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未谢》 《落花未谢》正文 锲子 冬夜,无月。 暨阳的冬夜冰雪严寒,皑皑白雪将大地肮脏的泥垢和宫殿繁华景象都掩盖住了,一片的银装素裹,出尘圣洁的美丽中带着冷落萧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的,这场雪已经接连不断的下了整整三天三夜。 刺骨寒风中,碧瓦朱檐下,一抹窈窕的倩影挺拔的屹立其下,女子长发未绾,一身优雅华贵的流彩暗花云锦裙勾勒着妙曼的身躯,瘦弱的肩上随意的披着件雪纹织锦羽缎斗篷,衣服看上去倒也是暖和,但总的看来却始终给人一种弱不胜衣之感,看着那抹纤细瘦弱的背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想要好生保护着。 女子看着院外萧条的景象不悱不发,柔和的面孔,肌肤胜雪,却是带着病态的惨白,一双好似秋水剪眸的美目下竟是一片青黑,脸颊消瘦更显得下巴尖细。 外头寒风凛冽,雪花轻飘飘地飘向屋檐里,轻落在了她的秀发和眉梢,竟有种说不出的凄楚的美感,连一旁身为女子的翠珠都觉得心口忍不住微微一颤。 抬手,雪花轻轻飘落在指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手太过于冰凉,竟似感觉到了那雪带着丝丝的温意,随即消失殆尽,化为雪水,淌而落地。 “娘娘…” 翠珠慌忙在她头顶撑起碧螺伞,语气有些悲戚:“娘娘,您身子骨弱,别在折腾自己了…”即使声音很细很小,但女子还是听清了她语调中的颤抖,那是对她的惧,正如前几日派来的宫女也都是这般。 不知这是上头换来的第几个宫女了,她始终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只是用余光淡淡的扫视了她一眼,轻抿着唇瓣,并没有说话。 头顶上的落雪被翠珠小心翼翼的取下,动作轻柔的生怕扯断了她的一根头发丝,因为她的话,女子突然觉得好笑,心里这样想着,却是真的笑出了声,但眼底的恨意却是锐利如剑,看得翠珠心底发寒。 “折腾自己?”她自嘲的反问,眼里带着枯笑,音调拔高道:“若不是因为我自身的利用价值,怕是我早已死与他手了吧?”她似乎情绪过于激动,猛的一扬手打翻了那把油纸伞,任由寒风呼啸伴着碎琼乱玉飞涌进来,胸口凉意更胜几分。 “我自感命途多舛,但那日楼中上下,锦楼宫女数百上千,但凭他的一句话,一卷圣旨,一夜之间葬身火海!那是千百条活生生的人命,老老少少…” “只一夜间,没了…全都没了啊!” 她几乎是放声嘶吼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随即只是敛下眉目努力压下心头的磅礴怒火,拂袖转身走向庭院,寒风凛冽,任由冷风吹得她青丝凌乱,一身华贵典雅的锦丽披风被寒风吹的直响,她迈出一步,随后便又是一步,直到扶上桥边的玉石柱,明明就这几步,却是气喘吁吁。 翠珠局促不安的杵在原地,却是不敢上前,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女子心里还是有所忌惮,加上上头皇上吩咐过,叫她好生伺候着,切记不可怠慢,有了先前那几个宫女的先例,翠珠生怕自己稍有不慎一句话惹得她不快,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 女子似麻木得感觉不到刺骨的寒风所带来的沁凉,在惨淡的月光下,似给周围白雪渡上了层层银边,如画中仙的她显得有些不太真切,即使一身锦绣华服却依旧毫不遮掩她那浑然天成的冷艳美绝和与生俱来的绝世出尘,但纵使那般远,却仍是令人感受到了孤寂与萧然。 只觉得冷风灌入鼻腔肺部便是一阵刺痛,她捂嘴一连重咳了好几声,只感唇齿间霎时弥漫着一股甜腥味,眉头微蹙,这般一咳,使原本本就惨白的脸,气加不好了,白净的几乎透明,仿佛要和空中雪花融为一体,随即消失殆尽。 翠珠顿时回神,慌忙捡起地上的伞,努力遏制着内心的恐慌,正欲向外跑,却是被身后的人压住了肩膀。 “皇上…” 翠珠回头猛的一怔,正欲行礼却被男子一个眼神收住了,翠珠会意弯腰忙把伞递了过去,低着头退到了一旁,忍不住侧目看了眼远处的人,已经一连四天不进食了,即使拿这寝宫里所有的侍女威逼,她依旧是不肯示弱,她这分明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 “退下吧。” 男子面若冠玉,棱角分明的五官精致好看,身材高大却不显得粗犷,一身绣着双龙戏珠的明黄色宫装,显然是刚下朝堂,他看着女子那抹消瘦的背影,眉头蹙得很深,薄唇抿紧,黝黑如潭的眸子里却带着一种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显然是不知有人来了,只感头顶的雪似停了,抬头,却是看见了那画着锦丽繁花的伞面,不由心里一股怒意油然而生,转身就挥向那握着伞柄的手。 这次,却是没被她挥开,那只手力气之大,伞在风中依旧纹丝不动。 回头只看见手后那宽大的胸膛,正欲抬头,却被单手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偌大的披风几乎把她全部裹了个严严实实,周身霎时萦绕着那熟悉好闻的龙延香,那搂着她肩膀的手是那么用力,使她整个人都紧紧的贴靠在他精壮的胸膛上,那只手的力度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入到那人的身体中,血液里。 即使是那一瞬间,她还是觉得那一抹明黄刺疼了她的眼,心里仿佛被针猛的扎了一下,身躯微微的颤了颤。 “仙儿,听话,不要这般折磨自己。” 仙儿,这两个字顿时勾起了千丝百缕的回忆,这个乳名在这世上除了她的父母,也只有他会这般叫她了。 头顶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经历过数百年劫难的沧桑感,穿梭千年时光传入她耳中,有种错觉,让她感觉他是心疼了,在听到那苍然的声音时,她只觉得眼眶发酸,身体却是没有因为他身上的温暖而放松,依旧是僵硬的可怕,似乎对他依旧是有所忌惮。 “待你身体好了,我便带你去南绾城看遍美景,之后再带你去吃来福楼的芝麻茶…想你那时还闹腾着让我去买…” 他如数珍宝的说着多年前她对他说的话,语调似在压抑着什么而努力保持着平缓,但却依旧是温柔低沉,就像是在安慰着无理取闹的孩子,兴许是天气过于严寒冰冷,亦或许她一定是病入膏肓了,耳朵都不好使了,她竟听出了他语气中微带的央求,他是骄傲的王坐拥天下江山,这种语气是他从不曾有过,也不可能有的。 正欲开口,却是发现喉咙紧得很,像是卡根鱼刺般吐不出,咽不下,竟是一时间疼得发不出声,眼眶略微有些发胀发酸。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的僵硬,那瘦小的肩膀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埋藏在心底的一抹自责欲发明显,便愈是揽得紧了几分。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累了,浑身的刺骨疼痛,若不是那肩上有力的手,她想她早就瘫倒下去了。 看着空中飘扬的白雪,脑海里猛的浮现了那夜熊熊大火中挣扎的人,那一声声凄厉嘶吼如诅咒般在耳旁挥之不去,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抬手拽住男子的衣袍,一口咬在了他健硕的胳膊上,力道很重,死死的发泄内心的委屈与恐惧。 本以为那手会松开,亦或是把她甩出去,谁知他竟松手把伞丢到了地上,就这么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的附在她脑袋上,温柔的抚摸着,默默承受着她发泄心里的恨意,他这般动作像极了多年前他丢下绣鞋接住她的样子。 他内力深厚,怕她咬疼了自己便把内力强压下去,任由她发疯般死命的撕咬,咬出了丝丝血迹,如冬日盛开的梅花般浸染在明黄色的衣袍上缓缓匀开。 头上温柔的抚摸却是让她怔住了,任由一头的秀发被揉得凌乱不堪,想要继续用力,却是如被卸了下巴般再下不了口,呆愣的看着他满是鲜血淋漓的伤口,眼泪终是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泪水一离开眼眶便化成了晶莹剔透的圆润珍珠,落地和雪白的雪融为一体,终是默默的哭了。 他紧紧的拥住她,狂乱地覆上她的唇,只是近乎疯狂地吸吮着她口中的津液,去感受那似有似无的馨香,两唇分开,他俯在她颈窝唇瓣微启呢喃道:“仙儿…朕的世界里,不能没有你啊……” 那么小声,似故意压低了音量,明明就这么一句看似不堪一击的话,轻飘飘地,却是让她心中猛的一阵抽痛,那悲苦就像千年积雪丛丛压压,却无计可消除,此时猛然爆发。 “我要回家…放我回去…” 她大声的哭嚎道,语气却是不经意间柔下了几分,头一次对他放软语气使他心跳猛的漏了一拍,见她落泪连忙用背替她挡住,然后挥手示意翠珠离开。 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这句话,但这次她却是拿自己的性命相逼,她在赌,赌自己对他的利用价值在他心里一定很重要,不得不说,她赌对了,她在他心里的确是很重要,但那不是她对他的利用价值,而是她让他感到心疼了,对,很疼,仿佛被人剥了皮,剃了筋骨般的疼。 “好…”他把她抱了起来,向房屋处一步步走去:“你吃一口饭,我便带你回家…”即使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被女子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哽咽。 看不清他眸子里的神色,只觉得这一路走的格外漫长,耳旁是长靴踏雪寒风怒号的声音,一下下落地声竟是如踏在心口般疼痛,仿佛心口处有一样东西在慢慢的剥离。 她只觉得他的身子微微僵住了片刻,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被怀里的女子感受得真切。 朔风凛冽,两人在雪中漫步着,任由漫天飞雪蒙了两人的一头黑发与锦裳,颇有默契般皆是一言不发,寒风呼啸声如穿梭万年的时空隧道,弥天大雪中竟让她有种错觉,似走了一辈子般的漫长,走着走着,两人皆是白了一头的青丝雪… 很美…就像是一副出自名师之手的水墨丹青画一般。妙极了…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 多年后他仍旧记得那风雪交加的夜,那晚月光很淡,却竟似照进了她深邃如海的眸子里,那双澄澈透亮的眸子仿佛漆黑夜里的一抹明灯,照亮了他孤寂一生的路。 但之后他才发现,那其实不是他生命中的一盏灯,而是天上的星星,那么璀璨夺目,却终是无法触及。 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该毁掉,但纵使他能毁掉这世间万物、江山豪庭,也不能亲手毁掉她,因为,毕竟她是他昏暗一生道路中的那一缕明媚的幽光,给了他曾有过的温暖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一章 千林琼玖,即顺即愉 掰着手指头数数,玖愉在这宫里已经待了好些时日了,锦宣楼每日总有做不完的事情等着她,有时候甚至连饭也食不暇饱,但即使日子再熬枯受淡,也总比丢了一条性命的好。 想起玉锦姑姑把她接回来之前,她还是一身的泥渍血迹斑斑,蓬头垢面的像极了路边乞讨要饭的乞丐,正小心翼翼的啃着手里发硬的黑馒头,问什么也都不回答,只是缄默的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肮脏的脸下,那双眸子却是出奇的明亮,如漫天繁星春水,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甚是夺目,见她迟迟未说话,当时一旁的玉锦甚至还以为她是个哑巴,直到几日后她见玉锦待她要好,并没有伤及她的意思,这才渐渐消除戒备,告诉了玉锦姑姑她的名字:玖愉。 而关于她家中的一切,玉锦姑姑不问,她也则一概不提。 玖愉的到来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玉锦姑姑在锦宣楼当差,她见玖愉小小年纪便是这般也实在是可怜的紧,由于身份的原因,只好在私底下偷偷把她安插在了这里做些平日里的杂活,不过锦宣楼哪里是白吃干饭那么清闲的地儿,单是所谓的杂活也是令她忙的不可开交。 如果不是想报玉锦姑姑当日的恩情,她也是绝对不会留在宫里的,宫里的尔虞我诈,玖愉她并不喜欢,她向往的是和以前一般安心恬淡,不过自从那日东窗事发起,便注定了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因为她永远的失去了她的家,对于这些美好也只是奢求罢了。 而掌管这里的主管晨湫姑姑平日里大多不在这锦宣楼中,在这里的活儿一般都是放心的交给冬梅来做的,冬梅的为人她是不太了解,因为她管的是整个衣楼大大小小的事,而玖愉做的都是些不起眼的琐碎之事,对她接触的少,甚至连面都很少见过,而鸢儿则是她在这里除了玉锦姑姑之外唯一认识的人了,平日里对玖愉十分照顾,虽然原在家时玖愉是独子,但她却还是给玖愉一种自家姐姐般的亲近感。 按理来说,像玖愉这般在这锦宣楼里是十分不起眼的,她总喜欢独处无人的时候找个偏僻的地方清静,亦或是去偷摘些果子填饱肚子,一人也可以玩的很开心,说起来,从鸢儿认识她起,纵使工作再繁忙,她也依旧是不改其乐的,就好似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任凭世间宾革互兴,拨乱反正,她都保持着最初的态度面对,安之若素。 正是这一方面让鸢儿很是羡慕,宫里是个巨大的牢笼,锁住了她们的一切,但玖愉她内心深处却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一个任何人也无法涉足的世界,因为鸢儿她知道,在玖愉的那个世界里,一定是纯洁善良,不染纤尘的,这些正是宫里许多人都无法触及到的,无论权势高低,身份贵贱,所以任凭这世间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始终保持着本心不变,风雨不改。 不过玖愉她似乎都鲜少和大家有来往,似是有意和这里的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总给人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如此这般知晓她的人几乎是少之又少,她就似这一座大山中的一朵不起眼的野花,很难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的坐在外头的石阶上,好不容易有个空闲的时间,鸢儿此时正绘声绘色的自顾自说着其话,却久久不闻身旁人的吱声,终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玖愉?” 鸢儿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人,她似在发愣出神,竟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喃喃道:“怎么了?”声音小似梦魇般出声。 鸢儿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满:“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玖愉转着果子的手顿了顿,见状,只得讪讪地干笑出声,随后诚实老实的摇了摇头。 鸢儿愤恨的吐了口浊气,转头看着她那深似海水般透彻的眸子,透亮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此时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许久鸢儿才叹声道:“听闻前几日西凉派来一位和亲公主,皇上见其真容啧啧称赞,说是什么……柔嘉淑顺,雍和粹纯…当日即便立册封为‘柔妃’…你说这么多嫔妃,那个不是倾国倾城,怎的这个异国公主还……” 鸢儿话还未说完,玖愉手里的果子便毫无征兆的滚落在了地上,顺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尘土,转头只见她呆愣在原地,眸子平静的看着地上的果子,眉头却是微蹙,带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西凉… “这又是怎的了?”鸢儿连忙跑过去捡起了地上的果子,用袖子擦了擦,随即丢入她的怀里:“今日一整日都怪怪的,是我不在的时候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玖愉看着她突然怒气冲冲的模样却是轻笑出了声,不过笑容倒显得有些刻意与不自然。 她抬头看向天边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只是露出个极淡的浅笑,笑容牵动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柔和而又美好,眉目似如弥雾般淡淡的,那一层绯红落在她身上,就好似晕开的墨迹,没有妖艳亦或是倾国倾城之姿,她是那么的平淡无奇毫不起眼,却是有一双璀璨夺目的湛蓝色眸子,眸色深的几乎将近墨色,却依旧是澄澈无暇,不染纤尘。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突然想家了。”她连忙解释道,随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们快些回去吧,不然又得被训话了。” 鸢儿脑海里想起冬梅那嚣张跋扈的模样,顿时把那西凉和亲的公主给抛到了脑后。 玖愉她不知道的有很多,她甚至连自己此时所在的国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名,但对西凉这两字是极为敏感的,就好似又见到了大火中毒燎虐焰的村子,哀哀欲绝的哭嚎七天七夜未曾平息,往日里碧空如洗的天霎时黑烟滚滚,恍若仙境的世外桃源,此时竟似阿鼻地狱… 狼戾不仁的西凉皇族之人占着高贵的权势放辟淫侈,大肆厥辞,不到半个月,村里的人便死伤无数,但他们却是连尸体也不放过,死的伤的一并带走。 但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玖愉便是那死里逃生的一人,谁都不知道她在那日里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在熊熊烈火中锋镝余生的,因为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是何身份,而此时,她就只是深宫之中,锦宣楼之内的婢女而已,那么毫不起眼,卑不足道,但越是这样的微小,她便越是安全。 没了往日来来往往碌碌的身影,此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暮色苍茫,时不时传来几声颇有夏天意境的知了声,院中央却是灯火通明,对着门外的青石地上跪满了锦宣楼的奴婢,占了一大块的地,一旁边上还站着个嬷嬷,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婢,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地上的人,似在监督。 玖愉和鸢儿一回来见到的便是这般场景,顿时都愣住了,鸢儿都顾不上什么连忙上去搀扶低头无声抽泣的一个宫女,却见她如膝粘地般怎么都不肯起来,见状她倒也是理智的问道:“小玉,这是发生了什么?怎的都跪着了?” “得罪了莲妃娘娘,自是在受处罚。”一旁的老嬷嬷幽森森的开口了,表情死板,似笑非笑的眸子在夜里看得有些渗人。 玖愉却瞥见最前排一个长相颇为清秀靓丽的女子在听到鸢儿的声音后猛的转头愤恨的瞪向了鸢儿,和这一群平淡无奇的宫女比起来,那出色的脸蛋太过出众,使玖愉很快便注意到了。 “鸢儿,一整日你都去哪儿了?!”女子怒气霎时爆发,一整张漂亮秀气的小脸猛的阴沉了下来,玖愉在一旁看得都有些心惊胆颤。 鸢儿在听到女子的声音时明显的顿住了,回头时脸色在朦胧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冬…冬梅姐…”鸢儿缓缓的松开了手,踌躇了许久终是走向冬梅那边。 冬梅眼里滔天的怒意没有丝毫的遮掩之意,见她如此畏惧自己心底还算颇为满意,但那稍微平息的心理很快又被怒气所占据,她咄咄逼人道:“你一整日都到哪儿去了?!” 鸢儿见冬梅语气不善,先是微愣片刻,随即道:“没有一整日啊…我只是…” “啪——” 话音未落,只见冬梅一把拉下她,毫不犹豫直接扇了她一耳光,力道之大,使她自己的手掌都有些微微发麻。 这一耳光下来,加上被她猛的一拽,鸢儿瘦弱的身子哪儿能经受得住,直接就一个不稳半跪了下去,发髻上松垮垮的木簪甩到了玖愉的脚边。 “鸢儿!” 玖愉连忙过去扶住:“这里头的活儿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你为什么还要打她啊?!”看着鸢儿半边红肿的脸,玖愉满眼的心疼,她们哪儿有出去一整天呀,明明是做完了手里的活儿才出去的。 “都做了?…” 冬梅冷哼一声,反问道,随即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傲的俯视着她们一字一顿道:“由于做事疏忽,以至于使莲妃娘娘的青纱莲水舞衣在台上突然线崩…”她缓缓俯下身子,一把抬起鸢儿的下巴,有些同情道:“这罪,你是打算让我们替你承担吗?” 此话一出口,下头的众人都连忙起身,只剩地上的鸢儿和玖愉都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她们做的活都是这里比较粗浅的,这种缝补衣物绣制锦花的巧手活儿哪里轮得到她们来做的份。 