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迹:修蓝》 正文 第一章 坠落 我叫夏影,现年十六,普通学生党一枚。 其实这样的自我介绍是有些自暴自弃的,我习惯了路人甲的生活,自己的未来已经可以大致猜到,普普通通地升学,普普通通地找工作,再嫁个普普通通的人,朋友梅子倒是成天抱怨生活太无味。她是个向往梦幻生活的人,最大的爱好是看玄幻小说,第二大爱好是强迫我和她一起看。 周末,我和梅子研究完她新买的一本小说后,相约出去逛街,我们两个有说有笑的,也没什么固定的方向,不知怎么回事,就逛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这里没有一个人,我们两个小女生就有点慌,尽量回想进来的路,走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外边的喧闹声,反而越来越安静,倒像是越走越深了。梅子怕怕地说:“我们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我揶揄她:“你恐怖小说看多了吧,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我们只是迷路而已。” 梅子拿出她的手机看看,然后满脸惊慌地拿给我,她打开了一个导航软件,上面的地图空白一片,双指缩小地图,也没有出现我们最熟悉的大公鸡,分外诡异。梅子问我:“你怎么解释?”我当然是尽量往科学的方向思考,对她说:“你手机现在没有信号,当然就没有移动网络,或许你刚刚清了缓存,所以地图没有了。” “在城市里怎么会没信号呢?”她举起手机到处走,然而确实一格信号也没有。 “或许这里墙比较多,挡住了也说不定。” “要是有指南针就好了。”梅子苦恼地把手机放回去。我忽然想起我自己的手机是有这个功能的,虽然我不清楚它是不是基于磁场运作的,打开来,更加怪了,那虚拟的指针缓缓地转着圈,趁梅子凑过来之前,我把手机揣回兜里了,让她看见这个恐怕要更惊慌,不过我现在清楚了,这个指南针还是根据卫星定位来做的。我说:“干站着走不出去的,我们还是动一动。” “也就你能这么冷静了,如果青青也跟来,她恐怕早就哭了。”梅子做鬼脸。青青是我们班花,人见人爱的那种,是个典型的软妹子,梅子和她关系很好,爱好也相近,总有说不完的话,我和她们在一起时,常常只是安静地听她们眉飞色舞地讲。有时候,我挺羡慕青青的。 我们走了一会,终于看到一扇没有紧闭的门,那是一座小庙,大门上的漆斑斑驳驳,院子里还算干净,应是有人打扫。我们走进去,梅子怯怯地喊:“有人吗?谁能帮我们出去?” 侧面的房子走出一个人来,是个五六十岁左右的男子,穿一身旧道袍,头发盘了髻,留一撮山羊胡子,已是花白。道人对我们先是一礼,然后才问:“两位小姑娘到我这庙里有何贵干啊?” 和尚庙里住了个道人,怎么看怎么奇怪。 梅子却好似完全没注意到这点奇怪的,赶紧问道:“我们在这小巷子里迷路了,请问怎么能出去呢?” “不急不急,贫道会给二位指路的。二位今日恰好进了这小庙,也是缘法,贫道送二位点东西吧。” 梅子眼睛都亮了,“送什么呢?武功秘籍吗?” 道人被她逗笑了,“那倒不是,我送二位一人一个心愿,随我来。”他做出请的动作,带我们到了后院,那里有一棵很老的榕树,枝干上缠着许多褪色的红布条。道人说:“对着树许愿即可。” 梅子嘟囔:“这算什么,啊,我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就希望影影你过一过梦幻般的生活。” 什么鬼啦,这么少女的形容词是要闹哪样,一看就不认真,道人都笑着摇摇头。至于我的愿望我没什么愿望,而且也不指望只是向这棵树许愿就能实现。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再变漂亮一点?” “那,贫道就祝二位得偿所愿,来,我为二位指路。” 离开后院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许愿树,它忽然之间变得迷迷蒙蒙的,再一眨眼,又什么异状也没有。 我们顺着道人指的路最多走了两分钟,就到了大马路上,回头望望那巷口,它在绿树掩映下显得尤为幽深,梅子抖了抖,立刻拉着我就走。 下午接到家里电话,说明天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怎么说呢,姑且叫做叔叔吧,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见过他,连我的父母都没怎么见过他,见过几次也记不住他的脸,我们只是每月按时收到他汇来的一笔巨款,当然无功不受禄,那钱我们一分也没动过。这次他突然提出要见我一面,真是个怪人。 我提着东西从梅子家出来已经入夜了。昏黄的路灯照出我一个人慢慢行走的影子,明,暗,明,暗五六步以外的一个井盖发出“嗵,嗵”的声响,可能是有人掉进去了,我赶紧去看,脚下却突然没有了依托,直直掉了下去。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本来已经准备好落进脏水中,如何与父母解释我一身臭水,也已经打了个腹稿,怪的是,下落速度突然减慢了,周围反常地明亮起来,等眼睛适应强光之后,才看清我所在的地方并非想象中肮脏的下水道,而是一个雾气迷蒙,鸟语花香的仙境,隐约可以看到远处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一条瀑布似从天上悬下,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致。 背后传来女子轻笑,我赶紧回头,那是个古装美人。等等,古装?我还真穿越了?梅子随意许了个愿于是我就穿了? 美人打量我片刻,笑了:“果真是千年难遇的倒霉鬼,缝隙那么隐蔽都能掉进来。” 我呆愣片刻,“缝隙?下水道?” 美人点头,道:“虽然不知你说的下水道是什么东西,大概那就是了。” 我赶紧问:“现在是什么时候?”美人耸耸肩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这并不是你熟知的那个世界,大千世界数十亿凡世,谁知道你从哪里掉进来的,又会掉到哪去。这里是神界。”这乱七八糟的,我完全听不懂,只迷茫道:“那我怎么回去?” “等等吧,也许五年,也许十年,那缝隙才会再出现一次。”听她这么说,我跌坐在地,这么说我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待五到十年?我尽量冷静地分析,此地的人穿的衣服以及建筑和古代几乎一致,这可能是个平行世界之类,总还是有些东西和我所熟知的通用,包括语言,这个女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使我可以听懂这里的语言,将听到的自动转化为我所理解的意思,这么说也不是太糟糕。 “我叫做琴明,在下界不是个出名的神。” 她说她是神,这居然是个玄幻世界。梅子的愿望看来是灵了,那么我的呢? 叫做琴明的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东西,急道:“你不是神体,在神界会魂飞魄散。”她示意我看自己的手,一看吓一跳,我的手已经虚化,透过它可以直接看到地面。 “我还有救么?”我仰望琴明。 琴明露出一个摄人的笑,道:“我可以送你去人间。我想,那里会有一段奇妙的姻缘等着你的。”她把我扶起来,细心地帮我拍去身上的尘土,这态度简直就像在酝酿什么阴谋。只见她灿然一笑,抬脚,没等我反应,就把我踹下去了。半空中,她朝我大喊:“别担心,我会去找你的——” 周围很温暖,我似乎被谁抱着,刚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哭花了妆的脸,那是个面容温婉的妇人,只是非常憔悴的样子,哭得都没有力气了,她似乎跪坐着,我枕着她的腿。她没有发现我睁了眼,她只是木然地盯着前方,任眼睛流泪,泪滴砸在我脸上。 我试着说话:“你没事吧?”声音是一个幼嫩小孩的。 妇人猛地低下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下一刻,她激动着颤抖地说:“感谢上苍,终于让我的孩子醒过来了。” 我一阵头晕目眩,这具身体本来少的可怜的记忆开始刻印在我脑中,这是个两岁的小女孩,之前落了水,然后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在今天,不久之前,断了气。这个年代,小孩夭折似乎是很常见的事。面前这个哭着的妇人,正是这具身体的娘。但是关于自己和母亲的身份,可能是这孩子太小不懂得,没有丝毫信息。 我能看到这屋子里上好红木做成的家具,或许这户人家家境不错。原身的母亲此刻还在颤抖不止,我艰难地举起手拍拍她的脸,尽量学着小孩的口吻安慰她:“娘亲不怕,我醒来了。” “好好,不怕不怕。”妇人潦草地抹干眼泪,很快把我转移到了床上,她帮我掖好了被子,温柔说道:“音儿乖,我去找大夫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原主只知道自己叫音儿,完全不清楚大名是啥,我穿过来有一阵子,居然连新身体姓什么都不知道。看情形这里是大户人家,被子什么的都是绸面的。没看到原主的父亲,可能原主是个庶出,母亲不得宠,我瞬间联想到了在梅子那看到的几篇穿越宅斗文,原来是老套路。不过我才不想和别人争宠争家产,我就想当米虫,混过这十来年。 没一会,大夫进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原主的父亲,和印象里一样,是个微胖的人,穿金戴银,手上一枚大扳指,原主好像还挺喜欢她这父亲的。 大夫把了脉,对我那一双便宜父母说:“小姐已无大碍了,修养几天便可如初,这实在是奇迹。” 父亲抹了抹额上的汗,“估计是之前灌的那锅老山参终于起了作用。” 听听,老山参,论锅讲的,果然壕啊。我有点可怜这对父母,他们的孩子是真的死了,哪知道这小小身体里已是另一个人的灵魂,我决定装得像一些。 确定一切无虞后,那一双父母出去留我自己休息。我挣扎下床,踉跄着走到梳妆台,铜镜里映出一张可爱的脸,这是个清清秀秀的萝莉,右眼下还有颗不大明显的泪痣。可能因为是刚刚活过来,脸色还十分苍白。 琴明突然现身,就坐在房梁上,荡着双腿。她说:“我几乎找不到空隙来和你说话,这家人看得可真紧。” “为什么让我以这么个身份生活?” “刚好在这个时间死了的就这家的小孩了,你要庆幸我不是把你扔在了个八十岁老人的身上。” “我挺满意的。神仙姐姐,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什么要注意的,别死了就行。如果不怕麻烦,你可以自己选择把来历告诉别人。” 告诉刚才那对父母,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想想还是太残忍了吧。 琴明说:“我会教你一些简单仙术以保命,但是即使这样也不要随便惹事,毕竟,如果死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抖了抖,还没来得及为重生感到喜悦,就要担心以后的安全问题了,这是个玄幻世界,确实十分危险,不说建功立业,就连活着,只怕也要竭尽全力了。 养病期间,我通过听父母以及侍从间的对话得知了许多信息,这原身姓江,全名江芸音,正经的嫡出,父母恩爱,一夫一妻,上头还有个大五岁的哥哥,只是那哥哥比较顽劣,不大待见小妹。这家所处的地界叫临江城,距离首都盛京不远,江家主要从商,是临江城首富,看这个方向应该不是宅斗文情节。致原身落水的另有其人,那是对门林家的孩子,和原主居然同一天生的,名字叫林子辰,印象里是个矮个儿的小胖子,原主有点嫌弃他,无意间撞原主下水之后,因受了惊吓,也病了一场,但不重。至于对面的林家,也是从商的,经济实力屈居第二,这城里的第一第二居然住对门,不晓得是不是经常能碰出摩擦的火花。 卧床养病一周左右,我已下得了地,对面林家的父母带着孩子来请罪了,于是我终于有幸得见这小冤家。那孩子长相极普通,甚至有些难看,小眼睛塌鼻梁,还有肉鼓鼓的红脸蛋,还是一秃瓢。唯一可看的只有那双眸子,瞳色比较特别,黑里还透着点蓝,我估计他祖上可能是有外邦人。男孩子话迟,说不清楚,在我面前呜呜啊啊一堆,又哭了一回,我实在看不出他是否真心道歉。林家的夫妇颜值挺高,让颜控的我赏心悦目,怎么这么好看的人生出的娃长那个样子呢?别说原主,我都嫌弃那孩子的长相。 江林两家关系居然不错,平时总有走动,所以两家的孩子们就时常能聚到一起。我哥经常欺负林子辰,实际上附近小孩都欺负林子辰,就因为他矮又胖,跑也跑不动,大约只有我没有明显地表现出对他的嫌弃来,到后来,没人和他玩,他就只缠着我,就这么慢慢地长到五岁,我已完全适应整天陪着小孩玩。 琴明不常来看我,短了两三个月,长了几年也没动静,每次来了都强迫我练一些古怪的术法,据说还是高级仙术,可也并不见有多大的威力,连我那位哥哥都收拾不了。 后山那边有个小地方不知谁起了个酸名字翡翠山谷,风景着实可爱,我们一帮小孩常来这玩。晚饭后我和林子辰又到那里挖土和泥搓丸子,一直玩到天彻底黑掉,林子辰那光溜溜的脑袋在月光下格外显眼。林子辰从来都是秃头,倒不是不长头发,据他说,只要他头上冒出一层头发茬子,他爹就给他剃头,一根毛也不给留。嗯,真是怪事,或许是什么奇怪风俗来的。 夜里的翡翠山谷有些冷,林子辰缩着脖子,可怜兮兮地擦着鼻涕道:“芸音,我们快回去吧,这里好冷啊。”说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可算玩够了,终于想起回家来。 我拉着林子辰走了几步,听到数声狗叫,而且呈靠近趋势。回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这不是传说中刺史大人家的狗么? 我们这里这个刺史在我看来是个十成十的狗官,搜刮欺压百姓无所不用其极,但由于当今宰相是这位刺史的远房表亲,就没人敢和他叫板。所以狗仗人势,这狗在市井间也是相当有地位。刺史的狗从来是放养状态,它饿的时候就随意走进一户人家,那家人必须好吃好喝供着它,如若不然,官府就要找那家的麻烦,所以这狗在众人的照顾下长得越发壮硕,一身黑色皮毛更加的油光水滑。 更恐怖的是,这狗吃过人肉,被处死的犯人尸体很多是喂了这狗,最近这狗似乎并不满足于死人了,开始攻击活人,上个月就有人被咬伤,由于伤口太大,又看不起大夫,最后感染而死。刺史迫于舆论压力只好将它关起来,只在晚上放出,没想到被我们撞了个正着。 这狗呲了牙,目露贪婪。看来是许久不给吃人肉,馋坏了。我们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根本敌不过那么大的一只,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如果此时跑开,那狗必定要追,就凭我们两个这小短腿,根本逃不了。正在我没主意的时候,林子辰突然弯腰捡了块石头,挡在我身前,抖着嗓音说:“你你别怕,我保护你。”听着都快哭了,他也确实是个脆弱的小哭包,明明腿抖成了那个样子还是要护在我身前。 我特别酷地拨开林子辰,双手结印放了个雨刃——那是琴明教的防身仙术之一,发动时招出雨丝般细密的金针攻击目标,相当于暗器,但以我现在这个程度,杀伤力几乎为零,而且时灵时不灵的,但吓跑这条狗应该足够。小针成群飞出,直攻大黑狗。它被刺中了眼睛,哀嚎着满地打滚,趁着这个空档,我拉起林子辰就跑,直跑到家门口才敢稍停下来喘口气。 林子辰已然吓傻,仍在发抖,但眼睛亮亮的,特别佩服地问我:“你刚刚那是什么厉害的招数?” 说实话还是算了,我诓他道:“不就是扔个针,我们女孩子都要学女红的,身上带点针不奇怪。”骗林子辰这种小呆瓜,足够了。 果然他一脸敬佩:“女红这么厉害,我也要学!” 噗以后要是长成个娘炮可不怪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学武 林家小包子很义气的没把我们遇到恶狗的事告诉大人,后来我又听说那狗被扎瞎了一只眼,刺史大人很生气,下令调查作案者,最后也没查出什么来,再后来,狗官有了新宠,那旧狗流浪街头,没多久,被人半夜里乱棍打死。 这天,林家的包子没有来找我玩,这却是反常,我虽不太愿意总被他缠着,但见不到还是会感觉奇怪,我自己出门去,到了我们一群小孩常去的空地,林子辰果然在那,有一群小孩围着他,跑跳着转圈圈,编了歌谣讽刺他,什么“路遇猪儿会说话,原是林家小胖瓜。”林子辰蹲在他们中间,涨红了脸,不知所措,看样子就快哭了。小孩子的恶意往往是最纯粹的,正是体现了人性本恶,我走过去黑着脸轰走他们,他们笑着c跑着,出了一句新歌谣:“谁说猪儿没伙伴,明明江家有一个~”我向着他们扔块石头,喝道:“滚,快滚!” 蹲在原地的林子辰在那些小孩走了之后才憋不住哭出来,也只是无声地抹眼泪,看着真凄惨。我递给他一张手绢,说:“别把他们的话当真,他们正是要把你欺负哭。”林子辰抽抽搭搭地:“所以我才没有在他们面前哭。” “哼,他们是嫉妒我们俩家世好,呃嫉妒我们有钱。”怕他听不懂,又换了通俗的说法。小包子只是嗯了一声。我又说:“想想你长大以后,他们因生计所迫,不得不到你家名下的店里,为你工作,奴颜婢膝地称你为老板拍你的马屁,会不会很爽?” 小包子不哭了,点头如啄米:“是哦。”感觉我在往教坏他的方向走,不过不哭就是好孩子。我拉起他的小胖手,“走,带你买糖去。” 小包子跟在我后面,亦步亦趋,说:“我再也不会想着找他们玩了。” “为什么突然要找他们玩?”所以是终于感觉只找我一人玩烦了么? “爹说我要广交朋友。” 我哑然,但还是说:“你才多大点,不是考虑人情世故的时候。” “嗯,我只和芸音玩,芸音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哦,那我真是三生有幸了,我默默吐槽着,一边给他买了个糖人。 刚好遇见不知谁家在办喜事,吹吹打打的,我和林子辰观望了一会,这小包子不知怎么,越看脸越红,也不知道在激动什么。我对他投以询问的目光,小包子直接给我来了句:“我长大以后可不可以娶你?” 我倒。 “为啥?给个理由先。”我忍着内伤,问他。 “因为你很”想了半天,讲出一个字来形容我:“好”。 “我哪里好了,我改还不成吗?” “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觉得很好。” “那是因为你见过的姑娘太少了。”我故作老成地告诉他。 林子辰仰起头,一脸天真地问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给我娶呢?”迎亲队伍已经走远,街道安静了许多,头顶上的树沙沙作响。 我眯起眼睛,小孩子说这种话,当不了真的吧,我只是随口道:“你要是有头发就好了。”以他家的规矩,这个应该是做不到的,这算委婉地拒绝了吧。 “好的,没问题。我现在就开始留头发。”他倒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在为难他,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就算真有头发也不会嫁的,我默默地想。我来到这里,很快又要回去,婚姻这种有强烈羁绊的东西还是不要碰为妙。 果不其然,林子辰再来找我的时候一脸的泪痕还没干,还有个红掌印,估计这是被揍了。 “爹不让我留头发。”他一见我就委屈地说。 “为什么呢?”我早就好奇那家人是怎么想的了,这个时代不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的么,那么这家的强制剃头又是为哪样? 小包子抹了抹鼻涕道:“其实要留也可以,但是要背会好长好长好长的一段东西,那些字我都没认全。”他忍着委屈的泪花花,深情地(?)望向我:“不过,为了你,我会努力背会它的。” “哎你不用这么当真,我就是说着玩”小包子急冲冲地跑了,疑似泪奔。哦天,这是怎样一个感情丰富的孩子啊。 一年过去,很快便到了我和林子辰共同的生日。我们两个庆祝生辰的方式是互赠礼物,只限于力所能及的小玩意,不过今天林子辰手里拿的东西似乎很贵重——一颗圆润剔透的蓝色珠子,配以金黄流苏,整体看上去稍显简朴,但那种精致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以及,一ney的味道。 “爹说这个很重要,它叫做如玉,你一定要保护好它呀。”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小东西。 “那么重要就不要送给我啦。”先不说这小坠子怎么起了个人名,我有个预感是,只要收下它,就绝对会和这小包子扯上一辈子的关系。 “不行,我一定要给你。”他似乎很执着,接着说“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呀?”小家伙不对头,我这么觉得。 “前几天家里来了从玉璋来的高人,说要带我上山修修行。我不知道修行是什么,但肯定很久都不能见到你和爹娘了。”他略显哀伤,看得我心里也跟着难受。我拍拍他的小肩膀,不知怎的,明明我们同一天出生,他总比我矮一些。 我说:“你这是发达了啊,我听说那个玉璋是很厉害的门派,你去了可以学很多本领,万一哪天你也成了高人,那下次再遇到知府家的狗的时候是不是就不用怕了?”事实上那狗早就死了,但小孩子就是好骗,他立马换了一脸兴奋:“对哦,这样也挺好。”他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漂亮极了。这大约是他身上唯一的亮点了。 “所以,小鬼头,你要努力呀。”继续长者鼓励后生晚辈姿态。 “还有,爹说我可以留头发了,我背会那些了。”说起这件事他很高兴。什么东西一背就背了一年多,这是脑子不好使呢还是脑子不好使呢?我默默腹诽,你那个样子,留不留都一样。 然后,林子辰满怀期待地望着我,“芸音,你要送我什么呢?”惨,我忘了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非礼”一个小孩子也是十分不道德的,我挠头想了半天,终于从脑袋上拆下发带,塞到他手里,“那个,等你长出头发以后就用它拴吧。”那发带也不算便宜货,丝质材料,上头还绣了朵小牡丹,工艺也算不错,但用来送男孩子就有那么些许的不妥。但林子辰是真的很高兴,甚至想冲上来抱我,被我后退一步躲开。他不好意思地挠着那秃头,我竟能从他身上看出一丝可爱来,哦天,我的审美观到底怎么了?! 今天告别之时,院子里一棵开白花的树正安静地落下花瓣,林子辰手拿发带激动地挥着手,我嘴角抽了抽,也向他摆摆手。恍惚之间,我好像看见一个清秀的少年,长发柔顺地披散着,向我温柔地挥手。我甩甩脑袋,这小包子会长成这样?异想天开呢吧。 林小包子就在这花雨中,消失在视野。 不久之后,林子辰离开了这个只待了六年的家。那天我想去送行来着,结果起迟了,等我奔出家门一看,人早走了。就剩下抹眼泪的林家夫人。我不禁要想,那孩子走前是不是在哭闹,他是那样一个小哭包呢。 家里似乎来了客人,我跑到正厅里瞧一眼,那是个生面孔,一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女子,衣服是红绿配,但不俗气,头上还有一朵红花,梳着有点歪的发髻,此刻喋喋不休地跟我爹说着话,我大哥老老实实在地上跪着,脸上似乎有个鞋印。 看来此人绝非善茬,连我哥都能被管得服服帖帖,向来没原则惯孩子的父亲也帮腔训斥哥哥。不好惹,我还是远离吧,刚抬脚,老爹叫我:“芸音——”。糟,被发现了,我只好走进去,作柔顺状:“爹爹有何吩咐呀?”他指指那女子,“这是你姑姑。” 啊,原来是那位传说中的姑姑,好像正是由她开了先河,江家女子不用接受太多约束,可以光明正大抛头露面。以前一直想见一见这奇女子来着。 我赶紧上前拜见,“姑姑安好?” 姑姑笑了,“这孩子看起来要好的多。不像那个,忒难驯了。” 我哥拼命向我扔眼刀,我假装没看到。 姑姑对我爹说:“我就收这个孩子为徒好了。”收我为徒?这啥状况? 我爹惊喜道:“还不快谢谢你姑姑。” “呃谢谢。” 姑姑面露愠色,叉起腰来“听你这口气,怎的不愿我教你?” “不不不,我只是不知道姑姑您要教我什么啊?” “听没听说过我的名号,拂花侠女?我要教你的自然是武艺。”拂花侠女?土啊,土死了,我头摇如拨浪鼓,“还是算了,我这样的小姑娘应该学学女红。”“难得我看的上你,你居然还不愿!”这位奇女子竟还是个暴脾气。 “芸音!”我爹加重语气,意在责备,两方双重压力下,我低头服气,跪下来磕个头“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这拜师礼够隆重吧。 “免了,不用叫师父,仍叫姑姑就好。”姑姑?如果再来一个过儿就更好了。 姑姑仰天长叹:“我拂花侠女终于后继有人了。”我深深的郁闷,搞不清状况,怎么林子辰要去修行我也要平白多个师父啊?我不过是想安安静静等十几年后再穿回去,至于过得如此神奇且暴力么? 晚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桌,气氛祥和且欢乐,老爹和姑姑多年不见,难得可以叙叙旧,真是兄妹情深,娘不停地给我和我哥夹着菜,也真是母慈子孝的和谐画面,至于我和我哥,则是各怀鬼胎,我呢,其实死都不想和姑姑学什么武艺,行侠仗义不是我的性格,其实倒不如教给我那热血的哥哥,而我哥,大概是有些嫉妒我,但好像又瞧不起姑姑的样子。 饭桌上,爹和姑姑偶然间谈起了玉璋,也就是林子辰去的那个地方。玉璋是个修仙门派,当世修仙门派有三大巨头,玉璋目前排首位,还有七绝门和锁灵山两个,七绝门已经封山将近五年,门内状况不清,所以现在排名靠后了,锁灵山向来低调,是三巨头里存在感最低的。 它们在我们这些平常人的眼里十分的神秘,若无仙缘,是断不可能接触到的。我盘算了下,自己应该算是个有仙缘的,毕竟见过真神仙不是?但是我却跟了姑姑,估计就是学些拳脚功夫,出师之后,玉璋弟子就是世外高人,我就是个普通跑江湖的。想到这,顿觉胃疼。林小包子真是好命啊,我悲愤地咬了口嘴里的包子。 既然师从我姑姑,也得离家,虽然我一直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去跟姑姑学艺,作为一个大小姐,其实不掌握拳脚功夫也能活得挺好,不过姑姑本人也是大家闺秀来的,为何有了一身功夫,我猜可能是江家奇怪的传统吧。比林子辰幸运的是,我可以时时回家探亲,至于他,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姑姑住的地方叫泣心谷,说实话头一回听见这名字我大牙都要酸掉,不过结合她那个江湖名号,倒是风格统一得很。 在泣心谷,姑姑特意留了一处小木屋来给我住,起初她还很惊奇我居然敢自己睡一间屋子,寻常孩子大多不能独自入睡,由此她还觉得我会是个大人物,其实我只是心理年龄偏大。 整个泣心谷风格相当简朴,我住的木屋就不说了,连姑姑用的大屋子也只是草盖的屋顶,走在里面地板嘎吱嘎吱作响,但里边用的家具不错,红木紫檀各种名贵木材,只是造型也做得极其不起眼,可称得上暴殄天物,后来才知道这都是姑姑委托我父亲特地做成这个样子的。我家主要是从事制造业的,家具也包括在其中,自家定制个把家具,还是不成问题的。 姑姑此人虽然脾气坏了点行事风格暴力了点但我知道她其实没什么坏心思,性格直又单纯,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我初跟随她时,她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光景,年纪不算很大却已有沧桑之态,我想,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但是所有人都把我当小孩子,并不会把这背后的过往透露给我。最奇怪的一点是,姑姑在这个年纪还没成亲已经算是老姑娘,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c不结婚就天诛地灭的绝望世道里,她却并没有被逼婚,不论作为长兄的我父亲还是族中颇有名望的老长辈,都没有,甚至根本不在姑姑面前提成亲这俩字。我倒是不相信她的坏脾气能吓住家族中所有人,这背后肯定有内/幕。然而姑姑唯一表现出来的一点异常,也只是每两三个月的月圆之夜喝点小酒念念酸诗罢了。 泣心谷有专供练武的场地,梅花桩啊木人啊的应有尽有,这就苦了我了,想想我穿来之前还是个运动白痴,各类体测成绩都在及格线左右徘徊,现在居然要我把一天大多数时间用在运动中,还是高强度的,因为背后有个魔鬼教练似的姑姑。至于仙术,琴明在把启蒙的东西教给我之后便直接扔了本秘籍给我,从此鲜少露面。 姑姑鲜少与其他人来往,泣心谷常年不见客,买日常用品需要出谷去不远处的清流镇上,自从我来了之后,这项活动就全权交给了我,姑姑似乎没意识到,我现在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独自出去买东西看着是有些不妥。她没养过孩子,可能不觉得我的很多行为太早熟了些。 这天我又自己出去采买,照例还是引起了市场上商家的议论,一面夸我小小年纪本事便很大,买东西居然还懂得杀价;一面可怜我这么小就要做这种苦活,然而其实我是相当乐意出来买买买的,留在谷里还得练功,可比购物累多了。 我买了一袋子白菜,姑姑给的资金太少,近一个月以来我们只能吃白菜,白菜炒白菜,白菜炖白菜,简直要把脸吃成白菜色。我想,或许可以打点野味什么的来改善一下生活。 市场里突然躁动起来,很多人都仰起头望着天,我不明所以地也看过去,天上有一队人飞过去,他们个个穿着白衣,相当统一。从旁人的议论里我得知了个大概,他们是玉璋派出来的弟子,就是之前林子辰去的那个。最近城郊不得安宁,据说有妖孽作祟,所以玉璋来人清理了,不过这么大阵仗也是以往没见过的,怕不是个大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怪人 我很想跟过去看看除妖,向着他们飞过去的方向跑去,少不得动用刚学的一点轻身功夫翻越障碍,还引得一些人惊叹:“这孩子可真淘,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像猴儿似的。” 总算赶到了战场,只见玉璋弟子们已摆好了阵,个个执剑而立,现场没一点声音,看得出,他们是紧张的。 不多时,一团大大的黑雾似的东西从远处撞过来,后面有几个玉璋弟子撵着它。摆阵的弟子们统一换了执剑姿势,开始念念有词,有着淡淡蓝色光辉的阵法的具体形状开始显现。啧啧,这场面赶得上电影大片了。 黑雾一头撞进阵中,被网缚,再也动不得,阵中弟子也不轻松,有些人的汗已经打湿了背后衣物。 我不知道那黑雾具体是什么妖怪,因为我修为不足,能看见黑雾已算不错,普通人大概只能感觉到风变大了些,玉璋的人莫名其妙地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较劲。我躲在大石头后面,默默地在心里为他们鼓着劲,太燃了!我也好想加入他们,心里有一股豪情,很想也这样成为一个除妖人,打出自己一片天地。这时候就相当嫉妒林子辰了。 妖物被收服,他们井然有序地离开了,只留了几个清理战场,净化妖气什么的。我这才走出来,装作孩童好奇的模样,望着这些人。有一个小姐姐急忙过来,她说:“小姑娘,这里很危险,快回家去吧。” “你们在做什么呢?”我以小孩子口气问道。 小姐姐很有耐心,答道:“这里有一个狼妖,它的妖气已经影响到了镇上的人,不过现在没事了,它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你不要害怕。” 我配合地装出一副害怕样子来,“它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她笑了,“不会的,若以后还有什么妖怪,我们还会来的,一定不让它们伤害到镇上的人。” “喔,那就好。我有一个朋友去了玉璋,他叫林子辰,和我一样大,你听说过吗?” “玉璋弟子那么多,我不是个个都认识的,最近是来了一批幼童,应该就有你的朋友。” 有人喊了这小姐姐一声:“媛青!走啦!误了时辰又要被长老骂了!” 这小姐姐答应着,“哎,就走。”又对我说:“快回去吧,我们虽然净化了这里的妖气,但可能还会有残留,染了妖气会生病,这几日不要靠近这里。” 她说的没错,普通人若沾染了妖气,轻则小病一场,重则失去神智,无法恢复。虽然我已练了几年仙术,有点修为,但还是谨慎着点好。 走着走着,我看到灌木丛里有只兔子,是时候改善伙食了,又想到刚才玉璋弟子们除妖的壮举,人突然中二起来,对着空气打了套意义不明的拳,手指比着兔子,放了个雨刃。 事实证明雨刃用来打猎相当不合适,姑姑看见我提了个被针扎成刺猬的兔子,一脸嫌弃。 “这东西你是从哪捡的?哪个没人性的家伙把兔子虐杀成了这样?” 我一时语塞,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多么残忍,今日因看了场捉妖,心里一直有股邪火,被姑姑一说,才熄灭了。 我说:“日日吃白菜都腻了,想着改善生活,正好看见猎户在便宜兜售这只兔子,可能正是因为卖相不好才便宜的吧。”我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 “算了,你想吃就自己把刺拔干净,拔的时候留神扎着自己。顺便说一句,教你功夫是让你自保,可不是为了欺负人。即便日后可能要杀人,也尽量让对方死个痛快,方才不违背这人性二字。” 教小孩子这种东西真的好吗?不过我倒是很同意她的说法。 我在一日日的摧残中长到了十四岁,姑姑要我承担的谷内杂务更多,我现在简直是谷里的大管家。你问我们为什么不请个下人?因为没钱呀。 是这样,姑姑偶尔会承接一些委托,我们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这个,然而姑姑做起生意来太过任性,委托人看不顺眼,或是单纯心情不好,是不做生意的,所以我们经常忍受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我爹倒是想要接济我们,但姑姑太过刚强,就连这接济也瞧不上眼。 饿了两天之后,姑姑终于从床底下找出以前不知何时丢掉的几个碎银子,让我再出去采买。这点钱怕是连半棵白菜都买不起,我可能还要出去打野味。 镇里市场的人大多认识我,毕竟从六岁开始就一直在这里买菜。我去了常去的一个摊子,摊主比起八年前老了一些,仍然照旧问候我道:“小芸音又来买菜啊,瞧瞧,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没事我减肥。什么菜最便宜,给我来点吧。”说完把瘪瘪的钱袋倒过来,就滚出几个寒掺的碎银。摊主啧啧啧几声,给我拿了些零落的菜叶子,还把碎银子推回来,说:“看你日子也不好过,这点菜就不收你钱了,反正也卖不出去。” 我拿着那些碎菜叶子,心里甚是凄凉,还得做出一副感恩戴德模样,鞠着躬后退着说:“谢谢老板,老板好人,长命百岁,生意兴隆。” 可真像个乞丐,就是衣着比乞丐华丽多了。衣服都是家里送来的,自然都是好料子,比如今天穿的这件青色裙子,用的是临江城里都少有的柔丝纱,几乎没有分量,从楼上扔下来都要飘好一阵的那种,不过这镇子里的人没见过,还以为是那种偷工减料的薄纱,还好,这并不妨碍我装可怜,啊不,我是真可怜。 我本来是后退着的,猛得转回来就差点撞到人,我连声说抱歉,那人却不答我,也不走开。我打量着这个人,这是个男子,估计有十七八或者更大,比我稍高一些,长了一张大众脸,头发梳得中规中矩,穿一身普通布衣,身材倒是板板正正的,或许从背后看,还能勾起人一些幻想,可是这脸,实在是普通得厉害,转身就能忘的那种,可惜了。 “公子,请让一让。”我看他半天没反应,提醒他。 但是这人盯着我的钱袋研究得起劲,动也不动。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公子?我这钱袋没钱的,没什么好看的吧。” “姑娘这钱袋上的挂饰是个好东西,要小心保管才是。”他终于说了话,声音是清朗好听的,就是这说话时的面部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僵硬得很,像是扣了个人/皮面具。 我的挂饰是林子辰小时候送我的如玉,忘了它可能是个值钱货了,我赶紧把它捂起来,戒备道:“公子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其实看他的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可别是个变态吧。 “你就吃这个?”他看着我手里的碎菜叶子。 哼,小瞧我。我不卑不亢道:“拿来喂兔子的。” 他莞尔:“记得晒干了再喂。” 我想说一句关你屁事,但犯不着和他计较这个,便说:“我还有事,就不和公子闲聊了。”绕开他直接走了,再不给他说话机会。走出十几米远,回头看看,那人仍望着我。我头皮发麻,快跑了几步。 这可真是个怪人。 