人们口中得知巫鸾的位置,神色变了几变,匆忙起身下了高台。 沈柘已经自动把巫鸾归结为挚友一类,一听她有危险,顾不得母妃的千叮咛万嘱咐,追随王兄而去。 沈淮析的眉宇间笼罩上一层铅云,其之浓重,仿如千钧,压迫的众人喘不过气。 昭懿缩了缩脖子,一股凉意直抵脊椎,父皇珍宠她不假,可一旦犯了错,他比谁都严厉。 迷林作为历代皇家禁地,不允许任何人私自擅闯,记得九岁那年,有一次她按耐不住好奇心偷偷溜进去,结果没走几步就被发现了。 素来慈祥仁爱的父皇一反常态,火冒三丈,大发雷霆,一气之下抽了她好几鞭子,抽的她皮开肉绽,浑身火辣辣的疼,那种疼深植于记忆深处,至今回想起来仍隐隐作痛。 她不知道迷林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只知道大雲王朝的掌权者才有资格进入,一代帝王传一代帝王,那偏僻的一隅似乎成了皇帝专属的私人空间,禁止任何不相干的人踏足,违令者死。 “昭懿,你将不知情的人引入迷林,污浊圣地乃是犯了大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禁足宗庙三个月,不准踏出庙门一步,每日吃斋念佛,诚心向列祖列宗反省。” 她哆哆嗦嗦的谢恩,适才以为又要挨顿鞭笞,吓得冷汗淋漓,湿透了背心。 薛颖自知避不过此劫,心一横跪倒,索性申请与她同去同归。 琏妃丝毫没为她们求情,沈淮析愤而离席,文武百官列队随行,璎贵妃亦噙着一抹嘲笑步步生莲远去。 临仙台之上顿显寂寥,一场庆功宴最终潦草收场,昭懿埋怨母妃明哲保身,不管她们死活。 琏妃看着她狰狞的嘴脸,若说心里一点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为人母的恨不得倾其所有,把世间一切美好都捧到孩子面前,可到头来,她的一片苦心却被她理解成自私自利。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昭懿寸步不让,“那你去找别人当女儿啊,我明白了,你想让那个叫巫鸾的小贱人做你女儿对不对?” 啪一巴掌,瞬间鸦雀无声,她被打偏了脸,发髻也松散开来,她捂着脸,眼神赤红的盯着琏妃,“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面壁思过的下场是你咎由自取,这一巴掌就是要打醒你,做母亲的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越陷越深,你的任性妄为迟早会害了你,三个月不算短暂,你好自为之。” 语毕,拂袖离去,转身的刹那流下两行清泪,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又何尝不痛? 抒柠追在后面,“娘娘,真的要让公主去宗庙清修吗?这样一来,您母女二人之间的隔阂怕是更加难以打破了。” 琏妃语气怅然道: “心理上的隔阂并非一朝一夕产生的,她一直偏激的认定本宫更疼爱澄儿,这种思想欲扭转过来谈何容易?古人云苟不教,性乃迁,本宫就是太娇惯她,什么都顺着她,才导致一个善良的好孩子变得独断专横蛮不讲理,不能再让她放任自流下去了。” 抒柠不再言语,跟在主子身后,庭前落樱纷飞,卷起千层雪浪,琏妃放缓了脚步,伸出一只手,几片花瓣飘落掌心,她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本宫一闭上眼,懿儿降生时的光景仍历历在目,那年的冬天格外绵长,长到使人产生一种春天不会来了的错觉。天寒地冻,北风肆虐,霜雪交加,滴水结冰,冷的让人不敢出屋,本宫大腹便便,接近临盆,不良于行,只能待在凤栖宫闭门谢客,成天成宿的炙烤炉火。” 抒柠轻声接话,“奴婢记得娘娘由于缺乏运动,导致胎儿过大,出现了难产的迹象,几乎去了您半条命,幸好有惊无险,母女平安。” “是啊,本宫此后元气大伤,气血两虚,再无梦兰之征。” 琏妃喘了口气,续言: “她是本宫用半条命换来的,本宫疼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她?本宫自问对待两个孩子不偏不倚,她心思敏感,听风就是雨,总是逼问本宫究竟更爱她还是哥哥,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是能简简单单作出取舍的?” “您也别太劳心伤神了,相信总有一天公主会明白的。” 琏妃飘忽的的目光投向远方,“青山易改,本性难移,最了解孩子的莫过于母亲,懿儿天生争强好胜,本宫和陛下怜她宠她,事事都顺着她,养成今日的性子,做父母的也有不可开脱的责任。” 抒柠扶着她往迷林的方向走去,中途遥遥望见璎贵妃教训儿子,她牢牢控制着沈柘,不允许他离开自己半步,旁边站着宰相彭秋言和桓王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8.音信 沈柘为她掣肘,略显焦急,道: “母妃,您别扯孩儿的袖子啊,朋友有难,孩儿岂能坐视不理?您快放开,让孩儿去为朋友两肋插刀。” 她用食指点了下他的脑门,“本宫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去为不相干之人两肋插刀的吗?说什么都不行,这滩浑水你不准趟,今日你若敢违逆本宫,本宫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哎呀,母妃,没这么严重,您太小题大做了,孩儿就是去帮个小忙而已。” “有瀚王在,哪里显着你了?”她瞟了眼叶苒苒,“你马上和柘儿出宫回王府。” 他起初不愿意,死活不肯走,直至宰相彭秋言出面规劝,他才一步三回头的带着叶苒苒离宫。 璎贵妃目送小夫妻远去,松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彭秋言,那神色有几分盛气凌人。 他自是从中看出了戒备之意,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拱手道: “万望娘娘恕臣冒昧,微臣恰巧路经此地,见您为桓王伤透脑筋,正所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就顺便帮您劝阻了一下桓王,还请您莫怪。” 她红唇一翻,不留情面的吐出一句,“自以为是,多管闲事。” 后方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一惊,蓦然回首,见是琏妃,立即收起风起云涌的情绪,换上和平常一样虚伪的神态。 打过招呼,三人结伴而行,一贯行事高调的璎贵妃闷声不吭,氛围微微低迷,琏妃暗自纳闷,却也不过多表露。 被劝走的沈柘一路无言,叶苒苒好几次试图挑起话题,活跃一下死寂的气氛,可他置若罔闻,态度冷冰冰的,让她无功而返,渐渐的她不再强迫自己没话找话。 刚迈出宫门,他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明显与她划清界限,她捏紧太后给的送子符,鼓足勇气道: “王爷,您去哪里?” “怎么,本王的行程需要向你报备?” 他瞥了她一眼,眼神不带一丝温度,淡漠的令她心头发酸,她很想大声质问他,为何能与旁人谈笑风生,单单对她熟视无睹。 可是她家教甚严,又是天生的面团性子,虽出身高贵,家世显赫,但父亲敬仰澧兰沅芷的渊博鸿儒,遂依照书香门第的女子标准培养她,未嫁之前养在深闺,每日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会的技艺种类繁多,唯独不会和人吵架。 她深知自己嘴笨,说也说不过他,弱弱的来了句,“可是……母妃叫我们回府。” 他最烦她那副受了委屈硬撑的模样,不止一言一行呆板无趣,连挽留人的借口都这般牵强,兼之寡淡的容貌,毫无出彩之处,一看就是专为大家族量身打造的贤妻良母类型,可惜却非他所喜。 一摆手,他眉宇间充满不耐,“你先回府吧,本王另有要事。” 她知道他的要事不过是与红粉佳人吟风弄月罢了,知道归知道,却也无力阻止,只能任其在外面拈花惹草。 成亲这么久,她以为自己早该适应了,可每次从他的锦袍上嗅到不属于她的脂粉香气,心中仍像针扎一样刺痛难忍。 “今天……是……合宫日。” 吞吞吐吐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已如煮熟的虾子,又红又烫。 他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轻掀薄唇,“难得贤惠又矜持的王妃主动求欢,本王岂能拂了你的美意。” 她愣了愣,诧异于他的好说话,以前他都不会这样爽快的。 “还愣着干什么?走哇。” 经他催促,她欣喜地提步跟上,孰料他下面一句话直接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成天被唠叨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赶快弄个小孩儿出来,堵住她们的嘴,省的她们老啰嗦。” 例行公事般敷衍的态度,她失落的同时更加心凉,一个对家庭没什么概念的男人,能指望他有多少责任心呢? 即便有了孩子,恐怕她们母子也会遭受冷遇,她一个人无所谓,但稚子何辜?生来就要承受父亲可有可无的轻视。 此时迷林外部,站满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浩浩荡荡,一望无际,他们个个焦灼紧张如临大敌,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尤以大雲帝王沈淮析的表情最为凝重,不止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就连拢在宽大袍袖下的手都不自觉的愈发攥紧,一双掌心已然红热温湿。 由于里面秘而不宣的隐情,沈淮析动用了一支仅听命于他的暗卫队,那些人皆先天不足类属残障,清一色的哑巴,可以保证机密不外泄。 迷林隶属历任帝王掌司,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可以轻易接近的,尤其是在皇储未定之前。 暗卫已经进入迷林小半个时辰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传来,沈澄深知个中厉害,虽心急如焚,但始终未提过分的要求。 琏妃了解儿子隐忍的性情,他越牵挂越镇定,越镇定越顾忌,越顾忌越压抑。 她轻轻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两人都清楚闯进迷林的下场,无意也好,故意也罢,总归是九死一生。 一些暗卫陆续回来复命,皆言林间浓雾缭绕,无法得见人迹。 沈淮析犯了难,彭秋言献策道: “陛下,江世子武功盖世独步天下,何不命他进去寻人?正好可以让他将功补过。” 沈淮析想了想,觉得此话有理,招手道: “来人,去长乐宫请世子一晤。” 校场比武切磋过后,江月初就随卿霭走了,想必此刻正与太后清茶闲话。 按辈分他要唤太后一声姑奶奶,追溯到祖上,江氏与太后的母系是表亲,若非那段不为人知的秘辛,至今江家应该仍十拿九稳的坐着皇商的第一把交椅。 时间一点点过去,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大臣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嘀嘀咕咕,长乐宫的渊阖殿离这里不算远,按理来讲早该到了,除非是江月初故意拖延。 上次那件事一出,舆论哗然,沈淮析多多少少对他心存芥蒂,本想取消这门婚约,奈何昭懿死活不同意,他只得作罢。 江月初此人孤高冷逸,来无影去无踪,身处名利场之中,却喜好独来独往,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这样无欲无求的人看似闲云野鹤,却最为帝王所忌惮,古语有云打蛇打七寸,可他的七寸在哪,你永远也拿捏不准。 槲叶山庄乃彭秋言大力栽培的左膀右臂,不但定期为他收集江湖上各帮各派的情报,让他能快人一步获悉风吹草动,以便未雨绸缪,还为他扫除障碍,清理绊脚石,让他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如此得心应手的势力竟被江月初一言不合连根拔起,把老窝都给端了,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闻此消息,他激动之下吐出一口老血,十几年的苦心孤诣,尽数付诸东流,颇有微词已经不足以表达他强烈的愤慨了,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恰巧趁此时机添油加醋借题发挥,他在沈淮析面前大张旗鼓宣扬江月初的种种错处,芝麻绿豆点儿陈年旧事都被他拿来说道一番。 “不知宰相呼唤在下有何贵干?” 彭秋言愕然回首,不禁面上一热,讲人坏话被抓个现形。 “不责人小过,不发人阴私,不念旧恶,三者可以养德,亦可以远害,请宰相务必谨记。” 江月初由宫侍带着向这边步伐从容的徐徐走来,云淡风轻一笑,满园绮丽芳华嫣红如锦,绵延在他唇畔,流荡在他眉宇,振颤了所有人的心神,人间几百年才得以孕育出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灵魂,就连苍旻都如此偏爱,不忍折损其一分俊逸。 有匪君子,如圭如璧,春江花月,皎皎初升。 沈淮析睇了他一眼,“爱卿好大的架子,朕恭候多时。” 行至近处,江月初行了君臣之礼,道: “陛下久等了,之前您降旨命臣祠堂面壁,三省吾身,连日以来,臣光顾着对佛祖忏悔罪行,废寝忘食,身体略微吃不消,故此耽误了些时间。” 胡诌八扯,看他那红光满面雄姿英发的模样,校场比试又夺得魁首,任谁能将他跟生病二字联想到一起。 沈淮析虚扶了他一把,“不必多礼,赎罪固然重要,但爱卿也该保重身体才是,可朕瞧着爱卿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实在不像奏疏上写的那般病恹恹啊。” 闻此,江月初若有所思,忽地左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由精神抖擞自动切换为一根病秧子,虚弱的表象就跟真病了一般,而且还病的不轻。 那双熠熠生辉光泽流转的琥珀色眼瞳望向沈淮析,似乎在说这回像了吧。 “爱卿是在逗朕玩吗?” 他脸黑如煤炭,胸腔一起一伏,显然是动气的前兆,换了其他大臣早该噤若寒蝉了,可江月初是何许人也,他非但不怕,反而公然违抗皇命,拒不进迷林,理由是身体欠安,大夫建议静养,不适宜奔波跋涉。 沈淮析若蓄了长髯,恐怕要气的抖三抖,双方争执间,里面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动,连地面都跟着晃了晃。 众臣不明所以,唯有沈淮析清楚底细,他面色一白,心道不好,迷林的秘密决不能暴露,他以邕宁侯府上下几千条人命威胁江月初,勒令他进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敢反抗,格杀勿论。 沈澄耳听这声巨响,猜个七七八八,巫鸾定是情况不妙了,心爱之人涉足险境,他再泰然再沉稳,也难免英雄气短,见江月初不为所动,主动请缨道: “父皇,是儿臣硬要带巫鸾姑娘进宫的,如今她遇险,儿臣有脱不开的干系,就由儿臣去将她找回来吧。” “你说她……叫什么?” 嘈嘈切切的议论声霎时归于沉寂,众臣见鬼一般的望着江月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39.相逢 原本漫不经心的他,此刻正紧紧注视着瀚王,剑眉一戾,薄唇颤抖,像是确认一般,“巫山云雨的巫,颠鸾倒凤的鸾?” 这回轮到沈澄见鬼一般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话音未落,忽狂风大作,扬尘漫天,飞沙走石,枝折花落。 沈淮析位于下风口,易受波及,吃了满嘴的灰。 风烟俱净,入目一片绿肥红瘦的残败景象,哪里还有江月初的影子,沈澄瞠目结舌,刚刚还装病愚众呢,转瞬间劲窜筋骨,跑得比兔子还快,真令人无语。 当然谁也没有沈淮析无语,一身干净整洁的袍冠带履蒙上一层尘埃,看上去异常狼狈的同时又平添一丝滑稽,他身边环绕着一群宫女为他打理衣冠。 若非顾及帝王颜面,很多肱骨老臣都想大笑出声,但周围气压太低,只能强忍,忍的很是辛苦。 迷林里的巫鸾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反正不能坐以待毙就是了,她十分有自知之明,不指望凭一己之力走出去,如果天黑之前没人能找到她,她就点燃一团篝火,坐等救援。 但在此之前求人不如求己,先尝试着找找路,随心所欲的走,凡是大路就一条道走到底,见着岔路就视心情随机选择。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断崖边,一座流光溢彩的巍峨宫殿映入眼帘,财大气粗的皇家就是不一样,闲着没事居然在山林深处建造了一幢奢华宅邸。 “造型这么奇特,是干什么用的呢?” 她歪着脑袋眯了眯眼,少焉,灵机一动,勾勒出一个近乎猥琐的笑容,此中深意很值得揣摩啊,富人就是会玩。 甩甩头,大步向前跨去,既然来了,自然要观光游览一番,才不枉此行。 即将迈进宫殿大门时,意外骤生,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响动,她抬头一看,大惊失色。 只见瓦蓝的天空中,两个足有千斤重的石磙子以雷霆之势砸下,生活经验告诉她,决不能顺着磙子滚落的轨迹跑,那样不是逃命,是自取灭亡,极容易被碾压的粉身碎骨。 危急关头,容不得多做思量,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身子紧贴墙角,利用这点方寸之地作为掩护,上空尘屑碎瓦兜头一顿猛浇,石磙子平贴着她的面颊坠落,与她之间的距离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种从汗毛孔中侵入的细微风动。 巫鸾捡回一条命,看着石磙子骨碌碌掉落山崖,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汗,喘了两口粗气,“好险。” 她浑身被冷汗浸湿,虚脱的向后一倚,恰在此时一股大力摄住她的手腕,那力道极大,似乎用了死力。 她挣脱不得,一个不察被甩飞,后背狠狠撞上一块坚硬的岩石,摔得极疼,好似脊椎断裂了一样,脚跟还未立稳,哪料足下土地一阵颤抖,竟显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深坑。 变故只在一刹那,她根本没时间作出反应,就直接踩空了,身体凌空一划没了依凭。 她视力极好,即使离得很远,仍能辨出坑底的情况,那里面赫然布满六寸左右的刀锥利器,一旦粘上必死无疑。 等死可不是巫鸾的作风,拥有强烈求生意识的她立刻展开自救,先是利用身轻体软从半空中翻折,整个人拍打在石壁上。 她的手不断划拨着,渴望能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但石壁湿滑无比,根本抓不住,而且她很快就发现途经的石壁里延伸出一根根长且锐利的钩戟铁矛,纵横交错,盖住出口。 出口与坑底相互呼应,形成一个上有狼下有虎的封闭绝境,往上一步是死,后下一步还是死,总归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心底一凉,好嘛,又是一个只进不出的绝望之地,任你轻功再好,也无法扭转乾坤。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各种艰难险阻快要被她经历个遍了。 眼看离坑底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一抹苍艾色从远天飘落。 来者凤目修眉,器宇轩昂,衣带当风,翻飞鼓荡,丝质薄衫层层叠叠,泛着青莲一般的光泽,像极了夏日湖面大片大片如火如荼盛开的水芙蓉。 流云般的长发披在身后漫天纷飞,映衬在清透湛蓝的天幕里,轻尘夺目到不可方物,如三十三重天上乘云驾临的神明。 “鸾儿!” 一声急切的呼唤拉回她不甚清醒的神志,似是难以置信,她的声音细弱蚊嘤,“我的月初……” 疾风将空气扫得支离破碎,一束白光捣碎天边云海,电光石火间,一条手臂以肉眼难辨的猛势揽过她不胜纨素的楚腰。 她的头钗被他挟卷的劲气摧毁,发髻松散滑落,三千青丝摆脱束缚,逐着烈风翩翩起舞,与他泼墨般浓密的长发交织缠绵。 他单臂环着她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用以中和俯冲而下所带起的强劲气浪,二人衣袂飘飘,凌空浮动,宛若一对无意间坠入凡尘的仙侣。 熟悉的气息萦绕鼻翼,她放软了身体,不自觉的攀上他的脖颈,被他带着往上去。 “我的月初!” 听见她恍若梦呓的呢喃,他心头一酸,眼圈隐隐发疼,抱着她的力道不禁紧了几分,仿佛只有将这抹轻盈牢牢锁在怀中,才显得不那么虚无缥缈。 她的体温透过一层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让他感知到这具娇躯的真实性,不是幻觉,不是镜花水月,亦不是午夜梦回一场空。 他深情且专注的凝望着她,像是要瞧进她的灵魂深处。 一贯犹如神灵般无悲无喜、宠辱不惊从容不迫的男子,此刻却无法阻止情绪的疯狂外溢,澎湃的心潮已难以抑制,那张光彩夺目的面庞上写满了失而复得的激动。 原来兴奋到极致,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不发一语的含笑盯着她。 她柔嫩的手抚上他英挺的面庞,那里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稚嫩,呈现出了成年男子该有的模样,轮廓冷毅,眉目深邃,澹雅幽远,英姿勃发。 斗转星移间,五载时光如白驹过隙,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唯有他如沐春风的笑容一如往昔,惊艳了她的岁月朝昏。 “我的月初?” 她在心底演绎了不下成千上万次与他重逢的场景,也有一箩筐的话想要对他倾诉。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反而说不出口了,千言万语都梗在喉间,化作相思泪,只知不断重复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仿佛必须要得到他的回应,才能安心。 回应她的是更为紧密的相拥,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揉进他的身体里与他骨血融合。 他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鸾儿,是我,我来了。” 与此同时,二人平稳落地,为安她的心,他一遍又一遍在她耳畔娓娓蜜语,动听的嗓音润物无声般打消了她所有的疑虑。 最初的患得患失过去,她的心情渐渐平复,看见比花儿还漂亮的亲亲师哥近在眼前,果断踮起脚尖,嘟起小嘴儿,语出惊人道: “月初,亲一个。” 阔别重逢,她自然要好好与他亲昵一番,瞅准目标立马出击。 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低估了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海拔差异,她非但没有亲到想亲的地方,反而径直撞上他的下颚,差点撞歪了鼻子。 “啊呀!” 她捂住琼鼻,发出一声哀鸣。 一击不成,她再接再厉,一颗小脑袋瓜使劲往上扬,翘着粉唇就要去够他的,那两片纤薄的唇瓣迎风招摇,馋人得很。 可身高上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弄得她脚都酸了,也没够着。 他暗暗发笑,故意挺直颈项逗她,期间还不忘用目光瞄着她如今娇滴滴的模样。 小丫头个头倒是高了,五官也长开了,少女的丰韵娇媚开始显山露水,肌肤欺霜赛雪,软软的小身子也丰腴了许多,应该是没少补充油水,标志着女子成熟的特征逐渐崭露头角,但骨子里的本质是一点也没变。 “哼,月初,你学坏了啊,以前你都会蹲下来乖乖让我亲的。” 她气鼓鼓的站在那里,双手搂着他的腰,咬定青山不放松,撅起小嘴巴跃跃欲试,逮到哪亲哪,不服输的精神显而易见。 他被她毫无章法的啄吻弄得有一丝痒意,倾身俯就,两片冰凉印在了她的唇上,蜻蜓点水般浮掠而过。 抬起头那一刻,他莞尔一笑,“这回总行了吧?” 她心中窃喜,表面却摇头,吹毛求疵道: “不好,太清淡,乏善可陈,要这样。” 说着双手攥紧他的衣襟,用力向下一拽,樱唇凑上,迎上他的。 这个吻热烈而又持久,她离开,他便缠过去,而一旦他退却,她便逐上来,你追我赶,天地间的一切都幻化成了泡影,趋近于无,仿佛仅余二人尔。 似乎嫌不尽兴,他揽在她纤腰上的手臂收紧,一个用力将她抱离地面,达到与自己齐平的位置,方便他“为非作歹”,当然也方便了她“趁火打劫”。 