鸢儿似察觉到了什么,心里骤然一凉,激动之时连忙挣脱开玖愉的手起身摇头解释道:“冬梅姐…我不是只负责绾丝线的吗?怎…” “啪——” “混账,做错事还不给我跪下!张嬷嬷都在看着呢,还敢再狡辩!” 又一巴掌甩了过来,左脸一片火烧火燎的疼痛,鸢儿连退了几步,捂着脸,眼里的泪珠顿时滚落了下来,终是忍不住哭了。 “鸢儿…”玖愉一把扶住了她,温柔的把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用衣袖替她擦拭去眼里的泪水,随后愤愤的转头道:“你怎么总是喜欢动手打人?” “再说鸢儿她明明没有错!” 玖愉的小脸气的通红,目光却依旧倔强的瞪着冬梅不放。 冬梅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却似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即一把拽过玖愉的手腕蹙眉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鸢儿察觉不妙,立刻用力跪了下来抱住冬梅的脚乞求道:“冬梅姐,都是鸢儿一时疏忽惹的错,看在玖愉是新调进来的,不懂事的地方还望您能迁就着点…拜托了…” 冬梅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下有了替罪羔羊,莲妃再找麻烦自己便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若是这事再闹到晨湫姑姑那,那她老人家可不是要对她失望透顶。 这般一想她也不想再追究这无关紧要的人,便松开了钳制住玖愉的手,继而转身冲一旁的张嬷嬷恭敬道: “张嬷嬷,您也看到了,做这活儿的可不是奴才…” 碍于冬梅本就是晨湫姑姑的人,晨湫姑姑在这宫里的声望也是不可估量,张嬷嬷也不好得罪,如今莲妃也是在气头上,这几日都待在寝宫里不肯出来,这般随意忽悠过去许是行得通的,于是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冬梅,又看向地上的鸢儿,随即道:“莲妃娘娘说了,既是做错了,那罚也是必不可少的,你们都下去,让她继续跪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二章 千林琼玖,即顺即愉 “嬷嬷…” 玖愉见状即欲上前对张嬷嬷说些什么。 鸢儿冲玖愉淡淡的摇了摇头,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堪以告慰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说罢便提起裙摆缓缓的跪了下去,玖愉看着鸢儿头发凌乱的跪在冰凉的地上,两边的脸颊红肿不堪,没了往日的灵动,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让玖愉忍着发酸的眼眶,双手不知所措的停在半空中,张嬷嬷又是这么在一旁看着,她若上前搀扶便是不识规律,不扶的话那便是不重情义,如此这局面更是让她左右为难,束手无策的干站在一旁。 “这位姑娘,你若是没别的事便离开,别多管闲事,”张嬷嬷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静,冷不丁吓了玖愉一跳:“得罪了莲妃娘娘,那可不是件小事。” 得罪了莲妃娘娘… 此话一出,周围那些意犹未尽等着看热闹的人很快便四散而开,偌大的院子里顿时只剩下这三个人和张嬷嬷身后随行的小婢。 夜风徐徐的吹着,带动着玖愉柔软的发丝,轻轻的扫过她略微冰凉的脸颊。 玖愉知道这宫里有很多的人她都惹不起,而她也不想掺和什么是是非非,但鸢儿和她情同姐妹,她情急之下甚至为了保护玖愉不被暴露而义无反顾的替别人承担了所有的错误,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外头负屈含冤的受苦,等着莲妃来处罚她呢? 玖愉急了,连忙过去拽住张嬷嬷的衣袖解释道:“老嬷嬷,你且听我说,鸢儿姐姐她是被冤枉的,这里的活儿…” “她都自己承认了,何来的冤枉与不冤枉?”张嬷嬷冷声打断道,似是极为不满玖愉这样怯声怯气的模样:“宫里冤枉的事儿可多了,但若是聪明人是不会过问的,这件事一切权利都在莲妃娘娘的手上,伸冤理枉便去她那诉说。” 说罢一把甩开玖愉的手,坐在了小婢搬来的凳子上,眼睛却依旧是看向鸢儿那头,不再多看玖愉。 “玖愉,你快点走吧,我不想连累了你。”鸢儿微微抬头,声音轻得几乎都听不清,玖愉却是眼尖的瞧见了她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她在害怕。 玖愉她知道,即使方才鸢儿不帮她,她们也还是要背上这个黑锅的,锦宣楼的宫女哪个不是听从冬梅的话,即使是冬梅做错了事,也有全部的人陪她跪着,无所不至,她们今日若是不经过这里,不背这个黑锅,以后的日子也绝对不会让她们好过的,她们没有那么高的权势使大家都来巴结她们,所以只能负诟忍由,甘心忍受。 玖愉杵在原地许久,思考了许久,突然道:“鸢儿,等我!” 这话虽是从一个弱女子的口中说出,但语气却是坚定的,鸢儿霎时若阴天中乌云尽散,竟觉得心里莫名安心了许多。 玖愉眸光闪烁,说罢便咬了咬下唇提起裙摆扭头向楼阁处跑去,瘦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暮色里。 长锡殿—— 清晨,殿外的宫女奴才便跪满了一片,屋子里头时不时传来几声陶罐瓷器摔碎的声音,已经折腾了一个晚上了,柳光莹依旧是怒气未减,反而有越发迅猛的阵势。 “都给本宫滚出去!滚!都给我滚!” 房门被打开,里头一个满脸是血的宫女扑倒在了石阶上,下头的人此时大气都不敢出,即使看见了也未有上去搀扶的意思,场面顿时安静的可怕。 昨日西凉和亲,本想借此机会上台一舞而夺得圣上怜爱之心,可谁能料到正舞到时竟衣领竟当场撕裂开来,顿时春光乍泄,引得场下唏嘘一片。 想起他们如狼般的目光,她就觉得羞耻难堪,更严重的便是在场的还有西凉国的人,她如此这般可是丟了暨阳的脸,要想前几日皇上都是留宿在她这边的,而昨晚她在这儿等了半宿却未见其人,一想到皇上可能是对她失望了,她便觉得自己委屈到了极点,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这般一想,便是越想越气,手里的茶杯猛然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走!”莲妃突然拍案而起,惊得过来端盘子的蜜儿立刻跪倒在地。 莲妃冲着地上的人冷哼一声,随即切齿道:“本宫要去锦宣楼。” 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她用力的拽着衣摆,右手指节惨白如纸。 此时此刻,鸢儿已经在院子里跪了几乎将近六个时辰了,由于身旁站着莲妃的人,周围来来往往的宫女也只能装做没瞧见的样子绕路而行。 鸢儿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定是废了,下半身麻木的几乎是没了知觉,头昏的就差一头磕下去了,却依旧是紧咬着牙熬到了天明,那双明亮的眸子也早已黯然失色,布满血丝。 “冬梅姐…你看她还跪着呢…” “是啊…都一宿了…” 冬梅淡淡瞥了一眼不远处跪着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浅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意提示道:“多嘴,别人的事就不要瞎掺和。” 说罢便是扭头离去,脚步轻盈。 两人在原地看了许久,随后只好低头默默做起了手里的事,宫里能活到最后的,一定不是一个多嘴的人。 “莲妃娘娘驾到!” 与此同时,一个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亭亭而至,一身藕荷色漩涡纹纱绣裙,衬着肌肤愈加胜雪,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柳眉弯似月牙,一双美眸盛着些许的怒意,明明是那么张若水中之莲的脸,此时却是令人悬心吊胆。 外头突然传来的一阵高呼,所有的人都是一怔,随即拥向外头惴惴不安的跪下,齐声道:“奴才拜见莲妃娘娘,娘娘吉祥。” “吉祥?…说得倒真是好听。” 莲妃悠悠冷声道,随即转头冲张嬷嬷厉声呵道:“怎的回事?不是让她们都给本宫跪着吗?!” “娘娘,老奴…”一旁的张嬷嬷因莲妃突然的到来慌乱的跪在地上,被她这么一呵斥,一时间方寸已乱,话都说不清楚了。 自从那事发生后她的心情一直不好,张嬷嬷此次自作主张更是往刀口上撞。 “你这个死奴才是打算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吗?!” 莲妃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旁跪在地上的张嬷嬷,随即似察觉到了什么,转身一脚猛踹在面前一个宫女的胸口:“看什么看,你有什么资格看本宫?!” 莲妃出自将军府,虽是女子但也是有些功底的,那宫女哪能经得起这么用力的一脚,当即哀痛的轻哼了声便歪倒了下去。 “来人!给本宫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杖责一百。” 莲妃冷然道,此话一出张嬷嬷顿时就软了腿,倒吸一口凉气,一百大板,连个壮汉都会被活活打死,那分明是想要了她老人家的命啊! 身旁的几位宫女却是上前拽住了张嬷嬷,正要往下拖。 “娘娘!是冬……” “莲妃娘娘,您错怪张嬷嬷了,”这时一阵女声响起,打断了张嬷嬷的话。 一旁的冬梅突然开口,大家的目光便立刻齐刷刷的看向她,冬梅脸上却未见丝毫畏惧的模样,而是娇美的一笑,见莲妃没有打断她的意思,随即缓缓道:“那件衣衫可不是我们这里头的奴才做的,至于那人,奴才昨晚已经让她跪着了,如此算来也是跪了一夜。” 说罢便示意大家腾出地,下头的鸢儿低垂着脑袋,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任凭大家就这么如观赏猴儿般盯着她。 “哼,你倒是聪明,懂得为本宫着想。” 莲妃不咸不淡的道了句,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意思,只是随意的瞥了眼冬梅一眼便把视线移向地上的鸢儿身上,她挥了挥手,下头的人才把张嬷嬷松了开。 冬梅暗自吐了口浊气,压抑住内心的慌乱,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些。 “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鸢儿垂在地上的手微微抖了抖,却是把头埋得更低了,莲妃一旁的嬷嬷见鸢儿这副模样,心里也是极为不满的,于是便道:“莲妃娘娘让你抬头,你是耳聋听不见吗?!莫非还要咱们娘娘三求四请?” 鸢儿先是一顿,肩膀很明显的颤着,终是缓缓的抬起了头,乱发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刚抬一半,突然一只手冷不丁的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那只手生的纤细白皙,染着好看的嫩黄色寇丹,鸢儿那泛黄的皮肤更加映衬着那手的肤色胜雪,漂亮到夺目。 那只手用力的把她下巴抬起,强迫鸢儿正视自己,鸢儿忍着下巴剧烈的疼痛,把头抬起,目光却始终盯着青石地面。 莲妃的眸子闪烁着不明的情绪,眉目如画,眉尾微微向上提起,带着几分妩媚妖艳的感觉。 鸢儿那干裂的唇瓣只是微微的蠕动着,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的这副模样?” 莲妃有些惊讶的收回了手,有些厌恶的接过宫女递过的手帕擦拭着手指,在鸢儿凌乱不堪的头发下,那张脸因为昨夜打在她脸上的那两个巴掌力度极大,导致今日的两边脸颊都是肿胀青紫的,加上夜里未眠,眼里更是布满了血丝,即使是在白日里看上去也是难免有些渗人,加上莲妃胆子比较小,所以这般夸张的反应也是常理之中的。 此时下头跪着的冬梅努力的忍住要笑的冲动,却见鸢儿幽幽的把目光投向她这一边,那带着血丝的眸子犹如地狱恶鬼般冷不丁的注视着她,冬梅顿时惊得一声冷汗,生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才鸢儿…”由于未进水的原因,她此时的声音干哑难听。 “鸢儿?”莲妃默默的又念了一遍,似在回想着什么,随即把目光投向了下头的冬梅身上:“本宫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冬梅顿时察觉不妙,连忙道:“她是近日以来晨湫姑姑新提拔上来的宫女,主要负责制衣坊的事。” 此话一出口,莲妃突然笑了,一手抚在唇瓣,媚眼如丝,一步步走向跪在地上的冬梅,动作典雅高贵的似一株水中清丽脱俗的莲,霎时都恍花了众人的眼。 “那她想必也是手艺精湛的很…” 莲妃喃喃细语道,众人却是听得不大真切,随即还未待大家反应过来时便是“啪”的一声,那响声很是响亮,冬梅嘴角都沁出了一丝血迹,可见力道之大,待众人回神时,只见冬梅一手捂着脸,眼里氤氲着泪花,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眼里满是震惊与不解,她委屈的拉着莲妃的衣袖,蜷缩在地上:“娘娘……” “你是当本宫是三岁孩童吗?本宫穿了这么多年锦宣楼的衣衫,难道都察觉不出一丝端倪?” 莲妃柳眉倒竖,全然无了方才那一副清丽佳人的模样,身在将军府的小姐,手劲那可是要比冬梅大得多,这一巴掌下去嘴里顿时满口的血腥味,在冷静的她此时的面目看上去多少是有些触目惊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三章 千林琼玖,即顺即愉 “可是觉得诓骗本宫,很是有趣?”莲妃凉幽幽的开口,冷眼静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怒不可遏道:“若不严加惩治,只怕上行下效攻讦成风,彻底败坏了风气!”她猛的一甩袖,把冬梅拂向一旁。 此时冬梅只觉如雷轰顶般霎时面如土色,慌忙扑倒在莲妃的脚边哀求道:“莲妃娘娘,莲妃娘娘饶命啊!此事是个意外,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 她匍匐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着,方才还娇艳明媚,此时低贱卑微的似是她脚底的一颗沙,鸢儿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冬梅,因为在大家的眼里,她永远是那么深得晨湫姑姑的喜爱,目中无人妄自尊大。 对于她的哀求莲妃始终置若罔闻,颐指气使,下头立刻上来了两个奴才拽住她的肩膀往下拖去,冬梅顿时觉得自己的一片天霎时间一片漆黑,随着他们的大力拉扯,她更是死命的拽着莲妃的裙摆,却还是抵不过身后奴才们的力气,手中的丝绸终是滑了去,眼看着离莲妃越来越远,就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 “慢着。” 莲妃突然开口,两奴才相视一眼后皆是松开了手站在一旁侯着,冬梅见状连忙过去抱住她的腿道:“娘娘…娘娘…奴才错了,看在晨湫姑姑的份上,您就饶了奴才吧!” “呵…”莲妃轻声笑道,食指点在自己薄粉的唇间,玉指葱葱如蒜苗般细嫩,白皙的似羊脂玉般莹润剔透,她眉眼弯弯,眸子底却沉着股狠戾与阴鸷:“所以,你是在拿晨湫姑姑来压本宫吗?” 晨湫姑姑是京城上下出了名的巧手,那精湛的手艺能把衣服上的画给绣得活灵活现,在京城外即使一件再简单的衣衫只要是出自她手定是黄金百两,因她那巧夺天工的双手,深得上头女人的喜爱。 “不…不是的,奴才不敢……莲妃娘娘…您是知道的,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冬梅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更是显得那半边脸颊红肿的分外明显。 “本宫看上去像是讲理的人吗?更何况此事本就是你自取咎戾,怨不得谁!”莲妃俯身勾起她的一缕发柔声道:“本宫今日心情不好,你说你该做些什么来讨本宫欢心?”说罢手一松,指尖的发丝垂落在她苍白的脸旁。 “莲…莲妃娘娘,奴才…”冬梅感受着她嘴旁吐出薄凉的微风,霎时身子如筛糠般战栗不止,说出的话也是语无伦次,如今莲妃这般紧紧相逼,她再怎么有理也是百辞莫辩了。 沉思默想了片刻,莲妃突然就这么笑了,明眸皓齿,眸中波光潋滟:“嗯…本宫知道了,”那笑容纯洁干净的似那暖阳一般,眸低的阴鸷却是在下一秒猛然浮现,神色阴沉,朱唇微启幽幽道:“来人,把她衣服给本宫脱了,让她绕着皇宫走上足足三圈。”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一片哗然,甚至震惊到迟迟未有人敢上来执行。 莲妃见状,不满的轻轻蹙眉:“怎么,一个个连本宫都使唤不动了?” 此话一出,众人犹豫了许久这才上前去了寥寥几个,谁知莲妃却都给拦住了,葱葱玉指指向一处:“本宫就要你们两个来。”方才站在冬梅身后的两个奴才一怔,但莲妃的话都说出口了,他们只好上前去。 冬梅见是两个男人,顿时就发疯似的紧紧抱住莲妃的脚,却是被果断踹了开,直接“哇”的一声给哭了。 眼睁睁看着那双双手撕扯下她单薄的外衣,露出了洁白的内衫,身旁是锦宣楼所有的宫女,虽然都是低着头跪着,但声音也还是听得懂发生了什么,冬梅胡乱的挣扎着,回应她的依旧是那刺耳的撕碎声:“不要啊!莲妃娘娘饶命!奴才知错了!知错了!” 莲妃哪里听得下她说话,看着她绝望的表情倒也是极为的解气,嘴角一直擒着诡异的微笑。 鸢儿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莲妃虽是没有上的惩罚冬梅,却是在摧残她的内心,这样的打击有哪个女子可以承受的了?不过她往日那般欺人这也算是给了个教训,想起整宿的跪地不起,鸢儿倒也是极为解气。 在一阵阵哀求和哭嚎声后,此时的冬梅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红肚兜了,整个人也算是裸的倒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身上有着用力拉扯而留下的红色抓痕,嘴角被磕出了血迹,斑斑点点的滴在地上有些触目惊心,她依旧努力的抓着残破的布料往自己身上裹。 那只手却毫不怜惜的在撕扯着她身上仅有的一件肚兜,此时的她早已喉咙干哑的发不出任何的声响了,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突然一阵酥酥软软的嗓音响起,柔和中透着三分的娇美,娇美中透着七分的妖媚。 “呦…看来本宫可是错过了什么热闹的事儿。” 莲妃在听到这声音后那微勾的嘴角顿时就拉下了,寻声望去却见一名衣着白净素雅的美人正慵懒的从不远处款款而来,绰约多姿如花扶柳般莲步轻盈,每一个步子都带着一种极为撩人的韵味,明明是那么素静淡雅的衣服,却在她身上穿出了妖治魅惑的感觉。 见此状,莲妃神色微顿,心底冷不丁冷哼,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若不是她这张妖惑众生的脸蛋,否则当初连皇上的床沿都碰不着,更别说是爬上皇上的床了。 “参见华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华笙突然的到来倒是使在场的奴婢都愣住了,心里却是没来由的发怵着,今儿个究竟是怎的回事,为何这风竟是把这两个稀客给吹来了。 华妃轻笑一声,随后便是走向了莲妃,就这么在她身旁一站,大家口上虽是不说,心里却是忍不住对比了起来,一个是衣着素雅却妖艳至极的华妃,一个是衣着雍容华贵清丽淡雅的莲妃,虽是不同类别的美,但华妃却确确实实的胜了莲妃几分,她的美是带着些许莲妃的清丽与自己本身的妖艳而成的,二者得兼,所以即使衣着素雅,却依旧可以掌控而不显得浮夸,反而有种妖媚慵懒的感觉,而莲妃虽是清秀佳人,若水芙蓉,但衣着过于华贵过度的锦上添花反而显得有些庸俗,特别是眸子里的跋扈气势大大削弱了原本柔和的美。 “你来这做什么?!” “姐姐语气这般倒是为何?妹妹只是来取前些日子定做的衣裳。” 华妃顺着莲妃的身后望去,此时的冬梅正局促不安的跪在地上,身上几乎不着片缕,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在白皙的肌肤映衬下刺眼灼目。 华妃眸底的目光微微暗沉了下来,一种不明的情绪一闪而逝,却是抿嘴一笑掩过道:“这么多年了,莲妃娘娘还是老样子…” 莲妃不屑的瞥了一眼冬梅,随即又看向面前的人,她没有自己身上那么多华贵的装饰物,却是依旧妖艳如画,她身上的那种妩媚动人似是骨髓里透出来的,根本不需外物的点缀装饰,自有一方韵味,如一幅浓墨泼洒的山水画,展卷同时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姐姐再受宠也不能这般不分轻重,私自处刑若是放在长锡宫自是无人敢管,可这里是锦宣楼。” 华妃见莲妃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继续款款走向冬梅那边道:“不过这丫头也实在是不识好歹,竟惹怒了莲妃娘娘。” 此话也不知是何寓意,莲妃自从华妃的到来后脸色便是愈加不好了,见她依旧似是毫不察觉后终是忍不住冷声道:“拿好你的衣服就给本宫滚!” 莲妃说话一向如此,灼灼逼人,直接利落,华妃听后倒是也没有生气,而是依旧笑吟吟的看向莲妃这边,美眸中仍是平和与笑意。 暗香疏影下恍若霎时遍地鲜花盛开,都不及她唇瓣的那一抹微笑,而这抹笑在莲妃眼里却是极为刺眼。 此时人群中一个娇小的女子正缓缓向这边挪来,见到中央这般场景随即一愣,待看到跪在地上的鸢儿时终是忍不住不顾众人拉扯冲了过去。 “啊…”身后的人轻呼了一声,柔柔弱弱并不大声。 华妃只觉后背被人轻撞了一下,多亏了身旁的棠溪扶了一把。 “混账!行事竟是如此莽撞,撞坏了我们娘娘可有你好受的!”