为了避免尾随,我决定暂时先不回泣心谷,在镇子里随意逛逛,路过烤鸡摊子,口水直流,我吸溜了一口,赶快离开了那摊子的气味范围。 镇里有来来往往的玉璋弟子,仍是熟悉白衣,可能附近又有妖怪作祟了吧。 今日有一年一度的划船比赛,往年没怎么看,今年可以去凑个热闹。岸上围了许多人,我使劲探头探脑也看不大清楚,索性翻上邻近的一个房子。 参赛的人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该给谁喝彩,有个头上缠黄布的老人划得不错,一直领着头,眼瞧着快到终点了,这小河上不知是何来由,掀起了一股浪。寻常人只能看到这怪浪,我却能看清楚,水中藏了一条巨大的鱼。八年前修为不足只能看到这种小妖的影子,到现在就基本可以看清它的样子了。说它是小妖,倒不是形容体型的,真正的大妖可以幻化人形,而这种没什么道行的小妖出来吓人也只能将体型巨大化。但虽说是小妖,它可比老妖怪们麻烦多了,由于暂时没有灵性,做事全凭本能,破坏力也大,完全不计后果,收服时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这次来的那些玉璋弟子果然是对付这条大鱼的。下边的百姓惊慌失措地乱跑,有人甚至被挤到水里去。刚才的黄头巾老人已不见踪影,其他的船也大多被掀翻,人都落在水里,即使水性极好,也被这浪打得动弹不得。 大鱼跃出水面,它摇尾巴带出来的水泼下来,像一场大雨。玉璋的人除妖还是老办法,仍是用剑阵网缚,只是这回的阵悬在空中。 玉璋除妖从来是集体行动,因为单挑风险太大,他们并没有个人英雄主义。 大鱼拼命挣扎,水溅得到处都是,我不得不开个光幕来当雨伞。光幕是琴明教给我的仙术之一,防御力极强,法攻物攻皆可屏蔽,有一点不好的是,这东西不能随身移动,只有站在原地挨打的份,而且作为仙术,对灵力消耗极大,目前我只能坚持一分钟左右。 在水面上作战,玉璋并不占便宜,他们尝试了许多次也不能把大鱼降服。我觉得,他们应该先把水面冻起来,但是他们似乎仍然要用老办法。 没意思,我跳下房顶,不曾想,我正躲着的那个怪人刚好就站在我跳下来的地方,他换了衣服,改穿了玉璋制服,原来也是玉璋的人。趁他没看到我,我偷偷地溜了。 回到谷里,姑姑看见我手里拎的那几片碎菜叶,嘴角抽搐了几下。“芸音啊,”她说,“和我住在这里,你委屈吗?” 我想也没想,“不委屈。”说真话有用吗?没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你这小豆丁,能瞒得过我吗?我教了你这么多年,是让你学会不坦诚了吗?” 还真是。我说:“唯一的一点不满意也就是吃不好吧。” “嗯。先凑合几年,以后就会有一单大生意,或许从此就吃穿不愁了。”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悲不喜,完全没有即将要挣大钱的喜悦,或许是因为生活所迫,终于还是不得不接了不想接的单子。 然而那个所谓挣大钱的生意就从此石沉大海,姑姑再没有提起。 后来,我十七岁。 这年附近村庄遭了天灾,粮食一时供应不上,商人开始疯炒粮价,我们谷里更加吃不起饭。姑姑特意允许我回临江城住一阵子,我不知道她自己要如何度日,但她坚决不让我再管她的闲事,并且勒令我立即回家去。 回家路上所见尽是荒芜景象,在科技不甚发达的那个时代,一场简单的天灾就可以要了无数人的命。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容易乱。我甚至被顺走了钱包,不过好在发现及时,我追上去把那贼痛扁了一顿,但是听说他上有老下有小,老婆还病重,心一软,就给了他一些银两。然后就莫名其妙被一个老乞丐缠上了,他倒不是想要钱,而是死乞白赖非要给我算一卦。他说在天灾之前自己是某个小道观的观主,因为买不起粮食,弟子们饿疯了要分了道观,他一个人敌不过那么多人,还被赶出来,无家可归。末了还感叹,自己当年收的弟子还都是流浪儿,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真是好心没好报。 “那为什么非要给我算卦呢?”我问。 “在这个人心不古的世道下姑娘还能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实在精神可嘉,贫道没什么能给予姑娘的,唯有拿出看家本领来。”老道抚着脏兮兮的已经快结成毡子的长胡子。 “哦,你算得准不准?” “准的,当年我们观里全凭这个得香火钱。可惜啊可惜,我那些徒儿一个也没有得贫道的真传。” “那就来一个。”免费算卦,不要白不要。 老道先看了看我的面容,又研究了下手相,看手时候并不触碰我的手,倒是还有点分寸,也许还真是个专业人士呢。 老道又抚了抚他那脏胡子,沉吟片刻,道:“姑娘的命格,有些奇怪。贫道从前给人算卦时,所见皆是已写得满满当当的簿子,何时发生什么,都是注定好的,不过碍于天机,贫道不能全部说出来,只是预警大灾大难。然而姑娘” “怎么了?”我承认他把我唬住了。 “我只能看到姑娘的过去,看不到未来,姑娘的簿子上还有很多是空白的。” “噫,这么神奇吗?” “贫道也从未见过。或许是贫道这些年落下了修行,不若从前耳聪目明了。姑娘不必担心。” 我倒是觉得,可能因为我是凭空穿越来的,所以并没有既定的命格,可怜老道都要怀疑人生了。 家里还是那个样子,哥哥被逼着学生意上的事,现在看来,他已经有几分纨绔样子了,可能是比较羡慕我不用学那些,嫉恨得厉害,常常挖苦我几句,我们每次碰面都不愉快。林子辰依然没有回家,这十一年来他从未回来,只是偶尔有几封信问候家人,听林伯说他还问起过我的近况,但由于我也不常归家,林伯只能回信不知道,从此也没再问过。 真好奇林子辰是不是还如以前一样像个包子。 两年后。 那天我刚跑完百里梅花桩,姑姑就叫我暂停今日的训练,说是有事要谈,哎呀,不用再训练了,我这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富家千金本可以安安生生在家待着等嫁人了相夫教子平凡一生,却非得跟着我学武?” 嗯倒不是没想过,可姑姑您不是想找个继承人嘛,这不就是理由?我却依然答道:“芸音不明白,还请姑姑指点。”这时候当然是要配合姑姑引出她想说的话啊,这是一道送分题。 姑姑颇具深意地看我一眼,“因为我觉得以你这个猪脑袋,学不会买菜做饭绣鞋垫。” 我无语,姑姑今天是来搞sia一的么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今天告诉就告诉你实情。”姑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酝酿一个极大的秘密,“你知道我们家的人为何天生体态轻盈,适合练轻身功夫吗?” 我就一直没觉得我身体轻盈 见我没说话,姑姑以为我只是表示不知道,继续说道:“因为我们有妖族血统。” 我是真的惊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个妖怪。 “当然不是普通妖族,而是穷奇,这样才让我们拥有不同于常人的灵敏。不过这么多年混血下来,已经没有妖气了,道行再高的道士也看不出来。” 我知道穷奇是长着翅膀的老虎,也算猫科动物,灵敏轻盈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我主要是怀疑姑姑今天没吃药在这发癔症,胡诌出这么一堆话。啊,这种时候只要保持微笑默默听着就好了,明天要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姑姑继续道:“最近妖界有一桩事需要我们协助,主事的是个故人,待遇便格外好一些,他许了我们不少银钱。” 原来是个大生意,我问:“他们要我们做什么呢?” 姑姑抿了口茶,继续道:“数百年前,妖界出了叛徒,不是一个叛徒,而是一群叛徒。那时候,妖界与神界关系很是紧张,常常小打小闹的,神界看上了一块灵气丰盈的世外之境,可是它那时候还属于妖界,便要抢夺过来,当时住在那块地方的有两个种族,一个是穷奇,另外一个叫修蓝,神界向两个种族许诺,只要他们把地方让出来,便可以将他们封神,穷奇对这样的条件很是不屑,自然不答应,修蓝则心动了,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更接近神族而非妖类,这样的条件是正中下怀,但地方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哪里又轮得到他们自己做主,穷奇和修蓝就打起来,啧啧,这一战规模可不小,妖界众族认为修蓝是叛徒,纷纷加入穷奇一方讨伐修蓝,修蓝确实很能打,以一敌众还是撑了数十年,不过到底寡不敌众,挺大的一个种族,就被打散了,但是妖界仍不放过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他们分散的部族,各个击破,如今修蓝几乎已经绝迹了。若不是当年那一战,现今的妖界之主还不一定是谁呢。” 姑姑说了这么长一串,看来不是她自己发癔症胡诌的,这世界它变得复杂了。 姑姑缓了口气,说:“几年前,妖界又发现了修蓝人的活动,自然,以他们的风格是要一一剿灭的。目前还不知道修蓝的据点在哪里。有记录表明,现任玉璋掌门曾与一个修蓝人私交甚笃,不排除玉璋有包庇修蓝的嫌疑。” 一个修仙门派,为什么要包庇妖类,这就让人想不通了。我问:“那我们要做些什么?” “你最好可以混入玉璋,以你的年龄,正常入门不太可能,除非有一些除妖功绩,可以从榜单上看一看哪里有妖祸。” 正常除妖除了名门正派集体行动外,还可以以个人名义从榜单上接取委托,完成者可以获得大量酬金和一定的功绩,积攒声望,达到一定程度,某些门派会主动招揽,想进玉璋,可能需要的功绩比较多毕竟它目前是修仙界三大巨头之首,相当于清某北某的地位,以我目前的三脚猫功夫,恐怕比较难。 姑姑看到我面露难色,说:“不用担心,妖界会派一人协助你。若是真的办不到,也没关系,安全为要。” 我决定试一试,从前对玉璋还很是憧憬,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搭档 我和姑姑等了半个多月,才等到妖界派来的使者。 那使者是个看起来二十上下的男子,生的白白净净,面容俊秀,但既然为妖,长相少不得带了几分妖冶,他有一双挺好看的桃花眼,唇角总是上挑着,看起来挺狂,头发倒不像传说中妖族那样五颜六色的,是正常的黑色,发型也规规矩矩,再看穿着,也与常人无异,看来不是杀马特也没有中二病,我这个未来的合作伙伴算是差强人意吧。 姑姑虽生气,但看在妖界的面子上,忍了,还算和气地问他:“妖界那边说你半个月前就该到了,怎么现在才来?”我敢说,姑姑在生气时还能维持如此涵养,真是超级难得,那使者似乎还不知好歹,说话前先哼了声,很是狂气:“我见人间繁华,一时兴起,多玩了几日。”听了他这话,姑姑的怒气值直线上升,盛怒之下她拍了下桌子,我瞧了瞧那桌子,啧,裂了条缝,看来又要换一张了。再看那使者,他收敛了一些,低眉顺眼说了句:“确实是我错了,还请包涵。”不过我觉得他那语气挺敷衍。姑姑没有搭理他,冲我吼了句:“丫头,去给妖界写封信,让他们换个人来,不换就不干了。” 我撇了撇嘴,抬脚回内间写信,那使者却喊了句:“且慢,不是说事态紧急,再等另一个人过来不是耽误了嘛。” 姑姑冷笑,“耽误?你也知道耽误。你误了多少天你知道么?反正都误了,不差这几天。” 那使者看着像是有些委屈,“好吧,我说实话,他们给的地图是几十年前的,我迷路了,找了好久才找到这的。” 我噗嗤一声笑了,迷路了,虽然地图错了,出现这事也正常,可为什么就是这么好笑。姑姑也是扶额:“算了,你们两个准备准备出谷吧。”然后便回自己房间去了,可能已经气得懒得计较了。 那使者舒了口气,转过头来瞪我,“你刚刚笑什么?好——笑——么?” “一点点好笑吧。你叫什么?是什么妖?” “问别人是什么妖是很不礼貌的,我拒绝回答。名字的话,我叫白苏。” “我不懂你们妖界的礼仪。白苏,合作愉快~”我伸出手去,可他没有和我握手,只是歪头看着我,差点忘了,这个年代不兴这个。他问:“你这是要干啥?”我想反正他也不懂,干脆主动抓起他的手来,说:“你不懂,这是我们的习俗,用来表示友好。” 他颇感新奇,“我还真没见过,不是说你们人间的女子都礼教甚严嘛,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你这个女人还真有趣。” “一般一般,不过不要女人女人的叫,我有名字,你叫我江芸音就行。” “好的,芸丫头。” 怎么自动就换这种称呼了,晕。显然他是在表示他大我很多这个事实,表面看起来他也不过20岁的样子。我忍住了叫他一声苏哥哥来恶心他的念头,这人多半会欣然接受这种称呼。 清流镇就有妖祸榜单,我和白苏先到清流镇去看榜。 白苏对什么都新鲜,路过集子非要逛一逛,他全程闪亮着眼睛,好似一头狼看到了一群羊,假如他身上钱够的话,可能要把这个集子整个买下来。 榜单在集子尽头,围了一群人,那些人打扮各式各样,有的背剑有的背刀,有的仙风道骨,有的大大咧咧,颇为不羁,有的静静看榜,有的聚在一起讨价还价,争夺委托,甚至吵起来。 白苏对这榜单也很好奇,早就钻进最里圈细细研究起来。我无语,这人怎么像个小孩似的,什么也没见过。 那榜单上有一个临江的委托,写的是老宅闹鬼。大家多半善于对付妖怪,鬼之类的不是很擅长,是以没什么人争抢这一项,我决定就是它了,顺便还能回家一趟。 接委托需要到清流镇扛把子黎家报备,修仙门派们的总统筹仙盟有一个办事处在黎府。我望望白苏,说:“你是妖,随我去仙盟办事处是否不妥?”要是当场被人家看出我身边带了个妖,我就不用混了。 白苏没懂,一歪头:“有啥不妥?” “呃,仙盟诶!专门对付你们的,你去了不是自投罗网?” “没事啊,我们和仙盟有过协议的,只要安分守己不危害人界的妖是不会被抓的。何况,”他撩起一侧头发,露出耳垂上一个小耳环,“有这个东西,我身上没妖气的。” 好吧,是我想多了。 备案过后,正式准备前往临江城。 往马车租赁处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身边跟的是个妖啊,能化人形而且化得这么完美的,修为不低了,我问白苏:“你有快速赶路的办法吗?” 白苏撩头发,他似乎有撩头发这个习惯,他说:“你说传送术?我会的。” “那咱们别租车了,直接走吧。” “我又不认识路,怎么传?坐马车挺好的,我没坐过。” 忘了面前这个是路痴了,我们只好乖乖租车。 其实我想过干脆一人骑一马,这样比较快,然而或许因为白苏是个妖,所有马都怕他怕得不得了,也不知他本体是什么,似乎对动物有种天然的威慑力。 白苏全程不能下车,因为他一下来,马看到他就要疯狂尥蹶子,偏他还特招嫌,就喜欢往马匹跟前儿凑,车夫都说,从没赶过这么难赶的车。 总算到达临江城,车夫逃也似的赶着马跑远了,白苏还不明就里,依依不舍地用眼神送别那几匹被吓得不轻的可怜小马。 自从见到白苏,我喉咙总哽着一个滚字,也不知什么时候终于忍不住会吼出来。 白苏迈着轻快的步伐,走马观花地游览新到的这一处地方,我则点算着荷包余量,租车花了不少,遑论这几日白苏非美食不吃,烧钱得很,本想迟一会再回家的,如今看来是不得不马上回去寻求经济援助了。 白苏不太愿意和我一起进江家,他要去妖界临江据点看一看。这样也好,免得解释。 江府还是老样子,我一进门就给迎上来的二老一人一个拥抱,还给了我那老哥一个挑衅的眼神,听说他还在和父亲学经商,这些日子被管的很严,都快憋疯了。他要是真的还像以前那样不务正业,这家吃枣药丸。 言谈间我打听那个老宅闹鬼的事情,母亲不太想提:“晦气晦气,姑娘家家打听这个干什么,最近可别接近城南方家。” 好,城南方家,知道了。 老哥一个劲冲我挑眉,貌似想说点什么,待母亲走开,我才凑过去。老哥神秘兮兮道:“你打听闹鬼的事干嘛?” “你少管,你有线索吗?” “有啊,可多,我可是密切关注着这个事呢。你不是学武的吗?怎么也管起这神神鬼鬼的事了?” “少废话,快说!” 老哥的手指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敲敲,像是盘算着什么,他说:“是方家的老宅闹鬼,几年之前他们早就搬家了,所以就算闹鬼也没害到方家人,只是之前有个喝醉的老乞丐撬门进了老宅躲雨,很久之后方家人回去打扫,才发现了早就的尸体。” “都了怎么知道是老乞丐?” “有人认得这老乞丐的酒壶。”哥哥邪气一笑,“接下来恐怕有点恶心,你要不要听?” “你说吧。”这就怕了我还怎么抓鬼。 “那天方家人打开大门,看到整个院子几乎都涂满了血,到处是拖行的痕迹,那尸体虽已,还可以看出,他身上全是狰狞抓痕,原以为是野兽来的,但仵作说,那是人的指甲痕迹。”说完他看了看我的反应。我说:“你继续。” 他嘿嘿一笑,“更邪的来了,方家请了道士超度老乞丐,一天之后,道士疯了,口里不停念叨着‘红衣’‘血’之类的词。听说啊,那鬼是个红衣的漂亮女子!”他忽然举起双手做了个向我扑来的动作,我呆了呆,他见我这个反应,哈哈大笑起来。 我运足十成掌力拍在他肚子上,把他拍得躺在地上起不来,哎呦哎呦直叫唤。我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飘飘道:“你活该。” 看来不得不去方家老宅看一眼了,但母亲肯定是不让去的,我只能选择晚上。晚上又是鬼魂出没高峰期,想来危险程度更甚,叫上我那搭档比较好,但是我不知道他所说妖界据点在哪,又没留快捷联系的方式,实在不知要怎么找到他。我只好先自己去一趟,就在门口站一站,我这么想。 方家老宅那个地方基本已经荒凉了,大多数人家已经搬走。倒是离小时候常来的翡翠山谷不远,如今的翡翠山谷远远看起来笼在雾中,现在的小孩子再也不敢去那玩了,听说那边也是有人进去了再没出来。 只看门口,确实没什么奇怪的。我按了按腰间短剑,打道回府,这时候有一只手按上我的肩,我大惊之下直接给对方来了个过肩摔,对方也是个身手矫健的,在摔倒前的一刻,调整姿势,改为站在我面前,那正是白苏,他被我这么一翻一摔的,连头发带衣服都乱糟糟的。 白苏气鼓鼓:“你这丫头,力气怎的恁大,差点把老我摔了个狗吃屎!” “你活该。”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说这话。不过我并没用多大力气,白苏比一般的人要轻一些,确确实实的身体轻盈。 白苏依然气难平:“不是说人界女子都柔柔弱弱温温柔柔的,怎么我遇上的都是些力大如牛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姑姑和我,他也就见过我们两个人界女子了。我说:“你们妖怪也有不同的,人界女子当然也不全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我倒是很想认识一下那种温柔女子。哎,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这种女子吗?” “那你去勾栏院吧。”既然搭档到了,我就应该继续调查,我自顾自地走进方家。白苏不依不饶道:“勾栏院又是什么?” 扶额,这人还真是没见过世面,我终于忍不住,冷漠道:“滚。”白苏立即噤若寒蝉。 进入老宅,感到一丝寒气,这在五六月这种时候当然是不正常的。我问白苏:“你有对付鬼的经验吗?” “没,我没见过鬼。” 怎么什么都没见过,晕,问了也是白问。 旧方宅并不大,房屋也还算结实,收拾一下完全可以再住人的,只是一股子腐臭味,实在难以忍受。想想也是,先前被涂了满地的血呢,现在都还有些褐色痕迹。 白苏翻出两个黑头套来,给了我一个,自己戴一个,他说:“听说半夜闯别人家里是不好的,我们蒙上脸。”也对,目前被人家知道我一个江家大小姐私闯人家老宅确实不好,父母知道了也是白白在心里添堵,便也遮了脸。 房顶上乌鸦呱地叫了一声,飞走了,然后是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我按上腰间短剑,白苏还是一脸懵逼,“怎么了?这是干啥?” “鬼来了。”我盯着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像是一个穿红衣的女子,飘飘荡荡的。白苏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哗地一下打开,遮住下半张脸,那扇子的扇骨是利器来的,几根尖刺闪闪发亮。 空中传来几声衣料摩擦的声音,我抬头看,那是个黑衣人,他站在围墙上,瘦瘦高高的,风把他的衣服下摆吹得猎猎作响。他用黑布围住了半张脸,手里提了把亮闪闪的剑,看向我们时,眼神不善。不过,即使是恶狠狠的眼神,他露出来的眼睛也很是好看,灿若晨星。身为颜控的我,倒不是很反感这人,哪怕他看起来并不友好。 红衣的女鬼缓缓地飘过来,那可真的是个漂亮的女鬼,但她在看见我们的一刻,脸扭曲起来,变得真正骇人,涂了丹蔻的指甲增长甚多,这活脱脱就是个厉鬼。她扑过来,我抽出短剑格挡,那指甲碰在我剑上居然蹦出火星,我一个瞬闪,退后了一些。 围墙上的人说话了:“姑娘好身手,但这样的剑是不能伤到此类灵体的。”语气沉稳,声线清朗。我不由自主和他搭话:“为什么呢?” 回答我的却是白苏,“你剑上没灵力,当然伤不到她。” 我不知道灵力除了用来施法之外还能用在武器上,我试着往短剑上灌输灵力,但白苏阻止我,他说:“你从前又没这样用过,现在临时尝试,不觉得危险吗?何况你手上那剑是凡品,不一定承受的住。还是我来吧。”他的手指抚过折扇,整个折扇浮现出青白光芒。白苏将折扇向着女鬼抛出,一击不中,他又自己闪至飞出的折扇那里,抓起折扇直接就向着女鬼劈下去,女鬼中了这一下,发出一声哀嚎,然后噗的一下,不见了。 白苏骂了一声,“居然给她跑了。” 围墙上黑衣人手里飞出符纸,多张符纸击在各处,竟然把女鬼逼得又显了形,白苏正要接着攻击,黑衣人又是一张符纸甩出,这一次的燃着火焰,居然真的把女鬼点着了。女鬼在那冲天火焰里挣扎,叫喊着支离破碎的语句:“恶犬害我夫君恨!” 女鬼被烧尽之前,黑衣人又不知用了个什么东西把女鬼收走了。那黑衣人说:“二位日后接取委托还是伏妖的好,看来二位并不善于此道。” 白苏甚不平,“凭什么啊,这是我俩接的委托,你怎么抢活啊?!知道先来后到吗?没有你我照样能劈死那鬼!” “散修无法完成即由玉璋代劳,这是惯例。告辞。”那人冷漠地说完,跳下围墙走了。 白苏双手挠头,“啊,气死我了!”这大概就是人头被抢了的愤怒了。 但是事情还没那么坏,我说:“听见没,刚才那是玉璋的,我们本来目的就是玉璋啊。” “啊啊啊还是好气啊!他谁啊,怎么那么拽!” 是的,我也觉得那人有点拽,名门正派出来的,就是傲气,摆明了瞧不起我们这些江湖人士。 细细一想那女鬼消失前说的话,感觉似乎隐藏重要信息,恶犬,夫君这两个词能挂上什么关系呢?我对白苏说:“恐怕事情不是简单收服一个女鬼就能解决的。” 白苏不解:“闹鬼而已,鬼都让收走了,这事还能有什么转圜?” “不不不,你容我想想。” 事实证明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次日听到消息,方家一夜之间病倒了许多人,大夫查不出症结所在,无奈只能开点补药。我托白苏去看情况,白苏回来告诉我那家人是沾染了浓重怨气,整个方家都充满了怨气,寻常人待久了也要生病。 出现怨气,是因为这家人得罪了什么鬼魂精怪,想来只可能是红衣女鬼了,但是她被那个玉璋人带走了,没办法查问。麻烦的是怎么找那个玉璋人,昨晚白苏戴了头套,鼻子不灵光,没办法闻到那人的气味,而且那人亦是遮了半张脸,更加不好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重逢 我去临江仙盟办事处汇报完情况之后回家,天已经几乎黑了。 之后我得知一个重磅消息,对门林家的公子,也就是林子辰,已在今晨归家。 父母的意思是明天上午我们一家子去拜访林家,顺便看看林子辰。我却是按捺不住,急切地想看一看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是不是还是矮冬瓜一只,十三年不见,好难想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我已几乎不记得他的长相。 当天晚上我跳上了林家墙头,林子辰住的那个屋子是挨着后院的墙的,在墙上应该可以看到他屋子的窗户,如果他还没睡,我可能会在窗户上看到一个剪影,我想的是,我只大概看一眼就走。 嫌视线不清晰,我从墙头又蹦上了后院的一棵树,这是个长了好些年的树了,撑我一个人还是挺稳的。 我拨开树叶往下瞧,没想到后院里真有一个人,我只能看到他背影,白衣黑发,头发长而直,披散着。他挺瘦的,身材不错,应该不是我认识的林家小包子,或许只是他带回来的朋友。 那人手里拿了一摞符纸,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但我始终看不到他的脸。 没见到林子辰比较可惜,但我也不会强求,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打算立即回家,然天公偏不作美,脚下树枝咔嚓一声,我就那么大喇喇地摔在人家院子里,面朝下,直接拍在地上而且击起尘土。 我摔得眼冒金星,抬不起头来,听见那人警觉地问了声:“谁?” 好一会我才直起身来,拍掉脸上泥土,直视院中之人,然后,惊得连气都要忘了出。这可真是我生平所见生得最好看的人。 那是张年轻的脸,棱角分明,肤质白皙细腻,唇的颜色淡淡的,鼻子高挺,两道羽玉眉使得冷峻神情缓和了少许,这是个气质温润如玉的公子哥。他的眼睛让我有点眼熟,猛然想起,他就是昨晚收走女鬼的那个玉璋弟子。这双眼睛太过特别,我一见就忘不了了。距离近了我才发现,他的左眼下也有一颗泪痣,而我的在右边。隐约记得有谁也是左眼下有颗泪痣来的,谁呢?想不起来了。 漂亮的小哥哥操着手,居高临下盯着我,我才想起我看他看呆了,忘了解释。 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仔细斟酌了一下,一定不能让他误会我是那种半夜乱闯别人家的变态。我说:“我是来看我朋友的,想着他大概睡了,我就打算回去,结果不留神掉下来了。” 小哥哥依然冷着脸,问:“你找谁?” “这家的少爷啊,我们从小就认识。”我赔上一张笑脸。 他不看我了,做出思索模样,并问:“为何不走正门?” “这个嘛,因为正门关了呗。”真实理由当然不能说,显得自己龌龊,面前这个是个难得的帅哥,总还是要留点好印象的。 他沉吟道:“梁上君子么?” “误会,天大的误会,你看,我不缺钱的。”拿出钱袋在他眼前摇一摇,挂在上头的如玉明晃晃的。小哥哥在看见如玉的时候,忽然不那么淡定了,急道:“这是你的?” 我理解为他怀疑我这钱也是偷的,可看我穿着,也不当是个穷的吧,虽说这身窄袖白裙子是简单了点。“钱袋是我的,挂饰是这家少爷送的,如假包换。” 小哥哥眼神很是复杂,“你” 我不太熟练地做了个诱惑的笑,手指在他唇上轻轻一点,“别告诉任何人,你今晚见过我了哦,其实你只是在做梦~” 然后利落地翻身上树,越过围墙,一路跑回家,心里怦怦直跳,撩完就跑真刺激。 方才鼻子下一直痒痒的,怕被小哥哥误会我有抠鼻子的习惯就一直没挠,然而,事实它比我想的恐怖,我流鼻血了,一定是刚才摔下来磕了鼻子。诚然流鼻血不是什么少见的事,然而在一位帅哥面前流,这个性质就不一样了,一想到刚才撩小哥哥的时候就是这副形态,恨不得钻到地下再也不出来,亏我还觉得自己表现完美。 第二天一早随爹娘一起去林家,我忐忑着,不知道到昨天那小哥哥该如何应对,不合时宜的鼻血让我丢脸丢到家了,我恨不得今天干脆不要来,连见林子辰都不那么重要了。 林子辰一大早出门去了,我旁敲侧击地问林伯母林子辰回家时有没有带别的人,答案是否定,正疑惑着,就听林伯母冲我身后叫了声:“辰儿。”我自然而然回头,然后就傻在了当场,妈耶,昨天调戏的小哥哥就是林伯母口中辰儿艹艹艹! 他今天依旧是白衫,长发在尾部绑了绑,还能看出来他用的正是我幼时送他的那条发带,而且是粉的,感觉十分娘气我承认那是我造的孽。总之,他这个造型,看着很是温婉。 林伯母把她儿子拉到我面前来,热情洋溢地介绍:“芸音,是不是差点认不出?变化是不是特别大?昨天啊,我都差点认不出。”袖子遮着嘴笑,“辰儿,这是你幼时最好的玩伴芸音呀,还认得吗?” 林子辰尴尬地咳了声。我觉得他内心的潜台词是恨不得根本不认识我。 我还得装作真的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假情假意道:“哈哈哈真的变了,我都没认出来。” 我父亲说:“两个孩子这么久没见了,留他们自己叙旧吧,我们这些老人就不掺和了。”硬是拽起母亲和林伯,林伯又拽了林伯母,他们一起进林府主厅去了,我在后面欲哭无泪,脑内尔康手:不要丢我自己啊卡机嘛~~~ 对上旁边林子辰冰冷的脸,我生生打了个寒颤。 主厅看样子是不让去了,我们只好坐在后院的石桌旁,就是昨晚的案发地。太久没见过,加上昨晚的尴尬事,导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林子辰估计也不是什么健谈的人,简单问候过也没什么话说了,现在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我看着林子辰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律地敲,甚至感到有些睏,这样可不好,我甩了甩我那不甚清明的脑袋,继续思考该说个什么话题,我的目光从林子辰骨节分明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幸好他在看着别处避免了对视的尴尬,他皮肤不错,这么近距离观察也看不到痘痘毛孔什么的,比我那些满脸痘痘还不修边幅的男同学真是强了不知多少,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视线上移,他的睫毛也很长很密,恩,男神标配。在他转过来看到我之前,我自觉地低头看地砖。 “手没事吗?”忽然听到他问我。 我没太听得懂,不知他这是个什么路数,疑惑地问:“什么?” 他又咳了声,没话了。我这才举起自己的手,手掌处有点擦伤,昨天摔了那么一跤,难免的,也只是昨晚有点肿而已。林子辰蹙眉,远远望着我的手掌,突然起身,说:“我这里有药。”也不管我什么反应,直接就走了。 我等了一会,百无聊赖,短短几分钟像几个世纪那么长。终于,林子辰拿了个药瓶回来了,我立即坐直。 “给。”就说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他把药瓶塞给我,那是个小瓷瓶,上头有玉璋的标志,这可能是他们玉璋特有的伤药,打开来,有一股清清凉凉的味道。 我像蚊子哼哼似地说:“谢谢。”然后在他监视下,把药抹了,剩下的想还给他,但他没接。 真不得劲。 或许我可以问一下正事,比如如何入门之类的,但是旁敲侧击会比较好,我问:“你这次为什么回来?” “任务。”没有仔细说的意思。我干脆更直白一点:“是方宅闹鬼的事吗?” “你如何知晓的?”他微讶,其实他并不是面瘫脸,刚才一直冷着脸大约是真的心情不好。 我决定说实话:“我接了委托,那天在方宅好像是遇到你了。” “原来是你。”除了这句话他没什么表示了。我忍着内心磅礴的尴尬感,继续说:“虽然鬼被你收了但事情其实并没有解决,新的方家宅子——其实也不很新,出现了大股怨气,方家病倒了许多人。我就想,你那里的那只鬼会不会知道什么。” “确实,她很难封印,有非常强的执念。” “所以我们把她放出来问问吧。” “此鬼目前仍属厉鬼,恐怕无法沟通。” 我懊恼地用头磕桌子,“啊那要怎么办”再抬头时瞥见林子辰唇角勾起来了,妈耶居然笑了,是被我的动作逗笑了吗?还是看我倒霉他很高兴?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用净化术可以暂时驱除煞气。” 有办法不早说,拿我寻开心呢是吧。我还是做出惊喜样子,说:“喔,这样就太好啦。” 要把鬼放出来,当然不能在林家,我们决定另选地方,结伴走出去的时候看门小厮望着我们笑得一脸暧昧,怎么好像全府上下都希望两家联姻似的。确实,两家在临江都是举足轻重的商业大佬,能通过联姻建立更牢靠的合作关系,对两家都是好事。但是我早就打算终生不嫁,旁边那位又根本没开这窍的样子。 我们到了后山的一处空地,这地方离老方宅和翡翠山谷不远。 林子辰用树枝在松软泥土地上画阵,我不懂这类正统玄门法术,也只能仰仗他来做这些事了。圆形的阵画好之后,林子辰扔了一个布袋子进去,拉着我的袖子,让我和他一起退后。随后,他念动咒语,布袋子鼓起来,冒出黑烟,烟向上升,变成人形,又是那个女鬼,这次比之前还要可怖,脸上布满血痕,七窍流血,着实狰狞。我都能看出来,凶煞之气比上回重多了。 女鬼疯狂在阵里撞来撞去,咣当咣当的,像是撞在玻璃上,活人要像这么个撞法,早满头大包了。林子辰的右臂伸直了虚空画了半个圆,宽敞的袖子随着这个动作摆起来特别好看。他双手结印,羽毛似的蓝色光点就环绕在挣扎不已的女鬼身边,接着嘭地炸开,一瞬闪光过后,女鬼不动了,直直地飘在原地,垂着头,那头发比之前看着柔顺多了。 林子辰收手,说:“好了,问吧。” 女鬼缓缓抬起头来,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是个美人来的。我很直接:“你有什么未竟心愿?” “报仇”女鬼的语速很慢,且没有声调起伏,显得木讷。 “报什么仇?和方家有关吗?” “方家刺史有恶犬” 她又提到恶犬,我看看林子辰,他也在思考。女鬼继续道:“恶犬咬死夫君刺史不许上京。” 林子辰终于想到了什么,对我说:“记得翡翠山谷的狗吗?它曾伤过人。”我恍然,上任刺史有条狗,凶悍无比,我和林子辰幼时也差点被它咬了。这个上任刺史就姓方。 那么女鬼所说就串得起来了,刺史的狗咬伤了她的丈夫,并直接导致了她丈夫的死亡,女鬼想要上京揭发刺史的恶行,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她遇害了。上任刺史早已调离,方家又迁了新址,她找不到仇人,只好盘踞在老宅里,在报仇的执念下慢慢变得疯狂,终是化成厉鬼,对于进了老方宅的人无差别攻击。 我对林子辰说:“那事情就明朗了,她为了报仇,放了怨气去害方家人。”但他并不同意,“不对,她在我这里,不可能用怨气害到远处的方家,而且,她至今不知新方宅的位置。” 阵法里女鬼身上又出现黑气,她的脸也渐渐扭曲起来,想是净化术的时限到了,黑气甚至把阵法圈撑得越来越大,林子辰又把我拉得退后几步,忽听一声脆响,是那实体化的阵法屏障裂开了,下一刻,林子辰用胳膊护住了我的脸,同时,屏障彻底炸开,掀起一阵风。扒开林子辰挡着视线的胳膊,我看到女鬼已经拖着黑烟飞远了。 “追!”林子辰立即行动,我也赶快跟上。他的速度不慢,与练了多年轻功的我几乎齐平,而且不用踩到什么东西上借力,这个应该是术法加成。 女鬼并没有去方家,而是直接飞到了翡翠山谷。到谷里,我们就跟丢了。不怪我们太慢,而是女鬼藏起来了。我看看林子辰,意思是问他能不能故技重施再把女鬼打出来,他却说:“符咒没带够。 马虎鬼。 翡翠山谷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溪水变得更多了,再发展几年可能就成小河了。这里只是外围,里边的雾很浓,根本看不清。 我们出来好一会了,父母们再不见我们回去可能要担心,反正抓鬼不是马上就能完成的,今日准备也不充分,我对林子辰说:“今天先这样,我们回去。” “只好如此。记得将此事保密。” “当然!” 晚上回到家中,我又向我那八卦哥哥打听消息:“你知道当年刺史家的狗咬死的是谁吗?” 老哥抠鼻:“街上摆摊的一个,不认识。应该是姓陈。” “你怎么知道姓陈?” “因为他老婆叫作陈冯氏,哎呀呀,当年她在方家掀起不少波澜。” “她在方家?”女鬼,也就是陈冯氏,居然敢直接上方家闹事? 老哥摸着下巴,一脸猥琐相:“那陈冯氏长得漂亮,就是脑子不灵光,非要上京状告刺史恶行,然后理所应当就被刺史逮着了,看她貌美,知府硬把她留在方家做下人。” 这个下人想来不是普通下人,兼有另一种不可描述的作用。上任刺史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我问:“最后陈冯氏怎么样了?” “上吊了,穿的是嫁衣。啧啧,生前肯定受了不少凌/辱,满脸的血道子,死状可怖。” 原来那恐怖的样子是女鬼真实的死状。我捏着因气愤而颤抖的手,问:“然后呢?” “然后?方家请了道士,道士说是大凶,陈冯氏死后多半化厉鬼,便作法将她的魂封住,并让方家立刻搬家。这些我是道听途说。” 哥哥所说多半对得上,女鬼久久未能轮回,只能死守老方宅,就是因为有道士将她封在了原地。我甚至觉得,不应该帮方家解决这个问题。可恨的是,真正的罪魁,前刺史,现今仍然逍遥,被调离,是因为升了官。 深夜,有人敲我的窗。开窗一看果然是白苏,除了他,没正常人会不顾礼数大半夜的敲姑娘的窗,采花贼除外。 白苏急急问我:“你是不是做什么了?方家的怨气消失了。” 难道女鬼出意外了?不对,反而是女鬼没被抓起来的时候才没有怨气。我说:“我只是找到那女鬼问了问她原因。” “咦,找到啦,真有你的。那她为什么要害人?”他可真是个好奇宝宝。我把详细缘由告诉他,加上从哥哥那听到的。白苏听完也很是不平:“人类真可怕,能做出这么没天理的事。”以偏概全到这个地步他真是个人才。 我说:“怎么办?我现在不想替方家解决这档子事了。” “其实我也”白苏挠头,“但我们不做,玉璋的人就会抢先,到时候累积不到你说的功绩,怎么进玉璋呢?” 