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左右》 《上下左右》正文 1.少年左思记忆簿 我叫左思，左边的左，思考的思。 很多年以前，当左思年纪还小，去亲戚家里玩的时候，见到小朋友，她总是这么介绍自己。左思的父亲大人听到过那么一次以后，一脸严肃地纠正她的说法。 “左思，你要记得，你的名字，来自思念的思。” 左深摸着左思的头，若有所思地说。 思念的思，和思考的思，还不都是九个比划，一样一样的啊？！少时略懂文字的左思嘟着嘴儿想。 她的身后，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放“思念”牌汤圆的广告。甜美的女声说，思念牌汤圆，味美香甜甜，接着又是三全菱汤圆的广告。 我还不如叫汤圆，或者三全，很多时候，左思会无聊地那么想。 而她的脑袋，随后便真地如汤圆一样，浆糊一般，在某些问题和测试方面粘稠成一团，笨得一蹋糊涂，惨不忍睹。 …………………… 左思的家族左亲右戚，人口众多，却又联系紧密。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次集体大聚会，出去游山玩水或者是一起做些什么。 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只有答对问题的人，才能获得参加资格，并得到家族人的认可。 那题目看起来委实不算很难，只是有一点点怪，一直以来，测试题目都未曾改变。 但是，唯独左思，却实在没什么资格说那题目不难。 测试的时候，有威信的家中长者们会把被测试者带到一棵小树，小苗儿或者小花儿之类的植物跟前儿，然后指指被选定的植物，很严肃地问被测试者。 “它刚才说了什么？” 长大后的左思时常愤慨，愤懑，愤怒地想，这究竟算哪门子智力测试？！ 左思十个月的时候，才学会说话不久，家里人在家族聚会前把她带到院子里的桂花树旁。叔叔左贤指了指漂亮的桂树，问她，“豆宝，他刚才说了什么？” 左思笑眯眯地咿呀开口，“桂树说，你好。” 她没有答对。 姑姑和叔叔忙说她还小，不应该给小孩子那么大的压力，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豆宝毕竟还只算是婴幼儿，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来。 她爸爸的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左思二岁的时候，和姑姑左元一起种了一株白玉兰树。左思自小就喜欢植物，对自己亲手种的第一棵小树，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左思叫那株玉兰“馒头”，每天都围着那玉兰转几十圈，感情极深。 那一年，家里人很期待地问左思，玉兰树说了什么？左思很清楚地记着，那天她刚给玉兰树浇过水。 她联系前因后果，很认真地说：“馒头的意思是，谢谢豆宝给我浇水。” 她还是没有答对，彼时，远亲姑姑家未满一岁的堂弟左白通过了测试。 左思十岁的时候，馒头已经长成了一株亭亭玉立的玉兰树，春天的时候满树硕大的白色花蕾，在风中欢唱。微风过处，暗香浮动。 这一年，问题还是老问题。 这一次左思自信满满地说，“馒头刚才说，豆宝啊，馒头这个名字真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她终于看到姑姑和叔叔听到她说前面几个字的时候，眼中充满的，不是失望，绝望，廖无可望，而是□□裸的——闪亮喜悦。 她老爸依然面无表情，可是他的眼角却似乎微微弯起。 “馒头这个名字，真是个好名字！” 左思志得意满地回答完毕。 左元嘴角抽搐了一下，扶正她的肩膀，“豆宝，豆宝！你再，再仔细听听，你确定？” 左贤拉着她的手说，“豆宝，你确定，不改了？” 周围亲戚家的孩子一片嘀嘀咕咕，开心辞典啊？！左思倒希望真是开心辞典，这样至少还有去掉一个错误答案或者选择场外求助的机会，可以问一问表弟左白。可是，这个测试的重点是，你总是，只能一个人，去“战斗”。 左思重重地点点头，大义凛然，决绝自信，不改了，我确定！ 然而，左思依然答得不对。 那一年，听说，亲戚家的孩子们七成已经都通过了测试。 左思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成为整个家族里的名人，那是相当，相当地，有名。 不是因为她老爹左深是家族严肃冷酷能力非凡的代表人物，也不是因为她有个貌美如花，冰见冰化的姑姑左元，更不是因为她有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叔叔左贤。 左思的出名完全不是来自家人的荫庇，而是，完全靠自己，成为整个家族出名的——笨蛋。 那一年，馒头已经比左思高了很多很多。 左思总是在转校，也常常跟随家人搬家在各个城市迁移，但是每年放假左思都回老宅看馒头。 满月的时候，她抱着馒头的枝干，把脸颊贴在上面。 “馒头，馒头，你越来越漂亮了。又快到家里聚会的日子了，不知道今年我能不能猜到你说的话？” 大家不是合起伙儿来整我的吧？左思无数次的自问。她翻遍书籍和万能的摆渡大神，也没见到这个脑筋急转弯的题目和答案。她还曾经偷偷把表弟左白逼到墙角里，问他答案是什么。 左白是他们这一辈儿孩子里，少数几个不那么，非常，极其，毫不掩饰地鄙视左思的人，但左白却也从未尊称左思一句堂姐。 “左白，你就招了吧，你小时候到底怎么回答的？”左思揪着左白衣领，色厉内荏地威胁。 “左思，你认真听他们说的话啊，你怎么还不开窍呢？”左白毫不在意左思的威慑，拍掉领口处左思的手，慢悠悠地说。 他眼底有笑意，却不告诉她，答案究竟是什么。 随后的十五岁测试里，还是老样子，题目还是那道题目。 这一次，已上了高中学过政治课生物课的左思答道：“根据唯物论和发展的世界观，馒头是一株玉兰树，它什么也没说，当然，作为一棵植物，它也根本不可能说。” 这一回，她老爹率先做出了反应。 左深拂袖而去，从此再不跟他闺女说话。 …………………… 左思十八岁的时候，考上了北边的t大。 志愿是她自己所选，未曾跟姑姑左元叔叔左贤打一点商量，她老爹左深就更不必提了。之所以选择t大，是因为她所认识的人里，没有人在t大读书。他们家亲属分布在t大所在地b市的，更是连一个也没听说。 但是作为一个准大学生，她依然答不对家里的题目，无论多么地努力，依然是家族里出名的笨蛋。 那一年，左思终于已经能看出那些望向她的目光里深处的意义，那些即崇敬而又混杂着鄙视的目光。 盛夏的冷饮店里，开学前，假期中的左思和左白在喝柠檬水，高高的背座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以前在家中见过的夏李和左一佳。 “笨成那个样子，真不知道怎么是左深的女儿？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那么笨，还得是撞冻豆腐才有用吧。一佳，我开始怀疑你们左家的水准了。” “喂！你别打翻一船人啊，谁知道左思那家伙哪里变异了。夏李，我有一次参加一个聚会的时候，听到旁边的阿姨摸摸自己宝宝小声嘟囔，神啊，千万别让这孩子像左思那样。” 两个人哈哈呵呵地笑开来。 左白望向左思，她只默默喝完自己的柠檬水，然后拿起书包，猫腰走出了冷饮店。 走出店门后，扔下左白，快速地向马路尽头跑去。左白没有追上去，只是注视着她的背影，直至那微微抖动的身影消失不见。 开学之前左思跑到老宅，紧紧地抱住馒头低语。 “馒头，馒头，我就要离开家了。这一次，要充满力量地回来。我也想成为，让家人骄傲的孩子，让爸爸能够为我，展露一次笑颜。让姑姑和叔叔，能够为我感到自豪。哪怕一次，一次，就好。” 总有一天，我会成长为能够为家人尽一分力的人，承担责任。 总有那么一天。 风中，左思发稍飞扬。 女孩的轻语和树叶的清香，在夏风中飘荡。 …………………… 不就是一个，脑筋急转弯嘛，有神马了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2.有女玄奇再相遇 “我叫左思，左边的左，思念的思。 来自a市，很高兴来到t大学习生活，希望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t大的学生寝室8号楼521，四个女生围坐在一起，左思依然中规中矩地使用了这个很多年来惯常使用的自我介绍。转校的次数多了，自我介绍就越来越麻木。 语毕，她看到两张写着——“我们相当不满意”——的脸。 屋子里还剩余的那个人，满脸了然，用手指轻抚过额头的刘海，甜甜地笑着开口。 “思思，每次都用同样的开场白可不行噢。” 屋子里第四个女生，笑颜似玉，继续说道，“各位美女好，我叫霍玄奇。霍元甲，霍去病的霍，玄妙的玄，奇幻的奇，大家可以叫我奇奇。虽然姓氏和大侠将军一样，但是却毫无身手武功，体育科目相当头疼，特别是游泳，我到现在也不会。听师姐们说我们体育课期末还考八百米，真是烦死烦死人了。除运动外我的兴趣爱好就多了，音乐、电影、电视、历史、漫画、书法、聊天和八卦，对逛街砍价相当有研究噢，诸位一定一定要约我哈。左思，你看，要这样把自己的特点说出来哦。” 霍玄奇一口气快速说完，寝室里另两个小姑娘高欣和程亦萌立刻投来亮闪闪的崇拜目光。 霍玄奇对着大家微笑点头，拍拍坐在她旁边的左思的肩，“我和这位左思同学啊，有很奇妙的缘分。我们是小学和高中同学，但是她在小二和高一下学期就又转学走了。” 霍玄奇笑着看看左思，继续道，“她的自我介绍一百年不动摇，总是刚才那么几句。左思，现在我们俩儿又是同学了，大学可不能因为搬家任意地转来转去，这一次，要一直做同班同学哦。” 霍玄奇笑着伸出了手，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左思握了握霍玄奇伸过来的手，很柔软而漂亮的手。她轻轻抬头，觉得霍玄奇甜甜的笑容里别有深意，待她想仔细辨认时，却又什么也看不到了。 九月的校园，夜风忽起，窗外一棵大杨树的枝条斜搭在五楼的窗台上。碧绿的叶片在风中轻舞，像绿色的波浪，又似恋人在沙沙轻语，互诉衷肠。 霍玄奇猛地转头注视窗外，然后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仔细关好，又放下了百叶窗帘。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感冒，今天早点关窗了。”霍玄奇充满歉意地说，“另外，虽然我们窗前有棵大树，但是大家听说了没，对面的楼是男生寝室楼，以后千万要注意拉好百叶窗，小心，学校里有变——态——偷窥狂啊！”霍玄奇做着夸张的鬼脸。 高欣和程亦萌发出一声惊叹，高欣转而捂着嘴坏坏地笑笑道：“我们要不要买个望远镜，反偷窥一下，男女平等嘛。” 四个人不禁大笑起来，随后便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天南海北地聊起来。年纪相近的大学新生，不论来自哪里，有多么不同的生活习惯和方言口音，聚到一起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一阵阵欢声笑语不时传出室外。直到后半夜，四个人才在卧谈中渐渐睡去。 大学好像，真的很不错。 也许在这里，有一天，我就会变成聪明的，不再被鄙视的人了吧。 左思在坠入梦境前，握了握拳，对自己说。 …………………… 这一夜，是一轮明亮的圆月。 在这个充满喧嚣、激动、期待与融合的新生开学日逐渐落下帷幕后，校园逐渐在夜色中安静下来。 当寝室楼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后，t大学生城8号楼521寝室旁，那棵隔断在男女声寝室楼间高大繁茂的大杨树，枝叶依然在与风共舞，充满了勃勃生机。 数十万里外，z市郊，绿源苑内，暗夜之中一栋小楼依稀闪耀着桔黄色的光芒。柔和的灯光勾勒出一个颀长的身影，手中握了一卷纸轴，正立在窗前望向外界的一片黑暗。 他注视的目光，似乎穿透黑暗，看向更远的远方和不可预测的未来。 “深，还没有休息啊？” 一声清脆的女声，打破一室的寂静。 左深身姿依旧，未动一下。 那女子在左深背后比划了一个掐脖子的手势，显然极不满意左深的无视。然后她偏头笑笑，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漫不经心地低声嘀咕：“可怜我们家豆宝啊，刚换个新环境就不顺利。” “嗯？”左深自窗口慢慢略转过身，看了眼闯入室内的女子。 “啊呀，深，你终于和我说话了。我说大哥，你算算，你已经有一周，啊不，两周，没和我说话了吧？整天都是一张扑克脸！昨天小梅里来家里玩，还偷偷问我，深叔叔是不是面瘫哦，还是注射了肉毒杆菌，怎么脸上永远都是一个表情？我说你对豆宝那样也就算了，反正她也就是热水锅里的青蛙了，但是你是不是不应该再吓坏别的小朋友……bbb。” 左深右眼跳了跳，脑袋里有根弦又疼了起来。 什么时候左元也变成了唐僧？！这种风气非常不好，后果很烦人。他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低沉地开口， “左——元。” 那正喋喋不休的女子立刻停了口，左元很清楚，当左深连名带姓地招呼她的时候，他的忍耐力正经受考验。而挑战左深的忍耐力，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左元立刻转入正题，正色道，“豆宝已经安全入校，目前未发现特殊情况。左贤和杨小组会对其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并对周围情况进行排查。深，你，不必太担心。即便，那里是b市。” 左深微微点头，“这些事儿不必跟我说，孩子离开家上个学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旋即便又转身望向窗外，再不发一言。 左元悄然退出房间，恍然间他似乎听到左深的低语，可当她回头看去时，左深依然望着远处，似乎什么也没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3.话唠可以传染滴 【爸爸的眼睛是墨黑的，总也看不到底，他从来不对我笑，经常望着未知的远方。 姑姑的眼睛是含笑的，总是弯啊弯，那么温暖，仔细看到眼底，却是淡淡的哀伤。 叔叔的眼睛是长长的，却要么闭目养神，要么戴着墨镜，千百万个不乐意让人瞧清楚。 夏目阿姨的眼睛是迷幻的，满是女性特有的魅力。因为夏家和我们家是世交，她便总是来家里。其实，即使大家什么也不对我说，我也看得出来，夏目阿姨的目光总是在追随爸爸的身影。 左白的眼睛大大的，像还珠格格小燕子那么大，眨啊眨地，却从不肯叫我堂姐。 还有一堆一堆人的眼睛，那些或崇敬而又鄙视的目光，我已经能够泰然了，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吧。 哎，这双是谁的眼睛？明亮而又漂亮，却那么犀利而近距离地盯过来，好像要看到人的五腑六脏里去，如此冷冽而危险？】 那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强烈。 睡梦中的左思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翻身坐起。 梦！左思轻轻吐了口长气。 …………………… 小小的寝室内，另外三个女生还沉浸在睡梦中。室内安静和谐，她对床的高欣在睡梦中伸手挠了挠头，又转身面向墙壁昏昏睡去。床铺下高欣的书桌上，她的卡通小猪表散发着微微的荧光，四点。 左思扭头，发现和自己睡在一侧的霍玄奇一侧被角略开，似乎被霍玄奇睡梦中踢到了一边。左思轻轻拉过被子，放好霍玄奇的胳膊，又仔细掖好她的被角，然后又慢慢躺下，独自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离开家住在外面的第一个夜晚，没想到睡得如此沉稳，一觉便到四点，中间未曾醒过一回。左思回忆起自己的睡眠史，大抵每夜都要惊醒两三回的，离开家反而睡得踏实起来。 叔叔，姑姑，还有……爸爸，在家都还好吗，也会在这样的早晨醒来时想到我吗？ 左思揉着太阳穴，郁闷地发现，才刚刚开学，就开始想家了。 但，现在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这总是一个新的开始，每天的太阳，都是不同的。 …………………… 军训，新生报告，晚间讲座，新生篮球赛和歌唱比赛，这一切汹涌而来，很快有效阻截了大一学生们的无名哀思。甚至入学后的第一个十一假期，全校大一新生也是在军训中度过。 这群校园青苹果们渐渐熟悉起来，打成一片。 高欣来自本地，为人爽快热情，大有金大侠笔下侠女的气势，最害怕的东西却是毛毛虫；程亦萌来自中原，带着一份坦荡之气，最喜欢的食物是河南焖面，最喜欢的食堂是每天都提供焖面的学生二食堂；霍玄奇来自江南，有水乡女子特有的柔美婉约，让人无限地想去好好保护她。 左思在此之前总在搬家，对每个暂住地都有点儿情怀，反倒说不好自己算是从哪里来。她相对其他三个姑娘而言，话略少，该生即使度过军训期仍每天早起锻炼，替程亦萌打饭，给霍玄奇占座位收情书，帮高欣打听土木系男生的电话，为全班同学提供数学笔记。 新生全面开课后，某一日白发教授宣布隔天分析数学将会随堂考，521寝室如所有寝室般挑灯夜读，唯有高欣跑到走廊里跟土木的小米泡了一个小时电话粥，回到寝室后急忙找左思押题。 左思伸出右手食指在高欣面前左右摇摆。 “嗯，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小时嘛。有什么关系！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高欣摇头摆脑地念着。 “左思，知不知道什么样的大学生活是完整的大学生活？就是要经历一次挂科和恋爱。你看你所有的分析题都会解，那还有什么乐趣？还有，前人曰：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恋爱这门课程，必须及格哦！你看看奇奇——” 高欣手掌一挥指向霍玄奇，又划向窗台，然后拉起左思的手豪情满怀道， “看看我们窗台上男童鞋们送给奇奇的玫瑰花，月季花，百合花，恩，好吧，还有那边一束狗尾巴花。思思，为了完整的大学生活，为了没有遗憾的四年，让我们立刻携手开始一场恋爱吧。” 左思握住高欣的手，作认真状用力地点了点头。 程亦萌啪地飞过来一个喜羊羊抱枕，打断了二人的你侬我侬。霍玄奇凑上来伸手去挠两人的痒痒肉，四个人在复习中笑闹成一团。 …………………… 隔日，分析数学的月考，左思飞速答完题，再偷偷给高欣等人传完纸条，交卷走出教室，快步朝湖边走去。 t大不远有个湖，水面很是宽广，湖东侧树木高大，水深草长，是个沉思的好地方，特别是这个时间段，游人和学生去得特别少。 左思很快来到密林深处，离湖大约数百米的一棵大柳树旁，左张右望确定近处无人后，冲着柳树的树洞开始絮絮叨叨。 “小翠，小翠，我又来了，看到我高兴不高兴？哎，你把叶子耷拉下来算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以前在南京，我找叫麻花的梧桐树谈过二十多次话，它都没像你这么神情沮丧好不好？我就纳闷了，同样是生活在中国的树木，这树和树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昵。哎，你不要落叶子嘛……”左思抬手，敏捷接住飘落而下的几片碧绿柳叶。 “小翠，小翠，你不要讨厌我，我这是童年习惯，所谓积习难改，你就包容一下下，你看你连树洞那么大，一定是棵有有宽度有深度有广度的好树。我爸，是个很严肃的人，他从来不对我笑……也不喜欢多说话。我知道……他对我很失望。在他面前，我的话也少起来，慢慢地，对所有人的话，都少起来。姑姑说，做人不能憋着，找一棵自己喜欢的树和树洞，对着那个树洞，把想说的不想说的都说出来，就好受了。小翠，帮帮忙吧，就让我来找你说话呗。”左思抱抱柳树，仍然絮絮叨叨。 “小翠你没摇头，就是答应了，我跟你说，我现在很迷惑。昨天新新说，要过完整的大学生活。我觉得吧……” 扑——通，水面一声巨响以及拍打的水花声音打断了左思的喋喋不休。 远处，透过棵棵大树的缝隙，可见湖心上有人正在沉浮。左思霍地站起，飞快扫视四周环境——离落水处不远的石桥上有个男生，目光注视着湖岸西侧，却尚未有任何救人的迹象，湖岸边此时不见其他游人。 左思无暇多想，立刻飞奔而出，向湖心冲去。 …………………… “同学，同学！喂！！你还好吧？” 岸边，左思使劲摇着刚救上岸的落水者。那是一个男生，外套正是t大的校服，呛水昏迷中。 左思倒是受过急救训练，但是从未实践过。现在，要不要立刻做人工呼吸呢？ 左思犹豫间突然看到一双手按到了落水昏迷的男生胸上，那双手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刚才站在距离最近的桥上，做观赏风景状，见死不救的恶劣男。 哼，人长得还算不错，头发蓬啊松滴，跟鸟巢似的，可惜心眼不够好。 左思非常不信任地用眼光扫射他。 “姑娘，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写着：你很无耻，的眼光红果果地看我，我虽然不喜欢救人，但是，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害人的打算。” 说完，他手式标准地用力按下。 …………………… 密林之中，在左思身影消失后，柳树小翠几米远处高大的槐树枝上，一个长发男生翻身而下，轻快地落到小翠身旁。 他看上去十八，九岁，及肩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束起，脸庞线条分明，坚毅果敢，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质，目色深沉地望向湖边发生的一切。 “唉，那话唠可算走了！叫什么不好，叫我小翠，难听死了！” 柳树摇摆枝叶在风中抱怨，“搞不懂她到底能不能听懂绿源语言，我说得她到底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唉，可能还是她在自言自语吧。这年头，长个树洞容易吗，容易嘛！做柳树难，做生活在人类活动范围内的柳树更难，做生活在人类活动范围内的长个漂亮树洞的低调柳树，那是难上加难啊！哎，这小子在干嘛？” 柳树下，那男生动作利落，有条不紊地翻开左思扔在树旁的书包，三本参考书，两只水性笔，一枝铅笔，半块橡皮，一部手机，一个学生证，一个零钱包，新生左思的全部家当。 男生盯着那枝铅笔，看了半天。 柳树的枝叶随着微风荡过来探枝探叶，嘟囔道：“左思，左思，恩，哎？！名字和家庭住址怎么那么熟悉呢！难道是龙须左深唯一的继承人，那个出名的笨蛋!我说怎么那么白痴呢。完了，完了，没盼头没活路了，那她肯定是听不懂我说啥啦！未来的日子里，我只能有事儿没事儿，白天黑夜受她折磨了！