棠溪呵斥道。 “奴…奴才见过莲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玖愉连忙跪下道,上头的人缄默了许久,正欲开口,随即便又听地上的女子连声改口道:“…不,不对,奴才有罪,还请莲妃娘娘责罚…” 周围顿时鸦默雀静,此时的场面霎时寂静的可怕,玖愉此时心慌意乱,虽不知为何,但上头没让她起来她也是不敢起,只得提心吊胆的在下头跪着。 华妃挑眉,随后弯下腰勾起了玖愉的下巴,悠然一笑道:“倒是张干净的小脸儿,本宫看着也是喜欢。”玖愉被下巴上的手强迫的对上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恍恍惚惚中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勾走了大半,霎时说不出什么可行的话了,华妃却是笑开了,眉头舒展,浑身透着一种妖娆妩媚的味道。 一旁的鸢儿被玖愉这声“莲妃娘娘”可吓得不轻,本以为华妃会发怒,却见她此时倒也是平和的很,那素白纤细的玉指终是松开了玖愉的下巴。 “莲妃娘娘…”玖愉突然似意识到了什么,随即低头双手捧起方才带来的一件淡蓝色的衣裙递至华妃面前,垂眸道:“这是奴才缝制的衣衫,奴婢在此向娘娘请罪,昨晚的事着实是抱歉…” 华妃微顿,并未接过那衣裙,阳光下那件衣服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似湖水般柔和波光粼粼,竟好似一汪湖水,她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果然冰凉似流水。 身后的莲妃怫然作色,眉头微挑冷嗤一声道:“哼,锦宣楼里的人都是这般不清不楚,这是在这宫里待了多久,人竟还是分不出?” 玖愉毕竟是没有见过莲妃,哪儿知晓她是谁人,张得何张脸? 鸢儿在一旁忧心如焚,却是无法上前去提醒她,只好心里暗自替她捏了把冷汗。 “唉?”玖愉一愣,委实是不晓得她的话是何意,却是察觉到了那女子的存在,若出水芙蓉般静立在一旁,但和一旁的华妃比起来,虽是不是同一种风格的美人,模样却是着实逊色了许多。 “恕奴才愚钝,奴才…不知此话何意…” 玖愉此时的神经是紧绷着的,心里不敢稍有松懈,依旧是高举着手里的衣裙,额头上却是布满了些许细密的冷汗。 “华妃娘娘,玖愉她刚来这宫里不久,有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饶恕…” 鸢儿终是忍不住开口了,华妃平时看上去都是一副笑容可掬,但她的手段却是丝毫不比莲妃逊色,表面上虽是一副对玖愉无害的模样,心思却是令人难以捉摸,要是稍有不慎得罪了她,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华妃? 玖愉这才一顿,眼前的这人不是莲妃,而是华妃? 还未等玖愉回过神,只见她视野里那双金丝彩蝶绣花锦鞋缓缓走进,最后停在了玖愉的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四章 偷窃 那身素净淡雅的宫缎素雪绢裙扑散在青石地上,显得格外不染纤尘出冰胜雪,那绣色繁华的鞋儿步履轻盈的走向她,离她越来越近,到最后玖愉几乎是把头死死的埋在了起伏不定的胸口处,四周安静的恍若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栗栗危惧地快速跳动,她知道她此时的处境极为危险。 大家的目光此时都汇聚在了玖愉身上,不过有的只是幸灾乐祸,而鸢儿却是死死的把目光投在了那微微颤抖的手上,锦宣楼的繁华衣物不甚其数,她手里的衣裙却是最普通的样式,怕是更本比不上莲妃的那一件,但鸢儿却是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锦宣楼的衣物都是给那些身份颇高的人物做的,衣料自然是上层品,而玖愉手里的那种料子更本就不是出自着锦宣楼的,那种料子像极了阳光下的一汪清水般似动似静,恍若画师手下那栩栩如生的一迹秋水,按照在这锦宣楼做事这么久的经验,即使做的不是上层的活儿,但好歹也耳濡目染了些许,所以多看几眼便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而这些人此时只顾着看热闹,哪里会发现玖愉手里的布料有问题? 玖愉此时只感觉身后如芒在背,看着地上淡淡的影子向她伸出了只手,在忐忑间随即便是手头一空,心头猛然提紧。 “这衣裳倒是不错,”华妃把那罗裙拿起细细的翻看了一番,抬眸问道:“可是你自己做的?” 玖愉缓了许久,才平稳住狂跳的心,用较为平静的语气回答道:“回娘娘……正是奴才。” 不远处的莲妃见这边有些情况,便悠悠然的向这边走来,鄙夷道:“哼,一个婢子能做得有多好。”说罢一把伸手去拽华妃手里衣裳想要一看究竟,谁料华妃却是在她伸手过来的一霎那一把把那身衣裳重重甩在了玖愉的脸上,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娘……娘娘?” 虽然她很用力,但因为那衣服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品,所以却是没有弄疼她,那冰凉的丝绸甩在玖愉的脸上,恍惚间就好似一缕薄凉的风,带着海水的潮,看着那衣裳缓缓的落向地面,她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华妃,此时的华妃一改脸上的笑意,眉目间竟是阴鸷的可怕,此时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很淡,却是极为刺目。 “西凉献国的贡品可是你一介贱婢能碰的?!”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华妃语气仍是灼灼逼人。 西凉的贡品? “娘娘……您可是说奴才偷窃?”玖愉问道。 谁料华妃根本就是不听她的解释,直接派来人把玖愉拉了下去:“你可知这事儿要是闹到皇上那,怕掉的不只是脑袋,甚至这整个楼阁都别想要了!打!狠狠地打,否则都不知长长这记性!” “呦,西凉贡品?可是和亲那位二公主献上的海织绸?本宫倒想见识见识……”莲妃看着玖愉被拉下去后便伸手去捡那衣裳,华妃却快了一步弯腰捡起,一手轻轻抚去上头的尘土,扬眉道:“这种丝绸,除了西凉国,别的国家是根本不可能会有的,除了她偷窃,还会是什么呢?”说罢便吩咐了几句把衣裳递给身后的嬷嬷随其扬长而去,至始至终都未让莲妃碰上一碰。 “倒也是奇怪……一个宫女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鸢儿自然是不相信玖愉会行偷窃的,怕这是些子虚乌有的事,不过她也知晓这里没有她说话的地儿,相反她若是开口惹怒了华妃她们,玖愉可能就不是被鞭打那么简单了,要知道偷窃这在宫里可是不小的事儿。 看似复杂的事就因为华妃的到来便早早结束了,不得不说,华妃的本事是不错的,事情到底还是没有闹翻到上头去。 而莲妃到头来也只是自讨无趣,还白白受了华妃的气,却是不得其解,没人知道为何这两位娘娘总是合不来,甚至连表面上做做样子也不肯行。 夕阳余晖中大家各自忙活着自己手头的事,仿佛方才的事更本就是不存在的,没有了冬梅大家做事也依旧是井井有条忙而不乱,不一会儿便是静了下来都是歇下了。 在朦胧中,一抹暗影从厨房里摸索了出来,轻轻的掩上了门,双手捂着肚子蹑手蹑脚的向黑暗处行去。 直到停在一间偏僻废旧的柴房,破旧的木门被缓缓打开了一角,那门这次竟是忘了锁。 “玖愉?在里头吗?” 鸢儿轻唤了一声,却是不见里头有人回应,便是急了,就在她侧身要进去时,里头猛然传来玖愉有些急迫而沙哑的嗓音:“别进来!”兴许是突然察觉到自己似乎情绪过激了,她便又低声解释道:“我想睡了……” 鸢儿在听到玖愉声音后才重重松了口气,还以为她和一些奴才一样被华妃拉走后有去无回了呢…… 玖愉不会撒谎,鸢儿也自是知晓她定是不想让她进去,她也不深究那些原因,却只是担心她的伤势:“你……没事吧?” 玖愉把那薄被拉了上去,把整个身子裹了个结实,满鼻的血腥味让她觉得恐惧:“我没事……” “鸢儿……我想睡了,好困……” 里头黑漆漆的一片,平日里因为怕有人察觉,所以一直以来到夜晚都是没有灯的,而且她们也没闲钱买油灯蜡烛,如今看来却是有种可怕的感觉,她不知道如果有灯的话,玖愉此时会是怎样的鲜血淋漓的倒在那昏暗的一角。 “我这里剩着些吃的,先放在门口,你若是饿了便拿去吃……” 里头静悄悄的一片,无人回应,怕是真的睡着了。 鸢儿也没有想平日以来那么固执,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大家怕是也都累坏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玖愉听到些脚步声这才偷偷打开了眼睛,鸢儿此时在回头之际脚步微微一顿,却是突然淡淡道:“我相信你不会偷东西的。” 那句“我相信你”使玖愉的心只是猛然一抽,只觉得浑身湿冷的气息减了大半,那股暖流弥漫向四肢百骸,鸢儿……有她真好,至少在这冰冷的宫里还是有人关心着她,门被关上,玖愉这才回神,重重的呼了口浊气,被华妃抽得四十九鞭子,如今身上依旧是疼得发麻,想起华妃那时掀开她残破不堪的衣裳,露出血肉模糊的脊背时那停留在她背上复杂与失落的神色中,她总觉得是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掀开被子,里头湿乎乎的一片,即使气温有些凉,任谁也不愿意再裹着黏糊糊的被子。 她颤巍巍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摸索着到了桌旁,用力摇了摇茶壶,里头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一滴的茶水,如今嘴唇干裂的起皮,喉头也是疼的紧,可在这个时候出去似乎也是有些不妥,万一是被哪个宫女瞧见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刺客,到时候怕是又得给锦宣楼惹事了。 于是想了片刻打开门撇了眼四周后看了看地上包装有些丑陋的纸袋,拿好后锁上房门趴回了床上。 为了方便,纸袋里面都是些干燥的糕点,并没有可以解渴的汤水,即使她此时很饿,但她知道若是解了饥饿,她绝对会渴死的,玖愉硬是熬着到最后也没吃上一块。 外头湿冷的风投过破旧的窗户吹向她的脸庞,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突然想起村里那些甜美可口的果子,又想到了生死未仆的大家,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无用至极,长期在村里生活的无忧无虑,如今到了这深宫中才发现人心叵测,她永远猜不透对方面色如常下心里黑暗至极的想法。 就在她昏昏沉沉将要进入梦乡时,身后的门响了起来,很轻,很有节奏感,但她却是听得清晰,外头传来鸢儿压低的声音:“玖愉,快开门!” 玖愉动了动半边胳膊,脊背上的火辣此时在她清醒后愈加清晰:“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鸢儿却是没直接回答她的话,放下手里的水盆,用手轻轻推了推门,却是发现门被锁了。 “快开门啊,”鸢儿又用手肘推了退,门依旧纹丝不动:“那么重的伤口不清理会感染的!” 她回去休息后突然想起竟是忘了玖愉身上的伤势,这才急急的那上些东西赶了过来。 感染对她们这样卑微的人是有多么严重的啊,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人会帮她们抓药治疗,只能任其死亡,宫里每天死上个七七八八的人根本就不足为奇,更何况是没有任何身份可言的玖愉。 玖愉眼皮很沉,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外头鸢儿的声音就好似从空阔的幽谷即里传来一般,忽远忽近,飘渺的好似一缕青烟,听着更是让她犯困。 “我不会死的……”玖愉别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鸢儿那急切的喊叫,可那一阵阵呼唤却是从未停歇,反而有些愈加迅猛的趁势。 “玖愉……” “我知道你害怕,如今冬梅这阵子怕也是不会再露脸了,你可以偷偷搬过来和我一起住,锦宣楼这么多的人,也无人留意,你也不会被发现的!” “实在不行我就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玖愉,快开门啊!” …… 除了外头的叫嚣,里头依旧一片的死寂,恍若两个遥远的世界那么近,却又那么远,这里仿佛不曾有过人一般,它还是原来那安静、被人遗弃的破旧柴房。 鸢儿终是慌了,就在泪水要迸发的那一刻,门打开了,玖愉就这么静静的里在里头,瘦弱的身子似个纸片人般不堪一击,松垮垮的裹着件单薄的纯白色薄裳,那张本就白皙的脸此时在月光下更是苍白诡异的可怕,泛白的嘴唇干裂出血,却是被她随意的抹开了,那一瞬间,鸢儿只觉得鼻腔周围顿时环绕着浓郁的血腥味。 她没有皱眉,只是勾唇抿嘴一笑轻声道:“好鸢儿,东西给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鸢儿此时此刻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许久,才猛的抱向了玖愉,却是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伤口,触电般的把手缩了回去。 “都怪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你!都怪我!”鸢儿是那么坚强的人啊,此时就这么在玖愉面前哭了下来:“都是我找的麻烦!都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啊!” 鸢儿胡乱的抹着眼睛,任由眼圈此时红肿的可怕,她看着满身是血的玖愉心疼极了玖愉身上的伤势。 “不怪你的,”玖愉一笑便又牵扯到嘴角的伤口,又缓缓冒出了几个血珠:“好鸢儿,当时还得谢谢你那样为了帮助我认了那虚有的错……若是没有你,我怕就不只是被鞭打这么简单了。” 玖愉拉住鸢儿的手,眼里满是天上星辰般璀璨似海的光芒,明亮的温度好似一抹暖阳就这么淡淡的划过鸢儿的心。 夜很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害怕,她明明觉得失去了所有,明明这条命对她来说更本不足挂齿,但是……那里,那里只剩下她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五章 得罪 鸢儿手里的水桶再次被抢走了,玖愉也刚好被她们从绣楼里赶了出来,这下连杂活儿都做不成,不得不说,这两人还真失败。 自昨日那一事起,玖愉她们便被大家有意无意的孤立了,毕竟鸢儿无权无势本来朋友就不多,加上大家从开始便都是站在冬梅那边的,兴许是那丑事的原因,如今这几日冬梅倒是没来。 不过庆幸的倒是冬梅似乎没把玖愉的事情捅出去,大家也没追究什么玖愉私自安插进来的事,要是追究起来她们也是无理的一方,玖愉她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牌子,也没有在这边的亲人,若是严重到闹到上头去,追究起责任来,受到牵连的怕是玉锦姑姑。 玖愉向来不喜欢连累他人,若是可以的话她倒是宁可把所有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她似乎是把自己看得很轻,生死不惧,向来孤独惯了的人,即使有再多的人陪着她,她心里依旧是有种一人独处的孤寂感觉。 玖愉站着好些时间了,却是什么也没做成,反而有些显得怠惰了,她看着与己同样的鸢儿终是忍不住拽了拽鸢儿的衣袖开口:“鸢儿……” 鸢儿抿嘴微微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随后却是把玖愉拉走了。 “锦宣楼不养闲人,如今不让我们干活儿,怕是之后会告诉上头人,说是我们好吃懒做,干吃白饭不做事了,到时候我们也无法反驳,这般搬弄是非也只有她们能做的出来了……” “所以,既然闲着便是闲着,乘着冬梅不在,何不好好的快活几日,”鸢儿拽着玖愉走得挺快,玖愉都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她紧盯着自己有些褪色的鞋尖儿,却闻鸢儿继续悠悠道:“这并不是更糟糕,冬梅回来后才有咱们好受的了!” 玖愉只觉得这次的事似乎有些严重了,想起冬梅前几日嚣张跋扈的模样,又想起昨日莲妃那样的惩罚,虽是没罚成,但那依旧是隐忍着滔天怒意的眸子,玖愉只觉得心底有些发毛。 鸢儿带着玖愉穿梭了好几个楼阁,才把手松开,喘了好几口气。 “对了,你的伤可好些了?” “嗯,倒是无碍……”玖愉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却在抬头间不经意的撇到了个一缓而过的人影,玖愉定睛看去,只见那抹瘦小的人影正在楼阁旁树林里疾步行走着,很快便被树隐去了身影。 “说实话我还从未见过华妃娘娘的真容,昨个随意一瞥却是惊艳的很,”鸢儿想起华妃昨日那突然冷下的眸子,又想起玖愉满背的鞭伤,只觉得汗毛直立:“但未免下手也太很了些……不过好在我从外头那拿来的药也是挺管用的!” 玖愉抿嘴笑了,鸢儿她倒也是用心,竟在那种处境下也难得想着她,随后又觉得好奇,仔细一想便忍不住脱口惊呼出声:“你去偷药了?!唔……” 鸢儿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环顾四周见无人后才松了口气,蹙眉嗔怪道:“你小声点!” 玖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忙不迭的快速点着头,鸢儿这才把手松开,瞪了眼玖愉解释道:“不是偷的,是流彩给我的。” 玖愉正要问些什么,她却用手指狠狠的栽了她脑袋道:“你觉得我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吗?” 玖愉捂着脑袋,此时向那处看去却是没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倒是不见了。 “玖愉?”鸢儿奇怪的看着她,顺着她目光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你在看什么呢?” 玖愉回神,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脸上的伤可好些了?冬梅也真是,下手这么狠……”想起她前夜那震耳欲聋的两巴掌,玖愉就觉得心有余悸,随即的便是满心的愧疚,若不是鸢儿,冬梅怕是就把所有的冒头都指向她了。 “好了,”鸢儿拍拍玖愉的手道:“你看,这不没事儿吗?瞧你担心成这样……”说罢便是把那张清秀小巧的脸凑向玖愉,果真是一点疤痕都不见了。 鸢儿没心没肺的笑着,雪白的贝齿整齐好看,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般甜甜的冲着玖愉笑着,玖愉霎时只觉得这偌大的皇宫并没有那么冰冷可怕了,至少有一个人一直陪着她一起走这条路,患难与共,这种感觉还真好。 “你是怎的做到的?才一夜的时间……” “是不是觉得不仅好了,而且还变白皙光滑了呢?”见玖愉点头如捣蒜,鸢儿神秘的笑了笑,随即用手摸了摸脸颊,指腹所到处都是细腻柔软,仿佛那些伤痕从一开始便不曾存在过:“还记得我昨晚给你的药吗?是不是也很好用?那是流彩她给的,治好我脸的玉容膏也是她给的,我腿上的伤也是多亏了她的药呢……” “流彩她这人也真是好人,平日里见她柔柔弱弱,那时我还觉得她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没想到到关键时刻也还是派得上用场的。”鸢儿从怀里掏出了那小小盒的玉容膏,玖愉虽是没见过什么金银财宝玉镯首饰,可只看了一眼便觉得那镶嵌着白玉珍珠的檀木盒子散发着一种莫名的贵气。 玖愉小心接过,打开轻轻闻了闻,里头接近透明的膏体散发着好闻的清香,很浓郁,却是不刺鼻。 许久,玖愉才合上了盖子,悠悠开口道:“这东西看上去似乎很是名贵……你怎么就这么收下了?” 鸢儿倒是不以为然:“一开始我也没打算收的啊,可是她说这是她以前的主子赐给她的,她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只好给我了。” 原来是上头人送的,玖愉这么一想也是觉得有些合情合理,主子赏赐下人的事倒是见怪不怪,她也没再担心这个,便没再提这件事。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临近夜幕,此时紫辰宫却一片灯火辉煌,旖旎的灯火色调中床旁的金丝香炉泛着淡色的金,透着一股幽幽的紫檀香木焚烧的香气萦绕四周,这味道是说不出的好闻,却在此时让人如梦如幻,一时间竟有些犯困,伴着一声柔而娇弱的嗓音,才使周遭死寂的氛围缓和了许多:“皇上……” 窗台下的烛火被夜里的凉风吹得颤了颤,随即恢复平静,软榻上西凉公主拓跋芸凝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软若无骨的斜靠在纱帐后男子宽阔的肩上,纤纤玉手似上好的羊脂玉,指尖上染着粉色的寇丹,莹润中透着粉白,她用柔嫩的食指栽了栽男子宽厚的胸口,眉尾似蹙非蹙,这娇弱的模样倒是使得眉心的那一抹朱砂痣格外妖娆的摄人心魄。 “臣妾好烦……”男子抚着柔妃的手将它从胸口处放下,柔妃见状只是收回手随意的卷着青丝长发。 随即便传来男子慵懒的轻笑声:“怎的?可是有人欺负你?”他的声音声音让人着迷,及富磁性,显得稳重平缓,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似能平复所有的情绪让人显得格外踏实。 他便是暨阳皇帝——莫北泽。 偌大的白色银丝纱帐掩去了男子高挑修长的身形,那只搭在女子肩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拇指上那枚青色的玉扳指在柔和的光线下削弱了它的光芒,竟没了往日那般冷冽,反而有些融入其中的和谐。 