他说的也有道理,啊啊啊好苦恼。这次委托我们可以放弃了再接别的,而玉璋不会放任不管,这对那个女鬼实在不公平,难道说服林子辰网开一面放过女鬼吗?他看着不像是会徇私情的人。 我对白苏说:“我们现在马上去翡翠山谷抓鬼,坚决不让玉璋的先抓到。我们抓住了上交不上交再说。” 白苏跃跃欲试地掰手腕,“哈哈,最精彩的部分终于来了。” 我和白苏深入到翡翠山谷的腹地,这里仍然浓雾笼罩,空气中有种不太好闻的味道,好像是尸体放太久发出的腐臭味,越往深处走,味道就越大。 地面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大家伙靠近似的,我们进入戒备状态,只见一大团黑影向这边靠近,腐臭味也更重了。 我还没看清黑影到底是个什么,它先吐了一团东西过来,白苏及时拉着我跳到一边闪避,那团东西将我们刚才位置的泥土砸了个坑出来。我抬头,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的,黑气腾腾的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除恶 “咦?怨气?”白苏奇道。 那条大狗实际上是一大股怨气,因翡翠山谷阴气重,这团怨气就长得格外茁壮。我们本是来抓鬼的,谁知道先碰见这么大的一条怨气/狗。 黑狗血红色的眼睛咕噜噜地转,或许视力不大好,它没有看到我们。本来就不是找它的,我们打算偷偷溜走,此时偏偏有一阵微风,稍微掀起我的衣角,大黑狗忽地把视线锁定在我身上,并低吼一声。 白苏急了,“快跑,它看见你了!”他拽着我快速跑起来,大黑狗追过来,越来越近,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居然速度不慢,眼看着它追上来了,白苏一把将我甩到一边,自己拿出了武器扇子。他说:“跑不了那就打吧。”手往扇子上一抹,又给它附了灵力。 我不明白这狗为什么要死追着我,即便白苏迎上去,用扇子叮叮咣咣敲了它一顿,它还是要伺机攻击我,这种攻击我是不怕的,只要开光幕抵挡一下就好。白苏跃开几米外,从左到右把扇子大力挥过,一阵狂风刮出,但也只吹走黑狗身上黑气,风过之后黑气重又长出来。 忽然大狗一爪子扑过来,我迅速运起光幕,但是这狗直接踩在了光幕上,我无法移动,光幕消耗巨大,很快就要支撑不住。白苏在狗背上砍来砍去,但就像砍在了铁块上,大狗一点反应也没有。 光幕崩碎的一刻,大爪子落下,我感觉它已经压到了我的发顶,但忽然有人揽住我的腰,把我带出了爪子范围。大狗爪落地,轰然巨响,把地砸了个坑出来。揽住我带我出来的人很快收回手去,低声道:“冒犯了。”那是林子辰。 那边白苏做出旋风,暂时把黑狗困住了。 林子辰说:“原来这就是方家怨气的来源。”语毕,直接提着剑上场了。他的剑上也有玉璋纹样,应该是玉璋内最普通的常规佩剑,但怎么也是灵剑,是可以承受得了灵力的。 看着他们两个人与大狗周旋,我束手无策,一来我的物理攻击对它起不到作用,二来我学的攻击性仙术都不太合适,雨刃范围太大,可能伤着那两人,水旋也没用,用水来浇一个没实体的东西,想也是白费力气。 白苏落在我身边,缓了口气,对我说:“这家伙有些麻烦,我可能要开印了,要是能用本来的力量,一下就能把它打趴。” “那位是玉璋的,你开印真的没关系?” 白苏黑了脸,“好端端的来搅事,麻烦。在人界显示原本力量,又要被问责。算了,凑合打吧。”复又冲上去,但没一会又退下来了,脸更加黑。他啐了一声,说:“那小子非要我退远点,哼,我倒看看他怎么和那东西单挑。” 林子辰也落在我们身边,对我们厉声道:“退后!” 我乖乖后退,白苏颇有微词:“凶什么凶,人没多厉害脾气倒大。”但也跟着退了几步。 我们聚在一起,大狗当然跟来,跑得挺快,林子辰用剑凭空划了一道,筑起结界,黑狗撞上来,又是一声巨响。这个结界当然没有光幕扛揍,一撞就碎,但这狗因为撞得太猛,懵了。 就着空隙,林子辰并起食指中指,划出一道银弧,这银弧飞行速度极慢,不紧不慢地飘过去,黑狗甩了甩头,恢复清醒,吐出黑气来应对,那饱含了我们所有期待的银弧就像烧完的蜡烛似的,撞上黑气的瞬间,闪了闪,灭了。 尴尬。 我结印准备放雨刃,大狗看到我这招式的时候更怒了,张开大口,一团紫黑色的气已经在酝酿。远处传来轰隆雷声,就在大狗那黑气将吐未吐之时,一道炸雷劈下来,连着黑气一起爆炸,紫黑气体蔓延得到处都是,那股尸臭味熏得我连连咳嗽,真怀疑这狗是要打个巨大的嗝熏死我们。 黑气散尽,大黑狗变得更黑了,是焦了吧啊喂!空气里全是草木烧焦的味,混着腐臭,简直让人想吐。林子辰走过去,口中念念有词,黑狗化作烟尘,风吹过,不再留一丝痕迹。 我的背后忽感一阵寒意,回过头去,正是美人形态的红衣女鬼,她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我眼前一黑 我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不明房间,林子辰和白苏都在,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白苏抢先问:“你怎么回事?突然就晕了。”林子辰张了张口,没说话。 我揉揉头,说:“我好像梦见红衣女鬼了。” 在梦境里,翡翠山谷浓雾弥漫,红衣女鬼,也就是陈冯氏,从雾中走出,对着我福了一福。她对我说:“小女子大仇已报,可以放下了。” “报仇?方家人不是没事?” 她滞了滞,才说:“方氏刺史已无法可寻,他活着,还有他要受的劫。这次多谢诸位,为我除去恶犬。” “那条怨气/狗,是知府家咬死人那只?” “正是,它受伤被狗官抛弃之后,心生愤懑,终是聚集怨气,危害一方,小女子与它抗衡数年,才不致使它危害旁人。” 原来正是有她存在,方家才没有出现怨气,她一被抓,恶狗怨气就出现在方家了。“你为什么要保护方家?” 她满面悲戚,“因为那里,有小女子的孩儿。” 原来她被虏去方家时,已经身怀有孕,是陈姓的孩子。方刺史或许是做了太多缺德事,一直没子嗣,陈冯氏生了之后,他以为是自己的,特别高兴,甚至还要将陈冯氏娶了,陈冯氏一方面不愿意,一方面要保守孩子身世的秘密,就上吊自杀了。那孩子一辈子作为方家大少爷总比当孤儿好,她出于这个考量,才没有说出真相。 我问:“你脸上的血痕是怎么回事?” 她啜泣起来:“我实在无颜见到亡夫,所以自己刮花了脸。” “你的孩子知道你是他生母吗?” “不,狗官很快将他的正房夫人充作孩子生母,毕竟我卑贱又不干净。” “不对,不干净的是狗官,不是你,你有权利接受亲生儿子的祭拜!” 陈冯氏连连摆手,急道:“不要告诉他,就让他做个骄傲的方家少爷,只要他健康长大,就足够了。” “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她惨笑:“这世上不会处处公平,只要我的孩子不受苦,就好了。”她慢慢远去,空灵的声音回荡着:“谢谢你们。” 听完我这个梦境,白苏和林子辰都沉默了。 我问林子辰:“陈冯氏在你那里吗?” 他点头。果然,她一出现就被抓住了。 我说:“可不可以别抓她?她已经那么可怜了,那不是她的错。”林子辰却沉声道:“她毕竟已经害了无辜之人。” “换作你被困了那么久,又身负血海深仇,你不会发疯吗?” 他说话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她确实做了。” 我气笑了,这可真是个死板的人,“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林子辰垂眸,无言站了一会,转身走了。我把钱袋连着如玉一起扔出去,砸在他刚刚关了的门上。当了大半天电灯泡的白苏说:“哼,冷血无情,拽得要死。” 我起身,平复了下情绪,问白苏:“这是哪?” “我住的客栈。那小子非要把你搬这来,说是怕被家人知道,不过你睡了一夜了,整晚不回去,家人怎么也看出不对劲了吧。” “没事,反正是偷溜出来的,他们现在大半没醒,我悄悄回去就行。” “请便~”他睡到了我刚才躺的床上,“哎呀睏死啦,干了一晚上力气活。我要睡了,明天见。” 我槽点满满,这不已经是他说的明天了吗。 补过觉,我心里仍是不平,站在林府门前,咬咬牙,没敲门,林子辰那种老死板,说了也没用。 我去了方家,是新宅那边。方家大少爷现在十二三岁,是个阳光少年,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他长得像他娘。从方家那个街角拐出来,正撞见林子辰,本想装不认识直接绕过去,但还是不甘心,复又问他:“真没的商量?” 他摇头。但是他手里的袋子正是封着陈冯氏的那个。见我一脸诧异,他解释道:“她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我又跟在他身后重看了一遍方家大少爷。 我们正蹲在屋顶上,看方家少爷习武。我说:“其实对这孩子也不公平,要认贼作父。” 林子辰说:“前刺史不也要为他人做嫁衣?” “就没法子让那刺史遭报应吗?如果可以,我真想手刃了那家伙。” “莫冲动。”还是那个冷淡调子,他真是个老古板,不想和他说话了,我跳下去,直接回了自己家。 方家的事算是彻底解决,我又去临江仙盟办事处,把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遍,那边说七天内给我回复,赏金还是功绩榜之类的。但其实大黑狗算是谁打死的这个还有争论,蹊跷的是那道突如其来的雷,我和白苏没可能和这雷有关系,林子辰倒是打了一记奇怪的弧光,那么大架势按道理不该是个花架子,而且他那么疾言厉色地喝令我们退后,应该是知道待会要有雷劈下来的,所以说功劳算是他最大,但他又没有争功劳的意思,那就便宜我了。 大约四五天后,坊间突然开始议论那个方姓前刺史,不久前那刺史被查出受贿,多年前在临江的恶行也一并被挖出来,御史正式开始查他,锒铛入狱也是迟早的事。这个消息实在大快人心。据说整个事件的起源是一封信,京城某大员接到远方朋友寄来的信,这信的作者正是当年那知府恶行的见证人,于是这位颇有正义感的大官员就把这事报到上边去了。这信里也完整地写了陈冯氏的事,这天怒人怨的恶行当然就使今圣怒了。 完整知道陈冯氏事件的按理说只有白苏,林子辰和我三个人,白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当然没有这种手段,只能是林子辰了,可他什么也没说。 仙盟发的赏金提前下来了,比预期少一些,因为方家才倒大霉,拿不出银两来了,但我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 不久,方家所有人都被押解上京,除了少爷,他被及时斩断了与方家的联系,而成为了受害者,对于方小少爷无疑是一次大打击,但长远来看,是好事。林家早已准备好安排他的后半生,方家大门贴上封条之前就已经把方少爷接到其名下的书院里,那是临江最大的书院,出过许多状元。说句闲话,那家书院是林家名下产业中唯一一个和饮食无关的。 这么看来确实是林子辰做的,他连方小少爷的后路也想好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否算是违背了陈冯氏的本愿,不过,无论如何,这是好事,以方家教孩子的方式,方小少爷迟早也要变成第二个人渣,那恐怕又是悲剧了。 林子辰任务完成已经在收拾行装回玉璋去,我想找机会问问他如何才能入门,但每次见面还是开不了口,之前因为陈冯氏的事闹得太僵,现在连一句话也说不上,即便打照面,也是点点头之后错身而过。 终是等到了他带着行李上马车的一刻,我这才和他搭上话:“玉璋的媛青你可认识?”媛青是我小时候偷看玉璋除狼妖的时候遇到的好脾气小姐姐,可能现在也不算小了。 林子辰诧异:“你如何认识媛青师姐的?” “小时候见过,搭过话,她是个很好的姐姐。” “确实,她脾气很好,负责教导新入门弟子。” 我踌躇道:“你看,我能不能也入你们门派?”干脆开门见山。 他做出思考样子,“只要能通过入门试炼,没有问题。”居然没有问我为什么,也没怀疑我的动机。我赶紧说:“那,我这种有功绩的,能不能行个方便呢?” “这就不知了,我不是负责这方面的。你可以试试,入门试炼也不很难。”他弯起眉眼,笑了,是个鼓励的笑。这是我这些天第二次看见他笑,我不由自主地说:“其实你可以多笑笑,多好看啊。” “笑,必然是有值得笑的理由的,若整日挂着笑脸,有装傻之嫌了。”他竟然一本正经辩解起来。那也不是就这么当个冰山脸的理由哇,算了,争辩这个有什么意义,我对他一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吧。”他亦回礼:“告辞。” 载着林子辰的马车渐渐远去,我疑惑了,他这样的,难道不应该腾云驾雾c或者像小说电视剧里那样,御剑么?总之,我对这个世界的修仙规则是一概不知。 这次委托的银两我分了一半给白苏,他捧着一堆闪亮亮元宝竟然激动得泫然欲泣,“啊,我终于有钱了,我要去酒馆,还有赌坊,还有你说的勾栏院。” 雾草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白苏这是要学坏啊。我挑挑眉:“你打哪知道这些地方的?” “我从小听外出办事的同族形容人间繁华,十分向往,他们尤其喜欢的,就是这些地方。我想看看它们到底是怎样的。”他露出十成十的向往神态,眼睛放出光来。 我扶额,“那可都是吃人的地方,你的那点钱,进去就要被吸干。酒馆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注意别喝大了,人喝多了容易做蠢事。” 白苏一拍胸脯,骄傲地说:“那是你们人类,我喝了酒,才不会那样。” “行啊,我们就去酒馆,你请客。” 我们夜间出门,为了方便,我还换了男装。 第一口酒就把白苏辣出眼泪,我托着腮嘲笑他那傻样,“出师未捷身先死哦~” 白苏倒是嘴硬:“我没怎么吃过辣的,不习惯嘛。”吧咋吧咋嘴,又灌了一口。我懒得同他一般见识,任他自己好奇地尝了一口又一口。 一瓶子酒终于见了底,我问白苏:“怎样?喝出感觉了吗?” 白苏一双眼睛雾蒙蒙的,迟钝道:“没感觉。” 我起身,拍拍压皱了的衣摆,“那走吧,这事其实也不好玩,赌坊和勾栏院和这个一样,也不好玩。” 白苏亦摇摇晃晃站起来,没半刻,嗵地一声,整个上半身砸在了桌子上。 靠,这叫没感觉?我还得把你拖回去是吧!气鼓鼓地把他扛上了背,又替他付了酒钱,好歹给扛出了大门。我喘了口气,哪知背后的人突然往下一滑,我居然抓不住他,但是没有想象中人砸在地上的那种沉闷声音,躺在地上的,只有一只熟睡的白猫。 应该是无意识状态下终于现原形了,原来他是个猫妖。我拎起白猫,它不是纯白的,身上还有些淡灰色的纹路,如果颜色重一些,就很像小白虎。我捏着它后颈摇了摇,全无反应。也好,这样拎回去总比背着那么大个人要轻松。 我带着白苏猫回了自己家,进房间之前犹豫了,虽说他现在是这么个无害的样子,可怎么说也是个男的,夜宿姑娘家的闺房,有那么点不妥。于是我又拐出去,把他扔到了院子里的狗窝中。我哥的爱犬向来住在他房里,狗窝虽然布置得精美但基本是个摆设,猫型的白苏睡这里,我觉得很合适。 清晨的时候,我听见一声凄厉狗叫,惊醒了。好像是遛狗的时候到了,那狗看见自己窝里住了只猫应该是崩溃的吧。我披了衣服去查看,那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白苏猫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霸着狗窝。果然,很少有狗能打过猫的。还好我哥懒得自己遛狗,一般是把狗放出来让它自己玩的,要是看见他的爱犬被这么欺负,估计要气炸了。 白苏猫一见我,嗷嗷地同我抱怨着什么,但我听不懂。它叫唤完,才心满意足地跳墙跑了。墙角的狗子委屈巴巴地望着我,我对它说:“没事啦,猫走啦。”本也没指望它听懂,但狗真的没那么紧张了,乖乖回了自己窝。可真是个通人性的好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玉璋 想想应该先去玉璋碰碰运气,若能顺利入门,自是最好,要是功绩什么的还不够,那再想办法。临江仙盟办事处听说我要去玉璋,看在我家是首富的面子上,特地写了介绍信给我,说会有助益。哼哼,有钱能使鬼推磨是真的。 家里倒不很理解我突然要上玉璋去的这个决定,但只要说是姑姑的意思,就没什么问题了。 玉璋相对临江还要更靠南一些,普通马车需要走个三四天,期间因为白苏路痴,我们把这个时间延长到了七天。 不得不说玉璋真是大门派,建筑风格古朴大气,雄伟壮丽,所有建筑依山而建,建筑群中有山溪通过,里面还有小型瀑布,隐约可见有彩虹,房屋总体为白色,阳光下熠熠生辉,配上郁郁葱葱的山色真是养眼,颇具神圣感,不愧为神棍老窝。 白苏刚进玉璋地界就化回原型,还是那只小白虎似的猫,我们在山门处分开,听他说,越靠近,感受到的威压就越重,他说自己虽然扛得住,但这毕竟不舒服,吩咐我有线索再找他,他自己就在外围找线索,我们里应外合。 因为有推荐信,我居然可以免了入门试,但只能作为临时弟子,没有正式的身份,留待参加过月底大试之后再定夺去留。我摔,明明这月考就剩一周多时间去准备了,哪有这样为难一个刚入门小鲜肉的,有够严苛的。 接着就是安排住宿,我被带到弟子舍前,领了钥匙。这里住宿条件真心好,住的是单间,床不大也不小,睡一个人还宽了些,两个人就有点挤。房里有木桌,还有一看就觉得是古董的书架,被褥等其他生活用品还要自己去领回来,自己去扛那一大团东西我很是怨念。 待一切收拾好之后,我舒服地躺在床上,窗户就在旁边,阳光透进来,晒得人暖洋洋的,此时真是睡觉的好时候,如果隔壁不是那么吵的话,隐约可以听到争执的声音,混着抽抽搭搭的哭声,左右被吵得睡不着,我决定去隔壁看看情况。 隔壁房间的门虚掩着,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有个一看就长的很欠扁的女的叉着腰训斥另一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那姑娘只是哭,面对对方连珠炮似的质问一句话也说不出,旁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姑娘,嬉笑着,俨然一副强者样子。那长的很欠扁的姑娘说:“就你也敢觊觎那位师兄,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一边狞笑着摇了摇手里的一张写满字的纸。 哭着的姑娘终于说话:“求求你,不要告诉他,不要传出去。”“也是哈,那位不知有多讨厌你,如今知道你还有这样的非分之想,呵呵。”哭着的姑娘膝行几步抱住正嘲笑她的人的腿,悲戚道:“求求你,不要说出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那你这个月还剩多少银钱?全给了我吧”哭着的姑娘睁大眼睛,“可,可是全给了你,我这么办呢?”“我管你怎么办呢,给不给?不给我就说出去了喔。”余下的几人跟着笑。 我看不下去了,不就是发现别人一封情书么,欺负人家不好意思直接表白呀,那欺负人的家伙表情实在嚣张,我真想脱了鞋砸她脸上,经历过校园暴力,我看到类似情况十分气恼,一脚踹开了门。那欺负人的家伙愣了愣,随即轻蔑到:“你是哪来的东西?我没见过你。”我说:“我是新来的,你把人家的东西放下。”“放下?呵,这种东西写来不就是要送人的,我替她做件好事,代为转交了不行吗?”哭着的姑娘说:“我我并没有想过交给他,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的,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扶起那姑娘,对她说:“你不要这么软弱给她们看,越是这样,越会欺负你,何况喜欢一个人天经地义,没人有资格指责你。”那姑娘眼睛哭得红肿,但仍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姑娘,是小家碧玉的那类,就是个子低了点人瘦了点,总觉得是十分好欺负的类型。 “喂,你,我说,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偏要来多管闲事。”那家伙嚣张的语气让我十分不爽,我说:“那人家喜欢谁关你屁事”明显被我惹恼了,对方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刚入门的是吧,这么大年纪才开始修仙,怕是天资差得很,没什么出息,最近才入门的话,说不定还要叫我一声师伯。”哼,真l一,别的说不过我开始攻击我的天分,我冷笑,“那么师伯,我便让你看看我是什么样的天资。”我一眼便可以看穿她的灵力并不如我,她倒是修了这么多年,到底谁没天分呢。简单用了个雨刃,一小片银针刚好扎在她站的位置附近,初来玉璋,见血就不好了。那个所谓“师伯”显然有点慌,说:“你,你用的什么邪门外道,这是妖术,妖术!”笑话,老娘学的是正统仙术,与凡人学的小小法术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我扬起手,准备再来个什么吓吓她,“如何,你看师侄我天分如何呐~”却在这时被人抓住了手,我回头,来人是个认识的,正是林子辰,看到他,我本能后退一步,其余几人也是愣在当场。 林子辰说:“芸音,不得无礼,这是大师姐。”黑着脸,看着有点可怕。 我假装被看到他那表情,无辜地说:“没有无礼呀,她说我没天分,我正在表演给她看。”他揉眉,道:“要试也出去试,毁了别人房里的东西就不好了。事情都安顿好了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啊,都弄好了,你不早点来,不然我就不用背着个大被子从这头走到那头了。”用这种语气和他讲话我已经尬得满身鸡皮疙瘩了,但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 大师姐被我拼命和林子辰套近乎的那股劲唬住了,说:“你们认识?” “恩,这是我哥们。”我一只手搭上林子辰的肩,她们看到我这个动作目瞪口呆,实际上我也没底气,悄悄看他反应,倒也没多反感的样子。 “我我们先走了。”大师姐微妙地红了脸,领了她的跟班们出去了,其中一个还回头给我一个白眼,我回了她一个鬼脸,这都被林子辰看在眼里,他轻轻笑了声。我对他正经道:“刚才其实冒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轻轻嗯了声,又说:“这里是女子寝室,我先出去了。” “哦,待会再找你谈。”乖巧脸。 刚才在哭的姑娘捏着手里的纸目送林子辰出去,眼神里有种望眼欲穿的感觉,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那情书保不齐就是给林子辰的。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瑞琳”细细小小没什么底气的声音。 “我叫江芸音,就住你隔壁,有事情可以找我。” “刚才谢谢你”声音小得我几乎听不清,“你得罪了大师姐,怕是以后也不会太好过。” “哼,说是大师姐,怎么像个小混混似的。你也别怕,以后她要是敢欺负咱们,咱们联起手来对付她。” “嗯你的手怎么了?” “这个?”我指着手背上的一点擦伤,“刚才搬东西时候摔了一跤” “你别乱动,我有伤药,涂了就不会留疤。”她去小柜子那里翻找,这真是个温柔的心思细腻的女子,这么好的人却总是容易被人欺负。瑞琳的房间很整洁,除了刚才大师姐翻动过的地方以及我动用仙术时搞得一点破坏。林子辰说的没错,我刚才若是再用仙术,甚至和大师姐打起来,瑞琳的小小房间就真要被我们毁了,单就心思细腻这一点来说,我觉得他俩还蛮登对的。 林子辰果真在外面等着我,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了?”他答道:“家里写了信过来,让我平时多加照拂。入门试没有难为你吧?” “我根本没考试,因为仙盟给了方便。不过目前还是临时弟子罢了。”我吐了吐舌头。 “那就好,若有什么问题,找我便是。” “对了,住我对面的瑞琳姑娘,你了解吗?” 他思索了一下,“她是个好人,虽则行事温吞了些。” 我对他挥了挥手,“忙你自己的去吧,我这边没什么麻烦了。” 林子辰走后,我回弟子舍,瑞琳正扒在大门上悄悄望着林子辰走掉的方向,虽然早看不见身影了,但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显然,她的表白对象是林子辰无疑了。啧啧,小包子艳福不浅。 瑞琳见到我接近,怯怯地问:“林师兄认识你?你们很熟?”“也没有啦,我这次见他算下来也不过是第二面,就是小时候一起玩过。” “那,那师兄都喜好些什么呀?” 我撇撇嘴,“不清楚,他变化太大了,也就小时候喜欢玩泥巴。”瑞琳捂嘴笑,“好难想象师兄一本正经地玩泥巴呀。” “不不不,”我晃手指,“他那会可不像这样,是个正常的小孩呢。别的小孩什么样,他就什么样。但现在,我了解的可能还不比你多。” “唉,可你还能和师兄搭上话。我可不敢。” “咦,他平时很凶吗?” 瑞琳头摇如拨浪鼓,生怕我误会了林子辰似的,赶紧解释道:“师兄他待人谦逊有礼,只是总感觉很遥远,好像永远不可接近的样子。”确实,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也是这样,但现在倒觉得他不是那么不好相处,意外的没有反感我略带冒犯的行为呢。 “好了,我去找媛青师姐报道,咱们回聊。”这么告别了瑞琳,真的,再谈下去,我就成她的情感顾问了。 我和几个小毛孩一起在媛青面前站成一排。显然,这几个小孩比我来的要早,已经接受了几天的所谓“入门教育”。 媛青此时算来也差不多快三十岁了,比起当年看着更加贤妻良母,她的头发全部盘了起来,插了一根木制的簪子。媛青望着鹤立鸡群的我,对那些孩子介绍道:“呃这位是新来的弟子,比你们高一阶,要叫师叔的。” 还好还好,我没沦落到要和这群平均年龄岁的孩子称兄道弟。 媛青端给我一摞册子,并说:“这些是门规以及接下来的几天要诵读的经卷,尤其门规要记牢,临时弟子如犯门规会被立即遣返,你要牢记。” 这一摞可真够沉的,看来这里杂七杂八的规矩不少。 媛青继续说:“稍后去衣服就送过去了,你明日就穿着统一服饰参加早课吧。” 后来又说了一些琐碎事情,我就回去了。没和媛青套近乎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她应该不记得以前我们见过。 我很快就拿到了为我定制的衣服,共三套,夏装由几层白色轻纱做成,装饰很少,很素净,只有青色的边。方才林子辰过来时穿的就是这夏装,只是男款的校服没这么玲珑有致,显得身量更笔直修长一些,而且配的鞋还是靴子,就算尽量用轻薄布料做了,肯定还是比女式的小凉鞋要热。另一套是春秋两季穿的,用了略厚实一些的绸布,同样是白色c青边,但是在衣摆和领口处绣了花,据说每一代弟子的花都不同,我们这一代是茶花。剩下的一套是礼服,颜色是黑的,布料虽也是绸的但质量比秋装更好,带有暗纹,衣襟依然绣的是山茶花,这套衣服穿起来也比另两套繁琐许多,不过穿起来也是最好看的。除了衣服,还有配套的发带腰坠若干,由于此地并没有冬天,所以没有冬装。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在玉璋的修学生涯正式开始,然而第一天就因为衣服搞得一团糟,我自己的衣服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哪知玉璋最简单的夏装穿起来也是烦得很,还是多亏瑞琳帮我理清这衣服的结构,才得以顺利把这校服穿上身。 我在玉璋接受的第一项课程便是论道,大家就某一个课题进行一上午的讨论加辩论,然而此事和我等小透明是没关系的,只要乖乖听那些学霸演讲就好,最后投票决定支持谁的论调,这样选出优胜者。他们讲的东西我是一句也听不懂,我昏昏欲睡,那些东西在我看来全是故弄玄虚,不如教大家一点法术来得实在。 林子辰是学霸那一拨的,从头到尾坐得笔直,时不时和另外的一些学霸讨论两句,后来还上台演讲了一番,且不说讲得如何,那一把嗓音确实好听得紧,一心致于学术的那股认真劲也是十分的吸引人,所以,轮到他演讲的时候我们一众学渣也坐直了认真听起来,瑞琳简直两眼放光,最后结果当然是,林子辰第n次蝉联胜者,我觉得这和他的脸分不开关系,所以这个世界到底还是看脸的。 这一整天都过得极其无聊,晚上还有作业——抄书,这让数十年没有再接触过校园生活的我接受不能。索性扔了笔躺在床上,思考人生。关于调查修蓝的事情我还没有头绪,手头的情报也少得可怜,据说修蓝人浑身冒寒气,头发是墨蓝色的,这个墨蓝也不知是哪种蓝,莫非和钢笔的蓝黑色墨水一个颜色?然而我今天见到的人没有一个是长这样的,事情它比我想象的难,现在我只想快点揪出那个修蓝人好回家继续我的米虫生活。 随手拿起本书,上面是介绍玉璋门规的,无聊翻翻却发现了禁地这一词。我知道那些个修仙门派基本都有一个禁地,主角进入这个禁地基本都会发生点什么,我决定也去碰碰运气,万一修蓝人就藏在那了呢。 禁地在玉璋深处,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外围有一圈木栅栏,我刚翻进去,就看见有人提着灯赶过来,开始我还以为只是半夜巡逻的,后来发现苗头不对,也已经晚了,不仅险些被他抓住,左腕上还留下一道5厘米长的伤痕,是躲闪不及被那人用剑划的。 回房间刚包好伤口,就听见有人敲门,来人是那个长的欠扁的大师姐,她看见我手上缠的绷带,阴恻恻一笑,说:“听说有人刚才擅闯禁地,管事让你们出去集合等待检查,这时候伤了左腕的很可疑喔。”完蛋,这么快就暴露还被这个正好看我不顺眼的大师姐看到,我江某人今日真是衰的很,但气势不能输,我微微一笑,对她说:“好,我马上去,大师姐也要小心不要伤了左腕,免得被白白怀疑。”她哼了声,转身去敲瑞琳的门了。 大家被叫出去分组站好,几个师兄师姐开始检查,巧的是林子辰也在检查者之列,更巧的是,他刚好检查我这一组。到我的时候,他握起我的左腕,看见了绷带却并没有说什么,我冲他讪讪一笑,他责备地看我一眼,握着我左腕的手微微使力,本就挺疼的伤口被他这么一弄更疼了,我不禁皱了眉。好小子,今日栽你手里是我倒霉,那你也不能再刺激我伤口吧,去吧,汇报情况去吧,看看你能得什么奖赏。林子辰没再有什么动作,去检查下一人了,倒没有立即去报告,这是想慢刀子割肉煎熬我吧,想不到你还好这一口。 林子辰检查完去汇报情况了,却没有供出我来,看来我是错怪他了,这人还是很义气的。大家都回自己房里了,他却不走,等没人了才来示意我跟着他走。他带着我穿小道来到藏书楼,这地方白天人多晚上却寂静得很,我不明白他带我来这是什么意思。 林子辰压低了声音说:“你闯禁地做什么?” “闲着无聊就逛逛咯,哪知道那地方不让人进。” 他哭笑不得,“你怎么不好好看看门规?” “我看见字就头疼。”我敢说这几天我撒的谎比过去十九年撒的都多,这么短时间就是两个,江某真威武。 “伤口怎样了?给我看看。”他不由分说便捞起我的手,全然不顾我的反应,一把将绷带掀开,全长约5厘米的狰狞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在他眼前,他低头盯着伤口,一脸苦大仇深,仿佛受伤的是他。 “还好。”我硬是抽回了手,又从他手里夺回绷带,三两下缠好,他仍是审视般地盯着我,我不在意道:“多大点事,至多不过被遣送回去。” “江芸音,你要肆意妄为也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今日我可以提你隐瞒,日后若发生了什么我帮不了你怎么办?”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仿佛隐忍了很大的怒气。 我赌气道:“谁要你帮,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好,不劳你费心了。” 我俩互相瞪着眼,空气里似乎要擦出电火花,最终是他先移开眼,但锋芒丝毫未减,就在我愣怔的片刻,他用手指利落地在左腕上一划,这一下是聚了气的,锐利不差刀剑,他的左腕瞬间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涌出,滴在地上,而他连眉毛都没动一动。 我大惊:“你这又是干嘛?”难不成太生气了所以一言不合就割腕?妈耶,这么多年不见,他已经变成这种贞烈的脾气了? 林子辰把伤到的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道:“替你顶罪。” 我莫名:“你脑子坏了吧,这事不是都过去了?顶什么罪啊。来,手拿出来,我给你包一包,然后乖乖回去睡觉哈。” 他没有理会我想要给他包扎的请求,仍把手背着,解释道:“你迟早会暴露,到时候又会发现我在替你隐瞒,你觉得,是一个人受罚好,还是两个人一起受罚好?” 确实有点道理,哪怕我现在去自首,帮我隐瞒的林子辰还是跑不了,他这个人情,我不想欠也得欠。我知道他受家里嘱托,要照拂我,但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我自知理亏,说话口气也柔和了许多,“手给我,我给你包一包。”没等他回话,就把他左手拽过来,手腕上的伤口确实与我的如出一辙,只是未经处理,出血量略大,整个手腕鲜血淋漓的,蹭得袖子上到处都是,我用随身的手绢小心绕过伤口给他擦了擦,幸好没有再继续出血了。 林子辰略局促,我处理完之后他点了点头,马上掉头就走,也不知道是哪里别扭了。 唉,总归还是我莽撞了,才连累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助攻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打听林子辰最后到底是怎么被处理的。因为他过去没有前科,而且一直表现良好,所以只是思过三天,算是处罚比较轻的了,如果放在我身上可能直接就逐出门派了。对于林子辰闯禁地这件事大家是不信的,毕竟他没有动机这么做,甚至大师姐都要去为他辩白,然而林子辰就是一口咬死了自己确实进了禁地,连掌门都不好说什么,于是这件事就以林子辰一人受罚而告终。 林子辰思过三天终于出来,由于这三天只准喝水不准吃饭,他看着清减了一些,这让我更加过意不去。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只为能在去上早课前的路上遇到林子辰,我好道一声谢,但是真在半道上截住了他却张不开嘴,反倒像个打劫的。他看着我,有些莫名,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我讪讪地:“呃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他很是不解:“所以你”我决定一鼓作气:“之前的事多谢你,你这几天饿坏了吧?不然我们下山好好吃一顿?”天啊我又是在说什么。 他又是一脸别扭,“你不必介怀,既然我受到家人的嘱托要照顾你自然这些都是份内的事。” “这怎么能说是份内的事”这时候我听到瑞琳在叫我,她跑得急,气喘吁吁的,她说:“原来你今天起得那么早,我刚才去叫你见你没回应还以为怎么了呢。”说话的时候却是在悄悄瞟着林子辰。林子辰无知无觉,对我说:“既然瑞琳找你有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瑞琳十分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 我拍拍瑞琳的肩,“你真的就打算这么暗恋下去?” “恩等等,你怎么知道?”瑞琳的脸红透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你都不知道你刚才那眼神,啧啧。” 瑞琳满面愁容地踱来踱去,“我连和他说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发展。芸音,若是你,该怎么办呢?” 我也没谈过恋爱啊,找我当顾问相当不靠谱哇。我敷衍道:“大约直接表白吧,大不了被拒。不过他那种纯情小处呃,应该有相当的成功率吧,再怎么也会给个面子,让大家都不那么难堪,先做朋友什么的,也是个机会。” 瑞琳考虑良久,说:“是呢,这么看来也不算有损失。” “而且他对你印象不差,真没什么好怕的,万一就成功了呢。”林子辰对瑞琳那个评价,应该不是很差吧。 瑞琳像是突然之间做出了重要的决定,眼睛都要放出光来,“多谢你。” 我深刻地怀疑我刚才的一番胡言乱语不是误导了她什么吧。 于是,瑞琳真的选了个黄道吉日用来表白,怕出事,我也偷偷去现场了。这姑娘选地方的眼光还真不错,这地方鲜少有人光顾,树上开着零星的白花,月色下更加朦胧且浪漫,瑞琳今天的打扮也与平时不同,风格天壤之别,她很难得的穿了一身艳粉,其实比起素白的玉璋校服艳色衣裙似乎更适合她。 林子辰如约而至,同往常一样还是一身校服,不过好像是刚洗过澡,湿润的头发披散着,这个造型显得稍柔和。 我躲的距离有些远,听不到瑞琳是怎么说的,只能研究林子辰的表情,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神色,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间或做出思考样子,居然这么淡定,这小子是很有经验么?