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秦 文名:朕的大秦要亡了 作者:青色兔子 第一章:秦 迎着公元前209年灿烂的夏日阳光,胡海仰着呆滞的脸,陷入了沉思: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怎么就成了臭名昭著的秦二世呢? 不幸开端的那天,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喜滋滋等了俩小时,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网站,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他才想起生气来,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奇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奇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网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 胡海上下摸着这具大人模样的身躯,迎着旁边侍者小心又好奇的目光,清清嗓子,问道:“我爹……不,父皇呢?” 侍者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先帝……葬在骊山了啊。” 胡海挠挠下巴,就是他已经继位了呗。为了确认一下,他又问道:“朕的兄弟姐妹们呢?” 侍者“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却就是不敢回答。 “说话啊。” “这这这……皇上,您的兄弟姐妹们……”侍者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便是小命休矣,一句话答的战战兢兢、汗如雨下,“都给您杀干净了啊。” “哦。”胡海沉稳地点点头,“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秦二 第二章 在晕过去之前那一刹那,胡海的脑内推理过程,可以写成一篇小论文。 总结来说,那就是他穿过来的这个时间节点糟透了,手足已经残害,忠臣已经屠戮,要通关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 胡海悠悠醒来,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总比一睁眼,看到底下有人指着一头鹿说是马稍微好点——虽然晚了点,总归还没晚到无法挽回。 他一醒来,便有个太医模样的人上前察看。 “陛下醒来便无大碍了。再取冷水巾擦脸。” 内侍跪地托着金盆清水,侍女柔荑打湿巾布。 胡海一摆手,探头瞅着那盆水……里面的倒影。 只见水中青年高鼻深目、称得上年轻英俊,黑衣高贵,眉宇间却又有几分可亲。想来始皇巡游,愿意从十八个儿子里带上他,不全是因为幼子的缘故,这张脸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胡海对影自照了半天,晕倒前愁云惨淡的情绪倒是没了,喜滋滋盘算着,他现在好赖也算大秦第一高富帅呢。 胡海望向殿外,只见霞光万丈——也就晕了没两个时辰。 想起晕倒前的对答,胡海左右看看,问道:“方才那个小内侍呢?就是回朕话的那个。” 这话一出,满屋子内侍、侍女跪了一地。 与此同时,就听殿外传道:“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伴着这声通传,殿外人不等准许已经大步走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绿色广袖袍服,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彰显着天子近臣身份的高山冠;生得高大魁梧,眼角略有细纹,望之五十如许、气势不凡。 胡海听得“郎中令”这个官职,便知是赵高。 论起来,他能对这些细节如此了解,还要多谢那篇与亡国之君谈恋爱的小说——作者真是于史料上下了功夫的。胡海有点愧疚了,不该给人家差评的。 没想到这赵高长得还不错,听声儿也不像被阉过的1。 胡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跟赵高有关的历史知识,多半还是刚从那篇晋江言情文里看来的。 这赵高本为秦国宗室远亲,父亲是个文法官吏,母亲是获罪之身,照着《史记》里的说法,“赵高兄弟皆生隐宫”。隐宫,乃是刑满人员工作之处。《史记》又说,赵高是“宦人”,有“宦籍”。不过秦朝“宦人”“宦官”都是天子近臣之意,并没有后来太监的意思。 赵高如此出身,可谓卑微低贱,却努力上进,善大篆,通律法。秦统一文字,便有赵高做《爰历》六章。怎么也算人才的赵高,入了秦始皇的眼。秦始皇让他管理皇帝车舆,兼行符玺令事,管事二十余年;还让赵高教幼子胡亥判案断狱。 这个赵高,可与后世人们印象中只会尖着嗓子“指鹿为马”的赵高不太一样。 后来有次赵高犯下重罪,蒙毅要按律处死他。结果赵高巧舌如簧,竟然使秦始皇赦免了他并复其原职。足见其机巧手段。 等到秦始皇巡游途中在沙丘宫暴卒、赵高与左相李斯因为担心公子扶苏继位后对他们不利,便矫诏以始皇身份赐死扶苏,推动胡亥继位,为秦二世。当时公子扶苏正遵照始皇的旨意,在上郡监督军队,协助大将蒙恬修筑长城、抵御匈奴。 假圣旨一到,公子扶苏是个实诚人,哭着走入内宅就要自杀。但是大将军蒙恬毕竟吃过的盐多点,警惕道:“里面是不是有诈啊?咱们跟皇帝再请示一下吧。” 公子扶苏说:“做父亲的要做儿子的死,还有什么好请示的呢?” 于是公子扶苏当时就凉了。大将军蒙恬不肯死,被囚。 秦二世听说公子扶苏已经死了,想着跟蒙恬也无冤无仇的,就想把人给放出来。结果这时候恰逢蒙恬的弟弟,蒙毅大将军代始皇外出祈福归来。 对,就是前文想要按律处死赵高的那个蒙毅。 有仇不报,就不是赵高了。 他骗秦二世说,“先帝早就想立你为太子了,但是蒙毅一直规劝他,认为你不行。我们不如把蒙毅也一起杀掉算了。”于是把蒙毅也给逮住了,囚了。蒙氏兄弟最终一被杀,一自杀。 历史上,秦二世与赵高的疯狂并没有停止。赵高进言,说是皇上的兄弟姐妹背地里议论,有不轨之心。而秦二世正为得位不正惴惴不安,于是秦二世的兄弟姐妹也都遭了秧,二十余人无一幸免。 残害完手足,秦二世又要效仿自己的父皇东巡。途中赵高又说了,“陛下这次出游,应该树立自己的威信,把那些不听话的官吏都诛杀掉。”可谓正中秦二世下怀,沿途百官也倒了大霉。 再后来赵高设计害死李斯,又迫秦二世自杀,若不是不得人心,只怕还真能篡位。 胡海梳理到此处,不禁感叹,这秦二世和赵高,简直就是禽兽中的比翼鸟,恶棍里的双节棍啊。 赵高径直走上殿来,与他高大沉稳的外表不同,近看只见眼珠子骨溜溜转着,微有聪明外露之相,道:“臣已将那内侍当庭斩杀。” 胡海一惊,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当庭斩杀?!” “正是。此等多嘴多舌,祸乱君王的奴才,要来何用?为天下计,大义灭亲,这正是为君者该有的气魄。那内侍胡言乱语,致使陛下受惊晕厥,能得一死,已是便宜他了。”赵高说起话来,语速偏快,对着一国之君,语气里竟有点说教意味。 胡海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一句问话,那小内侍却吓得汗出如浆。 这赵高,怕是不许秦二世身边有敢讲真话之人吧。 那小内侍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只因答他一问,便失了性命,落个被当庭斩杀的下场。 胡海心中惊痛。 赵高见一向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年轻皇帝,这会儿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虚空出神。他心下起疑,却是斥责一旁的太医道:“太医,不是说陛下龙体无碍了吗?快再给陛下看过!” 那太医却是袖手不动,拖着长音道:“赵大人若是信不过下官医术,不妨另请高明。” 今时今日,竟然还有人敢怼赵高? 胡海看向此前自己并没留意的太医身上,起了交好之心,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年轻的皇帝如此尊称,那太医敛容,长揖道:“下官夏临渊,因性情鲁直,不常行走于贵人之前。今日事出仓促,恰逢下官当值,才得为陛下诊病。” “哦……”胡海想了想,从不记得叫夏临渊的历史名人啊,“夏卿师承何人?” 夏临渊傲然道:“下官医术乃是家传——先父夏无且。” 胡海茫然想了想,也不认识什么夏无且啊——可是这太医为啥满面骄傲的样子。他瞅着夏临渊昂首挺胸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一拍脑门,指着他叫道:“秦王绕柱走!” 这夏临渊他爹,就是那个“以其所奉药囊提轲”,救了正在绕柱走的秦始皇一命的夏无且啊! 当初风萧萧兮易水寒,荆轲图穷匕见刺秦王。荆轲追着嬴政刺,嬴政绕着柱子跑,众臣入殿前都解了佩剑,危急时刻,一个药囊天外飞来。事后,嬴政还赐给了夏无且二百镒黄金,说“无且爱我”。 有这么一位忠君护主的父亲,难怪夏临渊敢怼赵高了。 赵高见年轻的皇帝晕了一次,醒来言语行动大变,且不复从前待己亲密信任,心中疑忌,却是不动声色辞别后,召了属官,询问,“可是左丞相来见过陛下了?”这说的是李斯。 待得知无人觐见后,赵高百思不得其解,一时倒忘了那个敢对他不敬的太医。 夏太医送来亲自看着煎的压惊药之后,也退下了。 暮色四合,胡海透过打开的长窗,望见庭中,内侍们正用成桶的水冲洗着石阶。 石阶上犹有淡去的暗红痕迹,在夏夜里泛着中人欲呕的腥气。 当庭斩杀。 赵高吐出这四个字时毫不在乎的模样,一遍一遍在胡海脑中回放。 生于和平年代,胡海第一次直面这样的血腥,终于有了几分|身在异世的实感。 胡海有点忧郁,想他一个半吊子哲学家,是打得过西楚霸王呢,还是搞得过流氓高祖? 不如投降。 不过投降之前,好像可以……先搞一搞赵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秦二世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搞掉赵高的这个主意,胡海越想越妙。 胡海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来到两千多年前的秦朝,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惩罚系统;可是知晓历史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成为男频升级流爽文的男主啊! 他不仅知道赵高是个禽兽,还知道引导了中国历史上一次农民起义的陈胜吴广,还知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西楚霸王项羽,还知道这会儿估计正在芒砀山流窜的汉高祖刘邦,更不用说谋臣良将如张良韩信等。 秦末汉初,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简直就是开了天眼,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也来一出摔杯为号,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却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胡海却是垂目观察着夏临渊的表情,“昨日,朕见卿言谈间似是对郎中令有些不满?” 夏临渊倒果真不负“鲁直”之称,直通通道:“陛下明鉴。” 事关重大,胡海不能轻易托付,诈语道:“赵高辅佐朕登基,有擎天保驾之功,连朕对他都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书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偏信赵高、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 “陛下!” “夏卿!” “陛下!” 君臣二人上演着感人戏码,胡海正要把话题转向正事儿,忽听内侍通报:“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正讨论着要怎么弄死的人忽然来了,胡海心下一虚,见夏临渊面现愤然之色,怕他露了行迹,便道:“朕好多了,夏卿先退下吧。若有不适,朕再召你。” 夏临渊重重点头,低声道:“陛下但有诏令,臣万死莫辞。” 赵高进殿,见夏临渊往外走,倒没起疑,上前笑问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疾,放心不下。您头晕好些了吗?” 不过片刻,赵高不仅知道他召见了太医,还知道他犯的是头疼。 胡海心中惊惧,笑道:“现下已经好多了,劳赵卿挂心。” 赵高细细打量皇帝两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来。 胡海已经想赶人了,“赵卿有事要奏报?” 赵高躬身笑道:“陛下近日身体不适,臣悬心不已,特意令精工巧匠,打造了一具小玩意,倒还有些意思。愿呈于陛下,使您展颜。” 黄鼠狼给鸡拜年。 胡海打个呵欠,没什么兴趣,闲闲道:“那就送进来吧。” 赵高击掌示意。 两名内侍抬了一架罩着红绸的东西上来,有两名素衣匠人跟随而入。 “请陛下揭开一观。” 胡海绕着那东西转了两圈,随手揭开红绸。 却见是铜人十二枚,列在一筵上,手中拿着琴、筑、笙、竽等乐器,一个个活灵活现,跟真人一般,只是坐着,高约三尺。 这大约是后世的胡海,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宝物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赵高又道:“陛下且听。” 就见那两名匠人上前。 胡海这才看到,原来在筵下装着铜管,上面的铜管口高数尺,直通到筵后头。其一管内空,一管有绳,跟人手指差不多大。 只见一人吹管,一人纽绳,那十二铜人手中所持的琴筑笙竽便都飘出声音来,跟真的乐器声音几乎没有区别。 真叫人叹为观止。 胡海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赞叹与兴趣来,绕着这机巧玩意,边转边细看细听。 难怪真的秦二世那么信重赵高,这货在讨好人上真有两把刷子啊。 见年轻的皇帝被调动起了玩乐心思,赵高趁机进言道:“陛下,这几天觐见的大臣都给臣拦下了,您好好调理身体。” 胡海心中警惕,口中道:“赵卿做主便是。朕不耐烦打理政务。” “朝中大臣实在不体恤陛下。陛下身体有疾,他们还吵嚷着要您批阅奏章。上次见面,左丞相李斯便怪臣,说是臣不规劝陛下勤政爱民,章台宫的奏章都积了好多天了。臣实在惶恐,不过是担心陛下身体。改日陛下若见到左丞相,还请为臣分辨两句。” 章台宫,是从前秦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的地方。到了秦二世,也就沿袭下来了。中央各公卿、全国三十六郡的奏章潮水般汇集于此。值守吏要呈送皇帝亲自验查,封泥完好,才敲掉泥封壳御览。 这样就杜绝了奸臣贼人私阅奏章的情况发生。 然而防得住奸臣,却防不住帝王自己不干人事儿啊。 胡海默默听着赵高的话,心道,妙啊,这刁状告的。 若是真的秦二世在此,刚被赵高送的机关玩物挑起兴趣,再听了这番真真假假的话,只怕心中要对李斯大起厌烦之情,而越发拿赵高当自己人了。 既然已经决定走毒杀的路子,胡海便不愿打草惊蛇,顺着赵高的话道:“李斯着实可恶。他日朕为赵卿出气。”一面对那同人乐器做出爱不释手之状,好似无心他顾。 看着弯腰忙着研究玩物机关的年轻帝王,赵高垂目站在阴影里,嘴角泛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夜,咸阳宫中琴筑笙竽之声直响到天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秦二世这 此后,胡海又借口身体不适,召见夏临渊密议。 夏临渊有备而来,上前低声道:“陛下,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您想用哪一种?” 这一通毒物名给夏临渊报出来,活像相声的报菜名。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1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夏临渊怒道:“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敢擅动陛下入口之物!” 赵高冷笑道:“陛下入口之物,更该加以小心。正是为陛下着想,才有这番查阅。”说罢,目视上前检查药物的医官。 那医官细闻细嗅细尝,脸色微变,似有赧色,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句,把那药丸以巾布托举献上。 赵高听了医官低语,微微一愣,见那巾布上的药丸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异香扑鼻。 “一场误会。”赵高挥手,令左右放开了夏临渊,打量着他笑道:“夏太医既然是为陛下分忧,又何必瞒着我呢?陛下龙马精神,正需如夏太医这样的良医相佐。” 夏临渊气得哆嗦,胡乱往药箱里收着散落一地的药物,怒道:“陛下隐疾,岂容尔等窥伺!” “还不快帮夏太医收拾?”赵高斥责左右,又换了笑脸,携着夏临渊的手送出几步。 原来胡海早已想到,自己这样密诏夏临渊,必然会引起赵高的注意;于是在第二次召见时就叮嘱夏临渊,带上春|药丸剂,万一被查,也有搪塞借口。 夏临渊快步疾走,直走出赵高等人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想,果然陛下料事如神。 那厢赵高露出个轻蔑的笑,踱步往宫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多年宦海沉浮赋予他的直觉,赵高总觉得哪里不对,临走到宫门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 左右问道:“大人,什么不对?” 赵高喃喃道:“他若是进呈丸药的,那丸药该留在陛下身边了才是,如何又给他带出来了呢?” 左右也明白过来,问道:“大人,可要把那夏太医带来问清楚?” 赵高想了一想,摇头道:“我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皇帝还是夏临渊,顿了顿,吩咐道:“找两个人盯着夏临渊,动作隐蔽点。” “是!” 胡海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筹谋得当,只等夏临渊告假归来,避开搜查把从外面置办来的砒|霜带入宫中。他如今不能处理政务,一来不愿引起赵高警觉,二来他并不会写秦朝的篆书,况且朝中大臣也多半都认不出,很容易露馅。 这第二条阻碍,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胡海便只好先在内宫打转,打算等除掉赵高之后,再想办法撑起秦二世这个身份。 咸阳宫很大,也很值得逛。 这要归功于秦二世的好爹,秦始皇。 当初秦始皇灭六国,每灭掉一国,就要在咸阳仿建该国的宫殿。可以说在渭水之北逛逛宫殿,就能遍览六国风情了。胡海又不是真的秦二世,对于沉溺酒色那种放纵的快乐,有种来自学霸本能的排斥。于是就每日逛一处宫殿,既是消遣,也是锻炼身体。 论起来,从嬴政就能看出来,秦二世的基因是很健康的,毕竟他爹可是能跟刺客荆轲比赛跑的主儿,母亲又是胡姬,混血更该体质好才对。可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以至于胡海刚来的时候,被稍加刺激,就晕过去了。 胡海如今作为一国之君,就算只是逛逛景点,也是两队郎中贴身保护。他到一处宫殿,评点两句,左右就都大拍马屁。一开始胡海还被拍得通体舒泰,过了两三日也就腻烦了。 如今掌管宫殿宿卫的中郎将,不是别人,正是赵高的弟弟赵成。 这日胡海灵机一动,问道:“你们平日里都说朕英明神武。可是照朕看来,全赖郎中令赵高从旁辅佐。你们说说看,赵高为人怎么样?” 众郎中一听,陛下这是听腻了夸他的,要听大家夸他的赵高赵大人啊。 且不说赵高权倾朝野,只眼前杵着的大上司赵成就是赵高的亲弟弟。 于是众郎中一个个舌绽莲花,把个赵高夸得人间绝无、天上仅有,既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忠贞气节,又有周公吐哺的勤勉负责。 一片赞誉声中,队列中却有一人自始至终不曾开口。 这份不合时宜的沉默,引起了胡海的注意。 胡海长了个心眼,道:“众卿所言极是,你们报上姓名来,回头朕跟赵高一说,他一定赏你们。” 众郎中纷纷报上出身姓名,能在这宫中做郎中的,都是公卿之子。 到那沉默不语的人,只听他开口道:“臣尉氏阿撩。”声音清朗沉稳。 胡海问道:“家父是谁?” “先父早亡,恐陛下不曾听闻。先祖父是尉缭。” “你是尉缭之孙?”胡海倒是有点意外之喜。 尉缭,便是那个给秦始皇相面,说他“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的牛人。后来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的大将军蒙恬,少年时还曾给尉缭牵过马,而秦始皇本人更是亲自求教、多次被拒仍不放弃。 尉缭本人,除了在秦始皇灭六国的过程中,起到了战略决策官的作用;更留有一卷兵书《尉缭子》。后人赞叹此书可以与《孙子兵法》齐名。不过尉缭此后便不见于史书了,有人说他会隐遁之术,还有人说他是鬼谷子的弟子2。 眼前这青年,竟然是尉缭的孙子。 这是何等的机缘! 胡海打量着眼前人。 只见他虽然穿着与旁人一样的长襦,外披前胸甲,然而因为体型修长,肩膀宽阔,别有一番渊渟岳峙的气势。再观他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长冠,腰际佩剑,剑眉星目,令人不由得要赞一声好儿郎。 胡海点头,当下没有别的话,却已经将这个尉阿撩暗暗记下来。 至既望日,夏临渊处传来喜报,万事俱备。 于是胡海这便安排下筵席,只等赵高来时,顺势开口邀他共进饮食便是。 这是很容易有机会的,因为赵高实在很……黏人。几乎一日一至,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在胡海眼前打个晃。 毕竟赵高能纠集起偌大的势力,所依仗的固然有他本人的阴谋机巧,根源却还是在秦二世对他言听计从这一点上。所以赵高当然要时刻和皇帝保持沟通顺畅、情意亲密。 能与皇帝共进饮食,赵高自然不会推辞,他果然留了下来。 胡海笑道:“赵卿怕是还没尝过宫中新酿的果酒吧?”说着亲手为赵高斟了一酒樽,以宽大的袖口为遮挡,将藏在指甲里的砒|霜抖落入酒樽中,一面摇晃着等其溶解,一面作欣赏状,“美酒就需玉杯来盛,不然就糟蹋了这酒香。” 他手中的玉杯,外壁饰以云纹,精美异常。而关键却是这玉杯足有成人一掌高,酒深了,颜色自然重,溶解后的砒|霜红色也就不显眼了3。 胡海亲自起身,压着内心的颤抖,将斟满的玉杯置于赵高案前,笑道:“请。” 赵高端详着亲奉酒杯的皇帝,神色如常接了过来,送至唇边便恰恰停下,含笑道:“陛下,臣两日前得到密报,说是从前博浪锥刺杀先帝的幕后主使又现身了。” 胡海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酒杯上挪开,提着心,敷衍道:“是么?那幕后主使,朕记得是从前韩国的相国公子,叫张良的。他怎么了?” 赵高垂眸望着樽中酒,淡声道:“也不如何。只是他这次出山,换了目标,据说是要毒杀臣。” “毒杀”二字一出,胡海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赵高又道:“值此非常之时,臣恐有奸人假陛下之手,行杀臣之事。”说至此处,他霍地双目一翻,叫道:“抱陛下的爱犬上殿来。”又道:“臣每常听闻陛下夸赞黑犬颇通人性,愿一试。”他显然是早已安排好的,话音方落,便有侍者牵狗入殿。 赵高俯身,将那云纹高足玉杯置于地上,唤狗来食。 他已知酒中有毒! 惊惧之下,胡海只觉头发胀血发烫,倒像是自己喝了杯毒酒似的,心里大叫:死了死了,这下要翻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秦二世这完 酒中是胡海亲自加入的砒|霜。 若这狗真喝下去,不过片刻,便会七窍流血而死。胡海再无辩白余地。 当下,胡海强自镇定,做怫然不悦之状,道:“朕赐给赵卿的酒,赵卿不喝也就罢了,如何能给狗喝?难道是羞辱于朕不成?”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一抱狗,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秦二世这完蛋 胡海这第二计能这么快想出来,还真要感谢赵高的弟弟赵成。 自砒|霜毒杀行动无疾而终之后,胡海心虚地过了两天,发现赵高并无异动,于是试探着恢复了逛宫殿的运动健身项目。是日他逛得累了,歇脚之时,一眼扫过去,忽然发现自己此前暗自留心的那位尉氏阿撩不见了。 “尉氏阿撩今日为何不在?”胡海问道。 秦朝的时候,官员还没有休沐这种约定成俗的休息日,通常不上班都需要告假。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1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2?”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总之在众人看来,胡海就是闲着逛了五六天宫殿,期间赵高奏事,一切如常。 却说胡海不理政事,幽居深宫,朝中大臣不能决事,影响甚大。 谁知道,当初最积极劝胡海不要上廷议的赵高,这会儿却去找左丞相李斯试探了。 皇帝忽然对他起了杀心,赵高最先怀疑的就是李斯做了什么手脚。 两人虽然勾着手换了新帝,然而时移世易,在赵高看来,李斯已经挡着自己的路了。 宫门外,李斯又一次觐见被拒,满腹无奈出来,就遇上了正等着的赵高。 “丞相大人,”赵高殷切笑着,攒眉摇头感叹道:“小臣正要寻您拿主意呢。皇上如今不理朝政,天下该怎么办呢?我人微言轻,不如丞相大人太多。您辅佐先帝三十余年,乃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如今新帝年轻,您可不能不管呐。” 李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我又从何劝起呢?” “这事儿小臣能帮上忙。”赵高忙道:“小臣管理禁中,一旦得知陛下正闲暇,便使人报于丞相大人,这样一来,陛下就会见您了。” 李斯点点头,草草一揖,“有劳。” 其实赵高哪里会这样好心?他打的主意,是瞅准了皇帝玩乐的时候,让李斯来觐见。这样久了,不用他说什么,皇帝也一定会厌烦李斯。 这日赵高觐见,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他像往常一样,陪着皇帝漫无目的逛宫室,身后两队郎官守护,近旁还有佩剑的尉阿撩。 “陛下,小臣近日又听闻一则神仙玩意儿,正欲为陛下寻来,说是那玉笛长二尺三寸,作二十六孔。一旦吹响了,您就能看到车马山林,隐隐相次;乐音停止,便都不见。方士们管它叫昭华之管……”赵高正说得唾液飞溅,跟在皇帝身后转过宫墙。 胡海厉声道:“尉卿,为朕诛此奸贼!” 赵高大骇,但觉疾风扑面,抬眸见尉阿撩挺剑当胸刺来! 剑尖一点寒芒,若撼天坠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秦二世这完蛋玩 胡海虽不在剑锋所指,却也能感到疾风掠面,眼看剑锋距离赵高不过两臂之遥,而众郎官还没绕过宫殿拐角处。 以秦剑之重,甲胄尚能破,更何况一身袍服的赵高!以尉阿撩之勇,以时机之妙,赵高断无生理! 胡海盯着剑尖寒芒,心头大喜,老奸贼今日必死! 喜意方起,胡海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冥冥中而来,眼前一转,已是换了天地。 只见通天落地的绿色中,那名有几分熟悉的绿衣服小姑娘正百无聊赖挥着鞭子。 他……这是回到了惩罚系统中? “喂,胡海!”小姑娘托着下巴,懒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别哭丧着脸,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最起码书写的问题就解决了,也不会认不清朝臣,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看起来还有点萌,“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他眼前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方才是大喜,此刻却是大奇——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书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1。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秦二世这完蛋玩意 系统把原主秦二世的记忆给了胡海。 这就是为什么,在看到赵高怀中碎落的玉器后,他能脱口而出喊出“天子镇圭”来。 “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这是《周礼》上的记载,作为胡海的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在原主胡亥的记忆里,这些细节根本不算事儿。对于胡亥来说,这简单的就像现代人知道圆周率叫π一样。 可是在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同时,他好像把原主的……情感也一并继承了。 刚才面对赵高时,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书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胡海不禁感叹,胡亥与赵高之间,多么像驯象人与小象的故事啊。 一根不甚牢靠的柱子,一根细细的绳子,就能拴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听起来多么荒谬。 可是当那头大象,还只是一头小象的时候,就被驯象人栓在了柱子上。 那时候的小象稚嫩、力气也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于是渐渐地,等到小象长成了大象,哪怕它已经有了万钧之力,却仍是不自知,也更不会尝试去挣脱。 正如登基为帝之后的秦二世与赵高。 习惯可以绑住一切,只是绑不住偶然。 比如胡海的到来。 与原主的记忆融合之后,胡海没有刚来时的紧绷感,沉入了这个时代,于是觉出自己初来乍到只想着刺杀赵高的可笑来。 其实赵高的权力,皆出于上。 只要秦二世及时明白过来,以帝王手段,对赵高要杀要剐,都容易得很。 只是可惜,终秦二世一生,他都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秦二世,根本不知道他手中的皇权有多么霸道! 胡海以为继承原主记忆带来的副作用,只是一同继承了原主的情感。 可是次日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了。 平生第一次,胡海感到了自己床上有魔鬼,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起床! 天呐!胡海上辈子作为一个学霸,还是整天啃哲学书的学霸,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赖床”这个词儿!以前每次听到别人说起不想起床的痛苦,胡海都觉得不能理解,醒了不起床挺尸吗?可是现在他懂了! 被褥上有一万只手拉着他,枕头上仿佛涂了蜂蜜般甜蜜美好,闭上眼睛感觉还可以遨游宇宙,一想到要坐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看着小内侍捧来的袍服满脸都写着拒绝。 不想起床! 人生这么美好,为什么要起床! 为什么不在床上吃早饭? 在床上甜蜜地滚了几圈,胡海神志一清醒,被自己吓了个半死! 夭寿啊! 他不会……是连秦二世的性格也一并继承了吧? 一旁的内侍看着在床上赖着不动的皇帝,心里默默舒了口气:陛下可算恢复正常了,前几天一叫就起,全咸阳宫的人都以为陛下疯了呢。 很好,半天下来,胡海把原主的性格摸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病症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条:时而对着窗外发呆半天不动,时而想冲出殿外狂奔跳闹,看到略漂亮点的侍女就想上去调笑几句,一想到先帝还想哭,为了不哭转移情绪异常想玩博戏(秦朝流行的一种赌|博游戏)…… 不知道这秦二世还有什么“惊喜”等待他去发掘。 手上的伤剧痛无比,还从品行正直的大学霸堕落成了什么不好干什么的大学渣,胡海忧愁地一天都没吃好饭,可把内侍给吓坏了,忙不迭安排了美食来。 如今正是六月底最热的时候,因为皇上食欲不佳,底下人先进了清凉之物。 取饱满鲜嫩的甜瓜,浸在清冷的泉水中,等自然凉透了以后,片以金刀,四剖三离。 以雕盘相承,以纤缔相遮。摆到精美的矮足漆案上,饶是胡海满腹心事,一见之下也忍不住取用。 一尝之下,只觉甘侔蜜房,冷甚冰圭。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胡海大悦,来了食欲,叫道:“朕要吃炮羊!” “陛下,太医说了,你手上的伤要忌口……” “朕就要吃炮羊!”胡海一边叫着,一边在内心呻|吟,这绝对是原主身体残存的欲|望!这么任性的要求也绝对是原主性格对他的影响。 前世胡海看网上写的,调侃穿越回去,各种调料都没有,铁锅都没有,连植物油都没有,吃得多么惨。可是……穿成帝王,别的不说,吃得绝对不会惨,甚至比后世绝大多数人都要享受。没有铁锅,可以烤啊!没有植物油,可以用动物油啊! 比如此刻秦二世坚持要吃的炮羊,乃是将整只小羊宰杀洗净后,把香料和食材填入腹中,用苇叶将羊包好,像做叫花鸡那样,在外面均匀地涂上一层草拌泥,而后将其放在火中猛烤。 并不是把泥和苇叶扒开就结束了,还要用调好的稻米浆涂满全羊后,再放入锅中煎煮。 最后把切好的羊肉盛在鼎中再放入大锅蒸制三天三夜,这才算做好了。 看来这炮羊是秦二世的最爱美食,底下人随时准备着,一叫便呈上来了。 胡海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想着:难怪秦二世会做个亡国之君,如果能任性做皇帝,真是爽翻天啊! 吃饱了,胡海精神好点了,在自己和秦二世的共同点里扒拉了一下,只发现了一条。 都喜欢狗。 不同的是,秦二世喜欢带狗打猎;胡海前世喜欢撸狗撸猫。 胡海甩甩袖子,准备给自己放一天假,从那窝刚睁眼的小狗里挑了一只最漂亮的,抱在怀里悠悠闲闲往狗舍逛去。 他正在狗舍左看右看,遍览群狗,忽然就听围墙底下一阵窸窸窣窣之声。 众郎官警戒上前,就见墙根底下,有人正从外面掏着填狗洞的砖石! 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意图通过狗舍的狗洞,擅入咸阳宫! “保护陛下!” “大胆刺客!” 就见那才爬过狗洞的“刺客”,灰头土脸跪过来,一开口就是两行泪,“陛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胡海定睛一看,竟然是逃得无影无踪了的夏坑坑夏临渊是也! 妈的,这厮还有脸回来! 夏临渊抽着鼻子,饱含热泪唱道:“陛下~啊~啊~啊~,您还活~着~啊~啊~啊~” 胡海呆着脸看他表演。 “陛下~~~你听我说~~~” 胡海面无表情道:“给朕搬个床来,朕慢慢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秦二世这完蛋玩意儿 侍者很快搬来一个平面为方形、四周不起沿的小坐具来〇。 坐这玩意儿还不如跪着呢。 胡海一扶额,“是朕错了。”他两手叉开比划着,大声道:“这么大、能躺的那种寝具!这会儿的正确说法是什么?”脑海纷杂一片的原主记忆细节,还是抵不过他来自后世的下意识,“算了,你懂了吧?” 反正,胡海最后还是舒舒服服躺下了。他是皇帝,他最大。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连夜出走,愿意承担一切骂名,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小臣甘愿为黔首,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放心不下陛下,决定在近郊等消息,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心急如焚,连夜赶回来,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脱离剂量谈毒性,都、都、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 “哟,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示意他别呜呜了,“你医术平平,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1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 赵高笑道:“陛下选的小狗,定然是威武不凡,睥睨天下众狗。” “赵卿真是有眼光。”胡海举着小奶狗,“你看它通体墨黑,只胸前一簇白毛,俊美非凡;再看它奶牙锋利,将来必是一头猛犬!” 小黑狗很配合得“汪”了一声,奶声奶气。 “朕已为它取名二郎神。二郎神你知道吗?有第三只眼的。”他拉着赵高夸了半天二郎神,毫无停下的迹象。 赵高心里叫苦,陛下倒是恢复了对他的信重亲近,可是就……什么时候添了话痨的毛病啊?但他也并不催促,直等到胡海过够了晒狗瘾,才笑道:“这二郎神果然凶猛厉害!陛下,小臣此来,乃是受众臣之托。其实陛下受伤未愈,正该好好休养,可是左丞相李斯等人整天找臣,说是奏章都无人看,还说些什么国将不国的吓人话……” 胡海一愣,这才从道系日常中拔出头来,想起自己还是个“皇帝”。 “陛下,众臣请您开廷议,您觉得呢?”赵高特意选了胡海在玩乐的时间过来,就是算准了,要等陛下亲口拒绝。他清楚年轻的皇帝最讨厌无聊枯燥的廷议。 “廷议?那就开呗。” “是,小臣这就转告众臣,廷议先不开……”赵高顿了顿,反应过来,“开?” “开啊。”胡海也想会会历史上的名臣良将。 赵高一噎,他脑袋也转的快,忙又进言,“陛下,自臣弟赵成殒命,中郎将一职便空缺了。这原本是小臣的属官,由小臣自行荐人亦可。谁知左丞相李斯责怪小臣,说是小臣没有管理好禁中,才有此祸事。因为事关陛下,小臣不敢与左丞相分辨。明日廷议,想必左丞相会举荐人选,不过禁中之事,还是小臣更清楚。小臣这里有一位威猛忠诚之士,堪为中郎将,陛下明日廷议,可要为小臣做主啊!” 胡海明知赵高所言不尽不实、满腹鬼主意,想要拒绝,可是一张嘴却是,“好好好,没问题。赵卿你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朕的人,岂能受李斯那老儿的欺辱?” 赵高大喜,再拜而辞。 等赵高一走,胡海连连摇头,告诉自己要理智、要清醒! 他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性格、感情,就像是身体里有了两个自己,只是一个已经永久沉睡。 这是一个多月来,年轻的皇帝第一次举行廷议,众臣都颇为期待关注。 说是廷议,其实就是皇帝主持开会,有的时候开小会,有的时候开大会。这次并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开的是小会,与会人员也很简单,皇帝胡亥,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下九卿包括赵高。 是日,胡海艰难起床后,穿戴冕服2。 玄衣纁裳,玄衣肩织日、月、龙纹,背织星辰、山纹,袖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共十二纹章,尊贵无比。着六彩大绶,佩玉钩、玉佩,金钩、玉环,足穿赤色袜。 装扮齐整,胡海揽镜自照,只见铜镜里,高鼻深目的年轻帝王沉默着高贵俊美,一笑却显得俏皮无赖,两个都是他,便如镜子的两面。 放下铜镜,胡海起身,自今日起,他便是胡亥。 秦二世,胡亥。 此前宫中郎官刺杀赵高,不知怎的最后却是皇帝受了伤,这事儿虽然赵高有意遮掩,可是李斯等人还是有所听闻。这次廷议,虽为了朝政,却也是为了安众臣之心。 见年轻的皇帝步履轻快走进来,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众臣一颗心都缓缓落回了腹中。 李斯果然第一个出列议事,一开口便如赵高所料,“陛下,臣有事要奏。听闻禁中中郎将一职空缺,臣与冯将军拟了几人名单,请陛下过目。” 赵高忙以目示意皇帝。 这正是胡亥3第一桩要解决的“大事”。 他捏紧手心,给自己打气,你行的你行的! “名单不必看了。”胡亥道。 李斯心头一紧,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道已被赵高进了谗言。 赵高却是心中一乐,老神在在晃了晃脑袋。 清清嗓子,胡亥噙着纯良的微笑,和善道:“左丞相长子李由现任着三川郡守,颇有建树;只是幼子还未有职位,不如就先顶了这个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众臣都愣了——陛下这是要委任李斯幼子为郎中令? 赵高却是大为惊怒,抬眸盯向李斯,这老儿什么时候又见了陛下? 李斯也正看向赵高,满脸写着问号。 这幅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落在赵高眼中,就更叫他堵心了。 赵高垂眸,心里骂道:敲里奶奶哦,李斯老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秦二世这完蛋玩意 郎中令赵高执掌禁中,各处职位上都安插了他的人,使得陛下身边水泄不通。 而皇帝也信重赵高,将性命交到了他手中。 右丞相冯去疾与左丞相李斯分别多次尝试,都没能往郎官中安插入自己的人。 此刻,皇帝忽然主动要求,要把中郎将这么重要的职位,平白无故赐给李斯的幼子。旁人都以为是李斯暗地里使了手段,一边暗骂一边赞叹。 可是只有李斯心知肚明,这一个多月来,他压根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到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1,须发皆白,然而双目矍铄、身板笔挺、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老而弥坚,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哟,仔细一看,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满殿群臣瞠目结舌,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尊崇的是法家思想,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你拿回去挂在房中,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 到底姜还是老得辣。 李斯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老臣代幼子李甲谢陛下隆恩。”他并不接胡亥调侃的话,象笏2一摆,象征着此事议论结束,一本正经接着道:“老臣第二件要奏之事,乃是陛下章台宫理政一事。” 瞬间把廷议的氛围拉回到庄严肃穆上来。 不等李斯说完,胡亥“啧”了一声,摆手道:“朕知道了——就是告状,说朕不看奏章呗,对不对?可是你们也替朕想想,朕难道生来就会当皇帝吗?那些奏章你们不知道有多麻烦啊,每天光竹简就得俩人抬,全看下来得有五万字,还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看得朕头都大了。” 李斯一脸平静,“陛下,为君当如此。先帝在时,日日如此。陛下乃天命所归,有先帝遗德,区区奏章,不在话下。不过凡事都是起步难,陛下一旦拾起来了,往后就容易了。” “说得那么轻松,那你来干啊。”胡亥不乐意了。 李斯眉心一跳,众臣也是脸色大变。 李斯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老臣不敢。” “朕也没说不看,就是……你们得给朕找几个老师,教教朕呐。” 众臣才跳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李斯舒了口气。 右丞相冯去疾看同僚如此狼狈,也是可怜,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拜有识之士为帝师,我朝古来有之,也正因此,卒有天下。陛下能有此志,乃万民之幸。”他说起话来就圆融多了,“不知陛下想寻访何等名师?” 胡亥想了想,忽然思路一跳,道:“先给朕找个养狗师父吧,宫中这些都不行,朕想要狗毛色鲜亮些……”话音未落,就见底下大臣都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便嘿嘿一笑,安抚道:“朕只要这个,博戏倒是不必专门请师父了,朕百战百胜,宫中侍者都不能胜朕。” 这话连冯去疾都没法接了。 众大臣习惯的,是从前先帝在时,那种高深莫测、帝王心术,几时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君主? 胡亥大概也能料到底下大臣们心里在骂娘,打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请什么老师你们商量着来。什么地理、历史、政治、军事……你们觉得好的老师都给朕请来,只要能通过朕的考核,朕就跟他们学习,好不好?你们开不开心?朕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像明君了?” 赵高第一个道:“陛下英明!万民之幸!”拍马屁这事儿他擅长。 于是众臣都呼啦啦表示拜服。 这次廷议,左右丞相心头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皇帝不看奏章,此刻这事儿仿佛是解决了,又仿佛是没解决。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帝的行事出乎意料,这次廷议不好再纠缠了。 眼看廷议结束,胡亥才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方才的允诺来,“左相稍等,朕答应给你赐字的。” 李斯腹诽:什么叫“答应”?老臣根本没有请求过啊! 他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老臣何德何能!” 胡亥捉过刻刀,用没受伤的左手,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刻下四个大字。 侍者捧着竹简,奉给李斯。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清那竹简上写的那是“出将入相”四个大字,一时羡慕地眼睛都红了。 这李斯从前先帝时候就圣眷优渥,对新帝又有拥立之功,看来以后李家的荣华富贵还要更上一层楼啦! 饶是饱经政治风雨的李斯,此刻拿着新帝赐的这四个字,心中也安稳了些。看来新帝虽然待他不如待赵高亲近,却也颇为倚重他这个老臣的。 在这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中,胡亥悠悠开口道:“左相,你回去把这竹简高悬卧房,给嫂夫人看看。告诉她,这出为将,入为相,有了左相的出出进进,舒舒服服,才有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呐!保你从此家宅安宁,后院再不起火。” 在坐都是男人,一听便都懂了,况且皇帝说得这么不隐晦。 顿时,方才的羡慕嫉妒恨都化成了忍笑忍得辛苦。 李斯捧着这叫他“舒舒服服”的竹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 “好啦,朕歇了,众卿也都回家努力,早日出将入相才是。”胡亥很得意于自己的调侃造成的效果,摇头晃脑往殿外走,才出殿门,忽然又回首。 殿内忍笑忍得要死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众卿,朕可爱吗?”胡亥倚门回首,微微一笑,自觉貌比潘安。 众臣:可爱可爱,可爱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秦二世这完蛋玩 第十一章 这一次廷议对诸位大臣来说,震撼是巨大的。 赵高回到府邸,把个李斯恨得牙痒痒,心道:好你个李斯,上次跟陛下进谗言杀我不成,这次又偷偷摸摸给幼子谋了中郎将的缺,这是要往我眼里插钉子啊!好,你能往我眼中插钉子,难道我就不能往你心口扎小针了么? 正好皇帝要寻访老师,赵高原本就是皇帝在律法和书法上的启蒙师父,这会儿举荐几个人的发言权还是有的。 这想法与李斯可谓不谋而合。 李斯回府之后,把幼子李甲叫来,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 李甲年少,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权倾朝野了,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高兴而疑惑道:“爹,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满面忧思?” “吾儿,家里待你自幼娇惯,然而禁中不比别处,要处处留心、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多说话。”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当面乖乖答应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 李斯那些完蛋玩意儿就更缺德了,选出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老,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走!都给朕走! 李斯等人精心选出来的帝师,被皇帝无情驳回,一个都不留。 