脱离大地的感觉,虚幻而不切实际,她的一声惊呼被他以吻封缄,他狂热的纠缠让她五年来所有的幽怨尽数化为过眼云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40.亲昵【入v一更】 透过丝薄而轻软的夏裙, 巫鸾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环在腰间的臂膀强悍且健壮,似乎蕴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难怪人们用山来形容男子,用水来比作女子。 她就这样保持着双脚悬空的姿势与他吻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时而是令人窒息的掠夺,时而是浅尝辄止的痴缠, 一下又一下, 永不止息, 似要将她整个人融化掉。 他花样百出的手段让她招架不住, 直接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完全沉浸在他温柔的攻势里。 她芳香馥软的唇仿佛有种魔力, 令他一再索求, 欲罢不能。 头脑昏昏沉沉的档口,她在心里呜呼哀哉,亲亲师哥真的学坏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纯洁的小竹马了。 江月初此时一腔春情肆意蔓延,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她仿若幻化为一种可以令人深深上瘾的媚药, 他已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或许这颗从里到外散发着诱惑的小青梅, 是真的熟透了, 整体呈现出一种娇艳欲滴引人采摘之态, 作为在树下窥伺良久的守望者, 是时候享受丰收的喜悦了。 他略有些忘乎所以, 抱着小娇娥肆意轻薄怜爱,渐渐的,流于表面的亲热已经不能满足他庞大的胃口了。 花开花落,转眼五载,入骨相思,日积月累。 他抚摸着这张旦暮想念的容颜,澎湃的情绪一瞬间涌至一个顶点,当心中高高筑起的坚固围墙无力负重,便彻底爆发势不可挡。 他一把将她抵到一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树干上,不给她缓口气的机会,倾身捉住那醒目无比的艳红芳唇,她所有呜咽与惊呼皆被他悉数吞进了腹中。 脊背与树干贴合的那一瞬间,她条件反射地揽紧了他的肩颈,短暂的适应空白期后,她轻轻拨开他垂落下来的顺滑发丝,灼热的手心捧起那英俊逼人的玉面,带着微不可见的颤抖反复抚触,犹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察觉到他的体温有上升趋势,脸色也愈发不正常,那大她一号的手还有下移的嫌疑,她难得害羞了一把。 没想到亲亲师哥斯文俊秀的外表之下居然藏了这么一颗急色的心,比她还猴急,这里可是荒郊野岭啊,他难道想幕天席地?那也太刺激了吧。 以天为被以地为榻,这个变着法亲她的男人绝对干得出来,因为她感觉身上一凉,藕荷色罗衫应声而落,幽风一吹,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再这么腻歪下去,她毫不怀疑他当场就得把她办了。 虽然她不在乎那些束缚世人的繁文缛节,但总归希望和情郎有个美好而浪漫的初夜,在这种情况下稀里糊涂的把自己托付给他,好像……也没什么。 反正只要是他,别的都无所谓,谁叫她爱他至深呢,从小认定的夫君,圆房是迟早的事,何时何地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对了就行,没有什么能及得上他在她生命中所占据的分量。 她全心全意的配合行为无疑鼓励了他,美人在怀,何况还是自己最爱的那一个,当机立断将她翻倒压下,无半分迟疑。 两人躺在绿莹莹的草地上,他揉捏着她粉雕玉琢的白腻脸蛋,眼里是排山倒海的一往情深,“鸾儿,我好想你,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 她的指尖沿着他线条完美的侧颜滑动,声音里隐约含了哭腔,“如何不知,我若少爱你一点儿,或许这五年来就不用日日夜夜苦苦煎熬了。” 听见她亲口述说爱意,他胸腔内一阵激荡,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袭上心头,苍天有眼,将她送到他身边,填补了他千疮百孔的人生。 他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柔声道: “鸾儿,余生有你,足矣。” 她心中甜滋滋的,世界上肯定没有人比她更幸福了,她要好好感谢一出生就把她遗弃的生身父母,没有他们的狠心,她哪能和亲亲师哥相遇进而结缘呢。 “我也是,此生有月初就够了,这不算贪心吧?” 他刮了一下她的雪腮,笑的纵容,“允许你贪心。” 俯视着笑靥如花的白瓷娃娃,他每看一眼,对她的喜爱便增一分,一辈子能寻到一处温柔乡令你牵肠挂肚,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 “得鸾儿倾心,我真是三生有幸。” “月初,以后不许不辞而别,不许离开我太久,不许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没我同意,你不能受伤。” 头顶的阳光一暗,原是他低下头再次吻住了她。 这边厢一对交颈鸳鸯互诉衷情,迷林外一众人等的花儿都谢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出来,搞得沈淮析疑神疑鬼的。 里面的秘密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如果江月初和那个女人误打误撞发现了,那么这两个心腹大患断然不能留。 “父皇,江世子进去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出来,恐怕遭遇了不测,儿臣认为还是带兵进去大范围搜寻一下为妙。” 沈澄犹豫斟酌半晌,终究还是将埋藏在心底的想法和盘托出,他明知以父皇对迷林的紧张程度,此言一出,定会激怒他,但眼下危急关头,他没有更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果然,沈淮析大发雷霆,“朕看你是中了美人计,被迷的晕头转向了,先祖圣地,怎能沾染刀兵凶气?” 琏妃见势不妙出面安抚,沈澄接收到她警告的眼神,一席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沈淮析独断专行,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不允许他人反对,他要的是天下万民的臣服,想让他去广开言路虚心纳谏,那是做梦。 “彭爱卿,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啊?” 皇帝指名道姓,装聋作哑许久的彭秋言讪讪道: “陛下英明,这迷林乃皇宫禁地,岂是那些粗人可以随意进出的,脏了先祖灵魂的修行之所谁负责?” “嗯,说的不错。” 沈淮析点点头,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虽然他用的是迂回套路,根本没给出一个解决之法,但胜在说话中听,朝中参彭秋言的奏折多如牛毛,皆被他给压了下来。 身为皇帝,耳目众多,彭秋言结党营私两面三刀的劣迹,他略有耳闻,但只要他不做的太过分,没有祸乱朝纲,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的存在替自己平衡了多方势力。 “粗人这顶高帽愧不敢当,彭相莫非忘了,让你高枕无忧站在这里大言不惭的人,正是你口中不屑的那些粗人。” 沈澄统帅三军排兵布将,常年在军中行走,两军交战条件艰苦,他身为主帅,与部下同吃同寝风餐露宿,与民同乐与民同悲,体察民情胸怀天下。 他见过烽火连天饿殍遍地的荒凉,也见过血染疆场伏尸百万的惨烈,正因如此他深知民间疾苦,对底层人民抱有同情心,听不得他人妄自非议。 “瀚王何必动怒,老臣只是就事论事,别无他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说着致歉的话,彭秋言却神色如常,仔细看甚至还有一丝揶揄,明显没走心。 沈澄不顾琏妃的劝阻,战场厮杀的傲骨血气被激了起来,扬眉道: “他们这双手拂过漠北的风沙;这双眼看过边塞的落日;这双耳听过无数冲锋的号角声;这双脚踏过大雲的每一寸河山,你可以称颂这些保家卫国的儿郎们为百万雄师,也可以赞美他们为铁甲金鳞,唯独不能以粗人一概而论。在本王眼里,他们值得天下万民的景仰与嘉许,何为粗人?你们这些坐享其成的贪官污吏才是粗鄙小人。” 众臣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迎风而上,璎贵妃一声娇笑自压抑的氛围中脱颖而出。 “瞧瀚王这威风凛凛的架势,俨然是一位执掌天下的君主在忧国忧民呢。” 忽然她用绣帕掩住了红唇,故意伪装成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诚惶诚恐的望向沈淮析,“陛下恕罪,是妾身失言了。” 沈澄冷眼旁观她在那自说自唱,一脸问心无愧的坦然,这份泰然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让沈淮析极为忌惮,他素来多疑,绝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他的千秋大业,亲儿子也不行。 璎贵妃正是出于对枕边人的了解,挑拨离间才能一针见血,沈澄又是个天之骄子,自尊心强,他可以手握刀戟浴血沙场,也可以单枪匹马勇闯敌营,但绝不会与一个后妃争辩的面红耳赤,这就决定了他处于下风的被动局面。 自从沈澄独自领兵挑起大梁,这些年来南征北战未尝败绩,沈淮析初时很欣慰,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察觉到一个问题,早朝议事时群臣习惯性征询瀚王的看法,大雲子民只识骁勇善战的瀚王而不识金銮殿里的君主。 他不可避免的对沈澄起了戒备之心,收虎符释兵权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牢牢监视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41.甜蜜【入v二更】 巫鸾枕着开满淡黄色花朵的兰草, 一头锦缎般的乌发在身下蜿蜒流淌,衬得冰肌玉肤更加白皙酥腻。 水嫩嫩的粉颊微微蹭着他的, 凝脂一般的触感让他喟叹出声,那两片鲜美甘醴的唇被他凌虐的殷红如血, 宛如以丹砂在白纸上描绘的点点红梅,泛着说不出的活色生香。 化身为狼的男人头脑一热, 就想把她就地正法, 指尖一挑, 罗带抛飞。 忽然天空掠过几只鸿鹄, 高亢的鸣叫唤醒了他,林间吹过几缕幽风, 头顶枇杷树的枝叶簌簌作响, 他这才反应过来此处是危机重重的皇宫禁地。 低头一看,她正睁着雾气弥漫的水瞳望着他,似在疑惑又似在催促,乖乖顺顺的任他为所欲为,绮衫罗裙被他扯的凌乱不已,堪堪遮住玲珑有致的身段儿,却难掩春光外泄。 “月初, 你怎么不继续了?” 啊呸, 她这是在说什么啊, 搞得好像自己有多欲求不满似的, 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闻言, 江月初也是一愣, 继而面逞薄红,思及当下情形,一本正经道: “鸾儿,这事儿得先缓缓,迷林危机四伏,不可久居。” 她点头如捣蒜,借此来掩饰害羞,“那我们出去吧,要不是感觉璎贵妃想报复我,我才不会病急乱投医,跑进树林子呢。” 他整理好仪容,恢复了清冷飘逸的神仙表象,发现小丫头还坐在地上没有起来,视线接触上时,朝他抛了个浪荡的媚眼,差点教他把持不住,重新扑上去。 他咽了咽口水,“鸾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咯咯笑道: “原来男人真的吃这套,难怪重华那条美女蛇百试不爽,把三十四的魂儿都勾去了。” 听见三十四的大名,他皱了皱眉头,那家伙在瑶云谷就和他抢媳妇,但有贼心没贼胆,只敢偷偷搞搞小动作,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整日黏着巫鸾,即便她不给他好脸色,也乐此不疲。 