瑞琳一直低着头,估计也是不敢看他的脸,还好没看到他那张冰块脸,不然肯定被吓得说不下去了。 我紧张地握起了拳,好像表白的那个是我似的。林子辰不会拒绝吧,瑞琳要是受了打击从此一蹶不振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瑞琳说了很久,比较幸运的是,林子辰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然而这时候意外发生了,我身后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条狗,正冲我龇着牙。我退了退,它却更加逼近,我这人似乎特别容易招狗咬,本打算悄无声息地开溜,以免打扰了那边诉衷肠的姑娘,但是没想到溜着溜着就给树枝跘了一跤,滚了几圈,那狗已经直冲我脚踝上来了,这时候我脑子完全是空白的,哪管我已经学了十余年的功夫外加上等的仙术,关键时刻,那狗的鼻尖不远处突然爆出火花,伴随噼啪一声响,狗被吓跑了。林子辰就站在不远处,手还保持着结印的动作,后面是小跑着跟过来的瑞琳。 林子辰对我的出现似乎没有多少惊讶,问道:“你怎么会来这?” “那个——我散步,散步,哈哈。” “散步也能给狗追着咬,真不给人省心。” 我看了瑞琳一眼,笑着说:“你们慢聊,我先闪了。”我起身,却发现脚扭了,真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看我起不来,林子辰心领神会,伸了手来帮我,人家瑞琳正表着白呢,我怎么好去拉他的手,还是瑞琳有眼力见儿,赶紧过来把我拽起来,站着才知道这崴了的脚真的疼得很,但我还是稳住了,还很有涵养地冲他俩挥挥手,说:“就不打扰你们了,明天见。”然后,扑通一声又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子辰突然说:“还是我背你回去吧,看样子你是不能走了。”我和瑞琳都愣住了,没等我俩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施施然在我面前蹲下了,还怕不够刺激瑞琳似的,又来了句:“瑞琳,扶她上来。” “不用不用,我爬也能爬回去的,瑞琳好像还有话说,先听她说完吧。”我拼命救场,瑞琳此生幸福不能毁在我手上。 “有什么话可以明天说,等你爬回去早就宵禁了,逾时不归可是要关禁闭的,快点上来。” 瑞琳还真过来扶我了,我看到她的眼里已经蓄了泪,天啊,这约会算是彻底被我毁了,我发誓以后一定再给他俩创造机会。 终究还是让林子辰背着了,瑞琳远远避开,好像她才是多余的一个,然而不该来的其实是我。在路上,我故意问林子辰:“刚才瑞琳对你说了些什么?” “就是一些今天早课她没听懂的问题。” “难道没说别的什么?”我急了。 他停下来,“你又在编排什么?” “除了那些,真没了?”瑞琳啊瑞琳,说了半天你完全没说到重点啊! 他把我往上掂了掂,继续走,“你是不是指点她什么了。” “没有,绝对没有。” “其实我知道她不是只想问那些问题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比平静,果然很有经验。 “那你为什么不表态,人家姑娘难得主动一回。”我愤愤道。 “事发突然,我没想到该怎么说合适,毕竟太直接不好。” “你居然懂得怜香惜玉。”看来我猜得没错,他确实会考虑说得委婉一些,但是今天我突然出现,他就没多考虑,直接拿我挡桃花了,因为他平时大概不会这么热情地主动要求背我。我总是感觉他这样的人应该非常排斥近距离接触。 “以前不懂得,伤过许多人。” 哇塞许多人!这小子艳福不浅,我说:“说到底你还是要拒绝人家,为什么拒绝?她不好吗?”“她很好,可我”他突然停下不说了。“怎么不说了?”他换了个话题:“明天早课我讲什么你会比较感兴趣?”我甚至还认真想了想,说:“其实你讲什么我都会睡着的,哎,少转移话题了,继续呀,可是你怎么了呀?”他笑了笑,“你以后不要做这种为我牵线搭桥之事了。” “恩?那是为啥?” “因为我早已有了心悦之人。” 居然一不小心套出个大料,我赶紧问:“是谁呢?什么时候给我见见。”他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听起来还挺惆怅,难不成是单相思?长成这个样子也能单相思,这世道也太不可思议了。我问他:“你就没想过问问她是怎么看待你的?”他叹了叹,“总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那么为难,心里莫名有些堵,好似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一样,哦不,应该是自家养的猪一心想着去拱别人家的白菜,一别经年,当年的子辰小包子也长大了能去喜欢别的姑娘了呀,可是,我刚刚还发誓要补偿瑞琳呢,只能希望林子辰在这种单相思的阶段下用情还不深,有机会移情别恋了。 连着几天早课迟到,我终于被罚,刚好本月监察组长是大师姐,别人迟到罚一天不许吃饭,我被罚了五天。才刚刚过了一天,我就有点扛不住了,此刻就连玉璋特供冷硬馒头都堪比珍馐。偷偷吃些什么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大师姐的眼线遍布各处,防不胜防,万一又被抓住,恐怕就不止禁食这么简单了,当务之急是在玉璋站稳脚跟,才能继续调查,再惹出幺蛾子被赶下山去,就算前功尽弃,顶风作案不那么明智。 我真的怀疑正常人可以五天不吃饭的吗?两天我已经头昏眼花,饿到怀疑人生了,再这么下去可真要了我老命,此时求生意识占了上峰,我拜托瑞琳帮我留一些食物。大师姐也是想到我已经饿到受不了,看我更紧。讨厌,难道我要躲去厕所吃东西吗? 最终,瑞琳没能带吃的回来,因为她也被监视了。 第三天傍晚,我坐在台阶上目送大伙奔向食堂,而我自己捡起片树叶,犹豫要不要嚼了它,这时候有片阴影盖在头顶,那是林子辰。 我有气无力道:“你好啊。” 他皱眉盯着已经被我放在嘴边的树叶,说:“禁食还有几天?” “不算今天还有两天。” “跟我走。”他明明没说别的,我却觉得,他是要带我去找吃的,就乖乖跟着走了。 林子辰带着我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奇怪,他怎么知道这么多鲜少有人的地方。我跟着他走进了一间小房子,这里像个寻常人家似的,摆设简朴,收拾得很整洁,应该没人住的,但没落灰,打扫地还挺勤。除此之外,还有个小厨房。 林子辰介绍道:“这是我师父的居所,他云游多年,很少回来。屋子周围有禁制,若非允许之人,不能进入。” “哦,你带我来要做什么?” 他问了一个我没想到的问题:“你想吃什么?” 看情况他是把我带到这来开小灶了,地方是他选的,安全方面我放心。我一脸真诚道:“什么都可以。”现在真的已经不存在挑食一说了。 林子辰直接转身进了厨房,天啊,他还会做饭的?我本来都打算借厨房diy了,没想到是他亲自做,长这么好看的人做饭会是什么味道的,我相当期待。 进去观摩,林子辰的动作倒还算熟练,小厨房的存货只剩下一点面,于是他煮了一碗清汤面。 完成之后,我抱着虔诚的心,尝了第一口,然后咸,太咸了,面条还不太熟的样子。我小心翼翼道:“你以前做过饭吗?” “没有完整做过,从前是帮别人打下手。怎样?好吃吗?”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动作看起来专业但做出来惨不忍睹,我十分违心地说:“好吃,非常好吃。” “我尝尝。” 生怕打击了他的自信心,我赶紧护住碗,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干净净,之后不太有气质地打了个大饱嗝,虽不好吃,它总归是吃的啊,真是解了燃眉之急。那边林子辰看见我这个样子,笑了笑,说:“还真是饿坏了,剩下的两天你都来这里吃吧。” 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好,我赶紧点头。 他保持了一脸温和笑容,收了碗,重回厨房,我万万没想到,锅里还剩一口汤,而林子辰好奇地舀了一勺来尝,我没来得及阻止他,果不其然,喷了。他望着我一脸复杂:“你” 千万定要误会我口味重啊,我这么祈祷着。 林子辰垂下视线,低落地说:“谢谢你。”唉,看来没有误会。我赶紧说:“没关系的,你可以慢慢学,对于第一次做饭的人来说,很不错了。以后啊,你可以边尝边加调料,我不介意的。” “好。”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气声,他这样说话,好撩啊。 之后就是我自己动手,他在旁边看了,果然还是打击到了,他没有再上手的想法。我和姑姑两人生活了那些年,做饭这门技能勉强拿得出手,虽然做出来我自己也不太爱吃,林子辰这两天干脆和我一起吃了,他倒也没有嫌弃,有时候我就想,这人可真好养活。 两天搭伙,林子辰对我的态度变了一些,没之前那么冷冰冰的了,偶尔的偶尔,还会和我打趣两句。 混着混着,眼看到了月底大试,本来说好了是小考,但是不知哪个长老抽了风,非要提议把年末的大试提前,所以我这次真方了。 这大试分为文试和武试,武试方式暂时不明,文试大概就是考背书,平时所学的心法口诀之类,再加一部分课外阅读内容,都是些晦涩难懂的经卷,念都念不顺,遑论背诵。我和瑞琳这种学渣开始押题,林子辰这种开挂的学霸则不用担心,听说他向来考第一的。 文试考完我就知道我砸了,因为整场考试我都是,我靠这是什么鬼,卧槽那又是什么鬼,为什么这句话我没半点印象,为什么答案我就是写c不c出c来!所以,瑞琳万年吊车尾的位置要让贤了,我怎么就这么恨呢。 文试放榜那天我根本就不想去,奈何听说这武试要组队考,组队名单还是要去看的。名单的顺序是按组中成绩较好的那个排的,我很有自知之明地从下往上找,然而一直没有找到我名字,再往上看,心里暗爽,不会吧,给我配了个厉害人物,这下武试可以划水了,我还是没能找到我的名字,大概看漏了,从下往上又看了遍,心道不会考得太烂直接被除名了,抬头,发现我的名字和另一个人的赫然列在榜首,运气真好,但是看清另一人的名字,又高兴不起来了,那是林子辰。 我早该料到,他这种学霸考第一没什么奇怪的,不过为什么刚好和他一组呢?本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原来这种分组是按文试成绩分的,第一个最后一组,第二和倒二一组,以此类推,所以这其实不是巧合。顺便一提,瑞琳是倒数第二,她说如果没有我,她还会是倒数第一,这发挥真是稳定。 武试具体的考法要抽签决定,签不同,考的方式就不同,听说抽到一等的是互相切磋,也就类似于打擂,二等则是技能的考察,或用法术燃出一团火,或是踏水,考题由考官出,一等的签少,大家普遍考的都是二等题。抽签日定在后天。 既然和林子辰一组,我觉得有必要先去找他商量对策。 我敲了他屋子的门,隔了好一会他才来开门。林子辰看着像是精神不大好,对我做了个请的动作,这倒是我第一次参观他的房间,没有悬念,他这种刻板的人房间果然很整洁,只有书桌略微凌乱,他刚刚应该是在写什么,我瞟了眼,好像是抄的经卷,字迹还蛮工整,怪不得文试考第一,光卷面就能得不少分。 我看他时不时揉揉头,动作也十分缓慢无力,问道:“你不舒服?”“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他说话时鼻音很重,真是感冒了呀。我:“你没去看大夫吗?我觉得你像是有点发烧。”“已在服药了,”他咳了咳,“你找我有事?”“今天武试分组你看了吗?我和你是一组的。”“是么,很好。”他又揉揉眉心,我觉着他的语气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以前瑞琳一直稳定在倒一,他也很稳定地一直考第一,两个人应该是固定搭配,很有默契的那种,怎么他不想和瑞琳一组的吗?我说:“这次我可能会害你武试不及格了,你不要介意。”“哦,没关系,反正从来没合格过。”他风轻云淡地说。 啥?这种学霸武试从来不及格?这不可能吧,我之前见他战斗力还是可以的,在玉璋虽不是最厉害的但怎么也是中上,唯一的理由是,瑞琳武试依然垫底,拉低了平均水平,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林子辰听说不和她一组就松了一口气了,我也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大师姐说“那位师兄”会讨厌她了,这种情况还不讨厌她,只能说明林子辰的心胸宽广到了一定境界。 签是我抽的,林子辰似乎病得不轻,只好卧床休息,不能来。我想,不管抽一等还是二等,以我学的那些仙术应该没大问题,随手抓了一支,那卷起来的纸上标了一个特字,而别人的不是一就是二,所以我抽了个特等奖?旁边一位师兄看到了我的纸,惊呼一声,“哇,师妹你中大奖了,这特等签几年才出一个呢。”咦,还真是中奖了,我大喜,今日真是手气甚佳,可那人看起来怎么有点幸灾乐祸,听见他大喊,其他人纷纷围上来,要求我给他们看一看内容,我顾不上这些,要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带给林子辰,说不定他听了之后病都要好一大截了,我连忙寻着空子钻了出去。 我去找林子辰的时候,他正要喝药,我忙不迭地告诉他这一好消息,谁知,他却呛着了,咳了好久才终于顺过气来,忙问我:“特等?你确定没看错?” 我也不知道他是太高兴还是太震惊,“我当然没看错,喏,你看。”我把签递给他,他颤抖着手接过来,一脸错愕。我问:“你没事吧?”他摆了摆手。 我紧张道:“有问题吗?” “没事,你手气真好,”他一阵猛咳,我忙给他顺顺气,他说:“既然抽了特等,看来不得不试一试,其实我也很好奇,传说中的特等题到底是什么。” 我屏气,看着他慢慢打开那卷纸,里面只有三行字: 地点阴风岭 目标霜鬼 时限五日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其实这是一个除妖任务,五天之内除去阴风岭的霜鬼。” 我愣了,这和那些一等二等题根本不是一个难度的吧?平常除妖都是一群人一起行动,上次那个怨气结成的狗已经搞得我们十分狼狈,这个霜鬼可是在阴风岭盘踞多年的老妖怪,当地人多次请玉璋派人降服,只是没人愿意接这个任务,摆在榜上已经很久了,这些都是林子辰告诉我的。出题人可真奸,自己去接任务还有报酬可拿,作为考题则是无偿的,如果不做,相当于弃考。 林子辰说:“听说特等通过之后可免试三年,要试试吗?”这真是个诱人条件,我:“不然试试看?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实际上我是没底的,林子辰病着,我这算是单手屠妖吧,真刺激。 我们有两天的准备时间,我特意去调了霜鬼的卷宗,结果有用信息少得可怜,阴风岭人给的报酬十分有限,玉璋肯去的人几乎没有,自然没得到什么情报。我觉得玉璋的奖励机制很有问题,报酬高,哪怕只是蚂蚁作怪也有一大帮人抢着做,而霜鬼这种真正需要大规模出动解决的妖怪却因为报酬少没人理,也是逼急了才把它出在考题里。这里人心如此浮躁,不好,不好。 我仅能从霜鬼这个名字推断出它可能是个水系的妖怪,好在我们习的都是阳系的法术,应该能压制它。除妖这种事,最好看着属性来,人类法术只分阴阳两系,而妖怪属性就多了,有三大类又加上各类的变种。玉璋人主修的是阳系法术,只对妖类的水系,或者水系变种能形成压制,如果没有这种压制,就要多费些力气,所以对于克制不了的妖怪,玉璋都是直接派出大量人马,纯粹人海战术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发展阴系法术,因为一个人是基本不可能同时修习阴阳两系心法的,除非体质特殊到不能再特殊,有独特的灵脉运转方式。妖类嘛,多半是“玩阴的”,以阳系能够克制的明显比阴系能克制的多,价值更大一些,所以玉璋主修阳系。仙术的优点在于不分阴阳,类似于光幕,雨刃之类的,就没有明显的属性,还有一招水旋,虽看着是个阴系的,但学阳系法术的人也能用,而且又能克火系的怪,所以这样看来,仙术怎么都比凡人法术略胜一筹,除了消耗实在巨大这一点。 决定考这个特等题之后,我总是有些许焦虑,这次大试不过,我就会被驱逐,而我要调查的事还一点头绪也没有,总不能无功而返吧,这可是关系到泣心谷未来几年吃穿用度的大买卖,这要是做不成,以姑姑的性格,我们就算风餐露宿也不会请求父亲的帮助。 两天后我们准备启程,瑞琳说是来送我,眼睛却总是瞟向林子辰,带着明显的担忧。谢天谢地他的病总算好转了些,不至于没精打采的,只偶尔咳几声。瑞琳说:“这次不是我陪同,就拜托你照顾他了,如果有危险,一定要逃,就是不合格也没关系的。” “你说的我都懂,放一万个心吧,你的武试也要加油喔。”我心里是把她当个闺蜜看的,毕竟我初入玉璋她也帮了许多,就像以前我刚转学的时候梅子帮我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霜鬼 阴风岭果然很阴,我刚到这地方就冻得直打喷嚏,根本不像五六月该有的温度,如此便更确定那霜鬼是个水系妖怪了。 这里的居民都搬得差不多了,原先的村落只剩下残垣断壁,田地长满了杂草,我们找到唯一的一户人家,决定先借住一阵子。 我敲了门,里面没有回应,但我明明白白看见有个人刚走进这个院子,我不死心,又敲了一会,这门终于开了一条缝,我朝里面瞧,忽然看见一把扫帚挥过来,差点打中我的脑袋,多亏林子辰反应快,及时抓住了它,我甚至觉得他抓扫把的动作有点帅。 挥扫帚的是个老婆婆,头发已经全白了,但精神还是相当不错的样子,挥扫把的动作还十分有力,那老婆婆谨慎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我便如实道:“我们来自玉璋,奉命来除妖的。”她收回了扫帚,将信将疑地把我们打量一圈,“哦?玉璋的,我以为你们不管这档子事呢。既然如此,来我这做什么?”语气里全是嘲讽之意。我一拱手,“这村里就剩您这家有人了,我们想向您打听消息,顺便顺便借住几天。” “进吧,这屋子一堆空房,随便挑。”倒是很爽快地让我们进了。 因为林子辰老是咳,嗓子已经不大利索,几乎都是我在老婆婆交流,她说她姓钱,妖怪来之前都是一个人住,大家都搬走了她也没处去,索性还住这,平时摘些野草吃,也做绣工的活,隔三差五拿去遥远的镇上去卖了换些米面,我挺佩服她,这样艰难的日子她一过就是好几年,她自己却说已经习惯了。看林子辰不大舒服,她还特地找了些药来,所以说,她这个人嘴巴坏,但心地还是不错的。 我们正聊着,有个背着箩筐的小女孩推门而入,一看见有陌生人就躲到老婆婆身后去了,只露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我问钱婆婆:“这是您孙女吗?长得真漂亮。”钱婆婆抚着小姑娘的脑袋,说:“这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被妖怪害死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看与我老婆子有缘,便收养了回来。”小姑娘却嘟着嘴:“你就是我奶奶。”“好好好,又没说我不是你奶奶。”两个孤零零的人在这世上互相支持,真是十分令人动容。 我对小姑娘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呀?姐姐这里有糖吃。”小姑娘却先哼了一声,“你都没有把糖拿出来,没诚意。”这小人儿真是个人精,林子辰在一旁看着我们,安静地笑。 我取出平时当零食的糖给小姑娘看。她说:“那你先把糖给我。”她伸出手来,我便给她,她一口就将糖吃掉,说:“哈哈哈你上当啦,我才不告诉你。” 钱婆婆责备道:“简儿,不许这样。”原来叫简儿。 简儿说:“我是开玩笑的。我今年七岁了。”她咧开嘴来笑,还缺着个大门牙。 虽然简儿对我有些爱搭不理的,倒是主动去搭林子辰的讪:“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觉得你好像天上的神仙呀。”林子辰一笑,正欲开口却被我抢了先:“他叫林子辰,不是神仙,他病了嗓子不大舒服,我替他说,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她垂了头,“这位哥哥要好好休息呀,争取病早一点好。” 这就是所谓异性相吸么?对林子辰的态度简直转了180度。 晚上,我和林子辰一人选了一间房睡。我躺在床上,捋着从钱婆婆那里听到的关于妖怪的消息,她没见过那妖怪,可以说活着的人都没见过妖怪。那妖怪的修行法门很怪,专挑夫妻下手,一害就是一对,简儿的父母就是一起遇害的。若想引妖怪现身,恐怕我和林子辰得装成小两口。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林子辰说装扮夫妻的事,他没有反对。我想我们可以假装去山里踏青,这样对妖怪来说简直是送货上门,更容易引它出来。 临行前,钱婆婆告诉我们那妖怪可能怕水,这就奇了怪了,一个水系的妖怪为什么要怕水。 我和林子辰走在山路上,这样转悠了很久也没有妖怪的踪迹,按理说这妖怪很久没有见过小夫妻现在正有一对送上门来应该很快就行动,再看看林子辰,他离我八丈远,我懂了,我们两个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像夫妻。 我:“小子辰,介意我拉你的手么?”“这是为何?”他不解。“你看,我们现在距离这么远,哪里像夫妻了,如果拉着手会更像一点吧。” “这样不好吧。”他面露为难。 我有点郁闷,“我一个大姑娘都不介意,你又在怕什么?武试成绩不想要了么?这时候就不要在意封建礼教了好不啦。还是说,你嫌弃我?” “我是在想,咳咳”他咳嗽起来,咳得面色都有些泛红,“这对你的清誉不太好。” “得了吧,清誉什么的就是浮云啦。”我主动过去牵起他的手,他这手暖暖的,捏起来蛮骨感。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了。我们牵着手继续走,一路无话。 又走了很久,我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抱怨:“这妖怪咋还不出来,不会是太久没抓到小夫妻饿死了吧?” 林子辰警觉起来,“这风不太对。” “有什么怪的,不就是风力变大了嘛。”我的头发被吹得扬起来。 他说:“这风里隐约有”风力进一步加大,直吹得我快要飘走,这才感受到这怪风里的妖气。但是晚了,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风卷向某个方向,幸而林子辰还拉着我,他的另一只手捏了千斤坠的诀,得以留在原地,不得不说他的反应真是相当的快。我灵光一现,对他说:“不要再反抗,任风把我们带走,可能就能到妖怪的老巢。”他点了个头,松了咒诀,我们两个立即就被风卷走了,一时间天旋地转,再也分不清方向。 落地的时候是林子辰压到我身上,一般不都是男的垫在下面么,说好的英雄救美呢?幸好林子辰没按传统情节那样昏过去,而是立即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拉我起身的同时还说了句冒犯了。 我环顾四周,这是个奇怪的洞,洞口在头顶上方,而且这里非常热,洞内甚至还有岩浆流过,这明显是个善用火的妖怪住的地方,我身上用于寻找目标的符纸亮了,我靠,这霜鬼还真住这,一个正常的水系妖怪不是该住在水里或者冰里嘛,再联系之前钱婆婆说的它可能怕水这货它,是个火系的呀! 林子辰的表情和我一样精彩,很不幸,我觉得我们还是快点逃走比较好。 “呵呵呵呵呵呵。”一个奇怪的女人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原来这还是个女妖,或许让林子辰耍个美人计还能糊弄糊弄? “我这里好久都没有客人了呢~”女妖怪现出身形,飘在半空,她穿着纱制红裙,轻纱没有重量似的伸展开来,整个人像朵巨大的红牡丹。她的妆容艳丽,但又不俗气,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妖怪。果然,她看见林子辰的时候,眼睛亮了,似乎凡是个母的见了他都会反应,何况他现在又是一副病容,看着更加惹人怜爱。这女妖倒是直截了当:“小哥长得颇有姿色,不如同奴家双修啊~”啧,这么骚气,她这么赤果果地调戏小子辰我都有点看不下去,我道:“还是别了,他一个有妇之夫,受不起你的抬爱。”她白了我一眼,对林子辰说:“你看,是我美还是她美?”她向着他飘过去,“我只是一个渴望关爱的女人,只是命不好,投胎做了妖怪,今日对你一见钟情,这妖怪不做了也罢,只求你带我走。”样子的确楚楚可怜,估计不少男子就是这样着了她的道,但是林子辰不是那么容易攻略的人,对于妖怪的那一番话,他不为所动。 我悄悄在背后捏了个水旋的诀,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对火系妖怪有压制作用的仙术,如果我聚集所有力量施这个术,即使浇不死她也能给她个重伤,但是这样的话我所剩下的力量就不能支持我安全逃走,就只能拜托林子辰了,这就有点孤注一掷的感觉了,我给他使了个眼色,但是他却并没有看懂,还微微地歪了个头,算了,一会他应该能判断怎么做。水旋是个需要读条时间的仙术,其威力也取决于这个读条时间。 也许是为了分散女妖的注意力,林子辰问她:“你的名字真的是霜鬼?” 女妖魅惑地一笑,“因为我喜欢霜这个字,那些火啊,炎啊的,一听就是糙汉子。”我汗,然而我听到霜鬼这个名字时也没联想到什么美人,而是青面獠牙,一身腱子肉的蓝皮肤壮汉形象。 趁她专心勾引林子辰时,我的水旋终于读条完成,我一个水球丢过去,她果然怕水,碰到水时尖叫一声,头上冒了青烟,不过这还没完,水球变成数条水柱,将她围起来,形成了一个水做的牢笼,但是女妖虽然呼痛,我却没有在她身上看到实质性的伤害,那女妖气急败坏,盯着我眼睛冒出了火,是真的在冒火,她用那已经变得不男不女的声音叫着:“我最恨水了,你竟敢把水浇在我身上,讨厌讨厌讨厌!”她突然膨胀,嘭的一声化成了一大团火,直直向我烧了过来,我当然不是干站着挨打的人,在闪躲的同时聚起光幕挡了一下,然而所剩灵力不多,光幕不过存在了一秒钟便告崩解,林子辰在那边试图控制她,哪知她突然一缩,又变回人形,逃脱出来,在我脱力c光幕消失的一瞬间掐住了我的脖子,我被她掐着离开了地面,完全喘不上气,眼前金星乱蹦。 “放开她!”我从没听过他这样情绪激动地说话,他向来都是那么冷静的人。但是他感冒了,显然受不了这么一吼,立刻咳嗽起来。 “若我不放呢?”霜鬼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我的骨头甚至都咯咯乱响起来。“对,保持住那个表情,亲眼看着爱人死去想必不好受吧,可是你什么都做不了,待她死后,我再来对付你,挖了你的心,盛满了悲伤与绝望的心,味道很特别呢。” 我背对着林子辰,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了他抽剑出来的声音,可是他能做什么呢?他只会用阳系法术,何况我听说他虽然剑使得不错但用起法术来并不出彩,战斗力在玉璋不过中等,许多人都暗地里讥笑他能文不能武。他现在对抗霜鬼简直就是不自量力,今日是我运气不好,栽在了霜鬼手里,可我不想再拉林子辰垫背。我费力地对霜鬼说:“恐怕今日你要失望了,我和他并非夫妻,连恋人关系也不是,他不可能喜欢我,我死了他也不会有多悲伤多绝望,所以吃起来也没有你喜欢的那种味道,你最好还是把他放了吧,实在想吃就把我吃了好了,听说我们这种年轻少女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的。” “是么,不过我这里是没有随便就放人走的道理的,你们我都是要留的,这些年我可饿坏了,就算不好吃,也是勉强可以吃一吃的。何况,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那小子明明很在意你嘛。” 开什么玩笑,他在意我?好吧,看在青梅竹马这一层关系上,他是该急一急的。我竭尽全力大声喊:“林子辰你快跑!”然而我听见的是他在低声念咒诀的声音,真是死脑筋,打什么打,打不过的。 女妖挑衅似的,更用力掐我,我眼前一片漆黑,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悠远,很快,连思考都变得困难起来,失去意识前我突然觉得有种刺骨的寒冷,恐怕,是真的要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躺赢 我做了一个梦,明明是五六月份,却下起了雪,大雪棉被似的,把地面盖了个严严实实,我像是没见过雪的孩子一样,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一不留神滚到了山坡上,接着不受控制地一路冲下去,最后掉进了一锅热水,我就在这时候惊醒,迷迷糊糊地,发觉似乎正被人背着,那人也没什么力气,走得摇摇晃晃。阳光正暖暖地照在背上,仿佛已经是早上了。 我忽然间清醒起来,才知道背着我的人是林子辰。他浑身湿透,背着我走得十分吃力,走几步便要停下来歇一歇。我赶紧道:“我醒了,你快放我下来。” 他便将我放下来,自己慢慢坐了下去。他满身的水,不知是从哪来的,连我也是一身水,即便现在阳光正好,也是有点冷。 我蹲下来,问他:“你是怎么带我逃出来的?怎么是如今这般狼狈样子?” 他愣怔了一会,动作缓慢地在衣袍上摸索起来,终于掏出个光华流转的珠子来,递给我。我有些莫名,这是个挺好看的珠子,但是却不如他送我的如玉讨人喜欢,同为珠子,它却不讨喜,乃是因为它有一股子妖气,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霜鬼的内丹。我拿着这内丹,一时间不知所措,结巴道:“这这这呃,你这是把那女妖给咔嚓了?” 他点了个头,闭上眼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看他这情况,恐怕也吃了不少苦头。我一边观察着他的情况,一边问:“你可有伤着么?”他只是摇摇头。我一手探上他的额头,温度甚至有些灼手,“哎呀,你发烧了。”他倒是睁了眼,因浑身湿透,那眼睛看着越发水灵,不知怎的我就红了脸,讪讪地收了手。他仍用那水灵灵的眼睛瞪着我,我更加尴尬,只好先说点别的:“我们这武试算是过了吧,开心不开心?” 他说:“明明自己都快被掐死了,为何还顾得上让我先逃?”他的声音带了感冒时才有的鼻音,听起来倒是更富磁性。 我揉揉鼻子,“我想着能活一个是一个嘛。不过,你是怎么打败霜鬼的?” “你的水术发挥了作用,削弱了她,我等了个合适的时机咳”终于憋不住,才低调地轻咳几声。 “哦,原来是这样。”我暗暗的有点自豪,那个水旋我之前也从没有用在实战上,不知道它除了是个读条技能,连发挥作用还得等一会。 我搀着林子辰回了钱婆婆家。钱婆婆知道我们成功了,也很开心,特意多做了几道菜,虽然都只是自己挖的野菜就是了,不过味道都没的说,只是林子辰胃口不太好的样子,只吃了几口就回自己房间了,也是,重感冒期间胃口的确不怎么好,钱婆婆为他找了些药。 晚上,钱婆婆找我说商量事情。 “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可简儿还小,能否让她拜入玉璋?” “这我也是刚入门不久,不知道他们收人的规矩,我可能还要问一下我师兄。简儿她愿意吗?” “我还没问她。” “建议还是问一问她的意见,她也不算很小了,对事情总有自己的见解的。” “好,我去问问,那其他事情就拜托你了。”她甚至还鞠了躬,我忙将她扶起来。 林子辰房间的门虚掩着,我直接推门而入,却刚好撞见他脱了上衣给自己处理外伤,四目相对时,我们都愣住了,还好我反应够快,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已经直接倒回外面,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而不浮夸,仿佛我根本就没瞧见谁谁在里面裸着上身说来某人身材真不错,惊鸿一瞥还没数清有几块腹肌。 某某人的速度也是相当快,迅速裹好衣服出来了,但是仍能从松垮的衣领间隐约看到锁骨,我拍了拍已经升温的脸颊,我有什么好害羞的,上学的时候常看到男生脱了上衣打篮球,在这个时代待久了,人也变得迂腐了。我对那个一脸尴尬的某某做了个无害的笑容,却导致他再次紧了紧衣服。他面露谨慎地问:“你有何事?” “我是来说正事的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什么都没看到。”说完又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 我将钱婆婆的决定告诉他,并解释了一通,说完这一番话已然忘了刚才的尴尬,他这个人在谈起正事的时候是真正的心无旁骛,看得出来这人还是极其靠谱的。简儿能不能入门,关键是初试,我没参加过,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问他:“那么你看简儿能不能通过初试呢?” “凭借有限的印象很难判断。” “要是我们把人家领上去结果玉璋不收就糗大了。”我苦恼地揉头发。 “我们可以提前试一试她。” “怎么试?” “教她一种简单法术,看她用多久能学会。即便入门试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考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可以很难。比如我自己,最初接触仙术的时候便遇着个瓶颈,还以为这辈子都学不会了,可是其实只是因为惯有的断句习惯导致口诀念不对,清楚了这一点,以后学得也飞快了。 傍晚,简儿采完野菜蹦蹦跳跳地回来,背篓一扔就去缠着林子辰问东问西了,这几天她对林子辰的崇拜简直到了极点,而且还一心想学点小法术,林子辰和我交换一个眼神之后就开始教她最简单的驭火术。钱婆婆放下手中的活,也观察着简儿的情况,看得出她甚至有些紧张。详细情况我早已向她说明,可她还是迟迟没有询问简儿的意见。 林子辰教得认真,也很有耐心,我觉得他做老师很合适。这样大约试了十分钟左右,简儿成功在手掌上聚了一团火,而且体积颇大,可是只能支撑几秒钟的样子。简儿激动的脸都红了,要求再教一个,林子辰拒绝,他说:“你的驭火术尚且不熟练,此时再学别的只怕会学岔了。悟性虽好,耐力却不足,这就需要多练习了。”简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哥哥说的都对。” 钱婆婆默默走开了,我跟上去,她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我说:“看刚才的情况,简儿入玉璋是没大问题了,怎么您反而不高兴了呢?” “其实我倒希望她没那个天分,好留在我身边。人啊,可真是矛盾。” “你们相依为命那么久,舍不得也是应该的。她天分很高,以后会是个大人物,就算上玉璋学艺,也可以常下来看看您。” 她却摆摆手,“别老叫她下来看我,越看越舍不得。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想一想。” 多说无益,我走开了,那边简儿正兴奋地练了一遍又一遍,完全不知道钱婆婆正筹划着把她送走。 吃过晚饭,我无聊地在这残破的村子里绕了一圈,满目荒凉看得人心里也酸酸的,还不如看林子辰的脸来养眼,回去却发现林子辰并不在自己屋里,院子里寻了几圈也不见人影,问钱婆婆也说没见过,正担心他一个重感冒患者该不会又发高烧晕在哪了,却听见一阵哼唱声,正是他的声音,源于他那屋子的房顶。 三两下翻上屋顶,林子辰确实在那,哼着我没听过的调子,看见我,拍了拍身边那片地方,示意我可以坐在那。 我:“你这是在干什么?病好了么?这就敢上房顶吹冷风。” “已经好多了。”声音听着确实正常了许多,只是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他好像有点忧郁。 “你刚才在哼什么?” “我娘教的曲子,我幼时用来哄睡的。” 我实在无法判断他这是什么路数,“你失眠了?可是没到睡觉时候啊。” “六岁时,我离开家的那天,你在做什么?”不知为什么把话题转到这里,我认真回想了下,才羞愧地说:“我在睡懒觉,没能赶得及送一送你,真是对不住。” “幸好你没看见,我那时据说哭嚎得像杀猪一样。”说完笑了笑,我也被他这个形容词逗笑了,问:“那你是一路嚎叫着被送上玉璋了?”他摇头,“不,爹娘实在拿我没法,一棍子把我敲晕了。” 噗,这居然是亲生父母,又好笑又可怜,我憋着笑,对他说:“你爹娘也是为你好,当初若是狠不下心,你现在怎么能这样威风八面地降妖除魔呢?”而且吧,他要是在自己家长大,就那伙食,他现在估计仍是小胖子一个。 “我都明白,可是哪有孩子愿意从小就离开父母呢。”他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他这是因为简儿即将被送走而触动自己的伤心回忆了。