于是大臣们也不高兴了。 他们都是在朝经营多年的老臣,有的甚至累世在秦为官,从前先帝在时,他们不敢造次;但是对着年轻的新帝,还是可以摆个谱的。 于是李斯跟冯去疾一合计,不行,这陛下太肆意了,不尊重我们这些老臣,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得给他个下马威。 等他知道单靠自己无法处理朝政的时候,自然会回头来找他们这些老臣寻求建议了。 到时候,朝中众臣的地位便能有所提升了。 帝权与大臣权力之间的争斗,也是数千年来不变的主题。 从前先帝强,臣子们便弱;现在众臣见新帝年轻荒唐,便有了抑制帝权的势头。 胡亥倒没觉出自己是吃了个下马威来,只觉得满朝文武皆辣鸡。 可是手头没有趁手的人,也不行。 他体会到了原主的无奈——除了赵高,也没别人可用啊! 但是一想到赵高,胡亥心中油然而生信任亲近之情,于是满脸写上了拒绝。 那找什么人来商议好呢? 胡亥举着结痂的手想了半天,还真给他想出来一个人: 叔孙通。 历史上这个叔孙通也是朵奇葩。 他原本是秦朝的待诏博士,因为在陈胜吴广造反那会儿,马屁拍得清奇,说什么天下无盗,在一众说实话的儒生中间脱颖而出,于是被秦二世封为了博士。然后,他眼看着秦朝要完,抢先打包,目光精准,直奔楚怀王去了。到了楚怀王帐下,他又目光精准,滚到了项羽手底下。再再后来,他滚到了胜利方刘邦手底下,而且精准定位了客户需求,为皇帝量身定制了一套礼法,最后甚至坐到了太子太傅的位置。有人说他是儒学大家、为大义不惜失小节;也有人说他是个奸猾小人,还教皇帝文过饰非,忒坏。 总之,是个能留名后世的主儿。 不过叔孙通这会儿还只是个待诏博士,也就是随时等待皇帝传召的小顾问,以文学见长,也并不出名。突然被皇帝传召,叔孙通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来到了章台宫。 胡亥也不废话,把那看得脑袋疼的奏章往叔孙通跟前一扔,道:“给朕讲讲。讲得好有赏,讲不好你也走。” 叔孙通战战兢兢捧起奏章来,一目十行阅毕,心下稍定。 皇帝赶了众臣举荐的老师出宫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臣举荐的老师,学问见识一定比他高出许多,这点自知之明叔孙通还是有的。 但是皇帝都给赶走了,说明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叔孙通换了十来个主上,能最后跻身获胜方的高官之列,别的不提,说话一定是很有艺术的。 他知道这次被召见,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沉住气,叔孙通缓缓开口,含笑问道:“陛下,您为大秦君主,可知道历史上,第一个秦人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秦二世这完蛋 第十二章 叔孙通这一问,还真把胡亥给问住了。 这就好比,你姓王,但是你知道历史上第一个姓王的人是谁吗? 叔孙通本意就是为了勾起皇帝的好奇心,见胡亥目露疑惑,便已经达到效果,并不敢卖关子,徐徐道来。 “我大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之时。五帝之中,颛顼乃是黄帝之孙。昔日战国七雄,我大秦与赵国、楚国的共同先祖,便是颛顼。” “颛顼子孙之中,有一对父子,父亲叫皋陶,儿子叫伯益。这对父子曾为大禹部下,治水有功。皋陶早亡,大禹定伯益为继承人。当时舜帝尚在,择姚姓女子嫁与伯益,赐伯益赢姓,这便是赢姓之起源。”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奇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奇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 叔孙通抖着嘴唇,忙换回人话,“陛下,马乃国家重政。这奏章所言,看似是驰道、马政、赋税,三项事情,其实却是一项事情。自先帝而今,大秦疆域数倍于前,道路修筑追不上疆土之大,道路毁损又容易。所以乘车的人少,骑马的人多。而百姓之中,畜牧为了乘骑的少,为了搬运重物的多。所以百姓多是养牛。可是国家战事,要提倡多备马。单靠国家养马是不够的,便要鼓励百姓养马。那么如何鼓励呢?养马之家,免除赋税或是徭役,便是一个办法。” 胡海笑道:“对嘛,这么说不就清楚了?”他又问道:“那照你看来,驰道该不该修?养马免除赋税或徭役,要按照什么程度来进行呢?” 叔孙通吃了刚才一吓,这会儿已经把逞能邀名的心去了,只求平安存活。 此刻,他忙叩首道:“小臣不过略通文史,朝中重政,并不通晓,不敢胡言乱语,邀宠于陛下。” “嘿,你就是怕得罪李斯他们呗。” 叔孙通想不到陛下如此敏锐,匍匐在地,连称不敢。 “你怕得罪李斯他们,”胡亥打量着他,慢慢悠悠道:“倒是不怕得罪朕。” 叔孙通当时就快给吓死了,趴在地上,汗出如浆,颤声道:“陛下,小臣、小臣岂敢……” “行啦,起来吧。”胡亥轻轻一脚,踢在他肩头,“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叔孙通余光中,只见皇帝黑色的袍角拂过他身畔青砖,渐渐远去了;耳听得年轻的皇帝似乎轻笑了两声。 “故事讲得还不错。”胡亥淡声道:“朕把你这‘待诏博士’前面的‘待诏’二字去了如何?” 叔孙通大喜,叩首道:“小臣何德何能!陛下天恩浩瀚!” 胡亥挥挥手,看那叔孙通几乎是屁滚尿流退出去的,不禁莞尔。他在外面的名声,难道很可怕吗? 也是,原主才继位就杀了那么多人。 胡亥伸了个懒腰,繁忙的一上午后,他暂时解决了一桩“大事”——不用李斯他们,朕也能行! 胡亥准备打个盹儿。 不过,为了守住一个学霸的自尊心,他还是决定先看一摞子竹简再睡,很快,阅完的竹简堆积如山。 胡亥伏在案上睡着了。 阅过的那堆竹简里,有一则上奏各地晴雨状况的奏章,并不显眼。 其中的“蕲县大雨数日”更是不起眼。 而蕲县,是大泽乡所在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秦二世这完 叔孙通一回去,众待诏博士早得了消息、都围上来,笑道:“孙子,你发达啦,升了博士。” 前有老子、孔子,众人平时取乐,便唤叔孙通“孙子”,赚个辈分便宜。 叔孙通里衣还汗津津的呢,哪里有心情理会众人的打趣,灌了一盏凉水,才喘上气来。 一人笑道:“孙子喜得发了晕啦。” 有人则好奇问道:“孙子,陛下怎么突然就召见你啦?召见你做什么?” 又有人一边扶他坐下,一边讨好道:“哥哥,你高升了,可莫要忘了众昆弟们。” 叔孙通长出一口气,对着这些围着自己喜不自胜的面孔,左看看右看看,叹道:“你们哪里知道,我这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啊!” 众人讶然,忙问何出此言。 叔孙通却又不肯讲了,只把众人敷衍过了,自己回屋打包起行囊来。 很快,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问道:“这叔孙通,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忙道:“回丞相大人,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是薛县人,精通儒术,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奇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陛下不召见,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万一再有下一次,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沉甸甸、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秦二世这 第十四章 叔孙通不得不出列,应声道:“小臣在此。” 一瞬间,大殿上几十位博士的目光刷刷扫来,几乎把叔孙通扫成筛子。 胡亥道:“刚才左相报于朕,说是从楚地去戍边的士兵作乱,现在已攻入陈郡。这事儿你怎么看?” 妈呀,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造反了! 叔孙通把头压得极低,谦虚道:“陛下,小臣素来没有急智,仓促间想不出来合适的对策。殿中诸位才学都远在小臣之上,想必各有高见。” “怎么?怕得罪前辈?还是怕得罪你们仆射周青臣啊?”胡亥毫不留情点破。 叔孙通:……陛下,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你是他们老大,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曾经置酒咸阳宫,周青臣大拍马屁,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说他当面拍马屁、臭不可闻,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书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没等二世继位,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当下长揖道:“陛下,小臣以为,令众博士一起讨论、群策群力,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 要不是胡亥这会儿手上的痂正痒,他真要被这周青臣给气乐了。 胡亥忍住怒意,转向叔孙通,“你怎么说?” 叔孙通时刻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呢。 新帝继位后,先杀兄弟姐妹,再杀忠臣直臣,有目共睹。 叔孙通是个实在人,他不看皇帝说了什么,只看皇帝做了什么。 从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实在不是什么能虚心纳谏的主儿。 叔孙通心道:看来是仆射马屁拍的力度不够。 他把心一横,拳头一攥,昧着良心就上了。 “陛下,小臣以为,仆射所说虽有道理,却还是太过小心了。” 胡亥冷眼看着,“哦?” 叔孙通侃侃而谈,“众博士刚才说的就更是谬论。如今天下一统,各郡县间的关隘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毁,更何况又有明主如陛下这般——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那些人连盗贼都算不上,根本不值一提。小臣相信,就在咱们议论着的这会儿,这伙小人已经被抓住了。陛下,您该操心的是如何保重身体才是,不该为这种小事儿劳神费力。” 胡亥被他这一通闭着眼瞎拍的马屁给气乐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胡亥起身,为叔孙通一顿鼓掌。 众儒生都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投来鄙视的目光。 叔孙通稳稳站着,一脸低调的骄傲。 “来人,赏叔孙通二十匹丝绸。”胡亥压着怒气,微笑道。 叔孙通在心里为自己竖个大拇指:我可真牛逼!会拍马屁才是王道! 周青臣却是在心中大为警戒:妈的,这小子如此会拍马屁,看来不日即将官位在我之上,得瞅个什么机会拍拍这小子的马屁。 而李斯与冯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无奈痛惜,陛下无道,为臣者又能如何? 谁料到,上面胡亥话锋一转,怒道:“给朕把他裹起来,吊着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秦二世 这是李甲当值中郎将的第一天。 昨夜,他特意把领到的佩剑磨得锃亮,又叫仆人重新浆洗过长襦,清早起来把护腿扎得绷直,往门外一站,忍不住要给自己竖个大拇指:多精神的少年郎啊! 不过,现在人们不叫他少年郎了。 从前人们叫他丞相公子,他从记事儿起就被这么叫,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现在,人们管他叫“中郎将”大人! 瞧瞧,刚满十六岁,他已经是“中郎将大人”了! 李甲迈着方步,巡视着手底下的众郎官,殿内皇帝正与父亲和诸位博士商议大事。 他觉得自己职责重大,努力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下来,好显得沉稳老成一点。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脆响,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奇,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但他愿意相信,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工作热情高,年轻脑子转得快,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 叔孙通哭了:“陛下,小臣、小臣……哇……哇哇哇!” 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这下子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恼了他们胡说八道啊! 原来皇帝不傻啊! 不对——周青臣捂住了自己屁股,他刚才好像也拍了……妈呀,他可千万不要是下一个啊! 胡亥戳了三下,吐出一口浊气,把鸡毛掸子丢给中郎将,“给朕抽他——抽屁股肉多的地方。” “喏!”李甲眨巴着倍儿精神的眼睛,接过御赐的鸡毛掸子,抡起胳膊就上了。 他立志要把叔孙通的屁股,打个皮开肉绽。 这阿谀奉承的大坏蛋!被陛下识破了吧! 才抽了十下,胡亥就喊停了。 实在是叔孙通叫得凄惨。这嗓子不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胡亥换了新玩法,跟荡秋千似的,把“蚕蛹”推出去,又任他荡回来。 叔孙通只觉腾云驾雾,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吓得连哭带叫。 刚才还鄙视叔孙通的众博士们,纷纷低首:陛下真是残忍啊残忍!可怕啊可怕! 周青臣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成了下一只“蚕蛹”。 李斯本就是老成持重之臣,此刻断然不会开口。 若是陛下对这叔孙通要杀要剐,或许还有人愿意出个头劝一劝。 但是陛下这种爸爸揍熊孩子的画风,叫人真是不知所措。 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胡亥自己嫌外面太阳太大,一卷袖子回头进殿了,“叔孙通,你挂在上面,给朕好好反思反思!” 经了这一搅合,殿内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戚戚,有人对皇帝刮目相看,还有人怀疑身在梦中。 总之,大家都默契地陷入了沉思。 胡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道:“不要把朕当傻子。如今徭役繁重、刑法严苛,民怨沸腾。这伙攻入陈郡的逃兵,不过是第一支,接下来,如果朝廷不作为,这样造反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话大家都只敢在心里想,可是谁也没料到是皇帝自己把这话说出了口。 李斯虽老,此刻却目露精光,盯了新帝一眼,又垂下耷拉着的眼皮。 “不过火烧眉毛,且顾眼前。”胡亥推开盛水的玉杯,挺直了上身,正色道:“如今王离带兵在外,冯劫你虽然领过兵,可是咸阳还需你坐守。一时别无大将可用。朕要起用少府章邯,众卿以为如何?” 历史上,章邯是秦末第一大将,戏水退周文、南阳擒宋留,陈郡杀陈胜、临济斩田儋,甚至大破楚军于定陶,逼得项梁兵败自杀。可是这样威猛的大将,原本却任着少府的职务,相当于管帝国财务的。还是李斯有识人之能,举荐了章邯带兵。 不过这会儿,胡亥明知李斯故意考验自己,便不愿意给他这举荐之功。 哼,叫你说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众博士对章邯的领兵之能不了解,李斯却是深知的。 “章邯”这个名字从皇帝口中吐出,李斯心中一颤。 以他这七十余年的人生经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奇的了。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屡屡打破他的设想,叫他不禁怀疑,自己此前是不是看轻了胡亥。 至此,李斯才出列道:“章少府颇有将才,堪当重任。” 他一开口,于是自冯劫而下,纷纷赞同。 又因为有叔孙通前车之鉴,众人只是赞同,绝不敢多说一个字儿,更不用提拍马屁了。 胡亥惋惜地咂了下嘴。 这干了得意的事儿,没人拍马屁也着实寂寞呐!看来似叔孙通这等人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于是立刻令少府章邯前来商议。 章邯年方三十,鹰目悬鼻,虽然穿着文官的袍服,可是走动时矫健沉稳的模样,能看出习武的端倪。 他行事利落,话语简洁,得知情况,既不受宠若惊,也不惶恐不安,而是立刻建议道:“陛下,反贼兵众势强,如今调发近处县城的军队为时已晚。骊山刑徒众多,希望能赦免他们,发给兵器。臣带领他们出击盗贼。”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沉稳。 胡亥知他此战必胜,更不啰嗦,点头,“准。” 而三川郡的情形,却是一触即发。 郡守李由带兵亲自防守。 他是李斯长子,妻子早亡,留下长女幼子,原本随他赴任,已经提前令人送回咸阳。 李由长女李婧年方十五,已能主持中馈,当此危急之时,压下惧怕,听从父亲指令,携带幼弟,在家仆保护下,往咸阳退去。 而陈胜吴广自大泽乡起事,攻下蕲县,势如破竹,抵达淮阳时,已有战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骑,士卒数万。 李由此前已经报于父亲,此刻又报。 “贼军十万已到许县,日夜可达荥阳。儿子领兵两万五,于城内铸兵器,加固城墙,挖拓城河,防哨巡守,不分昼夜。然而兵力悬殊,更何况存粮也只有数月而已。望速派兵增援。” 是夜,李由亲上城墙巡逻,担心混入尖细,或是贼军趁夜突击。 次日凌晨,天色方亮,就听城外鼙鼓动地来。 贼军潮水般涌到荥阳城下,箭如飞蝗射向守城者,一鼓作气强渡过城河,眼看就要破城。 一架架云梯竖起来,人像蚂蚁般顺着爬上来。 贼军正式攻城! 李由身先士卒,带领众将士拼死护城。 双方将士的血水染红了护城河水。 贼兵领军来攻荥阳的乃是吴广,他见久攻不下,手下死伤惨重,只能下令暂且撤退,容后再做计议。 他与陈胜结合下的起义军,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双方各有考量,战局陷入了暂时的僵持。 而咸阳宫里的“蚕蛹”终于被放了下来。 叔孙通已经被晒成了咸鱼干。 “陛下!”叔孙通还要进殿谢恩,拖着一动就痛的屁股,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胡亥看他一眼,先没搭理他,而是对众臣道:“派章少府出兵,只是权宜之计。要从根子上解决民众造反这个大患,朕与众卿还要从长计议。朕这半月来,勤看奏章,想了几个问题,此刻说出来,权当是抛砖引玉,众卿但有所感,只管说来。”说到这里,才点了叔孙通,“只要不是这等把朕当成傻子的阿谀奉承,朕都能包容了。” 叔孙通:……呜呜…… 胡亥清清嗓子,补充道:“叔孙通啊,朕不是不让你夸朕,但你要夸到点子上。比如你可以夸朕长得好看,做事聪明,为人正气——朕身上满满的都是优点,你就非要编着瞎话夸吗?”假装咳嗽一声,“朕这话不只是对叔孙通一个人说的,众卿都是一样。” 叔孙通:屁股好痛,头好晕,陛下说的话我理解不了了。黄金我也不要了,我还是卷铺盖回薛县老家吧! 胡亥想到历史上叔孙通的跑路大法,目光一冷,淡声道:“你这会儿该不会是想着跑路走人吧?” 叔孙通一激灵,“小臣、小臣岂敢……陛下如此明君……”习惯性想拍马屁,硬生生收住了,憋得一张脸通红。 胡亥哼了一声,淡淡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你就是跑到天边去,朕也能把你揪回来打断腿。” 叔孙通才挨了打,又是荡秋千又是捅屁股的,心里一怕,揣摩着皇帝的意思,说了一点实话,“陛下,小臣、小臣只是想了想……小臣不敢了……” “你回头记得把那二十匹丝绸补上。”胡亥说完不再理会他。 叔孙通算算账,赵高给了二百两黄金,这会儿赔出去二十匹丝绸、就算是二百两银子,这波不亏! 他在心里发泄对胡亥的不满:妈的,你打老子一顿,老子能赚二百两黄金!再来啊再来啊! 李斯因为赶着来报告,没有吃饭,年纪又大了,这会儿饿得发昏,却又不好御前失仪,只能硬撑着。 胡亥已经兴致勃勃,要与众臣“从长计议”,怎么治理秦朝这个瘫痪了的庞然大物。 他又喝了口水,抬眸看见须发俱白的李斯,道:“给左丞相上一盏参汤。” 胡亥这完全是出于敬老的心,跟小学时候去慰问敬老院老人是一样的。 李斯却是愣了一愣。 一时参汤奉上,李斯啜饮着温暖营养的汤水,默默想道:这年轻的皇帝,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秦二 既然皇帝说要“抛砖引玉”,众臣只有先听着的份。 胡亥道:“朕这半月来,不只是批阅奏章,更是深入了解我朝当下情形。如今有两三件大事,要诸位去做。一曰徭役。一曰赋税。一曰刑罚。” “想我大秦上下,总计有黔首两千一百余万,一年征多少人的徭役,你们可算过?整整七百万!这两千一百余万人中,若按男女各占一半来算,不过一千万男丁!除了老弱病残,等于是没人不服徭役了。又不止徭役,还有兵役,前些年是北击匈奴,如今南越还有几十万驻兵。” “朕虽然身处宫中,却也能知道黔首如今,丁男披甲,丁女转输,一年不得一日歇息。就是条狗,也该咬人了。” “此为徭役之苦。” 除了李斯本就熟悉朝政,众博士都是吃了一惊。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条,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还要照常交税,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挖眼、削鼻、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秦 称王后的陈胜还是被同乡人叫着“狗剩”的小名,而晋为博士的叔孙通也一样被旧友叫着“孙子”的外号。 不过现在人们再喊叔孙通“孙子”,不似调侃,细品还有几分怜惜。 众待诏博士联袂来看望趴着养伤的叔孙通。 “乖孙。”一人取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往叔孙通面前一放,“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治外伤很管用的!” 又一人道:“听说陛下要你赔二十匹丝绸,我等虽不富裕,愿意一人暂借你一匹。” 再有人则关切道:“乖孙啊,你要是心里苦,你就找我说说话,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此刻却有些感动了,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人在病中本就脆弱,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李斯也大感诧异。 他俩当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为顾忌陛下,最后才只拟定暂减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壮丽,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谁能保护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叫了一声,“陛下!” 胡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世界奇迹呢,景点游人如织——这些,当时修陵墓的人没想到吧? 他提到先帝陵墓,胸中那种真切的悲痛之意又起,稍停一停,便挥手示意李斯与周青臣下去。 胡亥独自坐在空旷华丽的大殿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捡起无穷无尽的奏章看起来。 皇帝的新政在公示天下之前,禁中重臣自然是早都知晓了的。 赵高,也不例外。 郎中令府中,赵高在书房凝神写着大篆。 夜空朗月皎洁,虫鸣随风入窗,若无烦事挂心头,该是一个静谧美好的日子。 赵高的女婿阎乐在旁侍立,见岳父写完一枚竹简,忙就夸赞道:“岳父这字儿可真是越写越好了。哪天有空写一条送给小婿,小婿可就感激不尽喽!”他因为岳父的关系,扶摇直上做着咸阳令,侍奉赵高的时候如何能不殷勤呢? 竹简上的墨书,温润华贵而又空灵,若是把字与人分开,无人敢想这是赵高所书。 赵高不语,低头端详着自己写的字。 女婿是个不通文墨只知阿谀奉承的。 他却骗不过自己——今晚这字儿写得不够干脆利落,有了勾挑和牵丝,是他心中有事。 阎乐见赵高搁了笔,忙追上去奉汤,瞅准时机道:“岳父,这次陛下新政,咱们可一点都没能参与——我看李斯那老儿是铁了心要对付您了!” 赵高低头喝汤,不语。 阎乐急道:“岳父,您得想个法子啊!不能让您弟弟白死了。李斯他的幼子白捡了一个中郎将。我看啊,他家野心大着呢!李甲现在是中郎将,我看啊,不用过多久,就能顶了我这咸阳令。” “急什么?”赵高看不上女婿的小家子模样,“有我在,总有你的官儿做。” 阎乐吃了这一记定心丸,脸上的急色褪了,喜气洋洋拍起岳父马屁来,“前儿有个同僚,还想托我跟岳父买字儿呢——我说,去去去,我岳父的字儿,那是金子能买到的吗?” 赵高自己就是拍马屁的高手,只心不在焉听着,却也并不斥责,道:“你再去寻访几件珍稀的宝贝来。” 这是要献给皇帝的。 阎乐不是第一次做这样事儿了,脆生生答应下来,哼着歌出了郎中令府。 赵高虽然当着女婿镇定自若,可是内心却是恐慌的。 虽然没有人明说,可是他感觉到了,他正在被逐渐挤出帝国的权力中心。 这让他如何能不恐慌? 自从二世继位,他作为天子信臣,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风光得意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失去陛下爱重的一天。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但是他知道,绝对不能掉下来。 从前他为了私怨,害了多少人,他心里清楚。 这些人的朋友亲族虎视眈眈盯着他,只要瞅着一丝机会,就要扑上来将他分而食之。 他绝对不能掉下来!唯有向上向前! “赵高又来了?”咸阳宫中,胡亥放下竹简,猜测着赵高的来意。 赵高笑容满面,恭敬而又不失亲密道:“陛下,小臣前日得了一件宝物,不敢自专,愿呈给陛下。” 胡亥已经习惯了赵高有事儿没事儿送玩意儿的行事风格,一点头,示意他把“宝物”呈上来。 看时,却是一柄琴,长六尺,十三弦,二十六徽。 所贵重之处,是遍体以七宝装饰,华贵异常,耀目生辉。 赵高堆着小心殷勤的笑脸,“请陛下一试。” 胡亥轻抚琴弦,只觉乐音优美,恍若仙乐。 他随意拨弄着琴弦,淡声道:“赵卿,你从前送的十二金人、玉笛等物,都还在禁中库房收着。朕收了你这么多宝物,该怎么回报你呢?” 赵高笑道:“这都是小臣爱陛下之心,不敢求回报。” 胡亥轻笑道:“那怎么行?你有爱君之心,难道朕就没有爱臣之心了么?朕也有一件宝物,虽然不能赠予赵卿,却愿携赵卿一睹。” 赵高喜出望外,忙道:“小臣幸甚!” 于是君臣二人,在众郎官拱卫下,趁夜南渡渭水,抵达了对岸的阿旁宫。 阿旁宫其实还没有名字,只是因为修筑地在阿旁,所以人们以此称呼。后世所载的阿旁宫,其实只是原本计划中宫殿群的前殿而已。这会儿,前殿还未修成,只是初现规模,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而在殿前,或坐或立,铸有十二座金人。 每一个金人,重逾千石,坐着的三丈高,站着的五丈高。一丈为三米三,可想而知,这十二座金人是何等巨大。 因为太过巨大,而彰显出一种近似宗教的神圣威严之感来。 人走到金人之下,不由自主便想要匍匐。 赵高万万没想到,皇帝要给他看的宝物,是这十二座大金人。 胡亥拾级而上,朗声道:“当初先帝横扫六合,一统四海,而后尽收天下兵器,铸此十二金人。” 他回首,盯着赵高问道:“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夜风迅疾而来,裹着渭水潮湿的空气,鼓荡起年轻帝王的黑色袍服。 赵高仰首,只觉十二座大金人自四面八方压迫下来,而头顶凛然而立的帝王,恍如始皇再生。 他膝盖一软,缓慢而沉重地跪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秦二 赵高像弹簧,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 从前先帝在时,从未听说赵高有僭越之举。 等到二世继位,因为宠信赵高,而逐渐养大了赵高的胆子。 这一点,在胡亥刚来到这个时空时,赵高那隐含说教的语气,对禁中侍者说杀就杀的专断之举,都能看出来。 那时候的赵高,以为新君是他掌中木偶,自然气焰嚣张。 可是等到胡亥收回了对他的信重,背向而立,转向李斯、众博士等朝臣,赵高又软下来,收敛了跋扈,小意殷勤,试探帝王心意。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不用别人,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当此之时,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书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秦二世 胡亥才觉得眼前一黑,旋即便身处熟悉的绿色空间中了。 这……是又回到了那个所谓的晋江亡国之君惩罚系统吗? 果然,绿衣服小姑娘百无聊赖挥着鞭子,正瞅着他。 胡亥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姑娘脚下,那三根像蘑菇一样的小金蜡烛。 却见其中两根都已经灭了,只剩最后一支苟延残喘。 这是说他第二次又失败了吗? 绿衣服小姑娘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打个呵欠,嫌弃道:“你第二次又失败啦。现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第三次再失败,你就不会回到我这里来了,而是直接回去你原来的躯壳——现在应该在水库底下凉透了。” 胡亥忙问道:“是因为我被刺客射死了吗?” “没有啊,你只是左肩中箭,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毕竟当时初来乍到,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努嘴道:“哟,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在虚空中一通乱画,娇声斥道:“姐妹们,上!” 只见从她身上,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 无数挥着翅膀的小仙女,露着小小的尖牙,对胡亥发动了声波攻击。 “秦朝人参不贵重,跟萝卜差不多,你还给李斯上参汤,辣鸡!” “司马迁写什么你信什么,压着原主的记忆跟感情都出不来,辣鸡!” “你怎么就那么信史书?秦始皇驾崩的时候,那写历史的人是就在车里看着吗?动动你的脑子,辣鸡!” “以为信重章邯,人家就不会背叛了吗?司马欣的事儿你实际了解了吗?以为看过点历史,就能在这会儿冒充先知了?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辣鸡!” “不会动脑子,至少学学你爹,问问他当初灭楚之战是怎么打的!能力不够还不会开口问,辣鸡!” “对,你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不提醒你,你根本想不到,辣鸡!” 一片“辣鸡”声中,胡亥头晕脑胀,自信心大受打击,往地上一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大仙,收了神通吧!” 就听长鞭破空声一响,嗡嗡声尽收。 绿色空间里只剩了绿衣服小姑娘。 她笑吟吟瞅着跪地求饶的胡亥,歪头问道:“怎么?这下服气了么?” 服气!胡亥可太服气了! 他服气得都快哭了。 “总之,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了,你会离开系统,回到你原本的躯壳中。”绿衣服小姑娘照本宣科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亡国哟。” 胡亥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沉痛点头。 绿衣服小姑娘送他走之前,又低下头去,萌哒哒得对着手指,小声道:“对啦……你失败的这两次,会开启惩罚副本……” 胡亥没能听全,人已经被抛出了系统,又回到了公元前209年的秦朝。 他仰面倒在马车里,中箭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起来,李斯、赵高还有太医等人围着他。 见他醒了,外圈的人也呼啦围上来。 胡亥动动嘴唇。 赵高忙俯身问道:“陛下,您要什么?” 胡亥骂道:“都离远点……朕要给你们憋死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左肩如火烧般剧痛,定定心神,问道:“行刺之人抓到了吗?” 李斯道:“小儿与咸阳令阎乐已经合并追踪,彻查咸阳城上下,务必将贼人抓到。” “不必了。”胡亥沉声道:“既然当时没有抓到,搜捕起来也难,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当此开战之际,最忌人心动摇。 “回宫。”胡亥简明扼要下了令,“令人对外宣扬,便道朕毫发无伤,实乃先帝庇佑。” 秦朝皇帝被刺杀,那是从秦始皇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 单只秦始皇一生,比较有名的刺杀就有四次。 最出名的当然是“荆轲刺秦王”,不过当时六国尚未被灭,大家各为其主,也还算在秦始皇心理预期中。 可是此后,荆轲好友高渐离,因为击筑这个特长,得以侍奉秦始皇身边。他却在筑中暗藏铅块,有一次趁着为秦始皇奏乐时,举筑猛击嬴政,奈何双目已瞎,反被嬴政拔剑反杀。但是这会儿秦已经统一天下,秦始皇是高渐离名义上的君主了。自此以后,秦始皇终身不近六国之人。 接下来,还有韩国相国公子张良策划的博浪沙椎击事件。 第四次有史记载的刺杀,则发生在咸阳附近的蓝池,当时秦始皇正率领众郎官游乐。结果刺客皆被擒杀,而幕后主使也成为千古之谜。 以此看来,胡亥这次遇刺,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游戏中,应该会显示,“已解锁成就:帝王之遇刺”。 胡亥刚回宫,就有谒者来报,说是夏临渊求见。 夏坑坑? 胡亥差点忘了这号人——不是把他丢到太常所去数星星了吗? “让他进来吧。” 夏临渊进门就“噗通”跪下了,含泪急切道:“陛下!小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帝星黯淡,周星沉浮……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谨防小人呐!” 要不是这会儿伤口剧痛,胡亥真要给他气乐了。 胡亥毫不给夏坑坑面子,凉凉道:“你可拉倒吧。别人不清楚你怎么去的太常所,朕还不清楚吗?” 夏临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诚恳道:“陛下难道不是看出了小臣有窥探天机之能?” 胡亥随手抄起一卷竹简,敲得夏临渊满头包,“就你还窥探天机?你说得出几个星宿名字啊?知道哪颗是帝星吗?知道月亮为什么跟着人走吗?知道吗?知道吗?啊!” 胡亥遇刺的痛与被系统攻击的郁闷,此刻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临渊膝行躲避,抱头求饶。 胡亥敲爽了,把竹简一丢,道:“谨防小人是不是?朕看你就是朕要防的小人!” 夏临渊委屈巴巴道:“陛下……” “听说朕遇刺了,就跑过来‘未卜先知’是不是?”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如此质疑小臣的忠心与能力?小臣……” “行行行。”胡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是嘴炮王,朕说不过你。你就直说来找朕有什么事儿吧。” 夏临渊起身,一拂衣袖,正义凛然道:“小臣只为示警君王而来,绝无它意。若陛下无事,小臣这便退下了。” 胡亥看着夏临渊委委屈屈远去的身影——哟呵,这医术平平的家伙倒还生气了? 夏临渊到底怎么想的,胡亥这会儿也没工夫去细思。 他打算把尉氏阿撩召回来了。 身为一个很可能会经常遇刺的皇帝,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可太重要了。 杂事都处理完了,胡亥静坐殿中,想起系统中众绿意小姑娘怼他的话来。 史书所写,就果然是真实的历史了吗? 如果不是,那什么才是历史本来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秦二世这 新晋博士叔孙通又被陛下召见啦! 众儒生原本以为叔孙通被陛下揍了一顿,一定是已经失了上意,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现在看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事发于咸阳城中,咸阳令阎乐难辞其咎,他却不曾来请罪;连赵高也未曾露面。 这念头在胡亥脑中一闪而过。 他岔开了话题,“你说,朕该怎么赏赐你才好呢?” 李甲有点发晕地仰脸望着皇帝。陛下是那样年轻亲切,甚至比他家中兄长还要亲切——可是陛下又是那样尊贵。他跪在地上,手指扣紧了砖缝,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激动,有点说不出话来。 胡亥笑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做了中郎将,朕可不知道该再封你做什么了。” 李甲脑中一热,冲口而出道:“小臣愿随章邯将军出兵,为陛下讨平叛逆!” 李斯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子在前线还不够,小的也跟着添乱。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犬子无知……” 胡亥不理会李斯,对李甲笑道:“看来你父亲尚不同意啊。” 李甲看向父亲,还要再请出战。 胡亥挥手止住了他,笑道:“什么时候,你过了你父亲这一关,再来跟朕说。至于赏你什么——这样吧,朕准你进朕的兵器库,任你挑选一样入眼的兵器,如何?” 禁中兵器库,尽收天下利器,是习武之人的梦想之地。 李甲大喜,伏地谢恩,倒是把自己来请罪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李斯见幼子退下,终于松了口气,也要随着离开。 “左相留步。”胡亥唤住了他。 李斯回过身来,“陛下还有吩咐?” 胡亥轻抚眉骨思索着,淡声道:“劳烦左相大人,为朕讲一讲灭楚之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秦二世这完 李斯老成持重,不似叔孙通当即便开讲,而是先道:“不知陛下想听的,是关于灭楚之战的哪一方面呢?是用兵,筹粮,国政还是彼时天下大事?” 胡亥道:“朕从前说过,朕不是生来就会做皇帝。虽然欲向先帝求问,却到底阴阳两隔。左相为先帝肱骨之臣,随侍左右,该是最了解当时情状之人。便譬如朕是当日的先帝,要打灭楚之战,你会如何为朕分析谋划?” 李斯听明白了,新君这是要学帝王之道,不是坏事儿。 而新君愿意向他发问,总是对李氏有利的倾向。 于公于私,李斯都会竭尽所能、倾囊相授。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陷入了回忆。 “当时六国之中,赵、燕、魏、韩都已被灭,只余楚、齐二强。当时摆在先帝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先灭楚,还是先灭齐。”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楚国虽然强,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却也不对。齐国虽强,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秦二世这完蛋 胡亥这一问,算是揭开了当日沙丘政变的遮羞布。 李斯并不知道胡亥为何发问。在他此刻仓促间看来,这一问答好了,便是以后可令天下人信服的“史实”;答不好,很可能就是他李氏家族覆灭之始。 然而李斯到底是李斯。 他一开口,便定了结论,“陛下,自古太子不将兵。”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而蒲邑靠近秦国,屈邑靠近翟国,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驾崩,此前未立储君,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独陛下得以随行,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书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书。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 两相比较,可见在公子扶苏心中,先帝要杀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杀他却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反应了,先帝对两人态度究竟如何。 “呜汪!”一声奶凶奶凶的小狗叫声,把胡亥从深沉复杂的政局复盘中唤出来。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养在身边,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刚出满月,跑起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这会儿睡醒了找主人,迈着四条小短腿扑到胡亥脚边,与他的袍角展开了殊死搏斗。 胡亥见了爱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弯腰笑着把小狗仔抄在手中,举到脸前,“小二郎,你睡够了?” 是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郎神已经降格为小二郎了。 小二郎在半空中划动着四条小短腿,拼命想找个落脚点。 样子滑稽,逗得胡亥大笑起来。 侍者阿圆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派人送了两份地图来。” “哦?”胡亥一面揉着狗头,一面吩咐道:“挂起来,朕看看。” 看时,却是当初灭楚之战的作战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都标出来,而作战双方的动向也都标注明确。 第一份地图,是李信与蒙恬兵分两路,李信引兵攻下鄢陵,过陈城而不入,往东欲攻城父;而蒙恬领兵攻打平舆。 第二份地图,是李信失败后,王翦屯兵平舆,而后南渡淮河,直扑寿春,一举灭楚。 胡亥看着,感叹两千多年前的地图就已经如此精妙。 他看了两眼,倦意袭来,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小二郎却还没玩够,在地图下面扑来扑去,“呜汪呜汪”叫着,想跳起来咬挂起来的地图。可惜毕竟腿□□小,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半天没翻过身来。 它坚持不懈,要尝尝地图这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胡亥逗着它玩,不免又多看了两眼那作战图。 就是这两眼,叫他看出了问题来。 李信引兵东去,本来过陈城而不入,直取城父,可是却又半途折返陈城。 当时的陈城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虑一起,一系列的疑问随之而来。 李信既然能以三千兵马,追击燕太子丹十万兵马,可见其能。 在灭楚之战中,又怎么会被项燕二十万大军尾随,却毫无察觉呢? 项燕这二十万大军难道还个个穿了隐身衣不成? 李斯究竟又为何要献这两份地图呢——难道是要引他发现此种蹊跷? 灭楚之战,内中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而他又能从中学到多少经验,用于此刻所面临的危局中呢? 胡亥举着灯烛,伫立地图前,凝神细思,越想越奇。 “为朕召御史大夫冯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秦二世这完蛋玩 陛下深夜急召,冯府上下都担忧不已。 冯劫的父亲冯去疾,乃是当朝右丞相,年纪与李斯相当,这会儿也不顾高龄、披衣而起,亲自面见宫中传令侍者。 “郎官深夜奔波,辛苦了。”冯去疾起得急了,咳嗽两声,一面与侍者闲话,一面悄悄递了一封银子过去。 那侍者接了银子,捏在手中掂了掂重量,这才露出个笑脸来,“右相大人客气了,小的们不过是为陛下办事儿。陛下召见的是您儿子,御史大夫冯劫大人。您老只管歇息吧。” 冯去疾陪着笑脸,问道:“不知陛下突然召见犬子,所为何事?”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乐意提点,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同朝为官,虽然互为制衡,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书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书。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奇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奇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书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昭、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李斯、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书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书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4.秦二世这完蛋玩意 函谷关,秦东侧命脉,昔日关东五国魏、赵、韩、燕、楚联兵攻秦,至此寸步难进。 如今,一批揭竿而起的农民,穿着布衣,踩着草鞋,竟然就这么破了函谷关。 领头的农民将领是周文,他又叫周章,是陈县人。从前楚国还没被灭的时候,就曾经在项燕军中“视日”,也就是推算时辰吉凶,跟夏坑坑现在干的是差不多的活计。这人后来还侍奉过春申君黄歇,自称很懂兵法。 牛逼吹得陈胜相信了,授予了他将军印,叫他带兵西进攻秦。 也是天时地利人和,还真就叫他破了函谷关! 这要早十天,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书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5.秦二世这完蛋玩意儿 章邯率兵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回咸阳,每个人都很高兴,只除了一个人。 那就是李甲。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中郎将,他那股得意欣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后来出了陛下遇刺一事,虽然陛下说他功大于过,还赏了他兵器,可是李甲心中到底是沮丧的。 正值国家起了战事,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热血少年,他是多么想能像大哥李由那样,上前线杀敌啊!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吐了口郁气,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书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书》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李斯来的时候,胡亥刚传召了司马欣。 司马欣人还没人。 胡亥先见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来得正好,朕跟你打听个人。” 不管李斯多么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话问完。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道:“陛下要问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简,“章邯要跟朕借几个人用,点了一个叫司马欣的,这人你熟吗?” 李斯还真挺熟悉这司马欣的。 “这司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长史。从前臣做廷尉时,他是栎阳县的狱吏。” 廷尉官署,相当于是秦朝的司法机构,主管天下刑狱。