离谷这五年他担惊受怕,心想万一巫鸾一个意志不坚定,被他趁虚而入攻克了怎么办? 之前见到三十四和长公主走在一起,他没多想,权当是偶遇,加上对巫鸾关心则乱,也没与他叙旧,这会儿听她的意思,那小子竟对长公主产生了感情,不再追在巫鸾屁股后碍他眼了。 “所以说,三十四有了新目标?” “不,”她眼波一转,“是他成为了别人的目标。” 无论谁是谁的目标,总归他不骚扰巫鸾了,这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看着他唇边弯起的笑弧,她有些不解,“月初,三十四被美女蛇拐跑了,你为何这么高兴?” 他森森一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我们要祝福他觅得良缘。” 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失去理智盲目遵从,巫鸾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亲亲师哥说的话肯定没有错,以后她不反对他们了。 她甜甜一笑,朝他张开双臂,撒娇道: “月初,我腿软,要抱抱。” 他反手一扣,将小丫头纳入怀抱,她两条藕臂自觉的环上他的脖颈,笑容灿烂。 “我要赖在你身上,不离不弃,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和你紧紧贴在一起,让你再也没有机会抛下我,哼。” 他眉眼和煦,笑的温柔,宛若沐泽了三月春华,低首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鸾儿,你甜美如蜜,让人食髓知味,一旦沾染上,便再也离不开了,我怎么舍得抛下你呢。” 她嘟起芳唇,娇娇的用食指点了点他宽阔坚硬的胸膛,“月初,你说情话的本事进步不少嘛,说,这几年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背着我找什么野女人练习了?”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老人们常说女人将来嫁了人都会变成母老虎,我就怕我的鸾儿也这样,现在看来,没成亲的你也不遑多让啊,不知道我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她秋波宛转的睨他一眼,“臭师哥,你把人家的腿都弄软了,你说还来不来得及?” 他眯了眯狭长的眸,脸上挂着欠揍的坏笑,“我怎么把你的腿弄软了?我不记得了呀。” 她指控道: “你压的,又重又沉,我差点喘不过气,以后换我压你。” 他故作惊讶,“这是谁家的女子?好不知羞,你一定不是我的鸾儿,她天真可爱,不似你这般。” “谢谢你的夸奖,你也不是我师哥,他软糯乖巧,也不似你这般。” “那……”他眉毛扭了扭,“以后天涯殊途,就此别过?” 她追过去,道: “想得美,江月初,你是我巫鸾从小定下的,想跑没门!” “可是我又重又沉,会把某人腿压麻的。” 望着装大尾巴狼的男人,她照着他胸口就是一记粉拳,“你讨厌,快把当初那个纯洁的小月初还给我。” 她声音软糯,拉长了音调儿后更显娇怜,他忍不住俯首靠近靠近再靠近。 “小月初没有,大月初有一个,你要不要?” “唔,你不是大月初,你是会咬人的大狼狗。” 她水葱似的玉手推拒着他作乱的头颅,险些笑岔了气。 迷林外,沈澄已主动请缨不下三遍,皆被沈淮析一口回绝,加上彭秋言和璎贵妃不遗余力的煽风点火,父子关系降到冰点,琏妃虽尽全力挽救,奈何儿大不由娘,管也管不了。 争执不休间,树丛里传出人语交谈的声音,未几,枝叶猛一摇晃,江月初那张颠倒众生的俊颜显露出来。 一个娇小的女子窝在他怀中,满头青丝不加束缚随风飘拂,她时而凑到他耳畔跟他私语几句,时而用小手在他脸上作怪,或捏或摸,好不大胆。 沈澄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和巫鸾相处的这些日子,他想方设法讨她欢心,但她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他能明显察觉到她的排斥,自筑一道壁垒,与他划清界限,她不往出走,他也进不去。 沈淮析起身相迎,开始还能强作镇定亦步亦趋,后来心急如焚干脆抛却帝王架子大步前行。 “江爱卿,情况如何?” “有惊无险,诸事顺遂,一切安好。” 他说这话时眼光一直落在巫鸾的身上,她明白他的意思,搂着他的玉臂紧了紧,表示自己知道他是说给她听的。 沈淮析故作轻松道: “爱卿立了大功,理当论功行赏,传朕旨意,赐……” “承蒙陛下厚爱,但不必了。”江月初打断他,“托您的洪福,臣已经找到了苍天赐予臣最宝贵的礼物。” 他和怀中小佳人相视一笑,那甜甜蜜蜜的互动羡煞旁人,惊掉一地眼珠子。 他说她最宝贵诶,巫鸾傻兮兮的窃笑,看着英武不凡的亲亲师哥,她好想亲他一口哦,若非碍于其他人在场,她早就亲上去了。 沈淮析诧异于他不同寻常之举,遂问: “不知爱卿和她是何关系?” “我们师出同门,她是臣的师妹,”顿了顿,他又强调道,“也是臣此生唯一认定的伴侣。” 一语双关,掷地有声,宛如宣誓,犹如承诺。 巫鸾心里乐开了花,表情那个嘚瑟啊,嘴巴涂了蜜般的月初最最最可爱了。 “爱卿这话尚为时过早吧?”沈淮析声音低沉,“咱们君臣协定言犹在耳,爱卿合该谨记才是。” 他瞟了眼赖在江月初怀里的女人,身材窈窕,长相灵巧,白白嫩嫩的宛若一节晶莹剔透的小水葱,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满眼崇拜的对江月初行注目礼,那波澜婉转的娇柔能让男人的形象瞬间高大伟岸起来。 见到皇帝,她没有任何表示,沈淮析生平最为厌恶毫无规矩的女人,巫鸾此刻的表现无疑被他拉入了黑名单。 瞧她完全没有拜见一国之君的意思,还时不时旁若无人的对江月初上下其手,蹭蹭颈窝啦,揉揉耳朵啦,所有举动都在向外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她稀罕他稀罕得很。 江月初面色亦不是很好,“陛下放心,兹事体大,牵连甚广,臣必然慎重处理。” 巫鸾亲眼看见他的脸色霎时阴云笼罩,伸了小手就要驱散那片阴霾,指尖轻轻落在他的侧颜,那小心翼翼的珍视,如对待一幅价值连城的名家真迹,不忍其明珠蒙尘。 沈淮析旁敲侧击一番周旋,断定二人并未发现迷林隐秘,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不做过多为难便放他们出宫了。 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使对江月初再不满意,他现在也没工夫收拾他了,赶上多事之秋,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呢,他哪有闲空去追究他们,更何况那样极易招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出宫的路上,江月初执起巫鸾的手反复摩挲揉捏,满脸春风得意之色,她仰头看了看温润如玉的师哥,道: “这里虽然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但我一点都不喜欢,反而觉得咱们朴实无华的瑶云谷更好。” 在她看来,皇宫就是一处不祥之地,到处弥漫着黑暗气息,她来一次就够了,再也不想来第二次。 他低眉浅笑,“瑶云谷承载了我所有美好的回忆,在那里生活的七年是我迄今为止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值得一提的是,我还碰见了一个叫做巫鸾的小丫头,她小时候哭着嚷着非要做我的小妻子,你认识她吗?” 她发挥厚脸皮属性,道: “你说谎哦,我记得是你利用一张人畜无害的皮囊骗了人小姑娘的一颗芳心。” “是吗?”他泛起淡淡的疑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还记得她为了独占我,骗我别的师姐会吃人肉,吓得我啊,梦里都是自己被肢解的惨状。” 她用两只小手团揉他一张俊脸,咬牙切齿道: “哎呦,我家亲亲师哥的记性真好,好到令人拍手称绝的地步。” 他顺势按住她的手,使她贴得更紧,“等这边事情处理好,等我把当年的事彻查清楚,我就带你回瑶云谷,咱们在那里定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42.醋意【入v三更】 她细嫩的手背感受着他掌心略带薄茧的触觉, “嗯,到时候我们去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两人黏黏腻腻即将上马车时, 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二位请留步。” 明媚的阳光下, 沈澄自宽敞明亮的甬道上走来, 峨冠博带, 宽袍束腰, 拢了一袖清风花香,看上去仙姿冷逸, 带了点遗世出尘的味道。 巫鸾忍不住摇头惋惜, 如此上等的好货色,偏偏配了那么个小肚鸡肠的玩意儿,明珠蒙尘、明珠蒙尘呐。 她正聚精会神品评,眼前忽然一暗,定睛一看,只见亲亲师哥挺拔如松的脊背像座大山一样矗立在那里,恰巧完完全全遮蔽了她的视线, 不留一丝空隙。 她捂嘴偷笑, 手指头动了动。 江月初不露痕迹的眯了眯眼, 感觉到手心里握着的那只小猫爪挠了他一下。 他的唇畔衔了一抹笑, 五指暗暗用力, 捏住那只不老实的小爪子, 语气疏淡道: “瀚王有何指教?” 沈澄微微一愣,旋即笑开,想来巫鸾已经把前因后果告诉他了,江月初这种傲视群雄之人,和他父皇在某一方面出奇的一致,执着、孤高、骄傲、占有欲强以及不允许他人挑战自己的权威。 “本王有些话要与鸾姑娘单独详谈,世子可否行个方便?” 他拒绝之词张口即来,“臣与师妹五年未见,彼此都急着互诉衷肠,瀚王有话还是改日再叙吧。” 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巫鸾小脸一红,瞧瞧这大醋坛子说的是什么话啊,真让人害羞。 沈澄不管他直截了当的回绝,仍坚持己见,“世子且放心,不会耽误太久的,就几句话而已。” 他还是很不想答应,胡乱又扯了几个借口,那借口烂的,巫鸾都替他不好意思,暗暗拽了拽他的衣袂,示意他别继续丢人了。 他一想再执拗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很小气,施舍一般道: “请便。” 看得出来他一百个不愿意,死死攥着巫鸾的手,她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以示安抚,这才把手抽出来。 沈澄无所谓一笑,端的是好脾气,“世子好一口铁齿铜牙,三言两语就让本王有种吃了嗟来之食的错觉。”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江月初冷淡回敬道: “不是错觉。” 沈澄脸有点黑,考虑到巫鸾还在旁边,勉强忍住了。 二人走到一个被溪流环绕的凉亭里,江月初隔着郁郁葱葱的芳草树木视察那边的情况,表面装的很淡定,实际上内心很焦灼,就快要火山爆发。 “噫,江世子这种大忙人,一贯来去匆匆,今儿怎么有此雅兴站在这里欣赏美景吹吹风?” 彭秋言被沈淮析召去御书房议事,完毕后如往常一样出宫,恰在宫门口遇见五步一徘徊的江月初。 “等人。” 言简意赅,显然不欲和他多作交流。 彭秋言面色也有点黑,却不发作,笑脸相迎道: “老夫仗着与乃父同辈,想倚老卖老一次,告诫世子一言,言辞中若有不中听之处,世子可以选择性遗忘。” 江月初不和他正面交锋,反而轻飘飘扔出一句,“宰相为官多久了?” 彭秋言一哽,脑中急速运转,思绪万千,他无缘无故问这个干嘛?思前想后谨慎作答: “满打满算……二十载有余,世子怎么突然关心起老夫的官龄来了?” 江月初轻掀眼睑,卷翘的长睫划出一道嘲讽的光芒,“二十载不算短暂了,身为小辈的在下私以为这段时光足够让您明白,不中听的话就不要往外讲,免得引火自焚。” “江月初,你欺人太甚!” 彭秋言撕去和蔼的表象,原形毕露,阴恻恻道: “官场混久了,都知道留条后路以谋将来,伴君如伴虎,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笑到最后,给别人在权限范围内行个方便,他日也好借个东风,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宰相有此闲心在这里对江某威逼利诱,想来贵公子的顽疾已经康复了。” 