在听到男子的话后,柔妃有些不满的噘嘴嘟囔道:“我好歹也是西凉的公主,她们哪儿还敢欺负我!” 她这次并没有称自身为“臣妾”,倒是显得有些失礼,不过她毕竟也是西凉国受宠的公主,从小娇身冠养的惯了,自然有些习惯成自然。 莫北泽分明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却是没有呵斥她的无礼,突然缓和的气氛霎时间再次死寂下来,柔妃似乎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礼,于是用余光瞥见身旁的男人,她似乎从一开始见到他便是有些琢磨不透,她总觉得他向来处事不惊,却是在路上来往宫婢的目光中察觉到了那似死神临近般的恐惧。 她不知道在他宛若嫡仙的面孔下到底是个怎样可怕的灵魂,但她不得不说那张皮囊确实是迷惑住了她,她甚至忘记了在她面前的这个面容温和如玉的男人是个在冰冷深宫长大,可与父皇敌对势力受万人畏惧敬仰的帝王。 “皇上……臣妾……” “爱妃可真是可爱的紧。”莫北泽却是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宠溺的划了下她的鼻子,搞得柔妃怔愣了许久。 见他似乎未生气,于是便把那柔若无骨的手环在了他精壮的腰身上,用头蹭了蹭他胸口道:“臣妾是见那日莲妃姐姐所穿的舞裙做工与样式倒是好看的紧,便想着若是臣妾也有这么一身也是极好不过的了……” 莫北泽挑眉开口:“哦?那到底是怎样的锦衣是爱妃没穿过的?” “只是觉得那做工与样式同西凉那边不太一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柔妃本就是极其爱美的女子,对于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更是爱不释手。 他似乎也是察觉到柔妃心里所想,便道:“你若是喜欢,朕便让祈顺去锦宣楼带一件来,怕是过不了多久穿腻了也倒不这么新鲜了。” 柔妃听到这话倒是乐的咯咯笑,那手却是不自觉的攀附上了男子宽厚的肩,抬头把脸靠向男子,用那柔嫩的唇在男子脸上轻啄了一番,那手却缓缓伸向男子的衣内摸索撩拨着,随即柔妃便惊呼出声,原是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捏住肩膀向床榻压去,纱帐内一片旖旎之色…… 此时在锦宣楼的某一处,玖愉和鸢儿双双坐在门口一棵槐树下,鸢儿看着玖愉递过的罐子,里头那一个个黑漆漆古怪模样的东西,她只觉得实在是下不了口:“玖愉……这是虫干吗?” 玖愉先是一愣解释道:“这不是什么虫子……”,随后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捻起一个黑团团塞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道:“这是我前些日子从树上摘的果子,做成的果干,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什么果子?”鸢儿问道,她可没见到锦宣楼里有着什么可以摘果子的树。 见玖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鸢儿嘴角歪了歪道:“你该不会是什么果子都不知道就做成果干直接吃了吧?” “别担心啦,这是没有毒的,你看我吃过都没事!”玖愉很快又吃了第二个,随即又拿第三个。 鸢儿见了她那副满足的模样倒是开始饿了,毕竟她们今日也没做什么事,大家又处处针对她们,晚饭自然是没有他们的份了,如今只好饿着肚子出来找吃的。 “好吃吗?”鸢儿问。 “好吃呀……” 玖愉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一边连连点着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六章 相遇 鸢儿最后还是在她的诱惑下吃下了那一罐子的果干,不得不说那看上去虽然黑漆漆没什么胃口的果干,但入口后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使鸢儿都忍不住啧啧称赞起玖愉的手艺来,许久后,才切入了正题。 “她们真是不可理喻,如今便这般见风使舵,”鸢儿盖好罐子,愤愤不平道:“冬梅不在,她们也用不着这般折腾我们吧?待她回来了我们还不得被折磨死!” 对于鸢儿的抱怨玖愉只是淡淡的笑着,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这样好看的月亮却是被红砖绿瓦的高墙给围了个四四方方的,没了在村里时的灵动显得死气,倒是可惜了。 鸢儿此时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随即便突然冲着玖愉身后唤道:“流彩!”玖愉一听这个名字便也把头转了过去,那女子却是在树上,一株不会特别高,枝叶并不细密的树上,所以很容易便被察觉到了。 流彩似乎也不惊讶,淡然的回头,一身统一的淡绿宫装在夜里竟有种格外飘渺的感觉,那淡淡的颜色似乎融入了树梢之中,发髻随意的用根红绳扎着,在夜风中随风飘扬,却是显得简单钢炼,在见到她们后随即她便从树上缓缓的爬了下来,动作虽然慢,却是干净利索。 此时鸢儿也带着玖愉跟了过来,玖愉这才开始近距离的细细打量她的脸,这才发现她容貌小巧精致,甚至比冬梅好看很多,也许是平时太过默默无闻,导致大家都未注意到她。 她冲鸢儿腼腆的笑了笑,随即看了一眼玖愉,鸢儿这才开口:“对了,她便是玖愉。” “玖愉,你昨夜的药便是流彩给的。”鸢儿倒是自来熟的快。 “谢……谢谢。” 流彩冲玖愉点点头,目光打量了她一番,随后伸过一只手,玖愉礼貌的握住,那只手带着淡淡的薄汗,兴许是长久工作,使指腹有了些薄茧。 流彩这时松开手从地上拿起一枝树枝在地上唰唰写道: 这么晚了怎的不回去休息? 地上的字端正利落,漂亮的与大家闺秀的别无一二,耳旁传来徐徐的凉风,玖愉这时才发现她竟是一个哑女,倒是可惜了一副这样好看的脸。 “别说了,”鸢儿的脸色顿时就不好起来:“如今要吃的没吃的,回去睡觉生怕半夜三更连着被褥被拉到外头。” 玖愉被她这话逗乐了,流彩也是勾唇笑了笑,随后便从怀里拿出了个白面馒头,两手一掰成二给了两人。 鸢儿有些推脱,毕竟她也帮了她们两次,可她们却是帮不上她什么忙,和她们待在一起怕是还会连累了流彩。 “不用了……” 流彩却是硬生生把东西塞到了两人怀里,又在地上写道: 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能帮到你们很高兴。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她们白天就吃流彩从里头偷偷带来的食物,虽说吃不饱,但也总比干饿着的要好,夜里她们就一起挤在玖愉那小木屋那。 “啪——” 厨房里一阵瓷器摔碎的清脆响声传来,几个热腾腾的包子便滚落了一地,其中一个缓缓的滚向了一绣花鞋前,“呦,偷东西是带给谁呢?”春香双手环胸拿腔拿调的模样颇有主人的架势,背后带着几个凑热闹的人:“这冬梅姐还没来,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春香满意的看着狼藉一片的地面,再看看眼前这个面色平静的人,她并没有因为被抓包而窘迫而慌张,仿佛这事并不是她做的一般,春香只觉得她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似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劲儿来,那气却是无处可发。 “说话啊!你哑巴啊?!”春香瞪着她一字一句道。 “春香姐,她说不了话的……”一女子在一旁贬笑道,一字一句似用刀剜着她的心,鲜血淋漓。 春香闻言,唇上勾起一丝鄙夷的笑,嘲讽道:“竟是被我说对了,还真是个哑巴!” 流彩自知自己的确是说不了话,但她这般当众羞辱自己心里也很是窘迫,便绕开她打算离开。 谁料春香哪儿会放过她,见她转身便一把拽住她的手向前用力一拽,流彩便被她这么拽倒在了地面。 “把地上的东西给我收拾干净!” 她反应过来时先是觉得手掌一疼,抬手便满是血肉模糊,血肉之间交错着支离破碎的碎片残渣,她蹙眉冷眼缓缓拔去手掌心中的碎片,随后便起身对上春香高傲的目光,她那眸光清幽冷冽,竟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如若实质般的感觉,使春香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那目光可怕的紧,待她回神时她便很快恢复了平静的模样,恍若那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流彩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蹲下身子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春香这才因为方才自己的表现觉得有些不该,壮胆冷哼一声:“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到头来还不是像条狗一样听话!” 流彩依旧是默不作声的捡着碎片,另一只手却是骤然的攥紧,使那碎片生生陷入了皮肉之中,鲜血就这么无声的击打向地面。 夜里的晚风吹袭着地上的薄尘,此时的男子身着月白色暗纹长袍,衣垂青色玉佩,足踏云履,与月相互依存般显得格外出尘,他没有让任何人跟过来,竟是自己独自一人来了这荒废多年的锦德宫。 宫里的一切似乎都未曾变过,每一处地方他都使它们保持着原有的模样,若不是此时空无一人,是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荒废的迹象。 在北院的那个方向有着一棵四季开花的树,不知不觉间它长得那么大了,十几年间的岁月它依旧枝叶茂密的苍翠挺拔,他却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名字,他只知道他母妃生前很是喜欢,她会在闲雅的午后坐在那树梢上,拨弄着那淡粉的花,她总是那么喜爱花,也只有在她赏花的时候她才会露出久违的笑容,看着地上凋谢的花总会心疼很久…… 骤然,一只鞋从那树上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瞬间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猛的抬头厉声呵道:“谁!” 玖愉那伸向花苞的手指顿了顿,没道理啊,这里以前不是一直都没什么人的吗?这里可不是什么人可以随随便便进来的,若是被巡查的侍卫看见那就糟了,这么一想,心里头猛然一惊,在树上抱着罐子踌躇了许久,想起话本里的故事情节,那些贼人都怎的影藏自己,这才学着猫叫了一声,见下面似乎没了没了动静,心里暗暗觉得自己的计划似乎成功而感到暗喜,这才缓缓把目光瞥下去,却是在层层树叶之中瞧见那男子手里的鞋。 玖愉一惊,这才发现那鞋子竟是在何时掉了,自己忙着摘花苞倒是未曾察觉,情急之下慌忙开口道:“把……把鞋子还给我!” 莫北泽挑眉看着树梢上被树枝掩的模糊的身影,她环抱着枝丫,像极了狩猎时遇见的懒懒的树熊,语气有些冲,声音却是糯糯软软的,甚至比平日里御膳房做的芙蓉酥还要甜,两人就这么在暗处相互打量着,莫北泽那时都不知道为什么干是顿着却不上去直接杀了她。 莫北泽看着那只没有任何繁花的鞋面,单在鞋旁绣了一朵淡粉色的荷,清丽却不繁琐,看惯了那些锦绣添花各式各样的鞋,却从未见过这样干净的。 一抹玩味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倜傥道:“姑娘夜深独自一人在这锦德宫做甚,可知私自闯入可是死罪?”他语气淡淡地,就好似轻撒在她发上的月光,尾音故意拖长,带着些危险的气息向她逼近。 玖愉一惊,她总是这么胆小,不过她很庆幸这时她还能不结巴的说出句完整的话:“你不是也进来了……”她对质道。 “在下是巡逻的侍卫,碰巧路过。” 玖愉把目光移了移,找了个可以看清他自己却不曝光的地方,看着他一身白净儒雅的长裳只觉得嗅到一股欺诈的味道。 “骗子!”树上传来玖愉的恼怒声:“你分明就不像什么侍卫。” 莫北泽轻笑一声,很轻,甚至被那些风吹草儿的声音给掩了去,他反问:“那在下像什么?” 玖愉仔细的想了想,看着他露在外头修长白皙的手道:“我觉得……像是太监。” 她此时说话的语气好认真好认真,一时之间使他都忘记了生气,这么多年了,除了政事朝事他从未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人说了这么多的话,而且还是毫不相干的人。 “你把鞋还给我,待我下去后……便给你银子……”她见许多宫里的人人都是这般贿赂的,她倒学得有模有样,颇有一种地主的架势。 “在下身子羸弱,怕是把这鞋丢上去姑娘也接不到,可能还会误伤了你。”他似乎验证了玖愉那句“太监”一般。 玖愉看着自己只穿了一只鞋的脚,难免有些着急,若是他不把鞋子还给她,她还怎么回去啊?过了这个点,外头巡逻的人多了,若被发现可有自己好受的。 莫北泽好笑的在下面看着,期待她下一步的动作,她想了想竟是赤着脚打算从树上爬下来,穿着鞋爬都不容易,何况是赤着脚?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停在了半中间,一脚向下移去,怀里的罐子却从里滑了出去,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耳旁是凛冽的风,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屁股就要落在那冷硬的地面上时,却是感觉身体一暖,随后冲入鼻腔的便满是淡而好闻的龙延香,那只鞋就这么静静地被丢在了一旁。 起风了,那风吹着地上的草叶,卷起淡淡的尘土,吹拂起两人的发丝,树上的花竟是落了遍地,那淡粉的花瓣就这么飘飘然的落下,停在她的眉间,那一刻,好似风都凝滞住了,时间就这么定格在那一瞬间,许多年后,在多少个无措冒然的夜里他脑海里便会浮现这样的画面,无名花,月光,少女,和他…… 玖愉抬头,对上那双和她同样无错的眼,斑驳的月光如同一层银色的轻纱披在他的身周,全身散发着淡而耀眼的光华。 在全身高贵的气质之下,那眉宇却依旧惊艳了众生。修眉斜挑往上,飞出如惊鸿的一笔,如同一副陌生人如玉的绝美画卷,看到那眉,就忍不住想看眼,唇,每一处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就这么怔住了,竟是一时间移不开眼。 莫北泽也是始料未及,只是在一瞬间下意识的接住了她,却是发现她出奇的轻,身子瘦瘦小小的,抱在怀里似有若无,月光斑驳的洒在她那圆圆白白的好似一个小包子一般可爱的脸上,她此时就这么睁着一双无辜且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他看,那双眸子在月光下很是清晰透彻,仿佛被蓝天与海水擦拭过了一般带着好看的颜色,纯净的似刚出生的孩儿一般,那里头倒影着他与那一轮明月,他从小便阅人无数,在这宫里他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可是在他们身上他从未见过这样纯净如水的眸子。 玖愉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后便利索的从他怀里跳了下了,双脚落地后才发现夜里似乎是降温了,那寒气直顺着地面钻透进她脚心,只觉得有些生生的凉。 她单脚跳着捡起地上的鞋子穿了起来,随后又捡起罐子,动作一气呵成快得不可思议。 莫北泽看着地上散落的花苞,问道:“你摘这个做甚?” 玖愉挑捡着地上的花苞,用袖子抹了抹上头的灰,眸光清澈透明:“当然是吃呀!” 他眸光一沉微微一愣:“这怎么能吃?” “你难道吃过?”玖愉盖好盖子,一手抱着罐子一手在兜里有些费力的掏啊掏,拿出个小纸包从里头拿了个黑乎乎的东西递了过去:“怎么不能吃?你尝尝。” 莫北泽不吭声,犹豫了片刻后在她收手之时接过了那个东西,随后在玖愉期待的目光中塞入了嘴里,动作慢而优雅。 “怎么样?好吃吗?”玖愉问道。 莫北泽却是不说话,玖愉在那一瞬间看到他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七章 恐惧 玖愉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此时他眸色深深,黑如点漆的墨色之中满是冰冷,这种在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色正如同他身后那被月色掩埋住的宫邸漆黑幽深,想起了曾经鸢儿和她说的话,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听她们说这里……” 她突然停住了,因为此时男子突然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眸色幽深,好似他身后的宫邸:“这里,怎么了?” 他的眼睛很好看,那长长的睫毛似一把羽扇在眼下投出一片淡色的阴影,墨色的瞳孔似有摄人心魄的法力,又似可以洞察一切的本领,仿佛下一秒便会把人拽入深渊谷底。 玖愉扫视四周,随后压低声音道:“她们说,这里曾经闹鬼……”所以她才急着回去的。 莫北泽听着她神秘兮兮的说,表情还格外的认真,丝毫没有骗人的意思,他脸上的表情就这么停住许久,终是在她那句“真的。”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从未这么畅快淋漓的笑过了,笑到肚子都有些微微抽痛,他才缓缓在她不解的目光下停了下来。 “你……你笑什么?”玖愉扭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这很好笑吗? “没有。”莫北泽忍俊不禁。 “我是说真的!”玖愉板着一张认真乖巧的小脸,语气好凶好凶。 这么一说,莫北泽就又笑了,他承认自己的笑点真的很低,可就是看着她这么一副“我很好欺负”的纯良小脸,他只觉得这丫头真的好可爱。 “谁在哪里!” 在外头有人突然这么呵了一声。 两人闻言都是一怔,还未等莫北泽缓过来,他先是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什么拽住了,随后便是被猛的往前拖,于是他便玖愉带动着跟着她跑。 身后很快传来了大批巡逻兵的声音,那一阵阵拔刀出鞘的声音划破死寂的空气,衣袍在风中舞动的响声就这么直直钻进玖愉的耳膜。 听着耳旁足尖轻点房瓦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玖愉拉着莫北泽跑的飞快,她可以承认她此时的速度绝对不比当初逃难时的慢。 她的步伐骤然停下,随即松开手俯身往下钻去,“快进来!”玖愉低声说道,莫北泽觉得有些好笑,他从未想过他竟然要和一个人似做贼一样躲着宫里的巡逻兵,直到他定睛一看,这才突然觉得那其实都不算什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习惯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却发现有些事情是会在意料之外的,下头竟然是个狗洞,而里头的那个丫头就这么冲着她招手。 玖愉的耳力极好,那一阵阵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了,虽是有很多树挡着,可只要走近点便可以看得清楚,更何况这家伙在夜里还穿的那么引人瞩目,胆子也是很大的了。 此时他的眸色黯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模样,玖愉情急之下连忙伸手拽住了一样东西,随即莫北泽想都没想就笨拙的弯腰硬是挤了进去。 由于那锦德宫是废弃的宫殿,所以周围很少的建筑物,而在高墙的那一边则是一片杂草丛,那些植物杂草由于无人打理长的特别茂密旺盛,那一棵棵草都达人的膝盖甚至大腿,所以他们只要静趴在地上就不会被发现。 由于方才的动静并不会特别大,加上锦德宫平时都没什么人,七八个左右巡逻兵此时正在锦得宫四处搜查着,而那个玖愉平时出入的地方,也就狗洞,由于外头被草木掩盖得结结实实的,自然是没被发现。 “他们走了,”莫北泽和玖愉同样姿势趴在地面上,鼻尖萦绕的是泥土的馨香和淡淡的青草味,此话一出身旁的人传来沉重的喘气声,许久他,终是忍不住嗤笑道:“所以……你可以把手松开吗?” 暗处,玖愉眼皮跳了跳,见对方语气不善,视线缓缓移向自己的手,由于紧张,那手此时依旧紧紧的攥着那银白色的腰带…… “不……不好意思……”她猛的抽回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莫北泽此时站在墙角正优雅的整理着衣摆,完事后开始打量起玖愉来,此时他眼角带着凛冽的寒光,如匕首一般只射向玖愉,兴许是那目光灼灼,低着头的玖愉猛的抬头顺着他的眼眸看去。 “可以了吧?”他突然这么问道,目光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上下扫视着她,深邃的眸底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那笑意渐深,凤尾一般的眼角撩得越发俊朗,看得玖愉心里发毛,就在玖愉要招架不住的时候,他猛的收起笑容语气冰冷道: “所以,是谁告诉你我今夜我会在这里的?” 他问,却又带着命令的语气,霎时周身温度迅降,周遭一片死寂,恍若空气凝固般连风吹草地的声音的骤然安静了下来。 玖愉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一时半会儿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所以愣是一个声儿也没发出来。 