啊————！” 小翠的树根不禁在泥土深处乱扭，恨不能挪个窝重活。 那男生此时却猛然抬头，目光炯炯地望向柳树。 柳树小翠在那目光中周身一抖，枝叶在微风里便乱颤起来，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心里惊叹，“这样的气场，到底是不是三家里的人？如果是，这样小的年纪，如此厉害我怎么全然不知，未曾听说。如果不是，又怎么能听懂我的话？” 男生没事儿般收回目光，再仔细看了眼学生证，又把东西按顺序摆放回去。起身向东侧湖岸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去。 留下小翠兀自迷惑，“怪事儿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这一个又到底能不能听懂绿源语言？我说得他到底听到没有有没有听到？唉，可能那种气场和目光只是巧合吧？近来和外界联系越来越少，越来越孤陋寡闻了。我果然还是年纪轻，言多必失啊！原来话唠是可以传染的啊，都怪那个笨蛋左思！笨蛋！” …………………… “阿——嚏——”，湖东侧岸边的左思结结实实，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大喷嚏。 又有人在背后诽谤我，左思暗想。 她对面，正在急救的男生停下按压的手，抬手在空气中乱挥，“姑娘，你知不知道一个喷嚏里有多少个细菌病毒？” 左思脸红了一下，然后指向朗朗乾坤，“小伙儿，你看，多好的太阳。” “姑娘，我叫尚笑非。” “小伙儿，我是左思。” “我是，方迪靳。” 地上躺的落水者，醒转过来，缓慢插口。 “方迪靳，你醒过来了！你有什么难处吗？没钱没米还是没人爱？钱财都是身外之物，都是浮云，十步之内必有芳草，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左思一把拉住方迪靳的手，快速说道。 她瞥了眼方迪靳脚上淌水的运动鞋，又补充道，“只要好好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众怒：居然插播广告） “我真诚并热烈地推荐跳雅鲁赞不江，高壮奇幽；不然黄河也凑合，从壶口瀑布那里，风景壮丽，河水险峻。作为t大的学生，跳河的时候，也应该多注意人文关怀和地理风情，跳这种小湖到底有什么意思？” 尚笑非接口道，随后看了眼方迪靳身上淌水的b卫衣，又笑咪咪地补充道，“不跳寻常河，当然，到底跳哪儿，你的身体嘛，还是你做主。” “我不清楚我是怎么落水的”，方迪靳从地上慢慢坐起说道，“我本来是在湖里划船，突然背后好像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将我推落水中。我打小儿就会游泳的，可是这回一落水却觉得手脚抽筋，完全动弹不得，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方迪靳苦笑。 “你确定吗，背后的那股力量？你当时的位置基本在湖心，湖面只有你那一条船，没人能隔着那么远的位置推你落水。而且，今天的风向是西北微风，力量根本不足以将你这样身高的人吹落水中。你还能详细说下当时的情况吗？”尚笑非仍面带笑容，用轻松的语气叙述，提出一连串问题。 方迪靳起身摇了摇头，“是说不过去，但是我的确感觉到了一股很大的力量，突然推我。唉，是不合逻辑。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最近总是熬夜，休息不好，精神头儿也跟着不好，本来忙完想出来游游湖透透气的。对了，还没有谢谢你们呢，看样子你们也是t大的吧，晚上一起吃饭，感谢你们在十一月的冰冷湖水里救我。” 尚笑非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正好饭卡没钱了。” 左思却惊呼一声糟了，然后冲两人摆摆手后快步朝西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4.做点有意义的事 “左思，左思！晚上六点，t 大旁边的川流不息菜馆，你一定要来啊！”方迪靳冲着左思飞快消失的背影喊道。 “跑得可真快啊！” “刚才救你的时候，跑得更快。”尚笑非依然笑咪咪地说，心里却在回味自己刚才在桥上观察到的一幕…… 他扶着方迪靳向t大走去，回望湖侧，嘴角轻轻扬起，用另一只手噼啪发起短信。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众怒：你评说听多了吧，你。） 那边左思快步狂奔回柳树小翠旁，见自己的书包还原样躺在小翠身旁，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 她快速打开书包看了眼包里的东西，拍拍自己的胸口，彻底放松下来。起身又拧拧衣服上的水，提着书包，向学校方向跑去。 跑了数十米，又停下脚步，扭头冲小翠喊道：“小翠，下次我带黄豆水来看你！”，然后欢快地跑远了。 “切。”小翠拢了拢自己的碧绿枝叶，发出不屑的轻语，“左家还真是穷，零钱包里只有5个硬币。唉，难怪那男孩儿啥也没偷，实在不值得偷啊。” 左思一路快跑，好在t大林子大了，什么飞禽都有，学生们早已见怪不怪。路上也没什么人注意到浑身湿碌碌的奔跑少女，偶尔几个多看她两眼的，也还未等路人们开口评论，左思便已擦身而过了。 回寝室还未见室友们回来，左思进洗漱间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儿干爽衣服，高欣和程亦萌才手挽着手回来，左思只说自己洗了个澡，对下水救人之事便不再提。 …………………… 星期三的上午，有节课因为授课教师有事，临时取消，寝室的四个人决定趁着这天时地利人和去离学校不远的超市大采购。 四个人顺畅地在货架间往来穿梭，不时将挑选的物品放入手推车内。 在化妆品区域，霍玄奇成了高欣和程亦萌的美容顾问，其专业知识之丰富，应用能力只精通，堪比专柜ba。 “萌萌，放下手里那个醒肤系列的眼霜。你才多大啊，这个年纪眼部根本不需要那些营养。喏，用这边这个清新一点的就刚刚好了，很适合你的。” “新新，这边的季节随后的冬天会更干燥吧？你看，上次我们闲聊的时候我提到的就是这一款的保湿精华，如果你皮肤还干就试试看吧。” “喂，思思，过来，过来，别总在洗涤用品那里转悠了。我强烈地，需要向你推荐一系列护肤用品。拜托别总是，大宝啊，天天见了。你们看”，霍玄奇指着不远处对三人说，“那边那个男生都在用专业的男士护肤品啦。” 随着霍玄奇小手一指，三个人的目光齐唰唰地转向远侧对角的男士护理专区，果然见到一个醒目的男生正推着购物车在护肤品区选购。 那男生一头蓬松的短发，戴着耳机，身穿灰色的厚羊毛大衣。脖间随意围着的紫色围巾，将他的身形映衬得更加挺拔颀长。 他身旁的购物车里，装着满满的各种主食和零食，方便面、苏打饼干、蛋黄派，牛奶、可乐、萨琪玛，葡萄干、瓜子、花生酱，清酒、杏仁、烤肠，还有夹杂和填充在被遮挡住区域，肉眼无法辨认的各色膨化食品和水果。 “理想身高中的标准体型啊。”程亦萌通过目测掐算着。 “颜色搭配得真醒目啊。”霍玄奇轻叹。 “好像比小米还高啊。”高欣用手比划着高矮。 “猪啊……”左思脱口而出。 立刻，六道目光扫射过来。 “那个，只是形容下那个男生的饭量而已，你们没看见他推的购物车啊，估计都超载了。我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真的！”左思解释。 “看着这背影，有点眼熟呢？”高欣探步朝那背影又走近几步。 “只要是帅男，不论正视、侧视、俯视，三视图加透视图你都看着眼熟。”程亦萌笑道。 “欣欣，小心事物的两面性。有时候，背面看过去迷死花儿朵朵，正面看过来吓倒百万芳心。”左思挎着程亦萌的胳膊，不知死活地补充道。 高欣不屑道，“切！你看看那边，那个能够看到他正脸的xx专柜 的眼神和惊艳的表情，就能推测出此人的形象气质好不好？！你们有没有点逻辑推理的理科生精神。哼!” 三人探讨间，男生已从xx专柜选购了一套男士护理系列套装放入购物车，转身向化妆品区的专用收银台走去。 “尚笑非！” 在那男生转身的瞬间，高欣收转目光，边低头摆弄手里的保湿精华，边对其余三人科普说，“这就是传说中t大医学部三年级的校草尚笑非啊！” 程亦萌握着霍玄奇推荐的眼霜，附和道:“呀，终于见到活的啦！” 左思在听到高欣呼出的名字之后，心里一阵惊叹，那，那家伙居然是校草，以前怎么没听高欣她们八卦过？！ 如果那天那小子能代表我们t大的n男，也太损害我们学校形象了！我们学校这是什么审美标准！哎，中国那么大，不是搞错了，同名而已吧？ 等我偷偷瞄一眼，哎，果然是湖边那个人。 这什么世道，地球怎么那么小？左思嘀咕着缩回了头。 此时，521寝室四人组中只有霍玄奇一人仍抬眼看着朝她们不远处收银台走来的尚笑非，整整，整整n多秒，一直盯视着。 三人纳闷地想，霍玄奇也不是外貌协会的啊，奇奇那绝对是策马草上飞，片叶不沾手的人啊。怎么今儿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别人看？ 尽管对方是t大校草吧，这也不是奇奇的风格啊？ 于是乎，三人不觉同时伸出胳膊肘和小拇指佯装无意地去捅咕霍玄奇，然，革命尚未成功，她们还没碰到奇奇的衣角。 “呀——！” 霍玄奇突然自己低呼一声，“完了完了！昨天晚自习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阶梯教室的书桌里了！思思，东西一会儿你们帮我结下账带回去呗，我得赶紧去看看能找到不。” 语毕转身快速朝出口跑去，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见霍玄奇跑出去好远，只余背影空悠悠。 这，这还是那个优雅婉约，从容不迫，一切井井有条的霍玄奇吗？！ 余下的三人，分别手握着霍玄奇方才推荐的眼霜，保湿精华和乳液，深深陷落在她带来的一片迷雾之中，对奇奇的背影，行远望礼若干秒。 三人还未从这一头雾水之中走出来，转回身调换物品，却发现那辆满载各类食品的购物车已经近在眼前。 赶快推过去，赶紧地，赶紧地！神啊，可千万别认出我啊，不然还得跟大家伙儿解释。左思心里使劲祈祷。 可是神仙是很忙滴，没空儿搭理凡人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愿。 “呦，姑娘，好久不见。和美女们逛超市呢。”好听的男性嗓音，自头顶传来。 左思努力抬头，正见尚笑非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对她笑得阳光灿烂。明晃晃的，像七月的大太阳。 “嗨，小伙儿，真巧。那么……那么，再见吧！” 左思转身，推车欲行，想模仿一把刚才霍玄奇的凌波微步。 “左思，那天我等你到很晚，你为什么没去？”身后，尚笑非的声音传了过来。 当然是不像你那么爱吃，另外，你小子讲话的语调能不能不要这么暧昧！左思回头狠狠向尚笑非瞪去。 尚笑非眯眯眼睛回味道：“那天菜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哦。” “方迪靳，请你吃饭了？” “对啊，哎，姑娘，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写着：方迪靳破产了吧——的眼光红果果地看我，我虽然有点喜欢吃，但是，到目前为止，也还没参加过吃汉堡之类的比赛。” 那是因为你不爱吃汉堡吧！ 像是读出左思的心思般，尚笑非自顾自答道，“恩，汉堡的味道实在是有点儿一般般。况且，吃饭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品味的过程，一味的狂嚼猛进，又有什么乐趣？” 事儿还真多。 左思推着车快步朝化妆品区域收银口走去，尚笑非笑眯眯地推着车在后面与高欣，程亦萌攀谈。 结完帐，左思本想拉着高欣，程亦萌往总收银口飞奔，却见那两人不知何时已走到糖果区听尚笑非推销果冻和巧克力。 “你们看这系列的巧克力，榛仁葡萄最有回味的余韵；旁边这款的，则是黑巧克力最香醇。其实，女孩子吃点巧克力挺好的。你们刚才没选巧克力吧，购物车里好像没有。我那儿有很多，一会儿请你们吃。”尚笑非展露着招牌笑容，认真介绍。 “我们学校的医学部，那么闲吗？”左思推车过来问道。 “还好还好，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呗。”尚笑非继续往购物车里扔食品。 “周三一早儿就没课了？”左思追问。 “姑娘，上大学一定会做的一件事是什么，知道吗？” 谈恋爱和挂科！左思立刻想到高欣的言论。但那是两点哎！ 尚笑非撇嘴笑着，径自答道：“是逃课。每个人都会经历，无一幸免。重点是，一定要知道课有所逃，有所不逃，情之所至，不得不逃。以我们学科来说，像解剖学之类的实践课是决不能错过的，而英文文献阅读之类的课程听过一次后自修就好，完全可以用那个时间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在十点逛超市？” “正解。” 尚笑非依然不紧不慢地口若悬河，“十点钟不冷也不热，适合户外行走。而十点钟的超市，没有中午和傍晚的汹涌人潮，不必在收银口排蛇形长队，也不用步履维艰地穿插推动购物车。在这样的时间段，这样的环境，与美女们结伴购物，绝对是快乐的享受，而快乐的事，何尝又不是有意义的事。” 高欣和程亦萌星星眼闪烁着光芒，华丽丽地拜倒在尚笑非三寸不烂舌头下。两人随即像冬奥会直播现场的新闻记者一样，热情洋溢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尚笑非游刃有余地答记者问，每一个回答都激起女孩子们的笑声和共鸣。 你在公园见人落水的时候，怎么没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呢？ 左思不语，略皱眉看着尚笑非蓬松的头发，白白的整齐的牙，弯成自然弧度的不断开合的嘴唇。 哎，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作为欢唱声中的沉默音，左思使劲地想退出这一场和谐的盛宴。 她突然睁大眼睛，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后叫道：“哎呀，乐乐找我有急事儿，你们聊着我闪了，先。” “思思，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程亦萌关切地问。 “没事儿，可能风吹的吧，我走了。” “一起走吧。”高欣，程亦萌，尚笑非同声说道。 真是衰。左思哀嚎满心。这三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统一思想？！所谓默契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啊？ 然而当尚笑非回到化妆品区结完小帐，再回到总收银区装满他的第二个大口袋时，三个小姑娘已经在电梯旁冲他挥手。 “学长，我们有急事儿先走了哦。”高欣猛摆着手。 “再见。”程亦萌挥挥手。 左思什么也没说，眼睛笑成弯弯的弧度，转过头的瞬间，轻轻吐了吐舌头。 尚笑非的东西装了满满六大口袋，他本人及其庞大采购量又一次吸引了一众购物阿姨和收银的目光。 “呦，现在的孩子可真能吃啊。” “可不是呢，不然怎么那么高啊。” “今天的熟食，就他买一大包的那个，我们也再回去多买点吧。” “火龙果其实我不太爱吃，但怎么今天觉得那个购物车里的格外新鲜呢，等我一会儿我回头买两个去。” “真环保，还自备购物袋呢。” 一群周围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姐姐妹妹，目送着尚笑非谈论着。 正好超市营业部经理舒展筋骨活动到此处，望着尚笑非的背影不禁内牛满面，当代青年真是有风采啊，用实际行动强有力地拉动了祖国的内需。那小伙子每天都来就好了。 尚笑非左右手各提三大口袋食粮走出超市，那三个女孩子早已不见踪影。超市门旁的座椅上，一只猫躺在一个白胡子老人怀里晒太阳。眯着眼睛，格外懒散。 他大步向路口的出租车走去，那懒猫的眼睛让他联想起电梯旁左思离开时笑得弯弯的眼睛。 姑娘，这会儿跑得快有什么用，世界那么小，再转过几个弯，我们就又会遇到了。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缓缓驶到尚笑非身旁，短促的喇叭声拉回他的思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5.仙鹤来兮归去兮 “满脸阴险的笑容，肚子里又冒什么坏水呢？”车窗摇落，一个黑衣男子调侃地问，然后下车接过尚笑非的大口袋，一一在后座放好，最后，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尚笑非自然而然地坐到驾驶位，踩下油门。 “木子夜，你怎么来了？能不能把你这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春夏秋冬都穿的黑衣服换换，怎么看怎么像个保镖。” “我貌似，就是个保镖啊。”车子里的男性挠挠头，委屈地回答。 “算了，最好的伪装，也许就是做自己。”尚笑非低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颜色。 他在红灯前停下，望着天边的一缕白云接着说道，“你到底跑来干嘛？我好像说过，除非我联系你，否则不必接我，更不要来找我吧。” “少爷，您可真无情。”木子夜做了个暗自垂泪的动作，“但是我这次来，就是来转达尚大人的一句话的。” “哦？传个短信就可以啊，没记错的话现在二十一世纪了吧，我又不能把他的号码设成来电拒接。何必让你跑过来这么折腾，人工的成本多高啊，特别是你木子夜。” 尚笑非撇嘴，“还有别叫少爷，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为这句话，又是您的小姨告诉尚大人，务必转达给您的。” “我小姨？！”尚笑非提高声调，睁大眼睛扭头看向木子夜，“木子夜，你有没有搞错？！” “绝对没有搞错！尚大人就是这么说的！您不要怀疑我的职业素质。”一袭黑衣的木子夜严肃保证。 “我有小姨吗！？”尚笑非的脸在木子夜面前无限放大。 “您都不知道的人和事儿，我怎么可能知道？别怀疑我的职业道德，我只知道我应该知道的部分。”木子夜眨着无辜的眼睛望着前方穿梭的车辆。 “ok，说吧，我这未曾谋面也压根不认识的小姨，要告诉我什么话。”尚笑非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您，您别这么看我，我就真的只是转达一下而已，顺便也复制了下尚大人当时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这年头，当跑腿的挣点小钱儿，可真不容易啊。 “子夜，我真的很理解为什么我老爸那么不怕折腾派你来转达了。”尚笑非说道，同时，将车停在t大旁的胡同里，开门倒腾他的六大口袋。 “少爷，我帮你吧。”子夜上前搭手。 “低调，低调。我自己就行。快点从我眼前消失！” “其实我就是和你客气客气。” “……” “少爷，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尚大人吗？” “子夜，你今天好像没有刮胡子。” 尚笑非啪地一声用后脚跟甩上车门，带着他的六大口袋宝贝，向t大走去。 秋风吹起尚笑非蓬松的头发和紫色的围巾。这个秋天，云可真少啊，他微微仰起头苦笑。 小姨？一个老爸还不够烦，哪儿又冒出来一个小姨！ 我只不过才找到校园乐趣而已，老天你也不用这么耍我吧？ …………………… t大另一侧，左思甩着两个口袋，和高欣，程亦萌并肩向寝室前进。 “其实，你们两个不必和我一起急匆匆赶回来的。”左思嗫喏道。 “白痴！反正我们的东西也选得差不多了，不和你一起走的话，照你的个性一定是坚持自己先结帐，然后拎着所有人的四个大口袋回来。你想累死哦！累死了早晨谁给我打豆浆豆包豆腐脑。”高欣戳了戳左思脑门。 左思心里趟过一股暖流。被别人叫了那么多年笨蛋，高欣的这句白痴，却那么动听而温暖。 程亦萌更近地贴向左思，嘿嘿笑道：“现在，思思，给我们解释下，方迪靳是谁，尚笑非又为什么叫你姑娘，嗯？” “我，那个……，尚笑非，那个，方迪靳……” 左思边低头走路，边嘟嘟囔囔应付着两个好友的提问。 一瞬间后，她却扔掉手里提着的两个袋子，右腿顶开紧贴她的程亦萌，双手举高，抓住了空中快速掉落的物体。克服物体惯性和地心引力，将其牢牢握住。 那是一盆花，在十一月怒放的仙鹤来。 程亦萌和高欣目瞪口呆地看着左思，和她举着的植物，陷落在震惊中。 左思认认真真，从上到下看着手里的仙鹤来。还好，花和茎叶什么事情都没有。 六楼窗口，有人探出头关切地喊：‘“同学，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声音有点儿耳熟，左思抬头，那人正是那日湖边有一面之缘的方迪靳。 “左思！”窗内的方迪靳惊叹，然后，人影消失不见。 程亦萌和高欣此时回转过神儿，接过左思手里的花盆，放在地上。 “思思，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思思，你反应太快了！谢谢你救了我！！” 程亦萌给了左思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大拥抱。 “左思！左思！”从宿舍楼飞驰而出的方迪靳大步跑到三人面前，不待平稳急促的呼吸，一把拉过左思的手，仔细察看。 “左思，你的手！” “没事儿，物体间相互摩擦，破了点皮儿而已，回去用水冲冲就好了。” “不行，医务室就在西门那边，我现在就带你去。”方迪靳拉起左思的手，就朝校医院迈进。 “不用了，真不用，小问题。花儿，花儿还在那边放着呢。”左思指指风中摆动的仙鹤来。 “那盆花，是我打算送给你的，” 方迪靳轻语，“但却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方式。” 他拜托高欣和程亦萌将花和购物袋带回寝室，自己则固执地拉起左思去医务室。 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远处大槐树下一个长发青年轻声笑道， “蠢是蠢了点儿，反应却还算机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6.病来如高山骤倒 521寝室的窗台上，一盆仙鹤来正在盛放。左思双手托腮，出神地望着展翅欲飞的花瓣，思绪却远远地飘回校园林荫路上和方迪靳的对话。 …………………… 方迪靳拉着她的手，穿过林荫路，去看校医。秋日的那条路，是学校最美的景色之一。偶尔一阵秋风吹过，几片黄叶在他们眼前纷飞而落。 在短暂的彼此静默后，他们相视而笑，一言一语地问答起来。