此言一出,彭秋言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的,真实情况显然并不乐观,或许与他所言正好相反。 “江月初,你既然进了名利场,就别想着明哲保身,你若执意与老夫作对,那么老夫舍得一身剐,也要拉你下马。” 他抿唇微笑,“好,江某在马上随时恭候您来拉,希望您长命百岁,活得久一点,否则这事儿还真不一定能成。” 彭秋言刚想反击,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疾步走来,他仔细一看竟是府中家仆,他一边跑一边喊: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 他一拧眉,“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家仆喘着粗气道: “老爷,您快回府看看吧,少爷……少爷他……好像要不行了。” 说着呜呜哭泣起来,似已预备提前号丧。 “你说什么?” 彭秋言如遭雷击,身体不稳险些栽倒,还好家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儿子性命垂危,他没闲心再和江月初交战,火急火燎地钻进枣红色官轿扬长而去。 耳根子恢复清净后,江月初望着凉亭的方向又开始抓心挠肝了。 怎么这么慢?他们在谈什么?为何有说有笑的? 他抓心挠肝,那边却始终没有动静。 俄顷,巫鸾缓缓起身,向沈澄道别,而后出了凉亭朝他走去。 她走的不是很快,存心让他急上一急,遥看朱红宫门旁那负手而立的颀长背影,及腰长发无风自动,仅以镶金碧玉束之,宽广的流云袖垂落,一派飘逸风流。 她略有失神,直至一个取笑的声音传来。 “看够了么,我和瀚王相比,谁更胜一筹啊?”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那点小心思,龇牙一乐,道: “这个嘛,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嘻嘻。” “避重就轻。” 他倏地转过身来,璞玉般剔透的面庞上,一双妖长凤目闪动明珠光彩,“现在呢?”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她,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展示出迷人的微笑,与他的目光交缠在一起,伸出一根晶莹的食指戳了戳他的玉颊,嬉皮笑脸道: “你猜。” 他形状优美的唇抿成水天一线,“我不猜,我生闷气了,鸾儿,你不爱我了。” 她哭笑不得,原来男人吃起醋来这么可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见她笑话他,他有点伤自尊,抬脚就走。 “哎哎哎,别走哇,等等我嘛,小气鬼。” 她提起裙摆追上他,牵过他的胳膊晃来晃去,“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人家下山满世界的找你,大起大落几经生死,怎么可能会觉得有人比你好呢?傻瓜。” 他把她揽进怀里,抚摸着她丝滑的发,“你受苦了,从现在起,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她反搂住他,“月初,只要和你在一起,苦也是甜。” 他蹭了蹭她带着清香的云鬓,嗓音低哑道: “你也是个傻瓜。” 她扬起一张脂粉未施的素净小脸儿,故意摆出凶巴巴的样子,道: “这次我要牢牢把你绑在身边,让你再也没有机会丢下我,月初,你若爱我,怎么舍得弃我而去?” 他的手将她握紧的粉拳轻轻包裹起来,“正因为爱你,才不忍心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外面不比瑶云谷,这里的人虽不乏至纯至善之人,但更多的是一个人有千百种面孔,你永远不知道他今天要用哪一种对付你。” 她急切表明心迹道: “不怕,我不怕的,那些加起来都没有你离开我可怕,对我来说,天底下最可怕之事,不是疾病不是死亡,而是月初你不在我身边,我不喜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只想与君携手并肩,一世长安。” 绿柳映宫墙,一对眷侣鸳鸯交颈,羡煞旁人。 沈澄独自坐在凉亭中,透过重重有如山霭雾岚的烟柳,静静凝视远处相拥的一对璧人,眼里没有半分情绪,亦没有半分波动。 她和他之于对方有互为搭救之缘,却终无夫妻之分,与其纠缠不休,倒不如痛痛快快放手。 他微不可闻的叹口长气,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有缘无分吧。” 他的目光幽远,眉宇间弥漫起了袅袅白雾,整个人笼罩上一层凄迷黯然。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乃人生一大憾事,而更加可悲的是,他爱慕的神女并非无心,只是对他无心罢了。 杯中酒半满,他却已经没了一饮而尽的打算,任凭它在炎热的空气中挥发蒸干。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意有所感,他觉得自己的心田也渐渐干涸,她的出现曾令他贫瘠荒芜的内心开始出现兰泽,而她毅然决然的抽离则令那一片乐园顷刻颓圮坍塌。 这世上并非所有的深情都会得到善终,总有一些人一些情一些付出,要被辜负,但怨不得任何人。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你心甘情愿,并无他人强求。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43.表妹 悦来居里, 一桩桩血肉丰满荡气回肠的传奇轶事轮番上演,重华和三十四听得一愣一愣的, 光是以江月初为主角的故事就十之八九,他大有名流千古的节奏。 五年前虚望崖决战一举成名, 而今以英雄难过美人关登上了闲聊榜榜首。 三十四雪白的贝齿咬了咬粉唇,“重华, 我们回房吧, 他们讲的太假了, 一听就不是真的。” “等等。” 她眉梢一挑, 捏了捏他皱成包子的小脸,道: “粗略统计坊间至少有三种版本, 第一, 小妾版,致使江月初方寸大乱的女子是许彦引的第十八房小妾,此乃爱恨情仇。” “第二,奇女子版,女的是江湖侠女,二人早已私定终身,奈何公主从中作梗导致弦断缘散, 此乃横刀夺爱。” “第三, 大杂烩版, 又称大乱炖版, 话说在一个月黑风高……” “停,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谁编的破故事?处处尽是漏洞,但凡一个有点逻辑的人,都不会追捧。” 伴随他的话音,一大堆乌泱泱的人流涌上去,明显是竞相追逐之势,说书人呷了口茶,一拍惊堂木,满座鸦雀无声,一个新篇章的序幕即将拉开。 “这不是真的。”他的唇颤了颤,“我们还是回房好了,这里乌烟瘴气的。” 她笑的不怀好意,“小乖乖,现在天色尚早,以你的迂腐刻板,又不能白日宣淫,我们回房干嘛?” 他紧张地环顾左右,生怕被人听到她的豪言壮语,“你再说,我今晚就不理你了。”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万分急切,“千万别,巫鸾画的《颠鸾倒凤》,我们还没试到一半呢,不能半途而废。” 他一阵羞臊,嗫嚅半天,才说,“重华,我们商量个事呗,你能不能不这么龌龊下流?” 她义正言辞道: “此乃天性,要是哪一天我突然不孟浪轻浮了,你可得小心,那肯定不是我,是别人假扮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肉体,别被吃了豆腐。” 他小声嘟囔一句,“吃我豆腐的只有你,才不会有别人。” 身上忽然一麻,瞟了眼在大腿上游弋的那只毛手,他宛若赴死之态,一动不敢动,嘴巴闭紧,以防什么类似呻吟的怪动静逸出。 “可惜你给我的定情信物没找到,我爱死了那上面独属于你的味道。” 她单手托腮,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捏了一把他紧致的腿,又平移至线条流畅的腰作怪,他一僵,见她正向自己挤眉弄眼,手下一滑,来到了更为禁忌的地方流连。 他低沉的喘息倏然粗嘎,差点咬到舌头,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他沉默不语,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敢张口,他的不予反抗被她自动解读为默许,于是动作更加邪肆张狂。 无奈之下,他只好费力地撑肘抬腰,颤抖的手也伸过去,按住她为所欲为的狼爪,声线不稳道: “回、回房,我全听你的。” 她咬着圆润的指甲娇笑,眼尾上挑出妖媚的弧度,目的达到,大获全胜。 就在二人踏上楼梯准备回房之际,大厅里顿生骚动,原来是那台上一直弹奏箜篌浅斟低唱的女子遭到了登徒子的调戏。 任凭她如何呼救,围观的众人就是没有一个敢靠前,似乎对男子的身份有所忌惮。 那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男人一身贵气,满脑肥肠,一看就是官宦子弟。 他揪住卖唱女的手腕就要往怀里带,她自是奋力挣扎,不断重复自己乃卖艺不卖身的良家子。 “奴家只是个唱曲儿的,并非青楼女子,请公子高抬贵手放奴家一马。” 男人淫笑着,“这等劣质的粗布麻衫怎配得上美人的冰肌玉肤?跟着小爷我,包管你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 说着一张大脸凑过去就要一亲芳泽。 由于双手受人钳制,她只能尽量往后仰头,以躲避他来势汹汹的轻薄。 那柔韧的腰肢弯出不可思议的弧度,宛若扶风弱柳,一头泛着锦缎光泽的青丝抖动,荡漾出一浪一浪的波纹。 抬起下巴的刹那,一张梨花带雨的清丽容颜映入楼梯上重华和三十四的眼帘。 与重华艳若桃李的妖娆不同,她是另一种美,美的毫无攻击性,美的楚楚可怜,美的让人想私藏起来占为己有。 纤纤如水中藻荇,莹莹如花瓣凝露,妍姿艳质不自知,空谷幽兰缓缓开。 重华心中如是想着,这卖唱女倒有几分沉鱼落雁,姿色竟是不俗。 “小乖乖,我们要不要救人?” 她话音未落,旁边的三十四已经飞身而下,一脚踹中底下那个油头粉面的猪头。 只听哎呦一声,男人滚了个跟头,四脚朝天,像只翻壳的乌龟蹬着腿,由于吨位足够沉,半天爬不起来,随行仆从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扶。 “大大大大,大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小爷我可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子,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一起上,把他给我灭了。” 三十四对付这几个银样镴枪头绰绰有余,很快就把他们打倒一片,那鼻青脸肿的猪头一边捂着被打肿的眼睛一边往外跑,边跑边嘴硬道: “有有……有种,你有种在这等着,看小爷我不派人打扁你。” 骚乱平息后,卖唱女子对三十四千恩万谢,重华风情万种的从楼梯上款款而下,嘴角挂着痞笑,让他暗叫不好,果然,下一刻她语出惊人。 “姑娘既然这么感恩戴德,何不以身相许?” 三十四: “……” 这个一天不逗他就浑身上下哪都痒的重华。 似没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卖唱女子略微羞涩的红了脸颊,慢声细语道: “奴家已经心有所属,但奴家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其后通过交谈,重华和三十四了解到姑娘名唤琼兮,璟城白氏,由于遭逢变故家道中落,她一夕之间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无依无靠孑然一身的小孤女。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孤身一人进京投亲,可怜盘缠在路上被强盗洗劫一空,随后又遇到一伙马贼,差点把自己的清白断送,幸而得到当时在那一带剿匪的瀚王所救,才得以虎口逃生。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抵达京城,本以为终于可以缓口气了,没想到千辛万苦打听到亲戚所在地,上门时却遭了冷遇,被一个公主拒之门外。 