从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诉案件,甚至于审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员们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过廷尉,有权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甚至能影响秦始皇的决策。 可以说,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机构。 “哦?做过狱吏?”胡亥若有所思。 从前先帝在时,直接任命狱吏,不怎么用博士儒生。所以狱吏手中权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处理你案件的那位狱吏,稍微抬抬手,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可他要是手紧一紧,你可能就到骊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过狱吏——是跟章邯有过什么人情往来吗?” 虽然胡亥自认为问得不着痕迹,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章邯点名要司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抚了抚白胡须,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我朝律令详尽,狱吏若是照章办事,并无可以通融之余地。不过法律再严,总有法外之徒,想来人情大过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门的嫌疑摘干净了,然后又把司马欣丢出去,他也犯不着为司马欣兜底。 胡亥心里暗骂李斯是个老狐狸,脸上却是正经问道:“李斯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斯无奈叹道:“犬子李由在荥阳,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万不能有失。臣请陛下准许,再发一千件弩|箭往荥阳,以备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么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担心自己儿子小命,又因为身为丞相,不能徇私叫儿子回来,这会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李由有所闪失才是真的。 不过,李斯要守长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这会儿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许了。 君臣二人又说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应该即刻封赏军功,鼓舞士气。 至于章邯,胡亥心有忌惮,倒是没有官职上的封赏。 他赏了章邯一把斧钺。 斧钺,像斧头,但是比斧头大,来历上可追溯到原始社会的石斧,乃是强权的象征。 天子赐钺,表示授予征伐杀戮之权! 当然也是君王信任的一种表达。 至于是真信假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斯退下后,司马欣便来了。 司马欣头戴长版冠,双手拢在袖中,腰间悬挂的书刀与砥石,随着他缓步走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小臣见过陛下。” 胡亥打量着他,却也瞧不出出奇之处。 但是不管这司马欣是大智若愚还是败絮其中,胡亥都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放他到章邯军中去。 可是章邯点名要的人,此刻又在用章邯之际,用什么办法拒绝章邯这一请求,倒是要费点脑筋。 胡亥起身相迎,哈哈一笑,张嘴胡扯不带打草稿的,“方才左相来见朕,夸你精通律令、断案精妙,朕就想见见你——来,别拘束。” 司马欣将信将疑。 根据胡亥的经验,这种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不干点什么只说话,很容易尴尬,最好是手上忙着。 比如剥着小龙虾,比如滑着手机,比如玩着桌游…… 这会儿当然没有小龙虾也没有手机,不过类似桌游的东西还是有的。 “阿圆,把骰子取来。”胡亥对司马欣笑道:“章邯打了胜仗,朕高兴。你正好来了,就陪朕玩几把博戏。” 司马欣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应着。 一时骰子取来。 这会儿的骰子有十四个面,可以投出一到十二的数字,其中一面写着“骄”字,另一面写着“男妻(左男右妻,合为一字)”字。 玩骰子的双方,根据点数走棋子,如遇“男妻”要受罚饮酒;如遇“骄”字,则罚对方饮酒。 胡亥先走,一下就掷出“骄”字来,于是大笑,要司马欣满饮一杯。 司马欣奉帝王传召而来,以为有什么国政大事儿等着他,谁知道进殿没有一盏茶功夫,就迷迷瞪瞪喝起酒来。 薄醉中,他望着年轻帝王的笑脸,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胡亥看似兴致勃勃玩着骰子,却是心念如电转,想着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把司马欣扣下来。 灵光一闪,他微笑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6.秦二世这完蛋玩意 胡亥是玩博戏的高手,区区骰子更是不在话下,几轮过去,司马欣已是让他灌的半醉。 胡亥问道:“朕从前跟着郎中令赵高学过几年律令,只是我朝律令庞杂,朕不敢说学得很精通,不过考考你还是够的。朕问你,如果丈夫偷钱一千,妻子藏匿三百,妻子应该怎样定罪?” 司马欣先为栎阳县狱吏,现在又在廷尉官署做长史,靠的是实力。 律令是他的吃饭本钱,自然比胡亥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虽然是半醉中,司马欣也是张口就来,对答如流,“如果妻子知道丈夫偷钱而藏匿,那么要按照偷钱三百论处,如果不知道,那就不必追究。” “哈哈哈哈,答得好!”胡亥抚掌大乐,不由分说又给司马欣满上一杯,又问道:“那朕再问你,如果甲偷盗,偷了一千钱,乙知道甲偷了钱,分了甲的赃钱,但是分了不足一钱,那么乙应该如何判罪?” 司马欣道:“与甲同罪。” 胡亥仿佛来了兴致,越问越急,给司马欣斟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朕再问你,如果甲偷钱买了丝线,存放在乙家中。乙收了丝线,但是不知道甲偷钱的事情,乙应该怎么处置?” 司马欣答道:“不应论罪。” 他已是脸红耳热,告饶道:“小臣酒量平平,不敢再喝了,恐怕御前失仪。” “怕什么?朕恕你无罪!”胡亥一瞪眼睛,“不要坏了兴致。” 于是司马欣不敢再求,乖乖把胡亥递来的酒又灌了下去。 胡亥转了方向,又问道:“那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伤了人,周围的人袖手旁观不加以援救,要怎么处治呢?” 司马欣已是醉了,凭着扎实的律令功底,断断续续道:“距离……百步以内的人,要、要重罚!” 胡亥追问道:“怎么重罚?” “罚、罚他们交两副甲的钱。” 司马欣已经是彻底醉了,竟然改为箕踞之态。 箕踞,就是双脚张开,双膝微曲地坐着,状如簸箕。 要知道这会儿人们的装束,下裳里面是没有裤子的,这么坐着,底下会是什么光景不难想象。 所以在这时,箕踞是非常无礼的坐姿,甚至会被认为是挑衅。 在此之前,有亚圣孟子,因为一次推门而入,看到新婚妻子箕踞而坐,于是跟母亲说要休妻,还是孟子母亲劝住了他;在此之后,又有高祖刘邦,因为见人时箕踞而坐,被郦生教训了一通“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刘邦只好老老实实起来给人道歉。 这会儿,司马欣御前箕踞而坐,实在是犯了杀头大罪。 可是他已经被胡亥灌得彻底醉了,完全超过了他从前饮酒的常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司马欣已经不知道了。 他是被侍者扛出大殿的,回家忽忽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醒来恶心不已,头痛欲裂。 可是阖家老小都守在他榻前,见他醒了,一个个喜气洋洋叫道:“廷尉大人醒了!” 什么?廷尉大人? 本朝廷尉大人原本是李斯,但是自从李斯升为丞相之后,廷尉之职就暂空着,有重大事宜由李斯兼任决断。 这是怎么了? 司马欣坐起来,摸不着头脑。 一觉醒来,他青云直上,做了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廷尉大人? 莫不是还在做梦吧。 家人把皇帝封司马欣为廷尉的圣旨取来。 司马欣盯着丝绸上的御笔,昨天的记忆慢慢复苏。 酒酣耳热之际,陛下仿佛是勾着自己肩膀,夸自己律令精通、才学过人来着。 但,问题是——他都说了什么律令啊?完全记不起来了! 再说,他就是把秦律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也不足以被直接提拔成廷尉啊!这可是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 司马欣对着家人同僚笑容满面,其实内心慌得一匹,总觉得自己这廷尉,透着股子得来不正的味道。 不管司马欣怎么想,胡亥总算是有了不放司马欣去章邯军中的“正当理由”。 国家缺人才啊,将军手头缺人,朕这里也缺人。 你好意思跟朕争么? 当然,胡亥也不是白扣了司马欣,他肯定还得找几个得力人手给章邯送去。 胡亥让李斯跟冯去疾这两位丞相商量一下,选了几个精干有为的校尉与狱吏,都送往章邯军中,供其差遣。 当然,在这之外,胡亥还夹了个私货。 准确的说,是俩私货。 一个是李甲。 李甲这孩子啊,真是太缠人了。 李甲身为中郎将,每天都能见到胡亥。他又认准了陛下虽然尊贵,但是亲切;而且出身相府,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自从第一次开了头,请求皇帝派他去前线被婉拒之后,李甲可算是停不下来了。 他找到机会,就要跟胡亥表白一番自己想要保家卫国的热血壮志。 一开始胡亥还是老借口,“只要你父亲答应了,朕没意见。” 这事儿李斯能答应吗? 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只是李斯,就是胡亥,也不愿意李斯在朝为丞相,他两个儿子在外为将。万一章邯没反,李氏先反了,岂不是要完蛋大吉? 不过李甲只有十六岁,他想不到这些,只当是陛下和父亲都不放心自己。 李甲求了几次,都被胡亥拒绝了。 他也不生气,嘴甜得很,“陛下,只要您一句话,我父亲还敢抗旨吗?” “陛下,我父亲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 “陛下,您别看我年纪小,甘罗十二能拜相呢!” 胡亥笑道:“哦,那朕封你做个副的左丞相也行。” 李甲笑道:“做文官有什么趣儿?等我七老八十了,再做文官也行呐!哪怕您叫我做个小卒子呢?只要能让我上前线,怎么着都行!您也别不放心我,就算是死在前线了,那也是我甘愿的。” 胡亥不禁感叹,李斯这老狐狸,怎么生出这么甜的小儿子来的啊! 但是已经有李斯在朝为丞相,有李甲在三川郡为郡守,不到万不得已,胡亥是绝对不会让李斯另一个儿子掌兵的。 所以,胡亥仍是拒绝了李甲的请战。 与此同时,胡亥也在挑选自己人——能送到章邯身边去的自己人。 这一挑选,胡亥发现,他能用的自己人,实在少得可怜。 朝中大臣不必说,各有派系;赵高从前是个以宠而居高位的货,说白了也没什么忠君爱民之心,靠他节制章邯不靠谱,搞不好赵高自己半途就有了新打算;至于其它的小鱼小虾,尉阿撩是要留在身边保护自己安全的,不然自己再遇刺,小命一挂,什么谋划都白费;还剩下谁? 这么一排查,胡亥只好把夏坑坑从太常所拎出来。 虽然夏坑坑医术平平,又擅长逃跑,但是他毕竟曾经真的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为胡亥谋划过毒|杀赵高之事。 而且在计划失败后,的确回宫来查看——虽然是爬的狗洞。 所以思来想去,胡亥又把夏临渊请来了。 夏临渊昂着下巴,却垂着眼睛,仿佛还带着上一次不欢而散的怨气。 当时他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于是前来示警;恰逢胡亥遇刺,说他沽名钓誉,必有所图。 那次夏临渊拂一拂衣袖,委委屈屈走了。 这次夏临渊往大殿上一杵,胡亥不说话,他就不开口。 气氛有些许尴尬。 毕竟是要求人办事儿。 胡亥轻咳一声,笑道:“夏卿别来无恙。” 夏临渊眼皮一翻,不苟言笑,平平道:“陛下召臣何事?” 胡亥挠挠脑袋,笑道:“最近陈郡作乱之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夏临渊反应冷淡,胡亥反倒觉得比他从前声泪俱下俱全的时候靠谱了。 胡亥又道:“那反贼陈胜手下将领不少,朕想着,不能只靠章邯攻打。朕的意思,想派你做特使,前往章邯军中……” 这是要委以重任啊! 夏临渊眼睛亮了,虽然脸上还是冷淡的表情,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了。 “朕打算效仿先帝灭六国之时,以重金贿赂六国高官一事,给你金银财物,去游说反贼陈胜手下将领,若能让他们归顺我朝,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使他们上下生疑,不能一心,也是好的。” 夏临渊听明白了,这事儿干好了,他就是当代的张仪苏秦、下一个李斯! 夏临渊脸上冷淡的表情快挂不住了。 胡亥见说了半天,夏临渊没反应,咳嗽一声,心道,这要是夏临渊不愿意去,也不能强行要求。 不过计策已经告诉了夏临渊,万一他真不去,那只好先把他看守起来。 就在胡亥盘算的时候,夏临渊却已经怕他改了主意。 挂不住冷淡的表情了,夏临渊长揖高声道:“臣愿往!” “你愿意去?”胡亥倒是有点意外,又道:“你愿意去自然是最好的,朕给你多多的财物……” 就算夏临渊趁机捞一笔,也算是办差的额外福利。 毕竟这活儿风险还是蛮高的。 谁知道夏临渊又是长揖到地,道:“小臣家存二百镒黄金,不需另费陛下金银。” 胡亥惊讶道:“你哪来的二百镒黄金?” 夏临渊道:“从前先帝赏给小臣父亲的。” 是了,当初荆轲刺秦王,夏无且丢药囊救了秦始皇一命,后来被赏了二百镒黄金。 胡亥笑道:“你为朕办差,还要散尽家财,哪里有这个道理?” 夏临渊朗声道:“小臣心甘情愿。” 胡亥倒有点愧疚了,毕竟去游说敌方将领,一个不小心就被咔嚓了,于是道:“朕派个小将保护你吧。” 于是点了李甲的名。 毕竟李甲当初能剑击飞箭救下他,武艺还是很高的。 这样,既满足了李甲去前线的要求,又让他远离兵权,同时还保护了夏临渊,也算是一举三得了。 只是李斯恐怕要跳脚了。 李甲却是兴奋不已,听完御令,脸色涨红,恨不能拉上夏临渊,这会儿就飞到前线去。 胡亥叮嘱道:“不要逞能,若有危险,你就护着夏卿离开。记住,跟着夏卿,你一定能活着回来。” 他对夏坑坑的逃跑技能有种谜之信任。 于是夏临渊与李甲这对神奇的组合,驾车拉着二百镒黄金,开启了新时代的游说之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7.秦二世这完蛋玩 与咸阳城中人人如临大敌的氛围不同,陈胜所占据的陈郡却洋溢着蓬勃向上的生机。 此前,陈胜自立为王,国号张楚。 而后在身边众贤人辅佐下,制定了“主力西进攻秦,偏师略地”的战略方针。 一开始,陈胜派了一起造反的好兄弟吴广,带兵去攻打荥阳。 其实李斯说荥阳是兵家必争之地,也不算说谎。 荥阳是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附近还有囤积大量粮食的敖仓。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奇。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 所以总结一下,张耳和陈余的共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俩娶的妻子都特别有钱。 第二个共同点是,他俩都曾经在魏国当官。 还有第三个共同点。 第三个共同点是魏国被秦国灭掉以后,也就是十余年前吧,秦国听说了魏国有俩人很厉害,于是悬赏找他俩。 张耳比较贵,悬赏了一千金。 陈余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只有张耳的一半,五百金。 不过秦朝没说悬赏来是要干嘛,是要杀,还是重用呢? 俩人一合计,觉得重用那是不可能重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估计是要杀,于是变更姓名,跑到陈县,做了小小里间门。 没过几年,陈胜造反,就把陈县给占领了。 张耳和陈余又一合计,这是个机会啊。 于是俩人跑出来,打算在陈胜手底下大放异彩。 他俩是这么操作的。 陈余年纪大,看起来比较可信,打头阵去说服陈胜,“大王啊,您看我俩带兵,奇袭北边原来赵国的地方,为您开疆拓土怎么样?” 陈胜一看他俩的履历,秦国都出这么多金子悬赏他俩,应该能行。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陈胜只给他俩封了校尉,上头还有将军武臣——武臣是陈胜从前交好的兄弟;还有护军卲骚。 一共给了三千兵马。 陈余和张耳,这等隐姓埋名的名士,冒着大险跑出来自荐,难道就为了三千兵马吗?啊?啊?! 他俩开始骚操作了,带兵到了旧赵国国都邯郸之后,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武臣自立为王了! 于是武臣成了赵王,陈余做了大将军,张耳做了右丞相,邵骚做了左丞相。 瞬间就都登上了人生巅峰! 他们是登上了人生巅峰,陈胜却是差点被气死。 他气得当时就想把武臣家人都给杀了——武臣家人都还在陈县呢! 好在陈胜手下谋士劝住了他。 陈胜一个无产阶级,能揭竿而起,带领兄弟们成事,还是有他过人之处的,并不只是历史的潮流。 陈胜竟然按捺住了怒火,采用了谋士的计策,不仅没有杀武臣的家人,还顺势派了侍者去恭贺武臣这个新晋的赵王,问他什么时候发兵往西打入关内啊。 当然,武臣的家人是一个都不能放的,都好好关在宫中了。 要不说名士怎么是名士呢。 秦朝当时悬赏千金要张耳和陈余,自有它的道理。 当下,张耳和陈余一眼就看破了陈胜的用意,劝说武臣道:“让你做了赵王,不是陈胜的本意。他本意肯定是恨不能杀了你啊。您听我们的,不要往西边去了,咱们往北把从前的燕国国土收了,往南把河内的地儿给收了,岂不是美滋滋吗?” 武臣一想也是,于是派了韩广去打燕国旧地,让李良去打常山。 李良很快平定了常山,又奉武臣之命,去攻大原。 李良到了石邑这个地方,就没法再往前了,因为两县之间塞满了秦兵。 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拉着二百镒黄金而来的夏临渊与李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8.秦二世这凶萌 被皇帝委以重任, 保护特使的李甲很兴奋。 他生怕被父亲李斯拦下来,只给家里留下一枚竹简:儿去也, 不立功业不还也。 李甲觉得这么写,特别带劲, 大丈夫当如是! 他的任务是保护夏临渊。 当然,他们并不只是两个人,马车后面还跟了两队士卒。 李甲少年心性想要骑马,可是为了保护夏临渊,不得不与他一起坐马车。 李甲对夏临渊保持了好奇与敬意。 既然是被陛下委以重任的人,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吧。 夏临渊抱着一只鹤来的, 一上马车就连人带鹤昏睡过去了。 李甲小心翼翼打量着那只昏睡的鹤,瞧不出端倪;看着呼吸均匀的夏临渊,心里猜测高人可能是晚上思虑太多, 劳神了。 马车出了咸阳城,夏临渊醒了。 夏临渊揉揉惺忪的睡眼,掏出一件筑来。 筑是一种与筝类似的弦乐器, 不过非常小巧, 可以拿在手上,随身携带;用一根铜棒敲击, 可以发出美妙的乐音。 李甲虽然从前没跟夏临渊打过交道, 但是先见了这鹤,又见了这筑, 不由地心中就给夏临渊勾勒出世外高人、深不可测的轮廓来。 他从前听长兄说过高渐离之事。 那高渐离因为击筑好听, 竟然能让先帝赦免死罪, 改为刺瞎双目留用,可见乐音的力量之强大。 此刻见夏临渊睡眼惺忪举起了敲筑的铜棒,李甲不禁屏住呼吸,等待谛听仙乐。 只见夏临渊一棒击打下去,“铮”的一声脆响,起音如铁|枪之从中断绝,后颤似人骨之碎为万段,而余音不绝。 李甲被吓得身子一仰,险些从疾驰的马车上跌下去。 夏临渊眼皮一阵乱颤,把自己也吓得够呛,却是面不改色,换弦又击。 这次却是“呜”的一声哀鸣,其哀可比孟姜女哭倒长城,其惨可比羔羊之待宰。 这下子连拉车的骏马都被惊得“咴儿咴儿”叫起来。 夏临渊是昨晚临时找了这一鹤一筑来,为了配上自己即将媲美苏秦张仪李斯的身份。 此刻在李甲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夏临渊抖着手放下铜棒,清清喉咙,为了面子,假作自言自语道:“多日不奏,手生而已。” 在夏临渊手生了三天之后,李甲终于忍不住了。 他原本擦拭着鱼肠剑,心情激动而又快意。 这柄鱼肠剑,便是他从陛下兵器库中取出来的赏赐。 昔日专诸刺吴王,用的便是这柄鱼肠剑,此为勇绝之剑。 李甲年纪不壮,力气不足,不适合用长而沉重的秦剑。 这样小巧锋利,能藏在鱼腹中的短刃,正适合他用。 古剑上纹路婉转曲折,凹凸不平,好似鱼烤熟后剥去两胁时的鱼肠。 李甲对着日光,用欣赏情人的目光欣赏着鱼肠剑。 只见满刃花纹毕露,如鱼肠、似龟文、像高山、若流波……美不胜收! 而又对日熠熠生光,让人莫敢逼视。 这柄鱼肠剑在手,李甲只觉天下勇士皆可一战! 就在李甲与鱼肠剑魂灵相通的这一刻,一道惨绝人寰的击筑声响起。 李甲浑身一抖,回过神来。 忍了三天之后,李甲眼中的夏临渊已经褪去了世外高人的外衣,他开口道:“夏先生。”称呼还是很恭敬的。 夏临渊仿佛陶醉在乐音中不能自拔,闭目摇头,徐徐道:“嗯?” 李甲毕竟大家公子,笑道:“夏先生击筑,可比高渐离。” 夏临渊睁开眼来,等着被夸,“愿闻其详。” “高渐离自己目盲,夏先生却让我情愿目盲。” 夏临渊听出李甲讥讽调侃之意来,回击道:“你若不想听,该自刺双耳,瞎了眼睛不还是听得到吗?堂堂丞相公子,不过如此。” 李甲:……我的鱼肠剑快按不住了! 夏临渊转头吩咐士卒,“喂好我的鹤。这可是废了我三载光景才调|教好的。” 李甲究竟年轻,好奇心占了上风,忘了刚才的口角,问道:“先生这鹤会做什么?” 夏临渊昂着下巴,淡淡道:“听说过闻歌起舞的鹤吗?” 李甲笑道:“古籍有载,不过我没有亲眼见过。” 夏临渊仙气儿飘飘地笑了,仍是淡淡道:“机缘到了,我让你开开眼。不过我看你资质平平,怕是看不到了。” 李甲:……鱼肠剑你别激动! 两人按计划,本来该直接去章邯军中。 可是夏临渊不走寻常路,提议再往北行。 他与李甲不同。 胡亥私下跟夏临渊说了,要观察章邯举动,时刻汇报的事情。 相当于,在游说反贼将领这个明面上的任务之外,夏临渊还有另外一个秘密任务。 李甲不解,道:“为何还往北行?再往北,反贼更多。” “正是反贼多,才能扬名立万呐。”夏临渊循循善诱道:“如果你我直接去了章邯军中,他会如何对待我们?” “他会如何对待我们?” “正是。我是皇帝派来的使者,你是丞相公子,章邯将军一定会客客气气把我们奉之高阁。” 李甲是个热血少年。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待遇。 夏临渊又道:“如果我们去往章邯军中时,还带了一支刚被我们劝降了的人马呢?” 李甲一想象,一激动;越激动,越想象。 俩人难得达成了一致,竟然偏离了大军,跑到了石邑。 当地守城的秦兵长官款待了两人,劝道:“先生与公子莫要往前去了。前面是反王武臣手下的大将李良,带了数万兵马要从这里去往大原。” 他不说还好,一说俩人都激动。 夏临渊把酒杯一搁,慷慨道:“此正是我等扬名之时!” 李甲也把酒杯一搁,慷慨道:“此正是用我辈之时!” 守城长官见拦不住他俩,只好应他俩的强烈要求,开城门放他俩出去了。 李甲被冷风一吹,清醒了点,“夏先生,你有把握说服那个李良吗?” 夏临渊轻蔑一笑,问道:“知道苏秦吗?” “知道啊。” “知道张仪吗?” “知道啊。 “知道他俩的老师是谁吗?” “鬼谷子?”李甲睁大了眼睛,“难道你……” 夏临渊从怀中摸出一本崭新的《鬼谷子》来,低调道:“正是先师祖上所传。” 于是李良军队的士卒,就见土路上,两人一鹤缓缓行来。 夏临渊到了士卒面前,长揖道:“我有黄金两百镒,愿献于李将军。” 士卒见他神神叨叨,心中嘀咕,领给小队长,还真给报到李良跟前了。 李良一听有黄金二百镒,虽然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却是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 于是夏临渊与李甲,还有一只鹤,就这么到了李良帐中。 夏临渊站定,清清嗓子,在帐中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只觉自己这一刻张仪、苏秦灵魂附体! “将军有大才,若能反赵为秦,陛下不仅会赦免你的罪状,还会对你大加封赏!我这里还有黄金二百镒。” 说完这两句,便不做声了。 李甲不敢置信,瞪着他:这就说完了? 李良等了半天,不见有下文,点头道:“说得好。” 李甲心头一松。 却听李良又道:“我选择让你们死亡!” 满帐将士猛地扑来,俩人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被捆成了粽子。 两只粽子被丢在角落里,被一队士卒看守着。 李甲怒问道:“你不是鬼谷子传人吗?劝人投降就说两句话?” 夏临渊拖着哭腔道:“书是我出咸阳前才讨来的。说了两句我就声音发颤,忘了底下的词儿了。” 李甲:…… 李甲:“你不是有会随歌起舞的鹤吗?把它献给李良,说不定能保住性命。” 夏临渊泣道:“那是骗你的,那就是只一千钱买来的家养鹤。” 李甲:…… 李甲:“那你不是能让它昏睡吗?” 夏临渊道:“那是出发前我给喂了药。” 李甲:……我的鱼肠剑真忍不住了! 夏临渊一面垂泪,一面道:“你不是武艺高强吗?怎么也跟我一样,被人捆成粽子了?” 李甲讪讪道:“鱼肠剑藏在太里面了,一下子没掏出来。” 夏临渊大哭起来。 李甲道:“别哭啊——咱们得想个办法逃跑。” 夏临渊泣道:“你只要告诉李良,你是李斯之子,自然能保不死。至于我……呜呜……陛下还说你武艺高强……” 李甲不乐意了,道:“那陛下还说你擅长逃跑,跟着你肯定能活呢。” 俩人对视一眼,忽然察觉了问题所在:陛下误我! 李甲别开视线,安静了片刻,问道:“一路上,你为什么总是嘲讽我啊?” 夏临渊抽抽噎噎道:“你是丞相之子,却来保护我这么个医术平平的太医,我怕你瞧不起我……” 李甲:…… 李甲哭笑不得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一时想起出咸阳城前,也没有跟家人好好道别,只怕这以后都见不到了,不禁也悲从中来,想起从前老父亲劝自己的话来,后悔却也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9.秦二世这凶 被捆成粽子之后, 夏临渊陷入了情绪的两极。 一会儿双目含泪,哀哀叹道:“吾命休矣。” 一会儿又抖擞精神, 充满自信:“吾乃天命之子!绝对不会籍籍无名而去。” 李甲难得同意了一回,“是啊, 我想建的功业还一点都没做成呢!” 这会儿被实打实捆起来,李甲才知道从前听的刺客故事都是骗人。他怎么就挣不开这绳子呢? 捆他俩用的是牛筋绳,又泼了水,人越是挣扎,牛筋就收得越紧,一丝一丝嵌入肉中。 他俩也没被虐待, 到点还有人喂饭。 夏临渊眼睛一亮,小声道:“你说,他们是不是要拿咱们去跟朝廷交换呐?” 李甲无精打采, 在他小小的侠士心中,被俘虏了拿去交换,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可是真要死, 他又舍不得。他才只有十六岁, 还没好好看看这人间山河呢。 第三天,他俩被装上马车, 往邯郸运去。 李良亲自带兵返赵。 李良倒不是专程为了把这俩人献给赵王武臣。 他领命来攻打大原, 阻于石邑旬月不得进。张耳和陈余派人来询问情况。 说是询问情况,可是在李良看来, 就是指责他督战不力。 如果说李良此前还能接受, 可是随着这俩秦朝特使的来临, 李良的心理起了微妙的变化。 想那武臣也不过是因为与陈胜交好,才做了将军,又阴错阳差自立为赵王——究竟武臣本人又有什么能力呢?况且也不是六国贵族后人。既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武臣做得赵王,难道他李良做不得? 再者,张耳和陈余不过就是会说话而已,凭什么官居丞相大将军? 常山,可是他李良真刀真枪打下来的。 现在攻打大原受阻,这些鸟官在大后方不明白情况,只会瞎催,催得李良心头火起。 李良这趟回邯郸,一来是攻大原受阻、要武臣增兵给他,二来是想要武臣给他个封赏——至少要跟张耳陈余平起平坐。捎上夏临渊和李甲,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现在连秦朝的特使都来拉拢他。 可见,他李良是个人物了。 赵王武臣若是通晓事理,就该把他奉为上宾、大加封赏才是。 抱着这种心理,李良带兵回到了邯郸。 还没进城,在路上遇见了赵王武臣。 只见四匹骏马拉着马车从驰道上缓缓行来,两旁士卒林立,还有骑手护送,旗手举着“赵”字旗。 这必然是赵王武臣无疑了。 李良不慌不忙下了马,伏在地上,报称:“李良见过大王。” 然而马车内的人却并不是赵王武臣。 而是赵王武臣的姐姐武娣。 武臣骤然显贵,家人都得道升天。当时武臣受陈胜差遣,离开时家里老小都留在了陈县,唯有这个姐姐武娣嫁到外县,不在陈县。 得知弟弟武臣自立为赵王,武娣忙就投奔来了。 武臣发达了,哪有不对自己家人好的?更何况家里老小都被扣在陈县了,身边就这么一个姐姐,况且从小姐弟感情就好。 于是武娣也过上了显贵的日子,食衣住行,一应与赵王武臣无异。 这日道遇李良,武娣是刚散了宴会,喝得醉醺醺的,在马车中半梦半醒,听到外面有人请见,只当是那些来投奔的旧乡邻朋友、又或是哪个无名小卒,连眼也没睁开,打个酒嗝,叫骑手去敷衍,把人给打发了就是。 骑手领命,上去大声道:“你起来吧。” 武娣马车不停,径直向前。 李良大怒,心道:武臣辱我! 于是立即派人调集正在休整的兵马,带人追了上去,把武娣车队诸人尽皆斩杀! 杀完发现不是武臣,可是却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更何况李良动手之前,已是起了反心。 当下李良再无退路,即刻点兵,趁着邯郸城内没有防备,冲杀进去! 邯郸城中毫无防备,几乎没有阻挡,就被李良攻破了! 武臣哪里料到自己麾下大将疯起来连他都杀! 还没等武臣想明白,脖子一凉,已是人头落地。 至此,李良破邯郸城,诛杀武臣,反出旧赵! 可是武臣死了,他身边那几个傻逼呢? 对,就是大将军陈余、右丞相张耳和左丞相邵骚。 嘿嘿,他们啊——早就跑啦! 城破之时,他仨都没告诉武臣一声,知道城中士卒不能抵挡李良,于是悄无声息从小城门溜了。 陈余张耳还带了几队亲兵,逃跑途中,一路上收拢残兵游民,最后竟然又组了一只数万人的大军,也算是很厉害了。 而且陈余张耳的骚操作层出不穷,赵王武臣不是死了吗? 没关系没关系,再立一个人就是了。 他们又找了昔日赵王的后人,一个叫赵歇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赵王后人,那有待商榷,反正姓赵就成了。 于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赵歇成了新的赵王,陈余张耳等又再度登上了人生巅峰,在信都驻扎了。 李良一举攻破邯郸城,杀了武臣,让众官溃逃,不禁信心大涨。 况且信都距离邯郸不远,两班人马既然已有宿怨,来日必有一战。 李良决定先下手为强,领兵前来攻打信都。 李良所带的兵马,奔袭征战已经疲倦;而陈余等人固守城中,以逸待劳。 李良本人是自学成才,并不曾系统学习过兵法;而陈余等人却曾在魏为官,排兵布阵总是比李良强点的。 两军交战,李良败了。 倒也不是溃败。 陈余见好就收,没有追击,又回了城中。 可是李良觉出自己与对方力量的差异来,况且他只会带兵,军需等物从前是武臣在后提供,现在等于没了粮草来源;攻不下信都,又没有粮草,不等陈余杀出来,只怕底下的士卒吃不饱肚子就要哗变。 正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中,李良想起那俩秦朝的特使来。 夏临渊和李甲被捆起之后,这半个月跟着李良的军队,东奔西跑,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时时担心脖子上的脑袋,生怕李良选好了黄道吉日,就把他俩给办了。 这种情况下,你说他俩会变成什么样? 自然是瘦脱了相。 李甲年纪小,看起来倒还好。 夏临渊一瘦,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大了,长袍飘飘,脚步虚浮,还真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只有那只鹤,底下士卒没见过这玩意儿,主将交待了不敢怠慢,精心喂养怕给弄死了。 于是这只鹤吃得好睡得好,又没了夏临渊折腾它,看着比从前还精神了。 此刻两人一鹤走入帐中,看着比第一次石邑出场时,更有世外高人的感觉了。 世外高人夏临渊揉着手腕上勒出的红痕,见帐内只有李良和几个亲兵,小心翼翼打量着。 李良迎上来,笑道:“委屈先生了。” 夏临渊一听这话,再一看李良这脸上的笑容,顿时心中涌起一股不敢置信的喜悦——该不会绝处逢生了吧! 夏临渊和李甲被关着,只能隐约猜到李良在打仗,具体跟谁打,怎么打,战况如何,却是全然不知。 李良这会儿也不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的败绩,只是道:“先生从前所说,若我归顺朝廷,朝廷不仅会赦免我的罪过,还会赏赐于我。这话还算数吗?” 夏临渊点头如小鸡啄米,“算!算!算!” “我也不用封赏,只要免除我的罪过就行了。”李良这会儿但求有收容之所,解燃眉之急,“还请先生为我引荐——前番误会,委屈了先生,还往先生莫怪。” 于是立时要人上前服侍,为夏临渊和李甲沐浴更衣,又送上两大盘肉食与两壶美酒。 “行军中粗陋,还往先生多多包涵。” 夏临渊突然从引颈受戮的阶下囚,升为了上宾、“先生”,这惊喜来的太突然。 以至于他沐浴完,换了干爽清洁的新衣,走出房门时还有点身在梦中的感觉。 “我就说我是天命之子……”他抓着李甲的手,激动不已。 “拉倒吧。”李甲比他麻利多了,早就穿戴整齐,跟守门的士卒闲聊了几句,就把情况摸清楚了,“李良误杀了武臣姐姐,没办法干脆反了,把赵王武臣给杀了。他攻打武臣余部,吃了败仗,这会儿没粮没补给也没靠山,周围的反贼都想吃掉他呢。他这是没办法了,才想起咱们来。” 夏临渊一噎,可是立刻又兴奋起来,“不管他因为什么想起咱们来的。李良要归顺朝廷,这事儿是真的吧?” “他是这么说的。” “他手下这数万人马是真的吧。” “是啊。” “那不就完了吗?这就等于是咱俩游说成功,招降了一名带着数万人马的大将啊!” 李甲:…… 夏临渊眨巴着大眼睛,自信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李甲纯洁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在夏临渊炙热的眼神下,他勉强道:“算……是吧……” 这句话吐出来,他自己也不能确定了——到底是不是他俩的功劳啊? 这边夏临渊带着李甲,准备大展宏图。 那厢咸阳宫中,却是一个要急疯了,一个要愧杀了。 小半个月了,夏临渊和李甲一去无影无踪,下落不明。 李斯只担心长子李由守城有失,不防备,眼底下小儿子跑到前线出了事儿。 而幕后主使胡亥则是再一次体会到了夏临渊的不靠谱。 这次还搭进去了李斯小儿子。 廷议之时,胡亥都有点不好意思看李斯那张焦灼的老脸了。 到底胡亥是皇帝,李斯也不能指责他什么,只能咽了这口气。 就在君臣俩尽量维持表面和谐的时候,章邯军中传来捷报,说是反王武臣被诛。 而杀武臣的大将李良,在特使劝说下,领数万兵马来降。 特使二人,曰夏临渊,曰李甲。 胡亥大喜,这个夏坑坑和李甲,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就知道朕这眼光错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0.秦二世这 章邯曹阳征战, 夏临渊在外游说,胡亥在宫中也没闲着。 他跟众臣盘点了朝中能用的将领, 把可用人马调给章邯驱使,为章邯和李由打好后勤战。同时, 他施行的新政,要发布《语书》,下到各郡县去,让每个黔首都知晓才行。 在新政的细则上,胡亥跟李斯起了分歧。 或者说,这分歧早就有了, 只是之前周文攻破函谷关,于是君臣都默契地没有激化矛盾,先解决了当时眼前最要紧的战事。 这会儿周文败退, 与章邯在曹阳对峙。 朝廷得到了喘息之机。 于是之前胡亥和李斯搁置的争议,就又摆上了台面。 那就是关于是否继续用苛政严法来统治黔首。 其实秦朝律令庞杂详尽,但是基本都很有道理;有的甚至比现代法律, 对人更有道德上的要求。 比如胡亥灌醉司马欣那次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街上有人把路人砍伤了, 围观者不救援,要处罚围观者吗? 按照秦朝法律, 距离百步之内, 不施以援手之人,要交两副甲的钱作为罚金。 而现代看到路上出了车祸, 照走不误的人多了, 也没有什么法律制裁, 只是民众可能会道德上谴责一下而已。 胡亥对秦朝大部分的法律都没意见,唯一想要改变的,就是废除肉刑。 挖鼻、扣眼、割耳朵、剁脚…… 这种肉刑,人一旦被判了,之后基本就是个废人了。 可是李斯坚持不能废除。 皇帝和丞相起了争执,与会的众臣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这次廷议的参与者除了胡亥、李斯,还有博士仆射周青臣、新晋廷尉司马欣、右丞相冯去疾,以及赵高。 周青臣不说话是因为怕惹祸上身,他本人没什么立场。 司马欣不说话,是因为他个人观点是支持李斯的,但是他又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飞黄腾达的。所以司马欣不说话,是出于为胡亥着想的角度,还挺“知恩图报”的。 至于右丞相冯去疾,则是觉得两边都有道理,打算回去想想再做计较。 再说赵高嘛……他另有自己的小算盘。 胡亥把自己认为很充分的理由罗列了一遍,“众卿,刑罚如此重,那些黔首为了逃脱罪责,也会起反心的!反正听从朝廷的也差不多会死,造反也有可能死,那为什么不造反呢?再者,朕为皇帝,天下黔首皆是朕的子民,朕如何忍心把一个个健全的人给处置成残废呢?况且,如今正是国家用人之际,珍稀人力还来不及,又为何要反过来去戕害呢?” 胡亥说了这么多,李斯只四个字就给驳回去了。 这四个字便是“以刑去刑。” 以刑去刑,是说用刑罚止住刑罚。 具体来说,就是从重量刑,使黔首因为畏惧而不敢犯法,以此达到天下不需用刑的效果。 因为小儿子李甲的事情,李斯其实这会儿对胡亥颇为窝火,好在后来李甲平安,还立了功。 偏偏于公于私,李斯不能找皇帝的麻烦。 这下好,胡亥撞到枪口上来。 李斯火力全开,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把个胡亥说得头晕脑胀、不知今夕是何夕。 以刑去刑这个办法也不是李斯提出来的,而是《商君书》中“靳令”篇所载。 商鞅变法,是秦国后来能够一统六国的基础。 李斯把商鞅的办法搬出来,众臣都点头。 当然李斯反驳胡亥,并不只是出于私心。在李斯看来,他已经七十多了,在大秦经营三十多载;而胡亥是个年轻的帝王,从前长于深宫,继位后又总是做不靠谱的事儿。 新君突然说要变法,正值天下如此动荡之时,李斯哪里能答应。 李斯这么想,其他臣子大半也是这么个想法。 胡亥一时找不到更有力的名人论点驳回去,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时众臣都退出去了,只有赵高留了下来。 胡亥看他一眼,“有事儿?” 自从那夜阿旁宫殿前看了十二金人,赵高颇为收敛了,在最近的战事中,为后勤工作也出了不少力,尤其是督工战车这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 所以胡亥又让他回到廷议中心来了。 赵高凑上来,笑着,略带为难道:“陛下,小臣有一事想提醒陛下。” “你说。” 赵高就说了,“陛下呐,丞相李斯原本是上蔡人,跟这会儿造反闹事的贼人陈胜可是同乡呐!荥阳的事儿为什么会拖这么久?还不是因为三川郡守李由在那里守城,这可是丞相李斯的长子。小臣听说,正因为是同乡,所以李由防守贼兵也不尽心……” 胡亥面不改色听他胡说八道。 赵高见皇帝听得认真,越发凑上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又可怖道:“陛下,小臣还听说……甚至李由跟那个反贼陈胜有过书信往来!哎呀,这可真是吓死人!” 胡亥淡声道:“可有证据?” 赵高一愣,诚恳道:“正是因为此前一直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不敢贸然奏知陛下,一直到今天,小臣见左丞相李斯对您无状,恐怕他有不臣之心——万一李氏与反贼勾结……” “糕糕呐。”胡亥叹了口气。 赵高听陛下叫得亲密,胸口一热,心中一喜,只道跟李斯的大仇就要报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赵高脑袋上,“你可做个人吧!” 赵高捂住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廷议上,陛下明明对李斯很是不满啊! 以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绝对已经把李斯怀恨在心,只等他递个借口上去,就会发作李斯的。 又是哪里出了错? 胡亥卷起竹简敲赵高脑袋,“人家儿子在前线浴血奋战,你还想着进谗言报私仇——你说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陛下,小臣……小臣冤枉呐!”虽然的确就是胡亥说的那么回事儿,但是赵高是万万不能认的。 被敲得满头包,赵高夹着尾巴退下了,留下胡亥哭笑不得。 这一次论战失败,倒是激发了胡亥学习的心。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呐! 胡亥一声令下,什么《商君书》《鬼谷子》《左传》《列子》《韩非子》,统统都到了他案上来。 不就是会引经据典吗?朕也能! 这一日,他正伏案苦读,看着看着,倦意袭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梦中,他见到一位高大亲近的男子,那人着黑袍、神色威严、目光幽深。 他仿佛是变回了小时候,因为在他看来,那男子实在高大,令他要仰着头去看。 “父皇。” 梦中这一声喊出来,胡亥便惊醒了。 他定定神。 自此遇刺之后,他便时不时会做这样的梦,也许是原主散落的童年记忆吧。 胡亥怕再睡着,起来伸个懒腰,抱起爱犬小二郎,打算到宫中走走,再回来继续。 宫中有一渠清溪,蜿蜒流出宫外,汇入渭河。 胡亥沿水徐行,忽然见溪畔出现了一丛被摘下来已经半枯萎的鲜花,还有各色丝线。 “那是什么?” 宫中一物一品皆有定规,突然冒出这么随意摆放的物品来,很是显眼。 侍者阿圆道:“不知道是谁那在哪里的。” 事关禁中,不敢大意,于是把溪畔做活居住的宫女们都聚集起来问询。 胡亥本就是要散心,弯腰鞠水,漫不经心听着阿圆询问。 众宫女忽然被询查,都唯唯诺诺,生怕大祸临头。 内中独有一位宫女不同,主动站出来,朗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是前些日子七月七日,奴婢们遵照旧俗,向天上织女乞巧,所留下的鲜花与丝线。” 原来自战国以来,人们便有了对于织女星和牵牛星的想象。 这会儿宫中女子之间,已经有了在七月七日向织女乞巧的习俗,只是还没有在民间流传开来。 原来是七夕已过。 清凉溪水自胡亥手中滑落,徒留满掌湿滑。 胡亥想起前世七夕时,作为一只单身狗与兄弟们聚会的欢乐轻松;现在想起来,真正已是隔世,不禁顿生怅惘。 侍者郎官都远远跟在后面,胡亥独立溪畔,低头望向溪水,见里面只有自己和云朵的影子。 称孤道寡,这就是帝王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1.秦二世 正在胡亥临水感慨之时, 一旁有女声柔媚道:“初秋气燥,奴为陛下奉汤水。” 看时, 正是方才站出来朗声回答的宫女。 胡亥这才看清,见这宫女竟是位殊色丽人, 柳眉樱口,是一种有别于秦地女子的柔婉。 汤水,胡亥是没有喝的。 但是他跟这位殊色丽人聊了聊天。 “姓名叫什么?” “奴唤作刘萤。” “流萤?”胡亥微讶,这名字很有诗意啊,“你是官宦之女?” “奴婢不记得了。” 胡亥观她年纪,不过十六七岁, 若是六国贵族或官宦后人,国灭之时恐怕还不记事儿。 胡亥转向阿圆,问道:“宫中如这般宫女有多少名?” 阿圆道:“原有三千名, 自陛下登基后,扩增至万名。” 胡亥:…… 原主真是净干好事了。 不只是宫女扩增,原来的秦二世还把拱卫咸阳宫的中尉军扩建到了五万人。 为了供给这些人吃喝, 把咸阳附近郡县的粮食都耗完了, 以至于当地农民都吃不到自己种的粮食。 胡亥问刘萤道:“若有机缘让你返乡,你愿意吗?” 刘萤讶然, 半响, 感觉皇帝不是诈问,道:“若能返乡再见爹娘, 奴愿毕生为陛下吃斋祈福。” 胡亥观这刘萤行事言语, 虽然她口口声声不记得幼时事情了, 但是明显能感觉到出身不凡。 提到爹娘,刘萤仿佛触动了衷肠,垂头不语,婉转动人。 胡亥赏了她两匹丝绸,便让她退下了。 他当然不是闲的没事儿瞎聊天,而是在考虑怎么节俭用度、收拢民心。 不过,独宿了快俩月的皇帝,忽然赏了一位貌美宫女两匹丝绸,落在有心人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等有心人,赵高说自己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此节容后再表。 却说这段日子,得到陛下封赏的人里面,刘萤属于根本排不上号的。 不必提章邯军中奋勇杀敌的原骊山奴,各自按照军功封爵,更是被允诺了自由之身。 自由,比什么都更能激发囚徒们的作战热情。 而夏临渊和李甲也有封赏。 只不过,李甲的封赏被他爹李斯给坚决辞掉了。 李斯当时的话翻译过来,意思就是,虽然碍着陛下的面子,我不能现在把李甲那小子抓回来;但是按照家法,他这一顿打是免不了的,如何还能给他封赏,岂不是要惯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当然了,李斯虽然这么说,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怕小儿子出事儿。 只是封了个中郎将,小儿子就为了皇帝上前线卖命去了;这要是再给更高的封赏,那傻小子怕不是要马革裹尸来偿报。 不能封赏,坚决不能! 比起来,夏临渊就没这个忌讳了,可是他得到的封赏很奇怪。 皇帝赏了他和李甲各自黄金二百镒,另外,还给夏临渊封了个“抱鹤真人”的虚衔,没说什么品秩,也没说管什么事儿。 就是……听起来挺高端、冒着仙气儿。 夏临渊念叨着,“抱鹤真人,抱鹤真人——陛下这封赏好生奇怪。” 李甲笑道:“有什么奇怪的?有封赏就不错了,我还担心陛下罚我们呢。” 夏临渊奇道:“你我引了李良带数万兵马,归降于章邯将军,这是大功啊——陛下为何会罚我们?” 李甲笑道:“可是我们差点被李良给杀了啊。” 夏临渊摇头道:“你可真笨!结果才是重要的。再说了,反正过程也没人知道……” 李甲笑容一僵。 夏临渊看着他,脸慢慢绿了,“你不会是……” “我奏章里都告诉陛下了。”李甲是个老实孩子,把自己和夏临渊怎么做了个半个月阶下囚乖乖交待了,不吹不黑,很真实。 夏临渊绿着脸,瞪着李甲,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李甲也反应过来了,“你也上了奏章?” 夏临渊艰难点头。 “你奏章里怎么说的?” 夏临渊:…… 看陛下封了“抱鹤真人”这个名号给他,就知道夏临渊奏章里是怎么吹的了。 如今夏临渊和李甲在章邯军中,因为是特使,刚来就带了归降的数万人马,所以地位还是比较超然的。 军中细务,如果夏临渊和李甲愿意了解插手的,章邯并不约束。 当然,李甲忙着跟军中好汉单挑,夏临渊忙着熏陶仙人气质,都没空理会这些俗务。 章邯如今与缩在曹阳的周文对峙。 周文军中有了逃兵,章邯军中的骊山刑徒出关后也偷溜了不少,所以双方现在都按兵不动,等待后方支援。 章邯等的,是附近县的秦国精兵;周文等的,就只能是陈胜派来的人了。 可是陈胜此前的战略方针里,主力交给了吴广,这会儿被李由拖死在荥阳。 剩下的几路人马,武臣自立为赵王又被李良杀了。 西路的周市拿下魏地、立了昔日魏王后人宁陵君魏咎为魏王,自己登上了人生巅峰。 有武臣、周市这样的好榜样在,陈胜之前派出去的将军们都有样学样。 要么自立为王,要么找个不知真假的六国后人立为王。 陈胜手中,已经没有听他差遣,愿意支援周文的兵马。 只除了被李由拖住的吴广所率十数万人马。 章邯在与周文对峙之中,唯一要担心的,便是吴广是否会抽兵来增援周文。 如果吴广只留一小部分兵力,反过来拖住李由;率大军驰援周文。那么形势对章邯便不利了。 章邯把这担忧跟特使夏临渊讲了。 毕竟,特使是一来就带来了数万人马的高人。 夏临渊听章邯说完,昂着下巴,仙气儿飘飘道:“这有何难?待我为将军谋划。” 章邯拱手道:“先生要用多少人马?” “不需一兵一卒。”夏临渊气势惊人,指了指自己鼻子下面,“这是什么?” 章邯一愣,不确定自己领会到的是不是夏先生的意思,“……嘴?” 夏临渊摇头,道:“舌头。” 夏临渊抱着仙鹤,拽着极不情愿的李甲,一走一趔趄出了军营,歌曰:“先有虎父后有儿,夏家贤名遍四海;从来攻战不需兵,一根巧舌安天下。” 李甲:……我要拔剑了啊啊啊啊啊! 而胡亥在宫中,也正为解决各地热火朝天的反秦局面而绞尽脑汁。 这段时间以来,各地不停上报紧急军情,一会儿是周市立了魏王,一会儿是从前齐国的贵族田儋自立为齐王,一会儿又是武臣旧部韩广自立为燕王了。 这还是能说得出名号的,底下小县城里,趁乱造反的就更多了,数不胜数。 这些造反的人里面,有的是六国贵族后人推波助澜,有的是当地犯了罪的青年趁机翻身,当然他们都有民意基础——那就是天下苦秦久矣! 胡亥新政虽然颁布了,可是离真正贯彻实施到帝国的每条脉络分枝,少说也要一二年光景。 更何况如今四处造反,很多县里的政府机构已经趋于瘫痪。 在这种情况下,胡亥决定写信。 招降信,或者说招安书,把各路梁山好汉请下山来,再让愿意下山的去攻打不愿意下山的。 招安书大意便是,朝廷大赦,只要英雄愿意归顺,从前过错既往不咎;而且按照英雄所带兵马人数,封赏相应的爵位官职。 这样的招安书发出了近百份。 全国上下,正在进行造反活动、准备进行造反活动的各路人马首领,基本人手一份。 连这会儿在芒砀山流窜,黑瘦得跟猴儿似的刘邦,也收到了一份。 诸组织大小首领收到了一模一样的招安书。 唯有一人收到的不同。 那便是未来的西楚霸王,如今正追随叔父避祸吴中、筹备造反的项羽,时年二十四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2.秦二 先说其它的造反首领。 比如说芒砀山刘邦。 提起刘邦来, 总感觉他跟二世胡亥、项羽是一辈人。 其实刘邦跟秦始皇才是同龄人。 