却在谈到植物后，如遇相识相知已久的知己。 一路之上，除了在校医处消毒包扎外，他们皆畅谈不止。 从球果植物，裸子植物和被子植物的种子进化，到小巧珍稀的迷你猪笼草，两个人在对方惊喜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样惊喜的自己。 快到左思寝室楼时，方迪靳扭头望向她。 “左思，你知道吗？植物是会说话的。” 左思眸光倏地一亮，抬头定定望向方迪靳。 少年时的记忆与此刻交融起来。 “豆宝，你知道吗？植物是会说话的，他们有自己的语言。” 某一年的午后，少年左思倚着左元，坐在玉兰树馒头下。左元爱昵地揉揉左思的头，轻轻说，“总有一天，你能够听到，并感受到，他们说的话。” 那时，早春的阳光透过馒头未长叶的枝干倾洒在两个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玉兰花香。 “植物是会说话的，他们有自己的语言。” 这是左思自记事起，深刻于她头脑和血液中的一句话。是她半是执拗，半是迷惑，永远答不对的难题。 早春午后的暖阳花香渐变为秋风落叶，方迪靳的轻柔中音将左思拉回。 他继续道，“就好像仙鹤来，如果它缺水的时候，就会搭落下它的花叶，仿佛在诉说它的饥渴。补水后两小时，花茎又直立伸展，再现生机。植物用它们自己的方式传递着信息，只要人们细心观察，完全可以和植物走得更近。” 左思心里某个地方被温柔的撞击了一下，她深深地凝视着方迪靳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温柔，有让人安心依靠的力量。 “人类总是想探寻物质的本质和本原。对于物理学来说，这需要大型而精密的仪器，用巨大的能量撞击或者敲开基本粒子，去分析物质的最基本构造。对于我们头顶的或者说身处的这个宇宙，需要用卫星，哈勃等设备去观测，计算宇宙在膨胀抑或收缩，推测并想象它的诞生。但是……” 左思微笑着听方迪靳的分析，她想到最近常见诸报导的大型对撞机，百万计加速到将近每秒30万公里的粒子，可能有比光更快的速度吗？ 秋风吹过，寝室楼前的大杨树上，几片黄叶翩然落下，有一片正好缓缓落在左思头顶。方迪靳轻轻从左思头顶取下落叶，递到她手里，中午的阳光透过大杨树已不茂密的树叶散落在那片儿有点枯黄的落叶上，使它看起来似乎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左思小心的拿着叶茎，视若珍宝，方迪靳好听的声音继续讲着。 “……但是关于植物界以及动物界的起源问题，只要睁开眼睛到花园里走一走就可以看见。” “蓝藻？”左思抬头对上方迪靳赞许的目光。 “对，花园里成堆的蓝藻类，就是生命的起源。人类是这些蓝藻类的后裔，更确切地说，人类可能是出身于类似于它们的一种蓝藻类。这种蓝藻类发生了异变，不同于其他的蓝藻类，经过漫长的进化，产生了动物界。” 方迪靳微微顿了一下，看到左思眼中闪亮的微光，继续柔声说道， “漫长的进化史中，某些阶段植物的进化常常是早于动物界的，所以，有时候我想，在数亿年的时光中，是否某些植物有可能也进化出了类似高级动物的神经网络，甚至它们比人类进化得更早更完善……” …………………… “咚——！”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左思的思绪，她微侧过头，看到了霍玄奇的一张笑脸。 “一点也不配合，倒是做个受惊吓的表情嘛。” 霍玄奇嘟起小嘴说道，表情甚是可爱，转而她又凑到左思身边，坏坏地笑笑，“哎呀呀，思思你想什么那么入神呢？我进屋好一会儿你都没有发觉，只盯着窗台上的花出神。哎！这是不是就是方，嗯，方迪靳送的那一盆？啊——，真好看，不错不错，有眼光。嘿嘿，我上楼正好遇到高欣和程亦萌下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大概讲了下。” 左思眨了眨眼睛，想象三个人在楼梯口头碰头的样子。 霍玄奇用肩膀碰了碰她的肩，“悔死我了啊！怎么我今天就错过了呢！嘿，亲爱的，给我讲讲呗，方迪靳和尚笑非故事的完整版，一定得是未删节版！” “嘀——铃——铃——” 悬挂在门墙的寝室电话欢快地响起，成功解救了左思狂奔乱造的脑细胞。 霍玄奇快步朝电话机走去，回头体贴地冲左思挥手，“你是伤员，好好坐着，我去接。” “喂，你好，521寝室，请问找哪位？” 奇奇的声音真好听，左思陶醉地想。 “嗯……啊……对，对……”奇奇上演冯导手机寝室版，“嗯，她现在不太方便，你是哪位？哦……这样，那你在楼下稍等一下啊。” 霍玄奇轻放下电话，转身满眼止不住的笑意正对上左思询问的目光。 “咳咳，是方迪靳，给你送东西，省得你晚上还要出去吃，手拿东西不方便。巴不得直接送到你眼前，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学校，特别是我们寝室楼的规矩，怎么可能让他上来？！所以喽，在楼下等着呢。” 左思腾地站起来。 “哎，哎，我的思思小姐。”霍玄奇按住左思的肩膀，“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包得像个粽子，实在不雅观不方便，还是小婢我跑这个腿吧。” 她快步跑到门边拉开门，又扭过半个头调笑道，“寝室里就小婢我没见过公子长什么样子了，你就让我去嘛。” 左思拗不过霍玄奇，便又安静地坐回窗前的椅子。想到刚才自己听到奇奇说方迪靳在楼下等她时，便霍然站起的情景，脸上不禁微微发烫。 她摸摸发热的脸颊，又拍拍胸口，慢慢起身，朝窗外看去。 521寝室朝南，往左下方使劲看地话，就可以看到寝室楼的入门口。 门前，几步之遥，那个今天熟悉起来的身影正提着一个大口袋静静地望向楼门口方向，转而慢慢抬起头，望向楼上。 在他抬头的瞬间，左思倏地缩回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却又忍不住一点点向窗口蹭过去。 楼门口，霍玄奇正从方迪靳手中接过一口袋的东西，两人短暂地说了两句话后挥手告别。 左思嘴角含笑地看着两个人，忽然，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转身依在窗旁的墙边。 脸似乎更烫了起来，几秒钟后，她向前迈了五步，慢慢爬上了床。 …………………… 左思感冒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生过病。印象之中，好像是从来没有吧！少年时代常年跟着左贤，左白比比划划，跑跑跳跳，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即便不久前跳入深秋的湖水，披着湿衣在秋风中也不会打半个喷嚏。 可就是身体素质这么彪悍的左思，在这个冬日的下午，被突如其来的莫名高烧，击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7.病去如剥茧抽丝 【“左白，你饭量真小！你怎么吃那么少，还比我长得高？” 少年左思腮帮子粘着米饭粒子，皱眉问自己的表弟左白。 天才左白喝下最后一口汤，用手帕优雅地擦下嘴角。对于这个几乎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唯独呆瓜左思不知道的问题，他有点无从回答。 他只得扭过头望向远处凝视着蓝天白云的左贤，转换场景，转移注意，拖延时间。但是，一分钟后，却仍能感受到两道充满问号的目光执着地从对面望过来。 “左白，为什么从来没见你生过病呢？爸爸，姑姑，叔叔，我，全都没生过病？除了学校校医体检，我还从没去过真正的医院呢。” 左白揉揉太阳穴，绕回第一个问题，开口道：“左思，你没发现只有你一个人吃那么多吗？其实，你和我们一样，也根本不需要摄入那么多食物。” 左白抬眼望向左思，柔声继续说道，“可是，如果饱腹感能让你不那么……，那么，难过，我可以再去帮你盛一碗。” 左白端起旁边的空碗向厨房走去，他偷偷回头望向左思，左思正低头猛扒碗里的米饭，不再言语。忽然她来了精神头儿，在原座位低头喊他。 “喂，左白，记得要叫我姐，姐！不许开口闭口左思左思的直接叫，哼，没大没小。哎，你还没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呢？我怎么就不生病呢，我连人民医院长什么样子，门朝哪儿开还不知道呢，病假条的格式都不会写。”】 …………………… …………………… “我连人民医院长什么样子，门朝哪儿开还不知道呢……”左思嘟嘟囔囔地呓语。 嘴唇很干，喉咙很紧，左思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的是一张特写的美女的脸。 “思思，感觉好点了吗？”霍玄奇关切地问，然后又实在忍不住笑道，“你刚才说梦话了。哎，你真的连医院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当然，校医院不算。不过，真是可惜哦，现在不是禽流感期，猪流感发烧又不用隔离了，不然我给你报告上去，让你在医院单独区域参观个过瘾，想出都出不来。” 霍玄奇边说边将手放到左思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继续说道，“你呀，怎么连自己发烧都不知道。还好高欣昨晚发现得及时，不然你得自燃了。来，测□□温，好像基本不烧了。不过下午可能会反复，药坚持吃，还有这个消炎药。” 说话间，高欣和程亦萌拎着四人份的丰盛早餐推门走了进来，程亦萌用极快的速度关好门，生怕溜进来的一点小风吹到左思。 “思思，以前都是你数月如一日起早帮我打饭。今天终于给我个机会给你打饭了。你可得多吃点，嘴里没有味儿也得吃。像你这种没有生病经验的不知道，这个退烧药空腹吃伤胃。你看，桌子上放那些，都是你以前给我推荐食堂做得不错的。”程亦萌站在木椅上，对还侧卧在床上的左思轻轻说。 高欣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个托盘，细心地把食物分装好放到托盘里，粥装到小碗里，打算让左思直接靠坐在床上享用。 “盒子里的糕点，是方迪靳买的，我们下楼正好遇到他。” 左思决定自己的眼睛湿乎乎的，嗓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不只是因为发烧后的干涩，更多的，是被一种情绪填满了。千言万语，悠悠心情，都堵在细细的喉口，难以表达。 原来，发烧，是那个样子的。 四肢酸疼，头晕脑胀，排山倒海般的热浪袭来只在一瞬之间。 原来，生病，是这个样子的。 被关心自己的人，呵护，包围，嘘寒问暖。 …………………… 那一天上午，左思依然未能亲眼目睹真正的医院的样子，仍然不知道病假条的格式。 在温度计测量结果显示她已经退烧后，她固执地力排众议，依然慢慢走着去上选修课，保持她的全勤记录。 中午和大家吃过午饭，程亦萌又督促左思测了遍体温，吃了消炎药，四人便集体午休。 十几分钟后，左思轻轻地下地，穿衣，穿鞋，带帽，锁门，然后一路向t大旁的湖畔奔去。一口气跑到柳树小翠旁，她才停下脚步。直接坐在小翠的树根上，望着远处的湖面发呆。然后左思慢慢抬起自己的左手，只盯着掌心看啊看，不发一言。 秋风吹过，黄叶偶尔落在她的头上或者外衣上，她仍目不转睛地看着掌心的方寸之间。宇宙时刻变化，地球自转不停，而她的小小世界，在这秋水湖畔高树落叶之中相对静止。 半响后左思慢慢站起，向t大缓步走去。 直待左思走远，柳树小翠才长长吐了一口气，摇摆着自己最后的绿枝自语，“话唠突然不说话，还真是一时难以适应。” 它扬枝望向远处的白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始有了受虐倾向。 随后的两周里，左思常常靠着小翠的树洞发呆。但是，她却仍然一句话也没有对小翠可爱的树洞说过。小翠郁闷得抓耳挠腮，叶子掉得愈发厉害起来。 同样的在这两周里，有三个人更多地融入了521寝室的生活。 第一个人，是小米。 某一天高欣和小米同学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他们两个那天一起赢了学校的乒乓球混双比赛。两人参加完社团的大庆又单独小庆了一把，快晚上11点寝室闭门还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精神抖擞。 在那个不见星星也不见月亮的多云的晚上，踩着落叶，舞着球拍，带着胜利的喜悦，高欣同学诗意大发，朗声对小米说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原来小米同学你也不困啊！” 那时校园的路灯照在他们头顶，微微的灯光在那样多云的黑夜里显得那么明亮，但小米眼中的光芒却更加温暖而透亮。他望着高欣的眼睛，一字字，认真而清晰地说，“那么，让我们立刻开始一段爱恋吧。” 于是，即便没有月光宝盒，他们也开始恋爱了。 常常地，恋人们在成为恋人之前，中间隔着的，不是万水千山，而只是薄薄的，窗户纸。 第二个人，是尚笑非。 某天四人在二食堂大长桌吃午饭，突然高欣侧头问右手边的程亦萌，“感觉到了吗？” 程亦萌将长长一根河南焖面快速吸入口中，点点头，又侧头看看坐在自己右手边的霍玄奇，“奇奇，该不是你招惹来的吧？貌似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后背呢？” 霍玄奇用纸巾擦擦嘴角，轻摇了下头，用右胳膊肘碰了下左思。 左思是行动派，她径直一百八十度转身，向后看去——只见尚笑非带着他的招牌笑容，顶着蓬松的头发，斜挎着帆布背包，在一众女生们追随的目光下，端着饭盘子，朝她们这桌姿态优雅地走来。 他自然而然地坐到四个女生对面的空位上，席间谈笑风生，差点让程亦萌将焖面笑喷到旁边的霍玄奇脸上。午饭后，他从包里掏出四盒包装好的巧克力分送到女孩子们手里。 “在超市的时候说好请你们吃的，但是那天你们走得太急了。我这个人言出必行，你们一定要收下。” 高欣和程亦萌热爱甜食，满心欢喜。左思却偶然在霍玄奇的眼中瞥见了一丝不耐。 后来尚笑非总是和521寝室的姑娘们在食堂偶遇，慢慢地，慢慢地，他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小米的哥们，方迪靳的棋友，高欣和程亦萌以及隔壁519寝室的保健医。 校草带着的他招牌的笑容（摘自高欣语录），得体的言行（摘自程亦萌语录），闪光的个人魅力（节选自隔壁519寝室卧谈），卓越的综合素质（小米，方迪靳总结）很快获得掌声一片。左思因为有湖畔事件，给尚笑非划下了不良记录。每次大家集体活动后热议校草精彩言行，左思对尚笑非的印象便比旁人对他的评分要低上十分。 但有，左思很快发现有个人比她还不待见尚笑非，那人便是一向温婉有礼的霍玄奇。 照理，霍玄奇和尚笑非两人从没有什么交叉更无口角可言，又都欣赏爱慕者众多，站在一处，真是天造地设，分外养眼。但霍玄奇一看见这位顶着蓬松头发，人见人爱的校草就皱眉，一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失望神情。 世界上传播速度最快的是光，如果非要抛开人类现在能达到的速度极限，抛开时间曲面和虫洞跳跃，探究比光跑得更快的，也不是没有，那便是——既无中生有，又空穴有风的八卦了。 于是乎，t大bbs的水区八卦版很配合地验证了这一定律，转眼间便有各色人等用各色id，或裸奔或披着马甲押注——校草尚笑非正在大走亲友团路线打友情牌追求大一校花霍玄奇同学。 该贴讨论异常热烈，跟贴者们热情高涨地提供各种细节证据支持或反对两人在一起，有撒花说两人登对滴，有暗自垂泪滴，有粉丝掐架滴，好不热闹。很快，该贴便进入首页十大，持续四周高居不下。 第三个人，是方迪靳。 他带着四个姑娘，还有小米，尚笑非去爬山。 那个季节枫叶已经红透过最好的时节，枯挂枝头。没有了层林尽染的绚丽，可仍然有高木茂林的深远。 相比游泳，方迪靳在登山方面经验丰富，是户外运动的行家里手。考虑问题细心周到，待人热情有礼。当尚笑非和左思在前方边斗嘴边开辟新路，高欣，程亦萌，小米打闹着向山顶飞跑时，他背着急救用品和最重的食物包，走在最后照看体力最差走得最慢的霍玄奇。在某些对其余人如履平地，而对于霍玄奇来说稍险峻，坐地不走的地方，他总能耐心的开导奇奇，然后牵着她的手鼓励她慢慢走过。 “来我们这里当户外导游吧。”路上遇到的旅行社的人总是这么对方迪靳说。 方迪靳也有早起晨练的习惯。有时，他会遇到同样早起晨跑的左思。他们一起绕着学校锻炼，跑得很慢，边跑边聊。两个人都慢悠悠的，因为有共同的兴趣和课余生活，话题却像百里秦川，延绵不绝。 只是，每一次他们跑得越远，聊得越多，左思在柳树小翠下发呆的时间便也越久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8.五间房的银杏树 【开学前，喧闹拥挤的火车站台上…… “左白，什么是笨蛋？”望着子弹头般的和谐号，左思忽然开口问道。 左白撇了下嘴，没有出声，只用眼睛看着左思，似乎用他大眼睛注视的方向直接回答了左思的问题。 左思攥紧旅行箱的拉杆，憋屈道：“这么多年来，我刻苦学习，锻炼身体，尊老爱幼，热爱祖国，你们凭什么就认定我是笨蛋呢？难道就因为我答不出那个每年一问的脑筋急转弯？天下怎么能有这样不通的道理？” 左白继续沉默…… 左思忽然挡道左白面前，压低声音，“左白，你凭良心说，这么多年来，就为了那么一个脑筋急转弯的答案，我贿赂了你多少好吃的，你卧室里的柜子都堆不下了。” “谁勉强你了，那些东西我都不爱吃。”左白不屑。 左思：“那你通通给我吐出来，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小子。” 旅行箱的滑轮在台阶上划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站台的广播中，甜美的女声催促旅客们登车，前往b市的列车即将启程。 左思踮起脚尖探望四周，没有，仍然没有…… 身侧除了左白，便再没有人来送她。左元和左闲去外地出差，而老爹左深，即便是有时间，也不会来送她吧…… 左思带着几分失落自左白手中接过旅行袋，踏上车门的瞬间，车门旁美丽的乘务员小姐冲她点头微笑，提醒她注意脚下的同时，身后突然传来左白的声音。 “左思，出生在中国，身体完全健康，却不会说中国话的人，算什么？” “笨蛋啊。”左思回身不假思索答道。 列车门缓缓关上，玻璃窗那样的明亮洁净，她清晰便能看到月台上左白脸上的笑意，和他额头上的青春痘。他笑得那般满意，好像左思的回答是个正确无比，颠簸不破，永远不会被推翻的真理。 和谐号开动，左白的身影越来越远，可那个满意的笑却映在左思脑中。 左白你才是笨蛋，离别的最后一句难道不应该是——姐，一路顺风。 即便没有那个姐字，也该有一路顺风吧。 还有，你这最后一句话，和姐姐我问的第一个问题，有一纳米关系？】 …………………… “左白你才是笨蛋，永远答非所问的笨蛋……” t大学生寝室8号楼521，周六午后的阳光照了满室，靠窗的上铺，左思靠着被子卷儿，手拿一本书，喃喃自语。 一个抱枕忽地自下飞过来，砸到左思手中的《神马都是浮云——最给力脑筋急转弯大全》，高欣冲左思说道：“喂，左小呆，最近不是发呆就是自语，你是不是在学校呆得有点儿发霉了？” 左思放下手里的书，向下看去，高欣斜背着深蓝色牛仔包，手里还拎着一个硕大的深色布袋子。 “左小呆，亦萌和奇奇逛街估计得寝室封楼才能回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吃饭，我妈包的饺子老好吃了。”高欣邀请道。 左思望着高欣手中的硕大布袋子，“你主要不是为了回去吃饺子吧。” “呵呵，一举两得嘛，牛仔裤，大毛衣什么的，还是回家洗方便，学校的洗衣机还得排队。”高欣挠挠头，转而又一本正经道，“当然，本姑娘回去主要还是家里母亲大人昨日采用电话攻势热烈表达了她一周不见我的滔滔思念之情。” 左思将抱枕又砸了回去，“回去吧回去吧，快回去吧。到家之后，还能体验到小米电话攻势，热烈表达了他两日不见你的滔滔思念之情。” 高欣嘿嘿笑了两声，放好抱枕，又向布袋子里塞了两双袜子，再次游说，“喂，左小呆，你当真不跟我回家吃饺子？牛肉馅儿的哦，喷香喷香，全手工制作的哦，认真考虑一下嘛。” “我认真想想。”左思托着下巴，片刻后摇了摇头，“不去。” 高欣单手扶在心脏前，很受伤作悲愤状道：“才考虑三秒钟，算哪门子认真想想？你不是最喜欢吃？” “尚笑非才最喜欢吃。”左思扶额，心道，对那家伙扔个肉包子，他就能跟着跑了吧。 “那到底为嘛不跟我回家一日游？”高欣不解。 左思面色凝重，压低声音，“我怕被淹死。” 见高欣面色错愕，她笑着翻身下床，凑到高欣身侧注解道：“我怕被左右两股思念你的滔滔之情淹死。” 被放好的抱枕再次朝左思飞过来，她单手接住，将高欣送出寝室门，挥手道别。 四人间的寝室，一下安静下来，连床铺下高欣书桌上卡通表的滴答之声都听得清晰。 左思向窗台踱去，窗外的杨树树叶半数皆已凋谢，剩下的黄叶在枝头轻摇，似乎依然唱着不落幕的歌谣。不多时，左思看到高欣挎背着小包，拎着大包，出了寝室楼门，楼门口小米自高欣手中接过大布口袋，两人肩并肩朝学校东门走去。即便只看到二人的背影，左思似乎就能感受到两人脸上泛起的，让阳光也暗色的灿烂笑容。 那温暖力量似乎像压强一样可以传递，不知不觉间，左思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好。”她望着越走越远的两个背影，低声感叹。 家离得近，真好。 有人挂记，真好。 能这那样被“淹死”，好像也不错。 回身，看看空荡荡静悄悄的寝室，她关好窗，穿上大衣，换上鞋，又将床边的脑筋急转弯书籍放入单肩布包中，踏出寝室，锁上了门。 …………………… 阳光之下，就是好！ 寝室楼外大杨树下，左思伸展伸展胳膊，掏出手机，输入三个字，按下“确定”，一串号码显露出来。她凝目看了那十一位数良久，终是按了返回键，迈开大步，向学校东门走去。 东门口，是241路公交车的终点站与起始站。上车后，左思一直走到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车上几乎全是t大的学生，三三两两说着校园的趣闻，还未坐满，公交车便按时发车。 路途中不断有人上上下下，左思身边的人已换了三个。 她喜欢这样，在公交车上看一个城市。漫无目的，就那样一站一站坐下去，路上的风景逐次变幻，路边的人物各不相同。这样一路过去，仿若人就会忘记了自己。 刚过第十五站“五间房”，路口一个红灯，公交车悠悠停下来等信号。左思亦跟着公交车步调悠悠打量着路边绿化带（尽管初冬的绿化带里，已经没有草了）的景致，却忽地睁大了眼。 马路另一侧，一个高大的熟悉身影，顶着一头标志性蓬松头发，正侧身贴在绿化带中一棵银杏树旁。 绿灯亮起，人群如海潮般相拥而过，独他仍在人行道旁的绿化带里侧倚着那棵粗大的银杏树，一动不动，亦丝毫不在意四周目光。好似他压根就不是在等信号灯，而是在这喧闹街头，银杏树旁，侧耳倾听一般。 间或地，还会有一丝笑意，浮在他的唇角。 信号灯变换，公交车从十字路口开了过去，左思扭头又看了尚笑非一眼，收回目光，扭过头，又望向下一站的风景。 