她身似浮萍,命如草芥,无权无势无财,实在苦无良策,只好委身于这里卖艺糊口,不料过于出众的样貌引来了诸多觊觎。 听了白琼兮的叙述,三十四和重华对视了一眼,同声一辞道: “你投奔的亲戚不会是邕宁侯府吧?” 她止住了泪,愣愣的点了点头,“邕宁候是奴家的姨夫。” 重华一拍脑门,“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昭懿,仿佛成了邕宁侯府的看门狗,见谁撵谁,但凡有点姿色的雌性,她是一律不予放行。” 三十四道: “请恕在下冒昧,敢问致使姑娘家破人亡的是天灾还是人祸?”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正在自己的闺阁里就寝,半夜听到外面乱哄哄一片,起来一看火光漫天,浓烟滚滚,竟是无缘无故走水了,我七手八脚穿上衣服就往出走,府中家丁婢女都在提水救火。” 她哽咽了下,掩面哭泣起来,像是触动了某些伤心的回忆,纤长的睫毛下,一串晶莹的泪滑落。 “我在人群中没找到爹娘,问了下人才知道他们二老还在室内没跑出来,我连忙奔向烧得最厉害的上房,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梁倒屋塌,脊摧檐倾,火舌蹿上高空,旺盛的熊熊火焰让人难以靠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爹娘被烧死在里头。” 她伏在桌子上啜泣,脊背一颤一颤的,重华拍了拍她的肩聊表安慰。 “如你所说,那栋宅子经过好几代人的维护修葺,饱经风霜仍屹立不倒,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呢,你不怀疑是有人蓄意纵火吗?” 白琼兮忽然止住了泪,慢慢直起身,道: “这场火确实不单纯,它将祖宅烧成废墟,白家祖祖辈辈的心血付之一炬,残垣断壁,满目苍凉,奴家做主遣散了府中奴仆,在安排爹娘的后事时却发现了一处疑点,娘的遗体是在一方金匾下找到的,由于它的遮蔽,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了烈火侵袭,故烧灼痕迹较轻。” 她换了口气,续言: “我在帮娘擦洗入殓时,在其身上发现好几道细长的口子,不像钝物所伤,反而更像兵器所致,我心中疑惑归疑惑,却也没太在意,以为是娘慌乱逃跑时刮到了什么,直至擦到脖子,我……我发现……那里……” 说着她呜呜痛哭起来,断断续续道: “那里、那里竟被、被割开了,伤口外翻,极为骇人,一剑封喉。” 听得入神的两人对她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何人如此丧尽天良,你们白家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的,爹爹是方圆百里公认的白大善人,平常施粥赠药救济乡民,娘亲温柔贤惠,更是全力支持爹爹的善举,断不会与人私下结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44.团圆 帝辇之下, 繁华绮丽,精巧无双, 热闹非凡,国泰民安。 江月初搂着巫鸾同乘一驹优哉游哉的沿街踏过, 一路上收获无数人大吃一惊的目光,可以说是很高调的出行方式了。 京城百姓无不讶异, 纷纷行注目礼, 御马的男子雄姿英发, 天下谁人不识? 而他怀中的妙龄少女生的珠圆玉润, 娇媚丰腴,宛如熟透了的浆果, 整体散发出让人移不开眼的诱惑气息, 一脸机敏聪慧相,一对黑葡萄似的眼睛十分有灵气。 然美则美矣,却分明不是曾经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昭懿公主,很显然准驸马又在公然打脸皇室。 至此,邕宁侯府世子的光辉事迹在原有基础上再添新例。 巫鸾转过头,勾起亲亲师哥光洁的下巴,含笑道: “月初, 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可以用一句诗概括。” “哦, 是嘛。”他眯了眯眼, “哪句?” 她露出一口小白牙, 摇头晃脑的吟诵: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不觉莞尔, 用宽厚的掌心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而后俯下身体贴近她,缓缓凑到她耳畔轻声道: “鸾儿在手,天下我有,这种极致的享受哪里是登科及第可以比拟的?我定要放肆炫耀一番,让他们见识见识江某人真正的小娇妻。” 说完朗笑出声,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似乎在昭告天下他找到他心头上的朱砂痣了。 她俏脸微红,垂首覆眼,笑骂一句: “呸,不害臊。” 而后整个人慢慢依偎进了后方那堵坚实的胸膛,轻若梵音道: “但我好喜欢这样不害臊的月初,我可能是患病了。” 她泛红的肌肤色泽像娇嫩的玫瑰花瓣,笑起来的模样光彩照人,让他深深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忆起多年前师父一苇真人曾说他此生算是栽到她手里了,现在想想他却是甘之如饴的。 残阳如血,泼洒余晖,疾风吹劲草,雁影逐长空。 苍茫苍穹下,驾马逐西风,他在马背上蹭着她的脸颊,“栽在你的手里,我心甘情愿。” 她秋波宛转,矜矜小鼻子道: “人家这么美丽大方人见人爱,明明是你赚了好不好?。” “是是是,鸾儿的话就是圣旨,说什么是什么。” 她仰头娇笑,“月初,你怎么不问瀚王在宫里跟我说了什么啊,你都不好奇吗?” 他一昂首,“有什么可好奇的,无论如何你只能是我的,他没戏。” 她抿嘴一笑,“这么自信?” “当然!” 他将她牢牢圈在两臂间,一手握紧缰绳,另一手搭在她的小蛮腰上,策马奔腾。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座宅邸前,九进四重院落,红墙绿瓦,庄严肃穆。 门口种了几棵梨树,这个时节梨花已经凋谢了,嫩绿的叶子间隐约可见个头不大的青涩小梨子挂满枝头,仿佛覆了一层轻纱的娇羞女子。 他翻身下马,她也跟着跳下来,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逊于他,一派飒爽英姿,落地的刹那还向他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似乎在说我厉害吧,快夸夸我。 他煞有介事道: “鸾儿,这种时候身为女子应该表现出柔弱的一面,让男人来为你鞍前马后。” “偶尔和檀郎争强好胜一次,就当是给平淡的生活添一味佐料,也不失为美事一桩呀,我又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以后有了我的日子,保证让你惊喜连连,我就是一本令人百看不厌的古籍,值得你细细品味耐心钻研。” 自吹自擂完,她伸出两只手掐了掐他的脸颊,收敛了调皮的神情,正色道: “再说了献殷勤这种事,月初不用刻意为之,因为你的存在就已经盖过了一切,你在这里,在我身边,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他极为动容,仿佛听见了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声音,一贯波澜不惊的表象出现裂纹,像冰破水涌,一点点化开,一点点流进他的心窝。 这难得的温情时刻被门内走出来迎接他们的一群仆人打断,江月初立即反应过来,牵着她的手迈入大门。 他摸着她柔软的缎发,语气宠溺道: “此处是我在京中的别院,与风荷巷隔了两条街,你先暂时在这里下榻,侯府人多眼杂,容易多生事端。” 她有些恐慌,不顾下人在场,就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他,瓮声瓮气道: “那你会在这里陪着我吗,你是不是又要留我一人面对漫漫长夜凄风冷雨?” 他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说,“想什么呢,我不陪着我心爱的小娘子还能去哪?” 她啊一声捂住额头,用撒娇般的语调儿道: “不能怪我多想,谁让你有案底的,当年你不辞而别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大了,导致我现在总患得患失的,不许取笑我喔。” 他反搂住她,“好好好,不笑。” 仆人们早已识相的低下头去装聋作哑,任凭那对鸳鸯打情骂俏。 用过晚膳,江月初领着小丫头休憩,她沐浴更衣完毕,一接触到冰凉舒适的大床就开心的在上面用力打了几个滚儿。 他怕她撞到头,开口提醒,“你注意点儿床角等凸出的地方,别磕着碰着了。” 恣意撒欢一番,她趴在冰丝榻上,素手支颐,歪着头看他系衣带,晶莹透亮的眼睛闪啊闪,提议道: “月初,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我们今日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吧,反正迟早都要经历这一步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言正是对她的写照,鼓足勇气说完生平最罔顾羞耻的话,她立刻偃旗息鼓,翻过身子背对着他,不敢看他的表情。 良久那装鸵鸟的小娇娥才闷声说出一句: “不许笑话我呢。” 他唇畔染笑,卸下发冠,拂了一把墨发,长腿一跨躺到床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随即她感受到身侧的床铺塌陷下去一块,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认知,他上床来了。 她的脊背感受到他的体温,犹如被火烧了一样,掀起一轮热气,渐渐遍布四肢百骸,熏得她脸蛋儿粉扑扑的,颜色好似花蕊那般娇嫩。 他贴的愈来愈近,近到她能清楚的嗅到独属于他的味道,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空灵清香窜入鼻腔,弄得她像饮了醇酒一般沉醉微醺。 一条手臂从身后揽上她的腰,将她拖过去,这一下二人挨得更近,之间那点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心跳如鼓点一般,等待他进一步动作,半晌鸦雀无声,正当她一头雾水打算开口时,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鸾儿,我从你的反应中品出了几分迫不及待,但……” 他浅薄的呼吸喷洒在她洁白的颈侧,那里的皮肤异常敏感,顿时起了一层小疙瘩,他带着微微凉意的两片唇蜻蜓点水般落了上去。 触及即离,恍若未曾相贴,快到她只感觉一丝冰凉转瞬即逝,紧接着他温热的指腹代替了唇,继续在那块被侵袭过的肌肤上来回游弋逡巡,极尽缠绵旖旎。 他的爱抚弄得她稍微有点痒意,她悄悄缩了下脖子,暗想月初肯定是因为紧张,所以才迟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那这种时候,身为一枝解语花,她应该鼓励一下夫君,突破这一层薄纱。 于是江月初从那背身以对的小娇娥口中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嗯,那个……前戏不用这么长的,我们直奔主题吧。” 他愣了愣,放在那段白皙纤颈上的手有片刻的停滞,而后为了掩饰不自然咳了两声,才道: “现在还不行。” 随后轻轻将脸埋进她散发着芳香的发,狠狠吸了一口气,那沁人心脾的香便飘逸而出,仿佛能透过鼻翼深入灵魂,他细细厮磨着她的云鬓,嗓音琅琅如玉道: “我要等到鸾儿为我穿上凤冠霞披的那一天,让你在一生中最美的时刻成为我真正的娘子。” 她闭着眼,笑的很幸福,心里一安定,不再漂泊无依,整个人放松下来就容易困倦,进入梦乡的前一刻,她仍不放心的叮咛: “不许离开我呦,你要一直陪着我。” 他扯过锦衾为她仔细掖好,哄道: “乖,睡吧,我保证你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我。” 她嗯了一声,渐渐沉入睡眠。 室内一片沉寂,青铜兽形香炉里安静的燃烧着百合香,袅袅青烟顺着敞开的窗子打着旋儿逸散,皎洁的月光将人间变的梦幻而不切实际,洗涤了白昼的喧嚣与纷扰,一切都沉淀静止下来。