刘邦出生于公元前256年,秦始皇出生于公元前259年, 论起来,秦始皇只比刘邦大三岁。 也难怪刘邦当初看着秦始皇的车驾会感慨“大丈夫当如是也!” 完全就是秦朝版本的人生焦虑:“你的同龄人已经做了皇帝, 你却还在当亭长”。 所以在公元前209年这个时间,刘邦已经四十八岁了,与之相比,年方二十四岁的未来西楚霸王项羽,就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同时代,除了五十岁的张良, 没有人像刘邦这样,称得上是一位饱经世故的政治强人。 刘邦虽然比起项羽这样的贵族之后,出身差了点, 但还是碾压同时代不少人的。 他少年时曾经想去魏国公子无忌府上做门客,结果路上走着走着,到了才知道——他的同龄人嬴政刚把魏国给灭了。 真是尴尬。 当时张耳是魏无忌的门客, 在魏国被灭之后, 收揽了一批人,其中就包括刘邦。 当然最后也都散了。 不过这说明, 刘邦也是游过学的人;能做个亭长, 那至少也能识字断案。 刘邦从亭长变成芒砀山上的游民,是因为去年押送民夫去骊山修墓的时候, 他把人都给放了。 有人说是因为他喝醉了酒, 一觉醒来发现人都跑了;有人说他押送的都是乡亲, 放了是舍己为人,特别棒。 其实人们都不知道此中内情。 刘邦之所以干脆上了芒砀山,是因为一个人:夏侯婴。 夏侯婴比刘邦小二十岁,时年二十七岁。从前刘邦当亭长的时候,夏侯婴给他赶车、迎来送往,没事儿的时候俩人就一起聊天,聊到什么程度呢?聊到太阳都挪了地方,怎么都是大半天过去了吧。 刘邦广交游、多见识,说话又幽默俏皮,还对着秦始皇想“大丈夫当如是”,聊起天来自然有他的魅力在。 夏侯婴就是刘邦的拥趸,为他赶车,为他坐牢,此后还为他捡了逃跑路上推下去的那俩孩子。 却说夏侯婴做了县里的试用官吏,结果跟刘邦聊天的时候,俩人开玩笑比试比试。 夏侯婴心道,你再怎么牛逼,也四十七了,难道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打不过你吗? 结果刘邦还真就打败了夏侯婴,不仅打败了夏侯婴,还给人打伤了。 于是刘邦就被有心人告了一状。 按照秦朝详尽的法律条例,刘邦为亭长,官吏伤人,加重治罪。 刘邦当然不能认啊。 夏侯婴也力证刘邦无罪,为此被牵连坐牢一年多,挨了几百板,但始终咬牙力保刘邦,最后帮刘邦脱了罪。 两个人交情实在是好。 可是这一批要去骊山修墓的农夫里就有夏侯婴。 刘邦早有造反之心,被这事儿一触动,干脆把大家都放了。 造反这件事儿,刘邦是早有想法了;可是最起劲的鼓动者,却是夏侯婴。 简直就是天天在耳边叫,“大哥,咱们造反吧?咱们举事儿吧?” 芒砀山莽莽森森,是个藏人的好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不法之徒安居乐业之所。 跟着刘邦上山的好兄弟共有十来个,一年下来发展到上百人。 而芒砀山上原本还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山匪,老大叫紫蛟龙王虎,生来一张紫脸膛,好力气。 凭刘邦的口才为人,两班人马在芒砀山上竟然也相安无事。 朝廷的招安书,往芒砀山上送了两份,一份给刘邦,还有一份给了紫蛟龙王虎。 看了招安书,夏侯婴急道:“大哥,咱们可不能归顺朝廷!咱们得造反呐!大丈夫当如是!” 山上待了一年,刘邦饿得面黄肌瘦,见兄弟们也都不成样子,闻言笑道:“小夏啊,你很优秀。这事儿吧,要不找萧何来,看他怎么说?” “问他做什么?难道大哥还想归顺朝廷不成?” “滚你妈的,老子像是那种人吗?”刘邦笑呵呵道:“萧何上次传信来,不是说县令想造反吗?咱们问问事情如何了——要是能一起造反,岂不是更好?” 夏侯婴挠头笑道:“是我误会大哥了。” 萧何趁夜上了芒砀山,先道:“我已劝服了县令。请沛公清点好人马。等我们迎您进城起事。” 刘邦笑呵呵道:“萧何,我就知道你是个优秀的人。”他把招安书递过去,“你怎么想?” 萧何两三眼看完,道:“不知朝廷用意。沛公何不劝紫蛟龙王虎归顺朝廷,咱们看朝廷如何待他。若果真如这招安书上所言,咱们也可一试——归顺之后,善加经营,再图起义大业,基础岂不是更牢固?成事岂不是更有把握?” 刘邦笑呵呵夸道:“萧何啊,你可真他娘的优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3.秦 萧何此来, 顺便还帮吕雉给刘邦捎带粮食衣物来。 吕雉,是刘邦的妻子, 已为刘邦育有一对儿女,便是历史上后来的鲁元公主与太子刘盈。说起来, 吕雉嫁给刘邦,当年叫下嫁。 虽然刘家在沛县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家中几个儿子都读过书。但刘邦从小不干正事儿,还没结婚就先弄出个私生子刘肥,直到 三十好几了,才因为一次蹭吃蹭喝, 娶到了小自己十五岁的富家女吕雉。 吕雉的父亲吕公躲避仇家纠缠,举家从砀郡单父县搬迁到沛县来。有人说这吕公是吕不韦的族人,当年为避吕不韦之祸;也有的人说吕公是齐国始祖吕尚的后裔。总之, 历史上留名的人总能给自己找到点牛逼的祖宗。 吕公之所以会选择沛县作为乔迁之地,也是因为他和沛县县令交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沛县县令想为自己儿子求取吕公的女儿,也就是吕雉。 吕雉字娥姁。 从小字便能看出吕公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吕公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一直把吕雉留在家中, 要择一“贵婿”。 吕公来到沛县之后,在一次沛县县令举办的酒席上, 与刘邦宿命般相会了。 这种县令举办的酒席, 吃什么不重要,其实是给底下的人一个贿赂的机会。 当时安排酒席座次的是萧何, 他规定贺钱超过一千的才能进屋吃酒, 不够的就在院子里坐了。结果刘邦来了, 他本就与萧何交好。萧何其实也就是送个人情,让他到屋里吃酒——谁知道刘邦喊出了“贺万钱”,其实一个大子儿没有。 可是吕公不知道刘邦这人啊,一听“万钱”,心道,这是哪个土豪来了,我得见见。 萧何没想到刘邦胆子这么大,你说你悄悄混顿好饭吃也就算了,你非吃出事儿来。于是萧何就对吕公说,“刘季这个人,总是说大话。”这是对他自己的免责声明。 但是吕公已经相中了刘邦。 前文说过,刘邦自幼广交游,一直到三十五六都没结婚,也不事生产,那他的时间都花在哪儿了?交朋友啊! 所以说术业有专攻,刘邦在交朋友这事儿上既有天赋、又下了苦工。 可以说,只要他愿意,不管是学文的还是习武的,不管是做官的还是屠狗的,都能跟他一见如故。 比如张良,韩国相国公子,怀揣《太公兵法》无人理解,跟刘邦一见面一说,就感慨了“此殆天授也!”,换成现在的话就是刘邦可真是个天才啊。 且说吕公与这刘邦一见如故,又会点相面之术,立时就感觉刘邦以后一定是个人物! 吕公当时就决定,把女儿吕雉嫁给刘邦! 为这事儿,吕公的妻子还跟他吵架,“当初你说要留着娥姁,给她找个贵婿。县令的儿子你都看不上,现在可好,你给她找了个小亭长——还带着私生子的。” 吕公摆手道:“你不懂的,这刘邦是个成大事儿的人。” 吕雉就这么嫁给了比自己大十五岁的刘邦,一过去先面对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儿子”刘肥。可是吕雉性格坚毅,又有父亲教诲,在刘家上侍公婆,中奉兄嫂,下养子女,勤勤恳恳,毫无怨言;养蚕织布,自力更生。 再考虑到她富家女的身份,这个时期的吕雉可以说是模范妻子了。 可就是这么模范的妻子,因为丈夫,却坐了牢。 刘邦放了送去骊山的囚徒,一句“你们都跑吧,我从此也要藏匿起来了。”收了众民夫的心。 可是他往芒砀山一藏,却是牵连了妻子吕雉。 官府抓不到刘邦,于是把他妻子吕雉抓去坐牢了。 可是官吏还是太嫩,这才哪到哪儿?刘邦岂会因为这个就露面?他还是藏在芒砀山,吃得虽然清淡点,但是不妨碍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还是萧何看不过去了,与刘邦的另一个朋友曹参一起,把吕雉从牢里救出来了。 萧何和曹参放在一起,像不像一个成语——萧规曹随? 这个成语就是从曹参来的。 说的是刘邦得天下驾崩后,刘盈继位,为惠帝;彼时萧何也挂了,曹参为相国。 曹参整天饮酒作乐,也不理政事。 刘盈心道,曹相国难道是看不起我?于是他让曹参的儿子,找个机会劝劝曹参。 结果曹参把自己儿子打了二百板子。 这就很尴尬了。 刘盈道:“是朕让他问的,相国为何打他?” 曹参就脱帽请罪,道:“您觉得自己比先帝如何?” “不如。” “小臣比萧何呢?” “……也不如。” 曹参道:“那咱们就照着他们定下来的规章制度办事儿。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了。” 刘盈还能说什么? 为了不干正事儿,曹参也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汉初百姓对曹参评价倒是很高,因为曹参信奉黄老之术,不怎么折腾百姓。 总之,曹参是很服气萧何的。 两人现在虽然同在沛县为官,可是萧何是主吏掾,作为县令的高级属官,主管群吏进退、人事任免,相当于一县的人事主管;而曹参是沛县狱掾,是狱曹的属官,相当于后世的典狱长,同时负责督促各地亭长捕盗贼。 而刘邦,作为泗水亭亭长,则是被曹参督促的对象。 所以从官职上来说,萧何是曹参的上级,而曹参又是刘邦的上级。 刘邦能跟直属上级和大上司都搞好关系,处成兄弟,简直牛逼大发了。更牛逼的是,他换个体系,还能让俩上司做了自己的下属。如果刘邦生在现代,一定是个绝对厉害的直销头子,虽然自身地位平平,可是能拉拢一堆社会能量巨大的人给自己做下线。 且说萧何心甘情愿为刘邦这么个小亭长奔走,送粮送衣。 粮食衣物都是吕雉给准备的。吕雉一般都是亲自来送,这次因为要照料生病的儿子,所以才托给了萧何。 除了粮食之外,还有两扇熏狗肉。 狗肉是樊家送来的。 吕雉的妹妹吕媭嫁给了家中世代屠狗为生的樊哙。 刘邦从前做亭长的时候,就经常追着樊哙吃白食,成了连襟之后,吃起来就更方便(?)了。 樊哙也服气刘邦,毕竟世上少有白吃你狗肉还能叫你心里舒坦的人。 所以这会儿,樊哙也跟着刘邦一起藏在芒砀山上。 刘邦一听说有狗肉,眼睛一亮,却是笑道:“走,掰两根狗腿,咱们去会会紫蛟龙王虎。” 萧何明日还要应付县里公务,不能多陪;跟着刘邦去的,乃是妹夫樊哙与车夫夏侯婴。 虽然是自家的狗肉,但是樊哙因为特别服气这个能混的姐夫,所以也没啥意见,力气大也不用刀,上手扭了两根狗腿肉下来,抗在肩上,在前开路,引着刘邦往紫蛟龙王虎的山头去了。 夏侯婴则是跟在后面,追着问道:“大哥,萧主管怎么说?事儿成了吗?” “老子想做的事儿,有不成的吗?”刘邦笑呵呵道:“就说说进城之后,你俩想做个什么官吧。” “真的?”夏侯婴惊喜叫道,笑道:“我就知道大哥的事儿没有不成的——大哥您看我干个啥合适?” 刘邦笑道:“你和我妹夫都是勇武有力之人,我看至少得干个大将军。” 一句话夸得俩人美滋滋,樊哙只觉浑身生出无穷力气、能连屠百来只狗不带停的;夏侯婴则是觉得还能再给刘邦赶车一万年! 另一个山头上,紫蛟龙王虎对刘邦的感觉有点复杂。 按说,他每次跟刘邦见面,总是能被对方的言谈弄得心里舒舒服服、高高兴兴;可是另一方面,他自己落草为寇,十来年才聚起一帮兄弟,可是刘邦才来没一两年,就跟他不相上下了。而且这刘邦还认识县里的大官,是个人物。 所以王虎一方面想跟刘邦做朋友,一方面又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嫉妒。 山下小喽啰一见是刘邦,早飞奔上去通传了。 王虎坐在堂中等着。 上山路上,夏侯婴帮忙扛着狗肉,不忿道:“这王虎好大的架子,也不亲自出来迎接大哥。” 樊哙也道:“可惜了这两根好狗腿。” 刘邦笑道:“人的脾气种种不一,哪里都能像咱们这么随和会来事儿呢?” 又是一句话就说得夏侯婴和樊哙都美滋滋了。 等刘邦三人进了大堂,王虎才起身来迎,坐下两列小弟也纷纷起身。 刘邦笑道:“家里人捎来点吃食,叫我给王大哥也送点——咱们在这里安身,托赖王大哥照拂了。” 底下小弟交接了狗肉。 山上难得荤腥,众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王虎听刘邦喊自己大哥,又见他家人都知道自己,还来送狗肉,可见自己名声广传扬,忍不住笑道:“嫂子客气了,刘大哥快请坐。”又呵斥底下小的,“还不去备酒!” 一时酒菜上来,刘邦与王虎推杯换盏,正喝得高兴,却见刘邦叹息一声,忽然垂眸不语。 王虎奇道:“刘大哥这是怎么了?” 刘邦苦笑道:“我听说山下如今改了律令,减了赋税,不禁想,要是还能下山与家人团聚就好了。” 一旁小弟道:“如今不是朝廷招安吗?刘大哥既然有心,何妨下山?” 刘邦讶然道:“什么招安?” 难道刘邦没有收到招安书? 王虎心念如电转,先呵斥那小弟,“喝糊涂了就知道乱说话!”又旁敲侧击问刘邦,“大哥与县中官吏多有交好,若真想下山,找他们通融一二,还怕没有出路吗?” “法令严苛,何处能通融呢?”刘邦又叹道:“便是朝廷果真又招安,招的也是像王大哥这样已成气候的,刘某不过一介逃犯,哪里能有被招安的福分呢?” 王虎哈哈一笑,岔开了这个话题,心里却忽然大满足,原来朝廷这招安书给了自己,像刘邦这等尚且没有。他那原本还在两可之间的心,就此定了下来。 是夜,等刘邦等人一走,王虎即刻便派人往县里传信,要打听究竟招安要如何。 刘邦与樊哙、夏侯婴踩着月光回去,虽已薄醉,年近半百,可是双眼精光四射,有少壮者之元气,却无少壮者之躁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4.秦二 王虎这一归顺, 却影响了沛县县令造反的心。 原本因为蓟县陈胜吴广造反,从者云集, 周边郡县的黔首们多有杀死本地官吏来响应的。沛县距离蓟县不算远,也受到了这股“革命”热潮的波及。 自陈胜吴广造反以来, 沛县县令出门都不敢不坐马车了,只觉路上遇到的青壮年,个个朝他看来的目光里都写满了“吃人”二字。 陈胜吴广造反之初,形势一片大好,迅速占领了陈郡,成立了张楚政权, 而且带兵所到之处,不战而胜。 这沛县县令就很慌了,生怕哪天睡梦中就被黔首冲进府衙割了脑袋。平心而论, 他虽然不是个坏人,可也不是什么好官,这么几年下来, 黔首对他可没什么敬爱之心, 怨恨之心怕是不少。更何况这种躁动的氛围下,青壮年们没事儿还要找事儿, 更不是能用道理约束的。 在这种情况下, 县令找了萧何来商量,“要不咱们也造反吧?免得陈胜吴广打过来, 又或者被黔首割了咱们脑袋。” 萧何慢条斯理道:“可以呢是可以, 不过造反得有一帮小弟才行啊——我给您推荐一伙人。从前泗水亭亭长刘邦, 这会儿带人在芒砀山流窜呢。刘邦在县中混迹这么多年,县里的游侠浪荡儿都服气他做大哥。狱掾曹参也认识刘邦,跟他交情很好。想必您也听说过刘邦的名号吧?咱们何不把他请来,一起造反呢?” 沛县县令也恐怕势力不够,同在一县,当然也听说过刘邦无政府组织首脑的名号,于是欣然答应,要萧何、曹参等去联络刘邦。 等到萧何联络回来,说是刘邦已经答应了,不日就带领众小弟入城。 沛县县令先是一喜,问道:“有多少人?” “百八十人吧。” 沛县县令一愣,他原本以为能跟着刘邦在芒砀山流窜的,不过是十几个当日跑了没回来的农夫,可是一听竟然有百人之多,不禁犯了嘀咕——这真要是把刘邦迎进来了,他携百人之威,又有萧何、曹参等人明里暗里相助,到时候是他刘邦做大哥,还是本县令做大哥呢? 沛县县令就犹豫了。 而且此时朝廷邸报传来,说是中央军章邯大破周文于戏水,而吴广也被阻于荥阳不得进,战况胶着,看起来朝廷军队当年横扫六国的余威犹在。 沛县县令的心,就此摇摆不定起来。他之所以要造反,也不是真有反心;不过是怕底下民众先造反把他杀了。所以名为造反,实为自保。若是朝廷能灭了陈胜吴广等人,那他还造什么反?回头再让朝廷把他给灭了不成?他放着好好的高级公务员不做,做什么反贼呐。再加上刘邦势力超出他的预期,沛县县令越发不想造反了。 可是毕竟此前已经跟萧何等人约定好了,半路回头,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所以沛县县令还没跟萧何提过自己动摇的心思。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紫蛟龙王虎带着百来人从芒砀山下来,呈上朝廷送来的招安书,归顺了。 紫蛟龙王虎这窝山匪,盘踞芒砀山已经有十数年,从沛县县令还没来的时候,他们就在山上生根了。沛县县令对王虎等人也是很无奈,明明是山匪应该剿灭,但是派兵攻打根本找不到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在一定范围内劫掠过往商客。 如今,连这窝生根的山匪都下山来投奔朝廷了,他还反个什么劲儿啊? 沛县县令吃了颗定心丸,决定不反了。 一旦决定不反了,沛县县令再看萧何、曹参二人,不由得心中嘀咕:这俩人同为朝廷官员,怎么当初劝我造反劝得那么起劲呢? 但是沛县县令依托着自己一县之长的身份,并没有太在意底下人的看法,一旦确定改了想法,直接就看萧何坦白了,“我看啊,咱们也别造反了,连紫蛟龙王虎这窝贼人都下山来投奔朝廷了——你叫那刘邦在城外找个地儿,种菜养□□。大家安居乐业,不是很好吗?” 交代完了萧何,沛县县令亲自请王虎吃席。虽然他瞧不上王虎的为人出身,但是朝廷有令,凡是来归顺投降的,一律按人马高一级接待。 紫蛟龙王虎哪里想得到自己一下山,能得县令亲自陪酒,一时喝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两厢畅饮之时,却急坏了萧何、曹参二人。 当初立劝县令造反的是萧何,负责联络刘邦的则是萧何、曹参两人,现在县令忽然改了主意,要继续吃皇粮,可不就把萧何和曹参给摞在半路上了么? 有了这一节在前,此后有沛县县令在,萧何与曹参仕途上再难有向上的余地——能不能躲过县令秋后算账还不一定呢。毕竟如果县令铁了心要继续做朝廷的官,那么他曾经想要造反这事儿一定不能给别人知道。不巧的是,萧何、曹参都参与了造反的谋划。而萧何不傻,知道这世上如果有三个人能保守的秘密,那么一定是其中有两个死人。 这道理,县令也许想明白了只是还没动手,也许没想得太透彻,所以给了萧何可乘之机。 萧何可不能让县令把这事儿想明白了。 趁着县令与王虎饮酒,萧何连夜出城,直奔芒砀山,寻刘邦报信。 “刘大哥,事情不妙,县令不反了。”不愧是萧何,这样生死攸关的消息,他说来仍是慢条斯理的。 因为他舒缓的语气,夏侯婴和樊哙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刘邦却是立刻就懂了,振臂一呼,“众儿郎随我来!”当下清点人员,率领上百壮丁,或提木棍,或举锄头,浩浩荡荡,趁着夜色杀向县城。 到了城下,刘邦用箭送帛书入内,上书,“天下苦秦久矣!你们还要继续为秦朝守城吗?起义军马上就要攻破沛县城池,如果各位父老乡亲能诛杀县令,加入我的队伍,就能保全家室。否则,大家只是白白被杀。”一番话,软硬兼施,威胁与规劝并重,立刻就在城中黔首间传开来。 而萧何与曹参已提前入城,联络城内与刘邦相熟的子弟。 那些青年正是无事还要生非,此刻听了有这等热血澎湃的大事儿等着自己去成就,哪里还按捺得住?自古以来,再没有比造反更叫人激动的事儿了!更何况,这次造反还有人甘当首犯——刘邦!出了事儿有刘邦在前面顶着!兄弟们怕什么?抄家伙上啊! 又有跟着刘邦那百来号青年的家人族亲,也都纷纷出力。 最后竟聚起近三千人。 这三千人夜色中一窝蜂冲进府邸,见人就打,见物就砸,口中高喊,“诛暴秦!杀县令!”。 县令与刚归顺的王虎,醉意朦胧中,忽闻喊杀声大作,本就醉酒无力,更加上吓得手足发软,竟是动弹不得,生生被乱棍打死在堂前。 “县令死了!县令死了!” “县城是我们的了!是我们的了!” 夜色中,成千上百躁动的青年,被点燃了属于动物本能的野性,抢掠了县令府邸中的美妾娇婢。县令妻女被辱后,投井而死。 欲|望这只野兽,放出来容易,抓回去却难。 这样混乱残暴的情状,纵是萧何想要约束,却也无从约束起——众人若是恼了,混乱中一棍子打死他,那他也是白死。 直闹到后半夜,众人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些。 萧何在人群中说了几句话,因为闲聊声太大,始终没被人听到。 刘邦在旁看到了,一扯萧何,踢了夏侯婴一脚,“去,叫大家安静点。” “好嘞!”夏侯婴脆生生答应着,虽然熬了大半夜,人却精神极了,纵身一跃,跳到庭中石墩上,高声道:“别!吵!了!” 他中气十足,又站得高,一句话送到府邸内外,叫人听得清清楚楚。 夏侯婴照着刘邦的指示,又道:“萧主管有话说!大家先听着!”说完跳下石墩,给萧何让出位置来。 萧何无奈,只得爬上去,仍是慢条斯理道:“乡亲们,如今大事已成,却不能群龙无首。咱们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带头的刘大哥——我的意思是,咱们推举刘大哥做新的县令,你们说好不好?” 顿时内外应声如雷,“好!!!” 刘邦连连摆手,推脱道:“这怎么能行呢?快别闹了!沛令应该选个咱们县最有声望的人来才行,我这才哪到哪儿啊?你们快别抬举我了,咱们还是抓紧另选贤能,继续干后面的大事儿吧!” “就要刘大哥做沛令!”黑暗中不知道谁嚎了一嗓子。 立刻无数人跟着喊,“就要刘大哥做沛令!” “不是刘大哥,谁我都不答应!” “不是刘大哥,谁我们都不答应!” 萧何劝道:“沛公,您就别谦虚了——您是众望所归啊!” 刘邦笑道:“我哪里能当这沛公啊?萧何,你比我可优秀多了……” 这时候曹参站了出来,道:“都别谦让了,我说句公道话。咱们这样吧,从县里有声望的人中列出九名来,再加上刘大哥,一共十名。然后抓阄决定,取决于上天的意思,谁都没话说。” 萧何忙道:“我愿意做抓阄之人。” 众人都道:“萧主管最是细心公正,你来我们都放心。” 于是萧何在十张竹简上都刻下了刘邦的名字。 史书上记载,刘邦此后知道,于是感慨萧何是真的推崇自己、拥戴自己啊。 可是实际上,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儿。 萧何会拥戴刘邦做大哥,而不是别人,这说明了他对刘邦领导能力的肯定。 可是萧何身为刘邦的大上级,为什么不自立呢? 盖因萧何乃是高级公务员,起义成了固然大善,可是万一不成呢? 从概率上来看,失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一旦失败了,为首的人别想跑,落在朝廷手中那就是被诛三族;落在别的对手那里,大哥就算侥幸不死,也一定会被提防。 这就是做大哥的代价。 可是做老二就不一样了。 不管成与不成,换个地方,只要有能力,他照样还能做老二。 这就是为何自古以来,臣子可以投降;皇帝投降却只是死路一条。 这道理萧何明白、曹参明白,刘邦个人精难道能不明白? 所以火光下,看着萧何抽出来高举着那支写着自己名字的竹签,刘邦迎上去,笑呵呵道:“萧何啊,你可真他娘的优秀啊!” 一面说着,一面用力拍了拍萧何的肩膀,险些把人给拍趴下。 萧何被拍得连声咳嗽,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慢条斯理道:“沛公,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5.不皮了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前有老子、孔子,众人平时取乐,便唤叔孙通“孙子”,赚个辈分便宜。 叔孙通里衣还汗津津的呢,哪里有心情理会众人的打趣,灌了一盏凉水,才喘上气来。 一人笑道:“孙子喜得发了晕啦。” 有人则好奇问道:“孙子, 陛下怎么突然就召见你啦?召见你做什么?” 又有人一边扶他坐下,一边讨好道:“哥哥,你高升了,可莫要忘了众昆弟们。” 叔孙通长出一口气,对着这些围着自己喜不自胜的面孔,左看看右看看, 叹道:“你们哪里知道,我这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啊!” 众人讶然,忙问何出此言。 叔孙通却又不肯讲了,只把众人敷衍过了,自己回屋打包起行囊来。 很快,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 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 问道:“这叔孙通, 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 忙道:“回丞相大人, 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是薛县人,精通儒术,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奇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陛下不召见,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万一再有下一次,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沉甸甸、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 然而李斯到底是李斯。 他一开口,便定了结论,“陛下,自古太子不将兵。”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而蒲邑靠近秦国,屈邑靠近翟国,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驾崩,此前未立储君,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独陛下得以随行,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书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书。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6.真的不皮了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 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 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 我说什么, 你都答应着, 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 “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 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 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既然是陛下有召, 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 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 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 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 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事发于咸阳城中,咸阳令阎乐难辞其咎,他却不曾来请罪;连赵高也未曾露面。 这念头在胡亥脑中一闪而过。 他岔开了话题,“你说,朕该怎么赏赐你才好呢?” 李甲有点发晕地仰脸望着皇帝。陛下是那样年轻亲切,甚至比他家中兄长还要亲切——可是陛下又是那样尊贵。他跪在地上,手指扣紧了砖缝,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激动,有点说不出话来。 胡亥笑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做了中郎将,朕可不知道该再封你做什么了。” 李甲脑中一热,冲口而出道:“小臣愿随章邯将军出兵,为陛下讨平叛逆!” 李斯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子在前线还不够,小的也跟着添乱。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犬子无知……” 胡亥不理会李斯,对李甲笑道:“看来你父亲尚不同意啊。” 李甲看向父亲,还要再请出战。 胡亥挥手止住了他,笑道:“什么时候,你过了你父亲这一关,再来跟朕说。至于赏你什么——这样吧,朕准你进朕的兵器库,任你挑选一样入眼的兵器,如何?” 禁中兵器库,尽收天下利器,是习武之人的梦想之地。 李甲大喜,伏地谢恩,倒是把自己来请罪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李斯见幼子退下,终于松了口气,也要随着离开。 “左相留步。”胡亥唤住了他。 李斯回过身来,“陛下还有吩咐?” 胡亥轻抚眉骨思索着,淡声道:“劳烦左相大人,为朕讲一讲灭楚之战。”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7.皮皮虾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天子一怒, 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 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 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 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 已斗胆做主, 着人捉拿夏临渊, 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 刑法严苛, 连坐成灾, 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书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而后在身边众贤人辅佐下,制定了“主力西进攻秦, 偏师略地”的战略方针。 一开始,陈胜派了一起造反的好兄弟吴广, 带兵去攻打荥阳。 其实李斯说荥阳是兵家必争之地, 也不算说谎。 荥阳是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附近还有囤积大量粮食的敖仓。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 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 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 吴广在荥阳, 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 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 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 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 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 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 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奇。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39.第 3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这一次廷议对诸位大臣来说, 震撼是巨大的。 赵高回到府邸,把个李斯恨得牙痒痒,心道:好你个李斯, 上次跟陛下进谗言杀我不成,这次又偷偷摸摸给幼子谋了中郎将的缺,这是要往我眼里插钉子啊!好, 你能往我眼中插钉子, 难道我就不能往你心口扎小针了么? 正好皇帝要寻访老师,赵高原本就是皇帝在律法和书法上的启蒙师父,这会儿举荐几个人的发言权还是有的。 这想法与李斯可谓不谋而合。 李斯回府之后, 把幼子李甲叫来, 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 李甲年少,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权倾朝野了,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 高兴而疑惑道:“爹, 这是好事儿啊, 您为何满面忧思?” “吾儿,家里待你自幼娇惯, 然而禁中不比别处,要处处留心、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 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 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 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多说话。”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当面乖乖答应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 李斯那些完蛋玩意儿就更缺德了,选出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老,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走!都给朕走! 李斯等人精心选出来的帝师,被皇帝无情驳回,一个都不留。 于是大臣们也不高兴了。 他们都是在朝经营多年的老臣,有的甚至累世在秦为官,从前先帝在时,他们不敢造次;但是对着年轻的新帝,还是可以摆个谱的。 于是李斯跟冯去疾一合计,不行,这陛下太肆意了,不尊重我们这些老臣,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得给他个下马威。 等他知道单靠自己无法处理朝政的时候,自然会回头来找他们这些老臣寻求建议了。 到时候,朝中众臣的地位便能有所提升了。 帝权与大臣权力之间的争斗,也是数千年来不变的主题。 从前先帝强,臣子们便弱;现在众臣见新帝年轻荒唐,便有了抑制帝权的势头。 胡亥倒没觉出自己是吃了个下马威来,只觉得满朝文武皆辣鸡。 可是手头没有趁手的人,也不行。 他体会到了原主的无奈——除了赵高,也没别人可用啊! 但是一想到赵高,胡亥心中油然而生信任亲近之情,于是满脸写上了拒绝。 那找什么人来商议好呢? 胡亥举着结痂的手想了半天,还真给他想出来一个人: 叔孙通。 历史上这个叔孙通也是朵奇葩。 他原本是秦朝的待诏博士,因为在陈胜吴广造反那会儿,马屁拍得清奇,说什么天下无盗,在一众说实话的儒生中间脱颖而出,于是被秦二世封为了博士。然后,他眼看着秦朝要完,抢先打包,目光精准,直奔楚怀王去了。到了楚怀王帐下,他又目光精准,滚到了项羽手底下。再再后来,他滚到了胜利方刘邦手底下,而且精准定位了客户需求,为皇帝量身定制了一套礼法,最后甚至坐到了太子太傅的位置。有人说他是儒学大家、为大义不惜失小节;也有人说他是个奸猾小人,还教皇帝文过饰非,忒坏。 总之,是个能留名后世的主儿。 不过叔孙通这会儿还只是个待诏博士,也就是随时等待皇帝传召的小顾问,以文学见长,也并不出名。突然被皇帝传召,叔孙通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来到了章台宫。 胡亥也不废话,把那看得脑袋疼的奏章往叔孙通跟前一扔,道:“给朕讲讲。讲得好有赏,讲不好你也走。” 叔孙通战战兢兢捧起奏章来,一目十行阅毕,心下稍定。 皇帝赶了众臣举荐的老师出宫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臣举荐的老师,学问见识一定比他高出许多,这点自知之明叔孙通还是有的。 但是皇帝都给赶走了,说明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叔孙通换了十来个主上,能最后跻身获胜方的高官之列,别的不提,说话一定是很有艺术的。 他知道这次被召见,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沉住气,叔孙通缓缓开口,含笑问道:“陛下,您为大秦君主,可知道历史上,第一个秦人是谁?” 又一人道:“听说陛下要你赔二十匹丝绸,我等虽不富裕,愿意一人暂借你一匹。” 再有人则关切道:“乖孙啊,你要是心里苦,你就找我说说话,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此刻却有些感动了,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人在病中本就脆弱,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0.第 4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 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 却发现——理想很丰满, 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 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 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 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 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 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 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 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 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 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 若是学的化学系, 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胡海却是垂目观察着夏临渊的表情,“昨日,朕见卿言谈间似是对郎中令有些不满?” 夏临渊倒果真不负“鲁直”之称,直通通道:“陛下明鉴。” 事关重大,胡海不能轻易托付,诈语道:“赵高辅佐朕登基,有擎天保驾之功,连朕对他都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c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书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c偏信赵高c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 “陛下!” “夏卿!” “陛下!” 君臣二人上演着感人戏码,胡海正要把话题转向正事儿,忽听内侍通报:“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正讨论着要怎么弄死的人忽然来了,胡海心下一虚,见夏临渊面现愤然之色,怕他露了行迹,便道:“朕好多了,夏卿先退下吧。若有不适,朕再召你。” 夏临渊重重点头,低声道:“陛下但有诏令,臣万死莫辞。” 赵高进殿,见夏临渊往外走,倒没起疑,上前笑问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疾,放心不下。您头晕好些了吗?” 不过片刻,赵高不仅知道他召见了太医,还知道他犯的是头疼。 胡海心中惊惧,笑道:“现下已经好多了,劳赵卿挂心。” 赵高细细打量皇帝两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来。 胡海已经想赶人了,“赵卿有事要奏报?” 赵高躬身笑道:“陛下近日身体不适,臣悬心不已,特意令精工巧匠,打造了一具小玩意,倒还有些意思。愿呈于陛下,使您展颜。” 黄鼠狼给鸡拜年。 胡海打个呵欠,没什么兴趣,闲闲道:“那就送进来吧。” 赵高击掌示意。 两名内侍抬了一架罩着红绸的东西上来,有两名素衣匠人跟随而入。 “请陛下揭开一观。” 胡海绕着那东西转了两圈,随手揭开红绸。 却见是铜人十二枚,列在一筵上,手中拿着琴c筑c笙c竽等乐器,一个个活灵活现,跟真人一般,只是坐着,高约三尺。 这大约是后世的胡海,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宝物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赵高又道:“陛下且听。” 就见那两名匠人上前。 胡海这才看到,原来在筵下装着铜管,上面的铜管口高数尺,直通到筵后头。其一管内空,一管有绳,跟人手指差不多大。 只见一人吹管,一人纽绳,那十二铜人手中所持的琴筑笙竽便都飘出声音来,跟真的乐器声音几乎没有区别。 真叫人叹为观止。 胡海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赞叹与兴趣来,绕着这机巧玩意,边转边细看细听。 难怪真的秦二世那么信重赵高,这货在讨好人上真有两把刷子啊。 见年轻的皇帝被调动起了玩乐心思,赵高趁机进言道:“陛下,这几天觐见的大臣都给臣拦下了,您好好调理身体。” 胡海心中警惕,口中道:“赵卿做主便是。朕不耐烦打理政务。” “朝中大臣实在不体恤陛下。陛下身体有疾,他们还吵嚷着要您批阅奏章。上次见面,左丞相李斯便怪臣,说是臣不规劝陛下勤政爱民,章台宫的奏章都积了好多天了。臣实在惶恐,不过是担心陛下身体。改日陛下若见到左丞相,还请为臣分辨两句。” 章台宫,是从前秦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的地方。到了秦二世,也就沿袭下来了。中央各公卿c全国三十六郡的奏章潮水般汇集于此。值守吏要呈送皇帝亲自验查,封泥完好,才敲掉泥封壳御览。 这样就杜绝了奸臣贼人私阅奏章的情况发生。 然而防得住奸臣,却防不住帝王自己不干人事儿啊。 胡海默默听着赵高的话,心道,妙啊,这刁状告的。 若是真的秦二世在此,刚被赵高送的机关玩物挑起兴趣,再听了这番真真假假的话,只怕心中要对李斯大起厌烦之情,而越发拿赵高当自己人了。 既然已经决定走毒杀的路子,胡海便不愿打草惊蛇,顺着赵高的话道:“李斯着实可恶。他日朕为赵卿出气。”一面对那同人乐器做出爱不释手之状,好似无心他顾。 看着弯腰忙着研究玩物机关的年轻帝王,赵高垂目站在阴影里,嘴角泛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1.第 41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众儒生原本以为叔孙通被陛下揍了一顿, 一定是已经失了上意, 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现在看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 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 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 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 “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 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 咳嗽一声, 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 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 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 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 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c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2.第 42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对影自照了半天,晕倒前愁云惨淡的情绪倒是没了, 喜滋滋盘算着,他现在好赖也算大秦第一高富帅呢。 胡海望向殿外,只见霞光万丈——也就晕了没两个时辰。 想起晕倒前的对答,胡海左右看看, 问道:“方才那个小内侍呢?就是回朕话的那个。” 这话一出, 满屋子内侍c侍女跪了一地。 与此同时, 就听殿外传道:“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伴着这声通传,殿外人不等准许已经大步走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绿色广袖袍服,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 头戴彰显着天子近臣身份的高山冠;生得高大魁梧, 眼角略有细纹, 望之五十如许c气势不凡。 胡海听得“郎中令”这个官职, 便知是赵高。 论起来, 他能对这些细节如此了解,还要多谢那篇与亡国之君谈恋爱的小说——作者真是于史料上下了功夫的。胡海有点愧疚了,不该给人家差评的。 没想到这赵高长得还不错,听声儿也不像被阉过的1。 胡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跟赵高有关的历史知识,多半还是刚从那篇晋江言情文里看来的。 这赵高本为秦国宗室远亲, 父亲是个文法官吏,母亲是获罪之身, 照着《史记》里的说法, “赵高兄弟皆生隐宫”。隐宫, 乃是刑满人员工作之处。《史记》又说,赵高是“宦人”,有“宦籍”。不过秦朝“宦人”“宦官”都是天子近臣之意,并没有后来太监的意思。 赵高如此出身,可谓卑微低贱,却努力上进,善大篆,通律法。秦统一文字,便有赵高做《爰历》六章。怎么也算人才的赵高,入了秦始皇的眼。秦始皇让他管理皇帝车舆,兼行符玺令事,管事二十余年;还让赵高教幼子胡亥判案断狱。 这个赵高,可与后世人们印象中只会尖着嗓子“指鹿为马”的赵高不太一样。 后来有次赵高犯下重罪,蒙毅要按律处死他。结果赵高巧舌如簧,竟然使秦始皇赦免了他并复其原职。足见其机巧手段。 等到秦始皇巡游途中在沙丘宫暴卒c赵高与左相李斯因为担心公子扶苏继位后对他们不利,便矫诏以始皇身份赐死扶苏,推动胡亥继位,为秦二世。当时公子扶苏正遵照始皇的旨意,在上郡监督军队,协助大将蒙恬修筑长城c抵御匈奴。 假圣旨一到,公子扶苏是个实诚人,哭着走入内宅就要自杀。但是大将军蒙恬毕竟吃过的盐多点,警惕道:“里面是不是有诈啊?咱们跟皇帝再请示一下吧。” 公子扶苏说:“做父亲的要做儿子的死,还有什么好请示的呢?” 于是公子扶苏当时就凉了。大将军蒙恬不肯死,被囚。 秦二世听说公子扶苏已经死了,想着跟蒙恬也无冤无仇的,就想把人给放出来。结果这时候恰逢蒙恬的弟弟,蒙毅大将军代始皇外出祈福归来。 对,就是前文想要按律处死赵高的那个蒙毅。 有仇不报,就不是赵高了。 他骗秦二世说,“先帝早就想立你为太子了,但是蒙毅一直规劝他,认为你不行。我们不如把蒙毅也一起杀掉算了。”于是把蒙毅也给逮住了,囚了。蒙氏兄弟最终一被杀,一自杀。 历史上,秦二世与赵高的疯狂并没有停止。赵高进言,说是皇上的兄弟姐妹背地里议论,有不轨之心。而秦二世正为得位不正惴惴不安,于是秦二世的兄弟姐妹也都遭了秧,二十余人无一幸免。 残害完手足,秦二世又要效仿自己的父皇东巡。途中赵高又说了,“陛下这次出游,应该树立自己的威信,把那些不听话的官吏都诛杀掉。”可谓正中秦二世下怀,沿途百官也倒了大霉。 再后来赵高设计害死李斯,又迫秦二世自杀,若不是不得人心,只怕还真能篡位。 胡海梳理到此处,不禁感叹,这秦二世和赵高,简直就是禽兽中的比翼鸟,恶棍里的双节棍啊。 赵高径直走上殿来,与他高大沉稳的外表不同,近看只见眼珠子骨溜溜转着,微有聪明外露之相,道:“臣已将那内侍当庭斩杀。” 胡海一惊,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当庭斩杀?!” “正是。此等多嘴多舌,祸乱君王的奴才,要来何用?为天下计,大义灭亲,这正是为君者该有的气魄。那内侍胡言乱语,致使陛下受惊晕厥,能得一死,已是便宜他了。”赵高说起话来,语速偏快,对着一国之君,语气里竟有点说教意味。 胡海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一句问话,那小内侍却吓得汗出如浆。 这赵高,怕是不许秦二世身边有敢讲真话之人吧。 那小内侍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只因答他一问,便失了性命,落个被当庭斩杀的下场。 胡海心中惊痛。 赵高见一向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年轻皇帝,这会儿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虚空出神。他心下起疑,却是斥责一旁的太医道:“太医,不是说陛下龙体无碍了吗?快再给陛下看过!” 那太医却是袖手不动,拖着长音道:“赵大人若是信不过下官医术,不妨另请高明。” 今时今日,竟然还有人敢怼赵高? 胡海看向此前自己并没留意的太医身上,起了交好之心,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年轻的皇帝如此尊称,那太医敛容,长揖道:“下官夏临渊,因性情鲁直,不常行走于贵人之前。今日事出仓促,恰逢下官当值,才得为陛下诊病。” “哦”胡海想了想,从不记得叫夏临渊的历史名人啊,“夏卿师承何人?” 夏临渊傲然道:“下官医术乃是家传——先父夏无且。” 胡海茫然想了想,也不认识什么夏无且啊——可是这太医为啥满面骄傲的样子。他瞅着夏临渊昂首挺胸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一拍脑门,指着他叫道:“秦王绕柱走!” 这夏临渊他爹,就是那个“以其所奉药囊提轲”,救了正在绕柱走的秦始皇一命的夏无且啊! 当初风萧萧兮易水寒,荆轲图穷匕见刺秦王。荆轲追着嬴政刺,嬴政绕着柱子跑,众臣入殿前都解了佩剑,危急时刻,一个药囊天外飞来。事后,嬴政还赐给了夏无且二百镒黄金,说“无且爱我”。 有这么一位忠君护主的父亲,难怪夏临渊敢怼赵高了。 