一直坐到第二十五站，左思下车在旁边的“开封菜”中喝了杯柚子茶，一直看到那本脑筋急转弯的最后一页，依然没有一星半点关于“每年一问”的答案思路。 “原来是个标题党，半点儿不给力。”左思合上书，看看时间，再次朝241车站走去。 除了一小段单行道与来时不同外，其余路线全然与来时一致。但是此刻已近傍晚，远处天空，一轮硕大西落红日，给城市渲染上一层暮色，使相同的建筑与植被，产生了不同感觉，看得左思沉醉。 公交车再次开到“五间房”车站，入站后缓缓停了下来，左思将目光自右移到左边，眨眨眼，诧异着快速朝车门跑去，“请等一下，我也在这站下。” 下车后，她轻手轻脚朝人行道旁绿化带里一棵高大银杏树走去，那树下，依然有个人依树而立。 一个人踏入绿化带不奇怪，大多数人都爱走近路。 一个人依树而立不奇怪，大多数人都爱借个力。 一个人在绿化带倚树而立等个人也不奇怪，大多数人都被放过鸽子。 只是， 被t大万众女生爱慕，男生羡慕的尚同学，你在冬日里这么好几个小时地等着人，被放了鸽子还这么执着地一直等，是不是有点儿怪？ 左思一点点靠近，还差十五步，尚笑非却忽地转过了身，冲她笑了起来，“哟，姑娘，人生处处能相逢啊，在这儿干嘛呢？” 那张脸上没有等人半天被放鸽子的沮丧，没有冬日街头站立数小时的疲劳，没有做囧事被人发现的无奈，却只是，笑容。 左思一时间，更加错愕，“坐车四处走走，这站名字挺好玩，便在这附近逛逛。” “这里的确有五间房的。”尚笑非环视左右答道。 左思随他的目光环视一圈，“难道五间房是指中国银行，建设银行，中国移动，恒隆大厦和家乐福？” 家乐福旁边的国美电器算不算？ 尚笑非：“不是，是指很久以前，这里还不是市区范围时，曾有的五间小房，现在早已不在了。” 左思望着路边李宁的广告牌，ake the change，感慨了句，“大抵每个城市和城市中的人，都在变迁吧……”随后语气一转，问道，“尚笑非，你在等人吗？” 小样，被我抓住小辫子了吧。 尚笑非再次笑了起来，落日的余晖在他脸上投下金色的光影，“没有，我来看看老朋友，聊聊天。” 左思四处打量，他身侧除了自己，便只有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了。 这死小子借口也太蹩脚了，果然，被人放鸽子，对校草而言，是件囧事…… 她抬头望去，那株银杏树显然比四周的其余树木都要更高大粗壮一些，即使在初冬的季节里，如扇的叶片已凋零，枝干却仍奕奕而立。这被称作活化石的古树，自有一番高贵之美。 左思看向尚笑非，却见他正用用一头蓬松乱发抵了下倚靠的高大银杏树。 尚笑非抚着银杏树的树皮，轻语道：“小时候，我家就在这附近住，那时这里还不是市区，这棵树便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最后的一句话触动了左思，对那个在她心中一直带着几分浮夸之气的少年，不由加上一分。 尚笑非靠树而立的姿势让她心中一暖，不由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自己的玉兰树馒头，她柔声问道：“这棵树有名字没有？” 每一棵树，都该有个自己独一无二的名字，就像人类一般。 尚笑非：“美人。” 立时，左思在心中又给他减掉三分，颇带着四分怨气看向尚笑非，相当不屑他起名字的水平。 （小翠在远方哀嚎：左思，你自己起名字的水平又好到哪里去，我能不能换个名儿！！） 尚笑非望了眼身旁的银杏树，脸上带上几分宠溺的色彩，自豪着说：“她自己倒是很满意这个名字，因为，当之无愧。” 转眼间，他眉头皱了一下，看了一眼表，对左思道：“左思，帮我个忙，偷菜去。” “你去哪里偷菜？开心网，人人网，还是企鹅农场？”左思一边说一边递上自己的手机。 尚笑非推回左思递到他眼前的手机，回答道：“360农场，快走吧，没时间了。”说着便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拉开门让左思坐了进去。 360农场？没听说过啊？难道继3q大战续集的产物？ 自己果然是奥特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9.主犯从犯胁从犯 “360农……场……偷一罚十……”借着路旁橘色的灯光，左思念着红色砖墙上粉刷的白字，边说边向铁栏门走去，铁栏门侧，隐隐贴着几张带有文字和图像的告示。 不待她看清楚，身后交完车费的尚笑非隐身在墙根儿处冲她低喊道：“喂，这边，这边走。” 说完，他快步沿着红色砖墙朝暗处走去。 大门不走，走小门？ 左思心间疑惑，仍回身快步跟了上去，沿着红色围墙一路朝深处而行，却见尚笑非在一处远离灯火，地势较高的围墙前停了下来，伸展四肢、弯腰压腿。 左思挑眉：“你这是趁着暮色沉沉，到天地之间练第十套广播体操来了？” 尚笑非不语，抬眼瞄了瞄身侧围墙，往复跳跃几下，攀住围墙上缘，脚踏墙体，翻墙而上。 站在围墙之上，他半转过身，对左思道：“所谓偷菜，自然要翻墙，左思，你敢不敢来？”说完他扬唇而笑，自墙头一跃而下，消失于红墙之内。 暗色之中，她虽看不清他侧脸上的神情，却自那话语中，似看到他单侧扬起的，犹带着三分挑衅的嘴角。 切，又不是脑筋急转弯，有神马不可逾越？！ 左思将随身小包挎好，向后退了数步，加速跑来，足间轻点，五指攀附，动作一气呵成，轻巧跃上墙头。 倒要看看，尚笑非那小子想偷什么？这360农场中，又有什么稀罕蔬菜。 “啊！( ⊙ o ⊙)”甫一跃上高墙的左思不禁一声惊叹。 红墙的另一侧，360农场之内，除了东边一片点着灯火的砖房，农田之中便是满眼的大白菜。那些白菜仿若无边境一般，一颗挨着一颗，一直延伸至远处山丘边缘。 左思挠了挠头，难道这广袤农田间，于寻常白菜之中，隐藏着什么宝贝，吸引尚笑非穿越整个城市来偷菜？ 不远处的白绿菜田之间，尚笑非转身朝她招招手，便又欢快地朝白菜地深处行去。左思无暇多想，一跃而下，单手扶地，起身拍拍手上尘土，小心翼翼地在田地间穿行，朝尚笑非追了过去。 …………………… 十米过后，满眼白菜。 五十米过后，仍是白菜。 五百米过后，白菜依然在，宝贝了无踪…… 远离围墙的农场深处，尚笑非终于放慢了前行的脚步，似侧耳倾听般站立几秒后，在一颗硕大白菜前停了下来，颇为满意般吹了声口哨，笑眯眯地望着那夜风中的新鲜蔬菜。 左思抚额道：“你从城西，横穿整个城市来到东郊，就是为了——偷白菜……入冬后满城可见的大白菜？！” 一个白菜控，居然能够执着到这种程度……自己对脑筋急转弯的偏执，算什么啊，算什么，与之相比，不过是天上的浮云。 尚笑非闻言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 望着他满脸笑意，左思心中抖了一下。 以尚笑非那贪吃的性子，和这痴迷笑容，必然不会简简单单轻易吃了这菜。估计这颗白菜被偷回去后会被切个四分五裂，五分之一腌辣白菜，五分之一积酸菜，五分之一炝炒，五分之一炖汤，余下的五分之一，从他那只差没流口水的面容推断，保不准立时就会被他生吃。 她心肝微抖间，只见尚笑非已蹲身至那颗圆圆胖胖的白菜前，从随身的帆布包中取出手电筒抛给左思，又自包中取出一个园艺用的短柄小铁铲，举起铁铲就朝那白菜挥去。 左思立时伸手拦住他，“你到底多爱吃白菜啊？回头我在学校南边农贸大厅买十颗送你，青麻叶，黄芽白，玉田包尖，乌塌菜，多种白菜任你选择，你何必在农场偷菜，违反国法校规。” “人和人的容颜、思想、身高、喜好可不可能一样？”尚笑非在手中把玩着小铁铲，开口问道。 左思摇头。 尚笑非：“所以啊，白菜和白菜自然也不一样，彼白菜又怎么能和此白菜比。” 他钟爱无比，情有独钟般抚了抚眼底那颗白菜的白绿菜帮，柔声道：“你看这一颗，碧绿圆润，形色俱佳，一看便知……口感非凡。肉中就数猪肉美，菜里唯有白菜鲜啊。不过，你那十颗白菜我记下了，回头送我寝室去。” 夜风吹过，那硕大白菜恍如在风中轻颤了一下。 左思揉揉眼睛，手电动的灯光聚焦于那颗白菜之上，细细看过后，低语道：“这一陇的白菜倒的确长得比别处圆胖，尤其这一颗，这么细看，还真是特别水灵。” “所以啊，如此优种的白菜，”尚笑非立时用铁铲向农田铲去，“干脆连根一起挖走。” 他稳准快地铁铲上下而动，泥土翻飞。左思只得配合他的动作方向，仔细照着白菜根部。 不论最后被切成几块，做成几道菜式，一颗带着根的白菜，总算有个念想吧…… 两人接近大功告成时，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田地间穿行的声音，渐行渐近，几声犬鸣清晰响起。尚笑非使力一铲而下，拉出白菜，将其放入帆布包中，起身对左思道：“关灯，跑！” 见左思犹自不解，他伸手拉过左思，朝来路跑去。 两人身后，追逐的脚步越来越近，“汪——汪——汪汪”，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响亮犬哮声在寂静的冬夜回荡，锐利刺耳，又热闹非凡。不多时，砖房那边院落中依稀有人交谈的声音传了来。 不耐烦的男声：“怎么了，大黑它们那么吵？” 爽利的女声：“少看一会儿天下足球能死啊，赶紧去看看！” 男声：“除非那家伙来，就没见它们那么吵过。” 沉默片刻，男女恨恨和声道：“……难道那家伙又来了！” 错杂的脚步声与铁门开合声响起，一男一女手持棍棒、手电自远处分别朝犬鸣处和农场大门奔去。 尚笑非左思二人已一路狂奔至围墙前，两人刚一翻身上墙，就听到近在下方的忠犬联唱与跃跃而起的挠墙蹦跳。 蹲在墙头之上，尚笑非得意地俯视着下方五条大狗，逐一遥指着它们道：“大黑、中黑、小黑、半黑、白加黑，你们好好再回去练一年吧╭(╯╰)╮。” 立时，五条狗叫得更凶。 尚笑非笑容更甚，一跃而下，跳到墙外，扬起手，朝左思伸来。 左思望望五双怒视的晶亮眼睛，挥挥手，低声道：“我，我只是胁从犯。”说完，她也不理尚笑非伸来的手，转身翻下围墙。 尚笑非摇摇头，“姑娘，你在的专业还没开法律基础课吗？刑法第28条规定，胁从犯是指被胁迫参加犯罪的人，你分明就是个从犯嘛，还谦虚什么。” 左思拍拍衣角的灰，瞪向尚笑非：“请问身为罪行最重的主犯，你究竟在得意什么？” 尚笑非举起挎包炫耀，“喏，偷菜成功啊。” 农场大门边铁链拉动的声音响起，两人对望一眼，快步沿着密林朝国道跑去。跑出去几百米后，恰好看到一辆的士自东而来。左思奋力招手，那车恰到好处地停到两人身侧。 车窗摇下，那司机一身黑衣，探身过来问道：“美丽的姑娘，你要去哪里啊？” “t大。” 司机：“哦……其实我今天晚上，真的很忙……我想一下……” 不待那司机想完回答，尚笑非拉开车门，长腿迈开，一屁股就坐了进去。 不远的后方，人声，狗声，脚步声响作一片，左思回望一眼，立时也跟着坐了进去。 “木师傅，开车吧，拒载是会被投诉的。”尚笑非靠着座椅道。 一袭黑衣的司机无奈轻笑了一声，喃喃道：“这年头儿，活儿真不好干啊……”言语间，脚底一踩油门，的士沿着国道，向城区驶去。 左思侧头朝前排看去，执照中清晰标着司机的照片，姓名，编号，举报电话。方寸照片上，木师傅亦是一身黑衣黑裤，利落短发，略带微笑。 这位司机师傅，您对骇客帝国，还真有爱啊…… 尚笑非将挎包放好，在副驾的位置打量打量身侧司机，又回头看看左思，扬眉笑了起来。 这下主犯从犯胁从犯，全都有了。 …………………… t大东门口，一辆的士沿着路边石阶停下，后座一个女生拎着包跨步而出，前排的男生刚要拉车门时，身旁的司机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食指和大拇指间索索地摩擦了几下，脸上挂上一付满含期待笑容。 男生顶着一头蓬松头发，亦笑了起来，回握住司机的手，“木师傅，作为胁从犯，哪有主动索财的道理，您只有等着“分赃”的份儿嘛。”说完，背起帆布包拉开车门而出，转身还亲切地朝司机挥了挥手。 “这年头儿，到哪儿说理去。我还是做回保镖那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吧，至少，跟着尚大人，还有工资拿……”黑衣司机揉了揉眼睛，似是抹掉了一把辛酸泪，的士如弦而出。 …………………… 初冬的校园，虽是周末，此刻却正是下晚自习的时间，校园里的学生们从各教学楼，阶梯教室鱼贯而出，成群结队走着。左思、尚笑非二人亦随着人流，并肩而行。 拐过逸夫楼，左思眼前一亮，正见霍玄奇挎着包在前面几十米处逸夫楼的侧门倚着一棵大树打手机，她略偏着头，红唇相触，说得正认真。黑色长发披落而下，与雪白肌肤相衬相映，宛若白雪公主。 美人如斯，我见犹怜。 左思遥遥举起手，向霍玄奇挥去，只摆动了一下，便兀自停在空中，指端微微颤了一下，倏然间将手缩了回来。 “哟，看见什么了？难道邵逸夫先生来了？”左思身侧，尚笑非停下脚步，向她行注目礼的方向探头望了过去。 “哪有什么，只是表达一下我对先生如冰岛火山喷发般热烈的景仰之情，走了，走了。”左思奋力拉着尚笑非的手臂向前走去。 目光穿过来来往往的学生人潮，越过各式色彩的针织帽，尚笑非朝逸夫楼方向快速巡视了一眼，便被左思拉入人流。 “知道学校学生自习上座率最高的是哪个楼吗？”尚笑非懒懒迈着步子，任左思拉着他向前的力走着，边走边问。 左思：“图书馆？” “非也，非也，”尚笑非摆手，“正是逸夫楼，自英语等级考试开始，到期末考试的前段，真正是一位难求，必须下课就占座。你没听过t大逸夫楼有两大俗语？” 见左思摇头，尚笑非道：“学在逸夫楼，考试不挂科。” 左思：“第二句呢？” 尚笑非撇嘴一笑，“love her, love yifu buildg。所以……逸夫楼亦是一个成就爱情的地方。” 学业与爱情，逸夫楼的俗语将学生的两大的猪蹄榜都占了，委实是不火才没天理啊。成就爱情……的地方吗？ 左思用左手拉着尚笑非的右臂，低头一路奋力先前走着。 “喂，女生宿舍楼我不进的，签名签不过来。”身后，尚笑非的嘻哈之音传来。左思闻言抬头，前方是8号寝室楼，她扭头，见自己仍拉着尚笑非的右手腕。 她扬手将他的手腕甩了出去，道了声晚安，转身便向宿舍门走去。身后，尚笑非的嘻哈之音再次清晰响起：“十颗白菜啊，别忘了，左思，我要吃红圣白二号。” 左思扶门，默默地走了进去。 馋虫神马的，果然是没有止境的。 尚笑非童鞋，您在这一领域，始终在领跑，从未被超越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10.打架需要理由吗 【深，如果左思到十八岁时依然无法做到她应该做的事，到那个时候，作为族长，应该做什么，你是知道的吧。 我们纵容了你一次，并给左思十八年的时间，这已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三年后，希望你和左思，不会辜负我们所有的人，你知道，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等待。 十五岁那一年，少年左思的某些言论回答直接气走了她睿智严肃的老爸。她躲在家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黑屋里自我反省，却无意间听到了一群长者与她老爸左深的对话。她在黑暗之中不敢挪动一分，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又有多少秘密，是我可以探寻的？ 暗黑之中，左思伸出双手摸索。 哎，怎么变成了四只手，那两只是谁的？ 左思猛然伸向那两只陌生的手。一只手快速闪开，左思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而另一只，则被左思牢牢握住。 那手的触感如此真实，不似幻像，待我仔细看看清楚。 左思使劲睁大眼睛看去，窗外的微光透过百叶窗边缘细小的缝隙映入眼帘。 梦！左思长长吐了口气。 “思思，你要握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斜上方传来霍玄奇温柔的声音。 左思侧头，果然看到自己的右手牢牢握着霍玄奇探过来的右手。 “我听见你在睡梦中一阵翻腾，怕你昨天落水发烧，伸手过来摸摸，还好不烫，却被你一把给抓住了，抽都抽不出来。思思，反应超敏捷噢，在梦里梦到什么了，嘿嘿，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哪位帅锅？这位帅锅又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不是，梦到一些以前的事情。” 梦里的对话又在左思耳边响起，几年来，几乎已经把那个场景忘记了。最后留下的记忆是答错问题后，她跑到一个小黑屋子里哭，左元姑姑找到挂着眼泪昏睡的自己，左贤把她抱到了床上。 在那之前，自己听到过那段对话吗？是梦吗？为什么梦里的每一句都那么真实。如果不是梦，这几年又为什么对那段话没有印象？ “思思，又神游啦？” 霍玄奇在左思眼前摇晃的手，拉回了左思的注意力。 “没有。奇奇，走，起床跑步去！” “大小姐啊，现在才几点啊！”霍玄奇缩回自己的被窝，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快速进入睡眠状态。 左思翻身下床，穿好运动服，简单洗漱完毕后，帮寝室里仍在熟睡的三个女孩掖好被角，轻轻带上了寝室的门。 冬日的清晨，五点三十五分，天色还未分明，路灯依然亮着。天空是大块的深灰和即将倾斜的朦胧微光。世界，似乎仍处在混沌之中。 校园的石板小路上，北风吹着落叶翩然而舞。这个季节的这个时间段，鲜少见到晨读或晨炼的学子，与春夏的热闹清晨形成鲜明对比。偶尔，只有几个年长的离退休教职工或者家属牵着自家的狗狗，慢跑而过。 左思深深地吸入一口空气，清新、微凉、沁人心脾，再慢慢地呼出，看着暖暖的白色呵气渐渐在眼前散去。伸腿、弯腰、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我们来跑步鸟。 沿着校内花园的绿化带轻跑，空气中荡漾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冬日气息，左思欣赏着另一番专属于冬日清晨的美。 少了人类的喧哗与吵闹，却更能清楚地领略到自然之音。小鸟拍翅欲飞的声音，晨风轻诉的声音，落叶瑟瑟和鸣的声音，在这样平和的清晨分外清晰可辨。 不远处，三只胖胖的麻雀在一棵大柏树下啄食嬉戏，对左思摇头晃脑。但待左思近一步向前，他们就一起拍打的翅膀，哼着欢快的小调慢慢飞离，在另一侧的树枝上挤挤闹闹，那样地从容满足。 还未下雪，左思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松松软软，心情顿时也如脚下腾云驾雾的触感般快乐舒适起来，一扫梦中的阴影和昨夜当从犯的阴霾。 “嗷”左思不禁振臂轻呼。 噼啪——呼——！ 前方隐蔽的高大灌木后传来的一连串非自然声响，打断了左思的仙境遐想。转过弯道一看，一幕直播赛事正在火热上演。 pk双方是两个与她年纪相近的青年。 其中一个男生一头乌黑的短发,精神飒爽，居然穿着短袖t-shirt，上面印着t大的校徽。 你还真抗寒，左思暗想。 另一个是穿着t大运动校服的青年，过肩的长发在脑后略微扎起。仔细看身形五官，却也是个男生，那小尾巴般的头发在他脑后随其翻腾的动作上下翻飞，撩花了左思的眼睛。 都是格斗的高手，左思在心理评价道。但是，我们学校有武术协会吗？ 她使劲回忆入校初期学生会和各大社团发的五花八门的宣传单和小册子。 高欣在羽毛球和围棋社之间辗转反侧，最后却和小米一起参加了乒乓球社和信息协会； 程亦萌直接只报了漫画社； 霍玄奇则被院里的礼仪协会点名要走了。 哎，自己当时太懒散，只顾跟着那三个人看热闹了，没注意别的社团，学校到底有没武术协会啊？ 对擂的两个人表情自若，打斗或者说切磋过程中除了拳脚相击和其力道引发的呼呼风声，再未说什么别的一言半语。左思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和立场。 “和谐为本，无事则安。”她半是欣赏表演，半是劝架地说了一句。 格斗中的两人不约而同顿了下手中的攻防之势，赏了左思两记大大的白眼。 两个人力道不断升级，看起来，已不太像是在和平友好的亲切气氛下切磋技艺。 渐渐地，那短发t-shirt男生落了下风，而长发男生却仍步步紧逼。一记重拳后，t-shirt男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路见不平插一脚呀。 左思上前飞起一脚，挡住了长发男生凌厉的攻势。那男生显然没想到面前会突然跑出来一个插一脚的路人，而且，似乎也会两下拳脚。他抬眼向左思看去，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停下了进攻。 左思：“同学，点到为止就好了吧，又何必分要分个胜负。” 见那男生向右迈出一小步企图越过她，左思微微小移一步，阻断了男生前进的方向。 那男生依然不语，左思指了指远处墙边的标语。 “喏，和谐，要和谐。”她和颜悦色地说。 “白痴。”那长发男生清晰地从嘴角轻吐出这两个字，再次欲绕过左思继续和t-shirt男生继续刚才的比拼。 而他刚才说的那两个字正刺中左思最敏感的神经。 “你刚才说什么？”她怒目相向，向前横迈一步，再次挡到长发男生面前。 那男生叹了口气，扬头用目光示意左思回头看一眼。 左思顺着那目光的方向望去，刚才还在他们身旁的t-shirt男生已经站在了数百米远外繁茂的杨树林旁，挥舞着手里的一个小袋子冲他们白白。他冲左思眨了眨眼睛，转身狂奔进杨树林中。 左思使劲揉了揉眼睛，他不是冲我眨眼睛呢吧？！一大清早乱放什么电啊，又没有打雷。 一丝凉意如电流般串过左思的身体。刚才只注意他们的招式，那张脸完全没有仔细看，这会儿离着远，怎么看起来又那么眼熟，可是，又完全对不上号是哪一个。 她慢慢转过身，对眼皮底下的男生说，“嘿，你同学跑得可真快啊。”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是我同学了？” 左思：“你们不都穿着t大的校服？” “拜托，每年都有卖旧物的毕业生。现在连西大门那边卖茶叶蛋和鸡蛋饼的阿姨家的侄女，也穿的是t大的校服。” 左思：“哎，那你们俩不是武术协会的？” 啪嗒——啪嗒—— 灌木丛后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一个女生喘息着出现在两个人面前。她用手扶着胸口，似乎之前跑得很急，停下来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长发男生从左思身后不远的灌木丛下拉出一个旅行箱，送到喘息的女生面前。 “不好意思，只追回这个旅行箱。拉杆上的小袋子好像被刚才的贼扯走了。你看看还丢没丢其他的东西，最好去学校保卫处再备个案。” 旅行箱，小袋子，刚才的贼。左思将此情此景与刚才的所见所闻连贯起来，不觉间头皮一阵发麻。 冲动是魔鬼啊！这下子又莫名其妙变成贼的从犯了。 女孩儿打开旅行箱简略地看了下，感激地对长发男生说：“同学，太谢谢你了。小袋子里没有什么，纸巾和地址簿而已。如果半路上没遇到你，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的护照机票钱包全在旅行箱的侧兜里呢。哦，这位同学是？”