我虽也是自小就离开父母跟着姑姑,但毕竟那时的心智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孩,在我还是夏影时也没有离开过父母那么久,其实并不能感同身受。为了使他不再继续积攒负能量,只好试试带偏话题:“你唱歌挺好听的,还会什么?我想听一听。” “娘教我的就这一首,我甚至记不得词其他人教的”他忽然间一脸别扭,“算了,没什么好听的。” “不会的,以你的嗓音唱什么都好听。”星星眼,星星眼。 “我就不唱词了。”他哼起曲调来,是首节奏明快的曲子,感觉上有种莫名的欢脱?这种曲子让我想起广场舞的配乐,的确是朗朗上口,让人很快就能记得的曲调。会是什么样的人教他这样一首歌呢?会不会,是他喜欢的那个姑娘? 今夜心情有些复杂,我很晚才得以入睡,可半睡半醒间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不依不饶地蹭着我的脸,仿佛执意要把我蹭醒,我随手一抓,把它丢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这个动静终于把我弄清醒了。 被我丢在地上的是只白猫,忽然想起来我确实是认识一只这样的白猫,便试探道:“白苏?” 白猫重新跳上床来,龇牙咧嘴道:“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居然还记得我这个搭档。” “哪里不错了,昨个还差点被掐死,你瞧,被掐的印子还在呢。” “才多大点个妖,竟把你弄得如此狼狈,以后遇到搞不定的妖,找我。不过,说正事,你查到有关修蓝人的线索了么?” 我一下子没了底气,“呃呃,还在查。” 白苏垂了头,“就知道你忘了这码事。” “你又做什么了?只怕也是到处逛着玩呢吧。” “我怎么会像你一样,我去了一趟妖界在人间的据点,打听了一些可能有用的消息,前些日子他们刚好拦截到了修蓝传信用的鸽子,方知道在玉璋躲着的这个修蓝人身份可不简单,那是族长继承人之一,凡能被选成继承人的,都身怀一项别人没有的特殊能力,危险程度更甚,所以要尽快除去。” 我听得浑身一抖,这事变得复杂了起来。“我连他们有什么特征都不知道,可怎么查?” “哎?我居然没告诉过你?”猫咪的眼睛因震惊而圆睁,我无语,这也太不靠谱了。白猫挠了挠头,道:“修蓝人嘛,体质极寒,发色墨蓝,瞳色也是蓝的,不过一般会伪装的。唯一的突破点是,他们因为体质所限,只能练阴系的法术。” 这的确是个有用的情报,玉璋的几位长老都是精通阳系法术的,普通弟子为了能得到长老们的指导大多选择修习阳系,只有少有的几个特立独行,学的是阴系,全靠典籍指导,会辛苦许多。如此一来,怀疑对象就只限于那么几个人了。 白猫不知从哪掏了几根羽毛出来,交给我,他说:“这是我身上的羽毛,需要找我时就烧一根,如此一来我就知道你在找我了。” 正疑惑他一个猫妖身上哪来的羽毛,他就一溜烟不见了。真是个来去如风的迷之猫妖。 次日一早我们决定离开,简儿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依依不舍送我们离开,却在最后,被钱婆婆一推,钱婆婆绷着脸说:“你跟他们走吧,我早就和他们说好了。” 简儿傻了,“奶奶您没有开玩笑吧?是我哪里惹您不开心了吗?” “没有,我老太婆活不了多久了。一直陪着我,你也没前途,快随他们去吧。” “我不走,我说过要给您养老。” “听话,你是要气死我吗?” 原来钱婆婆直到现在才说起这码事,让人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不走,我就是不走!”简儿原地蹲下来,生怕被我们拉走似的,都快哭出来了。 “你若实在有心,以后每年来给我老太婆烧柱香吧。”钱婆婆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回屋里了。简儿终于哭了出来,一抽一抽地说:“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我试图安慰她,“你这样想啊,以后你学了本事,就可以保护婆婆,你现在还太小,待在她身边,反而增加负担,何况,你想来看她的时候还可以下山啊。” 简儿倒是不哭了,但还是蹲着,一点要跟我们走的意思也没有。再耽搁下去,等我们回了玉璋,只怕又要过了宵禁了。 林子辰:“你随我们上山,过了入门试,我做你师父。”简儿果然不再闹,站起来,眼睛亮亮的:“真的吗?”“不骗你。”“好呀好呀。” 这是美人计吧?轻松收服小萝莉,我江某人自叹不如,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他冲我笑了笑,啧啧,笑得真好看,长得好看的人又爱笑,运气不会太差。 于是简儿跟着我们上山,顺利过了入门试,正式成为玉璋门下,林子辰也如约收了她做弟子,只是她仍需先学一学基本功,暂时不用林子辰亲自上阵。说来,我还没有拜师,目前只是散人,比起他们那种有师门的,地位会差一些,真羡慕简儿刚入门就能有一个长得好看脾气也好的师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章 饮酒 在大试成绩下来之前,大家决定开个庆功宴,虽然不知有什么功好庆的。主持者是大师姐,我和她明明有梁子,却依然邀请了我,原来这人还是个肚里能撑船的主么。 庆功宴开在山脚下,小溪边,是一场烧烤宴。大家打了一些野鸡野兔子之类的,我提了两尾肥鱼,我不爱吃鱼,可是我懒得漫山遍野找兔子,干脆把河流冻了一部分,直接刨出鲜冻鱼来。 大师姐看我的目光依然不善,我便识趣地缩在人堆里,尽量降低了存在感,连林子辰也不敢去接近,谁让他自带吸引目光的属性呢,不想引人注目,还是远离这种人的好。 他们从山下镇子里搬了好几坛酒来,大有不醉不归的趋势,玉璋规矩不严,偶尔喝酒也没人管的,所以他们男弟子喝酒就格外肆无忌惮,文武都拿了第一的林子辰是重点敬酒对象,几个成绩垫底的男弟子敬酒敬得格外积极,是想把他灌醉了好看笑话也说不定,不过林子辰的酒量看着还是挺大的,几大碗下去脸都没有红一红。坐在我身边的瑞琳时不时悄悄望一望他,满脸的担忧,这小动作刚好被大师姐捕捉到,大师姐笑笑,提了条烤兔腿走过来,也不知是对瑞琳还是对我说:“今夜子辰师弟看着格外高兴,想是因为他武试终于合格了一回,可喜可贺。” 瑞琳瞬间低落下来,因为之前林子辰不及格都和她有很大关系,本就自责得很,再被这么一说,显然触了痛处。大师姐得意地笑笑,继续道:“看来子辰师弟也并不是不能武,随便找个一般水平的搭档就能轻松过关嘛。”话里全是轻视我的意思,另外的几位师姐听见了这一番话掩着面偷笑,典型的校园语言暴力现场嘛,但我这种久经沙场的已经把脸皮练得十分之厚了,拉起瑞琳坦然地走到另一边去了。怪不得大师姐要邀请我,原来是为了当众羞辱我。林子辰也默默地望过来一回,很快又有人敬酒,他不得不再回过头去应付。 散场时已经快要宵禁了,几位男弟子大多喝得不省人事,即便没醉过去也走得晃晃悠悠,这次来的人大都是一对一对的,那些喝醉的自有女朋友来扶,通过这活动,我还知道了几对平常不大看得出的情侣,看来以后要多参加这类活动,才好获得关于那个修蓝人的情报。 林子辰虽也喝了不少,但在我看来离喝醉还有一段距离,与平时比起来不过走得慢了些。瑞琳因大受打击已提前走了,我只好自己走回去,回头看了看已经明显脱离大队伍的林子辰,嗯,此时去找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了,我故意将速度慢下来,等林子辰赶上来。 林子辰走近了,眯了眯眼,似在辨认,“芸音?” 我收回他没喝醉那句话,看来现在眼神都不太好,也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我:“你还能行不?” 他甚至一脸迷茫地想了想,道:“晕。” 我忍着笑,说:“喝多了当然晕,谁让你喝那么多。” “是阿至,还有王桥,还有”他一脸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果然醉了,连理解力都出问题了,显然我并不是在问具体哪几个人在灌他,我说:“行了行了,数这个干嘛,马上宵禁了,你走这么慢是要被关在外面的,要不要我扶着你?” 他愣了愣,突然一笑,靠了过来,这时候倒是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难得不啰嗦,我觉得他喝醉了反而比较可爱,有点像小的时候。 林子辰:“大师姐说什么了?你们很是不愉快的样子。” “没什么,她和我一向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快走吧。” “她若是欺负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做主,收拾她”我赶忙捂上了他的嘴,虽然我们现在掉队了,但是前面的人还是能听见我们说话的,他这个话被人听见了可了不得。有人说酒后之言不可信,还有人说酒后吐真言,他说的那句话听着是幼稚了些,可也让人心里很感动,我还是夏影时,向来势单力薄的,被人欺负了断不可能打个电话就叫来一帮人,每次只能默默自己忍了,如今有人愿意为我出头,甚是欣慰,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太愿意贸然将他卷入我自己的麻烦中。 好歹把林子辰搀了回去,他一回屋便倒头就睡,果然是喝高了。 时间真不早了,我也要赶快回自己的住处,袖子的一角却还被林子辰牢牢攥在手里,他喃喃道:“你去哪?带着我。” “我回去睡觉,真带着你要被罚的。”我用力拽自己的袖子。 “我不跟着,你总惹祸。” 这句话就让我不爽了,我是那么容易惹祸的人么?反正我觉得自己没他说的那么不堪,心里涌出另一个念头,或者,他是喝醉了,眼神不好,把我认成别人了?是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呢?我道:“你放手,你看清楚一点,我是谁?” “江芸音。” 哦,原来没认错,哦,原来我在他眼里就是那么不堪,喝醉了终于说出真心话了,我好气啊。既然他今天这么容易说真话,不套出些什么就对不住他给我安的这个惹祸精的名头,我问:“先前你说,你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她是谁呢?” 没有回应,但是他手上拽我袖子的力道一分没减。装睡是吧,我又狠狠地拽了拽自己的袖子,“你不说,我以后去哪都不带着你。” 他叹气,“你作为临时弟子,不谨言慎行一些,很可能立刻就被逐下山去。有时候,我很怀疑你当初是不是真心想要来玉璋的。”他的语速很慢,皱着眉,“私闯禁地,大试文试垫底,你好像不是很想留在这里。” 呃,文试又不是我想考倒数的。我胡乱拍拍他的肩:“我挺想留下来的,你就别多想了。” “我很想你留下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绵长的呼吸声,这是终于睡着了,握着我衣袖的手也松开了些。 他的一番话说得我莫名其妙的,我留不留,和他有什么关系?反倒是我走了,他更轻松一些吧,不用再照顾我。而且林家吩咐他多照拂我,多半也是例行客套,他这么认真做什么? 最终成绩下来,林子辰果然是第一,而我,文试垫底,武试第一,总成绩总算被拉在了及格线以上,瑞琳还是一如既往稳稳守在最后。大师姐又筹办了一场宴,这次没邀我,虽请了林子辰,但他推了,说要温书,开宴那晚,他还真的老老实实去藏书楼了,我去凑热闹,偌大个厅堂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点了一盏油灯,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几声翻书的声音。 我凑到他那一桌去,与他面对面坐下。他头也没抬,就知道是我,问我道:“你来做什么?” “无聊看看书呗,这里有话本子之类吗?” “没有。”他把手底下书又翻了一页。 “那你在看什么?”他那书上有一些线描的画,好像是些什么典故来的。通俗的来说,他在看故事书。这也算闲书吧,谁没事干大晚上的在图书馆看故事书啊,果然,因为要温书而不参加庆功宴只是借口。 林子辰知道我通过自己观察已经了解了书的内容,就没理我。 我又问他:“你这书还有吗?我也想看。”他直接把自己手里那本给我,起身又取了一本来。 我突然想起他喝醉时候说的话,问他:“你真的想让我留下来?” 林子辰没抬头,手上翻书的动作倒是顿了顿:“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我不敢再说什么了,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好。意外的是,他主动说:“你留下来挺好的。” “唉其实我留下来也是给你找麻烦,这几天你真是费心了。” 他终于抬头,正视我,目光深邃,他说:“不麻烦。”然后弯了眉眼,“真是个傻丫头。” 我就不理解了,他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如果是平时,我会怼回去,但今天不知怎么就开不了口。 之后我们再没说话。 近来我执着于打听八卦消息,这有助于我找出那个修蓝人。这些消息的来源是玉璋的妹子们,不过她们讨论的往往都是门派里那些帅哥们,林子辰当然也在其中,而且人气颇高,但人气最高的不是他,小姑娘们常常提到一个叫琅轩的人,他才是现任的“校草”,我至今没见过他,因为他在一年前出去游学了,但最近传出消息,他就快要回来了,说实话,我也挺期待见到他的,帅哥诶,比林子辰都帅的会如何惊天动地呢。 玉璋的资金来源除了接受捐助,还有自己承接捉妖除妖的生意,最近最热门的是一桩灭门案,山下镇子里有一户董家,据说还是首富,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只剩下董家大小姐一人,那位小姐认为是妖物所为,赌上全部身家也要委托玉璋帮忙找出那个妖怪,但是查了多日没有任何线索,反而董家大小姐还受了一次袭击,玉璋打算把她接到山上保护起来。 董家大小姐到山上那天我还去看了,她是个大家闺秀,还是个美人,我隔着人群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我,并对我一笑,真是让人如沐春风的一笑,我出于礼貌也对她笑了笑,却没来由地觉得哪里透着不对劲。 我万万没想到董家大小姐会亲自到我房间来一趟,在我愣神的时候,她先向我福了一福,柔声道:“是江姑娘吧?方才见了一面,觉得姑娘与众不同,想来亦是大家之后,所以冒昧来访,还望不要见怪。” “呃,没关系,董小姐是有什么事吗?”也许她是看出了我那种养尊处优惯了的气质,觉得会很有的聊? “叫我相思就好,我来找将姑娘也不是有什么大事。”她甜甜一笑。原来董家大小姐全名董相思。 事实是,董相思确实只是来向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让我实在摸不着头脑。 之前说过的那位人气颇高的琅轩也在次日一早返回门派,许多女弟子翘了早课去围观,甚至需要出动长老才能维持秩序,现场简直就像在迎接某位当红明星。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现场情况?我当然也去了呀。 琅轩果然绝色,哪怕只是穿着土黄色的常服也掩盖不了那种俊秀的气质,但这并不是让他成为众少女尖叫对象的原因,说实话他的外表不比林子辰出众,却比林子辰看起来容易亲近的多,林子辰是标准的高冷美男,姑娘们喜欢他,也不敢轻易地表达出来,琅轩则不同,在我看来他倒像是中央空调型的,他不拒绝任何姑娘的示好,自从出现在众人视野下,就一直是微笑着的,我感觉他太过张扬,出现在哪里,就吸引哪里全部的目光。 琅轩的视线环绕一圈,锁定在某个人身上,然后满面春风地走过去,顺着他的方向,我看到林子辰,琅轩吸睛效果一流,我竟一直没注意到他也来了。 难道他们两人在竞争?琅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给林子辰个下马威?我不着痕迹地向他们那边靠近,琅轩走近林子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并张开双臂,热情道:“辰啊,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咦,什么鬼? 林子辰皱眉,向后退一步,琅轩张开的手略显尴尬,他悻悻地收了手,咳了一咳:“哥不小心又惹了一堆桃花,你不帮着挡一挡?” “自己看着办。”林子辰丢下一句话,甩袖走了。那边琅轩摸下巴偷笑,“唉,长大了不好玩喽。” 这厮还真是妙人,而且他和林子辰应该是有交情的,关系不一般,我不想再想下去了。 月试中我们除掉了霜鬼,玉璋居然很良心地奖励给我们一笔钱,虽然数量少得可怜。我从管事那里把两人的份一并领了,再把林子辰那一份亲自给他送上门去。白天男女住处并不做限制,我便可以进得他房间,他正在写着什么,看字迹一派行云流水,裱了挂在房中也挺风雅的,正欲拍一拍他的马屁,房门突然被打开,林子辰和我皆是一愣,门外那位仁兄正是琅轩,一看见我们俩,他的眼睛亮了亮,好似发现了宝:“辰啊,你什么时候找了位双修伴侣?介绍给哥认识认识呗。” “你有事?”林子辰好似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可他正在写的那篇东西被他划了那么长的一道线,啧,好好的书法作品就这么毁了。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琅轩自在地就像在自己家,不用招呼就坐下来,自己倒了杯水,继续说道:“诶,什么时候成亲?”看看林子辰又看看我,一脸无害的表情。 我不知怎么就窘红了脸,赶紧解释:“你误会了,我们只是邻居,从小一起玩的,只是认识而已啦。” “哦~原来是你呀,我们小子辰从小就念叨长大了要娶你,前些年还说呢,这下可如愿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啪的一声,一个纸团砸在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话。那纸团力道奇大,甚至把他砸得仰了过去,恐怕是带了几分真力被扔出来的,杀伤力和石块没两样的。再看那边林子辰,恢复了风轻云淡的状态,拂了拂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冷漠道:“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琅轩揉鼻子,嘟囔道:“说了几次打人不打脸了,就是不听,辰你这样我很困扰的。”林子辰瞥过去,他立即闭了嘴。 房间里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林子辰又抽了张纸开始写,琅轩揉着被砸的脸,气氛很僵,我轻咳一声:“琅师兄大概有事要说,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聊。”留下赏钱,迅速溜了。 后来和瑞琳说起琅轩,她告诉我:“琅轩师兄很了不起的,天赋极高,是少数修阴系法术的人之一呢。”我这心里打闪电似的亮了一亮,说不定,这就是个修蓝人呢,我若无其事地继续问瑞琳:“那他和林子辰打一架,谁会赢?” 她倒是认真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们没正经打过,说不清。” “我看林子辰是随时都想捏死他,怎么会没打过?” “是闹着玩的吧,大家都知道他们关系很好,琅轩师兄对子辰师兄像是疼弟弟似的。以前听琅轩师兄说过‘年轻人就该活泼些,你看他那个死气沉沉的样子,哪有半分少年人模样,我若不招惹于他,说不定哪天他就真变老头子了。’琅轩师兄真是用心良苦呢。” 一本正经地招人嫌而且还编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真是服了琅轩此人。 作为重点怀疑对象,我开始搜集一切有关于琅轩的信息,好证明他确实是修蓝人。好在这人迷妹众多,信息也不难获取。 琅轩自成年后热衷于云游,一年内有两个月待在玉璋算是不错了,这几年在外面惹了不少桃花,甚至有姑娘为了寻他特地找上玉璋,豪放一些的,直接把嫁妆都抬到山上来,每当应付不来的时候,他就会自称断袖,而且会拉上林子辰一起演一出戏,往年林子辰虽不愿意,但还是会配合他一下,然而今年是死活都不同意帮他挡桃花,也许是终于明白帮别人挡桃花的同时也断了自己许多姻缘,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八卦的东西对我追查修蓝人没什么用,可能还需要同白苏商量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章 怀疑 我好像和董相思成了朋友,她隔三差五就会找我来说说话,说的多半是少女心思,我听多了也不大想听了,一般都是她自顾自地说,我胡乱答应几声。 我问她:“为什么你倾尽所有也要报仇?留着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董相思默了默,小声说:“其实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对我实在太好了,所以”她忍不住啜泣起来。 “那,现在查出什么了吗?” “还没有。”她不免露出失望神情来。我就知道玉璋这帮人拿钱不办事,顿时义愤填膺,想想我最近也没什么可忙的,便说:“我可以帮你查,你自己有什么线索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比如,你为什么说一定是妖怪所为?” 董相思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神情变得凝重,显然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她一定有重要线索没有说出来,突然,她问了一句不相干的:“江姑娘,你对妖有什么看法?” 怎么看?姑姑说我本身就有妖族血统,当然不会抱有太大敌意,所以我说:“妖也有善恶,不可一概而论。” 董相思的手攥得更紧,“江姑娘,我是狐妖。” 她的故事其实没有什么奇特的,不过是无后夫妇收养了一个婴儿并给了她最好的生活,只不过婴儿是个妖怪,董家夫妇后来也知道她是妖,表示并不介意,还找到方法为她隐藏妖气,由于她身上天生的灵气,很多妖物试图吃掉她增长自己的修为,所以董相思可以确认是元凶是妖。 不管怎么说,要抓到凶手,还得从现场得到蛛丝马迹,我立即申请下山,林子辰不知为何得知我要下山的消息,还想劝阻我,理由也不高大上,他说受我家人嘱托,要保证我的安全,宅在玉璋确实安全许多,但也无聊,我才不要每天早课晚课各种课。林子辰觉得说不动我,干脆也申请下山陪我一起,然后琅轩也觉着好玩,加入了队伍。 董家宅子占地面积很大,但是已经被烧成了灰,那妖怪杀人后焚毁了现场,导致很难找到有效线索。妖气还残留了一些,而且很熏人,带着点狐骚气,说明作案者是个道行不太高的狐妖。只好先向周围人打听此地以前是否发生过类似案件,答案一律是否定,这让我暂时没有头绪,看来玉璋之前派出的人到现在都没查出结果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目前正在附近可能有妖物的地方搜索。 没多久,我听说抓到一个可疑人物,抓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力气,因为速度,实在太快,而且妖气也不明显,不好追踪。这样看来起码不是当时杀人的那个,但也不能排除不是幕后黑手。 那可怜的家伙被灵索捆了个结结实实,灵索是个很好用的东西,不管修为多高,只要被它捆了,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但是这个人的身形让我感到眼熟,穿过义愤填膺的玉璋众人,我终于转到这家伙的面前,虽然他低着头,我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是白苏。 依白苏的个性,他肯定不会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且他修为够高,没必要去觊觎一个小妖的灵力,这次肯定抓错人了。白苏抬头,茫然地环视一圈,看到我,眼睛亮了,嚷嚷着:“嘿,江芸音,看到我也不打招呼。”这人重点完全不对,有木有!看来不能靠这二货自救了,我去找管事的师兄,对他说:“你们抓错人了,他是我一个朋友,被我请过来帮忙查案的,能不能放开他?”那师兄却有些不满:“朋友?你竟和妖物为伍,如此不分黑白,你”他没能说完,是因为林子辰过来了,且带了一身低气压,管事师兄惊悚之下甚至向他行了个礼。林子辰说:“似你这般胡乱抓人,才是不分黑白,你看他和这府中妖气可有半分符合?” “可他毕竟是妖。”那师兄的脑门上渗出了汗。 “江师妹已经说过这是她请来帮忙的,还不放人?”他这种强硬语气压得我都犯怵,管事师兄只敢看地板,我赶紧附和:“是呀,我想着既然是妖怪犯案,请个同类过来可能更有助于查出凶手,而我刚好就认识一个,所以就” “行了。”管事师兄向那边做了个手势,“放人!” 我拍拍林子辰的肩,“真乃神助攻。” “嗯?”他歪头看我,这虽然不是他有意做出的动作,可是妈个叽怎么这么萌,简直想托起他的脸使劲揉啊揉,这个想法很危险,我别开脸,强装镇定,说:“啊,我那是夸你,我先去看看我朋友。”捂脸赶紧跑开。 白苏被解开,他一脸怨气地活动了下手脚,见我过来就开始嘟囔,“你们的人真不要脸,那么多抓我一个,撵着我跑了八条街。”他还夸张地用手比了个八出来。 我没好气:“谁让你冒冒失失就跑过来,哎,你又是来逼问我调查结果的么?” “这次不是,我确实是来看董家妖祸的。” “咦,这事这么大,都惊动妖界了?” “倒没有,只是我们族里想查一下,这事和狐族有关,因为争夺妖王之位的事,我们和狐族一向不大对付,能找着点把柄也好。” “啧,原来妖怪也兴勾心斗角。所以呢?找到线索了么?” “确实是狐族干的。”他一脸高深。 “废话,我也知道,那么凶手呢?” “就奇怪在这里,一般妖怪逃离时都会在路上有妖气残留,而这次没有,看起来应该是用特殊方式离开的。” “这么说你也没头绪咯?” “不一定要抓到凶手啦,是狐族干的就行。要紧的是,如果能剿灭修蓝,那在妖界才是大功一件,妖王之位也一定会归我们所有,所以你查到什么了?” 怎么突然拐到这里来了,我还没做好准备,我说:“这个嘛,我只有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刚想说琅轩,他就真的走过来了,爽朗道:“听说师妹交了个妖怪朋友,我来看一看。”白苏嘴角抽了抽,小声道:“他看起来真欠揍。”我也小声说:“是吧,哦,刚才我说的就是他。” 琅轩走至我们面前,笑道:“师妹啊,以后还是少和妖物来往,以防他们控制不住,吃了你。” “我不吃人,谢谢。”白苏面无表情。 “敢问妖兄尊姓大名?” “我为什么要答你。”白苏把头一扬,表示拒绝沟通,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四处嗅了嗅,灵光一现道:“哇,我知道了。” 我一脸懵逼,“你知道什么了?” 白苏用脚点了点地板,“怪不得逃跑时没有妖气残留,原来是根本没有逃,就在地底下。这一片的妖气会稍微浓一些,看来就是这里。” 玉璋的人虽能探知妖气但无法辨别这种细微的浓度差异,果然白苏能帮到忙。琅轩立即去召集其余弟子了,白苏轻蔑一笑:“这种小妖还用叫人过来。”用力一跺脚,整个董府跟着摇晃起来,地下果然有东西。 白苏轻巧地跳开,刚才他站的地方已经陷下一个大坑,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东西从地底一跃而出,顺带掀翻了周遭的建筑,那是一只巨大的白狐,眼睛赤红,看着有些可怖。 白苏说:“这应该只是附近山头上刚刚开始修行的野狐狸,连化人型都不会,这么嫩就敢跑出来吃人,活腻歪了吧。” 狐狸“嗷”地吼了一嗓子,体型居然又变大,现在都有两人高了,玉璋弟子们迅速做出结界,以防止它祸害到附近其他人家。 狐狸眼看人越来越多,身上的毛都炸起来,张嘴就是个火球,专烧人多的地方,有人闪避不及,被烧得痛呼。原来这还是个火属性的妖怪,在场之人大多数学的是阳系法术,对付它有些费劲。 白苏煞有介事地掰掰手腕,一脸坏笑地走上前去,“哼哼,未经允许胡乱杀人,在妖界也人人得而诛之,看我替天行道。”我倒是觉得他只是想装逼,既然他挺厉害的,那我旁观就好。众人一声惊呼,原来是白苏突然爆出一双翅膀来,那翅膀羽毛洁白,有着长长的翎毛,看着十分圣洁美丽,可是,什么鬼?他不是个猫妖么。 白苏招摇地绕场飞了一圈才幻出一把弓来,白色的羽毛飘得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是很唯美没错,可是苦了对鸟毛过敏的人,喷嚏声不绝于耳,白苏没在意这小小的不和谐,一脸得意地拉开弓,灵力自动凝成了箭,这种聚气的功夫非十余年不能练成,下面一众玉璋弟子已然看呆了,不过看在白苏是妖,又硬装出不屑的样子,这么纠结看着真是累。但我是真觉得没什么,他已经那么大岁数了,若是连个聚气都不会才怪了。 白苏很满意下面这些人克制不住流露出的艳羡之意,勾勾唇,松了弓弦,箭破空而出,带着无匹的气势,见之者无不感叹施术者的强大,但是,只对付一个小妖需要这么大的力气么? 狐妖感知到威压,剧烈挣扎起来,维持结界的弟子显得很吃力。狐妖见无法挣脱,绝望地吐出一个大火球对抗白苏的箭。白苏用力过猛的结果是,一个火球被撞碎成数个小火球,箭穿过火球正中狐妖脑门,狐妖死而分散的小火球到处飞,其中一个飞向白苏,他只是轻甩翅膀就把它拍开,但是这样火球就冲我飞过来,聚起光幕阻挡已经来不及,热浪甚至已经灼到面前,有人大力将我推开,他自己却快要被烧到,又是一瞬的功夫,火球被水浇灭,变成一团蒸汽。推开我的人是林子辰,用水灭火的是琅轩,幸好配合得不错,没有人受伤。但其他人就不妙了,好多人被烧得满地打滚,琅轩责怪地瞪了林子辰一眼后就忙着去灭火了。 我还保持着被推倒的动作,直到林子辰伸手拉我。他问我:“你没事吧?” “我还好,除了有点擦伤,”我小心抹去手上伤处的泥土,“倒是你,头发和衣服都被烧了点,有伤到吗?”拽起他一缕被烧得打卷的头发。 他看着自己那缕头发,笑了。诚然他自己都说不是个爱笑的人,但最近他笑得都非常无厘头,我疑心他大约是脑袋被门夹了,这种时候了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这让我莫名闷了一肚子火。 他说:“我也没事。” “你傻么?就那么扑过来,受我家人所托,照顾我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吧,我们非亲非故的。你若真出了事,我又怎么向林伯父林伯母交代!”一肚子邪火都喷出来,林子辰少见的不知所措起来,道:“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 “行了,我去帮忙灭火,回去再说。”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明明是他救了我,我还要生气,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这算什么反应。 刚躲开林子辰,迎面又撞上白苏,他倒懂得抱歉,挠着头愧疚道:“刚才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在那。”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绕过他继续走。 白苏接着道:“是那拽了吧唧的小子救你吧,你怎么连笑都不对人家笑一下,你这个丫头,忒不解风情。” 说起来我就气,“怎么?我还要对他笑笑好鼓励他以后继续不要命似的来救我?你也傻了吧。” “啧啧,你们女人的心思我真不懂。” “呵呵。”我对他皮笑肉不笑,脚猛得一踩。白苏吃痛,“哎呦丫头怎么这么狠。”他蹲下抱着刚才被我踩的脚,再不敢多说什么。这人嘴贱起来和琅轩没两样的,琅轩没被捏死是林子辰脾气好,我可没他那个度量。 琅轩在施水术灭掉余火,正经练阴系法术的的确不一样,威力和速度都是我所不能及的,他在玉璋也是少有对手,听说修蓝人有体质加成,练阴系法术会比常人强得多,这就更让我怀疑他。或许可以从与他更熟一些的林子辰那里打探消息。 我们住的是客栈,出来除妖的弟子都住在那,除妖成功,大家多在楼下喝酒庆功,有伤的在屋里养伤,然而我找遍楼上楼下都没见林子辰,以我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个会乱跑的人,想起阴风岭钱婆婆家那回,我决定上房顶看看,他似乎有心情不好就躲屋顶的习惯。 果不其然,我哆哆嗦嗦爬上屋顶,发现林子辰还真在。他坐着一动不动,一脸惆怅地望着远方,该不会,真是我把他惹成这个样子的吧,也对,明明好心救了人,反而被指责一通,谁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让他冒险,看到他那被火燎到的发尾,仍触目惊心。 他没有发现我来了,我轻咳了咳,看到我,他迟疑了一下,“你?” “之前是我说话冲了点,还是谢谢你救我,但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会水术的,但你一点也不会,你不来推我,我也能把火灭了的。” “我不觉得你有琅轩那种出手速度而且你当时就像在走神,好像完全没看到火烧过来。”他依然闷闷不乐,似乎,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全在我,一问才知道他和琅轩起了争执,至于为什么吵起来,他却不告诉我。 既然他不说还不如问些情报,我问:“你和琅轩认识多久了?” “有十余年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靠又固执,不像个朋友,却像兄长。” 评价居然还挺积极,这与我所看到的表象不相符,但我认为林子辰说的应该就是琅轩的本性,平时看到的,不过他的伪装,他这人伪装太多,总让我感觉别扭。 我问:“那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呃,他会开奇怪的玩笑。” 我在内心里扶额,这算什么奇怪的。 林子辰心事重重,问我:“你为什么问他的事情?” 问得太明显居然起疑了,“这不是好久没见过你了,我也想了解下你身边的人啊。”呸,这话我自己都不信,语气都那么敷衍。 “我还以为你和其他师姐师妹一样也”说道这他笑了下,“被他迷住了。” 呃,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虽然琅轩是挺帅的不假,但不至于是个母的都被他吸引吧,何况他若是修蓝人,那么对我就是个极危险的存在。 偏过头悄悄看他,才发现他有一撮头发短了点,像被狗啃了似的,十分有碍观瞻,便指着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被火烧了点,卷起来丑,剪了。” “你不觉得更丑了吗?”黑线 “是么,那再剪剪。” 我赶紧捂住他那缕头发,“算了,别再动你的宝贝头发了,一定会剪得更难看的。你忘了你当年要留长发有多难么?”我至今记得他小时候要蓄发,他爹不准,然后还给他脸上添了个掌印的事。 “你以前说的话,还作数吗?”他忽然问道。我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话?我许诺过什么?抱歉我记性不怎么好。” “算了,风大了,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章 心意(上) 从房顶上下去以后,正好肚子饿了,便下楼,好参加他们的庆功宴,白苏招手叫我去他那桌,大家到底还是排斥妖类,即使他帮了大忙也无人愿意与他一桌。 “来,尝尝这个鱼,挺好吃的。”白苏把那盘被他吃掉一大半的红烧鱼推过来,我又推回去,“我不爱吃鱼,你是猫,多吃点。” “谁说我是猫。”他一边说一边又吃了一大口鱼。 “算了,说正事,关于我怀疑的那个人,你有办法证实他是修蓝人嘛?” 白苏认真想了一想,“关键是让他露出真面目,没什么比蓝发蓝眸更能说明身份的了。” “不是说一般都会伪装的?怎么能破坏伪装呢?” “在力竭状态下,加上不稳定的情绪,或许可以让伪装有一瞬间的失效,难就难在怎么能让他力竭呢?” “今天灭火应该费了他不少力气,而且又和林子辰起了争执,想来情绪也不太稳定,应该可以一试。” “嗯——有道理。”白苏学老头子抚胡须。 说干就干,白苏让我在一旁仔细观察,他则是负责激怒琅轩。 琅轩自除妖回来后就一直在睡,果然是消耗过度,后来虽然起来和大家一起吃晚饭,也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情绪不佳,也不如往日那般和善。