赵高见年轻的皇帝晕了一次,醒来言语行动大变,且不复从前待己亲密信任,心中疑忌,却是不动声色辞别后,召了属官,询问,“可是左丞相来见过陛下了?”这说的是李斯。 待得知无人觐见后,赵高百思不得其解,一时倒忘了那个敢对他不敬的太医。 夏太医送来亲自看着煎的压惊药之后,也退下了。 暮色四合,胡海透过打开的长窗,望见庭中,内侍们正用成桶的水冲洗着石阶。 石阶上犹有淡去的暗红痕迹,在夏夜里泛着中人欲呕的腥气。 当庭斩杀。 赵高吐出这四个字时毫不在乎的模样,一遍一遍在胡海脑中回放。 生于和平年代,胡海第一次直面这样的血腥,终于有了几分|身在异世的实感。 胡海有点忧郁,想他一个半吊子哲学家,是打得过西楚霸王呢,还是搞得过流氓高祖? 不如投降。 不过投降之前,好像可以先搞一搞赵高? 不幸开端的那天,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喜滋滋等了俩小时,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网站,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他才想起生气来,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网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奇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奇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网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 胡海上下摸着这具大人模样的身躯,迎着旁边侍者小心又好奇的目光,清清嗓子,问道:“我爹不,父皇呢?” 侍者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先帝葬在骊山了啊。” 胡海挠挠下巴,就是他已经继位了呗。为了确认一下,他又问道:“朕的兄弟姐妹们呢?” 侍者“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却就是不敢回答。 “说话啊。” “这这这皇上,您的兄弟姐妹们”侍者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便是小命休矣,一句话答的战战兢兢c汗如雨下,“都给您杀干净了啊。” “哦。”胡海沉稳地点点头,“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 叔孙通里衣还汗津津的呢,哪里有心情理会众人的打趣,灌了一盏凉水,才喘上气来。 一人笑道:“孙子喜得发了晕啦。” 有人则好奇问道:“孙子,陛下怎么突然就召见你啦?召见你做什么?” 又有人一边扶他坐下,一边讨好道:“哥哥,你高升了,可莫要忘了众昆弟们。” 叔孙通长出一口气,对着这些围着自己喜不自胜的面孔,左看看右看看,叹道:“你们哪里知道,我这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啊!” 众人讶然,忙问何出此言。 叔孙通却又不肯讲了,只把众人敷衍过了,自己回屋打包起行囊来。 很快,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问道:“这叔孙通,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忙道:“回丞相大人,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是薛县人,精通儒术,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奇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陛下不召见,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万一再有下一次,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c沉甸甸c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c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一抱狗,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3.第 4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他不仅知道赵高是个禽兽,还知道引导了中国历史上一次农民起义的陈胜吴广, 还知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西楚霸王项羽, 还知道这会儿估计正在芒砀山流窜的汉高祖刘邦, 更不用说谋臣良将如张良韩信等。 秦末汉初, 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 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 简直就是开了天眼, 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 找俩护卫,也来一出摔杯为号, 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 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却发现——理想很丰满, 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 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 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 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 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胡海却是垂目观察着夏临渊的表情,“昨日,朕见卿言谈间似是对郎中令有些不满?” 夏临渊倒果真不负“鲁直”之称,直通通道:“陛下明鉴。” 事关重大,胡海不能轻易托付,诈语道:“赵高辅佐朕登基,有擎天保驾之功,连朕对他都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c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书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c偏信赵高c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 “陛下!” “夏卿!” “陛下!” 君臣二人上演着感人戏码,胡海正要把话题转向正事儿,忽听内侍通报:“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正讨论着要怎么弄死的人忽然来了,胡海心下一虚,见夏临渊面现愤然之色,怕他露了行迹,便道:“朕好多了,夏卿先退下吧。若有不适,朕再召你。” 夏临渊重重点头,低声道:“陛下但有诏令,臣万死莫辞。” 赵高进殿,见夏临渊往外走,倒没起疑,上前笑问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疾,放心不下。您头晕好些了吗?” 不过片刻,赵高不仅知道他召见了太医,还知道他犯的是头疼。 胡海心中惊惧,笑道:“现下已经好多了,劳赵卿挂心。” 赵高细细打量皇帝两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来。 胡海已经想赶人了,“赵卿有事要奏报?” 赵高躬身笑道:“陛下近日身体不适,臣悬心不已,特意令精工巧匠,打造了一具小玩意,倒还有些意思。愿呈于陛下,使您展颜。” 黄鼠狼给鸡拜年。 胡海打个呵欠,没什么兴趣,闲闲道:“那就送进来吧。” 赵高击掌示意。 两名内侍抬了一架罩着红绸的东西上来,有两名素衣匠人跟随而入。 “请陛下揭开一观。” 胡海绕着那东西转了两圈,随手揭开红绸。 却见是铜人十二枚,列在一筵上,手中拿着琴c筑c笙c竽等乐器,一个个活灵活现,跟真人一般,只是坐着,高约三尺。 这大约是后世的胡海,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宝物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赵高又道:“陛下且听。” 就见那两名匠人上前。 胡海这才看到,原来在筵下装着铜管,上面的铜管口高数尺,直通到筵后头。其一管内空,一管有绳,跟人手指差不多大。 只见一人吹管,一人纽绳,那十二铜人手中所持的琴筑笙竽便都飘出声音来,跟真的乐器声音几乎没有区别。 真叫人叹为观止。 胡海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赞叹与兴趣来,绕着这机巧玩意,边转边细看细听。 难怪真的秦二世那么信重赵高,这货在讨好人上真有两把刷子啊。 见年轻的皇帝被调动起了玩乐心思,赵高趁机进言道:“陛下,这几天觐见的大臣都给臣拦下了,您好好调理身体。” 胡海心中警惕,口中道:“赵卿做主便是。朕不耐烦打理政务。” “朝中大臣实在不体恤陛下。陛下身体有疾,他们还吵嚷着要您批阅奏章。上次见面,左丞相李斯便怪臣,说是臣不规劝陛下勤政爱民,章台宫的奏章都积了好多天了。臣实在惶恐,不过是担心陛下身体。改日陛下若见到左丞相,还请为臣分辨两句。” 章台宫,是从前秦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的地方。到了秦二世,也就沿袭下来了。中央各公卿c全国三十六郡的奏章潮水般汇集于此。值守吏要呈送皇帝亲自验查,封泥完好,才敲掉泥封壳御览。 这样就杜绝了奸臣贼人私阅奏章的情况发生。 然而防得住奸臣,却防不住帝王自己不干人事儿啊。 胡海默默听着赵高的话,心道,妙啊,这刁状告的。 若是真的秦二世在此,刚被赵高送的机关玩物挑起兴趣,再听了这番真真假假的话,只怕心中要对李斯大起厌烦之情,而越发拿赵高当自己人了。 既然已经决定走毒杀的路子,胡海便不愿打草惊蛇,顺着赵高的话道:“李斯着实可恶。他日朕为赵卿出气。”一面对那同人乐器做出爱不释手之状,好似无心他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陛下深夜急召, 冯府上下都担忧不已。 冯劫的父亲冯去疾, 乃是当朝右丞相, 年纪与李斯相当,这会儿也不顾高龄c披衣而起,亲自面见宫中传令侍者。 “郎官深夜奔波, 辛苦了。”冯去疾起得急了, 咳嗽两声, 一面与侍者闲话,一面悄悄递了一封银子过去。 那侍者接了银子,捏在手中掂了掂重量, 这才露出个笑脸来, “右相大人客气了, 小的们不过是为陛下办事儿。陛下召见的是您儿子, 御史大夫冯劫大人。您老只管歇息吧。” 冯去疾陪着笑脸, 问道:“不知陛下突然召见犬子,所为何事?”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乐意提点,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 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 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 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 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 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 同朝为官,虽然互为制衡,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书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c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c杀了蒙氏兄弟c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c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书。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奇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奇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书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c昭c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c李斯c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书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书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 胡亥问道:“朕从前跟着郎中令赵高学过几年律令,只是我朝律令庞杂,朕不敢说学得很精通,不过考考你还是够的。朕问你,如果丈夫偷钱一千,妻子藏匿三百,妻子应该怎样定罪?” 司马欣先为栎阳县狱吏,现在又在廷尉官署做长史,靠的是实力。 律令是他的吃饭本钱,自然比胡亥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虽然是半醉中,司马欣也是张口就来,对答如流,“如果妻子知道丈夫偷钱而藏匿,那么要按照偷钱三百论处,如果不知道,那就不必追究。” “哈哈哈哈,答得好!”胡亥抚掌大乐,不由分说又给司马欣满上一杯,又问道:“那朕再问你,如果甲偷盗,偷了一千钱,乙知道甲偷了钱,分了甲的赃钱,但是分了不足一钱,那么乙应该如何判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5.第 45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 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 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 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 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c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 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吐了口郁气, 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 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 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 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书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 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 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 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c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c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书》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李斯来的时候,胡亥刚传召了司马欣。 司马欣人还没人。 胡亥先见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来得正好,朕跟你打听个人。” 不管李斯多么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话问完。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道:“陛下要问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简,“章邯要跟朕借几个人用,点了一个叫司马欣的,这人你熟吗?” 李斯还真挺熟悉这司马欣的。 “这司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长史。从前臣做廷尉时,他是栎阳县的狱吏。” 廷尉官署,相当于是秦朝的司法机构,主管天下刑狱。从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诉案件,甚至于审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员们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过廷尉,有权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甚至能影响秦始皇的决策。 可以说,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机构。 “哦?做过狱吏?”胡亥若有所思。 从前先帝在时,直接任命狱吏,不怎么用博士儒生。所以狱吏手中权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处理你案件的那位狱吏,稍微抬抬手,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可他要是手紧一紧,你可能就到骊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过狱吏——是跟章邯有过什么人情往来吗?” 虽然胡亥自认为问得不着痕迹,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章邯点名要司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抚了抚白胡须,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我朝律令详尽,狱吏若是照章办事,并无可以通融之余地。不过法律再严,总有法外之徒,想来人情大过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门的嫌疑摘干净了,然后又把司马欣丢出去,他也犯不着为司马欣兜底。 胡亥心里暗骂李斯是个老狐狸,脸上却是正经问道:“李斯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斯无奈叹道:“犬子李由在荥阳,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万不能有失。臣请陛下准许,再发一千件弩|箭往荥阳,以备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么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担心自己儿子小命,又因为身为丞相,不能徇私叫儿子回来,这会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李由有所闪失才是真的。 不过,李斯要守长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这会儿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许了。 君臣二人又说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应该即刻封赏军功,鼓舞士气。 至于章邯,胡亥心有忌惮,倒是没有官职上的封赏。 他赏了章邯一把斧钺。 斧钺,像斧头,但是比斧头大,来历上可追溯到原始社会的石斧,乃是强权的象征。 天子赐钺,表示授予征伐杀戮之权! 当然也是君王信任的一种表达。 至于是真信假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斯退下后,司马欣便来了。 司马欣头戴长版冠,双手拢在袖中,腰间悬挂的书刀与砥石,随着他缓步走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小臣见过陛下。” 胡亥打量着他,却也瞧不出出奇之处。 但是不管这司马欣是大智若愚还是败絮其中,胡亥都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放他到章邯军中去。 可是章邯点名要的人,此刻又在用章邯之际,用什么办法拒绝章邯这一请求,倒是要费点脑筋。 胡亥起身相迎,哈哈一笑,张嘴胡扯不带打草稿的,“方才左相来见朕,夸你精通律令c断案精妙,朕就想见见你——来,别拘束。” 司马欣将信将疑。 根据胡亥的经验,这种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不干点什么只说话,很容易尴尬,最好是手上忙着。 比如剥着小龙虾,比如滑着手机,比如玩着桌游 这会儿当然没有小龙虾也没有手机,不过类似桌游的东西还是有的。 “阿圆,把骰子取来。”胡亥对司马欣笑道:“章邯打了胜仗,朕高兴。你正好来了,就陪朕玩几把博戏。” 司马欣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应着。 一时骰子取来。 这会儿的骰子有十四个面,可以投出一到十二的数字,其中一面写着“骄”字,另一面写着“男妻(左男右妻,合为一字)”字。 玩骰子的双方,根据点数走棋子,如遇“男妻”要受罚饮酒;如遇“骄”字,则罚对方饮酒。 胡亥先走,一下就掷出“骄”字来,于是大笑,要司马欣满饮一杯。 司马欣奉帝王传召而来,以为有什么国政大事儿等着他,谁知道进殿没有一盏茶功夫,就迷迷瞪瞪喝起酒来。 薄醉中,他望着年轻帝王的笑脸,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胡亥看似兴致勃勃玩着骰子,却是心念如电转,想着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把司马欣扣下来。 灵光一闪,他微笑起来。 荥阳是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附近还有囤积大量粮食的敖仓。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c赵武灵王c廉颇c赵奢c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6.第 46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朕虽然身处宫中,却也能知道黔首如今,丁男披甲, 丁女转输,一年不得一日歇息。就是条狗, 也该咬人了。” “此为徭役之苦。” 除了李斯本就熟悉朝政, 众博士都是吃了一惊。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 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条, 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 还要照常交税, 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c挖眼c削鼻c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 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 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 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 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 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 可是听陛下的意思, 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c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c挖眼c削鼻c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c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7.第 4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 一颗心七上八下,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 我说什么, 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 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 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 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 “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 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 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 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 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 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c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8.第 48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于公于私,李斯都会竭尽所能c倾囊相授。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陷入了回忆。 “当时六国之中,赵c燕c魏c韩都已被灭, 只余楚c齐二强。当时摆在先帝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先灭楚,还是先灭齐。”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 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 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楚国虽然强,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 国富民强, 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 却也不对。齐国虽强,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 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 我朝每灭一国, 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 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c地利c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c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49.第 4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李斯听明白了, 新君这是要学帝王之道, 不是坏事儿。 而新君愿意向他发问, 总是对李氏有利的倾向。 于公于私,李斯都会竭尽所能c倾囊相授。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陷入了回忆。 “当时六国之中,赵c燕c魏c韩都已被灭,只余楚c齐二强。当时摆在先帝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先灭楚, 还是先灭齐。”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 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 地处东南, 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楚国虽然强,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 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却也不对。齐国虽强,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 “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 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 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c地利c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c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 赵高像弹簧,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 从前先帝在时,从未听说赵高有僭越之举。 等到二世继位,因为宠信赵高,而逐渐养大了赵高的胆子。 这一点,在胡亥刚来到这个时空时,赵高那隐含说教的语气,对禁中侍者说杀就杀的专断之举,都能看出来。 那时候的赵高,以为新君是他掌中木偶,自然气焰嚣张。 可是等到胡亥收回了对他的信重,背向而立,转向李斯c众博士等朝臣,赵高又软下来,收敛了跋扈,小意殷勤,试探帝王心意。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不用别人,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当此之时,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0.第 5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 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 摸着怀里小奶狗, 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c脱离剂量谈毒性,都c都c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 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 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 但是朕也没死, 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 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 小臣呜呜呜” “哟, 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 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示意他别呜呜了,“你医术平平,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1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c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 赵高笑道:“陛下选的小狗,定然是威武不凡,睥睨天下众狗。” “赵卿真是有眼光。”胡海举着小奶狗,“你看它通体墨黑,只胸前一簇白毛,俊美非凡;再看它奶牙锋利,将来必是一头猛犬!” 小黑狗很配合得“汪”了一声,奶声奶气。 “朕已为它取名二郎神。二郎神你知道吗?有第三只眼的。”他拉着赵高夸了半天二郎神,毫无停下的迹象。 赵高心里叫苦,陛下倒是恢复了对他的信重亲近,可是就什么时候添了话痨的毛病啊?但他也并不催促,直等到胡海过够了晒狗瘾,才笑道:“这二郎神果然凶猛厉害!陛下,小臣此来,乃是受众臣之托。其实陛下受伤未愈,正该好好休养,可是左丞相李斯等人整天找臣,说是奏章都无人看,还说些什么国将不国的吓人话” 胡海一愣,这才从道系日常中拔出头来,想起自己还是个“皇帝”。 “陛下,众臣请您开廷议,您觉得呢?”赵高特意选了胡海在玩乐的时间过来,就是算准了,要等陛下亲口拒绝。他清楚年轻的皇帝最讨厌无聊枯燥的廷议。 “廷议?那就开呗。” “是,小臣这就转告众臣,廷议先不开”赵高顿了顿,反应过来,“开?” “开啊。”胡海也想会会历史上的名臣良将。 赵高一噎,他脑袋也转的快,忙又进言,“陛下,自臣弟赵成殒命,中郎将一职便空缺了。这原本是小臣的属官,由小臣自行荐人亦可。谁知左丞相李斯责怪小臣,说是小臣没有管理好禁中,才有此祸事。因为事关陛下,小臣不敢与左丞相分辨。明日廷议,想必左丞相会举荐人选,不过禁中之事,还是小臣更清楚。小臣这里有一位威猛忠诚之士,堪为中郎将,陛下明日廷议,可要为小臣做主啊!” 胡海明知赵高所言不尽不实c满腹鬼主意,想要拒绝,可是一张嘴却是,“好好好,没问题。赵卿你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朕的人,岂能受李斯那老儿的欺辱?” 赵高大喜,再拜而辞。 等赵高一走,胡海连连摇头,告诉自己要理智c要清醒! 他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c性格c感情,就像是身体里有了两个自己,只是一个已经永久沉睡。 这是一个多月来,年轻的皇帝第一次举行廷议,众臣都颇为期待关注。 说是廷议,其实就是皇帝主持开会,有的时候开小会,有的时候开大会。这次并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开的是小会,与会人员也很简单,皇帝胡亥,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下九卿包括赵高。 是日,胡海艰难起床后,穿戴冕服2。 玄衣纁裳,玄衣肩织日c月c龙纹,背织星辰c山纹,袖织火c华虫c宗彝纹;纁裳织藻c粉米c黼c黻纹各二,共十二纹章,尊贵无比。着六彩大绶,佩玉钩c玉佩,金钩c玉环,足穿赤色袜。 装扮齐整,胡海揽镜自照,只见铜镜里,高鼻深目的年轻帝王沉默着高贵俊美,一笑却显得俏皮无赖,两个都是他,便如镜子的两面。 放下铜镜,胡海起身,自今日起,他便是胡亥。 秦二世,胡亥。 此前宫中郎官刺杀赵高,不知怎的最后却是皇帝受了伤,这事儿虽然赵高有意遮掩,可是李斯等人还是有所听闻。这次廷议,虽为了朝政,却也是为了安众臣之心。 见年轻的皇帝步履轻快走进来,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众臣一颗心都缓缓落回了腹中。 李斯果然第一个出列议事,一开口便如赵高所料,“陛下,臣有事要奏。听闻禁中中郎将一职空缺,臣与冯将军拟了几人名单,请陛下过目。” 赵高忙以目示意皇帝。 这正是胡亥3第一桩要解决的“大事”。 他捏紧手心,给自己打气,你行的你行的! “名单不必看了。”胡亥道。 李斯心头一紧,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道已被赵高进了谗言。 赵高却是心中一乐,老神在在晃了晃脑袋。 清清嗓子,胡亥噙着纯良的微笑,和善道:“左丞相长子李由现任着三川郡守,颇有建树;只是幼子还未有职位,不如就先顶了这个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众臣都愣了——陛下这是要委任李斯幼子为郎中令? 赵高却是大为惊怒,抬眸盯向李斯,这老儿什么时候又见了陛下? 李斯也正看向赵高,满脸写着问号。 这幅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落在赵高眼中,就更叫他堵心了。 赵高垂眸,心里骂道:敲里奶奶哦,李斯老儿! 叔孙通本意就是为了勾起皇帝的好奇心,见胡亥目露疑惑,便已经达到效果,并不敢卖关子,徐徐道来。 “我大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之时。五帝之中,颛顼乃是黄帝之孙。昔日战国七雄,我大秦与赵国c楚国的共同先祖,便是颛顼。” “颛顼子孙之中,有一对父子,父亲叫皋陶,儿子叫伯益。这对父子曾为大禹部下,治水有功。皋陶早亡,大禹定伯益为继承人。当时舜帝尚在,择姚姓女子嫁与伯益,赐伯益赢姓,这便是赢姓之起源。”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c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1.第 51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 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 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 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 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 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越看越不顺眼, 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c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 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 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吐了口郁气,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 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 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 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书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 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 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 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c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c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书》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李斯来的时候,胡亥刚传召了司马欣。 司马欣人还没人。 胡亥先见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来得正好,朕跟你打听个人。” 不管李斯多么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话问完。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道:“陛下要问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简,“章邯要跟朕借几个人用,点了一个叫司马欣的,这人你熟吗?” 李斯还真挺熟悉这司马欣的。 “这司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长史。从前臣做廷尉时,他是栎阳县的狱吏。” 廷尉官署,相当于是秦朝的司法机构,主管天下刑狱。从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诉案件,甚至于审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员们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过廷尉,有权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甚至能影响秦始皇的决策。 可以说,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机构。 “哦?做过狱吏?”胡亥若有所思。 从前先帝在时,直接任命狱吏,不怎么用博士儒生。所以狱吏手中权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处理你案件的那位狱吏,稍微抬抬手,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可他要是手紧一紧,你可能就到骊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过狱吏——是跟章邯有过什么人情往来吗?” 虽然胡亥自认为问得不着痕迹,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章邯点名要司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抚了抚白胡须,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我朝律令详尽,狱吏若是照章办事,并无可以通融之余地。不过法律再严,总有法外之徒,想来人情大过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门的嫌疑摘干净了,然后又把司马欣丢出去,他也犯不着为司马欣兜底。 胡亥心里暗骂李斯是个老狐狸,脸上却是正经问道:“李斯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斯无奈叹道:“犬子李由在荥阳,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万不能有失。臣请陛下准许,再发一千件弩|箭往荥阳,以备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么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担心自己儿子小命,又因为身为丞相,不能徇私叫儿子回来,这会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李由有所闪失才是真的。 不过,李斯要守长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这会儿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许了。 君臣二人又说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应该即刻封赏军功,鼓舞士气。 至于章邯,胡亥心有忌惮,倒是没有官职上的封赏。 他赏了章邯一把斧钺。 斧钺,像斧头,但是比斧头大,来历上可追溯到原始社会的石斧,乃是强权的象征。 天子赐钺,表示授予征伐杀戮之权! 当然也是君王信任的一种表达。 至于是真信假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斯退下后,司马欣便来了。 司马欣头戴长版冠,双手拢在袖中,腰间悬挂的书刀与砥石,随着他缓步走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小臣见过陛下。” 胡亥打量着他,却也瞧不出出奇之处。 但是不管这司马欣是大智若愚还是败絮其中,胡亥都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放他到章邯军中去。 可是章邯点名要的人,此刻又在用章邯之际,用什么办法拒绝章邯这一请求,倒是要费点脑筋。 胡亥起身相迎,哈哈一笑,张嘴胡扯不带打草稿的,“方才左相来见朕,夸你精通律令c断案精妙,朕就想见见你——来,别拘束。” 司马欣将信将疑。 根据胡亥的经验,这种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不干点什么只说话,很容易尴尬,最好是手上忙着。 比如剥着小龙虾,比如滑着手机,比如玩着桌游 这会儿当然没有小龙虾也没有手机,不过类似桌游的东西还是有的。 “阿圆,把骰子取来。”胡亥对司马欣笑道:“章邯打了胜仗,朕高兴。你正好来了,就陪朕玩几把博戏。” 司马欣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应着。 一时骰子取来。 这会儿的骰子有十四个面,可以投出一到十二的数字,其中一面写着“骄”字,另一面写着“男妻(左男右妻,合为一字)”字。 玩骰子的双方,根据点数走棋子,如遇“男妻”要受罚饮酒;如遇“骄”字,则罚对方饮酒。 胡亥先走,一下就掷出“骄”字来,于是大笑,要司马欣满饮一杯。 司马欣奉帝王传召而来,以为有什么国政大事儿等着他,谁知道进殿没有一盏茶功夫,就迷迷瞪瞪喝起酒来。 薄醉中,他望着年轻帝王的笑脸,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胡亥看似兴致勃勃玩着骰子,却是心念如电转,想着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把司马欣扣下来。 灵光一闪,他微笑起来。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2.第 52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果然, 绿衣服小姑娘百无聊赖挥着鞭子, 正瞅着他。 胡亥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姑娘脚下, 那三根像蘑菇一样的小金蜡烛。 却见其中两根都已经灭了,只剩最后一支苟延残喘。 这是说他第二次又失败了吗? 绿衣服小姑娘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 打个呵欠,嫌弃道:“你第二次又失败啦。现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第三次再失败,你就不会回到我这里来了, 而是直接回去你原来的躯壳——现在应该在水库底下凉透了。” 胡亥忙问道:“是因为我被刺客射死了吗?” “没有啊,你只是左肩中箭,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 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 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 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 毕竟当时初来乍到, 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 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 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 努嘴道:“哟, 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在虚空中一通乱画,娇声斥道:“姐妹们,上!” 