那女孩转向左思顿了顿。 左思苦笑着，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目光又可怜兮兮地望向那男生。 “半路冲出来帮忙的路人甲。”长发男生一语带过。 “谢谢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女孩热情地给了左思一个拥抱，“哎，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手机多少号，什么院系，我今天急着赶飞机，等回头儿我得好好再谢谢你们。” “不用了，”左思急忙摆手，“我，我没帮什么忙，主要是这个小辫子同学。啊，那个，那个——” “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大巴了。”男生直接挥了挥手，以示道别，“另外，记住，以后太早或者太晚，都不要一个人出门。” 女孩笑笑，那弯弯的嘴角，不知怎地，让左思想起尚笑非。 “我会再来t大的，后会有期。”女孩转身拉起旅行箱，快步而去。 “你是帮了些忙的。”女孩的身影消失后，长发男生依然看着远方，突然开口说道。 “哎？” “倒忙。”男生拍了拍裤角上的尘土，头也未抬地说，“你和那贼小子不会是一伙儿的吧，嗯？” 左思反问：“你，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和他是一伙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11.纵使相逢应不识 “很多东西，并不是单靠眼睛看的。”长发男生直起了腰，“就好像……”，男生稍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她的眼睛。 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传来，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学校羽毛球队一行人快步跑来。为首的人朝左思上下打量一眼，又笑着向长发男生摆了摆手，长发男生轻点下头，不再言语，融入队伍之中。 “再见了，小辫子同学。”左思在他身后无声念道，挥挥手，转身急忙跑开。 初时没太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小辫子男生，短发t-shirt男，弯弯嘴角的女孩，每一个她怎么都那般似曾相识。 想来，世人皆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看得人多了，便个个相似了吧。 点点头，她迈开大步向食堂跑去。第一碗热豆浆，永远是最粘稠盒值得期待的。 …………………… 远处杨树林外的风雨操场，方才激战中的t-shirt男生手腕一扬，一个帆布小袋子朝看台飞去。同时，看台之上飞下一件黑色棉质外套。 “总是穿着短袖锻炼，你还能不能更招摇一点儿。”看台上的男生单手接住帆布小袋子。 “还顺利吧，锐？”望着t-shirt男生额头的汗水，他开口问道。 “结果是光明的，过程是曲折的。”被唤作锐的男生抬臂穿上外套答道，“时间地点人物都对，只是拿到旅行箱后半路冲出一个长发男生搅局，也不知是不是那边安排的暗卫，功夫却是在我之上。” “哦？那你怎么得手的？”看台之上的男生扬了下手中的帆布小口袋，自看台跃下。他的睫毛浓密齐长，冬日的晨光在下望的大眼睛上投下一片阴影。 “你猜我与那人激斗过程中，谁出来帮忙？”锐脸上写满-你绝对猜不到的表情-径自自问自答：“左思！就是那个笨蛋左思。” 拉上外套拉链，锐继续道：“左白，难道她开窍，都知道了？刚才帮我掩饰得那叫天衣无缝，完美无瑕。” 左白扬眉，声音带上几分冷冽，“她还没有资格知道。” 他转身朝东侧停车场走去，迈了两步转身道，“锐，跟你赌十份cytok，左思压根就没认出你来。” …………………… “啊——阿嚏——” 食堂中的左思猛然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揉鼻子，她四下里望望，看到几道向她这桌看来的目光。 挠挠头，她三两口解决豆浆油条，外带了三份早点朝寝室走去。 寝室中的那三个姑娘，一个熬夜看美剧，一个熬夜看日剧，一个熬夜看小说，永远不会正点起来光顾食堂。 “小萌子，torres怀了ark的孩子！” “小欣子，小米在楼下等候!” “小奇子，顾漫更新了！” 分别用三种方式唤醒熬夜三姐妹，左思得到三个凌空飞枕和整齐的三声娇斥：“小思子，名字难听死了！” 几人吃过早点，一路笑闹着去逸夫楼上课，下课铃声一响，左思立时向三人告假，中午出学校办事儿。一个寝室的姐妹，总是好得蜜里调油，恨不能粘到一起去，每个人有什么行动，都会主动报备。 “神神秘秘的，该不是，去相亲吧” 高欣咬着笔头，笑眯眯问道。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出去买点儿东西。”左思连忙摆手，连相亲都好过她昨日做的事。 “准奏，小思子去吧，等你回来用晚膳。”陈亦萌一挥手，气势十足。 一溜烟小跑出逸夫楼，左思在昨夜目光停顿的地方稍停一下，便直奔学校南门而去。 “这颗，这颗，那颗，这颗……麻烦您，还有那边那颗。”t大不远的农贸大厅内，左思在一个菜摊前认真挑选。终是左右手两个硕大口袋，满载而出。 单独看着每一颗都大小刚好，可爱无敌，五颗一起拎——好沉！ 左思咬咬牙，朝南门公交车站走去。 “左思。”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左思手头便是一轻。“去哪儿，我帮你拎。” 方迪靳自左思右手中取过满负荷的黑色袋子，又去取她左手的袋子。 “不用，不用。”左思护住仍在左手中的袋子，向后退了一步。 方迪靳灿然而笑，眼中似乎盛放着冬日的太阳，照得左思不能直视，“手指都勒红了，说吧，去哪里，我下午没有课，帮你送过去。” 他的声音一直那么温暖好听，但凡他开口，不论是让她帮忙，还是帮她的忙，她都无法拒绝。 “360农场……帮人送点儿东西……”左思做贼心虚，低下头去喃喃说道。 只说去送菜，不提曾经偷过菜，也是可以的吧。 公交车上，方迪靳拍拍塑料袋，轻敲几下，又抚抚袋子的形状，微微笑着，在左思身侧问道：“白菜？” 左思轻咳一声，头愈发低下去。 去给农场送两大袋子白菜，真是怪异死个人。 方迪靳见左思头已快埋入白菜袋中，轻笑一下，也不再追问，靠着椅背，望着窗外顺次而过的风景。 阳光自车窗玻璃照射而入，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左思缓缓自白菜堆中抬头，侧头悄悄打量方迪靳的侧脸，光晕之下，那人就似睫毛间都有阳光。 怎么有人，能这般，不嘲讽，不追问，只静静陪她而坐；怎么有人，能这般，一直将太阳映在脸上。 行行重行行，只愿道路阻且长，一直走下去。 …………………… 换了三趟车，转了一次小巴士，再步行上半小时的路程，两人终于来到360农场前。 依旧是昨日晚间所见的红色的砖墙，远远地，便可以看到砖墙上粉刷的各式口号标语。 “纯绿色食品，有机蔬菜，越吃越健康！” “颗颗纯粹，意犹未尽……” “360农场，原来蔬菜可以更鲜的！” …… 一列列的标语之中，还夹杂着左思昨夜未能来得及看清的条幅纸张，两人凑近过去，在午后的阳光下，左思终于看清了砖墙之上字画。 硕大一张泛黄的白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一个模模糊糊的鸟巢头，凹凸的纸上是眯眯眼，嘴角弯弯的男孩。下面多行字迹已被风雨吹淋的全然模糊，隐隐只得辨认出1999年几个字。 旁边的白纸上，画像比上一张清晰了数分，依然是那个鸟巢头，眯眯眼，嘴角弯弯的男孩。下书两行： 偷一罚十，偷二罚百。 鸟窝头不得入内！2002年x月x日。 再旁边，依然是那个肖像画，只是在男孩脸画了个大大的，醒目的黑色的叉。 下书：内有恶犬，伤人不管。2006年x月x日。 再再旁边，是一张崭新崭新的白纸，手摸上去，还会有温温的感觉，如此新鲜出炉，似乎贴纸张的浆糊，还没有凉透。 纸张上，依然是那个出镜率最高的反面人物，鸟巢头。只是这一回，鸟巢头再不孤单，他的旁边，多了个马尾巴辫子的从犯。 似乎感受到了多说无益，浓缩的皆是精华，农产主的语言经过十年磨练也愈发简练起来，此番只一排省略号，两言四语。 下书： 再遇，埋了…… 最右下角的日期，赫然便是今日。 左思立时摸向脑后，用力解开发带，吊起的马尾辫子立时散开，披落下来，淡淡散发着草本洗发水的味道。 “呵，呵呵……这家农场主，真……”左思转身拉起方迪靳远离墙上字幅，向一旁农场大门走去，边走边琢磨着下半句。 真……幽默，无辜，可爱，迅速，给力还是无力？ 到底接个“真”什么？难不成，“真果粒”、“真知棒”吗？！那是尚笑非那惹事精的水准。 农场之中，一位小妇人坐木板凳上，面前放着一个大铝盆，只见她十指翻飞，削着土豆。在炕沿上，一个男子盘腿坐着，认真择着青绿豆角。毫无预兆的，两人鼻中皆是一痒，同时打了个喷嚏。 “老公，一颗白菜而已，我们是不是太小气了？”妇人揉揉鼻子轻声问道。 “小气？！”火炕上的男子放下手中豆角，叹口气道，“你才嫁过来不到三年，所以体会不到，十多年来被贼惦记的感觉。等时间久了，你懂的……” 顺着男子的目光望过去，妇人看到正厅内，大嫂和二嫂仍拿着签名笔和黑墨水在桌子上铺开的白纸前忙碌。 大嫂：“妹子，你看清那个马尾巴的眼睛鼻子长什么样了吗？” 二嫂：“没有，不过她后脑勺的形状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大嫂搓搓手：“那我们再画个后视图吧。” 大门外，左思犹自拉着方迪靳的手，一边嘟囔着“真……真……”接不下去，一边将两大袋子白菜轻轻放在农场门口。 高大铁门的另一边，几只壮硕黑狗抬眼警戒地朝左思瞄来，鼻端似乎在用力嗅着空气中飘散过来的味道。 左思用力咽下口水，拉起方迪靳朝后退开了几步。 早晨吃的豆浆油条，中午吃的冬瓜羊肉，现在我是黄豆冬瓜味儿的，不是白菜，不是白菜。左思回望着黑狗圆亮的眼睛，默默反复念叨： 黄豆冬瓜，冬瓜黄豆。 直直望着左思，黑狗静默三秒，大口一张，“汪——汪汪汪”地鸣叫开来。 左思用力拉着方迪靳转身就跑，身后，如昨夜一般，一条狗叫开后，数条狗如凑热闹般比试起来，一个比一个叫得响亮。 两人一路跑出去，拐过弯道，恰遇郊区巴士，挥手停住，方迪靳先将左思让了进去。车轮转动，尘土渐扬，阳光之下，仍有逃亡。 小小的座椅内，两人刚一坐定，方迪靳噗地一声笑了开来。 他的手撑在座椅上，支在脸颊边，笑道：“左思，我知道你刚才纠结半天想说的是什么了。” “哎？”奔袭之中一缕长发飘到她嘴边，她扭头看向方迪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12.红圣白二号广告 他抬手将那发丝轻轻拈起，滑到发尾，“那农场主是真人不露相啊，不只种菜是行家里手，画肖像亦然，两划三笔便能一下抓住人物精髓。” 左思脸色腾地红起来。 方迪靳将她长发梳理至肩后道：“昨晚顺利吗？按几年前偷一罚十的赔率，五颗白菜可是远远不够啊。” 左思：“本想赔十颗，五颗后再抱不动了……”说着她倏然捂住自己的嘴，瞄向方迪靳。 勒个去，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今早bbs关于红圣白二号的新帖我还以为是杜撰的，没想到，白菜的故事却是真有其事。”方迪靳臂肘支在座椅扶手上，对左思道。 哎？bbs上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左思立即从外衣口袋中翻出手机，上网查看。 输入关键字，很快，bbs上那唯一一条以新品种白菜名为主标题的帖子跃然而出，内附图片两张。 一张是背影照片，一条校园小路，两个背影，大抵是在行进间偷拍的，不甚清晰，朦朦胧胧看去，其中一个身形，是女生，她左手拉着身旁高大的，有一头蓬松头发男生的右手，在校园内走着。 另一张是单人照，鸟巢头的高个子男生微侧着身，朝人来人往灯火闪亮的寝室楼方向望着，嘴角轻弯，眼带笑意。 图片右角是一行猫咪体的字“谢谢你送我，红圣白二号”。 那帖子的标题，赫然是“如何捕获校草的心——红圣白二号！！！” 文下，用层层递进的悬疑体写明了楼主偶见的一幕： 不知名的女生，拉着校草的手一路漫游校园。那女生定然是普通的，大家看，她的背影都那么普通，连头发丝儿都飘散着普通的气息，却能与万人迷的尚笑非一路漫游，如斯亲密。 朋友们，同学们，成功的秘诀在哪里啊？在哪里？ 正是最新品种的白菜——红圣白二号！！！ 想要牵手成功，如她一般吗？ 想要越长越高，如他一般吗？ 不论男女，请选择——红圣白二号！！！ 红圣白二号，富含多种维生素，维生素a、c、e及胡萝卜素含量均为其他品种白菜的15倍，其他元素的含量（如：钙、铁、镁维生素c蛋白质），均是其他白菜的2倍。t大南行600米，松山农贸大厅，二楼d325独家代理，欢迎选购。 注：持学生证享受六折优惠。 左思轻滑屏幕，恍然想起，她今日去农贸大厅时只去了一楼，但好似还真在入门时，看到不少t大学生。 “这家卖白菜的真是通杀，买白菜的主题人群和目标人群居然连学生也没拉下。”左思看到最后一行，由衷感叹道。 身旁座椅上，方迪靳仍一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头略偏向左思一侧，一同看那帖子中的图片，“只看背影，我一眼便能认出是你。” 左思暮然转头望向他，惊异间嗓间轻轻哼处一声惊叹的“嗯？” 方迪靳以为她专注帖子未曾听清，便重复道：“我说，只看背影，我一眼便能认出是你。” 他的表情那样和煦，说这话时，带着熟悉朋友身形举止的小小得意与开心。 他声音依然那样好听，听在左思心间，比山林的溪水，清晨的鸟鸣，歌者的浅吟，都动听百倍。 一眼，便能认出是你。 左思心中回荡着这一句话，在冬日的公交车上，笑了开来。 …………………… 一路回了t大，天色已渐暗，左思与方迪靳直接去了离南门最近的食堂，排队打了饭菜与免费汤坐在靠窗的位置。 哦，今天的免费汤真应景，正是白菜汤。 在这个满城尽是大白菜的季节，想要避开这个关键词，还真是不容易呢。 左思更爱肉食，筷子挑夹间，猛然想到尚笑非在一望无际的白菜田间，眼含无限遐想与回味地说，“菜里唯有白菜鲜”。 她筷子一转，在汤里挑出几块白菜，细细咀嚼。 嗯，冬日新入市的白菜，当真淡淡地甜香可口，即便，是在免费汤里。 “笑非在吃这件事上，永远不会错的。”对面，方迪靳亦品尝着一道白菜炒木耳。 左思咽下一口免费汤，“对，只是除了吃之外的事，就没一样靠谱。” 方迪靳没再接话，他的目光正瞥过食堂宽大的玻璃窗，向外看了一眼，仿若有什么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数秒后，才转过头来，突然问道：“左思，霍玄奇养花吗？” 从最爱研究吃的尚笑非，到是不是爱养花的霍玄奇，这个跨度，有一点点大，左思，却有些习惯了。 正入口的米饭，仿若能数出颗粒，她目光亦随着方迪靳方才注视过的方向，望了过去。 食堂楼下的步行路上，有步履或仓促或悠闲的学生，有来来往往饭后散步的退休教师，有笑闹着跑过的孩童。在那条方迪靳注视过方向的延长线上，她很快看到一个背影。 一身红火长衣，在冬夜如火跃动。那女生定然是不普通的，她的背影都那么不普通，连头发丝儿都飘散着迷人的气息。一束红色玫瑰自她右臂弯内探出，与她那样相得益彰。 连背影，都让人痴迷呢，偏巧，这个人，她熟悉得很，正是——霍玄奇。 左思囫囵咽下米饭，喝口汤将其尽数压下去，“奇奇，不养花。” 感到那端的静默，左思又补充道：“奇奇收到的鲜花很多，却都不是盆土滋养的花卉，如果有人送她一盆连根的植物，我想奇奇会很喜欢的。” 桌子那端，方迪靳长长喝下一大口白菜汤，仍没有言语，然后，他放下汤碗，仍是往日温润的样子，温暖的声调。 “今天天气不错，免费汤味道也不错。” 噗—— 左思新入口的米饭粒子差点喷出一粒。 您这话题，能不能转换得不这么快。 快也就罢了，能不能前后句不这么不搭边！ …………………… 从食堂出来，走到岔路口处，左思要右转去体育馆找高欣，方迪靳要左转去机电馆制图，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左思刚想挥手别过，却见方迪靳步子一转，拐到右边。 “走吧，先送你去体育馆，下午在车上说到玉兰树，还没说完。” 方迪靳朝左思笑道。 两人一路边走边说，到了体育馆，方迪靳方转身沿来路折回。 左思与他挥手告别后，转身进了体育馆，却只站在深色玻璃幕墙后不曾往里走半分，就那样，在一处高大柱子后探头看着方迪靳，越走越远，直到，融入渐浓的夜色之中再看不见，她才转身朝体育馆内走去，在场边找一个空椅子坐下来。 刚坐下，就看见那边高欣朝她挥着球拍跑过来。 “思思，时间刚刚好哦，等我换下衣服，然后一起回去。”高欣抛给左思一个飞吻。 左思伸手在空中作势接住高欣的热吻，甩手，就挥到小米此刻正奋斗制图的建筑馆方向。 高欣手捧心口，作了个黯然心碎的表情，快步跑去更衣室。 高欣动作很快，往日寝室集体行动，左思行动力第一，高欣紧随其后，程亦萌稍慢，待到霍玄奇，就要等上好一会儿了。 奇奇动作永远慢条斯理，可却慢得雅致从容，赏心悦目。 左思与高欣手挽着手，朝体育馆大门走去，长长过道之上，一个长发男生迎面走来。运动款棉服随意敞着，肩上斜挎着y家的羽毛球运动包，面容清冷。 “学长也来打球啊。”三人走近时，高欣轻松愉快地朝来人打个招呼。 “嗨。”那男生并未止步，对高欣点个头，自然而然应了一声。 他目光瞥过左思，瞬间，三人擦肩而过。 左思与高欣挽在一处的手臂有些僵硬，比手臂更僵硬的，却是脸色。 “这是哪个学长？”左思声音亦僵硬地问道。 “哦，那个啊，小米建筑学院的学长啊。”高欣边走边说道，“特爱锻炼，常在体育馆打羽毛球，打得可好了，我们学校校队的。人也挺受女生欢迎的，不过，低调得要命，粉丝没有小尚那么多。说起来，这两人风格全然不同吧。” 说着说着高欣突然停住脚步，侧头看左思，“思思，难道你不知道他？他就是右想啊，我们卧谈会提过的那个。” 左思挠头，最近的卧谈会，多数时候，她听着听着就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败家孩子。”高欣戳左思一下，拉过她，又踏步朝大门走去。 左思边走边悄悄转过头，向后张望，却正对上一个人探询的目光。 长长过道的尽头，方才擦身而过的男生，正与左思相同，侧身回望大门方向，正向左思这方看来。 再往前，是热情与汗水挥洒的运动场；在往外，是渐渐静默下的校园夜色，两人在光与影，动与静交汇的边界，四目相对，却全无含情脉脉。 下一秒，两人皆收回目光，转身向前，踏步而行。 右想…… 晨间不打不相识的长发青年， 晨间其实不想与他打，亦不想与他识的，看她沦为嫌疑犯的右想， 我一定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早在今日之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13.附属医院半日游 a国，犹他州与亚利桑那州交界之处，一轮弦月挂在高空，月下，沙地旷野一片静寂。一处隐秘山间的缝隙之中，陡然出现一片汹涌的红色海浪。仔细看去，那波浪却静默不动，宛若时间停止。浪涛之上，一胖一瘦两个人影伫立在朦胧月色下。 “你回去吧，想要理顺古卷上的提示，还需一些时日。”身形稍胖那人开口说道，声音一如着旷野一般，透着苍凉。 “是。”身形瘦小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她恭敬的应声，又问道，“棘大人，不知您可否有什么嘱托带给家父？” 那人静默了片刻，身姿一低，探手抚向波浪，“你看我们所在的这片石浪，触手便可顺着砂岩的纹路体会到波浪的痕迹，这由数亿年风暴雕刻形成的景致，结合了刚与柔最极致的美。希望有一日，你父亲能体会到其中意境。” 最后一字犹飘荡在夜晚的空气中，那人却已消失无踪。 石浪巅峰的少女独自一人立在砂岩之上，仍对着远方，垂首说道：“是，定然将荆大人的话一字不差转告家父。” …………………… “你回去吧，还需一些时日。” 地球另一侧，细长峡谷深处，一间竹房之中，一人悠悠说道。 屋外，左白朝竹屋行了个礼，转身，朝来路行去。 …………………… t大，食堂仍旧早六点半开饭，体育馆仍旧晚九点闭馆，实验楼仍旧通宵亮灯。 有人彻夜不眠背单词，有人彻夜不眠追美剧，有人彻夜不眠打网游，有人彻夜不眠谈恋爱，太平盛世，一切平和，一切如常，只在十二月末，渐渐沸腾起来。 入了十二月，除了周六周日，再没什么法定假期，于是当平安夜、圣诞节接踵而至的时候，整个学校乃至整个城市，都洋溢出热烈的节日气氛。 “不是宗教信仰，也不是崇洋媚外，我看大家伙儿纯粹是假期太少憋的。”环顾着校园内平安夜舞会海报、圣诞游拼团通知、教堂结伴游小纸条等等喜庆活动，高欣总结道。 程亦萌将头上的帽子又拉下一分护住耳朵，喜滋滋说：“管他的，左右这样的日子出口公司赚外汇，国内商家赚人民币，小恋人赚爱情，路人赚美景，何乐不为。” 但是对于一些人，喜庆日子却反倒有些烦心的事儿。 “嘿嘿，奇奇，想好平安夜那天赴哪位王子的约会没？” 程亦萌用胳膊碰碰她另一侧的霍玄奇，好奇道。 “昨天又有三个人让我把请柬转交你呢，放在你床头了，看到没？”高欣补充。 “不然，我给你设计个随机选择的小程序吧。”左思也很体贴。 霍玄奇轻轻甩下头发，长发在冷冽空气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这世道哪有什么王子，连个骑士都遇不到。”说完，随手将早晨在信箱中取出的几封追求者的信笺塞入路旁垃圾桶中。 四人一路进了食堂，打完饭菜，在一张四人桌旁坐了下来。 四周热络的交谈声，食堂中萦绕热气的饭菜味道，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左思渐渐听不到、闻不出、看不见。她机械地向口中塞着食物，神思却全然跑开。 这些天来，但凡沉静下来，她的大脑就自动进入ppt自动播放状态。一个个曾经认识的人，一张张曾经见过的脸，逐张而过。没有右想，但是为什么右想给人的感觉，如此熟悉。 还有那日早晨看到的匆忙赶飞机，东西被抢走的女生，等等……那个精神抖擞，节省布料的t恤男生，肯定见过！ 以前，在哪里呢？ 高中……不是，初中……不是，小学吗？ 左思恍然觉得自己从拧成一团的万千乱麻中瞥见了一个小小线头，迫不及待便伸手去抓。 啪——的一声，对面的清脆声响像快刀一般，锋利地将那线头探出头的一段自乱麻中咔嚓剪断。 只见坐在左思对面的高欣将食堂翠绿色的塑料筷子有力地放入餐盘，颤巍巍用手指指向左思，“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左思茫然然看看左右，程亦萌和霍玄奇都在笑意盈盈看向她。 左思疑惑着食指回勾，指向自己鼻翼，“小欣啊，你说，我？” “对，就是你！保持住现在你手指的方向，继续狠狠戳下去。” 畏于高欣此刻强大的气势，左思乖乖沿着手指方向，轻轻向自己鼻翼碰去。 黏糊糊的，中午食堂打的红豆米饭粒子，左思顺手送进自己嘴里。 “思思啊，”高欣语重心长，“早晨你没给我们带饭，第一节数学分析课没给我们占视角最佳的位置，课堂笔记记得还没有小萌子全。超人也不会每天上岗滴，准点儿小事儿我们就原谅你了。” 程亦萌和霍玄奇在一旁点头附和。 高欣继续激昂道，“但是上课老白提问你，连叫三次你都没听见，英语泛读课讨论你冒出中文说什么高中还是初中，这算怎么回事啊？这是我们寝室劳模应该有的反应吗？我还指望着谁去抄作业啊！” 程亦萌、霍玄奇小声鼓掌。 “好吧，劳模也有假期，书呆子也有厌学的时候，作业那点儿小事儿，我们也原谅你了。但看看你现在，吃个午饭也能吃到鼻孔里去，你以为你自己已经进化到那么高级的物种了吗？” 程亦萌、霍玄奇放下手中筷子，为高欣长长演讲口水都不咽一口热烈鼓掌。 高欣略点头制止住那两个姑娘的个人崇拜，看向左思，“好了，好了，闹表没有电池也不会再走滴，看在我们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份上，你下午出去充电吧。把你神游到海王星的思绪，给我们带回到地球上来。”高欣比划着手中汤匙，顺势挥出。 “什，什么意思，充电？下午还有专业外语课呢。” “bgo，就是叫你逃课的意思。”程亦萌一打响指，“欣啊，这圈绕得好大好长好间接啊，我面条都砣了。” 霍玄奇拍拍左思，“去吧，去吧，反正你的心也不在课堂上，别占着别人想坐的位置。” “去吧，去吧，到学校外面走走去，看看节日前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对了，不妨不看看我们t大附属第一医院的样子，顺便把上次我去看牙时拍的曲面平展的片子带来。”程亦萌立时从包里掏出纸笔，给左思留下她牙医的名字和出诊时间。 就这样，左思被三人一路送出食堂，送出校门，送上了公交车。 劳模就这样踏上了逃课之旅，也第一次将去真正的医院。 …………………… 有些人天生适合逃课，比如，尚笑非。 有些人天生不适合逃课，比如，左思。 自从开始上学的这十来年，左思从未拉下过一堂课，从没请过病假，从不迟到早退。 因为从来也没答对过那个脑筋急转弯，因为是整个家族公认的笨蛋，她一刻不敢懈怠，再不能在别处拉下分毫。 可这一天，她就这样出门了。不去想专业英语，不去想一张张回忆中的脸，不去想老爹转身前的眼。 嘿，今儿天其实挺蓝，风其实不大，车上人其实不多，真是个，适合逃课的日子。一路上途经商业区，还有好些派送的免费节日礼品，偶尔逃一节课，好像也不错。 左思悠悠哉哉，边打听边走，两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t大附属第一医院。 仰头望向高高的门诊大楼，她心中生出一分激动，掏出程亦萌写的纸条，她踏步而入。淡淡消毒水的味道，翻飞的白色大褂，一切与她在影视剧中看到的一样，却又有些身临其境的不同。 十五楼，左思自牙医处取到程亦萌的曲面平展片子，听那慈眉善目的医生叮嘱两句，将片子在包中收好，谢过医生，转身出去，还没等她随手带上门，迎面便与一个自走廊穿过的人撞个满怀。 抬眼看去，那人从头自脚一身深绿，口罩半掩着松松搭在嘴边。 绿色的，手术服…… 她还未还得及开口道歉，那人抬手拉下口罩，笑眯眯道，“哟，姑娘，来接我下手术吗？” 这语调，这身形，这口吻，不是尚笑非是谁。方才手术帽压住了他一头标志性的蓬松头发，一身深绿手术服将他融入救死扶伤的行列，一时，她还真没认出他来。 可只要一开口，不用拉下口罩，也知道是他。 “顺路来取亦萌的牙片，”左思扬下小包，又奇道，“不过，你们现在就可以进手术室观摩了吗？” 第一医院是t大的附属医院，亦是t大医学部的临床教学基地，作为医学部的尚笑非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只是，以他现在的水准，能直接进手术室观摩吗？能直接参加手术吗？ 那手术台上的患者，是不是太不安全了一点儿？ “直接参加手术还不够火候，不过，这次主刀的主任是我们部师兄，在旁边观摩学习一下，远胜教科书。那边需要牙科会诊，我去递个会诊单，左思你在那边椅子上等我一会儿。”尚笑非说完，快步跑了出去，拐弯前还不忘回眸一笑。 这一笑，候诊区里便是一片惊艳的抽气声与感叹声。 穿上手术服，也还是那个样子，左思摇摇头。 好不容易在候诊区找个空位坐下，那边尚笑非已经办妥了手头的事，走了过来。已没什么空位，他朝坐在左思右边的人灿然而笑，那人便亦笑着挪了挪位置，与另一边三位亲属挤了挤。 好吧，穿上手术服，也是有些制服效果的…… “刚才说顺路来取牙片，左思，那你本来打算做什么的？”尚笑非坐下问道。 “随便走走，参观一下医院。” “那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最佳导游。”尚笑非侧头，目光转向一角的售卖机，“首先，你应该从第一医院的自动咖啡售卖机开始。” 他起身朝售卖机走出，取杯，投币，等候。 那边椅座上，左思耳侧，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14.初恋就像出水痘 “多亏听了……方迪靳的话……来……看牙。”左思身后的座椅上，一个男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看你以后还用牙启瓶盖，先别说话，把棉花咬好。”另一个男生在旁边开口道，“这次多亏了老五，不然谁也拗不过你。” “哎，老大，”男生一声拐弯的哎，让语气立时染上八卦气息，“你说方子到底有没有希望？” “神……麻？”老大嘴里仍含着棉花，吐字含混不清。 左思无声向后侧又挪动了几分，整个背部全然贴在椅背上。 “方子不是喜欢数学系的霍玄奇吗？就是那个大一的美女。老大，你说他有没有希望？整个学校都知道尚笑非在用亲友团路线追霍玄奇。” “谁，谁说老五……喜欢霍玄奇了？”老大吐掉嘴里一侧的棉花团，疑惑道。 “新生开学那天我就知道了，”陪护寝室老大的男生略带神秘地低声说，“那天中午老五就问我，认不认识数学系一个穿米色风衣，用红色拉杆箱，住在x宿舍楼的新生。我让在数学系的表妹看了一圈，形容那人可不就是霍玄奇。” 尚笑非不知何时已坐在左思身边的空位上，将手中咖啡杯递到左思手中，只见她条件反射般接了过去，眼睛不眨一下，坐姿僵硬。 “哦，这么说起来的话，老五好像也和我提到过那个美女……但是我们老五哪里比那个尚笑非差啊……” 尚笑非靠坐在银色长椅上，身后那两人交谈的声量不高，却清晰入耳。他只舒适坐着，仿若事不关己，悠然喝了口咖啡。 哦，纯香可口，暖入心田，正适合下台之后来一杯呢。 可是他身边的人，已腾地站起，手握冒着袅袅热气的暖杯，一步不停，朝门外走去。 “喂，左思，好歹喝一口嘛。”尚笑非起身，伸手拉下越来越热的手术帽子，追了出去。 坐在座椅另一侧的两个男生，便看到一矮一高，一蓝一绿两个身影如风般自眼前快步晃过。 “那个鸟巢头，看着好面熟。”陪护的男生揉揉眼睛。 老大用手肘触了他一下，“那个小大夫临出门前回头是不是森森看了我们两一眼，是不是？那掺杂着不耐、不屑和暗爽、浅笑的眼神，那算个什么眼神？” “断背山吧……老大，你透视眼啊，一个眼神搞出来那么多内涵外延？管他呢，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喊左思，说到左思这名字，哎，老大，我跟你说……”陪护男贴着老大，又开始絮絮说着。 女人八卦不可怕，男人八卦的时候，才比较有杀伤力。 ……………… 左思手握纸杯径直朝电梯走去，一排五个电梯，她悉数都点了一遍按钮。疾行之中，咖啡杯中褐色的液体溢出几滴，落在她手上，恰如此刻脑海中渐渐涌起的回忆。 仙鹤来在窗台绚烂开放的时候，奇奇帮她下楼去取方迪靳送来的美味，她立在窗口，正看到两人。霍玄奇在楼门口环顾两眼，朝女生楼外拎着东西最多的人走去，与方迪靳打过招呼，霍玄奇接过方迪靳手中大小袋子，便转身朝楼内走去。楼外，方迪靳仍注视着霍玄奇离开的方向，眼睛不眨一下，就那样一直看着，好一会儿后才收回目光，仰头朝左思寝室方向望去。 那是第一次，左思并不希望自己的视力，那么好。 农场偷菜回来的时候，在晚自习后的逸夫楼外，她恰好瞧见霍玄奇长发披落，倚在树边。没来得及遥遥挥手，眼尾瞥过，却正见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方迪靳在逸夫楼的石阶上远远看着霍玄奇的背影。结对下自习的学生自他身边擦肩而过，他一动未动，只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潮，注视霍玄奇的背影。 那是第一次，左思希望商店中有卖弱化视力的隐形眼镜。 深秋山中，方迪靳与霍玄奇走在最后； 晨间的慢跑时，方迪靳问她霍玄奇有什么爱好； 食堂的窗户边，方迪靳猛地转化了话题…… 他总是一点点地，不经意地，问着关于奇奇的事情。 她早该知道，或者，她早就知道…… “一口不喝，很浪费的。”大步走过来的尚笑非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白大褂，倚在电梯门侧鄙视左思道，抬手，自己又尝了一口。 电梯数字闪到“12”，金属门打开，左思一脚踏进去，站定之后扬起手，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阵阵暖意流过食道，流进肠胃，却没能，暖了心间。 电梯门哗地打开，一片静寂，并不是热闹的医院大厅。左思一愣，方才走得急，完全没注意这部电梯是上行的。 还没来得及重新按下“1”，左思腕上一紧，已被尚笑非拉着向外走去。 这一层几乎没有什么人，往前不远，是一段不高的楼梯，尚笑非拉她走到顶端，是一面泛着银光的金属门。尚笑非自白大衣口袋中取出一张磁卡，扬手划过，门无声打开。 “医大游第二站——医用直升机停降点。” 尚笑非唇角扬起，双手搭在左思肩上，将她轻轻推入门的另一侧。 ……………… 门的另一侧，头顶是逐渐化作暗蓝的夜空，点点繁星点缀其间，如梦似幻。 远处护城河蜿蜒逶迤，似玉带翩然多姿。 冬日昼短夜长，此刻，华灯初放，光影万千。 左思从未坐过飞机，站在高楼顶端放眼望去，只觉得荡气回肠，气势万千，整个城市，仿若就在脚下，触手，便可碰及天边。阵阵晚风吹过，她的头发与围巾随风飘扬，展开双臂，似乎亦能随风飞扬。 “那边，是t大的运动场。”尚笑非一手扶在天台护栏边，一手向远方指去，“旁边是信息楼，那边是学子路，看到没？不过你们宿舍楼被挡住了。” 左思点点头，果然呢，t大最高的信息楼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喂，你——好——吗？”尚笑非朝远处大声喊道，底气十足，声音震耳。 “你今天上的那台手术，是胃的手术吧？”左思偏头看他，冬夜中，他蓬松的头发随风而动，眼神明亮，敞开的白大衣在身后飞扬，仿若，翅膀。 难怪说医护人员是白衣天使，制服的作用，还是有的。 “阿——嚏”，下一秒尚笑非响亮的喷嚏，将风中的伪天使坠落在停机场上。左思拉过尚笑非袖口，朝门内走去。 室内，中央空调调控的温热之气扑面而来，尚笑非双手斜插在白大衣口袋中，重新精神抖擞，眼睛弯弯问道：“姑娘，你方才在12楼跑那么快做什么？作为被热烈讨论的当事人的我，都很泰然。” 左思脸上一红，“听墙角不好……” 又一想自己明明使劲贴到椅背上听得很彻底，脸色更红。 她低头盯着脚尖，瞥到脚底指示路标，猛然想到什么，抬头道：“尚笑非……你怎么有停机坪的磁卡？” 这种东西不是一个实习生应该有的吧？ 尚笑非收好磁卡，拍拍白大衣口袋，笑得灿烂，“路上抢的，师兄的衣服，刚好里面有师兄的磁卡。” 他说得自然而然，心安理得。 两人步行走楼梯，尚笑非似乎已忘记了刚才的问题左思并未回答，转而问道：“左思，知道varicel-vir吗？” “啊？什么病毒？” 高层的楼梯间里几乎没有人，两人缓缓走着，“varicel-vir即水疱-带状疱疹病毒，简称vzv，此病毒呈砖形，有立体对称的衣壳，内含双链dna分子，人类，是它唯一的宿主。” 尚笑非带着磁性的声音在静静阶梯间回响，不似往日里嬉笑的模样，在讲解医学知识时，他专注而专业，让人禁不住耐心倾听。 只是，对于从没生过病的人，vzv和她有一纳米关系？ “有些东西总是越早越好的，就像小孩子出了水痘后，会获得持久的免疫，日后即一般不会再复发。” “所以，”尚笑非侧头看向左思，内里深绿色的手术服让人心生安宁，他声音平和，仍说得一本正经，“初恋就像出水痘，越早越好，不然，越大越伤身。” 左思险些从楼梯上一步跨下四级阶梯，尚笑非在身后拉她围巾，她才跃了三级在楼梯上站定。松松围巾，拍拍心口，她转身仰望比她高三级阶梯的尚笑非，他白衣飘飘，悠然而立，仿若只是说了个通俗易懂的医学常识。 “你出过水痘了吗？”左思仰头问道。 尚笑非探出食指摆了摆，“姑娘，刚刚痊愈的患者，还没有资格问医生这个问题。”说着，他另一手在白大衣口袋里摸索，转眼掏出另一张磁卡，“哟，运气不错，医大游第三站，医生食堂，免费的饭卡，来吗？” 说实话，你师兄是机器猫吧，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15.双目难判真与假 那一夜，寝室里熄了灯，8号楼521四个姑娘道过晚安后沉沉睡去。左思轻轻起身，坐在床铺上，低头望着窗台上的仙鹤来，又侧头看看与她头对头睡着的霍玄奇，心中豁然开朗起来。 谦谦君子，有缘相遇，已是幸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然而然。 君子与淑女，皆已是她生命中的好友，这样的缘分，已经足够了呢。 她侧身躺下，盖好蓝色棉被，安然入梦。 以后，好像可以去找小翠唠叨唠叨欢乐的事儿了。 ………………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何况这只是出自于一个笨蛋的预期。 数日后，密林深处，柳树小翠晃动着已无一片绿叶的枯枝，悲催万分，“我这是什么苦逼的命，又在听这呆子诉苦。” 柳树下，左思双臂环抱，低头往复走着，嘴里喃喃反复低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小翠千万条枝干在北风中抓狂，恨不能北风将它的根系也挪动一个地方。 “听呆子诉苦也就罢了，你能不能整出来点儿新词？一个小时就是念咒般的这么一句，烦死了。” 左思蓦然停住脚步，仰头看向小翠。 小翠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难道这笨蛋突然醐醍灌顶，能够听得明白了？不会回左家告状，说它辱骂继承人吧。 小翠调整着柳枝想做出个谄媚的表情，还没活动，便听左思说，“小翠，你知道微光吗” 北风中，左思眉头蹙着，小翠却是连根都纠结到了一起。 微光……传说中的微光…… 左思径直答了起来，似乎无须它的答案，“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连你都没说，姑姑说这是我们家的秘密，只有我和老爸知道微光小样子，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她眉头皱得更深，拍拍小翠深褐色的树皮，低声道，“今天我说得太多了呢，忘了这些吧，小翠。” 说完左思背上小翠树洞旁放着的书包，步向远处跃去。 直至左思背影再望不见，小翠的树皮仍紧紧绷着，几处柳枝纠缠在一起，略带着亢奋地抖着。 “微光”，它竟然亲耳听到左家继承人的左思，对它说出传说中的“微光”。 只是，左思那呆子到底会绿源语了吗？刚才是在与它对话，还是一如往日般自问自答 如果连绿源语都不会，又怎么有资格接触到左家最高的秘密——“微光” 左思所说的他，又到底是哪一个 连串疑问接踵而出，让在冬日中昏昏欲睡的小翠精神抖擞，深埋地下十数米，延伸至四面八方的根茎都在北地的冻土中蠢蠢欲动，兴奋不已。 ……………… 左思的不解来源于三个小时前。 那时，她们寝室四人与方迪靳，尚笑非，小米正在量贩式ktv欢聚一堂，声嘶力竭。 这一年过年早，期末考试时间也早，一月中旬未至，几个人所修的课程就考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就剩下几门，都是无关校园神捕通缉的考查课，问题不大。 考前一轮昏天黑天的复习，此时，正是放松身心，调节情绪，劳逸结合，制造噪音的大好时刻。 第一轮大合唱抢麦克开场，调子跑得最欢乐的人伴舞。 第二场自选，高欣、小米必须唱情歌，霍玄奇唱了英文歌，方迪靳钟爱民谣，尚笑非哼着不着边的小调，程亦萌爱陈绮贞，左思热衷老歌。 第三轮轮流指定歌曲抽签决定由谁演唱。 第四轮歌曲关联，陷入一团混战。 程亦萌一首“你为谁无悔”，霍玄奇应唱“青春无悔”。 左思一首小虎队老歌“爱”，高欣接张可欣“亲爱的”，小米立时回应张惠妹“我最亲爱的”。 方迪靳一首王力宏“不要害怕”，尚笑非跟潘玮柏“我不怕”，高欣哼唱赵薇“不怕”，程亦萌立刻跟上欢快的“不怕不怕啦”，小米最后以郑伊健“怕什么，什么也不怕”收尾。 程亦萌一首“也许明天”，方迪靳“明天过后”，小米高歌“如果还有明天” 尚笑非“爱很简单”，霍玄奇对“没那么简单”。 奇奇的声音不似黄小琥那样浑厚而有磁性，却将那歌曲唱出了一分与她年纪毫不相称的沧桑感与阅历感。 房间之中，几人安静地听奇奇唱着，没有合着节奏拍掌，没有用摇铃伴奏，就静静地听着。 左思侧头看去，右边，高欣小米十指交叉，互相凝望着，程亦萌看着大屏幕上tv，遐想入画中情境。 左边，方迪靳正如她所想，凝目望着歌唱的奇奇。 这一次，左思没有心中一颤，没有垂眸不语，没有怅然若失。 她目光自然滑过，正见方迪靳身边的尚笑非，嘴边叼着半块苹果，朝她微笑。 灯光柔和的包间之中，伴着音乐减低，当奇奇最后一句“最动心的记忆”浅唱出口时，整个房间悄无声息，几秒后，热烈而热情的掌声口哨声摇铃声四起。 左思开怀笑着，在其余六个人含笑的眼中，亦看到了眉目弯弯的自己。 第五轮开始，她揉揉内存已满的肚子，起身去外面的洗手间释放内存。从洗手间出来，路过一侧休息区，却听闻男女两人的争吵声。 男人眉头皱着，脸色阴沉，将手中钥匙链上一个佩饰摘掉后细细看了一眼，却转眼又扔到地上，“这样可以了吧。”说完也不再看对面握拳站着的女人，转身大步走开。 女人眼睛通红，狠狠看那地上的小物一眼，抬腿就去追已走出数米的男人，嘴里唤着，“哲……” 地上的海豚钥匙坠摔掉了一角，孤零零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让左思想起幼年时，她的海豚抱枕。 她快速过去拾起地上的小海豚，转身就想追那两人。 “喂，你怎么那么热衷于帮倒忙。”休息区内侧沙发中，一个人的声音传来。 “……”左思忽地停下脚步，那是，右想的声音。她转身，重新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里走去。 上午的时间段，ktv中来往的人很少，休息区前几排的位置，空无一人。直到最里面，那一排沙发靠枕很高，右想舒适靠坐在上面，手边是一杯矿泉水。如果不走到最里面那一排，完全无法看到隐身于沙发和靠枕堆中的右想。 设计这个休息区的人，真邪恶。 左思晃动一下手中钥匙坠，“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刚才那对恋人丢的，好像都在气头上，我给他们送过去，免得以后两人后悔回头又找不到。”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是恋人了。” “两只眼睛。”还有耳朵。 右想嗤笑一声，“那男人是有妇之夫，钥匙坠是老婆送的小礼物，那女人的身份，就不用我说了吧。这样的两人，实在算不得恋人。” 右想自沙发间站起，他被寝室同学拉来k歌，实在很吵，跑出包间在休息区坐一会，也还是被人吵，还附赠了一幕婚外情小三吃醋的实景演出。 左思眼皮跳动一下，好像每一次遇到右想，她眼神都不好使。 身前的人比她高出许多，不像考试后阳光灿烂犹如三月的学生，他的表情总停留在一月。 略略俯下身，他在她耳边低语，“很多东西，并不是靠眼睛看的。就好像……” 右想稍顿一下，凝神看向左思的眼睛，“就好像‘微光’其实又丑又小一样。是吧，龙须家的，笨蛋左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16.三长老夜会木屋 “你是谁？” 左思压住心底的震惊，注视着身前右想的眼睛，一字字说道。 她眼神肃穆凝重，那个浅浅微笑着听方迪靳讲述植物，帮高欣、程亦萌打饭占座位，给霍玄奇整理情书的左思，消失殆尽。 右想亦在看着左思，两人四目相对，互不想让，谁也不曾后退一步，谁也不曾眨一下眼睛，都试图先从对方眼睛肿，找到一些什么东西。 左思握紧拳，鄙视着右想，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微光’？” 与左思相对，不发一言的右想，在听到左思这一句冷冷逼问后，线条冷峻的脸上，表情却彻底放松下来，紧绷的眉头舒展，似放下心中巨石一般，呼出的一口温润气息抚过左思额头。在这休息区的角落，轻笑开来。 那笑声中仿若既有如释重负的喜悦，又包含有自嘲的无奈伤悲，混合得不可思议。 那突如其来的轻笑和复杂笑声中包含的不同深意，迷惑了左思的神经。 “我是谁呢？户口本上是右想，身份证是右想，学生证上也是右想，一直，就是这个名字。”右想停了笑意，脸庞的线条立时又变得硬朗起来。 望向远处一间间门扉开合时便隐隐飘出欢声笑语的房间，他若有所思般轻声低语，“可是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我不过是一个，想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他的侧脸和望向远处的神情，让左思想到一个人，那么熟悉，却又不知到底是哪一个。 她使劲拍下自己的头，这是怎么了呢，为什么最近遇到的人，各个都那么似曾相识。 更该死的是，为什么他的言语，引起了自己的点点共鸣。 想知道，自己是谁…… 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想知道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才到现在也猜不出一个急转弯的答案。 “你当自己是jack 成啊，虽然你也挺能打的。”左思稳住自己狂乱的思绪，冷冷开口，“就像移动的金属盒子的名字是汽车，带四分蓝白圆圈图案的汽车叫宝马一样，符号至少是人们想要了解事物的开始。” 她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只要有开始，总有个希望可以继续下去。我是左思，名字不仅是我的符号，左承袭自父亲的姓氏，思，来自于思念的思。” 第一次，她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开始觉得老爸很多年前的纠正中，包含不一样是深意。 “右想，想念的想。” 他们好像，这才正式认识了一样，彼此居然，握了下手。 “小辫子，你又为什么知道微光？” “后天晚上八点，t大湖边东侧的松树林，左思，我们在那里解决下彼此的疑惑，记住……” 走廊的另一头，有愉悦的交谈声传来，转瞬，尚笑非与方迪靳并肩自拐角处走来。右想目光扫过远处的两人，在左思身边擦身而过的瞬间低声说，“记住，想知道答案的话，自己一个人来。” 他踏步而去，向另一侧包房走去。 那边尚笑非和方迪靳向她挥手，“左小呆，你怎么那么慢，高欣就等着你合唱最后的那首难忘今宵了。” 数个小时后，左思在小翠那里反复踱步后，站在湖边，她试图理出一丝头绪，最后却仍把自己搅成了毛线团。 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她拿出来调出一个号码，按掉，调出同一个号码，按掉，再次调出，再次按掉。 那个号码，是手机中第一个号码，也是她，从不曾打过的号码。 重新收好手机，她咬下嘴唇，心中，已做了决定。 ……………… 这一夜，心中波澜起伏的，不止左思一个。 b市偏僻郊外一座不起眼的荒废农房，前院里已是一片荒芜，凄清落败到连一株枯草干枝都不见。夜风吹着木制的门扉窗台，吱嘎作响，似乎已经很久未曾有人光临此处，更谈不上修葺维护。 暗夜之中，伴随着一阵疾风，那房门似乎倏地开合了一下。北风掠过之后，一切又再次归于寂静。 一片浓密的深黑中，一星橘黄的光芒透过农房的木窗在夜色中晕染开来，转瞬，这星火之光覆灭而去，窗口一片漆黑，小屋隐没于墨色之中，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而那星火，不过是一缕幻想。 “不好意思，迟到了。”木屋内，一个轻柔的女声说道。 说话的女子身形不高，穿着白色的大衣，突兀于暗黑之中。她的声音虽然温柔，语气中却带着统领者所特有的坚定。 屋子角落里，一高一低两个黑色的身影闻声站起，轻轻朝那白衣女子略点下头。 “一夏，结界完全布好了吗？”白衣女子问道。 身形较低的黑衣人再次点头，“在您进来后已全部封闭。” “安然，地下部分呢？” “确定安全。”身形较高的人语气中是自信与笃定。 女子闻言扬袖在空中一挥，整个房间即刻通亮起来。亮光之中，那空间却比外面看起来，宽敞上数倍。 女子轻翻右手，亮出一个精致的镯子。 那镯子如象牙般光洁剔透，仔细看去，却是纯木质地。 木镯的外侧精细地雕刻着三朵豌豆花。一朵花傲然挺立，似在风中展翅而飞；一朵遗世独立，似偏头沉思不语；另一朵含苞待放，小小的饱满花苞上好像还带着清晨的雾滴。三朵豌豆花各具其态却又彼此相连，紧密相偎。木镯的质地，做工，雕刻，构图，无一不令人过目难忘。 白衣女子朝一夏和安然望了一眼，“那我们开始吧。” 三人在正中央站成一圈，同时向那木镯施力。木镯平稳地悬浮于空中，通体渐渐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三人继续加力，木镯的内侧映出微微的红光。 一刻钟后，在三人的合力下，那红光逐渐清晰起来。 白衣女子轻扬起食指，一夏和安然同时收住法力。木镯轻轻落在白衣女子的掌心。她将木镯倾斜至合适角度，以便三人都能看清楚木镯的内侧。 凝脂般的木镯内侧，清晰地映出一个苍劲的红色文字“元”。 “龙须左家还真有不少东西。”一夏在看清“元”字后愤愤地说。 “合我们三人之力才能显现出来，看来，这十之八九是左迪送给左元的。”安然尽量平静地说道，语气中却含着失望。 白衣女子注视着木镯上的三朵豌豆花，一直未发一言，直至木镯内侧的“元”字散去，光晕消失，她才开口问道，“这是我拿回来的第几个物件？” 一夏和安然互望一眼，“第六个。”两人答道。 “哼。看来左家那位继承人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至少，她能藏好自己家的宝贝。”停顿一下，她继续说道，“低估那丫头了，骗得过我的眼睛六回。” 白衣女子紧紧握住手中的木镯，关节的颜色渐渐泛白。 那样的笨蛋，居然又摆了她一道。 安然：“也许，是我们高估了那家伙在家族中的地位。” 他缓缓说道，“换作我们是左家的长老，又怎么可能允许将‘微光’传承给这样资质的继承人？所以，现在‘微光’可能根本就不在她手上，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回左深身上。” “也许，我们可以考虑一下改变现在的策略，”一夏试探性地对白衣女子说，“这样，也能够保证您的安全。” “不！根据我掌握的最新情报，在左思十八岁生日，也就是她进大学前，左深的确已经不顾长老会的反对，将‘微光’交给了她。” 白衣女子将木镯收起继续低声说道，“我从来都无法难理解左家人的想法，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却是个好消息，不是吗。被称为龙须一族有名笨蛋的左思，应该远比我们的老对手左深好对付得多，这样，才能更容易并且更快地拿到‘微光’。” 白衣女子拢了拢衣袖，眉头却轻轻蹙着。 她不了解左深，现在，她觉得自己也并不了解左思。 “消息确定可靠吗？”安然追问。 白衣女子并未开口回答，片刻后，坚定地点了下头。安然便不再多说，方才他问的一句，已有些越矩，难得这位大人此刻心不在焉，未曾发火。 “那么，有如此可靠的内应，我们现在仍然不知道‘微光’的具体形态吗？尚明当年难道就真的没听说一星半点关于——” “一夏！”安然打断了一夏的提问，“你今天的问题有点多，这不是你的风格。” 一夏垂首退到一边。 “今天就到这儿吧，辛苦了。”白衣女子淡淡开口，下一秒，屋内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转瞬后，安然亦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房间内，一夏嘟囔道，“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啊，既然确定微光定然在左思身上，干脆直接将左思绑来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17.寻人夜南北东西 接近一月中旬的校园，随着期末考试到了尾声，学生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一科课程的考试时，很多学生干脆将行李箱拿到了教室，前□□卷子，后脚就拉着行李奔赴火车站、飞机场。 寝室楼中的各个寝室，有几分胜利大逃亡的味道，大包小裹堆在柜子中书桌下，只待卷上铺盖卷锁门走人。 对于521寝室，高欣在本市居住，每个星期总是会去一两次，寒假就像是一个延长版的周末假期，也就没什么东西整理。霍玄奇是当日考完试后下午的飞机，程亦萌则是隔日一早的火车，两个人早已将行李箱整理完毕，整个寝室，独独左思的桌子和床铺上一如既往，没有半点要放假回家了的阵仗。 考完最后一科，几人一同送霍玄奇去机场，小米拖着拉杆箱，方迪靳拎着旅行包，四个女生和游手好闲地尚笑非在后面并排走着。 “喂，左小呆，奇奇转眼就要到家了，你东西还没整理，是不是想留下来在我家过年，我用我温暖的怀抱接收你了，不过，我家年夜饭的碗都归你刷”高欣揽上左思的腰道。 “碗还是留给小米洗吧。”左思拍下高欣的爪子，“我东西少，晚上再整理来得及。” 几个人边走边聊，下了机场巴士，换登机牌，寄运行李，排队，直到看着霍玄奇进了闸门朝他们挥手，才朝候机楼外走去。 走出大楼时，天空中几朵柔柔的雪花飘落而下，落在他们发间肩头，转瞬，无声无息化作小小湿润的水印。抬头仰望，在雪花倾落而下的深远处，一架飞机越来越高，向远方的天际飞去。 一片雪花恰好落在左思眼睫毛上，她眨下眼，仍和众人一起仰望高空渐远的银鸟。 依然是一次离别，却和上次她离开家左白在站台上送她时的情景全然不同。 短暂的相别，有友相送，有人想念，离别便不再伤感； 再见朋友，再见便是在不远的新一年，再次相见。 “姑娘们，大巴快发车了，走了走了。”那边尚笑非的声音在沉寂后最先响起。 “嗯，走了走了，直接回学校了，有个呆子还什么都没准备呢。”高欣附议，拉过左思和程亦萌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 只是，几个小时后，当高欣、程亦萌拎着两口袋零食逛完超市回到寝室时，发现那呆子的书桌、床铺和旅行箱仍然没什么变化。 衣挂上搭着新洗的毛巾，有柠檬味香皂的香气；桌子上一本翻开的书，折页在她喜欢看的章节；书旁一杯还温热的水，剩一小口仍冒着袅袅水气，而那个被她们留在寝室收拾行李的呆子，却不知哪里去了。 晚上九点，仍不见那呆子。 “大概是去找方迪靳了吧，怎么说也一个多月看不到呢。” “还飞强撑着说他们两个没关系，这个闷骚的小呆子。” 恩，决不能打扰，两人颇带默契地同时点下头，然后一个坐在零食堆捧着本子追美剧，一个坐在零食堆里荷小米泡电话粥。 十点，仍不见那个呆子。 “难道，去逸夫楼上自习去了？” “虽然准备考研的学生还在用自习室，但是逸夫楼现在只开到十点吧，估计一会儿就快回来了。” 嗯，一会儿再教育她，都考完试了还上什么自习，两人恨铁不成钢般彼此互望一眼，一个继续埋头和一季接一季的无底洞美剧奋战，一个翻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十点半，两人有些坐不住了，程亦萌频频退出全屏模式看时间，高欣站在寝室窗口左右张望。 那呆子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十点四十五，高欣拨通了方迪靳的电话，挂断的时候脸色不好，“七点半左右两人通过电话，方迪靳问思思有没有订到火车票，但是两个人今晚儿并不在一处，方迪靳现在往逸夫楼那边去了。” 两人披上毛衣分别去同一楼层邻近相熟的寝室走了一圈，寝室楼里人已走了大半，相熟的同学却没有一个知道左思的踪影。 两个人不淡定了。 夜不归宿的学生周围也是有的，只是，如此撇下她们，一声不响的夜不归宿，却绝不是那呆子的风格。 程亦萌拨通了尚笑非的电话，得知他在乘车回校几人分别后，亦未再见过左思。 已是十一点多，那家伙，不留个信也不接电话，究竟跑去哪里了？ 程亦萌与高欣的眉头，越皱越深。 “我去学校南门那边看看，你们两个别着急，电话联系。”电话那端尚笑非声音传来。 “亦萌，你留在寝室，如果左思回来，立刻给我们打电话。我去找小米，然后到学校西面看看。”高欣边说边换衣服，出门前又扭头对程亦萌补充道，“她进门时，记得替我揍她一拳。” 冬夜中，北风而过，已是深夜，气温比白日又低上数度。 521寝室的灯仍亮着，程亦萌披着毛衣在窗口向楼下望着，手中紧握着手机，不时，回头向寝室门望去，可门，却始终没被推开。 校园中，方迪靳在北，尚笑非在南，小米、高欣则向西而行。 一路走去，高欣认真排查任何一个可疑地点，恨不能看到的每一个下水井盖都翻过来看看。 “欣欣，左思又不是忍者神龟？”小米拉住又准备向下一个井盖跑去的高欣。 “所以啊，没准那个呆子就一个不留神掉到开了个缝的井盖子里，却不像忍者神龟那样能来去自如。” 小米抚额，关心则乱，欣欣已有点走火入魔了。 “在哪里，在哪里见……”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高欣立刻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一气儿问道：“喂？亦萌嘛，左思回去了吗？喂，喂……说话啊” 高欣略带暴躁地喊了两声，忽然感到到身边那铃声犹在，“在哪里，在哪里见……” 身侧小米朝她挥挥手中闪着亮光的手机，屏幕上映出右想的头像。 擦，以后再不和小米用同一款手机铃声。高欣想着，又愤愤奔向下一个井盖。 “喂，学长……啊，没关系，没睡没睡……嗯，明天我再去取……现在啊？不行，有点儿事在外边……找个朋友，就是欣欣她们寝室的左思……对，就是总梳一个马尾辫那个……啊？不用不用。” 那边，搜寻无果的高欣跑过来，听到最后两句，捅捅小米，小声道：“人多力量大。” 小米点下头，“嗯，学长正在校外吗？从东门过来吗？好，那麻烦你了，东门外面车站和返校这一路都请留意看一下，我们电话联系……谢谢。” 将近十二点，实验楼里鼓捣实验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出，道路两旁，行人越来越少，灯光在越来越深沉的夜色中显得愈加黯淡。 校园的东南西北方向，几人顶着夜风仔细查看。高欣抽了抽鼻涕，执着地又开始拨那个始终无人接听的号码。 小米低头，用手指擦擦高欣流下的清鼻涕，“欣欣，左思虽然呆，倒也不笨，别担心，也许她去买车票，丢了手机又丢了钱包，此刻正步行回来呢。” 他拉过高欣的手，两人又向下一处寻去。 ……………… 当此时，左思正靠坐在一处，微阖着眼。 封闭的空间，宜人的温度，与t大那几人迎风漫步的情景，截然不同。 几步之外，四个黑衣人西装革履在沙发中打扑克，一旁另三个人在相互擦碘酒，贴邦迪。 “哎呀呀，轻点！别用酒精，直接用碘伏！”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大吼。 “小戊，消毒的疼都抗不了，难怪你们打不过一个小姑娘。”围坐打扑克的一个扭头对高大男子嘲讽道。 男子倏然站起，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就朝沙发而去，他身侧，另外两人急忙一左一右抱住他大腿，“戊哥，您别冲动。” 其中一人对方才刺激戊哥的扑克男道：“丁哥，您四个才过来，不知道情况啊，那边笼子里那小丫头片子，把我们几个折腾惨了，有两个兄弟都送去医院了，不然老大能临时抽调你们过来看守吗？” “哼！”戊哥不再看扑克男，扭头狠狠朝屋子那边的铁栏栅望去。 角落中，一个梳马尾巴的女生靠角落半倚着，她耳边头发散落下来，羽绒服大衣的牛角扣掉了两颗，裤脚上一片灰尘，与他不是伤了就是扭了再不就是被担架抬走的狼狈不堪的众兄弟比，实在算是未伤分毫。 此刻，那该死的丫头嘴里塞着棉布，阖着眼，歪着脖，似乎仍在迷药的效果下。她双手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缚在身后，乍看上去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娃，无一丝攻击力。 “哼，丁，你快点给买家打电话，让人把她弄走。”省得看着就心烦。 d，连这样的丫头都打不过，可耻可悲可怜，还怎么当坏人啊！ 丁摸了一张好牌，脸上一脸振奋，应声道：“来之前老大让我等他电话，这次的买家好像挺有面子，不是咱们能对话的角色。”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铃响起，丁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仍掉手里的牌，恭敬道：“是，老大……货没问题，我们绝对没有乱动乱翻……为免意外，小戊把货转移到了金山阁……是，是，我们在这里守着，等买家派人来验货……是，是。” 挂了电话，丁重新将一把扑克牌理入手中，一边用力甩去一张黑杰克，一边对戊道，“小戊，耐心点儿，听说这次酬劳很高呢。” “哼!”戊在鼻间又哼一声，狠狠瞪马尾巴女生一眼，重新坐回沙发中，让对面的兄弟帮他消毒。 金山阁吗…… 角落中的女生几不可见地微微动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18.砸场子各显神通 z市郊，绿源苑，左贤直接推门而入时，便见左元挂断手机，眉头深皱。 他悠然自得在布椅上找个舒适角度坐下，才想起来问候左元，“怎么了元，难道深这一周又没理你？” “比那个更糟……豆宝还未归寝。” “难道不是和那小子在一起？那个姓方的小子？” 左元摇了摇头，“苏锐说整个寝室包括豆宝的那几个朋友都在找她，杨的消息表明豆宝七点四十五离开寝室楼，随后便再未回去。” 左贤倏然自椅中站起，“立刻通知左白和杨小组……” “我让左白去了忘川谷，”门扉大开，左深面无表情径直走了进来，在左贤对面的布椅上坐下，“怎么，有什么问题？” 擦，左家兄弟都不会敲门的啊？！ 左元翻个白眼，情况情急，先不与他们计较。 “豆宝尚未归寝。” “哦？t大的管理真松懈。”左深冷冷道。 “深，豆宝从未如此晚归过，那是在b市，也许并不是豆宝贪玩那么简单。” “而且，今天杨小组有别的任务，正是他们防卫最松懈的时候，如果这在时间上不是巧合，那……” 左深扬了下手，左元、左贤德同时止了声，左深无波无澜的声音在静寂的书房中响起，“我会通知杨衍去办此事，无论那孩子是否遇袭，这样的小事都无法解决，如何有资质成为龙须家的继承人。” 他自座椅间起身，稳步向外走去，身形挺拔一如往昔，神色不变一如往昔。 只是，深，今日的你，还是不同的。 左元盯视着兄长负在身后的双手，默默想着。 深，你手间泛起的冷汗，是为了豆宝，还是，微光…… ……………… “在哪里，在哪里见……”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高欣飞快扫一眼，接通电话。 “喂，方迪靳……什么？！好，我们马上过去，南门集合，见面边走边说。” 挂断电话，高欣拉过小米飞快朝南门跑去。 t大南门外，高欣、小米、方迪靳、尚笑非、右想聚集到一处。 方迪靳掏出手机，调出短信，最新的一条，发信人正是消失不见，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的左思。 那条短信不长，连标点符号也没有一个，统共只十个字—— xoxo，gossip girl,现在这条短信，这场失踪，难不成是场玩笑？四月一日提前的狂欢？呆子左思的整人爆发？ 小米挠了挠头，高欣仍盯着那短信在看，几秒后抬头对众人说，“思思用的是全键盘的手机……” “所以xox很有可能是sos，左思因为着急或者看不清键盘，误敲成了xox。”方迪靳补充道。 “曾，很可能是楼层的层。”一旁右想道。 “b市谐音j-shan，并包含j-shan两字的建筑楼和大厦共有七个”尚笑非手指滑过手机屏幕道，“其中建筑楼层达到21层及以上的有两处，一个是淮委路的金山阁，一个是南京路的锦山歌。” 他抬头看向其余四人，“这两处方向完全不同，我们分两路吧，一路去淮委路，一路去锦山歌。” 无人反对，方迪靳在路边一面拦车一面对高欣道，“高欣，现在太晚了，你回寝室等我们消息，很可能这只是一场误会，有消息了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高欣一下坐到停到身侧的出租车内，态度坚决，“不！少诳我，那呆子平时最认真，平时发的短信绝对没有一个错字，现在短信都发成这个样子，又不接电话，只不定……” 小米无声坐到高欣身旁位置上，拉过她的手，朝她点点头。方迪靳无奈摇摇头，坐到司机旁的副驾驶位置上，摇下车窗对尚笑非、右想道：“我们去南京路，淮海路那边就麻烦你们了。” 尚笑非站在车门边，比划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我和……这个兄弟去金山阁。” 方迪靳隔着玻璃窗看向尚笑非，今晚的尚笑非难得地没有满脸嘻哈，只是，与眉头深锁焦虑不安的高欣、小米和他自己想比，尚笑非却从容许多，那从容不知是源自本身的冷静，还是源自对左思的信任。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嘻哈的校草，原来是个挺靠谱的人。 转眼，另一辆亮着红色“空车”字样的出租车停到南门边，两人快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冷冽冬夜中，两辆车载着两拨人分别朝城市的两个方向驶去。 ……………… “尚笑非。”出租车上，鸟巢向小辫子自我介绍着，伸出右手。 今天晚上事情紧急，分秒必争，在南门汇合后，高欣和小米还尚未来得及将几人相互介绍，他们便各奔东西。 “右想。”小辫子亦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两只手，便那样无间地，偶然地，意外地握到一处。 那时谁也不知道，这一握间的分量。 滴答滴答滴滴答…… 尚笑非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长指在触屏上划过，发件人是方迪靳： 紧接着，滴答滴答滴滴答声再起，进来的是高欣的短信： 尚笑非唇角扬起，无声的笑容在脸上晕染开，多亏他没直接扔下寝室里的东西开始假期，这个学期末，还是颇有趣的嘛。 右想单手支在车窗边，脸上是一贯的清冷，枉他在寂静无声的松树林中等到鸟都回窝睡觉了，原来那左思果真是个笨蛋。 ……………… “你觉得左思在哪个楼里？” 金山阁前，两人抬头望向高高两座双子楼，a座，和旁边一样高度一样装饰的b座，互相问道。 一阵夜风刮过，金山阁前绿化带中的灌木随风而动，疾风停时，一株水蜡仍微微摆动枝叶。 “b座怎么样？还是分别突击？” “那呆子姓左，我看着也觉得左边这楼被染上了她的呆气。” 两人瞬间达成一致，大步朝金山阁b座走去。 一个将随身背的帆布大包移至身后、长长围巾再绕一圈遮住口鼻，一个拉低针织帽、拉上大意衣拉链直至下巴处。 金山阁，b市高档商业住宅，虽已是半夜一点，一楼大厅仍灯火通明，两名保安在大堂左右值班。透过明亮光洁的落地窗，只见前门处，昼夜不歇的黑色监视器正对车来车往，此时，旋转门处无人进出，两个保安凝神看着墙上，不是张嘴笑着说一句什么，或面容气愤地哼一句。 两人对望一眼，默契十足，朝楼侧走去。 不多时，金山阁一楼男士洗手间中多了一个鸟巢头和小辫子，高处的通风窗大开，呼呼向温热室内吹着冷风。 小辫子男生纵身跳起，右手带过，将窗户关好。 尚笑非回头朝右想眨下眼，竖起大拇指，“兄弟，动作敏捷啊。” “彼此彼此。” 两人大大方方出了洗手间，拐弯便看到电梯正停在一楼，尚笑非自墨色大理石柱后探出头去，只见两名安保人员背对着他们，全身看着墙上液晶电视，正是直播的豪门盛宴。 “哟，这脚真漂亮。”同是巴萨的粉，尚笑非眼带激赏地瞥过液晶屏，然后闪身进入右想打开的电梯。 十二楼，一梯两户，尚笑非、右想两人走出电梯后左右各观望了一眼。同时朝右边的房间走去。 两人互望一眼，“怎么选的右边？”尚笑非道。 “直觉，你呢？”右想反问。 “右边有淡淡的醚的味道。” 1202门前，尚笑非从帆布包中找出一张街头四处散发的开封菜传单，将一脸慈祥的白胡子老人头像放在视频电话视窗前，举手欲按门铃。食指触动的一瞬，右想拦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只见右想从蓝色牛仔裤兜中掏出t大饭卡，滑入门缝之中，另一手用一串细小钥匙，在锁孔中前后移动。 “右想，技术不错啊。” “第二学位是机械。” 最后一转前，右想抬头看向一旁倚着墙壁，重心落在左腿上悠然而立的尚笑非，沉声问道：“怎样？有问题找民警，还是有问题自己上？”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活动下筋骨总是好的。”尚笑非甩甩手腕。 右想左手卡片上移，右手向左转动，咔——哒一声轻响，防盗门轻启，右想迅速拉开门，两人冲了进去。 屋内两组人，一组正在扑克的海洋中激战，难解难分，一组正笨拙地包扎伤口，忙上忙下。猛然见到闪到身前的两个陌生青年，一时未反应过来，竟是一愣。 