我既希望他就是那个修蓝人,这样我好快点完成任务离开,又不愿他真的是,林子辰将他看得很重,应该没想过他会不是人类,身为一个在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门派里长大的根正苗红好少年,想必会对人生观造成一次大打击吧。 琅轩不苟言笑的时候自带清场效果,众人见到他走过纷纷让路,偏偏有个人挡了他的路,那是故意挑衅的白苏,他嘴里还叼着棵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琅轩站住了,挑眉道:“妖兄,有事?” “我们打一架吧。”白苏一脸诚恳,让琅轩有些莫名:“哈?”白苏撸袖子,“看你不顺眼,打一架吧。” “我不想打,恕不奉陪。”说完侧过身就要绕过白苏,却被挡住。“给个面子啰。”白苏把嘴里草一吐,便向琅轩扑过去,两人就这么叮叮咣咣打起来了,一开始也并不激烈,小孩打闹似的,白苏又不认真打,往往是惹琅轩一下就绕桌子跑,结果被琅轩追着打,两人这打法看得周围一众弟子十分着急,认为琅轩打得憋屈,不知谁起了头,纷纷叫嚷起来:“打呀,狠狠地打”“师兄,揍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干死丫的!” 琅轩被彻底惹毛了,“老子今天正好心情不佳,是你小子自己找上来,别怪我下手太狠!”说完,一股气浪混着冰屑,把白苏从厅子一边掀到另一边,琅轩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围观者纷纷拍手叫好。 白苏十分狼狈,摔了个倒栽葱,沾了满身冰屑,不过还像没事人似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冰,向我眨了眨眼,我看得分明,琅轩在发力的一瞬间,发色有轻微改变,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我们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先看看琅轩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动,监视他这个活不巧又落在我身上,我也很无奈。 回到玉璋,董相思便急忙找过来,一进门就跪下了,搞得我颇不好意思,本来这次我就没出什么力。她来道谢,足足唠叨了两个时辰之久,听得我都快要睡着,她把自己小时候的事一件一件说给我听,也难为她记性那么好,事无巨细,全部记得,但是我真的不感兴趣,这时她正讲到自己十四岁情窦初开看上别家公子哥的事,讲着讲着突然要给我耍个小把戏。她说:“我们狐族大多有预测未来的能力,我给你算算,不过凭我的本事至多也就是算个桃花运啦。” 她拉着我坐下,握住我的手,我迷茫地望着她笑盈盈的脸,忽然手指一痛,是被她扎了一针。“没事的,只需要一点点血。”她甚至还贴心地给我吹了吹。血被滴入一个玉碗中,那碗里还有别的液体,她搅了搅,盯着水面看了好一会。 “你最近确实走桃花运哩。” 我倒是没觉得有谁喜欢我,问她:“你能看出来是谁吗?” “不急,你喝点水,我慢慢说给你。” 也没看清是什么,我就喝了口,发觉味道怪怪的,才知道拿的是刚才滴血进去的那个碗,重口味,我不满道:“你怎么能给我喝这个水呢?好恶心啊。” 董相思表情转冷,笑得阴恻恻,说:“你这个躯壳我很中意,接下来便由我接管,不过放心,你不会死的,我现在这个壳子就送你了。” “你说什”嘴巴已经不听使唤,意识也开始模糊,头疼得厉害,恍然间意识到为什么初见董相思时觉得她奇怪了,当时她刚刚家破人亡,却是一脸云淡风轻,若说心理承受能力强,也不能强成这个地步吧,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本就不是董家小姐。我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她也不来拦我,眼看就要出去,却在这时候眼前一黑 林子辰正替住隔壁的那位师兄完成罚抄的经书,这种事情他一般不愿意做,不过那位师兄与他也算有些交情加上又求于人家,便帮着抄几遍,反正他无聊时也会抄抄东西,全当练字了,写着写着口渴了,正好旁边有人给他端了杯水,抄得太认真竟没注意到有人没敲门就进来了,这种行为他有些不满,拧眉顺着那手往上看到脸时,他惊了,“芸音?你怎么没打招呼就进来了?”虽然这人于他而言是有些不同,但对方这样明显是有些逾越了,让他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别扭。 江芸音毫不见外地坐下了,她今天看起来格外不同,脸上破天荒的刷了粉抹了胭脂,还梳了个精致的髻,平时不拘小节的她仔细打扮起来也称得上绝色,她软软一笑,说:“这不是怕打扰你嘛,渴了吧,把水喝了。”声音放得柔柔的,这也是少见。 林子辰虽觉得异常,还是拿起了水,看她今天这副样子,他倒是想学她平时那样揶揄她一句你吃错药了吧,但他到底不会贱嘴成那个样子,问了句:“今日你这是?” “我这个样子不好么,你不喜欢?” 听到喜欢二字,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他想,或许她又有奇怪的请求。 “我想起小时候说的话了,”她以手支颐,望着他,眼睛水光盈盈,“我说等你有头发了就嫁给你。” 适逢林子辰刚喝了一口水,听到这话,他呛住了,低调地咳了咳,对她说:“儿时戏言,儿时戏言。” 江芸音撇嘴,做出一副娇俏样子,“前天你不是还问我作不作数,”她凑过来,一手搭上他的肩,说:“你喜欢我么?”两个人的距离从未如此之近,是啊,喜欢吗?小时候因为体弱,又是秃头,其实没有其他小孩子愿意带他一起玩的,愿意搭理他的不过江芸音而已,那时便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姑娘,小孩子不懂得,以为成亲就可以永远待在一起,若是这样,他当然求之不得,后来进了玉璋,虽然随着年龄增长懂得越来越多,但那个美好的念想一直放在心里,琅轩向他炫耀自己吸引了多少美貌女子,他都嗤之以鼻,每每都说再貌美加起来都比不上他的芸音一个。 当终于有机会可以回家,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想着她或许已经成为一个温婉的女子,所以那夜后院相见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原来她也是一个有点肤浅的人,看他的眼神,与玉璋其他女子的也并没有不同。但是相处久了,又觉得她与其他女子又格外不同,总是想着些怪东西,向往自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说的话也好玩,总是是个一切都很新鲜的人,他不介意重新认识她一次,并且觉得这样的她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她更加有吸引力。他甚至想,以后她想做什么怪事情,他都愿意陪她做。 眼前的江芸音闭上了眼,脸上带着甜甜笑容,似乎就等他低头吻上来,鬼使神差般,他低了低头,身体的反应似乎有些异常,一阵一阵的心悸,一切都太反常,这个江芸音从一开始就不太对,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闭了闭眼,一个手刀把她劈晕了。他扶着她躺下来,没错,躯体的确是江芸音,但不能保证是不是换了“芯”,要验证还需探一探神识,他念起咒来,榻上江芸音忽然醒转,冷冷道:“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果然不是自己身体魅惑之术就大打折扣。” “你果然不是她。” “江芸音”坐起来,理了理头发,说:“这样不好吗?你喜欢的不就是这个长相,你们这些男人,呵。”她冷笑,“你刚才不是也差点信了,瞧那小脸红的。” 那水应该有问题,让他感到阵阵心悸,也正是因此才面色发红,他质问道:“说,真正的芸音在哪?”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你试试看。”林子辰眼睛一眯,幻出数把半透明长剑,通通指向假芸音。她做出一副可怜样子来,“你舍得伤我么?这个可是真正的江芸音身体喔。”她站起来,慢慢走向林子辰。 “别动!”林子辰后退,可假芸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后竟被她逼至墙角。假芸音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魅惑地说:“你也是个难得的俊俏人儿,我只要一点点精气,你又能如了心愿,对我俩都没坏处的嘛。” 林子辰想,在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与真正的江芸音交换了身体的时候,很难强迫她们换回来,有一法或许可用,但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灵力能不能支撑到完成它,何况它本来就与目下所持心法格格不入,至于会不会反噬也不太清楚,可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夺回这副躯体,再不行动恐怕真正的江芸音也会有危险,他把心一横,还是试试看吧。 此法成功的前提是对方完全没有防备,所以假芸音靠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反抗,她以为他这是默许了,得意一笑,心道到底还是个公的,终于还是中招了。刚换了身体,妖力越发亏空,急需补一补,她急急地就开始扒衣服,何况此人相貌在她平生所见也是上等的,如此便更加迫不及待了,却突然动作一滞,身体突然不受控制起来,寒意从指间蔓延,直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假芸音发觉自己对这副身躯的控制力在减弱,这也是从未有过的,她狠狠瞪着林子辰,对方一脸冷漠。 “你,你做了什么?”假芸音慌了起来。林子辰并未理会她,起身并结了一个手印,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法术,不,甚至连法术都不是,此人并非眼前看上去那么简单,但她极善于攻心,利用从这身体读来的记忆,她很清楚对方在意什么,她说:“我可以告诉你,这姑娘是如何看待你的,我想,这是你一直想知道的。” 果然林子辰的动作滞了一滞。假芸音觉得抓住了机会,继续说:“她也觉得你长得好看,而且是生平所见最好看的,然后”她故意拖长了音,表示威胁之意,手上趁机蓄积力量,打算来个致命一击,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吧。 “你闭嘴。”林子辰继续施术,“我当然有能力知道她在想什么,”术法控制力持续飙升,“但我不屑如此。” 到现在,假芸音才真正看出了关键所在,恐慌起来,“你竟然是” “是什么?”他眯起眼睛,虽然面带笑容,但一点温度也没有。最终他没有容假芸音答话,完美地完成了那个术法。 一切结束,林子辰脱力,跪倒在地,微微喘息着,他所在的那片地方结了一层薄霜。 董相思,实际上是江芸音,就坐在山脚处的溪边发呆,这种时候说自己才是江芸音恐怕没人会信,大家都觉得董相思是个软弱女子,谁知道她实际上是这样的人,恐怕董相思本身就是一副偷来的壳子呢。而且她套用自己那个身份,又会做什么事情呢?看样子她可以读取到身躯主人的记忆,这样还真不容易露出破绽来。 江芸音捕捉到了一些这具身体本来的记忆,董相思根本就不是狐妖,人家是正正经经的董家大小姐,后来夺舍的那个才是狐妖,狐妖对上一个身份厌烦了,想要过一过有钱人家大小姐的生活,本来早些时候就要动手,却不知道董家有个常驻的道士,此人是个真正有本事的,识破了狐妖的手段,狐妖夺舍不成,恼羞成怒,趁人不备杀了人家全家,道士重伤,拼死护着小姐逃出来,奈何玉璋的人看管不力,让董小姐再次被袭,这才被夺去身体。狐妖想捉弄玉璋这些人,想体验用钱驱使昔日死敌的快感,这才允许玉璋的人继续查案。说来可笑,在董宅抓的狐狸是那只狐妖临时从山上抓来又潦草灌了些修为的,因身怀那只狐妖的妖力,所以妖气十分相近,很容易就骗过了所有人,监视除妖过程中又发现江芸音很有男人缘,心想果然不愧为刚上山来就看上的人选,又想换种身份体验一下。 江芸音扔了块石头进溪水里,心道真是男人惹的祸,白苏和林子辰都是长得好看的型,除妖过程中与这两人交流甚多,果然害一旁窥视的狐妖花痴了,所以才想要夺舍。祸水,都是祸水,江芸音又扔了块石头,心里默默骂娘。 江芸音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回去,刚走了不远就累得气喘吁吁,她本就没吃东西,而且这个身体的体质又是偏差的,哪比得上练了十来年功夫的原身,她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我靠,一拳砸在树上,树纹丝不动,她自己却疼得不由的掉眼泪,越想越气,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她本不是软弱的个性,奈何有个气不过就哭的脾气,虽然自己也讨厌这种设定,可这就是天生的,改不了。 她哭够了,站起来,又恢复冷漠表情,瞪着那棵被锤了的树想法子,于是林子辰找到她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花着脸,耷拉着嘴,不知道瞪着什么,一脸凶相。她看见他时,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学着董相思的样子先福了一福,由于重心不稳还歪了下,甚至还模仿董相思的语气说:“林公子,有何贵干?”因为不习惯这样说话,撇了撇嘴,这些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居然觉得这样很可爱,想出言逗逗她,他说:“董姑娘可曾见过在下那不成器的师妹?” 她果然眼里冒了火花,但还是装模作样道:“不知林公子说的是哪位师妹?你不成器的师妹可c多c了c去c了。” 他忍着不笑,继续道:“是那位江姓师妹。” “”她有些恼火,掐了腰,道:“谁知道死哪去了,自己去找。”连语气都懒得伪装了,不知道她刚才为何要装成董相思的样子,不过还是能确认这是真江芸音,他说:“芸音,是你么?” 她惊讶,“你认出我了?” 他点头,说:“跟我回去,我想办法把你换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章 表白 回去的路上,林子辰把之前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下,有些东西隐瞒未提。江芸音十分不解,说道:“她居然这么快就去祸害你了,你说她图啥,要勾引你用董相思身份就行啊,我也不比她有魅力多少,你这种人,一看就喜欢温婉大小姐类型的。哎,她有没有占你便宜?” “没有。” “哦,那就好。” “你不关心自己有没有损失什么?” 江芸音像是突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捂上了嘴,“她,她不会真的借我的身体把你给办了?你这个语气,像是我吃了亏啊” 这下林子辰尴尬了,“你又在胡说什么。” 她凑近了一些,嗅了嗅,立即跳开,“哇,你看看你身上这个香粉味,虽然那盒香粉我没用过,但味道我还是认得的。” 香粉味怎么能用看的,他承认自己重点不对,可是这个事情它似乎会越描越黑,他索性直接道:“你觉得我有可能对你做什么吗?” 这次她闭嘴不说话了,好一阵子才揉着鼻子,闷闷说道:“也对,你那么嫌弃我。” 说着就到了目的地,江芸音看见自己身体的时候还愣了愣,“这感觉挺奇妙的——话说我这样打扮起来居然还不错。”说完躺下来,闭上了眼,说:“你开始吧。” “躺着不要动,也别胡思乱想,还有,”他说:“我并没有嫌弃你。” 她只答了句“哦”。 一阵眩晕之后,我发觉已经可以正常行动,睁眼看了看手,常年练武留下的薄茧又出现了,果然已经换了回去,我坐起来,没什么底气去看林子辰,今天实在丢人,不仅中了狐妖的把戏,还被狐妖顶着我的皮来这里胡闹一通,原本装成董相思不想让他认出来就是因为觉得丢人,然而这个行为本身就够傻的,我决定让自己大条一点不再纠结这个,不管怎么先向他道个谢,却发现他撑着额头,脸色很差的样子。 “你没事吧?”我问。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没问题,然而下一刻就向后仰过去,我反应快,及时从背后抱住了他,才使他不至于一头磕上后边的桌子。 “喂,喂!”我喊了几句,又摇了摇,怀里这人完全没有反应。他脸色差到极点,满身的冷汗。我没见过谁昏倒,突然这样我也没了主意。不管怎么说,先送医,好在玉璋有个药寮,是类似于校医室的地方。 我半拖半抱地,带着林子辰向药寮出发,尽量选了人少的路来走,这山上的人八卦得很,我可不想和他传出什么花边新闻来,给他和我都找麻烦。 管着药寮的是炼丹房的一位师叔,他留了一撮山羊胡子,瘦瘦的,也是确实有本事的。我们来的这个时候,药寮的小弟子们都出去采药了,便是由这个师叔亲自收治的林子辰。 师叔诊断完毕,对我说:“没大事,就是灵力耗损的有点厉害,加之岔了几口气,再兼之中了点小毒。” “这还没大事啊”听他这个形容我觉得这毛病小不了,顿时有点慌。 “没事没事,歇几天就好了。那个毒也是小毒,再加服几味药就能给转换成活血作用,还有好处哩。”师叔抚着他的山羊胡子。这位师叔向来好亲近,和年轻人相处起来也不摆架子,听他这样说,我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林子辰这几日便暂时住在了药寮,虽说没大问题,可毕竟昏倒过,留着观察几天也是应该的。 安顿完林子辰,我就烧了个鸟羽符召唤白苏。那狐妖能获知宿主本身的记忆,那么她也一定知晓了我在查修蓝人,听说狐族与白苏他们一族不对付,这个狐妖要是抢先一步抓了琅轩,那么白苏的功劳就要被抢了,我把这个事情告诉白苏,他表示可以先不急,狐妖夺舍的妖术如果被人强行中断,本体伤害也极大,必然会有一个月左右不能行动,而且从宿主身上得到的记忆也会变得残缺,但是他也会留意这个狐妖,毕竟他是知道她妖气特征的。 又过了几天,我下了早课照常去看望林子辰,走近了才听见他那小隔间有琅轩的声音传出来,最近看望林子辰我都是避开了琅轩来的时候,这次刚好撞上,我转身就想走,听见琅轩说:“我真好奇你是怎么异想天开到一天之内连着用两次重法的。”这句是戏谑的,下一句就冷冽起来:“就算你不打算回去,也不能这么不管大家死活吧,那可是妖!”说的没头没尾的,听不出具体什么意思。然后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琅轩说:“提醒你一句,你很快就年满二十了。”“我知道。”林子辰终于说话,有些低落的样子。然后就再没声响,也是,琅轩和林子辰说话怎么会涉及到修蓝的情报,我正要离开,琅轩就出来了,看见我,他倒是吃了一吓,“你待多久了?” 看来刚才那番话他是不想让旁人听见的,那就不要说得那么大声啊喂。我无辜状:“刚过来啊。” 琅轩嘟囔了一句什么,就走了。我回头,林子辰正望着我。我说:“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去。” “我好多了,一会就要回自己住处的。”他说道。他的脸色看起来正常了,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刚才和琅轩是又吵起来了吗?你没见他刚才黑着个脸,吓得我。” “没有。”他只简单回答,一看就不想多说。他不想说的时候我是问不出的,而且估计和我调查的事没关联,所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回自己住处取东西,路上遇到琅轩,眼看我们就要撞到,他还没有避让的意思,我只好往旁边走了两步,不想他也挪了两步,正挡在我面前。我只好说:“师兄,请让一让。” “找你谈谈。”琅轩的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严肃,我不禁发怵,对他说:“你想说什么?就在这说吧,我赶时间。” 琅轩深吸了一口气,“离子辰远一点,他不是能陪你玩儿女私情游戏的那种人。” 竟然这么直白,可是,我什么时候和林子辰“玩儿女私情游戏”了?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他在担心我夺了他心头所爱?这个琅轩似乎有点我不是腐女,不喜欢吃这种cp。我问:“为什么?” “抱歉不能详细告诉你。倘若你实在需要有个人来陪你,我也可以勉为其难陪你玩玩,毕竟你这种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什么鬼?”我打断他的话,最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口气了,我说:“我情窦初不初开关你什么事,你以为我能看上你?少自恋了,还有,林子辰和我什么关系也没有。” “哦,是么,那远离他不就更容易了,能离开玉璋是最好,这是为你们两个都好。”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绕开他,继续走自己的路。我最讨厌打着为了你好的旗号强迫我做我不能理解的事的这种论调,若不是我涵养良好,就直接一句关你屁事打发了他。回头望了望琅轩,他仍站在原地,那个背影看着有些萧索,可他再萧索又干我屁事。 次日早晨是被一阵疯狂的敲门声吵醒的,睡眼惺忪打开门,只见瑞琳一脸急切地站在门外,我问:“怎么了?” “快出去看看吧,事态要控制不住了。”她不由分说拉起我就走。 大门外站了许多人,大家自动围了一个圈,琅轩就站在中间,手里拿了一大把各色的野花,上面还沾着露水,是新摘的。我不明所以地走近,所有人让出条道给我,瑞琳一把将我推进人群,我注意到今天来的女弟子居多,表情或伤感或愤恨,她们见我走过来纷纷注视着我,少数的几个男弟子开始吹口哨起哄。 琅轩拿着一束鲜花,笑得满面春风,仿佛完全忘了昨天的不愉快似的,向我走过来,突然单膝跪地,吓得我后退两步,“你你你干啥?” “江芸音”琅轩仍单膝跪地,并举起那束花,“自第一次见到你时起,我就对你念念不忘,我啊,不算个勇敢的人,但连日来对你日思夜想已经快将我折磨疯了,所以今日我来诚恳地问一问,你,愿意和我交往看看吗” 人群中爆出喝彩声,夹杂着姑娘们的叹气声。我又退后几步,颤抖道:“大,大哥,你是不是没睡醒认错人了?”明明昨天还板着脸教训我,甚至想把我赶出玉璋,今天怎么突然表起白来了,他刚才所说字字恳切,违心说了那么一段肉麻话一个磕巴都不打,我可真佩服。 琅轩起身,依旧是笑着,走向我,“我没有认错人,我爱你,只爱你一个。” 雾草!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管他受不受得了,我是真憋不住了,向后一瞟,现在离大门不远,趁后边没人,我飞快地窜回去冲进自己房里关上了门并锁了起来。琅轩还不死心地跟上来,敲着我的门,可怜巴巴道“芸音,你开一开门,我们好好谈谈,你若是不愿意,我们来日方长。”听着可一点都不像装的,这人演技还真是影帝级别。 不知道琅轩还能在我门外守多久,到现在我肚子都有些饿了,他再不走我连饭都不敢出去吃。真不知他是打的什么算盘,难道他暗恋林子辰?见我和林子辰关系不错他就吃醋了?然后拆散了我们他自己好插足?可是也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吧,正常人我觉得不会这样做,哦,他可不是正常人,他是修蓝的,也许修蓝人脑回路与我们不一样。 我正各种脑补时,忽听见门外砰的一声,是谁摔倒的声音,而且还滚了几圈的样子,我把门开了条缝,站我门前的人换成了林子辰,我犹豫要不要向他打个招呼,他忽然就走了,刚才也没有看向我这边的意思,感觉不是冲着我来的,而且看起来又那么不友好。那边琅轩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没事人似的拍拍屁股。我猜两人刚才是发生了暴力接触,而且林子辰占了上峰。 我出门,琅轩还站在原地,也没有同我讲话的意向,一副沮丧样子。我说:“你喜欢他也不能这么做呀,看,挨揍了吧。”虽然我不明白林子辰刚才是什么意思,我纯粹是想嘲讽他。琅轩抬了个头,一脸疑惑:“你说什么?” “我想法其实很开明的,我不会看不起你。” “莫名其妙!”琅轩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难道他原本不是那个意思?唉,借梅子的书看多了特别容易想歪。 琅轩终于走了,看都没再看我一眼,果然刚才都是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章 审问 我烧了个鸟羽符,就是白苏给我那些羽毛,烧掉就可以召唤他的那种。由于玉璋很强的禁制,白苏只能以猫的形象出现,妖力大幅被压制,他这个猫也恹恹的。 我对白苏说:“琅轩似乎察觉到什么了,有针对我的倾向。” “具体呢?”猫打了个哈欠。 “他给我表白了,就他那种吸引人目光的能力,让我都快混不下去了,大多数女的现在都仇视我,我认为琅轩这是故意要赶我走。” 猫愣怔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头回听说这样对付人的。” “我没和你开玩笑!万一他发现了我们计划呢?” 白苏终于认真起来,“我会报上去,让上面的决定。接下来你就注意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修蓝人在这里。” “没了吧,练阴系法术的就他一个,修蓝人不是不能学阳系的么?” “也不是不能,就是没什么前途,威力不大。啊,不过已经知道在这里那个是修蓝很重要的人物,应该还是挺厉害的那种,不会是个修阳系的菜鸡。”白苏深思状,“对了,我们是不能公然在玉璋抓人的,很久以前玉璋和妖界达成协议,妖界不能干涉玉璋,同时他们也不会抓无害的妖类。想抓琅轩得把他骗出去。” 两天后,琅轩失踪了。 我本来还在愁,想着要编个什么理由把他骗出去,结果他自己出去了,然后就没再回来。旁的人甚至没发现他失踪,此人向来喜欢云游,自己又悄悄跑了也不奇怪。但是林子辰发现了不对劲,以前琅轩出门会交代去处和归期,这次没有,他有些不安,甚至跑来问我,我胡乱搪塞了过去。 后来收到了白苏的消息,他让我同去参与琅轩的审讯,我才知道他果真被妖界的抓去了。 琅轩被关的地方是某妖族大臣在人界的别院,挺大的个院子,像是普通富人的住处,用来审琅轩的是间黑黑的小屋子,进去前,白苏给我一个面具,是怕我暴露,他倒是想得周全。我把那丑丑的面具扣在脸上,跟着白苏进了屋。 屋子里也是暗的,只有桌上一根蜡烛发着昏暗的微光。琅轩被捆在椅子上,看不出恐惧,倒是笑得猖狂。 妖族一个人简单地介绍了情况:“审一天了,半个有用的字也没吐,再这样下去要用刑了。”另一人搭话:“贱骨头,修蓝选这人当继承者也是没救了。”大约只是他审不出结果无力的谩骂,我其实有点赞赏琅轩。 我在旁边默默旁观他们的审讯,一个又黑又壮满脸胡茬子的大汉问他:“你在修蓝族中是什么地位?” “就像你们知道的一样。”语气很是轻佻。 “那么,你的特殊能力是什么?” “你猜。”琅轩顽皮地眨眼。 大汉烦躁地锤桌子,破桌子扬起的灰把旁边做记录的人呛得连连咳嗽,说实话挺喜感的,旁观的几人都憋着笑,琅轩还真笑出来,在大汉看来更是挑衅,他怒吼道:“不想吃苦就老实交代,我们没空陪你饶舌!” 我低声问白苏:“审过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白苏没说话,做了个手砍脖子的动作。我明白他们放琅轩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真要眼看着一个人就这么死了让我遍体生寒,何况我还是帮凶。 大汉还在审问:“既然你对修蓝来说十分重要,那为何没人守卫你?”这也是我和白苏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玉璋结界可以阻挡大部分妖物,而且妖界有规定,不得随意招惹玉璋,这样哪怕有突破结界之能的大妖也被规则束缚,所以玉璋本身就是最大的保护。特地派人来护着我反倒招怀疑。本来万无一失,若不是我头脑发热想出去走走你们怎么可能抓到我。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之中到底有哪一个胆敢混进来找到我的?” “无可奉告。” “或许不是你们妖族的?人类?” 他的猜测让所有人脸色一变,他得意道:“怎么?猜对了?”目光环绕在场者一圈,扫过我时让我不寒而栗,他应该不会猜到是我吧。 大汉接着问:“你们的驻扎地在哪?”“这都是第五十二遍了,你觉得我可能说吗?”琅轩摇头晃脑。大汉沉下脸来,“这次不一样了,来人,带下去用刑!”涌出一拨壮汉把他连人带椅子抬走了,我跟过去,却被白苏拦了,他说:“挺血腥的,你一个小姑娘看着不好。”听着他这句话,我背后一阵恶寒,我颤抖着说:“不用刑不行吗?”仿佛已经能想象到琅轩受刑后那血肉模糊的样子。白苏表示疑惑:“你也看到了,刚才那样审一点结果也没有。”他倒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这片空间太过狭窄局促,本就让我压抑得很,现在我只想快点离开这。 浑浑噩噩回到玉璋,我在房间里闷了一天,闭眼就是满目血腥,即使侥幸睡着也是一直在做噩梦。琅轩会是现在这样和我脱不了关系,我甚至都不敢面对林子辰,生怕他再次问起琅轩的踪迹,所以连着几天都没有出门,瑞琳发觉了我的不对劲,忧心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只得搪塞她我病了,她便要拉我去找大夫,好不容易推脱了过去,继续消极了几天,至到白苏来找我。 白苏在玉璋地界只能是猫的形态,为了方便说话,我跟着他偷偷下山。在山脚处,白苏就迫不及待变回人形,望着我,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我问。 “琅轩死了,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即使受了那么多道刑还是一声不吭。”白苏难得有认真神情,“最后是自尽的,虽是死敌,我亦深感惋惜。” 知道这个结果我一点也不惊讶,琅轩是个骄傲的人,比起受尽凌辱死去还是自尽更适合他。我一言不发。 “你看起来很不好,没事吗?”白苏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的死,说到底还是与我有关。” “修蓝本就是妖界的叛徒,当时他们的背叛之举害死了我们许多人。” “可那是祖辈的恩怨,祸不及子孙。” “还有一句话叫父债子偿。”白苏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当年的战争我没有亲历过,自然没有立场去评价什么,现在折磨我的,不过是名为愧疚的心境。 白苏说:“上头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再卷入妖界的事情。” “可是我怎么说也算是害死一个人,有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吗?”我捏紧了拳头。 “哦,还有一件事,也是上头的意思——你声音听着有点哑了,喝点水吧。”他从自己腰上接下一个水壶递给我,从没注意他会随身带着水,不过确实渴了,便喝了一口。白苏继续道:“事关重大,上头认为你知道的太多有害无利,所以清除你所有琅轩审讯过程相关记忆。” “你说什么?”我一阵头晕。 “忘记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个水只是让你睡一觉,清除记忆的事我亲手来做。”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面容也像湿了水的画一样,晕染开来,直到再也看不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章 心意(下) 醒来时我在自己房间,脑袋里边嗡嗡的,混乱得简直无法思考,瑞琳也在,见我醒来就端了杯水给我,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对别人端水给我这件事十分抗拒,或许和之前喝了董相思的水就被坑了有关。瑞琳说:“你睡了两天,我们是在山脚下的林子里找到的你,当时也没见有外伤,可就是叫不醒,找了大夫来看也说没问题,我们都急坏了,现在你什么感觉?” “头疼饿。”听她说我已经昏了两天,这种情况下当然饿得前胸贴后背。 “噢噢噢,能吃东西就好,想吃什么?” “来点肉吧,就烧鸡好了。” “你这个难度有点大,我给你拿个饼吧。”她急匆匆地就走了,出门前说了句:“一会师兄就回来了,不舒服告诉他,他守了你两天,刚刚突然有事被叫走的。” 师兄?哪个师兄?林子辰?他会守我两天? 我完全无法想起在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最近的记忆是琅轩失踪然后林子辰向我打听线索,那之后直至我昏迷前的记忆始终无法想起,总觉得怪怪的,该不会是突然低血糖晕倒了撞在石头上失忆了吧,可我并没有外伤。 有人推门而入,我扭头看他,来人是林子辰,他像是刚跑过,长发有点凌乱,微微喘着,不知怎么,还灰头土脸的。他抱着个袋子,一进门就把它塞我手里,我看了看,里面是几个包子。我迷茫地望着他,他等气喘匀了才说:“路上遇到瑞琳,她说你醒了我就来看看。”听这语气似乎守了我两天的那个师兄并不是他,但是除了他还能有谁,想不出来。我试探道:“瑞琳说你们守了我两天,辛苦了哈。”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说:“听说你饿了想吃烧鸡,但那东西对你一个病人来说太过油腻了,所以只带了几个包子。”我拈了一个出来,咬了口,居然是肉馅的。我惊奇道:“你哪来的肉包子?厨房从来不做肉菜。” “有一个师弟下山刚回来,带了些镇子里的吃食,我找他要了些。” 我脑子里浮现出日本鬼子说交粮不杀的画面,啧,可怜的师弟。 林子辰坐下来,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记不得惹。”我嘴里塞得满满的。“慢点,留神噎着。”他便来顺我的背,虽然我认为假使我真噎着了他这样也起不到作用。瑞琳这时候回来,张着嘴看看我又看看林子辰,反应了一会才说:“呃呃,芸音我给你拿了两个饼。”果然是玉璋食堂供应的石头似的白面饼。我道:“放着吧,来,尝尝这个。”热情地递了个包子给她。她接过去却犹豫了,问:“是师兄带来的吗?我可以吃?”林子辰点了个头,她便小心翼翼咬了口,仿佛手里拿的是个金包子,林子辰干看着我们吃东西怪可怜的,我便拿了个饼给他,“喏,吃饼。”一时间三人无话,只低头默默啃手里的东西。 我们吃完,林子辰说了一件事情,就是让他暂时走开的那个,简单来说就是家里给他办了退学手续,回去好接管家族企业,差点忘了,他本来就是个富二代来着,唉,他这么仙气一个人,能应付得了波谲云诡的商海么? 林子辰说过几天就启程回家。瑞琳失落得很,也对,林子辰从商之后就和玉璋这类神神鬼鬼的东西无缘了,从此成了世俗世界的一个人,但是至今瑞琳都没有将他追到手。 我问:“琅轩呢?找到了吗?”两个人都摇头,林子辰仍是不放心。有必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妖界做的了,他们走后,我就烧了个鸟羽符。不多时,白苏就以猫的形态出现,动作如此之快,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本来就在玉璋附近转悠来着。 “哟,看起来精神不错,找我干嘛?”还是那个懒散的语气。 “那个,琅轩是不是你们抓去了?” “不是。”白苏回答得很果断。 “那他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白苏舔爪子,“你呀,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过好你的小日子吧。” “毕竟他对林子辰来说挺重要的,我那个邻居为我做了挺多,我偶尔也想帮他嘛。” “哟,我也帮你不少,你要不要报恩呐?” “我不记得你帮我什么了,不过你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来找我也成。” “哼,我堂堂大妖需要你个小女子帮忙?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感动了。” 