只见从她身上,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 无数挥着翅膀的小仙女,露着小小的尖牙,对胡亥发动了声波攻击。 “秦朝人参不贵重,跟萝卜差不多,你还给李斯上参汤,辣鸡!” “司马迁写什么你信什么,压着原主的记忆跟感情都出不来,辣鸡!” “你怎么就那么信史书?秦始皇驾崩的时候,那写历史的人是就在车里看着吗?动动你的脑子,辣鸡!” “以为信重章邯,人家就不会背叛了吗?司马欣的事儿你实际了解了吗?以为看过点历史,就能在这会儿冒充先知了?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辣鸡!” “不会动脑子,至少学学你爹,问问他当初灭楚之战是怎么打的!能力不够还不会开口问,辣鸡!” “对,你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不提醒你,你根本想不到,辣鸡!” 一片“辣鸡”声中,胡亥头晕脑胀,自信心大受打击,往地上一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大仙,收了神通吧!” 就听长鞭破空声一响,嗡嗡声尽收。 绿色空间里只剩了绿衣服小姑娘。 她笑吟吟瞅着跪地求饶的胡亥,歪头问道:“怎么?这下服气了么?” 服气!胡亥可太服气了! 他服气得都快哭了。 “总之,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了,你会离开系统,回到你原本的躯壳中。”绿衣服小姑娘照本宣科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亡国哟。” 胡亥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沉痛点头。 绿衣服小姑娘送他走之前,又低下头去,萌哒哒得对着手指,小声道:“对啦你失败的这两次,会开启惩罚副本” 胡亥没能听全,人已经被抛出了系统,又回到了公元前209年的秦朝。 他仰面倒在马车里,中箭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起来,李斯c赵高还有太医等人围着他。 见他醒了,外圈的人也呼啦围上来。 胡亥动动嘴唇。 赵高忙俯身问道:“陛下,您要什么?” 胡亥骂道:“都离远点朕要给你们憋死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左肩如火烧般剧痛,定定心神,问道:“行刺之人抓到了吗?” 李斯道:“小儿与咸阳令阎乐已经合并追踪,彻查咸阳城上下,务必将贼人抓到。” “不必了。”胡亥沉声道:“既然当时没有抓到,搜捕起来也难,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当此开战之际,最忌人心动摇。 “回宫。”胡亥简明扼要下了令,“令人对外宣扬,便道朕毫发无伤,实乃先帝庇佑。” 秦朝皇帝被刺杀,那是从秦始皇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 单只秦始皇一生,比较有名的刺杀就有四次。 最出名的当然是“荆轲刺秦王”,不过当时六国尚未被灭,大家各为其主,也还算在秦始皇心理预期中。 可是此后,荆轲好友高渐离,因为击筑这个特长,得以侍奉秦始皇身边。他却在筑中暗藏铅块,有一次趁着为秦始皇奏乐时,举筑猛击嬴政,奈何双目已瞎,反被嬴政拔剑反杀。但是这会儿秦已经统一天下,秦始皇是高渐离名义上的君主了。自此以后,秦始皇终身不近六国之人。 接下来,还有韩国相国公子张良策划的博浪沙椎击事件。 第四次有史记载的刺杀,则发生在咸阳附近的蓝池,当时秦始皇正率领众郎官游乐。结果刺客皆被擒杀,而幕后主使也成为千古之谜。 以此看来,胡亥这次遇刺,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游戏中,应该会显示,“已解锁成就:帝王之遇刺”。 胡亥刚回宫,就有谒者来报,说是夏临渊求见。 夏坑坑? 胡亥差点忘了这号人——不是把他丢到太常所去数星星了吗? “让他进来吧。” 夏临渊进门就“噗通”跪下了,含泪急切道:“陛下!小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帝星黯淡,周星沉浮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谨防小人呐!” 要不是这会儿伤口剧痛,胡亥真要给他气乐了。 胡亥毫不给夏坑坑面子,凉凉道:“你可拉倒吧。别人不清楚你怎么去的太常所,朕还不清楚吗?” 夏临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诚恳道:“陛下难道不是看出了小臣有窥探天机之能?” 胡亥随手抄起一卷竹简,敲得夏临渊满头包,“就你还窥探天机?你说得出几个星宿名字啊?知道哪颗是帝星吗?知道月亮为什么跟着人走吗?知道吗?知道吗?啊!” 胡亥遇刺的痛与被系统攻击的郁闷,此刻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临渊膝行躲避,抱头求饶。 胡亥敲爽了,把竹简一丢,道:“谨防小人是不是?朕看你就是朕要防的小人!” 夏临渊委屈巴巴道:“陛下” “听说朕遇刺了,就跑过来‘未卜先知’是不是?”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如此质疑小臣的忠心与能力?小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3.第 5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李斯回府之后,把幼子李甲叫来, 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 李甲年少, 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c权倾朝野了, 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 高兴而疑惑道:“爹, 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满面忧思?” “吾儿,家里待你自幼娇惯, 然而禁中不比别处, 要处处留心c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 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 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 你性格跳脱, 当差时切记,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c多说话。”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 当面乖乖答应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 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 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 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c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 李斯那些完蛋玩意儿就更缺德了,选出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老,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走!都给朕走! 李斯等人精心选出来的帝师,被皇帝无情驳回,一个都不留。 于是大臣们也不高兴了。 他们都是在朝经营多年的老臣,有的甚至累世在秦为官,从前先帝在时,他们不敢造次;但是对着年轻的新帝,还是可以摆个谱的。 于是李斯跟冯去疾一合计,不行,这陛下太肆意了,不尊重我们这些老臣,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得给他个下马威。 等他知道单靠自己无法处理朝政的时候,自然会回头来找他们这些老臣寻求建议了。 到时候,朝中众臣的地位便能有所提升了。 帝权与大臣权力之间的争斗,也是数千年来不变的主题。 从前先帝强,臣子们便弱;现在众臣见新帝年轻荒唐,便有了抑制帝权的势头。 胡亥倒没觉出自己是吃了个下马威来,只觉得满朝文武皆辣鸡。 可是手头没有趁手的人,也不行。 他体会到了原主的无奈——除了赵高,也没别人可用啊! 但是一想到赵高,胡亥心中油然而生信任亲近之情,于是满脸写上了拒绝。 那找什么人来商议好呢? 胡亥举着结痂的手想了半天,还真给他想出来一个人: 叔孙通。 历史上这个叔孙通也是朵奇葩。 他原本是秦朝的待诏博士,因为在陈胜吴广造反那会儿,马屁拍得清奇,说什么天下无盗,在一众说实话的儒生中间脱颖而出,于是被秦二世封为了博士。然后,他眼看着秦朝要完,抢先打包,目光精准,直奔楚怀王去了。到了楚怀王帐下,他又目光精准,滚到了项羽手底下。再再后来,他滚到了胜利方刘邦手底下,而且精准定位了客户需求,为皇帝量身定制了一套礼法,最后甚至坐到了太子太傅的位置。有人说他是儒学大家c为大义不惜失小节;也有人说他是个奸猾小人,还教皇帝文过饰非,忒坏。 总之,是个能留名后世的主儿。 不过叔孙通这会儿还只是个待诏博士,也就是随时等待皇帝传召的小顾问,以文学见长,也并不出名。突然被皇帝传召,叔孙通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来到了章台宫。 胡亥也不废话,把那看得脑袋疼的奏章往叔孙通跟前一扔,道:“给朕讲讲。讲得好有赏,讲不好你也走。” 叔孙通战战兢兢捧起奏章来,一目十行阅毕,心下稍定。 皇帝赶了众臣举荐的老师出宫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臣举荐的老师,学问见识一定比他高出许多,这点自知之明叔孙通还是有的。 但是皇帝都给赶走了,说明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叔孙通换了十来个主上,能最后跻身获胜方的高官之列,别的不提,说话一定是很有艺术的。 他知道这次被召见,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沉住气,叔孙通缓缓开口,含笑问道:“陛下,您为大秦君主,可知道历史上,第一个秦人是谁?”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c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1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2?”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总之在众人看来,胡海就是闲着逛了五六天宫殿,期间赵高奏事,一切如常。 却说胡海不理政事,幽居深宫,朝中大臣不能决事,影响甚大。 谁知道,当初最积极劝胡海不要上廷议的赵高,这会儿却去找左丞相李斯试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4.第 5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虽不在剑锋所指,却也能感到疾风掠面,眼看剑锋距离赵高不过两臂之遥, 而众郎官还没绕过宫殿拐角处。 以秦剑之重,甲胄尚能破,更何况一身袍服的赵高!以尉阿撩之勇, 以时机之妙, 赵高断无生理! 胡海盯着剑尖寒芒, 心头大喜,老奸贼今日必死! 喜意方起, 胡海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冥冥中而来, 眼前一转,已是换了天地。 只见通天落地的绿色中, 那名有几分熟悉的绿衣服小姑娘正百无聊赖挥着鞭子。 他这是回到了惩罚系统中? “喂, 胡海!”小姑娘托着下巴, 懒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 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 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 “系统判定, 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 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 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 别哭丧着脸,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最起码书写的问题就解决了,也不会认不清朝臣,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看起来还有点萌,“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他眼前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方才是大喜,此刻却是大奇——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c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c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书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1。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此刻,皇帝忽然主动要求,要把中郎将这么重要的职位,平白无故赐给李斯的幼子。旁人都以为是李斯暗地里使了手段,一边暗骂一边赞叹。 可是只有李斯心知肚明,这一个多月来,他压根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到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1,须发皆白,然而双目矍铄c身板笔挺c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老而弥坚,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哟,仔细一看,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满殿群臣瞠目结舌,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尊崇的是法家思想,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你拿回去挂在房中,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忍不住噗嗤一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5.第 55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 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 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 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 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 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 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 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 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 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 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 不宜掌杀伐之事, 已斗胆做主, 着人捉拿夏临渊, 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c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c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条,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还要照常交税,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c挖眼c削鼻c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6.第 56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 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 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 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 楚国虽然强, 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 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 却也不对。齐国虽强, 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 “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 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 “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 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 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 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 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 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c地利c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c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当面乖乖答应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c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7.第 5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乐意提点, 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 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 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 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 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 同朝为官,虽然互为制衡,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 笑着拱手道谢, 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 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 你小心行事, 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 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 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书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c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c杀了蒙氏兄弟c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c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书。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奇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奇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书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c昭c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c李斯c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书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书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 李斯并不知道胡亥为何发问。在他此刻仓促间看来,这一问答好了,便是以后可令天下人信服的“史实”;答不好,很可能就是他李氏家族覆灭之始。 然而李斯到底是李斯。 他一开口,便定了结论,“陛下,自古太子不将兵。”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而蒲邑靠近秦国,屈邑靠近翟国,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驾崩,此前未立储君,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独陛下得以随行,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c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书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书。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 两相比较,可见在公子扶苏心中,先帝要杀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杀他却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反应了,先帝对两人态度究竟如何。 “呜汪!”一声奶凶奶凶的小狗叫声,把胡亥从深沉复杂的政局复盘中唤出来。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养在身边,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刚出满月,跑起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这会儿睡醒了找主人,迈着四条小短腿扑到胡亥脚边,与他的袍角展开了殊死搏斗。 胡亥见了爱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弯腰笑着把小狗仔抄在手中,举到脸前,“小二郎,你睡够了?” 是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郎神已经降格为小二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8.第 58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当下,胡海强自镇定, 做怫然不悦之状,道:“朕赐给赵卿的酒,赵卿不喝也就罢了, 如何能给狗喝?难道是羞辱于朕不成?”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 一抱狗,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 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 玉器落地, 碎作残片, 酒液四溅, 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 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 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c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c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59.第 5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 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 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 “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 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 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 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 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 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 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 抢上前两步, 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 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 又道:“你自己还没好, 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 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c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事发于咸阳城中,咸阳令阎乐难辞其咎,他却不曾来请罪;连赵高也未曾露面。 这念头在胡亥脑中一闪而过。 他岔开了话题,“你说,朕该怎么赏赐你才好呢?” 李甲有点发晕地仰脸望着皇帝。陛下是那样年轻亲切,甚至比他家中兄长还要亲切——可是陛下又是那样尊贵。他跪在地上,手指扣紧了砖缝,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激动,有点说不出话来。 胡亥笑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做了中郎将,朕可不知道该再封你做什么了。” 李甲脑中一热,冲口而出道:“小臣愿随章邯将军出兵,为陛下讨平叛逆!” 李斯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子在前线还不够,小的也跟着添乱。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犬子无知” 胡亥不理会李斯,对李甲笑道:“看来你父亲尚不同意啊。” 李甲看向父亲,还要再请出战。 胡亥挥手止住了他,笑道:“什么时候,你过了你父亲这一关,再来跟朕说。至于赏你什么——这样吧,朕准你进朕的兵器库,任你挑选一样入眼的兵器,如何?” 禁中兵器库,尽收天下利器,是习武之人的梦想之地。 李甲大喜,伏地谢恩,倒是把自己来请罪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李斯见幼子退下,终于松了口气,也要随着离开。 “左相留步。”胡亥唤住了他。 李斯回过身来,“陛下还有吩咐?” 胡亥轻抚眉骨思索着,淡声道:“劳烦左相大人,为朕讲一讲灭楚之战。” 侍者很快搬来一个平面为方形c四周不起沿的小坐具来〇。 坐这玩意儿还不如跪着呢。 胡海一扶额,“是朕错了。”他两手叉开比划着,大声道:“这么大c能躺的那种寝具!这会儿的正确说法是什么?”脑海纷杂一片的原主记忆细节,还是抵不过他来自后世的下意识,“算了,你懂了吧?” 反正,胡海最后还是舒舒服服躺下了。他是皇帝,他最大。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连夜出走,愿意承担一切骂名,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小臣甘愿为黔首,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放心不下陛下,决定在近郊等消息,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心急如焚,连夜赶回来,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c脱离剂量谈毒性,都c都c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 “哟,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示意他别呜呜了,“你医术平平,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1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c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 赵高笑道:“陛下选的小狗,定然是威武不凡,睥睨天下众狗。” “赵卿真是有眼光。”胡海举着小奶狗,“你看它通体墨黑,只胸前一簇白毛,俊美非凡;再看它奶牙锋利,将来必是一头猛犬!” 小黑狗很配合得“汪”了一声,奶声奶气。 “朕已为它取名二郎神。二郎神你知道吗?有第三只眼的。”他拉着赵高夸了半天二郎神,毫无停下的迹象。 赵高心里叫苦,陛下倒是恢复了对他的信重亲近,可是就什么时候添了话痨的毛病啊?但他也并不催促,直等到胡海过够了晒狗瘾,才笑道:“这二郎神果然凶猛厉害!陛下,小臣此来,乃是受众臣之托。其实陛下受伤未愈,正该好好休养,可是左丞相李斯等人整天找臣,说是奏章都无人看,还说些什么国将不国的吓人话” 胡海一愣,这才从道系日常中拔出头来,想起自己还是个“皇帝”。 “陛下,众臣请您开廷议,您觉得呢?”赵高特意选了胡海在玩乐的时间过来,就是算准了,要等陛下亲口拒绝。他清楚年轻的皇帝最讨厌无聊枯燥的廷议。 “廷议?那就开呗。” “是,小臣这就转告众臣,廷议先不开”赵高顿了顿,反应过来,“开?” “开啊。”胡海也想会会历史上的名臣良将。 赵高一噎,他脑袋也转的快,忙又进言,“陛下,自臣弟赵成殒命,中郎将一职便空缺了。这原本是小臣的属官,由小臣自行荐人亦可。谁知左丞相李斯责怪小臣,说是小臣没有管理好禁中,才有此祸事。因为事关陛下,小臣不敢与左丞相分辨。明日廷议,想必左丞相会举荐人选,不过禁中之事,还是小臣更清楚。小臣这里有一位威猛忠诚之士,堪为中郎将,陛下明日廷议,可要为小臣做主啊!” 胡海明知赵高所言不尽不实c满腹鬼主意,想要拒绝,可是一张嘴却是,“好好好,没问题。赵卿你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朕的人,岂能受李斯那老儿的欺辱?” 赵高大喜,再拜而辞。 等赵高一走,胡海连连摇头,告诉自己要理智c要清醒! 他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c性格c感情,就像是身体里有了两个自己,只是一个已经永久沉睡。 这是一个多月来,年轻的皇帝第一次举行廷议,众臣都颇为期待关注。 说是廷议,其实就是皇帝主持开会,有的时候开小会,有的时候开大会。这次并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开的是小会,与会人员也很简单,皇帝胡亥,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下九卿包括赵高。 是日,胡海艰难起床后,穿戴冕服2。 玄衣纁裳,玄衣肩织日c月c龙纹,背织星辰c山纹,袖织火c华虫c宗彝纹;纁裳织藻c粉米c黼c黻纹各二,共十二纹章,尊贵无比。着六彩大绶,佩玉钩c玉佩,金钩c玉环,足穿赤色袜。 装扮齐整,胡海揽镜自照,只见铜镜里,高鼻深目的年轻帝王沉默着高贵俊美,一笑却显得俏皮无赖,两个都是他,便如镜子的两面。 放下铜镜,胡海起身,自今日起,他便是胡亥。 秦二世,胡亥。 此前宫中郎官刺杀赵高,不知怎的最后却是皇帝受了伤,这事儿虽然赵高有意遮掩,可是李斯等人还是有所听闻。这次廷议,虽为了朝政,却也是为了安众臣之心。 见年轻的皇帝步履轻快走进来,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众臣一颗心都缓缓落回了腹中。 李斯果然第一个出列议事,一开口便如赵高所料,“陛下,臣有事要奏。听闻禁中中郎将一职空缺,臣与冯将军拟了几人名单,请陛下过目。” 赵高忙以目示意皇帝。 这正是胡亥3第一桩要解决的“大事”。 他捏紧手心,给自己打气,你行的你行的! “名单不必看了。”胡亥道。 李斯心头一紧,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道已被赵高进了谗言。 赵高却是心中一乐,老神在在晃了晃脑袋。 清清嗓子,胡亥噙着纯良的微笑,和善道:“左丞相长子李由现任着三川郡守,颇有建树;只是幼子还未有职位,不如就先顶了这个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众臣都愣了——陛下这是要委任李斯幼子为郎中令? 赵高却是大为惊怒,抬眸盯向李斯,这老儿什么时候又见了陛下? 李斯也正看向赵高,满脸写着问号。 这幅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落在赵高眼中,就更叫他堵心了。 赵高垂眸,心里骂道:敲里奶奶哦,李斯老儿! 此后,胡海又借口身体不适,召见夏临渊密议。 夏临渊有备而来,上前低声道:“陛下,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您想用哪一种?” 这一通毒物名给夏临渊报出来,活像相声的报菜名。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c雷公藤c钩吻c鸩酒c鹤顶红,番木鳖c夹竹桃c砒|霜c乌头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1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0.第 6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想我大秦上下,总计有黔首两千一百余万,一年征多少人的徭役,你们可算过?整整七百万!这两千一百余万人中,若按男女各占一半来算,不过一千万男丁!除了老弱病残, 等于是没人不服徭役了。又不止徭役, 还有兵役,前些年是北击匈奴,如今南越还有几十万驻兵。” “朕虽然身处宫中,却也能知道黔首如今, 丁男披甲, 丁女转输, 一年不得一日歇息。就是条狗,也该咬人了。” “此为徭役之苦。” 除了李斯本就熟悉朝政, 众博士都是吃了一惊。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 “这第二条,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 还要照常交税,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 便是割耳c挖眼c削鼻c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 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 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c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不幸开端的那天,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喜滋滋等了俩小时,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网站,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他才想起生气来,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网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奇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奇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网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 胡海上下摸着这具大人模样的身躯,迎着旁边侍者小心又好奇的目光,清清嗓子,问道:“我爹不,父皇呢?” 侍者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先帝葬在骊山了啊。” 胡海挠挠下巴,就是他已经继位了呗。为了确认一下,他又问道:“朕的兄弟姐妹们呢?” 侍者“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却就是不敢回答。 “说话啊。” “这这这皇上,您的兄弟姐妹们”侍者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便是小命休矣,一句话答的战战兢兢c汗如雨下,“都给您杀干净了啊。” “哦。”胡海沉稳地点点头,“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c赵武灵王c廉颇c赵奢c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c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奇。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1.第 61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 “这第二条, 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 还要照常交税, 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 便是割耳c挖眼c削鼻c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 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 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 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 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 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 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 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 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 不看赵高, 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 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c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c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奇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奇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 叔孙通抖着嘴唇,忙换回人话,“陛下,马乃国家重政。这奏章所言,看似是驰道c马政c赋税,三项事情,其实却是一项事情。自先帝而今,大秦疆域数倍于前,道路修筑追不上疆土之大,道路毁损又容易。所以乘车的人少,骑马的人多。而百姓之中,畜牧为了乘骑的少,为了搬运重物的多。所以百姓多是养牛。可是国家战事,要提倡多备马。单靠国家养马是不够的,便要鼓励百姓养马。那么如何鼓励呢?养马之家,免除赋税或是徭役,便是一个办法。” 胡海笑道:“对嘛,这么说不就清楚了?”他又问道:“那照你看来,驰道该不该修?养马免除赋税或徭役,要按照什么程度来进行呢?” 叔孙通吃了刚才一吓,这会儿已经把逞能邀名的心去了,只求平安存活。 此刻,他忙叩首道:“小臣不过略通文史,朝中重政,并不通晓,不敢胡言乱语,邀宠于陛下。” “嘿,你就是怕得罪李斯他们呗。” 叔孙通想不到陛下如此敏锐,匍匐在地,连称不敢。 “你怕得罪李斯他们,”胡亥打量着他,慢慢悠悠道:“倒是不怕得罪朕。” 叔孙通当时就快给吓死了,趴在地上,汗出如浆,颤声道:“陛下,小臣c小臣岂敢” “行啦,起来吧。”胡亥轻轻一脚,踢在他肩头,“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叔孙通余光中,只见皇帝黑色的袍角拂过他身畔青砖,渐渐远去了;耳听得年轻的皇帝似乎轻笑了两声。 “故事讲得还不错。”胡亥淡声道:“朕把你这‘待诏博士’前面的‘待诏’二字去了如何?” 叔孙通大喜,叩首道:“小臣何德何能!陛下天恩浩瀚!” 胡亥挥挥手,看那叔孙通几乎是屁滚尿流退出去的,不禁莞尔。他在外面的名声,难道很可怕吗? 也是,原主才继位就杀了那么多人。 胡亥伸了个懒腰,繁忙的一上午后,他暂时解决了一桩“大事”——不用李斯他们,朕也能行! 胡亥准备打个盹儿。 不过,为了守住一个学霸的自尊心,他还是决定先看一摞子竹简再睡,很快,阅完的竹简堆积如山。 胡亥伏在案上睡着了。 阅过的那堆竹简里,有一则上奏各地晴雨状况的奏章,并不显眼。 其中的“蕲县大雨数日”更是不起眼。 而蕲县,是大泽乡所在地。 等到二世继位,因为宠信赵高,而逐渐养大了赵高的胆子。 这一点,在胡亥刚来到这个时空时,赵高那隐含说教的语气,对禁中侍者说杀就杀的专断之举,都能看出来。 那时候的赵高,以为新君是他掌中木偶,自然气焰嚣张。 可是等到胡亥收回了对他的信重,背向而立,转向李斯c众博士等朝臣,赵高又软下来,收敛了跋扈,小意殷勤,试探帝王心意。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不用别人,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当此之时,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书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c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c塞王c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2.第 62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 “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 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 朕再问你, 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 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 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 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 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 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c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1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2?”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总之在众人看来,胡海就是闲着逛了五六天宫殿,期间赵高奏事,一切如常。 却说胡海不理政事,幽居深宫,朝中大臣不能决事,影响甚大。 谁知道,当初最积极劝胡海不要上廷议的赵高,这会儿却去找左丞相李斯试探了。 皇帝忽然对他起了杀心,赵高最先怀疑的就是李斯做了什么手脚。 两人虽然勾着手换了新帝,然而时移世易,在赵高看来,李斯已经挡着自己的路了。 宫门外,李斯又一次觐见被拒,满腹无奈出来,就遇上了正等着的赵高。 “丞相大人,”赵高殷切笑着,攒眉摇头感叹道:“小臣正要寻您拿主意呢。皇上如今不理朝政,天下该怎么办呢?我人微言轻,不如丞相大人太多。您辅佐先帝三十余年,乃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如今新帝年轻,您可不能不管呐。” 李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我又从何劝起呢?” “这事儿小臣能帮上忙。”赵高忙道:“小臣管理禁中,一旦得知陛下正闲暇,便使人报于丞相大人,这样一来,陛下就会见您了。” 李斯点点头,草草一揖,“有劳。” 其实赵高哪里会这样好心?他打的主意,是瞅准了皇帝玩乐的时候,让李斯来觐见。这样久了,不用他说什么,皇帝也一定会厌烦李斯。 这日赵高觐见,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他像往常一样,陪着皇帝漫无目的逛宫室,身后两队郎官守护,近旁还有佩剑的尉阿撩。 “陛下,小臣近日又听闻一则神仙玩意儿,正欲为陛下寻来,说是那玉笛长二尺三寸,作二十六孔。一旦吹响了,您就能看到车马山林,隐隐相次;乐音停止,便都不见。方士们管它叫昭华之管”赵高正说得唾液飞溅,跟在皇帝身后转过宫墙。 胡海厉声道:“尉卿,为朕诛此奸贼!” 赵高大骇,但觉疾风扑面,抬眸见尉阿撩挺剑当胸刺来! 剑尖一点寒芒,若撼天坠星! 一开始,陈胜派了一起造反的好兄弟吴广,带兵去攻打荥阳。 其实李斯说荥阳是兵家必争之地,也不算说谎。 荥阳是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附近还有囤积大量粮食的敖仓。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c赵武灵王c廉颇c赵奢c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c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3.