许久她才开口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见玖愉一副不解的模样,不怒反笑,但那笑却不似之前般毫无杂质,此时他的嘴角却划过犹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线,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不是吗?对于这样的邂逅可还满意?” 他比她高了很多,而此时就这么用那种视众生为蝼蚁的残酷藐视神色望着她,神色慵懒,那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肃杀和冷酷,那是久经沙场用骨肉鲜血才得洗练出来的眼神。 此时没有任何特意的伪装,却让她清楚的看到他眼里那丝丝点点的冰冷和漠然。 他眉似远山,薄唇微抿,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扫来,傲气凌人,周身一股浑然天成的帝王气势,明明与方才是一样的脸,可却是与先前那个对她笑的人截然不同,一时间判若两人。 那种睥睨众生的眼神……她最熟悉不过了。 那日闯进村子里的人,便是这般犀利的眼神,玖愉在这宫里待了虽说不会特别久,但也是经历了一些事,但那时的恐惧却比不上这样一个眼神来得多。 她并没有解释什么,眼里的恐慌却是毫无掩饰,真真切切的,她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像极了一只狼口前的羊,那么恐惧而又无助,那深蓝的眸色猛的收缩,那似撕裂般透露出的恐惧似潮水般蔓延,莫北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神色,其实这种表情很多人在他面前流露过,可他总觉得她此时的神色却和他们的不大一样,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呢?他甚至也说不清楚。 玖愉默默推后了几步,随后决绝道:“我以后不会再来了……”说罢转身快去跑去,那抹淡绿很快融入了夜色之中。 她那坚决却带着梗咽的声音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直至完全看不见她身影后他才回过神。 莫北泽不知道那时为什么没有杀她,只知道他在树下接住她时,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的目光所惊艳住了,之后竟傻傻的跟着她躲着那巡逻兵,甚至还钻了狗洞,一想起那双眸子,仿佛被世间最纯粹的东西洗涤过一般,那么纯粹清澈的目光,有着这样纯净眸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龌龊不耻的心思呢?到底是自己多虑了还是她擅长伪装? 可他看那丫头的样子分明就是经常来的啊…… 也许是后宫种种的事情,导致他的神经过分的敏感了,竟是吓跑了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今夜是他母妃的忌日,却是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在树上那个如精灵般灵动的女子,想起那个瘦弱的身影,那犹如海水擦拭过的眸子,他仰头望天呢喃道:“母妃,她是你赐给儿臣的礼物吗?” 遍地落花被风卷起后缓缓落地…… 锦宣楼 玖愉一路上想了很多很多,总有些东西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那就像是个烙印死死的刻在她的皮肉之上,她想,那夜会是她一生的梦魇。 “仙儿,人的一生很短暂,短暂到来不及抓住想要的东西便会逝去,所以,你要学会珍惜这一切,娘希望,若是仙儿将来无依无靠,也不要一个人独自哭泣……” “约定好了……” …… “玖愉,你去哪儿了?怎的才回来?” 鸢儿从屋里走了出来,见玖愉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道:“发生什么了?可是她们找你麻烦了?” 玖愉摇摇头,此时流彩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她伸手拍了拍玖愉的背,对她付之一笑。 “方才外头可是闹翻天了,听禁卫军说可是进了刺客,如今也没抓到,好在咱们锦宣楼也算是安全的。”玖愉迎合的点点头,这时在灯光下鸢儿却是看见了她一身的泥巴,惊呼道:“怎么一身的泥巴,你出去了?” 玖愉只觉得脑袋有些沉,随后进去掩好门答非所问:“无碍……” 看着里头亮着的一盏小油灯,只觉得似回到家一般的安心,那些如毒火寥寥般的恐惧霎时驱散而去。 “这不是回来了吗?”她道,却是不经意瞥见流彩手上包着的纱布,那纱布横七竖八的交叉绑着,里头沁着丝丝血迹,玖愉连忙拉过问道:“怎的回事?发生了什么?” 鸢儿把两人叫到桌前一手替流彩换药,一边答道:“还不是冬梅她身后那一班人,平日里就爱以强欺弱,如今这般趁势更是变本加厉,流彩她这次是为了帮我们拿吃的才变成这样的……”说到最后,鸢儿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有些过意不去。 流彩却是毫不在意,却是带着些许的愧疚般垂下眼帘,她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道: 不碍事,不过吃的却没拿到手。 此时玖愉似才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拿出来那一罐子的花苞,道:“你们看!” 鸢儿和流彩盯着玖愉打开那罐子,看着里的花苞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鸢儿白了她一眼,开口:“这花苞拿来做什么?我们如今缺的不是香料,是吃食。” 玖愉见鸢儿这副模样,拿出一个花苞解释道:“这种植物其实不是花,是一种树上结下的果实,只是外形长的像是未开的花苞,是可以吃的……” 她还未说完,鸢儿便拿出一个咬了下去,随后便神色一变,整张脸几乎都扭在了一起,“呸!”她慌忙吐了出来。 “好苦……” 鸢儿一把接过流彩递过的茶杯,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可那苦涩的感觉却是分毫未减,顺着舌尖弥漫开来越发苦涩。 见状玖愉连忙拿出颗糖递给她,鸢儿吃下许久才缓了过来,一把推开那罐子怒道:“这是什么劳什子,怎的可以吃!” 玖愉连忙接过罐子盖好,一面走向里屋,声音悠悠然的飘了出来:“它是苦的,这种味道一般常人都无法忍受,所以一般这种植物都是当花欣赏,若是要下腹的话还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才可以去除这苦味。” “真麻烦……”鸢儿此时已经替流彩换好了药。 玖愉也从里头出来了,她掏出那小纸包露出里头那黑漆漆似梅子般的果干道:“我前些日子不是给你吃过吗?你当时可还是赞不绝口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八章 瘟疫 当天夜里她们三人就这么挤在一张小小的木板床上,由于玖愉上次的被子染了血,所以她们便将就着用衣服盖着,这木板虽说是又硬又搁人,但三人挤在一起确实是温暖,看着外头银白的月光透过木板投射在清灰地面上,倒影着外头树木枝丫的轮廓,鸢儿开始感叹起她这一生来。 “我这一辈子啊,最后悔的就是没能有机会让姥姥享福,”想起那在山中孤独一人终老的姥姥,她突然这般幽幽开口:“我当时其实是打算进宫当秀女的,可是连皇上一面都没能见上就被淘汰了……” 流彩和玖愉听她这般说都是一愣,安静了许久,本以为大家都睡着了,可玖愉突然开口道:“为什么要当秀女,鸢儿喜欢皇上吗?” 鸢儿笑了,伸手捏了捏玖愉的脸蛋道:“我没有漂亮的脸蛋,也没有鼎赫的家世,怎么配得上喜欢皇上呢?” 流彩也说不了话,就这么夹在两人中间静静的听着,朦胧之中她的眸色晶亮而专注,玖愉拍开那捏着她脸的手,揉着那被捏疼的脸蛋:“那为什么还要当秀女?” “玖愉,你还是太单纯了,要知道若是被皇上看上了,那你的前程必定是飞黄腾达一片光明,至少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喝,也不会被人看不起,更不会被人欺负了,那样,我就可以让姥姥过上好日子,安享晚年。” “那鸢儿可有思慕之人?” 玖愉只是随意的一说,却使鸢儿瞬间红了脸,但由于光线的原因,她们却是没有发现。 “这……自然是有的……” 她说道,却是偷偷羞红了脸。 鸢儿是山里长大的,从她记事起和她一块儿的便只有她姥姥,姥姥说她是她山上采茶时捡到的,那时她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儿,因为前些日子下了雨,那孩子就这么在雨里淋了整整一天一夜,不过好在那孩子命硬,刚好在茶树的遮挡下不至于发生多严重的事,由于雨后的茶叶格外新鲜,这样到市面上可以卖个较高的价钱,所以这才让她姥姥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她姥姥也是在山中孤苦一人,老伴死的早,平日里自己一人维持生计,她觉得遇见鸢儿便是个缘分,她便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由于是在采茶的时候遇见的,她便给她取名为小茶。 如今由于进了宫,所以才改了个名。 若是说她的心上人,那便是村里的胡正,她一般都会帮姥姥采茶到外头去卖,有时候便会经过那个小村子,不过毕竟还是个农村,没多少人有那闲钱去品茶,还不如自己动手去摘来的好些。 不过那胡正却是个常客,鸢儿和他便是那样慢慢认识的,小伙子个子很高,平时总是笑脸相迎,看上去憨厚老实,鸢儿见惯了市集上那富家子弟嚣张跋扈的模样,头一次有人这么冲她笑,兴许是他的笑太富有感染力了,所以他每次卖茶叶她都会故意少算他几两钱。 此时屋子静悄悄的,大家似乎是都睡着了,鸢儿却是格外精神的很,翻来覆去了许久依旧是没有丝毫困意,再她又一次的转身是,突然地下传来一阵硬物落地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鸢儿闻声停住了动作,抬头向床下看去,可那床板却是挡住了外头的光线,此时什么也看不到,她调整了下身体,伸手向下摸去,摸索了许久,她手似乎是碰到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一把抓起一看,竟是上次给玖愉的药,用手掂量掂量,那里头的量竟是丝毫未减。 鸢儿微微抬起头转头看向玖愉那边,月光淡淡的撒在她白皙的脸上,此时她的肌肤散发着似雪花般莹润透明的颜色睫毛长长的似蝴蝶停歇在上面,安安静静的在眼下透射出一片均匀的阴影,鸢儿看着她的眸色沉了沉,心里不由得有些闷的慌,她为什么不用她给的药? 翌日,鸢儿很早便是起了,不过脸色却是不太好,似乎是昨夜睡得不太踏实,玖愉一出来便看见鸢儿在桌旁发着呆,于是问道:“鸢儿,看见流彩了吗?” 鸢儿似乎是被玖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身子明显的颤了颤,随后拍着胸口看着外头道:“她一早便出去干活儿了。” 虽然平日里玖愉的反应很是迟钝,大家也常常说她脑袋瓜子很是不灵通,但此时她却是很快便察觉到鸢儿现在的心情似乎是有些不太好,因为她表现的实在是太明显了,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话就特别少,而且说话不看着别人。 “鸢儿,怎么了?” 玖愉问道。 鸢儿却是摇了摇头,随后笑着转过头道:“只是觉得在这锦宣楼有些待不下去了。” 玖愉叹了口气倒了杯水递给鸢儿道:“如今还能怎么着,事情都已经这般模样了……” “对了,玖愉,”鸢儿接过茶杯,唇瓣在杯沿沾了沾水随意开口问道:“你……上次的伤可好些了?”她用余光随意的扫视着玖愉此时的表情,玖愉却是笑道:“你上次不是刚问过了吗?” 鸢儿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就是比较担心你……” “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这还多亏了流彩的药。”说罢开始收拾着房屋。 鸢儿却是突然沉默,她分明就是在骗她,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骗她呢?明明她就是分毫未动,为什么骗她说她用了? 她是不相信她给的药吗…… 不过……鸢儿看向玖愉忙碌的背影,分明就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啊,可是那天她明明就看见了她那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背,那日当夜里她的气色也是苍白的可怕,这么短的时间,在没有用药的情况下,即使是个壮汉,也更本不可能好得这么快,更何况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鸢儿,我们还是去流彩那边看看吧,”玖愉在屋子里折腾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流彩她不会说话,昨天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如此这般更是令人放心不下了……” “鸢儿?” 鸢儿猛的回过神,方才她说的却是都未听进去半点,也只好胡乱的点着头。 流彩此时正在坊楼里默默扫着地上的尘土和布屑,那一边正在染布的一群群宫女却是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目光都齐刷刷的盯着门外,其中一个道:“怎的回事?来了这么多的太医?” 另一个随意的拧着布道:“怕是谁生了病,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们这是什么地方谁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宫女生了病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请来这么多的太医?” 这般话一说,一大群的人便都挤向门口想要一看究竟。 “看什么呢!手头上的活儿都做好了?”春香嚷嚷道:“还要不要吃饭了?” 见春香这般傲气的模样,大家即使心里是埋怨的,但还是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做自己的活儿。 流彩这才抬起头看向门外,外头来了差不多个太医,一个个手提医疗箱向西北方向的楼阁走去,那里是宫女们休息的地方,而大家此时都在忙活着,在里头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这些人还没进去多久,那个太医就都惊恐万状的从里头陆陆续续的出来了,不过那速度却可以说是跑,不过却是被一个中年女人叫住了,那女子气质高雅,衣着得体大方,面容上画着淡雅的妆容,眉目间是淡淡的冷清,竟是许久未露脸的晨湫姑姑。 大家都好奇尚异,见晨湫姑姑都来了,怕是有什么大事,便耳朵都竖起来听闻外头的动静,不知都在嘀咕着什么,太远大家也都没听见,可是那女子的眉头却是越蹙越紧,太医们脸上为难而惊恐的神色却都是毫无掩饰的,他们似乎是执意要走,可晨湫姑姑却一只在劝说阻拦着。 随后其中一个太医便忍不住破口道:“这能有什么办法?她染上的可是瘟疫!瘟疫啊!治不好不是重点,怕是她一个人都得害得这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了!!”说罢甩开晨湫姑姑的手便往外走,其余的人也都连连摇头离开了。 满屋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一般。 声音很大,那消息不胫而走的迅速蔓延着,速度甚至比那瘟疫还快,大家似乎也都听见了,春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外头的景象,也没再管她们。 瘟疫? 谁染上了瘟疫?那个方向此时就只有冬梅一个人啊,除了她还会是谁?…… 于是春梅想都没想便冲了出去,她前脚一离开,里头便立刻炸开了锅,一个个脸色陡然变成灰黄,死了似的,那一片面如死灰的面色,恐惧,那是对这病的恐,对死的惧。 “你们都听到了没有?是瘟疫啊!有人染上了瘟疫!” “谁不知道这病会传染的?这搞不好我们都得死!” “我看还是都快点逃吧……出来混口饭吃还得赔上一条命。” …… 流彩淡淡瞥了瞥西北的方向,随即继续捡起扫把扫起了地,把那一堆的垃圾废布都一一扫进了畚箕里。 “那边发生了什么?”玖愉问道,看着满屋子陆陆续续跑出来的人有些不解。 鸢儿也是好奇,连忙带着玖愉乘着一片混乱都赶了过去。 里头一片狼藉,此时就只剩下流彩一人在整理着桌上的布料,她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便向她们看了过来。 “流彩,发生了什么事?怎的人都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九章 逃难 流彩擦了擦手,随后便拿了块桌上废弃的布条用一旁的染料写道: 有人染上了瘟疫。 看着那布条上淡红色的染料慢慢的晕开,鸢儿惊呼出声:“瘟疫?”玖愉也是惊讶:“怎的会无缘无故的染上了?” 流彩摇了摇头,随后便继续打扫起来,眸色淡淡的,无丝毫波澜,看不出一丝恐惧。 她还怕死吗?当然怕,不过只是没有那么强烈的求生罢了。 鸢儿只觉得脑袋霎时一片空白,身体里一股血呲溜的往头顶钻,只觉得头脑热乎乎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这瘟疫本就是个不治之症,如今竟是在皇宫开始爆发,那人死了倒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到时候连锦宣楼都得遭殃…… “不行……”鸢儿突然呢喃自语:“我得回去收拾东西……” 玖愉见鸢儿转身离开,连忙叫住了:“鸢儿,你去哪儿?现在外头这么乱……” “当然是离开了!” “你冷静一点。” “玖愉,有些事情是冷静解决不了的,这是瘟疫啊!不是什么那些什么芝麻大点儿的小事,被人欺压,吃不饱饭,干重体力活,所有的所有,我都忍下来了,但我并没有忘了我还是个人,我和大家一样都怕死,要知道再这样下去锦宣楼里的人一个也走不了!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 “所以,我劝你们也快点走。” 流彩此时也停住了动作,与玖愉对视一眼后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鸢儿这样的反应是情理之中的,她并没有说错,求生本就是人的本能。 “不行……”玖愉突然道:“我不能就这么走。” 其实说实在的,说逃在这百至上千的人当中玖愉是最容易的,大家即使能离开但还是有后顾之忧,而玖愉因为她从一开始便不是这里的宫女,上头的名单里并没有她,她甚至连这个国家的人都不算,想要调查到她的资料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只要她出了这皇宫,这里头一切的事都将和她无关,可玉锦姑姑还在这里,虽然最近这些天可能还在外头收购布料丝绸,不过她毕竟也是锦宣楼的人,出了这种岔子必定也会连累到她的,玉锦姑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这般袖手旁观,隔岸观火,母亲从小便教育她要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最终玖愉还是拒绝了,看着鸢儿远去的背影,她心里万般滋味说不出口,最后还是咽回了肚子。 这才发现流彩还在一旁看着西北方向的寝楼,眸子依旧似平时那般波澜不惊,总觉得那眼睛里好似蒙了一层纱一般令人看不清,读不懂。 “流彩,你怎么不跟着鸢儿走?”玖愉问道,话就这么轻飘飘地落进了她耳朵里,流彩回神,最后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外头,玖愉顺着她指的方向,那里的人群依旧是躁动一片。 晨湫姑姑见各宫女都丢下手里的活儿往外跑,连忙派人一并拦住,可大家哪里能冷静下来,是谁都不想被连累,更何况这可是事关大家的命,所以一个个都拼了命的往前挤,如同苍蝇见血般涌向大门,仿佛只要跨过了那扇门便能重获新生一般。 “今个一个都别想走,若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安安分分的给我待着,”晨湫姑姑眯起那细长的眸子,一丝狠戾从眸低一闪而过:“若是有谁敢迈出锦宣楼一步,我便打断她的腿!” “姑姑,你还不清楚吗?这种情况下叫我们怎么淡定?” “是啊……” “你们敢保证能出得了锦宣楼出得了皇宫吗?就算你们走的了,到时候锦宣楼出了事,清点起这里人员的名单发现人数不对,被皇上知道有瘟疫携带者在宫外,那抓回来,也是死罪,而且你们家里的老小怕也难逃一死。” “你们若是真想这样,便都回去吧,我不阻拦你们,”晨湫姑姑说罢挥挥手,示意那几个侍卫让开。 看着外头露出的宽敞大路,喧哗的场面顿时安静了几分,大家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在急着走出去,谁也不想连累了自己的家人,况且都是死,何必四处奔波,晨湫姑姑见状继续道:“我已经让人去和太医们说了,让事情尽量不闹到皇上那边去,这件事由我私底下来解决。” 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没有人知道冬梅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染上了瘟疫,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情况,趁着今日的混乱,两人倒是从里头拿了不少的吃的,就等着鸢儿回来,而当夜里鸢儿并没有回来,两人在屋子里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玖愉都爬在桌上睡着了,流彩见时辰不早,加上今日的事大家也都是闹得人心惶惶,若还是在外头怕是会发生什么意外。 