大妖?我可没觉得他是大妖,眼前所见不过一只小白猫。我问:“你到底是个什么妖?猫妖?” “你才猫妖,老子是穷奇,见过吗?穷奇!” “穷奇?啥,穷人骑的?”眼前这只猫成功炸毛了,但是因为本来就很萌,生起气来根本没有威慑力。“嗷嗷,你这个傻女人,老子是穷奇,神奇的奇!” “知道啦,不就长翅膀的白虎嘛,逗你玩呢。”抠鼻。 白苏只得吃了这个闷亏,恢复温顺样子,忽然跳上我的肩,拍拍我的脑袋,力道不大,痒痒的,他说:“安稳过日子吧,旁的事不用你操心,有我呢。”这话听着有担当,是句漂亮话,不管能不能当真,总让人心里舒畅,难得说句好话,就不揶揄他了。白苏走了,但他对于琅轩失踪问题的答案没让我放心下来,他的失踪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林子辰把一切事务安排好之后就收拾行李准备走了,瑞琳拿来一包东西给我,说让我带给他,我掂了掂,大概是些野果之类的。瑞琳说:“我没其他什么东西好送的,只有些吃的,让师兄在路上吃。”听着像是林子辰要赶赴刑场似的,我把包还给她,“这是你的心意,理应是你自己送去嘛,都这时候了别怂啊。” 瑞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把又将包裹塞给我,说:“我去送的话他不会收的。我已经放弃了。” “别呀,只要有希望一切都有门儿。”“你是在打趣我?”瑞琳红了眼圈,语气也愤懑起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师兄待你如何你看不出来吗?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希望?”一句话说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瑞琳开始掉眼泪,面色还是红的,颇有些激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师兄他对你如何,待别人又是如何?你病了他可以守你两天,怕你饿急了又一路跑来给你送吃的,我从没见过他对谁有这么上心的。” “呃或许他和我比较熟?” 瑞琳笑了,是苦笑,“你这个傻子,他喜欢你。” 我呼吸一滞,这大概是林子辰被误解得最深的一次了,而且是本年度最大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家家别那么八卦,我啊,在他面前丢过好多次脸,他不嫌弃我就不错了,他照顾我,也是家里特地写信嘱咐他的,你认识他那么久了都不知道他这个人就是答应了某件事会做得特别认真,只是这样呀。” 瑞琳将嘴唇咬得发白,“你可以亲口去问他。” 我心道这种事怎么好直接去问人家,那不是神经病嘛。我说:“你呀,回去好好睡一觉,别疑神疑鬼的。”瑞琳恨恨地转过身去,重重摔上了门。好端端的这么说恼就恼,还是为的一个男的,林子辰真是个祸水。 包裹还是如约给林子辰送去了,他正收拾着,一向整洁的房间也变得狼藉起来。 林子辰接过包裹,问了句:“是你准备的?” “不啊,我哪有那么细心,是瑞琳。” 他没什么反应,随手将包裹放一边了。我帮他捡起掉落在地的书,想起瑞琳说的话,仍觉得好笑,当然要告诉她yy的对象,大家都乐一乐:“昨天听瑞琳讲了个趣事,你要听一听么?”“你讲。”林子辰忙着对付那一堆杂物,头也不抬。 “她说,你喜欢我。” 林子辰动作顿了顿,未发一言。哦,看来不好笑。 我继续道:“你也别太当回事,她这个姑娘,太天真了点。你嘛,听从家里的嘱咐对我多照顾一些她便觉得你对我有意,不过我知道,你早就有个心仪的姑娘了。”他依然没回复我,我回想了下刚才所说,因为有点尴尬,逻辑太混乱了。 他终于搞定了那一堆杂物,从中选了几样要带走的,抱在怀里,转过身来,正视我,却是严肃的。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个笑话?”他闷闷地说。 我有些不知所措,手背在后面,两只手抓啊抓的,“你不是早有喜欢的姑娘了嘛。” 他走近一步,“为什么就不会是你?” 我后退,看都不敢看他,奇怪,我为什么会没底气,终于大着胆子说:“你要是会喜欢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对着你流一脸鼻血的姑娘,你脑子就有坑。”我实在受不了这古怪气氛,夺门而逃,好像还听见他喊了我一声,但是我没停。你脑子有坑成了我对他在玉璋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第二天一早就走。 他走的时候我没敢露面,只是暗中观察。来与他道别的人很多,有仰慕他的女弟子,也有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弟子,送别礼物不多时便堆得小山似的,他没有表现出别样情绪,对每个来送行的人都彬彬有礼地微笑着。只是所有人走之后,他向远处望了一眼,像是有些失望。林家排了马车来接他,他没有早早上车等着东西都搬上来之后直接走,而是直到一切都安排好之后随从来催才上去,上车前又望了望,终于露出些许落寞神情来,他在等人,可那个人没有来。 他是不是在等我,我无从而知,他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也不知道。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我迟早要离开,注定不能与谁有着过深的牵扯,我所能做的,只有在理智尚存的时候,尽力地推开所有人吧。 载着林子辰的马车迎着日光远去,我目送他离开,太阳有些刺眼,灼出泪来。 身后微有响动,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回头,是简儿,我已有很久没见过她了,她似乎瘦了,显得更高了。我说:“你怎么不去送送你师父?你看他多伤心。” 她撇嘴,“昨天晚上我就去道别了。你呢,你怎么不去?” 我叹气,“我和他有点不愉快,我还是别巴巴的跑他眼前惹他心烦了。” “哼,你们两个都嘴硬。对了,大师伯找你,快去吧。” 大师伯?啊,应该是大师姐,她找我能有什么好事,但还是去一趟吧。简儿跟在我后面,显得怯怯的。察觉到我询问的目光,她说:“那个大师伯有点可怕,师父不在,她会不会欺负你呀?而且她看我也不顺眼。” “她才不敢,她可打不过我,你师父不在她也欺负不了我,你师父都不一定打得过我。” “嘁——师父最厉害。” 我摸摸她的头,她这么喜欢她的师父,如今他走了,想必她也十分伤心,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不过,大师姐找我会是因为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中秋 农历八月十五。 江芸音忽然想起今天应该过中秋的,大家在玉璋修行,普遍忘了节日一说,所以玉璋一点节日气氛都没有。 不过这节不过也是无所谓的,反正她也不喜欢吃月饼,更加反感五仁馅的。 本来已经过了大半天,估计今天就像往常一样过了,傍晚时分,林子辰忽然找到她,并说:“我们出去过节吧。” “这大晚上的能去哪过节?” “去山下的镇子里。” “带瑞琳一起吗?她自己一个人怪可怜的。”江芸音仍然记得答应了要帮瑞琳追林子辰,谋划着一会自己远远跑开给他二人创造个单独空间。 “呃,好吧。”林子辰却是不太愿意的样子。江芸音想,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反正先约出去就是了。 瑞琳看着过来请自己出去过节的两人,心里五味杂陈,本来上次表白失败她就开始怂了,偏偏这个上次就把她的表白现场搅得一团糟的人又来给她创造机会。尤其最近她听了一些风言风语,面前这两人似乎有那么点纠缠不清,看师兄望着江芸音那眼神,便更觉得那不是空穴来风,可是这江芸音似乎全然没有察觉。瑞琳有点气愤,凭什么啊?她师兄是那样一个神仙似的人,为什么要受这窝囊气。她暗暗地想,如果可以,她一定会给师兄幸福。 “好,我去。”瑞琳回答道。 于是三个人出现在了山下最繁华的一个小镇里。 果不其然,江芸音很快就想给剩下的两人创造空间了,谎称肚子疼要去厕所。 林子辰说:“我和你一起。”完全没考虑到瑞琳一会是不是要自己一个人等。 江芸音抽着嘴角:“我去厕所你都要跟,变态啊。我这么大人,丢不了的。” 林子辰一本正经:“今日人多,我觉得你真的会走丢。” “去陪瑞琳啦。”江芸音将林子辰推回瑞琳身边,“我去一会就好,你俩先逛街吧。”然后一溜烟跑了。瑞琳惊讶于江芸音竟敢这么粗暴地推她的师兄,又暗暗羡慕她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触碰林子辰,她可是连他一片衣角也不敢碰的。 林子辰板着脸,站在原地等江芸音回来。 瑞琳鼓起勇气道:“师兄,不如我们边等边逛吧。” “不了,我怕她一会回来找不到。你想去先去吧。” “我陪师兄一起等。”她红着脸道。这个陪字,她觉得已经把自己心意表达了十之五六。但是林子辰根本没反应,连哼都没哼一声。 等了好大一阵子,还不见江芸音出来。林子辰说:“我去找找,这么久了我怕是出了什么事。”说完迈腿就走,瑞琳几乎跟不上,急急喊道:“师兄我陪你找~” 穿过层层人群,瑞琳几乎要被挤散,不过她还是努力跟上了。 江芸音根本就没在上厕所,而是蹲在地摊边上和人家讨价还价,要买一个小面具。瑞琳看到,在远远地望见江芸音的一瞬,林子辰的眼神突然就柔和下来。 林子辰少见地勾起唇角,说:“她还真像个小孩儿。”其实他也不是笑得少,只是瑞琳几乎没怎么见过,她眼里的师兄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彬彬有礼,但不可亲近。 林子辰并不急着走过去,只是远远看着江芸音和人家唇枪舌战。瑞琳感叹,师兄脾气可真好,哪怕江芸音骗了他,还把他晾了那么久。 江芸音总算买下了那个面具,心满意足,一脸狡黠的笑,揣着面具走了几步,总算看见了他们,呆住了,但不消片刻,又没事人似的逛过来,问林子辰:“等久了吧,你们去哪玩了?好玩吗?” “我哪也没去。” 江芸音的笑脸僵了僵,“哦这样啊,我以为你们玩得开心,不想打搅你们就自己先逛了逛。” 瑞琳生怕林子辰说一句我一点也不开心,其实没有,林子辰问的是:“你买面具做什么?” “啊这个”江芸音想不出理由来,本来她是想扣在脸上掩饰身份好观察两人的发展的,谁知道刚买了面具还没戴就让认出来了。她只好说:“买来送你的。”乖乖把面具双手递给林子辰。 瑞琳感觉脸有点抽,那面具是个女子形象,杨柳细眉,樱桃小嘴,还有圆圆的红脸蛋。显然这个送林子辰有点不合适。但是林子辰高高兴兴地接过来,说:“谢谢你。” 三个人一起走了会,江芸音还在筹划怎么把那两人凑成一对,没一会,便说:“我有一点女孩子家家要用的东西得买,子辰你跟着不合适,我自己去吧。” “瑞琳和你去吧。” “别了吧瑞琳人家还想好好玩玩呢,你没必要这么看犯人似的管着我吧。”还一个劲地给瑞琳使眼色。 瑞琳配合道:“对呀,芸音也不是小孩子了。” “好吧。”林子辰终于妥协,“我们在镇门口见。” 江芸音跑远的时候还对瑞琳招了招手。 瑞琳斟酌道:“师兄,我们先去集子里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卖的。”林子辰不置可否,不过跟着瑞琳走罢了。 瑞琳在一个摊子前站定,说:“方才芸音送了师兄一个面具,我也想送你点什么。”她说这句话时也是鼓了莫大的勇气。但林子辰说:“还是算了,你的银钱来之不易,省下来给自己添置些东西吧。” 瑞琳只好讪讪道:“是啊,我不比你们这些大门大户出来的小姐少爷,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林子辰依然本着脸,“方才芸音不也要讨价还价。”语气里有轻微的不耐烦。瑞琳察觉自己似乎是惹林子辰不悦了,便再也没有说话。 两人前往镇子的大门口,江芸音也刚好赶到,手里拎了个小包裹,看见他俩,忙招呼他们过去。 “来来来,分月饼吧,我找的是这里口碑最好的一家店,虽然只剩下五仁的了,我不爱吃,也是可以吃一点的,过中秋不吃月饼不像话嘛。”一人发了一个月饼。 瑞琳诧异了,林子辰从来不吃五仁月饼,这是有心追求他的姑娘都知道的,同样他从来不碰的食物还有香菜,可是这次他居然还吃得挺开心。 空中突然炸开烟花,江芸音含了半口月饼都忘了嚼地望着天空,含糊不清感叹道:“真好看啊,我突然有点想家。”她想起了穿越过来之前的那段人生。林子辰以为她只是想回江家,便说:“那我们过年的时候回家一趟吧。” 瑞琳想,那么过年的时候,便再没有她什么事了。或许这两人再发展发展,过年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对情侣了。她吃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口月饼,决定放弃了。她移开了看着林子辰的目光,反正他从来也不会看向自己,但是不看着他又不知该望着哪里,掉了眼泪下来,她赶紧擦掉,怕被他看到,但是那边的两人根本就没有察觉,江芸音一心望着天空,林子辰一心望着江芸音。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章 出走 大师姐寻我却是为的一桩旧事,关于那次夜闯禁地。本来林子辰认罪就有颇多疑点,现在他走了,事情就可以重新拿出来追究一下了。然而我手上的伤早好了,证据全无,看他们拿什么来搞事。 简儿怯生生地躲在我身后,林子辰不在,恐怕我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大师姐找来了戒律长老,那个老头子一看就是管这些律条的,整日黑着个脸,一看就吓人。大师姐气势汹汹道:“那日我亲眼看见她左腕有伤,检查她的是林子辰,在这玉璋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长老不置可否。我说:“我和他什么关系啊?说来听听。” “你们那点破事,我不想说,你自己心知肚明。” “嗳,你今天真要说清楚,什么叫破事?你这是凭空污人清白。” “少转移话题了,现在说的是你闯禁地的事。长老,您看看她”“够了,”长老喝道,“今日老朽可不是来听你们扯皮的。” 大师姐继续道:“闯禁地的证据已经没了,但还有别的事。就拿上次大试来说,她文试倒数,武试却拿了个第一,我怀疑她作弊!” “我不喜欢背书,武试么,林子辰厉害呀,而我呢,又比大师姐厉害那么一丢丢,拿第一很正常嘛。” “林子辰武试的水平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常年倒数的,虽说有瑞琳拖后腿,但归根结底是他自己不够格。你说你不喜欢背书,那我问问你,你不背心法口诀,是如何施展法术的?文试考的可全是这些。” 说到这,长老也皱眉了,对我说:“你解释一下,这确是个疑点。” “因为我用的根本不是法术。” 大师姐冷笑:“瞧,说出来了吧,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你用的,全是邪门歪道的妖术!” 哈,在这等着我呢。琴明让我学的仙术,怕是这里的长老都没见过,自然容易被误认为妖术。长老说:“你施展一个看看。” 我老实地用了个光幕,长老果真没见过,“这这这,老朽平生从未见过此术,你是从何处习来?” “一个叫琴明的神教的。” “琴琴明?没有听过。” 坏就坏在这,琴明一早就说过,她不是个地位尊崇的神,凡人很少有知道她的。假如我能召唤她过来,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但是实际上她已经好多年没出现了。 长老考虑了一会,道:“方才你所说实在无法判断真假,不过你之术法施展之时并未有邪气,想来不是邪术。按规矩,玉璋弟子是不能习旁门法术的,你先去思过吧。” 思过就思过,反正思过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时随便拿来用的,或许过几天他们才会正式讨论出怎么处置我。回头看大师姐,她倒是笑得一脸得意,搞半天就是想坑我的,我可不想与她一般见识。 玉璋用来思过的地方是个塔,常年无人修整,破破烂烂的,还挂满了蛛网,有点恐怖片里场景的意思。周围用了阵法,使人在这里根本用不出法术来,这几天不给吃饭,就是真饿着,没办法用修为来挡的,若是赶上冬天,连御寒都成问题。 我选了一层相对不漏风的来栖息。所谓思过,就是发呆,晚上不让点灯,便只能对着窗外星空发呆,无聊之极。想睡的话只有一堆杂草,然而地上还有各式爬虫,又不太敢睡,想起来林子辰之前就是在这地方待了好几天,可真有点心疼他。 最后还是坐在杂草上睡着了,半夜里又被烟呛醒,才发现是着火了,火从低层烧起,没办法下楼,法术又被禁了,无法灭火,还好轻功没白练,我从六层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轻轻落地,火就刚好烧到了我刚才所在的楼层。那边草丛里似乎有人,知道我发现了他们,便四散而逃,隐约间,我看到有个人的体型和瑞琳很像。 第二天对塔着火的事问责,自然又将锅扣到了我头上,说什么别人思过就没事,我思过偏偏着火了,分明是对这个处罚不满,要将我暂时禁足。我懒得辩解,直接回自己住处开始了禁足生活。正式的处罚还没有商量出来,不过我想,最差也就不过将我逐出去,我倒是求之不得,这破地方是不能待了,原先以为不过小打小闹,如今连杀人放火都做得出,真是可怕的人心。 回去的时候正好和瑞琳打了个照面,她慌里慌张,一看见我就快步走开,说她心里没鬼,鬼都不信。 当夜我就收拾了细软,跳窗户跑了,反正修蓝的事都完了,我继续留着也没意义。下山之前我摸黑找到了简儿的住处,她和一群小孩住一间房,我蹑手蹑脚将她摇醒,把她带到了外边。 简儿揉着眼,迷糊得很,“芸音姐姐你大晚上的喊我出来干啥?”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我说:“你想回家么?” 简儿反应了一阵,突然精神了,“回家?找我奶奶?”我点头,对她解释道:“这个地方其实从根上已经坏了,你待在这里实在没好处,我会说服钱婆婆,让你回去。” “好呀好呀,”她放小声音继续说:“我早就受不了了,他们总是在比谁的父母更厉害,谁从家里拿的零花钱多,真是好烦啊,我只有师父比他们好一点。” 会有一些贵族把孩子送到这里来修行一段时间的,本意也是想增强他们的体质,谁知道这些小孩子早就懂得攀比了,将这个地方变得越发乌烟瘴气。 我连夜往阴风岭赶,考虑简儿实在睏,还租了辆马车,车夫开初还对我要求熬夜赶路颇有微词,但是看见我拿着剑,就不敢言语了。 到阴风岭时已经是清晨,霜鬼虽除,但这里还是一副冷清样子,没什么人住的。我背着熟睡的简儿,走到了钱婆婆家门前。其实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已经搬走了,犹豫地敲了门,出来的正是钱婆婆,她看到我们也一愣,随即慌张起来,“怎么回来了?简儿,简儿这是怎么了?”“没事,她只是睡着了。”我晃了晃背上的简儿,她醒了,看见钱婆婆,激动地跳了下来,直接扑到她怀里。 钱婆婆邀我进院子,我才知道院中还有一人,那是个姑娘,长得英气,穿一身干练白衣,袖子处有蓝色花边,这种衣服我有点眼熟。在我进去时,她正拿着把剑比比划划,动作行云流水,应该练了好多年了。姑娘看见我,向我行了个礼。我问钱婆婆她是谁,钱婆婆答:“前两天来的,说是来看妖怪的,好像来自那什么七什么门的,没听过的地方。”那姑娘耐心道:“是七绝门,在下正是七绝门弟子,温言。”倒是个和她气质很衬的名字。七绝门我知道的,也是修仙门派,但是更注重除妖,江湖气也更浓一些,之前他们还派人来过玉璋,怪不得看那一身衣服眼熟。 温言打量着我,说:“姑娘来自玉璋?原是同道啊。”我没脱掉那身玉璋校服,被她认出来了。我点了个头,虽说从今以后可能就被玉璋除名了。她追问:“你也是来这里查看情况的?” “不,我只是送小孩子回家。不过,妖怪不是早就被除掉了吗?” “霜鬼确实已死,但她手下的众小妖仍然祸乱一方。”说着摇了摇头,“真不知是哪位同道来除的妖,怎的连收尾都不做。” “呃,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我又在心里唾弃玉璋一遍,那么大件事被人家用来出考试题了,你说缺德不缺德。但毕竟还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我问:“那你们怎么不早来?”我想,总不会也是因为报酬给的少,没人接活吧。 温言面露愧色,“当时七绝门仍在全面封山当中,并不知晓外界消息。直至几天之前,上代掌门身故,才解了封山令。” 七绝门封山我也有所耳闻,这封山已有数十年之久,谁也不知道缘由,也使原本声名赫赫的七绝门变得不为人知起来,所以刚才钱婆婆也想不起来这门派的名字了。 钱婆婆突然问温言:“你们七绝门还收人吗?” “收,而且求之不得,封山十余年让我们实在缺乏年轻力量。” 简儿怨念,“奶奶,您又” “这次我跟着搬过去。”钱婆婆说。 “哇,真的呀。” 感觉七绝门风气比玉璋好很多,简儿能去那里,也不错。 午后陪温言去了一趟霜鬼的巢穴,那里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没有了燥热,反而湿冷起来,隐约可看到打斗痕迹,有火烧过的黑痕,也有凌乱的剑痕,应该是林子辰弄的,当时我还在昏迷当中。 温言研究了一阵,做高深状:“来这里除妖的那位同道可真是厉害,霜鬼是百年修为以上的大妖,能除掉它,应该是个长老级别的。” “不会吧” “而且啊,这洞里的寒气这么久都不散,那位应该还是个修阴系法术的天才。” 这就更扯了。 “哇,看看这剑痕,我大概可以还原一下当时的招数,你看看。”她挥起剑来,虽一步一停,我还是能看出这剑招的优雅,她最后的一刺,更是在优雅中透着一股狠劲,她说:“这应该就是决胜一招。”想来林子辰亲自用起这套剑法来会更加赏心悦目。温言还原剑招确有一手,但推断其他细节时,全是失误。她又研究起地上的痕迹来,指着一处,笑了,“这里看上去像有什么翻滚过去的样子,想来那位同道应是十分狼狈。”我觉得那可能是我滚过去的痕迹。 温言说要把这里的情况整理成一篇报告,好交给七绝门上层。我没告诉她,她推断的有一多半都是错的,因为林子辰根本不会用阴系法术,如果真像她推断的那样,除非是当天来了个外援,但林子辰根本没提这一茬。 我告别了钱婆婆和简儿,启程回家。路上也不急,边逛边走的,游历了不少地方,等回了家,已经八月底了,距离当初去玉璋,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今年的雨季似乎格外长,三天两头就要下雨,搞得到处都湿哒哒的,我觉得我都要长蘑菇了。 这次要回家也没告诉任何人,我突然冒出来,着实惊着了二老以及我那老哥。 父母夸张到要为我办一场接风宴,甚至邀了对门林家,其实这件事我是拒绝的,因为这就意味着要见到林子辰,想到上次的事,就觉得尴尬。 成年后基本没回过家,所以我不太清楚作为一个大小姐该怎么打扮,见到送过来的衣饰,吃了一惊,这衣服比本来就很华丽的玉璋礼服还要更胜一筹,款式也繁复得多,穿上身让我感觉更加行动不便,稍不注意就要踩到裙摆摔个大马趴,还好只是未出阁的少女,发饰没那么复杂,但梳这个发型的时候还是折腾了许久,拽掉好些头发。 接风宴上,两家长辈相谈甚欢,作为小辈的我和林子辰只顾闷头吃菜,他在客套地寒暄过后就没再说话。他早就恢复了一个大少爷该有的装束,月白的袍子,戴了镶着玉的发冠,本来是一身纨绔打扮,却硬是被他穿出一身仙气,这人到底还是不适合待在尘世中。见我正看着他,他也回望过来,我赶紧低头吃菜,他却捧了酒杯过来,对我说:“我敬你。”我讪讪地拿起自己的杯子,说:“为友谊干杯。”他笑了,看样子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尴尬的,或许那天以为他要表白是我想多了,那么自作多情的便是我了。我宽心了许多,问他:“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还好。”他没有多说话的意思,回自己那边去了。 那边我哥哥似乎喝高了,大着舌头打趣我和林子辰,我真想抽死他,林子辰给他敬酒,后来不知怎么两人就开始斗酒,林子辰酒量大我是知道的,而且真喝高了也不明显,所以我哥喝趴了他还能稳稳坐着,我爹称赞他为青年俊杰,我想,难不成俊杰就体现在酒量上?真不理解他们商业圈里的人。 吃饱喝足散席,大家各回各家。我不可避免地也喝了点酒,现在莫名的兴奋,而且还感觉有点热,这酒后劲可真大,我决定先到院子里散散步吹吹风。 我家的院子比林家的大得多,主要种了桃花,但是季节不对并没有开花,还有一方小池,上头有一条小小石桥,平时也没人敢走那桥,它不过是个装饰,想来质量也不怎么好。院子正中央是个凉亭,里边有石桌石凳,桌上放了棋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放置太久,那棋盘怎么也搬不起来。 今夜月色正好,微风带来些许凉意,差不多该回去睡觉了,忽听到不远处院墙那里有响动,我蹑手蹑脚走过去查看,上头突然跳下个人来,吓得我一个哆嗦,来人居然是林子辰。 “你你你怎么翻墙过来了?”他刚才吓得我小心脏差点跳出来,现在都没缓过来。 他板着个脸,眼神里却带着些许迷茫,好吧,应该是酒劲终于上来了。我哥那可是多年的纨绔,花天酒地这么多年,能把我哥喝倒却一点事没有,打死我都不信。见他没理我,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有事吗?明天再说不行?”这场景何其像我们成年后第一次见面,我摔进他家院子里,他让我明天再来,想到这不自觉勾起嘴角,他总不会是也趴在墙头上窥视好久了吧。 我迎过去,却被他推至墙边,这这这是壁咚?我本能地伸手推他,却没推动,只好被困在他与墙之间,距离这样近,他呼出的略带酒味的气直接扑在我脸上,惹得脸发烫,我装得镇静,说:“你喝多了。” “没有,我很清醒。”嗓音沉沉的,说起话来撩人程度更甚,我却只顾着想,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可见我其实也没多少理智。 他的一只手抚上我脸颊,迫我正眼看他,“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我才没躲你。”我嘴硬辩解道,事实上,我确实有躲着他的意思,但是现在,我又好奇他能借着酒劲说出什么话来。我注视着他,旁边一棵树落了叶子下来,正飘到他肩上,我伸手将它拿起,这时候,他说:“芸音,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另一只手却鬼使神差般搂上他的腰,我今天真是疯了。抵着他胸口的手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心跳,他也许很紧张,我也是一样的。 “你怎么不说话,嗯?”他微偏了头,又靠近我一些。我傻呆呆地:“你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还是对物件的喜欢?是喜欢小猫小狗的那种吗?”这句话我根本就没过脑子的,说完才觉得这真是废话。 “你说呢?”他用原本抵着墙的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然后托住我脑后,呃呃,不会是要进行某个动作了吧。我对自己说够了,可是又恋恋不舍,原本推着他不让他太靠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环住了他的腰,此情此景此人,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我闭上眼,他的唇压下来,却只是轻轻印在额头,柔软又炽热。 不知谁呀了一声,我恼火是谁敢打扰我们,看清来人却吓得一激灵,整个人都石化了,那是我爹娘,他们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和林子辰抱在一起,唉,不知不觉就变成拥抱姿势了。林子辰迟钝地顺着我目光看过去,没做出什么反应。他的脑子这是也糊了吧,我死命推开他,甚至推得他一个趔趄,怕他摔了只好再拽回来,我的爹娘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手忙脚乱,林子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勉强稳住身形向他们行了礼。 我干巴巴地解释:“他喝高了,走错门了。”我亲娘一脸欣慰,“好好好,我都懂,时候不早了,要不辰儿就在这住一晚?” “不用不用,我送他回去。”我连忙拒绝。我娘说:“派人告诉林家一声就是了,你们继续吧。”说完拽着我爹就走。呃,这情况我们还怎么继续呸,还想着继续呢,我真是脑子抽了。 我和林子辰面面相觑,直到他尴尬地咳了声,说:“我有点晕。”还一手扶额,看着真是终于撑不住了,冷不丁地就向我倒过来,全身重量都压我身上了,这人看着瘦,实际并不轻,我一个弱质女流,扶着墙才堪堪没被压趴,半抱半抬地好歹把他扛进了客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章 灯会 早晨醒得早,我娘端了碗汤,说什么也要我给林子辰送去,呵呵,一大早的就来卖女儿。我只好端了汤蹑手蹑脚地溜进林辰睡的那间客房,他还没醒,睡的很沉。昨夜怕他乱滚让发冠扎着自己就好心帮他摘了还顺便剥了外袍,所以他现在就是仅着中衣散发的样子,看着十分的诱人。他的一只手在被子外面,我想帮他放回去,抓着他的手忽然就不想放开,闪过一个念头,要是一辈子能这样牵着他的手就好了,没想到他这时候醒来,看见我,眯着眼笑了笑,妈呀,这人好苏。 “你在做什么?”他刚睡醒,嗓音还沉沉的,超有磁性,我尽量平静道:“我拿了碗汤过来,喏,就在桌上,一会起来自己喝了。”状似无意地把他的手揣回被子里,续道:“我娘熬的,大概是解酒的吧。昨天喝那么多,不会头疼吗?”他却只顾着笑,我问:“你笑什么?” “我在想,如果每天像这样睁眼就能看到你就好了。” “那样你总有一天会腻的,行了起来吧,自己收拾一下一会吃早饭了。”我捂脸逃走,再这么被他撩下去我迟早要完。 我就站在门外等他出来,手抚上滚烫的脸颊,心道这大清早的就被撩了个大红脸以后岂不是都要红着脸见他了,我的脸皮也忒薄忒不禁撩了。林子辰收拾完毕出来正看见我捂着脸嘟囔,轻笑一声:“你在想什么?走吧,我们去吃早饭。”手伸过来极其自然地握住了我的,又惹得我脸上烫了几分。 他把自己打理得很妥帖,完全没有刚醒时那副乱相,头发梳得整齐,衣服整得十分服帖,熨过了似的,要知道我昨天脱他外袍时只是随意将它团了一团扔在一边的。他紧了紧拉着我的手,问:“这样看着我作甚?”又打量了下周围景致,奇道:“你家早饭是在花园吃的?”我默了,刚才走神下意识就跟着林子辰的方向走,谁知被他带到这来,想起昨天晚上,脸上又腾的一红,我强硬道:“还不是你带的路!”他无辜:“我怎么知道去哪?”我挣开他的手,“你先离我远点,你挨着我,我没办法思考。” 他先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才说:“好,暂时松开一会。” 我装得恶狠狠:“那你还揉!”大踏步往吃饭的地儿去了,悄悄看一看他,他正一脸好笑地跟在我两步开外,明知他那是个揶揄的笑,我却觉得他笑得真好看,真是没救了。 早饭迟迟没有开始全因我们的拖延,据他自己说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的我哥一脸不满:“你们小两口你侬我侬的好不开心,焉知还有人饿着肚子候着你俩。”听到小两口这个词,我脸上又是一热,林子辰倒是没什么表示,一撩衣服坐下了,随口问我哥一句:“江兄昨夜几时睡的?今晨竟起得这样早。”一句话既暗示了我哥昨晚斗酒输了的事实,又强调了他平素爱赖床的习惯。老哥不好答他,吃了这个闷亏,磨了磨牙,执筷将一个肥美的大包子戳了个通透,解恨似的咬了一大口,他还记得我给林子辰起的小包子这个绰号,可是现在风姿绰约的他哪里还像个包子,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我哥欺负的软弱小孩子,现在不光口头上占的了便宜,拳脚上也能占个大便宜。 我爹问林子辰:“辰儿昨夜睡得可好?”语气里全是关切之意,他向来喜欢对门林家这个出息的大少爷,对待自己的儿子却时时恨铁不成钢,说话时总是夹枪带棒的。 林子辰答道:“贵府客房十分舒适,小侄昨夜睡得很好。”我附和:“是啊,早上我去叫他那会,还睡得死猪似的。”我娘嗔怪地瞪我一眼,“哪有这么形容人家的。” 我吐了吐舌头,林子辰却说:“芸音此言甚是贴切。”我父母都笑了,一家子其乐融融,林子辰混在其间竟没有丝毫突兀,仿佛他本就是这家的人。 饭后,我送林子辰回家,本就是隔条小巷的距离,我娘坚持让我送一送他。我很负责地把他送到了家门口,他也不急着进去,对我说:“今日本来安排要和父亲一起去巡查家里的茶楼,大约晚上才能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去推他,“好好好,知道了,你今天好好和林伯伯学怎么经商,毕竟以后这一大家子还是要你来管的。”他没言语,理了理我耳边乱发,脸上是温柔神色,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手上一使劲,好歹把他推进林府大门了。 从昨夜到今晨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林子辰便将壁咚c摸脸c牵手c摸头杀c理乱发做了个全,俨然情场高手,诚然我晓得他确实是头一回谈恋爱,可这一派行云流水实在不像个新手,八成有人教,教他的还是个十分热情奔放的主,依我看,应该就是琅轩教的。可是,琅轩倒底跑哪去了?这么久也不露面实在蹊跷。 吃过晚饭,我搬了个小凳坐在自家大门口,我才不是等林子辰,只是偶然想看看大门外的景致罢了。 有辆马车拐进我们这个巷子,停在林家门口,先下来的是林伯伯,我站起来向他屈了屈膝,他点了个头,进去了,看着心情还好的样子。林子辰跟着下来,看见我,眼睛亮了亮,本也没几步距离,却小跑着赶到我身前,说:“抱歉让你等久了。” 我把头扭到一边去,“我才没等你。” 他口气十分敷衍:“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在等我。”想了想接着说道:“想去哪玩?今天有灯会。” 我奇道:“今天又不是过节,为什么有灯会?” “你刚回来不清楚,京城来了大官员,我们的那位父母官为了展示他治下的城镇如何繁华,特地办的。” 这么大个灯会也不是说办就办的,中间牵扯许多利害关系,林家或许也参与其中,至于江家有没有我不清楚,我爹不会无聊到同我商谈这个。林子辰仿佛已经知道很多,他那么聪明,经商或许也能有不错的前途,再看向他的眼神就含了几分赞许,他紧了紧握着我的手,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牵的我的手,原来和他拉手已经是这么自然的事了,此时此刻对我来说,倒像一场梦幻了。 我们步行来到闹市区,这段距离不算短,但路上有他讲些趣事倒也不无聊。孤男寡女逛灯会确是个老掉牙的套路,但这个套路又确实适合孤男寡女间发生点什么,我既紧张又期待。我们停在一家灯火通明的茶楼下,我隐约记得那就是他们林家开的。林子辰果然说:“巡视的时候发现这里有几味茶点做得不错,想带你尝尝看。” 我撇嘴:“这么晚了吃东西会胖的。”他捏我的脸,“你再丰满一些也未尝不可。”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这人,我懒得同他计较,反正确实有点小饿了,便进了茶楼。 我们选了临窗的位置,小伙计知道来人是他们的少掌柜,殷勤地给我们端茶送水,还在一边候着,这电灯泡瓦数实在太大,林子辰只得挥手把他支开。我闲闲听着林子辰点餐,大概就是些杏仁桂花之类,不用想也知道是常见的那些点心名,真是没点新意,忽听见他问我还想吃点什么,我一脸诚恳地问那小伙计:“你们这有抹茶蛋糕么?” 事实证明这茶楼里并没有抹茶蛋糕这种超现实的东西,见我有些恹恹,林子辰好奇地问我:“你是怎么想到抹茶蛋糕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的?”我胡诌一气:“你们这里是卖点心的茶楼嘛,把茶和点心结合一下不也是个创意嘛。”他表示很有兴趣:“说来听听。”我简单说了下抹茶蛋糕的制作思路,其实我并不精于厨艺,说的步骤也不尽合理,他皱眉听了一会,表示有时间会研发一下。 我望向窗外,不远处有个挂满灯笼的木架子,约五六米高,看着十分热闹,我指着它对林子辰说:“一会我们去那边好不好?”他点头同意。 吃完走人,林子辰付的账,茶楼并没有因为他是少东家就不收钱,我一看数额,啧啧,咋不去抢呢,果然是高消费地段。我们缓慢行至刚才所指的地方,那灯笼架子相当于灯会的入口,我向里面张望,那里一片五彩斑斓,我打了个哈欠,视线变得有点模糊,那些花灯就显得更加迷离,就像一场梦,一场永远也不愿醒来的梦。 