第 63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他亲自持酒杯, 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 对于入口之物, 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 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 玉器落地,碎作残片, 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 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 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 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 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 陛下焉能留在近旁, 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 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c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c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4.第 64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一瞬间, 大殿上几十位博士的目光刷刷扫来, 几乎把叔孙通扫成筛子。 胡亥道:“刚才左相报于朕, 说是从楚地去戍边的士兵作乱,现在已攻入陈郡。这事儿你怎么看?” 妈呀, 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造反了! 叔孙通把头压得极低, 谦虚道:“陛下,小臣素来没有急智, 仓促间想不出来合适的对策。殿中诸位才学都远在小臣之上,想必各有高见。” “怎么?怕得罪前辈?还是怕得罪你们仆射周青臣啊?”胡亥毫不留情点破。 叔孙通:陛下,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你是他们老大, 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 曾经置酒咸阳宫, 周青臣大拍马屁, 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说他当面拍马屁c臭不可闻, 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 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书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 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 没等二世继位, 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 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 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 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当下长揖道:“陛下,小臣以为,令众博士一起讨论c群策群力,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 要不是胡亥这会儿手上的痂正痒,他真要被这周青臣给气乐了。 胡亥忍住怒意,转向叔孙通,“你怎么说?” 叔孙通时刻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呢。 新帝继位后,先杀兄弟姐妹,再杀忠臣直臣,有目共睹。 叔孙通是个实在人,他不看皇帝说了什么,只看皇帝做了什么。 从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实在不是什么能虚心纳谏的主儿。 叔孙通心道:看来是仆射马屁拍的力度不够。 他把心一横,拳头一攥,昧着良心就上了。 “陛下,小臣以为,仆射所说虽有道理,却还是太过小心了。” 胡亥冷眼看着,“哦?” 叔孙通侃侃而谈,“众博士刚才说的就更是谬论。如今天下一统,各郡县间的关隘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毁,更何况又有明主如陛下这般——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那些人连盗贼都算不上,根本不值一提。小臣相信,就在咱们议论着的这会儿,这伙小人已经被抓住了。陛下,您该操心的是如何保重身体才是,不该为这种小事儿劳神费力。” 胡亥被他这一通闭着眼瞎拍的马屁给气乐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胡亥起身,为叔孙通一顿鼓掌。 众儒生都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投来鄙视的目光。 叔孙通稳稳站着,一脸低调的骄傲。 “来人,赏叔孙通二十匹丝绸。”胡亥压着怒气,微笑道。 叔孙通在心里为自己竖个大拇指:我可真牛逼!会拍马屁才是王道! 周青臣却是在心中大为警戒:妈的,这小子如此会拍马屁,看来不日即将官位在我之上,得瞅个什么机会拍拍这小子的马屁。 而李斯与冯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无奈痛惜,陛下无道,为臣者又能如何? 谁料到,上面胡亥话锋一转,怒道:“给朕把他裹起来,吊着打!”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c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 李斯那些完蛋玩意儿就更缺德了,选出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老,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5.第 65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这一问,还真把胡亥给问住了。 这就好比, 你姓王, 但是你知道历史上第一个姓王的人是谁吗? 叔孙通本意就是为了勾起皇帝的好奇心, 见胡亥目露疑惑, 便已经达到效果,并不敢卖关子,徐徐道来。 “我大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之时。五帝之中,颛顼乃是黄帝之孙。昔日战国七雄,我大秦与赵国c楚国的共同先祖,便是颛顼。” “颛顼子孙之中, 有一对父子,父亲叫皋陶, 儿子叫伯益。这对父子曾为大禹部下, 治水有功。皋陶早亡,大禹定伯益为继承人。当时舜帝尚在, 择姚姓女子嫁与伯益, 赐伯益赢姓,这便是赢姓之起源。”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 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 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 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c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奇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奇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 叔孙通抖着嘴唇,忙换回人话,“陛下,马乃国家重政。这奏章所言,看似是驰道c马政c赋税,三项事情,其实却是一项事情。自先帝而今,大秦疆域数倍于前,道路修筑追不上疆土之大,道路毁损又容易。所以乘车的人少,骑马的人多。而百姓之中,畜牧为了乘骑的少,为了搬运重物的多。所以百姓多是养牛。可是国家战事,要提倡多备马。单靠国家养马是不够的,便要鼓励百姓养马。那么如何鼓励呢?养马之家,免除赋税或是徭役,便是一个办法。” 胡海笑道:“对嘛,这么说不就清楚了?”他又问道:“那照你看来,驰道该不该修?养马免除赋税或徭役,要按照什么程度来进行呢?” 叔孙通吃了刚才一吓,这会儿已经把逞能邀名的心去了,只求平安存活。 此刻,他忙叩首道:“小臣不过略通文史,朝中重政,并不通晓,不敢胡言乱语,邀宠于陛下。” “嘿,你就是怕得罪李斯他们呗。” 叔孙通想不到陛下如此敏锐,匍匐在地,连称不敢。 “你怕得罪李斯他们,”胡亥打量着他,慢慢悠悠道:“倒是不怕得罪朕。” 叔孙通当时就快给吓死了,趴在地上,汗出如浆,颤声道:“陛下,小臣c小臣岂敢” “行啦,起来吧。”胡亥轻轻一脚,踢在他肩头,“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叔孙通余光中,只见皇帝黑色的袍角拂过他身畔青砖,渐渐远去了;耳听得年轻的皇帝似乎轻笑了两声。 “故事讲得还不错。”胡亥淡声道:“朕把你这‘待诏博士’前面的‘待诏’二字去了如何?” 叔孙通大喜,叩首道:“小臣何德何能!陛下天恩浩瀚!” 胡亥挥挥手,看那叔孙通几乎是屁滚尿流退出去的,不禁莞尔。他在外面的名声,难道很可怕吗? 也是,原主才继位就杀了那么多人。 胡亥伸了个懒腰,繁忙的一上午后,他暂时解决了一桩“大事”——不用李斯他们,朕也能行! 胡亥准备打个盹儿。 不过,为了守住一个学霸的自尊心,他还是决定先看一摞子竹简再睡,很快,阅完的竹简堆积如山。 胡亥伏在案上睡着了。 阅过的那堆竹简里,有一则上奏各地晴雨状况的奏章,并不显眼。 其中的“蕲县大雨数日”更是不起眼。 而蕲县,是大泽乡所在地。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乐意提点,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同朝为官,虽然互为制衡,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书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c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c杀了蒙氏兄弟c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c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书。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6.第 66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谁知胡海一问, 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 “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 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 您若有话问询, 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 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 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 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 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 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 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 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c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1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2?”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总之在众人看来,胡海就是闲着逛了五六天宫殿,期间赵高奏事,一切如常。 却说胡海不理政事,幽居深宫,朝中大臣不能决事,影响甚大。 谁知道,当初最积极劝胡海不要上廷议的赵高,这会儿却去找左丞相李斯试探了。 皇帝忽然对他起了杀心,赵高最先怀疑的就是李斯做了什么手脚。 两人虽然勾着手换了新帝,然而时移世易,在赵高看来,李斯已经挡着自己的路了。 宫门外,李斯又一次觐见被拒,满腹无奈出来,就遇上了正等着的赵高。 “丞相大人,”赵高殷切笑着,攒眉摇头感叹道:“小臣正要寻您拿主意呢。皇上如今不理朝政,天下该怎么办呢?我人微言轻,不如丞相大人太多。您辅佐先帝三十余年,乃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如今新帝年轻,您可不能不管呐。” 李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我又从何劝起呢?” “这事儿小臣能帮上忙。”赵高忙道:“小臣管理禁中,一旦得知陛下正闲暇,便使人报于丞相大人,这样一来,陛下就会见您了。” 李斯点点头,草草一揖,“有劳。” 其实赵高哪里会这样好心?他打的主意,是瞅准了皇帝玩乐的时候,让李斯来觐见。这样久了,不用他说什么,皇帝也一定会厌烦李斯。 这日赵高觐见,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他像往常一样,陪着皇帝漫无目的逛宫室,身后两队郎官守护,近旁还有佩剑的尉阿撩。 “陛下,小臣近日又听闻一则神仙玩意儿,正欲为陛下寻来,说是那玉笛长二尺三寸,作二十六孔。一旦吹响了,您就能看到车马山林,隐隐相次;乐音停止,便都不见。方士们管它叫昭华之管”赵高正说得唾液飞溅,跟在皇帝身后转过宫墙。 胡海厉声道:“尉卿,为朕诛此奸贼!” 赵高大骇,但觉疾风扑面,抬眸见尉阿撩挺剑当胸刺来! 剑尖一点寒芒,若撼天坠星!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c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c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那就是李甲。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中郎将,他那股得意欣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后来出了陛下遇刺一事,虽然陛下说他功大于过,还赏了他兵器,可是李甲心中到底是沮丧的。 正值国家起了战事,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热血少年,他是多么想能像大哥李由那样,上前线杀敌啊!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c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吐了口郁气,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书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陛下肯定也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7.第 6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虽然是半醉中, 司马欣也是张口就来,对答如流, “如果妻子知道丈夫偷钱而藏匿,那么要按照偷钱三百论处,如果不知道,那就不必追究。” “哈哈哈哈, 答得好!”胡亥抚掌大乐,不由分说又给司马欣满上一杯,又问道:“那朕再问你, 如果甲偷盗, 偷了一千钱,乙知道甲偷了钱, 分了甲的赃钱, 但是分了不足一钱,那么乙应该如何判罪?” 司马欣道:“与甲同罪。” 胡亥仿佛来了兴致, 越问越急,给司马欣斟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朕再问你,如果甲偷钱买了丝线,存放在乙家中。乙收了丝线,但是不知道甲偷钱的事情, 乙应该怎么处置?” 司马欣答道:“不应论罪。” 他已是脸红耳热, 告饶道:“小臣酒量平平, 不敢再喝了, 恐怕御前失仪。” “怕什么?朕恕你无罪!”胡亥一瞪眼睛,“不要坏了兴致。” 于是司马欣不敢再求,乖乖把胡亥递来的酒又灌了下去。 胡亥转了方向,又问道:“那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伤了人,周围的人袖手旁观不加以援救,要怎么处治呢?” 司马欣已是醉了,凭着扎实的律令功底,断断续续道:“距离百步以内的人,要c要重罚!” 胡亥追问道:“怎么重罚?” “罚c罚他们交两副甲的钱。” 司马欣已经是彻底醉了,竟然改为箕踞之态。 箕踞,就是双脚张开,双膝微曲地坐着,状如簸箕。 要知道这会儿人们的装束,下裳里面是没有裤子的,这么坐着,底下会是什么光景不难想象。 所以在这时,箕踞是非常无礼的坐姿,甚至会被认为是挑衅。 在此之前,有亚圣孟子,因为一次推门而入,看到新婚妻子箕踞而坐,于是跟母亲说要休妻,还是孟子母亲劝住了他;在此之后,又有高祖刘邦,因为见人时箕踞而坐,被郦生教训了一通“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刘邦只好老老实实起来给人道歉。 这会儿,司马欣御前箕踞而坐,实在是犯了杀头大罪。 可是他已经被胡亥灌得彻底醉了,完全超过了他从前饮酒的常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司马欣已经不知道了。 他是被侍者扛出大殿的,回家忽忽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醒来恶心不已,头痛欲裂。 可是阖家老小都守在他榻前,见他醒了,一个个喜气洋洋叫道:“廷尉大人醒了!” 什么?廷尉大人? 本朝廷尉大人原本是李斯,但是自从李斯升为丞相之后,廷尉之职就暂空着,有重大事宜由李斯兼任决断。 这是怎么了? 司马欣坐起来,摸不着头脑。 一觉醒来,他青云直上,做了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廷尉大人? 莫不是还在做梦吧。 家人把皇帝封司马欣为廷尉的圣旨取来。 司马欣盯着丝绸上的御笔,昨天的记忆慢慢复苏。 酒酣耳热之际,陛下仿佛是勾着自己肩膀,夸自己律令精通c才学过人来着。 但,问题是——他都说了什么律令啊?完全记不起来了! 再说,他就是把秦律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也不足以被直接提拔成廷尉啊!这可是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 司马欣对着家人同僚笑容满面,其实内心慌得一匹,总觉得自己这廷尉,透着股子得来不正的味道。 不管司马欣怎么想,胡亥总算是有了不放司马欣去章邯军中的“正当理由”。 国家缺人才啊,将军手头缺人,朕这里也缺人。 你好意思跟朕争么? 当然,胡亥也不是白扣了司马欣,他肯定还得找几个得力人手给章邯送去。 胡亥让李斯跟冯去疾这两位丞相商量一下,选了几个精干有为的校尉与狱吏,都送往章邯军中,供其差遣。 当然,在这之外,胡亥还夹了个私货。 准确的说,是俩私货。 一个是李甲。 李甲这孩子啊,真是太缠人了。 李甲身为中郎将,每天都能见到胡亥。他又认准了陛下虽然尊贵,但是亲切;而且出身相府,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自从第一次开了头,请求皇帝派他去前线被婉拒之后,李甲可算是停不下来了。 他找到机会,就要跟胡亥表白一番自己想要保家卫国的热血壮志。 一开始胡亥还是老借口,“只要你父亲答应了,朕没意见。” 这事儿李斯能答应吗? 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只是李斯,就是胡亥,也不愿意李斯在朝为丞相,他两个儿子在外为将。万一章邯没反,李氏先反了,岂不是要完蛋大吉? 不过李甲只有十六岁,他想不到这些,只当是陛下和父亲都不放心自己。 李甲求了几次,都被胡亥拒绝了。 他也不生气,嘴甜得很,“陛下,只要您一句话,我父亲还敢抗旨吗?” “陛下,我父亲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 “陛下,您别看我年纪小,甘罗十二能拜相呢!” 胡亥笑道:“哦,那朕封你做个副的左丞相也行。” 李甲笑道:“做文官有什么趣儿?等我七老八十了,再做文官也行呐!哪怕您叫我做个小卒子呢?只要能让我上前线,怎么着都行!您也别不放心我,就算是死在前线了,那也是我甘愿的。” 胡亥不禁感叹,李斯这老狐狸,怎么生出这么甜的小儿子来的啊! 但是已经有李斯在朝为丞相,有李甲在三川郡为郡守,不到万不得已,胡亥是绝对不会让李斯另一个儿子掌兵的。 所以,胡亥仍是拒绝了李甲的请战。 与此同时,胡亥也在挑选自己人——能送到章邯身边去的自己人。 这一挑选,胡亥发现,他能用的自己人,实在少得可怜。 朝中大臣不必说,各有派系;赵高从前是个以宠而居高位的货,说白了也没什么忠君爱民之心,靠他节制章邯不靠谱,搞不好赵高自己半途就有了新打算;至于其它的小鱼小虾,尉阿撩是要留在身边保护自己安全的,不然自己再遇刺,小命一挂,什么谋划都白费;还剩下谁? 这么一排查,胡亥只好把夏坑坑从太常所拎出来。 虽然夏坑坑医术平平,又擅长逃跑,但是他毕竟曾经真的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为胡亥谋划过毒|杀赵高之事。 而且在计划失败后,的确回宫来查看——虽然是爬的狗洞。 所以思来想去,胡亥又把夏临渊请来了。 夏临渊昂着下巴,却垂着眼睛,仿佛还带着上一次不欢而散的怨气。 当时他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于是前来示警;恰逢胡亥遇刺,说他沽名钓誉,必有所图。 那次夏临渊拂一拂衣袖,委委屈屈走了。 这次夏临渊往大殿上一杵,胡亥不说话,他就不开口。 气氛有些许尴尬。 毕竟是要求人办事儿。 胡亥轻咳一声,笑道:“夏卿别来无恙。” 夏临渊眼皮一翻,不苟言笑,平平道:“陛下召臣何事?” 胡亥挠挠脑袋,笑道:“最近陈郡作乱之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夏临渊反应冷淡,胡亥反倒觉得比他从前声泪俱下俱全的时候靠谱了。 胡亥又道:“那反贼陈胜手下将领不少,朕想着,不能只靠章邯攻打。朕的意思,想派你做特使,前往章邯军中” 这是要委以重任啊! 夏临渊眼睛亮了,虽然脸上还是冷淡的表情,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了。 “朕打算效仿先帝灭六国之时,以重金贿赂六国高官一事,给你金银财物,去游说反贼陈胜手下将领,若能让他们归顺我朝,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使他们上下生疑,不能一心,也是好的。” 夏临渊听明白了,这事儿干好了,他就是当代的张仪苏秦c下一个李斯! 夏临渊脸上冷淡的表情快挂不住了。 胡亥见说了半天,夏临渊没反应,咳嗽一声,心道,这要是夏临渊不愿意去,也不能强行要求。 不过计策已经告诉了夏临渊,万一他真不去,那只好先把他看守起来。 就在胡亥盘算的时候,夏临渊却已经怕他改了主意。 挂不住冷淡的表情了,夏临渊长揖高声道:“臣愿往!” “你愿意去?”胡亥倒是有点意外,又道:“你愿意去自然是最好的,朕给你多多的财物” 就算夏临渊趁机捞一笔,也算是办差的额外福利。 毕竟这活儿风险还是蛮高的。 谁知道夏临渊又是长揖到地,道:“小臣家存二百镒黄金,不需另费陛下金银。” 胡亥惊讶道:“你哪来的二百镒黄金?” 夏临渊道:“从前先帝赏给小臣父亲的。” 是了,当初荆轲刺秦王,夏无且丢药囊救了秦始皇一命,后来被赏了二百镒黄金。 胡亥笑道:“你为朕办差,还要散尽家财,哪里有这个道理?” 夏临渊朗声道:“小臣心甘情愿。” 胡亥倒有点愧疚了,毕竟去游说敌方将领,一个不小心就被咔嚓了,于是道:“朕派个小将保护你吧。” 于是点了李甲的名。 毕竟李甲当初能剑击飞箭救下他,武艺还是很高的。 这样,既满足了李甲去前线的要求,又让他远离兵权,同时还保护了夏临渊,也算是一举三得了。 只是李斯恐怕要跳脚了。 李甲却是兴奋不已,听完御令,脸色涨红,恨不能拉上夏临渊,这会儿就飞到前线去。 胡亥叮嘱道:“不要逞能,若有危险,你就护着夏卿离开。记住,跟着夏卿,你一定能活着回来。” 他对夏坑坑的逃跑技能有种谜之信任。 于是夏临渊与李甲这对神奇的组合,驾车拉着二百镒黄金,开启了新时代的游说之旅。 现在看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8.第 68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妈呀,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造反了! 叔孙通把头压得极低, 谦虚道:“陛下,小臣素来没有急智, 仓促间想不出来合适的对策。殿中诸位才学都远在小臣之上, 想必各有高见。” “怎么?怕得罪前辈?还是怕得罪你们仆射周青臣啊?”胡亥毫不留情点破。 叔孙通:陛下, 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 “你是他们老大, 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曾经置酒咸阳宫, 周青臣大拍马屁,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 说他当面拍马屁c臭不可闻,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 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书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 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没等二世继位, 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 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 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当下长揖道:“陛下, 小臣以为, 令众博士一起讨论c群策群力, 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 要不是胡亥这会儿手上的痂正痒,他真要被这周青臣给气乐了。 胡亥忍住怒意,转向叔孙通,“你怎么说?” 叔孙通时刻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呢。 新帝继位后,先杀兄弟姐妹,再杀忠臣直臣,有目共睹。 叔孙通是个实在人,他不看皇帝说了什么,只看皇帝做了什么。 从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实在不是什么能虚心纳谏的主儿。 叔孙通心道:看来是仆射马屁拍的力度不够。 他把心一横,拳头一攥,昧着良心就上了。 “陛下,小臣以为,仆射所说虽有道理,却还是太过小心了。” 胡亥冷眼看着,“哦?” 叔孙通侃侃而谈,“众博士刚才说的就更是谬论。如今天下一统,各郡县间的关隘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毁,更何况又有明主如陛下这般——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那些人连盗贼都算不上,根本不值一提。小臣相信,就在咱们议论着的这会儿,这伙小人已经被抓住了。陛下,您该操心的是如何保重身体才是,不该为这种小事儿劳神费力。” 胡亥被他这一通闭着眼瞎拍的马屁给气乐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胡亥起身,为叔孙通一顿鼓掌。 众儒生都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投来鄙视的目光。 叔孙通稳稳站着,一脸低调的骄傲。 “来人,赏叔孙通二十匹丝绸。”胡亥压着怒气,微笑道。 叔孙通在心里为自己竖个大拇指:我可真牛逼!会拍马屁才是王道! 周青臣却是在心中大为警戒:妈的,这小子如此会拍马屁,看来不日即将官位在我之上,得瞅个什么机会拍拍这小子的马屁。 而李斯与冯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无奈痛惜,陛下无道,为臣者又能如何? 谁料到,上面胡亥话锋一转,怒道:“给朕把他裹起来,吊着打!”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c挖眼c削鼻c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c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胡亥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姑娘脚下,那三根像蘑菇一样的小金蜡烛。 却见其中两根都已经灭了,只剩最后一支苟延残喘。 这是说他第二次又失败了吗? 绿衣服小姑娘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打个呵欠,嫌弃道:“你第二次又失败啦。现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第三次再失败,你就不会回到我这里来了,而是直接回去你原来的躯壳——现在应该在水库底下凉透了。” 胡亥忙问道:“是因为我被刺客射死了吗?” “没有啊,你只是左肩中箭,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69.第 6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右丞相冯去疾与左丞相李斯分别多次尝试,都没能往郎官中安插入自己的人。 此刻, 皇帝忽然主动要求,要把中郎将这么重要的职位, 平白无故赐给李斯的幼子。旁人都以为是李斯暗地里使了手段, 一边暗骂一边赞叹。 可是只有李斯心知肚明, 这一个多月来, 他压根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到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1, 须发皆白,然而双目矍铄c身板笔挺c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 老而弥坚,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 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 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 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 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 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哟,仔细一看, 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眼珠一转, 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 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 满殿群臣瞠目结舌,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尊崇的是法家思想,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你拿回去挂在房中,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 到底姜还是老得辣。 李斯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老臣代幼子李甲谢陛下隆恩。”他并不接胡亥调侃的话,象笏2一摆,象征着此事议论结束,一本正经接着道:“老臣第二件要奏之事,乃是陛下章台宫理政一事。” 瞬间把廷议的氛围拉回到庄严肃穆上来。 不等李斯说完,胡亥“啧”了一声,摆手道:“朕知道了——就是告状,说朕不看奏章呗,对不对?可是你们也替朕想想,朕难道生来就会当皇帝吗?那些奏章你们不知道有多麻烦啊,每天光竹简就得俩人抬,全看下来得有五万字,还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看得朕头都大了。” 李斯一脸平静,“陛下,为君当如此。先帝在时,日日如此。陛下乃天命所归,有先帝遗德,区区奏章,不在话下。不过凡事都是起步难,陛下一旦拾起来了,往后就容易了。” “说得那么轻松,那你来干啊。”胡亥不乐意了。 李斯眉心一跳,众臣也是脸色大变。 李斯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老臣不敢。” “朕也没说不看,就是你们得给朕找几个老师,教教朕呐。” 众臣才跳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李斯舒了口气。 右丞相冯去疾看同僚如此狼狈,也是可怜,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拜有识之士为帝师,我朝古来有之,也正因此,卒有天下。陛下能有此志,乃万民之幸。”他说起话来就圆融多了,“不知陛下想寻访何等名师?” 胡亥想了想,忽然思路一跳,道:“先给朕找个养狗师父吧,宫中这些都不行,朕想要狗毛色鲜亮些”话音未落,就见底下大臣都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便嘿嘿一笑,安抚道:“朕只要这个,博戏倒是不必专门请师父了,朕百战百胜,宫中侍者都不能胜朕。” 这话连冯去疾都没法接了。 众大臣习惯的,是从前先帝在时,那种高深莫测c帝王心术,几时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君主? 胡亥大概也能料到底下大臣们心里在骂娘,打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请什么老师你们商量着来。什么地理c历史c政治c军事你们觉得好的老师都给朕请来,只要能通过朕的考核,朕就跟他们学习,好不好?你们开不开心?朕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像明君了?” 赵高第一个道:“陛下英明!万民之幸!”拍马屁这事儿他擅长。 于是众臣都呼啦啦表示拜服。 这次廷议,左右丞相心头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皇帝不看奏章,此刻这事儿仿佛是解决了,又仿佛是没解决。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帝的行事出乎意料,这次廷议不好再纠缠了。 眼看廷议结束,胡亥才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方才的允诺来,“左相稍等,朕答应给你赐字的。” 李斯腹诽:什么叫“答应”?老臣根本没有请求过啊! 他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老臣何德何能!” 胡亥捉过刻刀,用没受伤的左手,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刻下四个大字。 侍者捧着竹简,奉给李斯。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清那竹简上写的那是“出将入相”四个大字,一时羡慕地眼睛都红了。 这李斯从前先帝时候就圣眷优渥,对新帝又有拥立之功,看来以后李家的荣华富贵还要更上一层楼啦! 饶是饱经政治风雨的李斯,此刻拿着新帝赐的这四个字,心中也安稳了些。看来新帝虽然待他不如待赵高亲近,却也颇为倚重他这个老臣的。 在这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中,胡亥悠悠开口道:“左相,你回去把这竹简高悬卧房,给嫂夫人看看。告诉她,这出为将,入为相,有了左相的出出进进,舒舒服服,才有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呐!保你从此家宅安宁,后院再不起火。” 在坐都是男人,一听便都懂了,况且皇帝说得这么不隐晦。 顿时,方才的羡慕嫉妒恨都化成了忍笑忍得辛苦。 李斯捧着这叫他“舒舒服服”的竹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 “好啦,朕歇了,众卿也都回家努力,早日出将入相才是。”胡亥很得意于自己的调侃造成的效果,摇头晃脑往殿外走,才出殿门,忽然又回首。 殿内忍笑忍得要死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众卿,朕可爱吗?”胡亥倚门回首,微微一笑,自觉貌比潘安。 众臣:可爱可爱,可爱死了!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c雷公藤c钩吻c鸩酒c鹤顶红,番木鳖c夹竹桃c砒|霜c乌头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1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c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0.第 7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当下,胡海强自镇定, 做怫然不悦之状,道:“朕赐给赵卿的酒, 赵卿不喝也就罢了, 如何能给狗喝?难道是羞辱于朕不成?”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 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 一抱狗, 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 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 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 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 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 碎作残片, 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 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 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c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c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1.第 71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不幸开端的那天,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 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 喜滋滋等了俩小时, 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 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 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 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 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网站, 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 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 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 他才想起生气来,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 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 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 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 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网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奇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奇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网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 胡海上下摸着这具大人模样的身躯,迎着旁边侍者小心又好奇的目光,清清嗓子,问道:“我爹不,父皇呢?” 侍者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先帝葬在骊山了啊。” 胡海挠挠下巴,就是他已经继位了呗。为了确认一下,他又问道:“朕的兄弟姐妹们呢?” 侍者“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却就是不敢回答。 “说话啊。” “这这这皇上,您的兄弟姐妹们”侍者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便是小命休矣,一句话答的战战兢兢c汗如雨下,“都给您杀干净了啊。” “哦。”胡海沉稳地点点头,“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c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2.第 72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这一问,还真把胡亥给问住了。 这就好比, 你姓王,但是你知道历史上第一个姓王的人是谁吗? 叔孙通本意就是为了勾起皇帝的好奇心, 见胡亥目露疑惑, 便已经达到效果, 并不敢卖关子, 徐徐道来。 “我大秦的起源, 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之时。五帝之中,颛顼乃是黄帝之孙。昔日战国七雄, 我大秦与赵国c楚国的共同先祖,便是颛顼。” “颛顼子孙之中, 有一对父子,父亲叫皋陶, 儿子叫伯益。这对父子曾为大禹部下, 治水有功。皋陶早亡,大禹定伯益为继承人。当时舜帝尚在, 择姚姓女子嫁与伯益, 赐伯益赢姓,这便是赢姓之起源。”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 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 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 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 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c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奇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奇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 叔孙通抖着嘴唇,忙换回人话,“陛下,马乃国家重政。这奏章所言,看似是驰道c马政c赋税,三项事情,其实却是一项事情。自先帝而今,大秦疆域数倍于前,道路修筑追不上疆土之大,道路毁损又容易。所以乘车的人少,骑马的人多。而百姓之中,畜牧为了乘骑的少,为了搬运重物的多。所以百姓多是养牛。可是国家战事,要提倡多备马。单靠国家养马是不够的,便要鼓励百姓养马。那么如何鼓励呢?养马之家,免除赋税或是徭役,便是一个办法。” 胡海笑道:“对嘛,这么说不就清楚了?”他又问道:“那照你看来,驰道该不该修?养马免除赋税或徭役,要按照什么程度来进行呢?” 叔孙通吃了刚才一吓,这会儿已经把逞能邀名的心去了,只求平安存活。 此刻,他忙叩首道:“小臣不过略通文史,朝中重政,并不通晓,不敢胡言乱语,邀宠于陛下。” “嘿,你就是怕得罪李斯他们呗。” 叔孙通想不到陛下如此敏锐,匍匐在地,连称不敢。 “你怕得罪李斯他们,”胡亥打量着他,慢慢悠悠道:“倒是不怕得罪朕。” 叔孙通当时就快给吓死了,趴在地上,汗出如浆,颤声道:“陛下,小臣c小臣岂敢” “行啦,起来吧。”胡亥轻轻一脚,踢在他肩头,“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叔孙通余光中,只见皇帝黑色的袍角拂过他身畔青砖,渐渐远去了;耳听得年轻的皇帝似乎轻笑了两声。 “故事讲得还不错。”胡亥淡声道:“朕把你这‘待诏博士’前面的‘待诏’二字去了如何?” 叔孙通大喜,叩首道:“小臣何德何能!陛下天恩浩瀚!” 胡亥挥挥手,看那叔孙通几乎是屁滚尿流退出去的,不禁莞尔。他在外面的名声,难道很可怕吗? 也是,原主才继位就杀了那么多人。 胡亥伸了个懒腰,繁忙的一上午后,他暂时解决了一桩“大事”——不用李斯他们,朕也能行! 胡亥准备打个盹儿。 不过,为了守住一个学霸的自尊心,他还是决定先看一摞子竹简再睡,很快,阅完的竹简堆积如山。 胡亥伏在案上睡着了。 阅过的那堆竹简里,有一则上奏各地晴雨状况的奏章,并不显眼。 其中的“蕲县大雨数日”更是不起眼。 而蕲县,是大泽乡所在地。 总结来说,那就是他穿过来的这个时间节点糟透了,手足已经残害,忠臣已经屠戮,要通关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3.第 7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 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 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 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 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 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 可有结果了?” “有了, 周仆射动作可快了, 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 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 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 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 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 不禁感叹, 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 徐徐道:“徭役与赋税, 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李斯也大感诧异。 他俩当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为顾忌陛下,最后才只拟定暂减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壮丽,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谁能保护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叫了一声,“陛下!” 胡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世界奇迹呢,景点游人如织——这些,当时修陵墓的人没想到吧? 他提到先帝陵墓,胸中那种真切的悲痛之意又起,稍停一停,便挥手示意李斯与周青臣下去。 