没再让老大派人手来啊？ 笼子中被捆得严严实实暖暖和和的左思睁开眼，哟～～～ 苍天派人手来了啊。 只是……她选的不是手机上的1号发件人吗？为啥来的是这两只？ 尚笑非飞起的一脚踹醒了梦中人，大概是方才巴萨比赛中的精彩绝伦的进球带给了尚笑非满格动力，榜样的力量总是无穷的，只见他与四个扑克男周旋在一处，上拳下腿，上跃下扫，竟将四人一一制服。末了还从随身帆布包中抽出平纹绷带，将四人用外科手法绑个结实。 那边右想也很有效率，戊还未还得及掏出凶器，就三两下被右想用散开的纱布缚了手与口踢到一边。 两人拍拍袖口居高临下站到一处，不过数分钟而已。 d，戊怒目相向，这两学生模样的人私闯民宅，下手又狠又快，比他还像流氓。 nnd，丁咬牙切齿，堂堂七人连两个毛头小子都打不过，岂不是混成了黑涩会。 “钥匙呢？”右想望一眼关着左思的铁栏，转身向几人问道。 一阵沉默，那七人被纱布堵着嘴，未发出一声呜呜之声，丁与戊鼻间不屑哼了一声，眼神无声示意：打死也不说。 尚笑非揉着手腕踱步到笼子前，上上下下看看笼子和笼中人，正对上左思打量他的双眼。 她早知道右想功夫不错，只是没想到尚笑非也不是绣花枕头。 “有什么可奇怪，”尚笑非似看透左思疑惑双眼，“哪个男生不会打架？” 用手指敲击下笼子，他欢快地吹声口哨，“嘿，这个笼子好像是关萨摩耶等大型犬的，还真挺适合你。” 那边右想回头瞥他们一眼，着手在七个黑涩会衣兜口袋中仔细翻找起来，片刻后，朝尚笑非、左思耸下肩、摊下手。 他神情中不见找不到东西的焦急，惯常的冷峻。 七个黑涩会却莫名地得意起来：切，小样，打架厉害算什么，哥哥们有的是智慧，你们就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尚笑非对戊和丁灿然而笑，将随身帆布包拉到身前，打开后伸手一阵翻找，找出一个塑料盖密封的玻璃瓶，将封口撕开，他对左思道：“喂，左思，憋口气，再往边上靠靠。” 说完尚笑非将瓶口抵在栏杆之上，稍一倾斜，瓶中无色液体沿瓶口而出，低落在栏杆上。 滋—— 一阵刺鼻的气味在屋子里回荡，液体与栏杆接触处，栏杆逐渐腐蚀，低落的液体落在满是木质纹理的实木地板上，灼烧出一个个狰狞坑印，冒出一股白烟。 尚笑非盖好瓶盖，掩住口鼻，向腐蚀处飞起一脚。 哐当—— 栏杆应声而断。尚笑非、右想别开断栏，向笼中人走去，三两下解开左思手脚上缚着的绳索，拉开嘴里的棉布。左思被缚在身后的手中，握着她的全键盘式手机。 两人扶着尚未自麻醉药中完全恢复的左思，小心避开断栏周围的液体。 “盐酸吗？”右想将左思托出去，递与尚笑非。 左思瞥一眼尚笑非大大的帆布包，小声嘟囔，“什么人天天背着盐酸到处跑。” “大夫啊～～”尚笑非应答得无比自豪，一边跨过断栏一边道，“知不知道医生的白大衣口袋里装了多少东西，钢笔、铅笔蓝红两色的圆珠笔、口罩、帽子、胶布、棉签、记事本、便笺、听诊器、叩诊锤、多功能尺、小电筒、输液贴、纱布、小瓶消毒液，哦，还有为低血糖患者备的巧克力。” 他眨下眼，补充道，“对了，还有手机。” 左思无力望向天棚，苍天啊，机器猫是从医院穿来的吧，是吧？ “快走吧，他们可能不只一伙人。”右想打量左思一眼，皱下眉，径直将她背了起来。 三人自黑涩会七人组旁招摇而过，朝大门外走去。 望着门扉轻轻带上，戊心中悲愤，丫的，老大让他们绑架的，真的是t大的学生吗？还是t大学生都是潜伏期的流氓？ 丁恨恨地想，听老大说这次买家出手大方，预付就是一大笔酬金，为毛他们不收了一半酬劳跑路不办事？ 猛地，门扉大开，那鸟巢头又冲了回来，只见他将一旁地上的盐酸小瓶瓶盖拧紧，笑嘻嘻将其收入帆布包中，庆幸道：“还好没丢，帮师兄买来做实验的，剩下的还得带回去找他报销呢。” ……………… 电梯前，数字一级级快速升高，右想侧耳细听，开口道“直奔二十一层来的，中间无一停顿。” “恩。”尚笑非点下头，“你们两个走安全楼梯，我稍后与你们汇合。” 左思未来得及反对，右想转身已背着她朝安全梯而去。 “放心，遇到那小子的人才值得同情。”右想边跃下层层楼梯，边低声说道。 高层的楼梯无人使用，楼道内是亮着绿色标示指引道路的应急灯。右想虽然背着左思，下楼的步伐却沉稳而轻盈，未曾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下到十一层，便听到楼下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低声的催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19.火龙宫有一说一 右想快步跃下十一层，根据之前他与尚笑非对金山阁的观察，十楼开始，b座大楼右侧是与a座相连的裙楼，左侧是室外消防梯。 单手托着背后左思的尾巴骨处，右想另一手快速将消防通道的门打开，跨步而出后无声带上门，背着左思朝楼下走去。 夜晚冷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左思浑身泛起细小疙瘩，却终因四周的寒气，清醒几分。 吸入式麻醉药的作用渐弱，身上缓缓有了力气，左思在右想背上挣扎着想下来自己走。 身下这人，肩膀很宽，手臂有力，莫名便给人一种安全感。只是，眼下这情形，这姿势，实在别扭。 他俩不熟，有木有…… 右想单手牢牢扶住扭动的左思，另一手将一串钥匙放入大衣口袋，又从肩上探手向左思道：“手机。” 他的言语简单，语气坚决，左思迟疑了一秒，将自己手机放入右想掌中。 右想自名片夹中快速调出一个号码，“尚笑非，有一拨人从楼梯上去了……” “嗯。”那边尚笑非轻轻应了一声，“我在二十一层半楼梯缓步台，电梯里出来的人已经去了1202……等下……” 手机那端，一阵啪啪地脚步声，和几人“快、快点”的催促声，随后脚步声渐小，隐隐又有敲门声传来。尚笑非一直未挂断电话，右想将左思手机调为免提，两人仿若在下楼过程中听着一场声音的故事会。 此时，不甘沉寂的转播员低声插话，“哟，据我在前线第一手观察，坐电梯的和走楼梯的，好像是两拨人马呢。” 尚笑非语调欢快，好像已忘记了自己刚劫走了人，又正被一群人追踪。 左思透过手机，似乎已看到那鸟巢脑袋一副看热闹表情，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 “你们先去找个温暖安全的地方歇着，等这边的人撤了，我们再汇合。”尚笑非说完，挂断了电话。 左思拍拍右想肩膀，取回手机，指端在按键上快速划过。 收件人：鸟巢。 ……………… 向下……拐弯……向下……拐弯……向下……拐弯…… 左思只觉得不断绕过一个又一个缓步台，终于到了一楼，一楼出口处，冰冷铁门上挂着大锁，右想照例轻巧搞定。他贴着金山阁外墙，隐在楼体的暗影之中向前门望去。 金山阁前安安静静，一如他与尚笑非来时的样子。间或地，有来往车辆自门前的宽阔马路上呼啸而过。 右想微微扬了下眉，太过安静了，两拨人直入二十一层寻人，为何金山阁前却无人看守，亦未听闻大堂中有任何声响。 他侧头看向门前绿化带前的灌木丛，转身背着左思向金山阁后身小门走去。 这一夜他们运气着实不错，电子锁的小门虚掩着一条缝隙，似是才有人走过，忘记关严。更好运的是，小门旁的岗亭中，半个人影都没有。 “运气真不错。”左思在右想肩头，喃喃说了一句。 “狗屎运吧。” ……………… “狗屎运！”火龙浴中，高欣听完左思讲述的整个绑架与被救过程，背靠竹垫，总结道。 她身旁，小米盘腿而坐，点头附和。 “毫发无损就被你们救了出来，现在又能蒸着火龙浴享受温暖，这还不是好运气？”左思用大拇脚趾戳戳高欣的脚心，抗议道。 “切～真正好运气的人，才不会被绑架，即便被绑架，也不会在期末考结束后才被绑架。” “对，考前被绑架的话，估计开学后教务处能给办免考。”小米补充道，紧紧围绕高欣永远是对的核心思想，坚决不动摇。 左思扁嘴，“b市超冷，我早就想泡泡澡，好好蒸一蒸了，今天刚刚好，通宵洗浴，一会儿再去做水疗和spa好不好？”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所以在这儿，不是为了蒸火龙浴，而是因为学校寝室这个时间段早封楼了。”一直躺在温暖竹木上静默听着几人交谈的右想懒懒睁开眼，说完，又翻了个身，闭目养神。 木楚瞪他后脑勺一眼，右想脑后，长发并未束起，披落在肩上。可惜后脑勺和长发都是不长眼睛的，完全不能够让当事人了解她的不满。 “总之，如今大家安然欢聚在一起，就是一件幸运的事。”一直仔细聆听左思叙述整个过程的方迪靳开口道。 嗯，左思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向几人望去。 这一夜，经历的事超乎她的想象，而在一切发生之后，她的身边，有这些人，奋不顾身，一路相助，一路看护，一直陪伴，没有一句怨言，亦没有一句责备。 这便是……朋友吧。 从此，她再不是孤单一人的笨蛋左思。 “不过spa就算了吧，刚才我存手机之前收到笑非短信，他一会儿就到，说要享受清水湾会馆从头到脚全套服务，再吃三楼的铁板自助，咳咳，你信用卡的透支额度是多少？” 请尚笑非吃饭，是一件多么肉疼而自虐的事情，何况，还是在b市最新开业的清水湾会馆。几人眼含同情，望向左思。 小呆子，谁让你呆呢，不坑你坑谁。 “哦，对了，”方迪靳帮左思算完费用，突然想起刚才听他们讲述过程中未提到的事情，问道，“你们报警了吧？” 左思一愣，倒茶水的手停在半空中，那边侧身躺着的右想翻过身来，应了一声：“嗯。” 他缓缓坐起，拿起左思未斟完的小半杯茶水，品了一口，“起初并未报警，既怕这是场乌龙，又怕左思真被绑架报警反而对她不利，后来离开金山阁，确定尚笑非无恙后，以居民身份报了110，说二十一层很吵，警方应该会派人调查吧。” “这年头绑匪真不专业，绑人都能绑错。”高欣鄙视道，“不过话说回来，等警察全员赶到那里的时候，估计那般人也撤走了，绑匪搞了场乌龙，警察扑了个空场，算来，你们若以真实身份留在警局做笔录，也没什么意义。” “嗯，”方迪靳点下头，“既然绑匪也给那个目标家庭打过电话索要赎金，那目标家庭日后必然会提高警惕，此事绑匪百忙一场，也算完美结局了。” “呵呵，完美，完美。”左思挠着头鹦鹉学舌，带着三分心虚，用眼尾偷偷去瞄右想。 只见右想悠然品着茶，脸上全然是九分九的坦然。他说话音量如昔，语调如昔，瞳孔如昔，眼神清澈。就仿若这人说谎时，连脉搏都不会多跳一下。 左思缓缓逐次向空杯中续着茶，指端微微抖了一下，她的心比百米冲刺时跳得还快，咚咚咚，咚咚咚。 说谎是个技术活，还得练啊。 ……………… 四十分钟前，左思、右想顺利离开了金山阁。 金山阁临近商业街与娱乐中心，右想一出金山阁便背着左思快步朝不远处商业中心走去。已是后半夜，商业街中灯火通明，商场虽早已关门，各式商务酒店与ktv中心等却昼夜待客。 金碧辉煌的店门口，人不时走过，看看右想，再看看他背上的左思，便了然的笑了。 “哟，现在的小孩子,真甜蜜～～” “看，年轻多好……” “哇，脸还红了呢！” 他俩不熟，有木有…… 右想面无表情背着左思从那几人身旁走过，拐过弯道，左思使力向地面蹬腿，右想亦不阻拦，松手将她放到地上，甩了甩手腕，“真沉，你是不是该少吃点了？” 想起左白也说过她吃得太多，左思干咳了一声，决定对这个话题保持沉默。短信提示音适时响起，右想扫了一眼，“那小子一切都好，等里面人都撤走后，他就找机会出来，他问我们在哪里集合？” 温暖而安全的地方吗…… 左思环顾四周，清水湾会馆正在五十米外霓虹闪烁。 “走，洗刷刷去。” 左思一扬手，豪迈指向五十米外。 边走，左思边拨通高欣的电话，那边先是一声响亮的欢呼声，紧接着是高欣独特的咆哮式体贴，“我们这边刚到目的地，师傅麻烦您掉头，左小呆，老实儿在那儿呆着。” 共享大厅内，最先到达的左思、右想坐在巨大沙发的一角。这个时间段，共享大厅的休息区几乎不见旁人。 “哦，尘埃落定，好像还忘了一件事情。”沙发一端，右想转着手里的手机，“我们还没报警。” 看到左思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他停止手中动作，“还是应该让警局介入后续的调查，才能将绑匪绳之以法。” “不。”左思猛然抬头，语气坚决。 右想扬眉，无声示意她给个理由先。 “右想，我是在去与你约定地点时被袭的，曾经，我怀疑过你。你知道微光的事情，你有足够的动机。可是你又去救我，”她微微皱起了眉，看向他的眼中有困惑，“如果你此番救我是为了以此骗取我的信任，却又大可不必，微光最大的秘密，是无人知晓它的形态，所以就在眼前，也会置之不理，弃之如敝屐。你已知道得比我姑姑都多，实在无需耍这样的伎俩。” “哦，还不像传言中的那么笨嘛。”右想淡然开口，“既然想得这么明白，到底是为了庇护什么才不报警。” “为了我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上下左右》正文 20.不如就再赌一回 “为了我爸。” 这个答案，还真是蛮新鲜，右想侧头，望着左思眼睛。 “说吧，怎么回事？” “……无人受伤，何必麻烦警察，就当再帮我一次，就这样吧。”左思低声道。抬眉，她正对上右想探究的眼神，那双眸子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色，却含着一丝蛊惑，无声示意她，倾述原委。 “若不想说的话，刚才倒是可以用些更漂亮的借口，而不是搬出你老爸。”右想轻甩一下长发，沐浴后未开的水滴自发端划过弧线，正飞落到左思眼中。 她用力揉着眼睛，ft，一不留神就说真话这点，真要命。 “凭什么告诉你呢？” 左思哼一声。 且不论他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与他之间，好像是见面就打架的关系。 “凭什么呢？说或者不说，理由与决定自在你心中。你我定下今日之约，你既然有诚意如约而去，我便送你份大礼……” 右想略一停顿，无声的笑意在右想唇边荡开，他很少笑，即便笑的时候也很浅。微扬的唇角，低沉的话语，只听他一字字道，“那个你一直想知道，却从来不知道的答案。” 左思眼中倏然亮了起来。 “如若是你诳我，又怎么办？” 承诺过的事，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便不再兑现，这种骗子，报纸电视法律监狱中，屡见不鲜。 “人生本来就是场赌博，要不要来试试，你这次的运气？”右想的声音在空旷的休息大厅回响，“反正你之前已经很糟了，难道还怕更加倒霉。” 左思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右想单手支着下颚，靠在沙发一端，随意坐着，却给人一股难言的迫力。棉质浴服下，露出的四肢修长结实，一看即知勤于锻炼。 这个人，他知道左家龙须的别名，那是她偷听家人谈话才知道的称谓；他知道微光又小又丑，那是家中只有她与老爸才知道的秘密；他知道她有一个想知道却从不知道的答案，那是她家里人才知道的脑筋急转弯。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不是一个危险的交易？ 可是那求而不得答案，让她怦然心动，十多年来萦绕于心的问题，让她抓心挠肝。 透过那问题的答案，是否能够解开她心中的层层迷雾， 透过那问题的答案，是否能够看清她自己。 风中吹拂如带笑意的玉兰树馒头，拂袖而去再不与她说话的老爸，阴暗角落中如在梦境听到的秘语，冷饮店、聚餐会里家中亲属的言谈一瞬间在她眼前耳边呼啸而过。 咬咬下唇，她扭头观望四周，休闲大厅内，东侧门口有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在另一侧沙发中坐下来休息。 她无声拉过右想，两人一个端茶杯，一个端茶壶，朝当时空无一人的火龙浴中走去。一股暖意迎面而来，左思径直朝最里面走去，拽过一个竹垫子靠在身后，沉沉开口。 “我常常觉得，我们家与黑社会有关联。” 左思盯着地面，轻声说着，“自我记事起，我们家总是在搬家，每隔年，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在我假期的时候再回到老宅子度假。我从来不知道如何填写学校资料栏中父亲母亲的信息，我从没见过我妈，对她一无所知；我也从未见过我爸去任何公司上班，做着什么工作，可家里却好像不却钱。时常有些戴着墨镜的人来看望他，态度恭谨，眼含期盼，在他如禁地般的书房彻夜长谈。” 未曾谋面的妈妈，一知半解的爸爸，被叫做笨蛋的日子，没有一个同班好友的童年，她的脚用力踩这温热的地板。 “什么样的家庭时常搬迁，什么样的家庭不允许孩子的同学去家里做功课，什么样的家庭会成为家族的核心，什么样的家庭无人正经工作存折后却填着许多零，什么样的家庭会被黑社会盯上，什么样的家庭总是像在掩饰秘密？” 右想将茶杯递到她面前，“每个家庭都有秘密。” 左思润一口茶水，笑了起来，“知道我们家给我安排的第一个家庭教师教授的是什么吗？” 不是钢琴，不是美术音乐，也不是芭蕾舞蹈。 右想凝目望着左思，长长黑眸眯了一下。 “是拳法，防身术与格斗技巧。” 除了武林世家和黑社会，哪个家庭会让两岁的孩子学这种东西，而且十几年毫不间断？ 他们家没开过武场，没教过弟子，没传过道授过业，怎么看，都更像影视剧中的黑暗势力。 “所以，你怀疑你遭绑架与家庭背景有关，不报警是避免警察的涉入调查你们家和你老爸。”右想手持杯盏，概括道。 嗯！左思点点头，喝下一口清香茶水。 “真有想象力。” 噗—— 左思半口水喷了出去，第一次对人说出心中这份猜疑，她说得句句属实，却被人轻巧用想象力三个字击落在地。 “你又怎么知道的微光？”左思拍拍衣前和嘴角的水迹，看向右想。 “听说的。” “谁？！” “我妈……” 左思蹙眉，“难道她认识我们左家的人？阿姨在哪儿，我能去见见她吗？” “谁晓得她在哪儿，她是个喜欢玩失踪的人。”右想摊手，“不过，我答应过你的那份大礼，必然奉上，我跟你回家。” 等等，为毛跟她回家？直接告诉她答案不就好了，简单问题复杂化。 望着左思错愕双眼，右想嗤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答案是唯一的吧。” 越过左思肩头，透过整面的玻璃门，他瞥见高欣小米与方迪靳一路走过来，高欣正满脸欣喜朝他们挥动着手臂。 “高欣他们到了，如果你仍不想报警，就说绑匪们绑错了人，你与目标家庭的女儿长得有九分像。” 右想最后一字说完，高欣喜悦地推开玻璃门，朝左思飞扑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左思给程亦萌打着电话，尚笑非带着招牌笑容推门而入，“哟，不好意思，迟到了。” 出发时的五个人，大本营等候的一个人，再加上被营救的那个，全体会师。 这一夜几人彻夜未眠，一阵雀跃的欢声与打扑克的笑闹声，彼此的斗嘴声不时响起，不似刚刚经历了寻人救人逃脱的匆忙，倒像一场放假前迎接新春的狂欢。 寒冷的冬夜，温暖的休息室。 有些热源自外而内，有些温暖自内而外。 ……………… 欢乐似乎也遵循守恒定律， 有人满心欢喜，便有人皱眉失意。 此时此刻，b市某处。 “一夏，你怎可如此行事！”安然眉头紧皱，逼视着一袭长袍的一夏。 空旷的房间内四壁泛着橘黄色的光芒，却没有一点热度，整个房间气压低沉得迫人。 “我只希望早日得到微光，既然确定它就在左思身上，直接将左思抓来，难道不是最快的方法？”一夏执拗地抬头问道。 “迄今而至，火在左思身边前后共取回六个物件都不是微光，你如何笃定左思一定将微光直接带在身上？如果去绑架左思的愚蠢人类将微光误认为一般玩意搜走，又如何？”安然反问。 一夏应道：“我已叮嘱办事之人将左思困住即可，不可动她身上之物一丝一毫，如果微光在左思身上，绝不会被人搜走。便是左思将其放在别处，她人都在我们手中，难道还逼问不出来？再不然，”一夏眯起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色，“以继承人逼迫左深，不信他……” “愚蠢。”随着哑然一声，四壁上的橘色光芒瞬间暗了下去，转为暗红色，房屋中心狂风骤起，风眼处一人立于中央。 红衣胜火，曳地长发随风舞动。 与此同时，一夏被房中间忽起风力抛出数丈，重重摔在地上。她勉力以手臂撑起身体，一股腥甜翻涌而上，咬紧牙关，唇角仍溢出血色。 扶住心口，她勉强站起，鲜血沿着下颚一滴滴落下，她却未抬手擦拭，仍恭敬垂首立于原地。 “真愚蠢，一夏，如果左深是肯用微光做交易之人，现在又怎会孑然一身……你低估了左深，” 骤风渐止，红衣女子缓缓转过身冷冷道，“更低估了我……” 房间内风已停息，红衣女子的长发却渐渐飘起，如跃动的火焰，耀起一层红色光芒。 安然身形一闪，瞬间立于一夏身前，“火，此事是我的疏忽，一夏刚入长老会，还太过年轻，我监导不利，愿承担此事。” “此事完全是我独自所为，与安然长老无关，请责罚一夏一人。” “闭嘴！” 火眼眸扫过两人，安然与一夏如同被火焰撩到一般，同时禁了声。 火：“经此一事，只怕龙须一族会全面应备，再从那笨蛋身上下手，更为不易。” 安然身后，一夏轻语，“我并未以我族名义出手，在人类社会中通过三层部署找到的人手，完全线上交易付款，匿名隐ip，左家绝不会查到根源。” 火：“付款了吗？” 一夏头低得更低：“每一层都会预付一半报酬，事成后再付另一半。” “人类社会中的第一层关系，是木子夜帮你联系吧”火淡淡道。 一夏颓然点头。 一缕笑容在火的唇角泛起，周身红色光芒淡淡隐去，“好像，你已经被罚了呢，一夏。” 火的声音回复惯常的优雅柔和，“安然，冰洞闭关十日。一夏，罚薪半年，停止全部活动经费，即可执行。” 下一瞬，红色身形如绚丽烟火散去，独留空气中飘荡的一句，“另，一夏，禁网三个月。” 房间的四壁暗红色褪去，渐渐重新燃起橘黄色的光芒，安然长长吐一口气，松开手掌，手心中是一层汗迹。 一夏初入长老会，远不及他了解火。 这次她瞒着火的单独行动，即是置火的决策于不顾，打乱了全盘部署，亦是间接挑衅了火的能力。 平素优雅柔和的火，长老之首的火，绝不是一个柔软的人。每当其发丝飞扬，泛起红光之时，即是火的心中燃起火花之时，而当火花燃成火焰，愤怒的火无人可以遏制。 一直垂首的一夏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胸口却仍生生地疼，脚下发虚，身形微颤。安然转身一把扶起一夏，便听到她气息虚弱道，“火出手真狠……” “此番火只用了十分之一力道，你再如此行事，任意妄行，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是说，火的处罚真狠。”一夏一把抱住安然胳膊，“半年薪水和活动经费啊，我连信用卡都还不上了，安然，借点钱吧。” 安然：“……” 进入长老会后，经费已升到最高级了啊。 一夏：“此次活动花钱最多的是找到一个可靠的人类一级代理，而中介和介绍人是木子夜。” 安然了然，木子夜，这个家伙要价，是很高很高很高滴。 “就算木子夜最擅长随时涨价，也不至于榨干你全部积蓄吧。”安然逼视一夏。 一夏掩面，“剩下的银子奉献给了寻宝购物网……” 难怪火禁了一夏三个月网，安然心中对火的英明决定在崇敬一分。 身侧，一夏抱住安然不放，“安然，借点儿钱吧，本子偷偷借我行不行？” “闭嘴！” 转瞬，安然消失无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