流彩便摇醒了玖愉,玖愉一惊,险些打翻了桌上的菜,好在流彩即使接住才不至于悲剧的发生。 “嗯?”玖愉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朦胧的感觉,似还没睡醒:“鸢儿可是还没回?” 流彩点点头。 鸢儿这个人有时候还是挺倔的,该不会是硬闯出去被抓了吧?这样她可就连累了锦宣楼了,“糟了……”玖愉这般一想便觉得事情不妙:“我要出去找找,流彩你先在屋里待着,等我回来。”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流彩看着那半开的门,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低垂下眼帘。 玖愉去外头寻了一圈,今夜这里倒是格外安静,大家都没待在寝楼里睡,而是搬到了平时工作的地方,玖愉去里头看了一圈也没见着鸢儿。 顺着后山找了一通依旧不见人影,于是她便照着自己的秘密通道离开了锦宣楼打算去外面找。 不过外头却是灯火辉煌的一片,时不时会有几个侍卫经过,有好几次她都险些被发现,不过上次她们都说进了刺客,可他们如今这巡逻方面没见着加强,这事也是没闹大也算是奇怪的了。 如今这样找也不是办法,这么久了连人影都没见着,再这样下去怕是鸢儿没找到她可能都得陪进去了…… 玖愉这么一想,便是打算回去找流彩一起想办法,她从墙角摸索着向里头走去,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这些建筑物平时都是空闲着的,里头都排放着什么无用的东西,平时也很少有人来打扫,于是便成了很好的掩护,而在这些建筑物周围的草丛便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上次她带着那个男人便就是从那狗洞钻到这外头的。 想着想着她突然觉得开始有些不对劲,明明她都走到这么里面了,按理来说不该有人的,可是在她身后竟有着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似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那距离恰巧是那人方便跟随而不被她发现的绝佳位置。 玖愉顿时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她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不对,照这形式来看确切的来说是被跟踪了。 玖愉明知道后头有人却不回头,生怕打草惊蛇,好在她耳机比常人好上许多,发现的早,身后那脚步依旧是紧紧尾随着,丝毫没有落下,却是格外的悠闲自得不紧不慢的保持着最佳距离。 就在转过一个拐道的时候,玖愉竟是乘着对方出其不意一时突然跑了起来,那速度可以说是一溜烟。 她故意变着法的到处乱绕,不往原路走,直到身后没了那脚步声后玖愉才满意的回头,可就在此时,她的肩膀好像突然被什么抓住了一般。 她顿时吓得脸色一白,那声“救命”正要呼出口,却是被一张薄凉的大手给捂住了,那两字就这么给生生咽了下去,随即耳旁顿时传来一股带着湿意的热流:“别说话。” 那声音清冷如玉,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被雪山上的水淋了一般的清澈透明,好听却是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儿听过。 那人的头发丝就这么柔柔软软的垂在她耳旁,时不时随着身旁的清风蹭过她的脸颊,她只觉得脸上痒痒怪难受的。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身后的人突然这般厉声道,玖愉吓了一大跳随后才结结巴巴开口:“玖……玖愉……” “玖愉?”那人似在确认一般重新读了一遍她的名字,玖愉狂点着头,在那一瞬间,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名字好听,还是他的声音好听,只觉得那两个字双音穿过他的唇齿之间带着那似幽谭般的空灵感,恍若在山林只见奏响起的琴声一般好听。 就在玖愉狂点头的瞬间,那手松开了,随后玖愉回头便看到了一身黑衣笑到蹲在地上的男人,他戏谑道:“胆子那么小,瞧把你吓的!”那句话就好似一桶油,瞬间扑向那沸腾的火,那一股被欺骗的感觉霎时弥漫心头,她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 男人闻言扶着额头站了起来,忍不住捏了捏她气呼呼的小脸,却是意外的发现那手感却是出奇的好,就同她的声音一样软软糯糯的就好似一团糯米糍一般。 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捏她的脸?玖愉气的一把拍开,随后便紧盯着他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儿来了,不是因为男人长的好看,而是因为这似乎算是个老熟人了:“……馒头小哥?” 顾离眉头一挑,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 就在几个月前,玖愉还在街头无处可归,饥肠辘辘的她曾接受了一个男人的馒头,而上次那个施舍给她馒头的人便是眼前的顾离。 见玖愉许久都未说话,顾离也是比较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到宫里来?” 玖愉还是比较吃惊,那时的她灰头土脸的,如今他竟还能认得出来,不过此时她也没这个闲情去想这些。 “先不解释了,我还急着找人……”说罢就打算离开。 顾离此时已经到了玖愉的跟前,玖愉见状连忙收回了脚,险些撞上他的胸膛,顾离却是弯腰定定看着她,目光和她保持着平视,那种姿势像极了一个大人在哄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然而玖愉此时的眼睛有些红红的,就好似一只受伤的小白兔一般,那微润且带着掘强的目光却是让人心疼,顾离定定看着她的眸子,如确定一般,那双眸子依旧同那日一般,澄澈透明,不染纤尘,就是这样一双眸子,他一眼便记在了心里。 玖愉红着眼,看着他深邃如潭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这一眼就好似周围的景物都寂静了一般,她似乎都可以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那气息轻轻扫过她的脸,她扭过头不去想,心里又开始着急起鸢儿来。 “你让开……” 她不知道这样和曾经施恩与她的人说话是否不敬,但由于此时惦记着鸢儿,她还是忍不住这般开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十章 牵挂 “我还有急事……”她犹豫的许久,说罢还是推开他转身埋入夜色深处,很快隐去了身影。 “顾离,怎么了?”后头的马天泉赶了上来:“刚回头人就不见影了!” “没事。”顾离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只是遇到了个熟人……” 马天泉闻言顿时乐了,又看他此时的目光忍不住开始八卦道:“男的还是女的?” 顾离回头白了他一眼,随后一个暴栗打在马天泉头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哎呦!” “只是碰个熟面,让你多想!” 静悦宫 莫北泽翻阅着华妃的香谱,看着上面种种的花类植被,却是没找到心里所想的那一株。 “怎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瞧皇上愁眉不展的。”见莫北泽从始至终眉头都保持微蹙着,华妃忍不住问道,今夜的华妃此时身上随意的裹着一件碧色的古烟纹碧霞罗衣,松松垮垮,好似下一秒便会掉下来一般,明明天生了一张艳丽妖治的脸,与尘落世间的卓越风骨,她却总是喜欢穿素色淡雅的衣服,可偏偏是那么素雅的颜色,却依旧是给她带来不一样视觉撞击。 她伸手沏了一杯茶,那腾腾的热烟卷着那淡淡的花香,顿时补面而来,茶香中,仿佛一颗心慢慢沉静下来。浮躁世界红尘滚滚,惟愿内心清风朗月。她动作娴熟的操作着,而莫北泽就在一旁打量着手里的瓷杯,她又换了套茶具了,只觉得这套茶具似乎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了,虽说宫里收藏的精致古玩器具诸多,技艺精湛的画瓷师也数不胜数,但这做功却与宫里的大不一样,颇有一番意境,华妃极好品茶,而且酷爱花茶,除了带毒的花,其余的她都几乎品过,她常说:宁可一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她的寝宫里单是茶具她就收藏了许多套,莫北泽看了看在泡茶的华妃,她却丝毫没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低垂着眸子侍弄着手里的茶具,莫北泽突然道:“朕不记得何时赏赐过这套茶具。” “皇上赏赐过诸多的妃嫔,单是茶具定也是数不胜数,怎还会记得是哪几个?”华妃这才抬眸笑道。 莫北泽又翻看了下杯底,发现下头空白一片,并没有宫里的盖章,华妃见他这副模样便又悠悠道:“不过,这还真不是皇上所赐,这是臣妾去外头找的巧将按自己设计的图纸所做,臣妾唤它铜胎掐丝珐琅。” 华妃说了许久,见莫北泽依旧不说话,看着那茶具似在出神。 “皇上可是喜欢?”华妃递了杯茶,那素白纤细的手拿着那碧绿色的茶杯递到莫北泽面前,微红的茶水里漂浮着几片红色的花瓣,正悠悠打着圈儿,一阵花香霎时弥漫了整个世界。 莫北泽接过那杯茶,入口后唇齿间带着几分甘甜,其后,花味渐浓,茶味渐醇,倾心相遇,安暖相陪。 “爱妃的茶艺真是日益增长,这味道朕甚是喜欢。”莫北泽放下茶盏,看了看那陶瓷罐里的花干道:“朕明日派人送些花,爱妃若是能做出这种味道来,朕定重重有赏。” 华妃笑了,摇了摇杯里的花瓣,目光里的贪婪毫无掩饰,她狡黠的笑着似一只草丛里藏着的狐狸:“皇上可是想好了,臣妾要的东西可是有很多,怕奴才们一时搬不过来。” 莫北泽不知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觉得上次玖愉给他吃的那果干的味道他至今难忘。 在回去的路上,玖愉却是见到了流彩,上前打了声招呼,流彩却是险些被她吓了一跳,玖愉当她是和自己一样出来找鸢儿的,寻了一圈后依旧不见人影两人便一起回去了。 玖愉她们到锦宣楼时鸢儿已经在木屋了,鸢儿就坐在玖愉出来时坐着的那张凳子上,背上的包裹还没卸下,头垂得很低很低,淡绿色衣摆上的泥巴清晰可见,从始至终一直定着地面,而流彩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明明是那么淡然的目光,鸢儿却是委屈的抹着眼泪。 玖愉见鸢儿回来了自然是欢喜,连忙跑过去问东问西,生怕她出了什么闪失,见她安然无恙,玖愉这才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嗔怪道: “臭鸢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声不吭的出去让我们有多担心啊!” 流彩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鸢儿,又转头看向窗外。 “我觉得我没脸回来了……”许久鸢儿才这么嗫嚅道:“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你们毕竟是患难与共朋友,我那时却抛下你们一走了之……你们一定觉得我贪生怕死对不对?” 原来是这样,鸢儿那么倔的一个人赌气不回来竟原是因为这个。 “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才都不会介意的,流彩你说是不是?” 流彩这才回头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淡淡,好似蒙着层薄纱,竟人窥探不清她心里的想法。 “怎么办?到时候怕是整个锦宣楼的人都得死……我要是死了,姥姥一定会很难过的……”鸢儿此时却是涕不成声:“我辈子不忮不求,但求上天能待我姥姥好些,没想到在宫里做了这么久,却是还没让姥姥过上好日子,真是不甘心啊……” 玖愉也说不了什么话,总不可能安慰她说:“没事儿没事儿,咱们死了就死了吧,你姥姥一定会开开心心的活下去!”这不是在刺激人家吗? 玖愉想了许久了愣是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只能默默的拍着她的背给予安慰。 玖愉对死的恐惧似乎都没有表现出来,她紧张的是玉锦姑姑,她生怕别人出了意外却是从来不顾自己,她们不知道,玖愉能活下来对她来说已经是上天给的莫大的恩赐了,她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玖愉,你就没有什么牵挂的东西吗?” 有啊……曾经有过,那个如世外桃源般的村子,村里的人热情纯朴,善良美好,那就是她曾经在大火中拼死想守护的东西啊…… 玖愉眸光潋滟,只觉得那一瞬间似乎定格住了,那一刻她的脑海里想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最终只是平淡的说了句听上去挺敷衍的话:“有啊……我还想看雪呢……” 玖愉并没说谎,她是真的想去看雪,她们以前生活的地方四季都是春天,她从没见过那莹白的雪漫天飞舞,遍地江山万里雪飘,她觉得那一定是个很美的画面。 鸢儿最终叹了口气,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现在她就好好盼着晨湫姑姑能想出什么法子吧。 玖愉就在一旁静静的打量着她表情的变化,大家似乎都怕死,她不想看鸢儿不开心的样子…… 旭日稍稍东升,此时早已光耀中天。 晨湫打开了那间屋子紧闭的房门,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天气过热,总觉得里头弥漫着一股死亡般的气息。 床上的冬梅此时浑身长满了红色的疹子,并发着高热,她努力克制着不去抓那些红疹子,生怕自己的脸破了相,那白色的里衣浸透了汗水,她整个人就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一片,冬梅紧紧抱着膝盖肩膀一颤一颤,磕磕巴巴道:“姑姑……我好冷啊……好冷……” 晨湫姑姑刚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她紧了紧脸上遮住口鼻的帕子,随后转头一个眼神意示身后的人进来,四五个人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个个低垂着眸子,同晨湫姑姑一般皆是掩着口鼻,手里各自拿了艾草水在屋里洒着,霎时间地面一片潮湿。 “姑姑……我好冷……”冬梅朦胧间看见了在门外的晨湫姑姑,不过此时她弱如细蚊子的声音更本传不出门外,里头的人也是置若罔闻,忙完了自己手头的事便急急的退下了。 冬梅心里很是委屈,毕竟晨湫姑姑可是她的亲姑姑啊,如今却是怕连累到自己而放弃她。 晨湫姑姑看了看蜷缩在角落的冬梅,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难受,刚迈进一步,就听冬梅连唤着“姑姑”。 晨湫站在离她一步距离的地方,道:“姑姑在外头找了个运货的马车,今日午时便安排你随着他们出宫……” “我不走!!”冬梅歇斯底里的喊道,眼眶通红的可怕,待她吼完后精神此刻显得有些萎靡,她瞪着眼前的空气喃喃自语道:“都是那个贱人……自从见到她就没什么好事……都是那个贱人……都是她……” 晨湫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她轻唤了声冬梅,可她却依旧十分专注的自顾自说着,甚至连看都不看晨湫姑姑一眼。 待晨湫姑姑下来后,便叫了几个下人安排道:“你们去各个工作坊里找一个叫鸢儿的人,把叫到我哪里来。” 众人闻言便立刻去寻人去了,可毕竟鸢儿一般都在小屋里,这自然是找不到的。 流彩回来后鸢儿也刚从外头回来,于是便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鸢儿,鸢儿先是一惊,只觉得后脑一凉,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姑姑……姑姑她找我做甚?” 流彩摇摇头,放下了手里带来的饭菜,看着桌上的馍馍白菜,流彩叹了口气,最近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伙食比起从前来越发的随意了。 鸢儿在屋子里寻了一遍,却是没看见玖愉的身影,只觉得奇怪便问道:“玖愉呢?” 流彩也是刚回来,自是不知道玖愉去了哪,鸢儿在里屋都找了个遍也没寻到她的身影。 “流彩,我先去找晨湫姑姑去了,一会儿玖愉回来没见着我就说我去外头做些事,让她别担心,误再傻乎乎的出去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十一章 隐瞒 一路上,鸢儿却是不见别的宫女,这几日那坊楼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透过纸质纱窗里头的人似在忙着赶制什么,不过此时鸢儿也无暇多想,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晨湫姑姑的住处和玉锦姑姑同处,不过这几日玉锦姑姑倒是去外头带货去了,也是好些日子没回了,再加上管事的冬梅最近也出了事,也难怪晨湫姑姑会亲自出来打点这些琐碎杂事。 锦宣楼是大规模的坊楼,占地面积比那些崇文院、陶场、官仓、浣衣局等地方都要大得多,锦宣楼里有分宫装制造楼,与常装制造楼,宫装便是给宫里有等级阶品的人,宫女奴才则都是穿制绣坊的普通材质衣裳,常装便是从这里发货到宫外连锁的店铺子进行普通买卖,这里头按等级分有绾丝房、布材房、染房、制作房、刺绣房等,越是往上,里头的人便越少,等级便是越高;除了这东西两个楼阁,在中院便是宫女们的寝楼,后院便是姑姑嬷嬷们的寝房。 鸢儿七绕八拐的上了楼,到了晨湫姑姑的寝房,正想敲门却听到里头传来晨湫姑姑傲慢不屑的语气:“就你?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成得了什么大气候?若是这瘟疫被你给带出去,岂不是闹翻天了?”闻声,鸢儿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听她这话里头似乎还有个人。 果不其然,里头安静了许久便传来一阵柔柔糯糯的嗓音,语调却是坚定持有:“奴婢虽是这锦宣楼里不起眼的宫女,但从小便自学医术,如今这般情形让奴婢试试也是好的。”鸢儿大惊失色,这声音分明就是玖愉那丫头,她明明什么都不会,如今却在这想弄出什么玄蛾子? “荒缪!”晨湫一拍桌子,桌面上茶杯里的茶水飞溅出了几滴撒在她的手背上:“连宫里太医院的人都治不好的病怎的你就可以?就你那鸡毛蒜皮点的功夫还想翻天不成?” “你说你会医术,那你方才偷偷摸摸到冬梅房里做甚?” 屋里玖愉就这么跪在晨湫姑姑的面前,此时被晨湫姑姑这么一说,她却突然不说话了。 春香见状连忙添油加醋道:“就是,治病救人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何必这般行事诡异?” “够了!我不管这是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事,但这里毕竟是皇宫,在这锦宣楼里,我不希望出现什么有第三只手的人,破坏了这儿的风气,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需要闹到陈总管哪儿,我便私底下亲自解决,”晨湫姑姑这么直接的一说,玖愉低头只是蹙着眉,却是依旧不吭声反驳,晨湫姑姑见状也当她是默认了,便质问道:“你是哪个地方当差的宫女?” 玖愉心里一紧,暗绝不妙,毕竟这事被晨湫姑姑戳穿了可是会连累玉锦姑姑的。 “姑姑问你话呢,现在装什么哑巴?”一旁的春香怒斥道。 “我……我是……” 玖愉正纠结着怎么开口,却听闻后头的门开了,一个宫女道:“姑姑,有人找。” 晨湫姑姑眉毛一挑,道:“谁?” “她说她叫鸢儿。”外头的宫女道。 晨湫姑姑眉头一蹙,声音拔高了几分:“让她进来。” 玖愉此时的表情难看极了,鸢儿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在她想的那些时间里,鸢儿已经从外头走到玖愉身旁行礼:“姑姑。” “你就是鸢儿?”晨湫姑姑问道,见鸢儿点头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冬梅说她这般受罪可是因为你,所以,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她? 鸢儿见事情牵扯到她,她也只好把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荒谬!”晨湫姑姑怒不可遏的一把拿起杯子摔向地面,茶水顿时飞溅了玖愉一身。 “我们锦宣楼做了这么多年的活儿,从没出过一点岔子,你们倒好,一个个吃肥了胆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的不告诉我?!”晨湫姑姑真的怒了,一旁的春香都忍不住偷偷退了几步,头垂得很低。 “莲妃娘娘就是因为冬梅诓骗她,所以才打算罚她,使她受了惊吓,好在华妃娘娘及时赶到,事情也没再闹大……” “那这瘟疫是怎么得来的?” “奴才不知……”鸢儿道。 冬梅平白无故的得了瘟疫本就奇怪,她怎么会知道。 