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阖目养神的江月初蓦然睁眼,确定没吵到已经熟睡的枕边人,他才轻缓地挪动手臂,不料睡梦中的她仍紧紧抓着他,这一抽竟没抽出来。 他心下慨叹,五年前不声不响离她而去,给她造成的影响可见一斑。 吱扭一声,江月初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轻手轻脚的模样与他平日里大步流星的作风大相径庭,差点让人不敢认,怀疑眼前的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庭前月华如洗,竹影斑驳,深蓝的夜空中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点缀,灰白色的云呈丝絮状游移变幻,这浮一缕,那飘一片,偶尔遮住了那一轮波光浄浄的蟾魄,不消多久便由风推散,时汇时离,聚散无常。 日暮时分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此刻院中积水未干,聚集了一小滩一小滩的水洼,在黑暗无边的夜色里倒映出明亮的光芒,忽然一双绣花鞋搅乱了其中的溶溶月色,穿梭而过的晚风轻拂来人的斗篷,猎猎作响。 他站在石阶上,眉目冷然,换上一副面对众人不咸不淡的态度,但若细细甄别,隐约又有那么一丝不同之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45.寻仇 来人行至附近, 探手取下头顶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竟是邕宁候赵洵的宠妾柳翩翩。 他语气平淡道: “你来干什么?” 她斟酌须臾,缓缓开口: “初儿, 那槲叶山庄庄主的三弟纠结了一帮武林人士,上门讨要个说法, 并让我们交出他大哥, 可许彦引前几日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呀, 这让我们上哪给他找人去?现在他们就在正厅坐着, 任凭侯爷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走,还声称一定要见到你才肯罢休。” 他一摆手, 阻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好了,你且先回,我随后就到。” “不行!” 伴着清脆的声音,一双红酥手掀开门帘,巫鸾走了出来。 他脸上瞬间呈现出浓浓的关切,上前握住她的手,“你怎么醒了?” 她神色不快, 道: “不许去, 那帮人明面上是协助许芳引上门讨要说法, 实际上是想逼你现身, 然后就可以让你替他们打头阵, 去对付老变态, 哦不,是洛星岚,在城隍庙井下地宫我和他狭路相逢,你了解我的,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那个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可怕。” 他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宠溺道: “我知道,可是他们一直死赖着不走也不是办法,许彦引无故失踪,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一切,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之前我不介意,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现在有了你,我不能再无所顾忌,敌在暗我们在明,不揪出幕后之人,我无法安眠,不管敌人酝酿着什么险恶计划,我都要提前防范逐一击破,绝不留后患。” “可洛星岚的实力我是亲眼目睹的,大师姐被他抓走了,正派人士在青龙堂聚首,欲一齐攻上虚望崖,听说他们派出的探子皆有去无回,足以证明那里危机四伏,我不要你铤而走险,至于救大师姐的问题,我们再从长计议。” 她怕他说走就走,于是搂紧他,使他无法行动一步。 他发现小丫头对于投怀送抱这个动作是越来越熟稔,一旦发现他有要离开她的趋势,就立刻牢牢抱住,让他想走也走不成。 “乖,先松开我,还有人在呢。” 她开始耍无赖,“不要不要,除非……除非你让我跟着。” 他自是不允,极尽耐心的软语轻哄。 柳翩翩有些尴尬的杵着,她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再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就更加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嘴脸无比丑陋。 巫鸾忽然转过头,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探究、审视、观察、排斥、厌恶,甚至还带有一丝敌意,这令她不免多了几分心虚。 “你是谁?” “我……我……” 她支支吾吾,连说了两个我,也没把答案说清楚,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她的身份本就为人诟病,对月初来讲,她算不上姨娘,于侯府来讲,她算不上主母,说破了天她就是一个妾,一个曾经是下等人的妾。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我就想问你一句,如果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还会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巫鸾虽然跟她说着话,但一双纤细的小胳膊还盘在江月初的腰间,纹丝不动,以这种坚定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立场。 柳翩翩保养得宜的脸上呈现出悲戚哀恸的神情,自责道: “对,你说得对,我是很自私,我愧对夫人的信任,夫人若泉下有知,肯定会对我极其失望,可我实在是也没办法了呀,但凡有别的法子,我都不会上门叨扰。” 突然,她含泪的目光定定迎上巫鸾,不再软懦、不再回避、不再躲闪,那里面散发的强烈光芒几乎能灼伤人,她笑的凄楚,道: “为了保全侯府,我别无选择,无论你怎么想我,自私也好,恶毒也罢,所有骂名我都愿意背,可夫人临终前仍心系邕宁侯府的安危,初儿作为赵家唯一的后裔,生来就有责任有义务与侯府荣辱与共,这是他的宿命,是摆脱不掉的羁绊。” 巫鸾险些气冒烟儿,这女人真会耍嘴皮子,哼,没关系,她讲理不在行,可以武力解决啊,于是她开始撵人。 柳翩翩仅是弱质女流,怎敌巫鸾身体素质好,再加上江月初的纵容,她有恃无恐的把人往门外赶。 即将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刻,她不顾一切高声喊道: “那些江湖人士风里来雨里去,习惯在刀尖上讨生活,他们一时冲动不计后果,什么事干不出来?侯爷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能仰仗的就只有你这个儿子了,你当真忍心让夫人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巫鸾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她的一席话竟让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怕月初被她说动,几步跑回去再次搂住他。 他任她抱着,居然有些享受这种被人全心全意护着的感觉,心里生出一个就这样与她相拥到地老天荒的想法,不理会世间纷扰,生命中只有彼此,但处于如今这个动荡的局面里,就注定是一场谬妄。 他肩负重任,当初狠心离开她重返故土,全凭一个信念,那些根植于记忆深处的谜团扑朔迷离,他必须弄清楚,而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他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她是照亮他腐朽生命的一束阳光,也是没被污染的最后一寸净土。 思及此,他对门口的柳翩翩道: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 此话一出,柳翩翩几乎喜极而泣,当即应声离去。 巫鸾面色不佳,手指揪着他的衣角不撒手,显然对他的擅作主张很不满意。 他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是关心则乱,没事的,乖乖在家等我,先前我派人去悦来居接三十四和长公主,现在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留下招呼他们。” 见她犹有异议,他轻柔地贴近她耳畔,道: “你要相信自己男人的能力。” 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极尽痴缠,如珍珠滑落玉盘。 她芙蓉玉面飘染红霞,脑袋瓜在他的胸膛前埋得更深了,还抬起粉拳轻捶了他两下。 “净说些羞人的话。” 他一脸神清气爽的笑容,在她脸颊上窃玉偷香了一口,而后举步离开。 巫鸾不自觉的跟着走了几步,被他一个眼神所阻止,只得咬咬唇立在原地,可怜巴巴道: “那你要早点回来喔。” 她有一丝委屈,小模样我见犹怜,惹得他心猿意马,想半途折返,同她亲热一番再说,最终他还是压下了心中那抹涟漪,踩着杌凳登上了华盖,轿帘一方,两人的视线便被隔绝了。 邕宁侯府正厅,各门各派汇聚一堂,茶过三巡,早已等得不耐烦。 一些人甚至打起了退堂鼓,反正被灭的又不是自己门派,没必要陪着许芳引在这里枯等,况且江月初近来性情大变,万一惹恼了他,那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们应邀来此,也并非支持许芳引,而是另有所图,既然主人不露面,他们也英雄无用武之地,留在这里同样白费功夫。 “依我看这江世子八成是不会来了,咱们大伙就各自散去吧,青龙堂先行告退。” 刁祁的话让许芳引皱紧眉头,他全身泛着阴森气息,在他左脸那道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眼尾的恐怖伤疤的衬托下,更显凶狠残暴,难怪坊间传闻槲叶山庄三庄主有着能阻止小儿夜啼、驱散山林野兽的本领。 “站住!” 许芳引阴恻恻一笑,纹丝不动的坐着,那道疤痕受到牵扯,宛如活蜈蚣在脸上爬行,极为骇人,“刁爷其实心里很高兴吧?家兄与你素来不合,槲叶山庄遭此一难,你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刁祁闻言驻足,“三庄主此话从何说起?令兄罹难,刁某也很惋惜,但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惹祸上身,这是咱们都始料未及的啊,刁某为人正直,万万不会干那幸灾乐祸的勾当。” 未及许芳引开口,在座小门小派开始交头接耳。 “哎我说,这江世子不会真是打算避而不见吧?” “那咱们也随刁爷走吧,万一江月初来个瓮中捉鳖,咱们可就轻而易举的被煮熟了。” “就是就是,别到时候人没劝动,反倒把命给搭进去了。” 征询过璇天大师的意见,一干人等纷纷起身往门口走去,许芳引作势欲拦,众人拉拉扯扯之际,一个泰然自若的声音传来。 “诸位茶可喝的尽兴?” 许芳引露出仇恨的目光,恶狠狠道: “江月初,你终于来了,废话少说,快把家兄交出来!”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来人身上,他一派闲适淡然,并不急于回答,而是走进大厅迳自落座。 一见正主来了,刚才嚷着要走的人也不嚷了,消停的跟着回来坐下。 轻轻呷了一口茶,江月初才缓缓开口道: “许彦引动了不该动的人,江某一念之仁,留了他一命,不过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如今他已是一个废人,但几日前,他突然失踪,试问一个重伤在身武功尽失之人,是怎么突破侯府严密防守的?” 一席话掷地有声,除了许芳引不服,其余人并无异议,本来他们就是专程来来请江月初出手的,自然得捧着敬着,怎么可能跟他唱反调。 