林子辰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需要同茶楼那边交代,我懒得再走回去,就让他自己去了。灯笼架下人来人往,颇为热闹,我随意地逛着那些卖小玩意的摊子。今夜的风有些大,我本来细心梳理好的头发总是被吹乱,但是并不影响我的好心情。周围走来走去的尽是些情侣,我撇撇嘴,视线转向茶楼那边,林子辰刚好忙完出来了,看起来也在找我。他就站在那里,身量修长,乌发如墨,眉目如画,只要看见他,就没来由的让我心安,我勾起唇角,向他招了招手,他看见了,忽然一脸急切地冲我喊着什么,吵闹声太大,我根本听不见,做了个拢耳朵的动作,下一刻,不知他用了什么身法,从百步之外闪至我身前,一把揽过我,我们两个重心不稳相拥倒地,滚了几圈,停下来的时候他撑在我上方,我扭头去看刚才我站的地方,那五六米的架子轰然倒地,若不是闪得及时我只怕已经被砸成肉泥,还没来得及庆幸劫后余生,又是轰的一声响,架子上的灯笼齐齐燃起来,巨大的火舌舔过来,我下意识把头埋在林子辰胸前,这么大的火势我们根本避不开,灼热的气浪掀过来,我悲观地想我们今日怕是要化成一堆灰,但想象中的灼烧并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风,甚至夹杂了冰屑,我露了眼睛出来,一道冰墙阻隔了火势,林子辰抬了一只手起来,那冰墙倒像是他所为,冰墙后面的火渐渐被压制,熄灭。 他是习阳系法术的,但眼前这个是个纯正的阴系法术,还是个非修习十余年之人不可能使出的重法,满肚子的疑问,却不适合在这时候问出口。他力竭似的收回手,改为继续撑着身体,抖着嗓音问:“你有没有受伤?”我摇头,脚踝或许有扭伤,但那不是大问题,我反过来问他:“你呢?没事吗?”他亦摇头,许久,才轻轻说道:“你真是,吓死我了。” 一些人围过来,我才发觉这个他上我下的姿势十分不妥,遂托着他坐起来,他的模样有些颓唐,看着像是在失神,该不会是方才吓得狠了,吓傻了吧?我抬手在他眼前晃晃,被他一把握住,他的手很冷,看起来惨白,不只是手,那俊脸也是煞白煞白的,看得人心疼。他说:“我们回去吧。” 走了一段路脚踝终于受不了了,停在小桥边歇了歇,一路上林子辰都没说话,若有所思,我猜他可能还没缓过劲来,要哄一哄:“真吓到了?没事了啊,你看,我们都好好在这站着呢,来,我给你顺顺毛。”他比我高,我要踮起脚来才能摸到他的头顶,边摸边说:“不怕啦,不怕啦”此刻我觉得我就是在哄孩子,男孩子嘛,总还是比姑娘晚熟一些,心灵脆弱点也可以理解。 林子辰双手按着我的肩,强迫我停止给他顺毛的动作,我说:“缓过来了?那我们继续走吧。”可是他不动,真搞不懂这是怎么了,他忽然开口:“我在想,你这么马虎,周围人都叫得那么大声了也不往身后看一眼,若我不在,会是怎样的后果。” 好吧,其实我当时是看他看呆了,完全没注意周围人在吵什么。我揉鼻子,“那还真是有点后怕,可你这不是在么,瞎想个什么,心思太重容易老。” 他忽然抱上来,头埋在我肩上,闷声道:“所以,若不能时时看着你,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安稳。” 我这时候有点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一辈子?没那么夸张吧。” 他抬起头来,郑重道:“我们成亲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章 夜歌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望着窗外出神。 昨天晚上,林子辰突然求婚了,当时我突然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他。自然,婚姻大事一时半会做不出决定也是正常的,他也不急着要我的回复,然而我的顾虑却远不止他可以想象的到的。 出于情感,其实我非常乐意和他结婚,我不否认我确实喜欢他,一个颜值高而且还对我诸多照顾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呢,但这算不算爱我也不清楚。 在玉璋的时候听他说他有一个喜欢的姑娘,我还曾暗暗的不高兴,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在意他,而且因为成年后初次见面就大大地丢了脸,每次面对他我都是有些许自卑的,从没想过他会对我有好感,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我在担心他这都是临时起意,日子久了心境会发生变化,我知道他以后不会见异思迁,但难保他不会厌烦我。 而且,我发现我真的不了解他,本以为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但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觉得我越来越看不清他了,昨天他突然用出来的阴系法术就是一点,甚至追溯至阴风岭对战霜鬼那次,温言的推断也并不全无道理,林子辰他很可能本来就是个用阴系法术的高手,可他为什么要掩饰,并且多次强调自己一点阴系法术也不会? 然而上述那些都不是最大的问题,我始终还是要回自己的那个世界的,如果真结了婚,我走了,他怎么办?我这样一走了之是否太过没责任心了。本就计划和这个世界的人牵扯越少越好,但自从遇上林子辰开始,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理不清了,我接二连三地欠他人情,连还的机会也没有,再看如今这样子,纠缠得更加不是一点半点。 如何回去,什么时候回去,这些琴明都没有告诉我,或许是随机的某一天,突然魂魄离体然后穿回去,看起来就像是暴毙,若真是这样,势必会对所有认识我的人带来不小的冲击,父母没法避免遭受此劫了,但我不想林子辰也受到这样的打击,毫无预兆地就死了老婆,也太可怕了。我在屋里里走来走去,想办法好召唤琴明来,我想问个清楚,我到底什么时候会离开。 关于召唤术,琴明以前给我那本记载仙术的书里有,觉得没用,连看都没看,实际上那书里的仙术我学了十之一二都不够,它被我藏在泣心谷我住的小木屋里边了,看来要回去一趟。 我要去泣心谷没什么奇怪的,只需简单告诉爹娘一声,但是还要向林子辰解释解释,毕竟现在我们每天见面都成了习惯,我突然跑了不告诉他去向还是不妥。今天他和林伯伯的例行巡视结束得早,我早早就在门外候着。 林子辰下马车时,我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个猫,是只灰色的猫,有花纹,四只脚是白的。男神抱着萌宠,真养眼。 他说:“今天在酒楼巡视的时候在后院发现了这只猫,厨子正要赶它走,我就把它抱回来了。” 我挠挠猫的小脑袋,问:“公的母的?” “母的。” 看着这猫,突然想起白苏来,他变成猫的时候,看起来也是这样无害,林子辰这猫,不会也是个猫妖吧,万一真是个猫妖,还看上了林子辰怎么办,我说:“我强调一点哈,你以后不许抱别的姑娘。” 他一愣,没反应过来,好一阵才猜到缘由,“你这是,吃醋?吃猫的醋?” “我不管,就算是动物你也小心点,当心被妖精勾走了。你这张脸,桃花旺得很。” “哈哈,我知道了,以后只抱你。”他把猫交给侍从,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晚饭吃了吗?” “没,时候还挺早的。” “恩,我带你去吃。” 被他牵着走了好远我才想起来本来是想跟他说我要去泣心谷这件事的,怎么一见到他就忘了呢,恋爱中的姑娘真是傻的可以。 林子辰带我去的还是他们家开的酒楼,伙计一直在推荐他们的招牌菜,但是林子辰没点。我问:“招牌菜你怎么不点?怕贵啊。” “那是鱼,你不是不吃鱼?” “我不吃,你还不吃啊,这个鱼他们做的好是有名的,你尝尝嘛。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鱼的?” “我尝过了,而且今天试吃了一整天,根本不饿,点了也吃不完。你不知道你每次看见有鱼的菜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吗?” 我还真不知道。他说他吃了一整天东西,突然忧愁起他的身材来,林伯伯就需要经常试吃自家新菜品,加上本身开了太多分店,试吃的量十分可观,所以他终于发了福,林子辰不会也步他的后尘吧,自然他胖也会是个帅胖子,只是胖了对健康不太好。我语重心长道:“你,一定要加强运动。” 吃饱喝足,我终于又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为了避免林子辰再说什么把我的思绪拐偏,我赶紧说:“我要去泣心谷一趟,明天走。” “泣心谷?在哪?” “这个你别管,我得去找我姑姑一趟,嗯毕竟我是跟着她长大的,婚姻大事还是想听听她的意见的。”我诌了个看得过去的理由。 “我和你一起去。” 果然,他没那么容易放我自己走。“别,千万别,我姑姑脾气不好,要是知道你放着正经工作不做,陪着我去找她,咱们的事就要彻底告吹了。” “还有什么事情比你重要的。” “哎呀你这个思想被姑姑她老人家知道了可了不得,她会以为你不求上进不务正业的。我就走个两天啦,你看我都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 “禁” “我就知道你要拿禁地那回或者昨天的事举例,安啦,从家到泣心谷的路我走了好多年了,这不都没事么,你呢,就好好工作,两天后,我保证一根汗毛也不少地出现在你面前。” “算了,是我太管着你了,但愿你不要厌烦我才好。”他有些低落。 “没没没,我怎么会厌烦你呢,来,我给你个爱的抱抱。”我像哄孩子一样说道,然后给了他一个熊抱,“别太想我哦,我一定立即赶回来。” “不用走得太急,注意安全。”他说。 后来才反应过来,林子辰居然会撒娇!而我轻而易举就中招了,主动去抱他,套路,都是套路! 风风火火赶到泣心谷,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姑姑的大黑脸,我秒怂。 姑姑手握鸡毛掸子,咦,这里哪来的鸡毛掸子,她自己出谷买的?买来专门打人的? “你!谁让你随便就跑了!玉璋那边都找来了,你让我这脸往哪搁!” 果然是玉璋的事,我说:“妖界委派的事不都做完了嘛,想着再待下去也没意义,所以就” “你就不能多待几天吗?当初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进去,那可是首屈一指的修仙大派,趁这次机会多修习个几年,对你各方面都有好处。” “我倒是没看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的,好啦,我留在这里多陪姑姑几年不是挺好?” “算了算了,那边已经把你除名了,以后好自为之吧。”鸡毛掸子最终也没派上用场。姑姑她老人家这些年真的已经平和多了,刚才我辩解的理由明显很蹩脚,但她还是选择不计较。 仙术书就被我藏在床底下,这书放了多年已经有点破旧,记载召唤术那几页倒是新的很。等夜里姑姑睡熟了之后,我走到一片开阔地带,照着书里所说画起阵法图。这阵法的规模挺大,我得用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有不对的地方还要跑来跑去地改,忙活了半天好歹把它给画完了,而我都要累瘫了,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 虚空中浮现出熟悉的淡蓝色身影,终于还是成功了,我蛮有天赋的嘛。 “什么事?”琴明是半透明状态,听着声音都有点空灵。 我仍然躺在地上,仰望琴明,懒洋洋道:“我想问一下我具体什么时候能回去?”这世上面对真神还能如此漫不经心的,恐怕就我一个了吧。 “待不下去了?” “倒不是,我想知道具体时间,然后好安排后事啊。” “听着像是在问死期似的。”琴明掩面而笑,“据我推算你还有五到十年之间的时间,还是挺快的。” “哦。”这么少啊,看来是真不能结婚祸害人了。 “你在想什么?看着不像是高兴,嫌时间长?要不我找找看还有没有缩短时间的办法。” “别,顺其自然吧。那个我不回去会怎样?” “你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处处违背此境法则,给你找到这身躯可以逗留这许久已是勉强,若等到你身死,魂魄亦会跟着毁灭。” “哦,这样啊。”我闭上了眼。明明很想早点回去的,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呢? “唉,你到底还是陷进来了。希望你,不要做出愚蠢的决定。”琴明说完这一句,再没动静了。我睁开眼看,她已经离开了。她不在,这片地方更加空荡荡的,引得心里更加悲凉。我的答案,很明显了,不管我愿不愿意,都要拒绝,可是,该怎么告诉林子辰呢? 我很快返回家中,但没有告诉林子辰我回来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约好的两天之期已过,我每天早晨踩着石块从墙头上望着他随父亲出门办事,我知道他在担心,他总是时不时地望着江家这一边。 我还没想好见了面要怎么说,或者,先不说?总之不能再让他乱担心下去,不然他很可能要到处找我。这一天,我像以前一样在家门口等他回来。 今天他穿了一身青衫,没乘马车,就自己一个人走回来,我远远地向他招手。他小跑过来,见了面先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说好的两天呢?这都第四天了。” “你忙完了吧?我们去散散步吧。”我主动过去牵起手。他笑笑,不再追究了。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我问他:“以前也并不见林伯伯有多忙,怎么你一回来就早出晚归的?” “我还在熟悉环境,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这样的对话感觉就像普通小情侣似的,我没憧憬过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只要像现在这样,平凡,日常,但又确实存在的小幸福就够了,可即便只是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也是奢望,真舍不得放开啊。 我拉着他停下来,这里是河边,河对面就是闹市区,远远的可以望见灯火,但是这里却人迹罕至。我说:“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你想听什么?”他注视着我,眼神柔和。 “就阴风岭那回,你哼过的,这次能不能带上词啊?”我还记得那首节奏明快的曲子。他面露为难,“那是琅轩教的,词实在是” “琅轩教的,难不成尽是说情哥哥情妹妹的?” “还真是。” 琅轩竟然是这个风格的,也对,说不定他用情歌撩过妹子呢。我说:“你唱啊,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他还真唱起来,只是磕磕巴巴的,想来他自己也唱得不好意思,那歌词确实朴素甚至粗鄙,难为他还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唱出来,我憋不住笑出来,“哈哈哈你可爱死了。”捧起他的脸,终于像以前想象过的样子揉了揉。 他不做声了,任由我捧着他的脸,垂眸,似笑非笑,这副神态看得我心跳都要漏几拍了,我可真想给他亲上去,可是,我怎么能呢?再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我私心地想,就明天再说吧。我放下手,说:“回去吧。”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发现父亲正要出门,他向来宅在家里,难得出一回门。江家不像林家那样主要经营餐饮,而更多的是参与制造业,不过近几年还在倒腾黄金,且这一项的比重越来越大,原本的制造业已经交给我哥管着了,所以父亲这些年越发清闲。 我爹近午时才回来,进门就带了一身杀气,直冲向我哥的居所。 我哥在家,禁闭着房门,隐约听得到莺莺燕燕,得,又把几个妖艳贱货招家里来了,平时父亲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因管了也没用,又不愿下狠手打,但是今天老哥好像真触了霉头,父亲一脚就踹开了门,揪着我哥的耳朵就把他拎出来了,一把掼在地上,几个妖艳贱货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父亲踹了大哥一脚,狠狠道:“你知不知道那灯笼架子倒了,那种东西你怎么敢偷工减料?辛亏没砸死人,否则事就大了!” 原来那个灯笼架子是我家的手笔,用的木料细,结构也不合理,所以风大了就倒了,而且没刷防火漆,是以一点就着,得知这玩意是我哥监造的,我也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想劝一劝的,现在也只是冷眼旁观了。 我哥却不以为意:“这不是没事吗,我还省了那么多银两。”这个三观歪的不是一点半点,父亲怒极,把平时十分爱惜的不肯离手的小茶壶扔在了他脑门上,一声闷响,老哥被砸出了鼻血,额头还肿了个大包,终于明白触了老爹的大忌,不敢吱声了。 父亲如山似的轰然跌坐在地,老泪纵横,“天啊,这是天要亡我全家啊,”指着我哥,“你知不知道,方才官府召我过去,说要将这事追查到底,京城来的那位大人也动了肝火,必不会饶了我们。”大哥颤了颤,伏倒在地,我娘正好也赶来,正好听见了这一句,腿一软也要倒下,被我适时搀住,整个一个江宅笼罩在了愁云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章 成空 那天傍晚,林家伯伯突然造访,我爹和他去正厅议事了,我跟去听墙角。 林伯伯道:“事情我也听说了,辰儿那日也在灯会,亲眼目睹。不过没出人命的话,这事还好办。” 我爹燃起一丝希望,“怎么说?” “我们有个表亲也在朝里当官,恰好握了些那位大人的把柄,以此相挟,那位想追究也不敢,何况他那也是一时之气。” “那便有劳林兄了。”父亲站起来,欲向林伯伯鞠一躬,却被搀住,林伯伯道:“还有一点,两家现在无甚关系,做起事来师出无名啊。” “那要如何?” “不如我们结成儿女亲家,正好两个孩子也有意,这样就方便多了。” 父亲终于眉开眼笑,“这有何难?” “不问问令千金的意见?” “这俩孩子最近如何你我都有目共睹,还用问嘛。倒是高攀令郎了。” “哪里哪里。” 我没想过这件事会这么快被敲定下来,我爹甚至没有询问我的意见,他本来就希望两家结为亲家,而且现在更是解决当下燃眉之急,何乐而不为呢?但是这个婚不能结,我没有一时冲动就闯到厅上去大喊我不同意,这样也太不给两家老人面子,除非我是活腻了。等林伯伯走后,父亲叫我过去向我通知这门喜事时,我坚定地说:“我不愿意。” 父亲拧眉,道:“你们不是已经互表心意?为什么不想嫁?” “互相喜欢是一码事,能不能成亲是另一码事,”这话说完我都觉得我像个玩弄感情的骗子了,伟人曾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果然是个流氓。 “你这个孩子,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说也想学你姑姑,终生不嫁?你非要看着这个家支离破碎才开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灯笼架的事情一定还有别的方法解决,我不想拿我的婚事作为交易的筹码。” “你!”父亲高高扬起了手,但没有扇下来,只是向小厮喊了句:“来人,把小姐带下去冷静冷静,没我的允许不许放出来。” 于是我被关禁闭了,这点程度其实困不住我,但是我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如何呢? 婚期定在十几天后,刚好在我和林子辰共同的生日。父亲决定关着我直到成亲那天。 林家送来个食盒,里面是个绿油油的东西,跟着食盒的还有封信,我看了信才知道这个绿汪汪的东西是林子辰根据我的描述让茶楼那边研发出来的所谓抹茶蛋糕,林子辰信里说他已经尝过,虽觉得怪异但仍有可取之处,让我也试一试,看口味对不对。我这才敢把这个绿得发霉似的玩意塞一点点进嘴里,味道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毕竟某些材料这里没有,总的来说差强人意,我提笔回信告诉他抹茶粉少放些,撒在表面即可,糖可以多些,顺便把闲时炒的二两瓜子给他捎去了。 没几天改良后的抹茶蛋糕和信送了过来,蛋糕比上次已进步了许多,信里说蛋糕已经开始在茶楼试卖了,看得出来会很有市场,照规矩应当给我这个创始人之一分成,写了分成事项过来给我看,是把他们林家做生意的规矩抄了一份下来,怕我看不懂还在旁另写了注释,末了还问我上次的瓜子是用什么炒的,或许也可以做出来去卖,问我同不同意。厨艺获得肯定,我很高兴,兴高采烈地把配料一一列给他,写着写着鼻子酸了起来,对这些小吃食我有很多想法,假如成了亲我可以帮他研发新小吃赚大钱,这种夫妻同心经营生意的感觉很温馨,可是我们却不能。 下一次的信里说,他已经开始选婚服了,可惜不能带着我一起看。这几日我不能露面而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是因为此地风俗本就是婚前十几天不能见面,他还抱怨这个风俗真是没人性。或许这个风俗是为着新夫妇结婚当天能更恩爱,都说小别胜新婚,新婚前还小别简直要腻歪上天了。 我还是没能写信告诉他我不能结这个婚,因为我们每次互通的信件都会先过一过我爹的眼,一旦内容有问题,是送不出去的,而且林家帮忙解决灯笼架子的问题之后,我爹看我更紧,生怕我跑了给他安个过河拆桥背信弃义的帽子,甚至叫来姑姑,封了我一身法术,于是我彻底不能凭一己之力逃走。 距离婚礼还有两天,大红的礼服被送进来,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嫁衣,大凡是个女孩,都会憧憬穿上它的一天,礼服的肩c腰c衣摆等处都饰以金玉,随人走动时发出叮当脆响,衣料分两层,里面是上好的丝绸,精心绣了各式花纹,外层是薄纱,雍容之外又添了几分仙气,我忍不住把它穿上了身,虽然此时披头散发的看着有些不伦不类,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笑了,又哭了。真好啊,我如果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两天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穿着这身衣服风风光光嫁过去,林子辰选这身礼服毫无疑问是用了心的,越感动于这份心意,便越清楚我绝不能就这样草率地嫁过去,他值得一个更好的,可以伴随他全部余生的人。 默默退去嫁衣,我找出最后一个鸟羽符,烧了它。不久,白苏就以猫的形态从窗户里钻进来。他说:“刚才好险,差点就被你姑姑撞见。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你也看到了,我被关了起来,你有法子让我逃出去么?” 白苏踱着步,“方才看你家的布置,像是要办喜事,怎么了?你被逼婚了?”看见了挂起来的嫁衣,眼睛一亮,“衣服倒是好看。” “算是吧。”我按住他那个蠢蠢欲动想要触碰嫁衣的尖爪子。 “得罪你姑姑可是了不得的事,这次我帮了你,你要怎么回报我呢?” “你想让我怎么回报?” “简单点,下次你也帮我个忙,无条件的。” “在我接受范围之内就好。” “成交。” 只有在婚礼当天,看管才会稍微松懈,丫鬟们开门进来准备为我上妆时,白苏化出翅膀,抓起我就夺门而出,姑姑应该是在林家那边,但她在府里设了阵,有人动用法术她立即就会知道,只好先利用白苏的先天优势逃离,待跑出阵法范围,我们就可以开启传送术,跑得更远。我已经在屋里留书一封,说明了状况,希望林子辰可以看到。 当天夜里,我和白苏已经走了很远,路旁是一片枯竹林,不远处就是镇子,我们打算先在那里投宿。上方传来一阵风声,还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我尚未来得及戒备,白苏就已经被打昏在地,林子辰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我眼前。他仍穿着大红的礼服,由于马不停蹄地赶路所以略显狼狈,原本应该是整理得十分妥帖的。他就站在那,一声不吭,像一团静静燃烧的火。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本以为他不会找到我的,所以根本没想好怎么解释。终究还是他先开的口:“既然不想嫁,为何不告诉我?” “前些日子一直被关着,我没办法见到你,而且我爹会查看我们来往的信件,就算我写信告诉你,你也收不到的。” “为什么不想嫁?” “我要是真嫁给你,你不会幸福的。” “何出此言?” 我艰难地说:“相信我,我无法陪伴你很久。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孤零零过完下半辈子。你应该找一个寻常姑娘,而不应该是我这种不知道哪天就会不见的人。” “借口。”他向前走了几步,逼得我后退,他说:“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回应我?”顿了顿,忽然笑了,“好像是我误解了,你似乎从没有正面回应过。” 所以他是在,质疑我的态度?隐隐的有些生气,虽然我不怎么主动,但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真情实感,所以才会欠缺理智,任由这段感情发展下去,都到这种程度了,他还想让我怎样?不过既然他这么想,那么划清界限就变得容易多了,索性顺着他的思路,我说:“对,我没说我也喜欢你,一直是你自己凑过来,我这个人,不太会拒绝。” 他眼睛里的光,熄灭了。他看着我的时候,从来都是神采奕奕的,我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刚才的话,似乎太过了。他呆立了许久,才说:“我知道了。” 好想马上抱住他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告诉他刚才都是骗你的,但是这样不就前功尽弃了么。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了句:“如果我以后变得面目全非,你不要怕。” “你怎么了?”听起来会很严重,我紧张起来。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大有死鸭子嘴硬的意思。不过,他能变成什么样子呢?这大概只是恐吓,真是一记昏招。我和缓道:“虽然夫妻做不成,以后还可以当普通朋友的。” “还是别见面了。”他向着追来时的方向走去,我们错身而过。我转身望他,那个背影看起来十分孤独,明明是大红的喜服,硬是显出几分凄清来。 林子辰走远后,白苏才坐起来,揉着脖子,说:“你可真绝情。” “你没昏?全听见了?” “废话,那小子能有多大手劲,把大爷我劈昏?我只是突发善心,想让你俩单独说说话罢了。”白苏特别得意。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一点都不真诚,像你刚才说的话一样,都是骗人。我都听得出来,那个傻小子怎么就全信了呢。” “他可能事发突然人就傻掉了吧——我说,这关你屁事,好好走路,别说话,烦死了。” “好好好。”白苏乖乖闭了嘴。 我在外边避了七天,想着事情总要有个了结,总还是要上林家致歉的,就打道回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 不见 我在外边避了七天,想着事情总要有个了结,总还是要上林家致歉的,就打道回府了。 进自家大门前先看了看林府,这家大门紧闭,也听不见里边有什么声响,好像家里没人似的。但就算他们一家子都出去了,府里总还是该有几个仆从,安静成这个样子实在反常,可我不太敢直接敲门,只好先回自己家。 家里等我的自然是一顿鞭子,对于他们的质问我没什么好回答的,只是问起林家的状况。他们也不清楚详情,只知道林家在三天之内将产业全部低价转让了出去,然后在第四天夜里不知不觉搬走了。尚且不知道这件和我逃婚是否有关,可也无从调查,因为林家并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过,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母亲看我待在家里反正无所事事,建议我回姑姑那处,说她一直一个人,怪孤寂的,我不解姑姑明明觉得孤独却为何还总是自己住,母亲便讲起姑姑年轻时候的一些事,姑姑她原本是个十分活泼好动的性子,身为世家女却总是愿意和平民打交道,很是亲民,一身武艺便是向各色捕快镖师江湖侠士学的,不过法术之类却还是有个正经师父的,母亲似乎有些避讳她这个师父,不肯详谈那人的情况,总之姑姑当年学了一身本事,半法术半武术的竟也闯出一些名堂,但是后来遇到了一些事,原本意气风发的一代侠女最后隐居泣心谷,也就是她现在居住的地方,谷名还是自己取的,可见当年确实伤了心,且发誓终生不嫁,我猜大概是情伤。 受不了我纠缠,母亲才勉强答应把当年的风流韵事抖露出一星半点给我听,她说:“今天我说的内容可千万别告诉你爹,你爹他太过粗枝大叶,想必知道了只会直截了当去问你姑姑,只会让她更伤情。” 我表示确定不会告诉父亲,她才接着说:“你姑姑在虽看似洒脱,但在风月一道实在是小女儿家了一些,详细的也没好意思告诉我,只说她很是敬仰那人,不敢有半分逾越之举,后来那人也表示属意于她,她高兴得不得了,我没见她那样开心过,从前没有,后来也没有过” “然后呢?”我急得不行,我娘讲故事真不合格,明明是别人的事情,自己抒什么情。 她想了想,露出严肃表情来,“可是据说那人身居高位,就连你姑姑这样的世家之女也配不上他,所以生生被拆散了。我现在都在想,她当年是不是碰上皇帝家的人了。” 我想了想现任皇帝的年龄,似乎不太可能,太子又只有二十来岁,更加不可能,但是皇家除了这俩我想不出还有谁能高位到连我姑姑都配不起的了,也不对,姑姑这样的身世虽说做正宫娘娘差了点,但为妃还是可以的,我实在想不通,问:“姑姑她确然没有提过那人的详细情况?” “就提过一句长相,银发,高个儿,好样貌。” 银发的帅哥?可能是个非人类,但是范围还是有点大。 后来又听说了一些当年姑姑收徒的缘由,父亲原本并不是打算让我去和姑姑学艺的,而是想把我直接过继给她。他们兄妹关系本来就是不分你我的那种,我父亲照现在的话来说是个十足的妹控,超级护短,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短,姑姑没结婚自己一个人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父亲觉得她十分孤单,便自己做主打算把一个孩子过继给她,选谁全由姑姑自己决定,但是同时姑姑又和我母亲关系十分好,不愿意母亲受委屈,便只是收徒,所以一家人关系至今相当和睦。 去泣心谷前我还想再去林家的茶楼吃一吃抹茶蛋糕,现在那茶楼不是林家的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抹茶蛋糕卖。 店里的人换了一部分,但还是有几个人认得我,看到是我纷纷露出嫌弃表情,我也理解,林家给的待遇很好,他们很喜欢原来老板,我逃婚得罪了林家就是得罪了他们。 小伙计把菜谱扔到了我面前,我不想看,直接问他:“你们这还有抹茶蛋糕么?” 小伙计说话几乎是用鼻子哼哼的:“抹茶蛋糕?没啦,现在改名叫翡翠饼了,你要不要啊?” 翡翠饼这个名字可真俗,我瞟了眼他们的菜单,这玩意还写在榜首,看来卖得不错,再看下面几个菜名,那叫一个俗气,而且还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价格也翻了个番,我看这家店迟早是个完。 “那好,就那什么翡翠饼来一份吧。” 小伙计收了菜单,却不急着走,欲言又止,我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可以说。 “姑娘,别嫌我说话直,我们少爷待你哪点不好?你说要吃那劳什子抹茶蛋糕,他便想法子做出来,我看得出少爷是真心喜欢你,你怎么就跑了呢?那天林家真是办了那么阔的一场宴,你这一走,我们少爷连同林家一起变成了笑话。” “可是,事情不会总是按我们想的来,你不明白的。去吧。”我并没有解释给他的义务。 所谓翡翠饼被端上来,厚度比以前缩了一半,真成了一个饼,我咬了口,还真是一个白皮饼上面抹了薄薄一层奶油加上一撮绿茶粉,口味也真是大不如前,简直是糟蹋粮食,我看着那个饼,心里十分悲凉,这就是物是人非吧,林家的人失踪了这么些天,我很担心。 我从茶楼出来,心里颇不是滋味。白天的闹市区人声鼎沸,多了许多那天夜里灯会上不曾见过的小商贩,我一家一家挨个逛过去,那边有一家卖干果的店十分热闹,排了老长的队,店面很小,装饰也很朴素,走近了才闻到了一阵熟悉味道,和我自己炒的瓜子味道有些像。 店里忙碌的只有两人,一个年轻人和一位老者,年轻的负责招待客人,老者在炒着那些干果,现在他手里的正是一锅瓜子。 我越过那些排队的人,直接走进了店里,问那老者:“炒这瓜子的配料是谁告诉您的?”老者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是少爷教的。”我愕然,“林家的少爷?”“是啊,这新口味的瓜子买的还真不错哩。” “这家店原来也是林家的么?” “我们不久前才投身于林家,多亏了他们的接济我父子俩才不至于饿死街头。唉,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家把产业全卖了,我们店小,大概是没想起我们来,这店现在名义上还属于林家。姑娘是哪位啊?” 终于找到一些还和林家有关的东西,感觉有些奇妙。我答道:“我姓江。” “哦哦是江姑娘呀,老朽正忙着哩,要不你先在那坐会?一会有点事情要说给姑娘。” “那我帮你们卖一会东西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一忙就是大半天,终于能坐下来歇会时已经黄昏了。 年轻人给我倒了杯水,却不大愿意同我言语。老者说:“我看得出姑娘心善,那日逃离也是事出有因吧。” “有原因的,不过我不大好讲出来。” 那边年轻人也静静听着我们说话。老者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少爷走之前吩咐了几句,说是如果姑娘发现了我们这店,就把这东西给你。”老者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那是一支簪花,绢做的,宝蓝色,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年轻人终于说话了:“那天少爷喝多了,糊里糊涂以为姑娘还在身边呢哩,看见簪花觉得衬姑娘就买下了,清醒了才想起来姑娘早没踪影了,只好先放在这。” 我惊讶林子辰也能喝糊涂了那是喝了多少,他果然十分伤情,我有些愧疚,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问:“你们知道林府一家子去哪了么?” 老者说:“不知道,我们也很是担心。” 告别了干果店的两人,我突然有些迷茫,本觉得我可以啥都不做等日子到了再穿回去,可是在此之前我应该先找到林家那一家子,对此实在是耿耿于怀,可是到哪里找又是个问题,没人知道我走后那几天发生了什么,林家对外一个字也没提,天下这么大,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总之先进林府瞧一瞧,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我又翻了林府的墙头,府里值钱东西一件也没剩下,倒是不怎么乱,看得出走的也不是那么急,除此之外没发现什么有用线索,花园里的植物几天没人照顾,已经有些恹恹的,真是凄凉。特地拐去林子辰房间看了眼,但是也没有结果,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间房连个纸片都没发现。 没发现有用东西只好先打道回府。还记得那日林子辰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还是别见面了”,他向来说到做到,也许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