晨湫姑姑也是累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让鸢儿先下去,可鸢儿就这么直直的杵着,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晨湫姑姑见状连问道:“怎么?还有事?” 鸢儿摇摇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玖愉道:“姑姑,是我让她来探望冬梅姐的,这丫头乱说话希望你不要见怪。” “胡说!你们和冬梅水火不容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探望她?我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春香把目光又转向鸢儿道:“不安好心!” “你别胡说八道……” “够了!”晨湫姑姑这几日本就忙,还要管那些事,实在心里是烦:“要吵都给我出去吵!”她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鸢儿见她这般说,连忙拉着玖愉出去了,剩下春香气冲冲的瞪着她们,却还是站到晨湫姑姑身后替她按摩着。 “你好端端的无事去冬梅那儿做什么?”鸢儿一出去便开始教训起玖愉:“你是不是非要惹出些什么事端来?” “没有,”玖愉别过头,嘀咕道:“我只是想看看她的病情……” “看看?都说了那是瘟疫了,连太医都看不了,你以为你翅膀硬了,还飞天成仙了不成?”鸢儿打断她的话,用食指狠狠戳着她的脑袋,眼神凶神恶煞直勾勾瞪着玖愉。 玖愉被鸢儿看得心里发毛,只觉得有种欺骗她的感觉,最后还是解释道:“以前我们村里有个学医的老伯,我平时跟着他上山采药,救病治人,也耳濡目染了些……” 鸢儿只觉得玖愉平时看上去安安静静,老实巴交的,实际上本质却是顽皮的很,抱着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把她放身边就无疑想是放了个定时炸弹一般危险。 “好了,你的名字毕竟不在这锦宣楼宫女的册子里,等玉锦姑姑回来后让她私底下给你补办一份,这样一来也可以安心在这里做事,不怕别人背后嚼舌根。” 晨湫姑姑回来了,锦宣楼的事情也被打理的井然有序,她们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被她们排挤而不去工作,每日都有人清点人数,到时候缺勤一年的俸禄可是会减扣不少银两,不过好在没人告发她们这几日缺勤的事,因为毕竟也是她们所致,加上冬梅不在,最近出了那么大的事,大家最近相处的倒是不至于那么水火不容。 玖愉最近倒是奇怪,总是趁着她们工作繁忙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溜到寝楼哪儿,不过倒是没人发现,毕竟冬梅得了病,大家最近诚惶诚恐生怕被传染,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大家甚至连睡觉都不回去睡了,就直接在绣楼里歇息,晨湫姑姑向来是规规矩矩的人,若放在平时她绝对会严加管教,不过这次事情特殊,她也没再多计较什么。 自从又了上次玖愉那个案例,外头把手的人倒是多了,一次不成,后面几次便是难上加难,玖愉见状也只好放弃。 这些日子里,倒是来了好几个紫辰宫的宫女,说是来催柔妃娘娘的衣裳,前些日因为楼里的事情一拖再拖,这般那边的人倒是被惹急了。 这一次来的宫女脾气也煞是不善:“柔妃娘娘说了,若是在今个儿还不把衣裳送到娘娘宫里,她就告诉皇上,让他治你们锦宣楼所有人的罪!” 兴许是拖的委实有些久了,竟是把柔妃惹火了,不过好在她和别的娘娘比起来也似没什么杀伤力,出生高贵的她娇生惯养惯了倒是娇气的很。 “玖愉,”鸢儿看着一旁的玖愉心不在焉的吃着手里的馒头,她最近似乎很少说话,鸢儿她总觉得她是有什么瞒着她,问道:“你最近去寝楼似乎跑得很勤。” “啊……”玖愉像是突然回了神,眼神有些闪躲,嘴上只是这么应道:“你们最近都似乎很忙,那些精细的活儿我插不了什么手……我只是想看看寝楼那边有没有什么杂活儿我可以帮忙的……” 她向来不会说谎,就这么一句话却是让她无法直视鸢儿的眼睛,这样僵硬无力的语调,这样的闪躲逃避的眼神,任是傻子也会看穿。 “玖愉,你有事瞒着我。” 鸢儿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笑了,那笑容在此刻显得那么惨白无力,刻意牵强。 玖愉却是看懂了那个笑容,她不说话,头垂得很低,她知道朋友之间不应该这般处处隐瞒,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有些事情是她不得不隐瞒的,若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但鸢儿是她这么要好的人,她却把这么重要的事隐藏,真的好吗? 玖愉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这几天她其实在脑子里想了一大堆解释有理有据的话,却是在那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如今出了些事,大家都搬到绣楼去住了,寝楼那里也只有冬梅了,上次在晨湫姑姑那你们谈话的内容我也大致听明白了,只是我不懂,如今这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去搅这摊浑水?”她说着,那积压许久的委屈愤怒霎时爆发,竟是带着些哭腔,起身看着玖愉一字一句道: “不止这一次,还有上次你给莲妃做的衣裳,我在这锦宣楼里虽说不是上等宫女,做的活儿也不高档,但曾经毕竟也是在库房清点衣裳好几年的,你做的那衣裳一看就是上等货,我问你,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不会做绣楼这些活儿,那上次的那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对了,还有上次那药,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 “鸢儿,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十二章 决裂 “别说了……” 玖愉突然这么吼道,声音不大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些悲戚,听着却有种歇斯底里的感觉。 鸢儿真是住了口,没再说下去,却是又笑了,回过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玖愉,许久竟是红了眼眶,道:“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什么事都敞开心扉与你诉说,可是你却对我隐瞒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你压根就没把我当朋友啊……” “不是的!”玖愉闻言摇着头,眼底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起伏:“鸢儿,你不要想太多了!” “想太多?”鸢儿自嘲的笑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牵动着嘴角,却是使干裂的唇出了血珠,“我也不想成日疑神疑鬼,倒是你可以给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吗?” 她知道玖愉可怜,自从玉锦姑姑那日把她带回来时她就知道,她不是不想知道在玖愉身上发生了什么,而是她对谁都不说,既然她不说,那她也不问,毕竟这是人家家里的私事,也不好过问,但是很久之后她才发现,玖愉似乎瞒着她不只仅有那件事,鸢儿知道她始终心存戒备,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坏,她平时对自己的举动她也看在眼里,她分明那么在乎她的,可是,她却一直不知道,忽略了她也是她那保持距离的所有人里的一个。 “你现在无话可说了?” 玖愉看着手里有些发硬的馒头,想起那日在街上落魄不堪的自己,只觉得自己欠了她们好多好多,她本来是该死的…… 最后,在一片寂静之下,鸢儿就这么消失在她模糊的视眼里,只觉得周围的景物就好似墨画般入水晕开了,一片混沌。 “仙儿,即使一个人,也不要独自哭泣……” 不能哭。 玖愉抬头看着天空,那北边一片黑云翻腾,向这边逐渐蔓延。 要下雨了呢…… 在绣楼的宫女们已经在这几天连夜赶制出了柔妃的那件衣裳,可却是没有一个人敢送过去,因为前阵子柔妃排了好几个宫女来催,如今她们连拖了三四天,从前日才开始制作,若是这个时候过去怕是会被柔妃骂得狗血淋头,如今柔妃正得盛宠,倒也是恃宠而骄,脾气也大了许多。 等了许久都不见一个人有要去的意思,前些日柔妃宫里的宫女最近也没来,这边怕一拖再拖惹怒了柔妃,那边却没人敢挺身而出。 晨湫姑姑最近正在处理冬梅的事,这边的事倒是交给春香了。 春香寻了眼四周,随后把衣服推给了小玉,小玉一惊,连忙退了几步推延道:“春香姐……我最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头有些疼……” “春香姐……小玉今日刚好不舒服就算了吧……”春香一旁的若莹这般劝道,随后拿过那件衣服,小玉手一空,听了若莹这般话连忙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她。 “哼!”春香冷哼一声插手在一旁冷眼看着小玉嘲讽道:“你就装吧,平时就一副无能的模样,什么事都做不好,如今给你重活表现又这副德行!” “就你心软,让她自己去!”春香一把扯回若莹手里的衣服塞到小玉手里。 小玉是多胆小的人,被春香这般一凶便老老实实接过那托盘被推向门外。 当小玉出了门,七拐八拐就在离开锦宣楼时此时只觉得脑袋突然一阵眩晕,眼前的景物霎时一片漆黑,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向后仰去,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倒地不起的时,身后却是被人扶住了。 那人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回头冲她抿嘴笑着随后向外走去,步伐稳稳当当,一时间恍若带着几分潇洒姿态,小玉扶着一旁的石柱缓了许久,想起流彩那笑容,只觉得头又是一阵剧痛,按了许久的太阳穴,眼角余光却无意瞥向了自己的手臂,那里起了一小片淡淡的红疹…… 锦宣楼到紫宸宫也有一段距离,省去那些歪七扭八的路,按近路走途中必定会经过御花园,最近听说西凉公主和亲那日带来不少的稀世珍宝,其中就有许多罕见的花草,可谓是植物界的凤毛麟角。 那一簇簇争奇斗艳的奇花异草在宫女们巧手的打理下愈发明媚灿烂,翠流,薄而轻盈的花瓣上点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颗颗大小不一,却圆润至极,像极了海边渔夫们精挑细选下的珍珠,在微光下投着如水晶般纯净的光斑,经过那大片大片绚丽多彩的百花渲染之下,使那整条青石路都是一片金桂飘香,沁人心脾,经过的途中流彩便只觉得那条路都是一望无际花叶扶疏的百花奇草,明明是刚着去紫宸宫的,如今竟是沉浸其中慢了脚步。 “哎呦!小爷我今儿是做了什么孽呦!怎的事事不顺心?” 流彩被猛的一撞,只觉得鼻尖霎时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酒香,那一阵戏谑的男声猛然传入流彩的意识里,流彩一惊,推开几步,抬头便看到男子那俊逸非凡的脸,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态,此时正眉头紧蹙着整理着衣服,那如玉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霞,好似雪地里晕开的红墨,他就这么懒散的摇着手里的锦扇,带着酒态就这么慵懒的打量着流彩,不过流彩却是很快观察到对方的衣着服饰,随后便立即行礼。 她虽不知道对方是谁,是什么身份,但凭借在锦宣楼当差这么多年,当时看他这身不俗的打扮便知道衣服的贵重之分,也知对方身份定是非富即贵。 看着流彩行礼,他倒是无所谓的摆摆手,正欲离去,却闻他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清丽的女声:“你跑什么啊!难不成本小姐还会吃了你不成?”明明是那般轻灵悦耳的声音,此时他却如听闻到了母狮咆哮般僵硬的回头。 这话一传来,莫贤渊便立刻跳了回去一把抱住了正欲起身的流彩,那长臂就这么紧紧环着她的脖子,下巴下意识靠在她的头顶,流彩只觉得脑袋又是一抽,那男子身上的锦缎紧贴着她的脸,她这才发现出了那浓烈的酒香,那男子身上有些淡雅的薄荷味,很是好闻,好在她手里那衣服没压着,在反应过来之际,她便是奋力针扎,流彩她是多么从容淡定的人,奈何她说不了话,否则她此时可能就真会爆粗口了。 “别动!”男子命令道,话音一落,流彩便看见那女子很快气喘吁吁的便追了上来,她身穿淡绛纱衫,也是盈盈十五六年纪,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由于一阵的疾跑,脸颊似乎比这男子还要红润,倒显得气色甚是不错,不过在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那一刻,脸色顿时就苍白了下来。 “你!你、你、你们!你们……”她手指就这么颤巍巍的指着他们,一脸的不可思议。 流彩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凉了,甚至在少女惊讶愤恨的目光下她竟忘了挣扎,这阵势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捉奸在床。 “臭小子!你给我放开她!听到没有!”李念双一把上前拽住莫贤渊的衣服一阵猛拽,一边愤恨地拍打他的手臂吼道:“放开!快放开!” “你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 “看什么看?你这个不检点的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流彩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莫名就卷入了两人的战争之中。 三人就这么一个杵在原地呆落木鸡,一个熊抱着死不松手,一个狂拍打悲痛欲绝。 流彩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男子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就默默承受着女子的暴打,可流彩却是看的真切,那当是看上去用力,实则打在身上更本没有丝毫威力的,许久头顶上却是传了男子的声音:“我说大小姐啊,你可听着了,我就算是喜欢一个婢子,也不会喜欢你的……”那句话从头顶传来,就这么萦绕在流彩的耳边,她分明觉得那声音很清晰,没有丝毫酒态之意。 “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好烦……” 女子骤然停了手,那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许久都未听见她再说话,却是见她紧咬着下唇红了眼眶。 “莫贤渊!你个混蛋!” 说罢竟是转身跑去了,看着她似落荒而逃的背影,那手却倔强的狠狠抹着脸蛋,明明是那么令人怜惜的女子,可男子却丝毫不感兴趣。 那抱着她脖子的手在她身影消失后便松开了,莫贤渊用那朦胧的双眼看了一眼流彩,随口倜傥道:“没想到小爷我随便一抱便是个美人,也真是好福气……”说罢便摇摆着身子与她擦肩而过。 一瞬间,只感觉周身酒香便逝了大半,流彩那如夜的眸子深了几分,看着他的背影最终消失不见,随后端好衣裳向前走去。 原来……是那皇上的弟弟…… 倒是真与众人所说那般不识大体,玩世不恭,竟是在那种场合随意抱住一个陌生的宫女,若是被那个有心的人看见传出去,那流言蜚语可是足矣害死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十三章 留下 “你是哪儿来的宫女?怎的杵在门口都不出声?” 门外洒扫的丫头刚出来便见到流彩就这么一声不吭站在门口,险些吓了一跳。 流彩见终是有人来了,便一脸激动的比划着手里的衣裳,那宫女见她这副模样倒是明白了她说不了话,看着她手里的衣裳也是明白了大概:“你是锦宣楼送衣裳的吧?” 流彩点点头。 “你等等。” 那宫女放下扫把擦擦手便向里头走去,不一会儿便出来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柔妃是西凉的二公主,前几日便提出住不管这样的宫殿,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每每总是看着这些繁华景物便会勾起思乡之情,皇上得知后便立即命人先是把里头的内景装饰都用了西凉那边的风俗,最后甚至不顾众妃嫔的非议把外景也装饰了去,这样一来凡是经过紫宸宫的人便会看到这样一般与众不同的景象,在宫里如此这般倒是招摇的很,很快引得格外众人眼红,却是不敢当着柔妃的面直说。 流彩平日里待在锦宣楼也不知道外头的事,如今也是证实到了,里头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走进这宫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般,没了外头那复杂繁琐的妆点物,倒是有种别样的豪爽利落。 内殿里弥漫着清新的花香,散布各个角落,紫纱罗帐后朦胧的投影上女子正背对着门外梳理长发,那檀木雕花柜旁是植了枝海棠,在午后的余光下透着柔媚的粉。 内殿中,柔妃此时身着百花曳地裙正坐在偌大的梳妆台前让纤纤替她上妆,那雪白的肌肤撒上淡淡的粉,也是有种别样的风味。 “娘娘,有人求见。”外头的宫女道。 柔妃却是置若罔闻,看着纤纤手里的两支簪子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打算一般,仔细想了许久,最后一咬牙挑了支金丝香木嵌蝉玉珠簪,语气有些犹豫不决:“嗯……就这个吧。” “好,奴才替娘娘插上。” 纤纤放下另一支发簪,随后绕到柔妃身后替她把那支发簪仔细的插入发髻中。 “好了娘娘,您看可还满意?”纤纤把铜陵举高了些,问道。 柔妃先是伸手摸了摸,随后又转了转头,见那位置点缀得恰到好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簪子上的宝石色泽不错,下次便再去司珍房拿些来。” “是。” 门外头的流彩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那宫女让她进去,而柔妃明明是听到了,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最后在纤纤的提醒下她才把目光投向门外,缓缓收起笑容慵懒道:“让她进来。” 纤纤见流彩进来后跪在地上不语不发,听了那宫女的解释于是转过头对柔妃道:“娘娘,她好像是不能言语。” “哦?”柔妃抬手吹了吹指甲上鲜红色的寇丹,那红润的光泽衬着那莹白的肌肤甚是好看,她漫不经心的抬头道:“原来你们这儿这样的人也能进……” 流彩跪在地上,脸上依旧不见任何神色变化,手里高高捧着那衣裳,一副谦卑恭顺的模样。 流彩生得随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五官还是极为柔美的,有种似江南女子般柔美娇小的五官,加上巴掌大的脸,更是惹人怜惜。 “要是换了在西凉,这般模样可进不了宫。”柔妃这般说道,眼里的轻蔑无丝毫掩饰。 她冲纤纤使了个眼神,纤纤便会意上去接过流彩手里捧着的衣裳,柔妃翻看了下说道:“颜色倒也是挺配我的头饰……” “起来吧。” 流彩起身,头微垂着,长长的睫毛敛盖住了那墨色的眸子。 柔妃极爱美,虽说是从小娇身冠养,但脾气处了娇气之外对人也还算友善。 流彩见柔妃并没有要刁难与她的意思,这才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抬起头来。” 流彩听话的抬头,看着柔妃蹙眉看着她,突然冒出了一句:“本宫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流彩笑着摇了摇头,用手笔画着: 纤纤看了个大概,见柔妃一副不解的模样,便解释道:“回娘娘,她说宫里人数众多,能遇上几个容貌相像的情有可原。” 流彩见柔妃看了过来,便点点头,表示她说的与她表达之意一致。 “你怎么知道她的意思?”柔妃倒是好奇。 纤纤低头整理着柔妃的衣摆笑道:“奴才家里有个小姑,因为一场病成了个哑巴,家人怕她平日难以与人沟通便为她请了个哑语师傅,奴才觉得甚是有趣,便跟着学了些,多少有些耳濡目染了。” “原是如此……”柔妃把目光看向流彩,她并非因为这丫头长得好看蓄意刁难,只是她觉得真的很是眼熟,但又说不出是在哪儿见过:“没你事了,下去吧。” 流彩闻言便弯腰退下了。 在转身出去的路上,她觉得柔妃的目光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的后背,仿佛要把她生生盯出个洞来,她只觉得背脊发凉,但还是努力让自己步伐稳重些,故作镇定的走了出去。 出去后流彩深深吐了口浊气,觉得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的,不过……她转头看向里屋,只觉得柔妃曾经若是见过她,那想来事情可就有些不妙了。 “娘娘?”纤纤唤了声出神的柔妃,她此时依旧是定定的看着空了的大厅。 