许芳引见他轻描淡写的说出对大哥所犯下的罪行,一副毫无波动理所当然的神情,好像在说:对,槲叶山庄就是我灭的,许彦引就是我伤的,你能怎么样吧? 他登时怫然大怒,“江月初,你欺人太甚,家兄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居然痛下狠手,把一个习武之人最重要的东西夺走,你简直是人面兽心。” 江月初波澜不惊,语气平和道: “公道自在人心,许彦引掳我师妹欲杀之,此事若发生在你身上,你会忍让?恐怕你会扒人皮抽人筋,比江某做得更绝。” 许芳引哑口无言,只能怒目而瞪。 江月初垂眸浅浅一笑,扔出一句: “江某孑然一身,两袖空空,唯独有一处逆鳞是他人所碰不得的,一旦有人不识好歹误碰,江某必会重重的给他一个警告,让他牢牢记住手不要伸得太长。” 许芳引在自己的领地向来横着走,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被江月初一激,当下头脑发热挥舞起铁榔头就冲了过去。 四座皆惊,纷纷觉得他是疯了才会去以卵击石,果然,不出两招便被治的服服帖帖,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许芳引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又在人家的地盘上,可谓处处受制于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撂下一句狠话便踉跄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亲师哥比花娇》正文 46.信鸽 许芳引走后, 江湖各派谈话开始进入主题,不再顾左右而言他。 璇天大师作为被推举出来的领头人, 不遗余力的劝说江月初加入剿魔联盟,从个人得失上升到家国大义, 也是十分博学多才了。 无奈倾听演说的人无动于衷,一手屈起两指杂乱无章地敲击桌面, 显得心神恍惚。 璇天大师说了半天, 嘴皮子都说干了, 也不见他有半分回应, 忍不住抬头一看,嘿, 好家伙, 赫然是东风吹马耳,人压根就没当回事。 他为武林正道推崇,不管怎么说都算江湖上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这江月初相识以来,三番两次下他面子,真是目中无人的很。 气愤却不能发作,着实憋闷, 他往旁边椅子上随便一坐, 道: “后生可畏啊, 老衲已至耄耋之年, 说的话没什么分量了, 这段时间飞鸽传书给莽山十九峰, 一连去了几十封,皆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想来大家是不把老衲的话当回事了。” 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给江月初听的,含沙射影,一语双关。 刁祁等人也跟着附和,久久,江月初才在众人的期盼下开了口。 “贵寺无量法师曾对家慈有恩,五年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江某才出手襄助的,如今法师已圆寂羽化,前尘了却,俱化黄土,欠下的恩情,亦悉数归还,如此,江某身居庙堂,实在没有理由再次干涉江湖轨迹。” 各大门派没想到费尽千辛万苦等来的不是水到渠成而是断然拒绝,霎时一片哗然。 江月初似看不到他们的震惊,立场明确道: “洛星岚能逃出生天,证明他命不该绝,人间事态发展都有一定的规律,芸芸众生都有其命数,江某尊重乾坤大道、六界轮回。” 刁祁怒而拍桌,“江世子是铁了心想隔岸观火了?” 他不予回答,直接扬言: “送客!” 说罢,起身走进隔间。 刁祁被拂了颜面,反手打翻一只琉璃盏。 “哼,恃才傲物!” 他刚想对侯府里的奴仆挥拳,就被璇天大师阻止,“刁堂主,切莫惹事生非,当务之急是先与莽山十九峰取得联系。” “这莽山也真是的,关键时刻销声匿迹,我们放出去几笼子信鸽,愣是没一只回来的,皆一去不复返。” “刁爷,你损失的仅仅是鸽子,我们可损失了几名德才兼备的优秀弟子,派去莽山就没再回来。” 各门派你一言我一语的渐渐远去,江月初听着这些话若有所思。 赵洵一听闻聚众闹事的江湖人士走了,立刻匆匆前来,沉着一张脸,远远就开始大声斥咄: “逆子,你屡次三番触怒天颜,是嫌我们邕宁侯府的麻烦还不够多吗?还有那些江湖杂事,早就叫你不要管,你非得插手,惹火烧身了吧?” 见江月初不理不睬,他更是窝火,“那就是一群得寸进尺吸食人血的蛀虫,你帮一次,他们还会让你帮第二次第三次,永远没有尽头,并且认为理所应当,而你一旦拒绝,之前施予的所有帮助都会化为虚有,人家非但不念你一点好,反而会横加指责。” “横加指责……”江月初蓦地看向他,戏谑一笑,“就像你这样吗?” 赵洵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久久才讷讷道: “公主被罚去宗祠闭门思过,此事可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江月初忽然笑了,“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他的笑很平静,却让赵洵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半晌无言,柳翩翩从室外过来,一看这僵硬的气氛便知父子俩又要不欢而散,她向来充当和事佬,自然免不了一番开解。 她的温柔明理化解了赵洵心头澎湃的怒火,平息下来后,他看了看那不发一语的人,道: “你带着你那师妹长街纵马,闹的满城皆知,这事万一传到了圣上耳朵里,被人夸大其辞添枝加叶,我们邕宁侯府首当其冲,可是要受牵连的。” 他教训的语气让柳翩翩觉得不妥,将将开口,却被江月初抢了先。 “忘了告诉你,我与鸾儿下月十五要成亲了,至于请柬,到时候会遣人送过来一份,大婚当日,邕宁侯愿意捧场便来,不愿意的话,也不必勉强。” 这个“喜讯”不出意外得到了赵洵的剧烈反对,连柳翩翩的安抚都听不进去了。 与他的情绪激动相比,江月初显的异常沉着冷静,冷静的让人心知肚明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面上仍是一层不变的疏离,语气淡淡: “别误会,我并非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象征性的通知一声,毕竟名义上你是我唯一健在的高堂。” 赵洵气的脸色青紫,“无论如何这门亲事我绝不承认,赵氏也绝不认这个媳妇,一个被遗弃的野丫头怎配当我堂堂邕宁侯府的主母?只有金尊玉贵的公主才配。” “你既然这么想让公主来当侯府主母,那你去娶好了。” 江月初轻飘飘的一句反击,把他气个好歹,拍案怒道: “孽障,枉读圣贤书,竟对长辈出言不逊,我是你老子,只要你还是赵家的子孙,只要你身上还流淌着赵氏的血液,你就得听我的。” 江月初染了寒芒的眼光直射到他身上,犹如一柄柄刀子,刺入他的命门。 “你听清楚,我是江家人,我只认江氏的祖宗,你从前不认我,现在何必惺惺作态?是因为实在生不出儿子了吧?别忘了当初是你冤枉母亲不守妇道,犯了七出之条,她才会一气之下带着我离开,若不离开,又怎会遭遇灭顶之灾?说到底,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想让我入赵氏族谱,下辈子吧。” 赵洵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江月初面无表情地越过他,冷冷道: “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任何侮辱鸾儿的词汇,否则,你口中的孽障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呢。” 这边赵侯爷差点儿背过气去暂且不表,莽山又是另一派光景。 烈日当空,山巅上那座金光鳞鳞的楼阁已经有了大致雏型。 杨柳腰双手托腮,望着八仙桌上一盘盘摆放整齐的美味佳肴,目露哀怨。 侍女还在鱼贯而入,手上端的同样是特意为她精心烹饪的山珍海味。 她强忍住作呕的冲动,面对着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膳食,红烧的、清蒸的、爆炒的、炝汤的、醋溜的、油炸的、腌制的、水煮的、慢炖的……焖煎烹烧烩,拌烤卤冻熏,应有尽有。 可惜原料只有一种,再翻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洛星岚处理完教中事宜,赶来陪她共进午餐,刚一踏进门,就听她嘟嘟哝哝的抱怨。 “谁能告诉我,这段时间为什么每天都有鸽子飞蛾扑火似的往山上降落,集体自尽吗?就算需要把它们处理掉,可是为什么要成天折磨我的胃啊?吃一次还行,这天天吃顿顿吃,我都要吃吐了。” “吐了?那得赶快请个大夫来给夫人把把脉了,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他健步如飞,朝她走来。 一袭玄色长袍,上以金色丝线绣了精致的腾龙云纹,腰间饰一枚雕刻着缠枝青莲的蓝缨玉佩,一顶镶嵌宝石的玉冠衬得他神采飞扬,长发披散在身后,随步伐微微荡漾,大有洒脱闲适之意。 她有些看呆了,这男人不手腕强势的掠夺时,还是很惹眼的,除了说出的话有那么一丢丢不中听之外,其余简直就是理想的夫婿人选。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口中念念有词: “让本尊来看看进补了这么久,夫人有没有长点肉肉?” 她发现他今日似乎和往常有所不同,好像特别开心,十分愉悦。 “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她忍不住问道。 他觉得男人就该坦坦荡荡,没必要对自己的女人有任何隐瞒,于是道: “据探子来报,刀枪不入的江月初居然有一处软肋,真是天助我也,这下就不愁不能拿捏住他了。” 啪嗒一声,她手中的银箸掉在了地上。 “什……什什……什么?” 她小脸煞白的样子吓到了他,赶紧上下检查了一遍,紧张道: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鸽子肉吃腻了,明天咱们就换样好不好?” 她扶住他的肩膀,望进他一双深邃的眼,“你说的软肋是……” “一个女人,江月初为了她不惜和赵洵闹翻,还不顾自己是皇帝女婿的头衔,公然带着她沿街遛马,直接堂而皇之的将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昭告天下,真没看出来,这般心肠冷硬的人居然是个情种,出人意料啊。” 这下她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本来师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和三十七团聚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但被老变态盯上了,可就大大不妙了,怎么办? 她十分清楚他的为人,这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呀,一言不合就把莽山十九峰颠覆了。 虽然为了要个崽子延续下一代,暂时保留她的性命,可难保哪一天他一个心气不顺就亲手结果了她。 她顿感脖子凉飕飕的,一看他正瞪着鹰眼审视她,瞬间像被戳破谎言一般,心脏砰砰狂跳,仿佛要穿破胸腔,她忙捂住胸口,身上也沁出淋淋漓漓的冷汗。 他以为她生病了,将她打横抱起,一边往卧室走去,一边向侍女喊道: “快,快去,把大夫带过来,快!” 她被他放到床上,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稀稀落落不成整句的破碎音调,愈是着急愈不听使唤。 他额头青筋直跳,朝下人大发脾气,“这是怎么回事?话都说不利索了,让你们小心伺候着,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吗?” 下人战战兢兢跪了一屋子,他扯来锦被细心的给她盖好,转头换上冷酷的神色,冲下人道: “本尊的心头肉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提头来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