柔妃蹙眉,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本宫总觉得她的面孔有些眼熟……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娘娘,她说的对,您在西凉至暨阳见过的人诸多,难免会有几个容貌相像的,只是一个宫女而已,何须这般顾虑?”纤纤笑着替她披上了彩霞云肩,看着镜中的柔妃眼里一抹惊艳一览无余:“娘娘真美,是奴才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了……” 柔妃倒是满意的转了个身子,看着镜中的自己顿时笑了,此时更显得顾盼生辉,想起流彩那张脸,她这般道:“那个宫女与别的宫女相比而言,未免太过出众了些,她一直都在锦宣楼做事?” 纤纤一愣道:“娘娘此话何解?” “本宫向来喜爱美好的事物,所以……”柔妃突然淡然一笑,一手轻轻抚摸着那极好的段面,那件烟云蝴蝶裙上的花与蝶栩栩如生,似乎在下一秒便要展翅飞翔脱离束博,看着那做工精湛的服饰,她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本宫要把她接到紫宸宫。” 纤纤闻言一惊,连忙开口劝道:“娘娘,万万不可啊,您还不了解她的底细,怎可以随意用人,若是她心怀不轨……” “本宫做事何时要你来开口选择?”柔妃呵斥道,纤纤一听脸色苍白顿时跪下:“娘娘,奴才不该多嘴,奴才知错了……” “明日你便去锦宣楼问问她这几年的情况,这衣服今夜本宫要穿给皇上看看……” 柔妃的确是特别喜好美好的事物,当是这身边的宫女容貌也是她精挑细选了的,如今见到愈发出色的自然是喜欢的紧,不过毕竟是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到底是用在身边不太安全。 不过,纤纤觉得娘娘看上去对她倒是感兴趣的紧,想把她留在身边怕是别有用途…… 仔细的想着往日与娘娘见过的那些人里,也是没有相似那般面孔的人。 流彩此时正在回去的路上,兴许是怕了方才那两个人,这次倒是换了条路走,虽说是远,但锦宣楼里的杂活儿也都做完了,她也不急着回去。 玖愉此时一个人在屋子里,自从前几日那一件事起,鸢儿便不在和她一块住了,这几日也不见她的踪影,流彩最近似乎挺忙,也来的少,玖愉便更是无人和她说话,似乎又回到了刚来的那些日子一般,一个人总会没来由的害怕。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点打落在地面上,空气里霎时弥漫着潮湿的气味。 玖愉住的这间破旧木屋是许久年前建筑的,只是用来放些平日里无用的杂物,如今翻新,这里倒是被废弃了,不过正好也成了玖愉的住处,但由于是在比较偏僻的后山,夏日里蚊虫倒是很多,常常吵得她夜里睡不着觉,如今这雨一下,蚊虫便是更多,她也只好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 就在关门之际,外头突然传来物体撞击的声音。 “啪——” 虽说雨声很大,但那阵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到了玖愉的耳朵里,外头的木柴堆似乎是被撞倒了,传来零零散散木头滚地的声音,玖愉只觉得好奇,外头的木材都被扎的好好的,怎么会掉? 于是便开门探出脑袋看去,被雨浸润模糊的视眼里,那一抹统一的淡绿色宫装就这么匍匐在地,一头的黑发被雨淋的湿漉漉的耷拉在背上肩上,一旁滚落着零零散散的木材。 “流彩?” 玖愉连忙跑过去扶起,只觉得她身上火热的紧,正要拨开头发去探她的额头,这才发现那是张陌生的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十四章 行刑 玖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人拉进了屋子里,本就瘦小的玖愉加上下雨天地面滑,更是难上加难,到了屋子里时已经是气喘吁吁,身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总之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 她吃力的环抱这女子,裙摆在屋里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水渍,脚底留下一个个泥巴印子。 她也没顾着,只是发现那女子浑身火热,拨开头发发现那张有些眼熟的脸,好像是被罚那日跪在地上的其中一女子,鸢儿好像是叫她小玉。 玖愉只觉得这么偏僻的地方从一开始就很少有人来这里,她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地方,而且还是在雨天,但当她替她擦拭头发的时候才发现她耳后开始冒出了一个个细小的疹子。 想起大家所说的,玖愉直觉那恐怕是得了瘟疫,她怕被大家发现,所以便打算躲到这里,谁料却是碰到了她。 玖愉却是没大家那么害怕,她细心的替她脱下了湿漉漉的衣裳,又拧干毛巾给她一遍遍的擦拭降温。 小玉此时高烧不退,昏昏沉沉间只觉得恍若置身火海凌云,浑身的火热令她身上的红疹迅速蔓延,但是很快她便觉得身上有一丝丝的凉意袭来,这种说不出的舒服使她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玖愉看着她蹙着的眉缓缓松懈,自己便也松了口气,却是依旧替她一遍遍擦拭着,这时恍若听见她似梦魇般呢喃着:“我不能死……不能死……” 玖愉只觉得脑子里突然浮现鸢儿那日的身影,她也是这般说她不想死,她在家里还有着自己的牵挂,她怕她就这么离开了,姥姥就无人照顾,和她姥姥阴阳相隔。 小玉呢喃着,突然重重喘了口气,随后便睁开了眼,玖愉只感觉自己的手被死死的拽住,回头看去她眼里竟是含着泪,她一转头,那泪水便夺宽而出,从眼角滑至发髻中。 屋里的灯光很暗,若不是有人,玖愉她是觉对不会再屋里点灯的,那泛黄的灯在门缝外细风的吹拂下摇曳着,一瞬间玖愉只觉得那泪似乎在夜里发着光。 “你感觉好些了吗?”玖愉问,她清晰的感觉到那抓着她手的手掌温度似乎降下了许多。 小玉环顾四周,见里头都是些简陋的摆设,确定并非在锦宣楼寝楼时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好些了……”她看了眼玖愉,问道:“这里是哪儿?” “哦,是废弃库房,你们平日里都不用,我也没处住,便只好搬来这里了。”玖愉解释道,小玉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其因,脸色却是白的可怕,见她这副模样,玖愉试探着问道:“你染上瘟疫了,你知道吗?” 小玉身子微微一颤,随后一把拉住玖愉的手臂,表情僵硬的可怕,嘴唇微微耸动似木偶一般一字一句道:“你不能说出去……不能说出去……” 她嗫嚅着,一直反反复复重复着那句话,眼神惊恐的瞪着玖愉,那抓着玖愉的手就这么越抓越紧,玖愉吃痛的抽开来。 “你不回去她们不是就没办法医治你了吗?再说晨湫姑姑最近不是都在想方设法的请人治冬梅吗?”玖愉劝道。 小玉却是惨白一笑,似朵即将凋谢的花,淋过雨的她此时显得更是虚弱无比,她轻咳了声,随后看着玖愉道:“你懂什么啊……晨湫姑姑那只是在推脱时日,知道冬梅她得瘟疫的越少人越好,否则就会牵连了整个锦宣楼,当是那八个太医她就死命让他们封口,她又怎么会去请人医治她,再说,瘟疫更本就是没法治好的,要是被她们知道了,我就会是先死的那个……” 她这般说,眼泪却是落个不停,玖愉伸手想去安慰她,此时见她依旧不止的落泪却是束手无措,那泪就这么毫无征兆掉落在玖愉的手背上,玖愉一怔,只觉得那泪是温热的,随即似触电般躲开了,那手背上温存的感觉,此时似火烧般的灼热。 是的,她不懂,同鸢儿说的一般,她更本就不懂她们此时的心态,因为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她把这些看得很淡了,所以她更本不懂她们此时的感受,她失去了所有至亲之人,即使人潮拥挤,她却依旧始终觉得孤单,所以她看淡了一切,觉得都无所谓惧。 万语千言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她伸手摸了摸小玉的头,只觉得喉头发紧,那人感受到头上温柔的抚摸,在抬眸的那一霎那,小玉只觉得,此刻,她的眼里有星辰,那么璀璨夺目,好似漫天的星辰…… 夜很静,风很冷,在这黑暗的角落,玖愉用自己仅有的温暖去温暖别人。 次日清晨,从外头传来的消息,柔妃竟然染上的瘟疫,事情就这么以讹传讹,一传十十传百,流言蜚语天花乱坠,待传至锦宣楼时,里头的人可都慌了,这不前些日子还给柔妃送了衣裳,怕是在那衣裳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柔妃身子本就娇贵的很,怎么受得住,这么一来怕是这事迟早捅出个篓子。 棋盘上的黑子白子错落有致的停在十字间,男子素白如玉的手指缓缓从玉盅中捏出一枚黑子。 “这好端端的,怎会染上这个东西。” 莫北泽眸光似审视般有意无意的停在高太医身上,高太医此时双目盯着地面,只觉得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回皇上……这东西传播速度极快,柔妃娘娘身子娇柔,这些日怕是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在或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遭空气迅降,见上头许久不见人说话,高太医颤巍巍的几乎把额头都靠在的地面上,他此时剑眉微蹙,墨眸里的那抹冷意似把人凝结成冰。 “祈顺。” “奴才在。”一旁的祈顺公公躬身道。 “太医院监管事务大臣,连同员外郎主事,一局收押严审,立刻前去彻查此事。”莫北泽语气极淡,手上却是一把将手里的棋子甩向桌面,震得那棋盘上的黑子白子飞溅跳动滚落地面,发出啪嗒啪嗒清脆的响声。 “嗻。” 柔妃此时被麻布绳子紧紧绑住,四肢各固定在床架上,她死命的挣扎着,即使那绳子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勒出一条条红血丝也未察觉,身上那发红的疹子奇痒难忍,她怒瞪着一旁的宫女,那宫女连忙跪倒在地道:“柔妃娘娘,您就歇会儿吧,这东西可挠不得啊!” 宫女太医们进进出出,不停的给她把脉,换着擦洗身体用的水。 “快把本宫放开!快放开!” 柔妃嘶哑的叫喊着,死命踢蹬着腿,身上此时更是奇痒难忍,那种痒似乎已经深入骨髓,折磨着她四肢百骸。 流彩一个趔趄被甩到了一旁,纤纤接过她手里的布道:“我来吧,你先去拿套娘娘换洗的衣服来。” 流彩毕竟是前些日子才刚调进来的,很多这里的规矩也是不太懂,纤纤也是性情温和的人,倒也不为难她,毕竟她是知道娘娘得了瘟疫还来照顾的。 紫宸宫的这一事很快便沸沸扬扬传了出去,柔妃受宠是宫里人众所周知的,按理来说此时消息一传出去,私底下各个妃嫔必定会登门拜访,挑唆些事端来个落井下石,不过这下倒好,大家路过之时都是避之不及,更别说踏进这紫宸宫了。 锦宣楼里的人各个都慌了起来,晨湫姑姑看着寝楼的方向也感觉此事实瞒不久了,本来这瘟疫若是在宫女身上,乘着未蔓延大不了把她支出宫此事便风平浪静,或是私底下除掉,也是激不出多大的水花,谁知却是让当今最受宠的柔妃娘娘染上了,那毕竟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不可能随意的处死,但为了宫里的太平,此事绝必是会彻查到底,最后必定会扯到锦宣楼,若是柔妃要死,也是要整个锦宣楼的人陪葬。 祈顺公公办事也是效率极高,经几日的严审,太医院的那几人把那银两都一并上交,最后把锦宣楼那日的事都说了出来。 夜里静悄悄的,玖愉不知怎的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外头的风有些大,卷着破旧纸窗发出哗哗声,玖愉光着脚丫下地小心翼翼的关紧的门窗,那门板的吱呀声却是吵醒了小玉。 小玉睡得很浅,不过最近身子倒是一日复一日的好了许多,就似玖愉所言,如今她身上的红疹都褪了大半,她都要开始怀疑是否是好了。 “别怕,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 小玉抬眸透着月光看向玖愉,她那双眸子此时似乎都要比外头的明月更加明亮,照着她只觉得心头没来由的一暖。 看着小玉沉沉睡去,玖愉松了口气。 外头的太监与士兵越来越多围聚在锦宣楼里,随即似听了命令般有致的四散开来朝着各个角落里泼撒着油水,动静大得大家都接二连三的醒了,大家正要出去一看究竟,却是发现门被丁死,一个个顿时扑打着门板叫喊,外头祈顺公公吩咐道:“皇上说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凡是这锦宣楼的宫女奴才,一律执行火刑,这瘟疫,若是不除了源头,就必将不断蔓延,你们一个个手头快点,咱家还等着回去歇息。” 听着外头泼洒声,里头更是躁动一片,一个个用力的踹着木门,哭天喊地的叫成了一片,天上那轮明月被云挡了半边,夜色更深了几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落花未谢》正文 第十五章 鬼夫子 那浓烈的燃油气味霎时弥漫开来,祈顺公公接过人数册子,随后随意的瞥了一眼便抬了抬手,下头的人拿着火把,正要点在那房屋上,却是听道一声道:“快住手!” 那声音很大,玖愉承认她许久没有这么大声喊叫了,因为此时的锦宣楼里都是哭喊声与踹门声,她生怕她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果然,那奴才一顿,看着玖愉从远处赶来随后跪在地上,祈顺一怔,也是有些吃惊,随后对一旁的奴才呵斥道: “怎么点的人数?怎的还漏一个?”祈顺不予理会跪在地上的玖愉,转头就是一顿臭骂。 见那拿着火把的人都停在那,祈顺公公眉头一挑:“看什么呢!把她丢进去,继续!”说罢瞥都未瞥玖愉一眼就转身要离开。 见下头来的两人就要把玖愉往下拖,玖愉连忙开口道:“公公,她们得的不是瘟疫!”她叫喊着,那声音好似要生生撕裂自己的嗓音。 见祈顺公公停下脚步,玖愉急急开口道:“她们是中毒了!不是什么瘟疫!” 祈顺公公肩背颤了颤,随后转身露出那极为不屑的冷笑,对于玖愉说的话,他嗤之以鼻,一字一句鄙夷道:“说出去还真是好笑,区区一个宫女还敢质疑太医院的诊断?” “你们都杵着做甚?还不快给我拖下去!碍事!” 众人都缓过神来,一把牵制住她,就要往屋子里拖,玖愉见状连忙开始挣扎,可那拽着她胳膊的手却是如铁钳般毫无动摇,眼看着那抹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玖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的门却是被撞开了,里头的人一窝蜂的推挤着出来。 一片混乱之中,玖愉就这么被撞倒在一旁,头不偏不倚的碰在了一边的花坛边上,额头顿时便冒出血珠,她疼的嘶哑咧嘴,此时却是顾不得什么,连忙要过去找祈顺公公。 里头的人见门开了,想也不想的就往外面冲去,仿佛只要出了这扇门,她们便可以活下来。 外头见声音喧哗的很,便陆陆续续的进来了许多的侍卫,把所有逃出来的宫女包围了起来,祈顺公公冷眼看着众人,随后一个眼神示意一旁为首的侍卫,那侍卫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一把拔出腰侧大刀,那刀锋摩擦着剑鞘在夜色里发出刺耳的声响,在一片喧哗声中显得格外冷冽,随后便是血肉横飞,寂静了。 那刀锋上流淌着红彤彤的血迹,斑斑点点飞溅后落在侍卫的脸上,他不动声色的收起长刀,定定的擦去脸上的血迹,看着地上已经断了气的宫女。 周围的人顿时安静了,地上的人此时双眼瞪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脖子上则是一摊暗红的血,周遭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祈顺公公冷眼瞥了眼地上的人,随后跨过去,声音依旧是平静:“吵死了……怎么?一个个都想造反?” 玖愉见突然安静下来,便好奇的往后看去,见众人都没看自己这边,便打算往寝楼处走去,刚迈出第二步,身后就传来那冷不丁的嗓音。 “把她给我押过来!” 玖愉闻言连忙急急向楼上跑,随后另外两名侍卫也紧跟着跑了上去,紧接着玖愉便再次灰溜溜地被抓了下来。 玖愉跪在地上,额头上的血液凝固了大半,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诡异。 “你这丫头胆子倒是不小!” “公公,我以性命做担保,那不是瘟疫,而是毒!”玖愉依旧这般说道,眼里满是掘强。 祈顺却是对此嗤之以鼻:“你的性命又值几个钱?有什么价值做担保?” “那是中毒了!不是瘟疫!”玖愉眼里依旧满是坚定,此时在祈顺公公眼里却是死不悔改,地上的人就是活生生的教训,她却依旧这般口出狂言。 “好!那就从你开始!” 他指着玖愉,一把拔出身旁侍卫的刀,就要往下劈。 一旁的侍卫在看到玖愉的那一霎那顿时惊诧,见祈顺公公抬刀,他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祈顺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公然同他作对就等于同当今天子作对,同天子作对就等于同这整个天下作对,他就算是个十全十的好人,但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这还不值得。 周遭的宫女也是没有任何人开口,经过方才那地上躺着的人的教训,她们时倒是老实的很。 顾离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就在那刀锋急擦她头顶空气的那一霎那,玖愉突然这般喊道:“我是鬼夫子的徒弟!” “谁敢伤我!” 那刀停在了半空中,那力道割破空气卷起她额前的碎发,此时玖愉紧闭着眼睛,所有的感观都集中在了头顶,她把自己的背压的很低,头几乎垂到了胸口,在宫里最多的便是给人下跪,每次她几乎都是身子打颤的厉害,但这次她面临生死之间时,她竟是没有如往常一般发抖。 听到玖愉那番话,周围的人心里的咔哒的跳了一下,江湖上传说鬼夫子是医术极高之人,准确来说是用毒方面,他无论是杀人还是救人,所用的都是致毒之物,他不是天上的神医,而是地府的鬼医,人的生死之间只在他弹指一霎那,他专门从冥界抢人救命,但也会送人入地狱,不过见过他的人却从未见其真容,给人的映像便是黑袍遮面的怪老头,他虽是露脸的极少,但江湖上传闻他的却极多,但从未有过他收徒之事,其实呢,玖愉她也只是打了个忽悠他们的幌子,她并不知道鬼夫子的事,而是无意中听小玉提起来的。 “你说什么?” 祈顺公公又一次问道,语气威逼,明显是不相信。 此时空气寂静的可怕,那刀依旧明晃晃的停在她的头顶,仿佛她只要在说错一句,那刀便会横面朝她劈来。 “我是鬼夫子的徒弟,师傅得知这边有情况,便让我下山巡查!”玖愉抬头,眉头蹙的很深,语气却是坚定持有,不容置疑的:“您不信可以清点下人数,查看是否多出一人,我便是那多出的一个,名单里没有我的记录!” 玖愉一口气说了很多,但她意思很明确,她点明了自己是多出的一个,这样一来若是彻查起来,即使玉锦姑姑回来了,事情也就不会连累到玉锦姑姑了。 晨湫姑姑被拉了出来,随着众人一起清点人数,一旁的人按照她的话数了数了场下所有的人数,又去各个楼阁里一一详细清点,加上地上死去的、外出办事未归的,与前些日子调到紫宸宫的一人,人数真的是多出了一个。 “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 玖愉目光坚定,身下的手却是攥紧成拳:“寝楼有一人便是染上了此毒,您若是不信,我这下便可去医治好中毒之人,我如今在这众多把卫之下也插翅难飞,到时候再杀不迟。” 许久,上头都未开口说话,头上的刀倒是被收了起来,玖愉暗暗松了口气,缓了缓心绪后站起身,祈顺示意一旁的人,随后让开了条道。 玖愉快步的走向寝楼,那速度都可以算是在跑,祈顺公公似是不放心,派了十来个侍卫尾随了上来,玖愉也就这么让他们跟着,利索的解开了冬梅房里的锁后,她便对外头的人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治好便会出来,若是不放心,可以到门窗看着,我绝不会逃跑。” 门被关上了,看着窗外的人影,玖愉立刻四处翻找起来,随后便拿出了一块碗,与一把绣花用的剪刀。 冬梅此时正躺在床上沉睡着,眉头紧蹙,两边脸颊滚烫的很,好在这里只有她一人,别的人也不敢轻易踏进这里。 玖愉翻起衣袖,拿起剪刀就冲自己的手臂划去,那血顺着手肘流淌到碗里,血腥味霎时弥漫整间屋子,不过不同于别的血腥味,这味道里似乎透着几分海水般的腥咸气味,倒是有着几分清新感觉。 很快,便到了半碗有余,玖愉撕开一旁的床帘随意的替伤口包扎了几圈,随后便端起碗喂到冬梅嘴旁。 冬梅睡得也是迷迷糊糊,嘴唇也有些干裂,见那感觉似水,便忙不迭的往下咽,很快便见了低。 说来也奇怪,那半碗血一下肚,她便只感觉浑身清凉阵阵,倒也是舒服极了,身上的红疹立马便退了大半。 玖愉见状也是松了口气,随后她把碗里的血迹擦干净,便起身开了门。 “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话,怎能当真?!” “老夫行医多年,见过多少病症,何况是这瘟疫?” 玖愉在里头便听到了那议论纷纷的声音,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似乎就是要让她听见。 外头的人此时围观的众多,祈顺公公不懂医术,怕她耍什么花招,甚至把太医院的人都请来了,大家正众说纷纭,见门开了便立刻围了过来。 玖愉再次被挤到了一旁,太医们陆陆续续的进了里屋。 晨湫姑姑看见玖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净知道逞能!” “怎么样了?” 一旁的人问道,那颇有一把年纪的老太医紧蹙着眉头,一连把了好几回的脉,却都未见有何异常。 “面色苍白,脉弱,别的倒无什么大碍……” “我说,那丫头是不是随便找个无碍的人来忽悠咱们?”另一个太医突然这般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