胡亥独自坐在空旷华丽的大殿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捡起无穷无尽的奏章看起来。 皇帝的新政在公示天下之前,禁中重臣自然是早都知晓了的。 赵高,也不例外。 郎中令府中,赵高在书房凝神写着大篆。 夜空朗月皎洁,虫鸣随风入窗,若无烦事挂心头,该是一个静谧美好的日子。 赵高的女婿阎乐在旁侍立,见岳父写完一枚竹简,忙就夸赞道:“岳父这字儿可真是越写越好了。哪天有空写一条送给小婿,小婿可就感激不尽喽!”他因为岳父的关系,扶摇直上做着咸阳令,侍奉赵高的时候如何能不殷勤呢? 竹简上的墨书,温润华贵而又空灵,若是把字与人分开,无人敢想这是赵高所书。 赵高不语,低头端详着自己写的字。 女婿是个不通文墨只知阿谀奉承的。 他却骗不过自己——今晚这字儿写得不够干脆利落,有了勾挑和牵丝,是他心中有事。 阎乐见赵高搁了笔,忙追上去奉汤,瞅准时机道:“岳父,这次陛下新政,咱们可一点都没能参与——我看李斯那老儿是铁了心要对付您了!” 赵高低头喝汤,不语。 阎乐急道:“岳父,您得想个法子啊!不能让您弟弟白死了。李斯他的幼子白捡了一个中郎将。我看啊,他家野心大着呢!李甲现在是中郎将,我看啊,不用过多久,就能顶了我这咸阳令。” “急什么?”赵高看不上女婿的小家子模样,“有我在,总有你的官儿做。” 阎乐吃了这一记定心丸,脸上的急色褪了,喜气洋洋拍起岳父马屁来,“前儿有个同僚,还想托我跟岳父买字儿呢——我说,去去去,我岳父的字儿,那是金子能买到的吗?” 赵高自己就是拍马屁的高手,只心不在焉听着,却也并不斥责,道:“你再去寻访几件珍稀的宝贝来。” 这是要献给皇帝的。 阎乐不是第一次做这样事儿了,脆生生答应下来,哼着歌出了郎中令府。 赵高虽然当着女婿镇定自若,可是内心却是恐慌的。 虽然没有人明说,可是他感觉到了,他正在被逐渐挤出帝国的权力中心。 这让他如何能不恐慌? 自从二世继位,他作为天子信臣,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风光得意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失去陛下爱重的一天。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但是他知道,绝对不能掉下来。 从前他为了私怨,害了多少人,他心里清楚。 这些人的朋友亲族虎视眈眈盯着他,只要瞅着一丝机会,就要扑上来将他分而食之。 他绝对不能掉下来!唯有向上向前! “赵高又来了?”咸阳宫中,胡亥放下竹简,猜测着赵高的来意。 赵高笑容满面,恭敬而又不失亲密道:“陛下,小臣前日得了一件宝物,不敢自专,愿呈给陛下。” 胡亥已经习惯了赵高有事儿没事儿送玩意儿的行事风格,一点头,示意他把“宝物”呈上来。 看时,却是一柄琴,长六尺,十三弦,二十六徽。 所贵重之处,是遍体以七宝装饰,华贵异常,耀目生辉。 赵高堆着小心殷勤的笑脸,“请陛下一试。” 胡亥轻抚琴弦,只觉乐音优美,恍若仙乐。 他随意拨弄着琴弦,淡声道:“赵卿,你从前送的十二金人c玉笛等物,都还在禁中库房收着。朕收了你这么多宝物,该怎么回报你呢?” 赵高笑道:“这都是小臣爱陛下之心,不敢求回报。” 胡亥轻笑道:“那怎么行?你有爱君之心,难道朕就没有爱臣之心了么?朕也有一件宝物,虽然不能赠予赵卿,却愿携赵卿一睹。” 赵高喜出望外,忙道:“小臣幸甚!” 于是君臣二人,在众郎官拱卫下,趁夜南渡渭水,抵达了对岸的阿旁宫。 阿旁宫其实还没有名字,只是因为修筑地在阿旁,所以人们以此称呼。后世所载的阿旁宫,其实只是原本计划中宫殿群的前殿而已。这会儿,前殿还未修成,只是初现规模,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而在殿前,或坐或立,铸有十二座金人。 每一个金人,重逾千石,坐着的三丈高,站着的五丈高。一丈为三米三,可想而知,这十二座金人是何等巨大。 因为太过巨大,而彰显出一种近似宗教的神圣威严之感来。 人走到金人之下,不由自主便想要匍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4.第 7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右丞相冯去疾与左丞相李斯分别多次尝试,都没能往郎官中安插入自己的人。 此刻, 皇帝忽然主动要求, 要把中郎将这么重要的职位, 平白无故赐给李斯的幼子。旁人都以为是李斯暗地里使了手段, 一边暗骂一边赞叹。 可是只有李斯心知肚明,这一个多月来,他压根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到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1, 须发皆白, 然而双目矍铄c身板笔挺c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 老而弥坚, 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 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 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哟,仔细一看, 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 眼珠一转, 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 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 满殿群臣瞠目结舌,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尊崇的是法家思想,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你拿回去挂在房中,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 到底姜还是老得辣。 李斯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老臣代幼子李甲谢陛下隆恩。”他并不接胡亥调侃的话,象笏2一摆,象征着此事议论结束,一本正经接着道:“老臣第二件要奏之事,乃是陛下章台宫理政一事。” 瞬间把廷议的氛围拉回到庄严肃穆上来。 不等李斯说完,胡亥“啧”了一声,摆手道:“朕知道了——就是告状,说朕不看奏章呗,对不对?可是你们也替朕想想,朕难道生来就会当皇帝吗?那些奏章你们不知道有多麻烦啊,每天光竹简就得俩人抬,全看下来得有五万字,还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看得朕头都大了。” 李斯一脸平静,“陛下,为君当如此。先帝在时,日日如此。陛下乃天命所归,有先帝遗德,区区奏章,不在话下。不过凡事都是起步难,陛下一旦拾起来了,往后就容易了。” “说得那么轻松,那你来干啊。”胡亥不乐意了。 李斯眉心一跳,众臣也是脸色大变。 李斯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老臣不敢。” “朕也没说不看,就是你们得给朕找几个老师,教教朕呐。” 众臣才跳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李斯舒了口气。 右丞相冯去疾看同僚如此狼狈,也是可怜,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拜有识之士为帝师,我朝古来有之,也正因此,卒有天下。陛下能有此志,乃万民之幸。”他说起话来就圆融多了,“不知陛下想寻访何等名师?” 胡亥想了想,忽然思路一跳,道:“先给朕找个养狗师父吧,宫中这些都不行,朕想要狗毛色鲜亮些”话音未落,就见底下大臣都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便嘿嘿一笑,安抚道:“朕只要这个,博戏倒是不必专门请师父了,朕百战百胜,宫中侍者都不能胜朕。” 这话连冯去疾都没法接了。 众大臣习惯的,是从前先帝在时,那种高深莫测c帝王心术,几时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君主? 胡亥大概也能料到底下大臣们心里在骂娘,打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请什么老师你们商量着来。什么地理c历史c政治c军事你们觉得好的老师都给朕请来,只要能通过朕的考核,朕就跟他们学习,好不好?你们开不开心?朕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像明君了?” 赵高第一个道:“陛下英明!万民之幸!”拍马屁这事儿他擅长。 于是众臣都呼啦啦表示拜服。 这次廷议,左右丞相心头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皇帝不看奏章,此刻这事儿仿佛是解决了,又仿佛是没解决。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帝的行事出乎意料,这次廷议不好再纠缠了。 眼看廷议结束,胡亥才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方才的允诺来,“左相稍等,朕答应给你赐字的。” 李斯腹诽:什么叫“答应”?老臣根本没有请求过啊! 他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老臣何德何能!” 胡亥捉过刻刀,用没受伤的左手,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刻下四个大字。 侍者捧着竹简,奉给李斯。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清那竹简上写的那是“出将入相”四个大字,一时羡慕地眼睛都红了。 这李斯从前先帝时候就圣眷优渥,对新帝又有拥立之功,看来以后李家的荣华富贵还要更上一层楼啦! 饶是饱经政治风雨的李斯,此刻拿着新帝赐的这四个字,心中也安稳了些。看来新帝虽然待他不如待赵高亲近,却也颇为倚重他这个老臣的。 在这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中,胡亥悠悠开口道:“左相,你回去把这竹简高悬卧房,给嫂夫人看看。告诉她,这出为将,入为相,有了左相的出出进进,舒舒服服,才有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呐!保你从此家宅安宁,后院再不起火。” 在坐都是男人,一听便都懂了,况且皇帝说得这么不隐晦。 顿时,方才的羡慕嫉妒恨都化成了忍笑忍得辛苦。 李斯捧着这叫他“舒舒服服”的竹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 “好啦,朕歇了,众卿也都回家努力,早日出将入相才是。”胡亥很得意于自己的调侃造成的效果,摇头晃脑往殿外走,才出殿门,忽然又回首。 殿内忍笑忍得要死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众卿,朕可爱吗?”胡亥倚门回首,微微一笑,自觉貌比潘安。 众臣:可爱可爱,可爱死了! 刚才面对赵高时,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书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5.第 75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道:“刚才左相报于朕,说是从楚地去戍边的士兵作乱, 现在已攻入陈郡。这事儿你怎么看?” 妈呀, 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造反了! 叔孙通把头压得极低, 谦虚道:“陛下,小臣素来没有急智,仓促间想不出来合适的对策。殿中诸位才学都远在小臣之上,想必各有高见。” “怎么?怕得罪前辈?还是怕得罪你们仆射周青臣啊?”胡亥毫不留情点破。 叔孙通:陛下, 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 “你是他们老大,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曾经置酒咸阳宫,周青臣大拍马屁, 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 说他当面拍马屁c臭不可闻, 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书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 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 没等二世继位, 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 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 当下长揖道:“陛下, 小臣以为,令众博士一起讨论c群策群力,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 要不是胡亥这会儿手上的痂正痒,他真要被这周青臣给气乐了。 胡亥忍住怒意,转向叔孙通,“你怎么说?” 叔孙通时刻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呢。 新帝继位后,先杀兄弟姐妹,再杀忠臣直臣,有目共睹。 叔孙通是个实在人,他不看皇帝说了什么,只看皇帝做了什么。 从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实在不是什么能虚心纳谏的主儿。 叔孙通心道:看来是仆射马屁拍的力度不够。 他把心一横,拳头一攥,昧着良心就上了。 “陛下,小臣以为,仆射所说虽有道理,却还是太过小心了。” 胡亥冷眼看着,“哦?” 叔孙通侃侃而谈,“众博士刚才说的就更是谬论。如今天下一统,各郡县间的关隘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毁,更何况又有明主如陛下这般——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那些人连盗贼都算不上,根本不值一提。小臣相信,就在咱们议论着的这会儿,这伙小人已经被抓住了。陛下,您该操心的是如何保重身体才是,不该为这种小事儿劳神费力。” 胡亥被他这一通闭着眼瞎拍的马屁给气乐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胡亥起身,为叔孙通一顿鼓掌。 众儒生都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投来鄙视的目光。 叔孙通稳稳站着,一脸低调的骄傲。 “来人,赏叔孙通二十匹丝绸。”胡亥压着怒气,微笑道。 叔孙通在心里为自己竖个大拇指:我可真牛逼!会拍马屁才是王道! 周青臣却是在心中大为警戒:妈的,这小子如此会拍马屁,看来不日即将官位在我之上,得瞅个什么机会拍拍这小子的马屁。 而李斯与冯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无奈痛惜,陛下无道,为臣者又能如何? 谁料到,上面胡亥话锋一转,怒道:“给朕把他裹起来,吊着打!”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c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6.第 76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哈哈哈哈, 答得好!”胡亥抚掌大乐, 不由分说又给司马欣满上一杯, 又问道:“那朕再问你, 如果甲偷盗, 偷了一千钱, 乙知道甲偷了钱, 分了甲的赃钱,但是分了不足一钱,那么乙应该如何判罪?” 司马欣道:“与甲同罪。” 胡亥仿佛来了兴致, 越问越急,给司马欣斟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朕再问你,如果甲偷钱买了丝线, 存放在乙家中。乙收了丝线, 但是不知道甲偷钱的事情, 乙应该怎么处置?” 司马欣答道:“不应论罪。” 他已是脸红耳热,告饶道:“小臣酒量平平, 不敢再喝了, 恐怕御前失仪。” “怕什么?朕恕你无罪!”胡亥一瞪眼睛, “不要坏了兴致。” 于是司马欣不敢再求,乖乖把胡亥递来的酒又灌了下去。 胡亥转了方向, 又问道:“那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伤了人, 周围的人袖手旁观不加以援救, 要怎么处治呢?” 司马欣已是醉了, 凭着扎实的律令功底,断断续续道:“距离百步以内的人,要c要重罚!” 胡亥追问道:“怎么重罚?” “罚c罚他们交两副甲的钱。” 司马欣已经是彻底醉了,竟然改为箕踞之态。 箕踞,就是双脚张开,双膝微曲地坐着,状如簸箕。 要知道这会儿人们的装束,下裳里面是没有裤子的,这么坐着,底下会是什么光景不难想象。 所以在这时,箕踞是非常无礼的坐姿,甚至会被认为是挑衅。 在此之前,有亚圣孟子,因为一次推门而入,看到新婚妻子箕踞而坐,于是跟母亲说要休妻,还是孟子母亲劝住了他;在此之后,又有高祖刘邦,因为见人时箕踞而坐,被郦生教训了一通“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刘邦只好老老实实起来给人道歉。 这会儿,司马欣御前箕踞而坐,实在是犯了杀头大罪。 可是他已经被胡亥灌得彻底醉了,完全超过了他从前饮酒的常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司马欣已经不知道了。 他是被侍者扛出大殿的,回家忽忽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醒来恶心不已,头痛欲裂。 可是阖家老小都守在他榻前,见他醒了,一个个喜气洋洋叫道:“廷尉大人醒了!” 什么?廷尉大人? 本朝廷尉大人原本是李斯,但是自从李斯升为丞相之后,廷尉之职就暂空着,有重大事宜由李斯兼任决断。 这是怎么了? 司马欣坐起来,摸不着头脑。 一觉醒来,他青云直上,做了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廷尉大人? 莫不是还在做梦吧。 家人把皇帝封司马欣为廷尉的圣旨取来。 司马欣盯着丝绸上的御笔,昨天的记忆慢慢复苏。 酒酣耳热之际,陛下仿佛是勾着自己肩膀,夸自己律令精通c才学过人来着。 但,问题是——他都说了什么律令啊?完全记不起来了! 再说,他就是把秦律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也不足以被直接提拔成廷尉啊!这可是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 司马欣对着家人同僚笑容满面,其实内心慌得一匹,总觉得自己这廷尉,透着股子得来不正的味道。 不管司马欣怎么想,胡亥总算是有了不放司马欣去章邯军中的“正当理由”。 国家缺人才啊,将军手头缺人,朕这里也缺人。 你好意思跟朕争么? 当然,胡亥也不是白扣了司马欣,他肯定还得找几个得力人手给章邯送去。 胡亥让李斯跟冯去疾这两位丞相商量一下,选了几个精干有为的校尉与狱吏,都送往章邯军中,供其差遣。 当然,在这之外,胡亥还夹了个私货。 准确的说,是俩私货。 一个是李甲。 李甲这孩子啊,真是太缠人了。 李甲身为中郎将,每天都能见到胡亥。他又认准了陛下虽然尊贵,但是亲切;而且出身相府,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自从第一次开了头,请求皇帝派他去前线被婉拒之后,李甲可算是停不下来了。 他找到机会,就要跟胡亥表白一番自己想要保家卫国的热血壮志。 一开始胡亥还是老借口,“只要你父亲答应了,朕没意见。” 这事儿李斯能答应吗? 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只是李斯,就是胡亥,也不愿意李斯在朝为丞相,他两个儿子在外为将。万一章邯没反,李氏先反了,岂不是要完蛋大吉? 不过李甲只有十六岁,他想不到这些,只当是陛下和父亲都不放心自己。 李甲求了几次,都被胡亥拒绝了。 他也不生气,嘴甜得很,“陛下,只要您一句话,我父亲还敢抗旨吗?” “陛下,我父亲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 “陛下,您别看我年纪小,甘罗十二能拜相呢!” 胡亥笑道:“哦,那朕封你做个副的左丞相也行。” 李甲笑道:“做文官有什么趣儿?等我七老八十了,再做文官也行呐!哪怕您叫我做个小卒子呢?只要能让我上前线,怎么着都行!您也别不放心我,就算是死在前线了,那也是我甘愿的。” 胡亥不禁感叹,李斯这老狐狸,怎么生出这么甜的小儿子来的啊! 但是已经有李斯在朝为丞相,有李甲在三川郡为郡守,不到万不得已,胡亥是绝对不会让李斯另一个儿子掌兵的。 所以,胡亥仍是拒绝了李甲的请战。 与此同时,胡亥也在挑选自己人——能送到章邯身边去的自己人。 这一挑选,胡亥发现,他能用的自己人,实在少得可怜。 朝中大臣不必说,各有派系;赵高从前是个以宠而居高位的货,说白了也没什么忠君爱民之心,靠他节制章邯不靠谱,搞不好赵高自己半途就有了新打算;至于其它的小鱼小虾,尉阿撩是要留在身边保护自己安全的,不然自己再遇刺,小命一挂,什么谋划都白费;还剩下谁? 这么一排查,胡亥只好把夏坑坑从太常所拎出来。 虽然夏坑坑医术平平,又擅长逃跑,但是他毕竟曾经真的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为胡亥谋划过毒|杀赵高之事。 而且在计划失败后,的确回宫来查看——虽然是爬的狗洞。 所以思来想去,胡亥又把夏临渊请来了。 夏临渊昂着下巴,却垂着眼睛,仿佛还带着上一次不欢而散的怨气。 当时他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于是前来示警;恰逢胡亥遇刺,说他沽名钓誉,必有所图。 那次夏临渊拂一拂衣袖,委委屈屈走了。 这次夏临渊往大殿上一杵,胡亥不说话,他就不开口。 气氛有些许尴尬。 毕竟是要求人办事儿。 胡亥轻咳一声,笑道:“夏卿别来无恙。” 夏临渊眼皮一翻,不苟言笑,平平道:“陛下召臣何事?” 胡亥挠挠脑袋,笑道:“最近陈郡作乱之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夏临渊反应冷淡,胡亥反倒觉得比他从前声泪俱下俱全的时候靠谱了。 胡亥又道:“那反贼陈胜手下将领不少,朕想着,不能只靠章邯攻打。朕的意思,想派你做特使,前往章邯军中” 这是要委以重任啊! 夏临渊眼睛亮了,虽然脸上还是冷淡的表情,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了。 “朕打算效仿先帝灭六国之时,以重金贿赂六国高官一事,给你金银财物,去游说反贼陈胜手下将领,若能让他们归顺我朝,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使他们上下生疑,不能一心,也是好的。” 夏临渊听明白了,这事儿干好了,他就是当代的张仪苏秦c下一个李斯! 夏临渊脸上冷淡的表情快挂不住了。 胡亥见说了半天,夏临渊没反应,咳嗽一声,心道,这要是夏临渊不愿意去,也不能强行要求。 不过计策已经告诉了夏临渊,万一他真不去,那只好先把他看守起来。 就在胡亥盘算的时候,夏临渊却已经怕他改了主意。 挂不住冷淡的表情了,夏临渊长揖高声道:“臣愿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7.第 7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 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 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 “系统判定,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 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 你真的很笨诶,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别哭丧着脸,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 最起码书写的问题就解决了, 也不会认不清朝臣, 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 看起来还有点萌,“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他眼前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 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 方才是大喜, 此刻却是大奇——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c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c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书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1。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尉氏阿撩今日为何不在?”胡海问道。 秦朝的时候,官员还没有休沐这种约定成俗的休息日,通常不上班都需要告假。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c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1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2?”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8.第 78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道:“朕这半月来,不只是批阅奏章, 更是深入了解我朝当下情形。如今有两三件大事,要诸位去做。一曰徭役。一曰赋税。一曰刑罚。” “想我大秦上下,总计有黔首两千一百余万, 一年征多少人的徭役,你们可算过?整整七百万!这两千一百余万人中,若按男女各占一半来算,不过一千万男丁!除了老弱病残, 等于是没人不服徭役了。又不止徭役, 还有兵役, 前些年是北击匈奴,如今南越还有几十万驻兵。” “朕虽然身处宫中, 却也能知道黔首如今,丁男披甲, 丁女转输,一年不得一日歇息。就是条狗,也该咬人了。” “此为徭役之苦。” 除了李斯本就熟悉朝政,众博士都是吃了一惊。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 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 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条, 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 还要照常交税, 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c挖眼c削鼻c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c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79.第 7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 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 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 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 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 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 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 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 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 当今之世, 刑法严苛, 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c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c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书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c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0.第 8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喂,胡海!”小姑娘托着下巴, 懒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 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 “系统判定,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 你真的很笨诶,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 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 别哭丧着脸, 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 最起码书写的问题就解决了,也不会认不清朝臣,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 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 看起来还有点萌,“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 他眼前一转, 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 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方才是大喜,此刻却是大奇——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c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c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书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1。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1.第 81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还没进殿,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 我说什么, 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 “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 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 咳嗽一声, 向李斯拱手问安, “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 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 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 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 抢上前两步, 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 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c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事发于咸阳城中,咸阳令阎乐难辞其咎,他却不曾来请罪;连赵高也未曾露面。 这念头在胡亥脑中一闪而过。 他岔开了话题,“你说,朕该怎么赏赐你才好呢?” 李甲有点发晕地仰脸望着皇帝。陛下是那样年轻亲切,甚至比他家中兄长还要亲切——可是陛下又是那样尊贵。他跪在地上,手指扣紧了砖缝,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激动,有点说不出话来。 胡亥笑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做了中郎将,朕可不知道该再封你做什么了。” 李甲脑中一热,冲口而出道:“小臣愿随章邯将军出兵,为陛下讨平叛逆!” 李斯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子在前线还不够,小的也跟着添乱。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犬子无知” 胡亥不理会李斯,对李甲笑道:“看来你父亲尚不同意啊。” 李甲看向父亲,还要再请出战。 胡亥挥手止住了他,笑道:“什么时候,你过了你父亲这一关,再来跟朕说。至于赏你什么——这样吧,朕准你进朕的兵器库,任你挑选一样入眼的兵器,如何?” 禁中兵器库,尽收天下利器,是习武之人的梦想之地。 李甲大喜,伏地谢恩,倒是把自己来请罪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李斯见幼子退下,终于松了口气,也要随着离开。 “左相留步。”胡亥唤住了他。 李斯回过身来,“陛下还有吩咐?” 胡亥轻抚眉骨思索着,淡声道:“劳烦左相大人,为朕讲一讲灭楚之战。” 这就是为什么,在看到赵高怀中碎落的玉器后,他能脱口而出喊出“天子镇圭”来。 “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这是《周礼》上的记载,作为胡海的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在原主胡亥的记忆里,这些细节根本不算事儿。对于胡亥来说,这简单的就像现代人知道圆周率叫π一样。 可是在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同时,他好像把原主的情感也一并继承了。 刚才面对赵高时,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书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胡海不禁感叹,胡亥与赵高之间,多么像驯象人与小象的故事啊。 一根不甚牢靠的柱子,一根细细的绳子,就能拴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听起来多么荒谬。 可是当那头大象,还只是一头小象的时候,就被驯象人栓在了柱子上。 那时候的小象稚嫩c力气也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于是渐渐地,等到小象长成了大象,哪怕它已经有了万钧之力,却仍是不自知,也更不会尝试去挣脱。 正如登基为帝之后的秦二世与赵高。 习惯可以绑住一切,只是绑不住偶然。 比如胡海的到来。 与原主的记忆融合之后,胡海没有刚来时的紧绷感,沉入了这个时代,于是觉出自己初来乍到只想着刺杀赵高的可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2.第 82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 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 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 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 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 朕再问你, 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 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 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 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 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 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 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 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c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1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2?”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总之在众人看来,胡海就是闲着逛了五六天宫殿,期间赵高奏事,一切如常。 却说胡海不理政事,幽居深宫,朝中大臣不能决事,影响甚大。 谁知道,当初最积极劝胡海不要上廷议的赵高,这会儿却去找左丞相李斯试探了。 皇帝忽然对他起了杀心,赵高最先怀疑的就是李斯做了什么手脚。 两人虽然勾着手换了新帝,然而时移世易,在赵高看来,李斯已经挡着自己的路了。 宫门外,李斯又一次觐见被拒,满腹无奈出来,就遇上了正等着的赵高。 “丞相大人,”赵高殷切笑着,攒眉摇头感叹道:“小臣正要寻您拿主意呢。皇上如今不理朝政,天下该怎么办呢?我人微言轻,不如丞相大人太多。您辅佐先帝三十余年,乃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如今新帝年轻,您可不能不管呐。” 李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我又从何劝起呢?” “这事儿小臣能帮上忙。”赵高忙道:“小臣管理禁中,一旦得知陛下正闲暇,便使人报于丞相大人,这样一来,陛下就会见您了。” 李斯点点头,草草一揖,“有劳。” 其实赵高哪里会这样好心?他打的主意,是瞅准了皇帝玩乐的时候,让李斯来觐见。这样久了,不用他说什么,皇帝也一定会厌烦李斯。 这日赵高觐见,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他像往常一样,陪着皇帝漫无目的逛宫室,身后两队郎官守护,近旁还有佩剑的尉阿撩。 “陛下,小臣近日又听闻一则神仙玩意儿,正欲为陛下寻来,说是那玉笛长二尺三寸,作二十六孔。一旦吹响了,您就能看到车马山林,隐隐相次;乐音停止,便都不见。方士们管它叫昭华之管”赵高正说得唾液飞溅,跟在皇帝身后转过宫墙。 胡海厉声道:“尉卿,为朕诛此奸贼!” 赵高大骇,但觉疾风扑面,抬眸见尉阿撩挺剑当胸刺来! 剑尖一点寒芒,若撼天坠星!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3.第 8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 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楚国虽然强, 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 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 却也不对。齐国虽强, 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 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 我朝每灭一国,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 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 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 “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 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 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 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 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 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c地利c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c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 叔孙通本意就是为了勾起皇帝的好奇心,见胡亥目露疑惑,便已经达到效果,并不敢卖关子,徐徐道来。 “我大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之时。五帝之中,颛顼乃是黄帝之孙。昔日战国七雄,我大秦与赵国c楚国的共同先祖,便是颛顼。” “颛顼子孙之中,有一对父子,父亲叫皋陶,儿子叫伯益。这对父子曾为大禹部下,治水有功。皋陶早亡,大禹定伯益为继承人。当时舜帝尚在,择姚姓女子嫁与伯益,赐伯益赢姓,这便是赢姓之起源。”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c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4.第 8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很快, 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 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 问道:“这叔孙通,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忙道:“回丞相大人, 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是薛县人, 精通儒术,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 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奇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 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 陛下不召见, 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 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 万一再有下一次,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 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 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 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 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c沉甸甸c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c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书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c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5.第 85 章 距离胡亥上次与章邯见面, 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胡亥还记得当日在咸阳宫中,沉稳却又目如鹰隼的中年官吏。 此刻, 隔着数层郎官,胡亥望见路旁垂手恭立等候的大将军章邯, 笑着下车, 拉起章邯的手, 以领导下乡的饱满情绪,亲切道:“章卿啊, 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朕可真是想死你了!” 章邯当初领兵离开咸阳, 也是胡亥携手送着出去的,并不惊诧于皇帝的亲近之举, 沉稳一笑, 也关切道:“见过陛下。末将听闻陛下当日在咸阳, 遇到了宵小刺杀。陛下龙体可好?若有闪失, 末将万死莫赎!” 胡亥笑道:“全然无事。将军在外征战, 要挂心之事已经太多, 朕这点小事儿, 是谁告诉将军的?告诉朕,朕必要治他小题大做之罪!” 妈的, 老子当初说好不许声张,谁给传到章邯耳朵里的? 是不是司马欣那老小子? 章邯微笑道:“陛下无碍, 末将便放心了。”退开一步, 引路道:“陛下, 末将请您入行宫。” 胡亥见他避而不答,也不追问,左右一看,道:“蒙小将军呢?” 不是说章邯和蒙盐俩人一起来觐见的吗? “末将在此。”蒙盐从章邯身后转出来,他身量高挑细长,竟完全隐在章邯身后,没给胡亥看到。 “你在啊!”胡亥笑道:“你在怎么不说话?” 蒙盐狭长眸中一片淡漠,平平道:“末将见陛下与章邯大将军相谈甚欢,不便上前打扰。”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胡亥一手扯着章邯,一手拉着蒙盐,笑道:“你们二人都是朕的心腹大将,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一样疼你们!” 章邯微笑道:“蒙小将军乃是名将之后,末将比不得。” 蒙盐淡声道:“章邯大将军临危受命c荡平贼王,末将才是比不得。” 胡亥左右看看,这气氛好像有点诡异啊。 他笑道:“走走走,先进殿再说。这一路行来,朕这把老骨头都要给颠碎了” 入了殿内,胡亥在上首坐了,章邯和蒙盐分列左右下首。 胡亥想了想,先问章邯道:“汝阴周边情况如何了?” 章邯躬身道:“贼寇已被荡平。” 胡亥点头,道:“蒙盐已经收复了南阳郡,擒住了宋留。如今你荡平了汝阴,再下城父,那么南边便平定了。接下来,章卿准备如何行动呢?” 章邯道:“复辟六国,魏齐等都在北地,末将打算引兵北上。” 胡亥又点头,道:“原本齐国便是最后一个被收复的,不曾有过战争。若是齐国死灰复燃,还当真头疼。辛苦章卿,再披甲胄,为朕征战。” 章邯微笑道:“这是末将的荣幸。” 胡亥看向蒙盐,道:“你接下来想去哪里呢?” 蒙盐静默了一瞬,抬眸道:“日前末将所请,不知陛下是否准许了。” “你请求什么了?”胡亥微愣,旋即想起来,一拍脑门道:“嗐,你是说李斯那小作文啊,李斯的请罪书啊” 蒙盐淡声道:“君无戏言。” 胡亥笑道:“朕狠狠发作了他一顿。他现在正闭门写请罪书呢。朕这就叫人去问问写完了没” 李斯这倒霉玩意儿,拖稿害死人呐。 一时谒者送了李斯“请罪书”来,道:“陛下,左丞相前些日子受了陛下的申饬,经受不住,病倒了。左丞相病中强撑,勉力捉笔写了这请罪书,托小臣向陛下告罪。若不是病得沉重,左丞相就是爬,也会爬来,向您和蒙小将军亲自请罪的。” 胡亥“沉痛”道:“叫他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咳,朕念在他年长多病的份上,暂时就不跟他计较了。”他看了一眼蒙盐的神色,又补充道:“这都是蒙小将军宽宏大量。” 他一面拆着李斯的请罪书,一面腹中暗笑,不愧是老狐狸,做戏也会做全套。 胡亥一目十行看完李斯的“请罪书”,又看了蒙盐一眼,脸有点发绿了。 李斯老归老,还真挺傲气的。 蒙盐见皇帝沉默不语,心知有异,道:“左丞相的请罪书怕是写得太精彩了吧,叫陛下手不释卷。” 胡亥尴尬一笑,合上请罪书,道:“对了,你大侄子阿南,现在跟朕的儿子一起,读书识字呢。朕给他们请了算术大家张苍做老师,又请了博士叔孙通做启蒙老师。等你再回咸阳,阿南说不定都能作诗了” 胡亥的话题转移显然并不成功,蒙盐直直道:“末将请一观左丞相的请罪书。” 胡亥舔了舔嘴唇,也不好众目睽睽之下藏着掖着,反而更显得有事,无奈地把请罪书递给谒者,传给蒙盐。 胡亥温和道:“蒙小将军,李卿也是朝廷的老臣了,他又在病中,前番被朕伤了颜面,气性大些也是有的你c你青春年少的,不要跟老人计较” 蒙盐捏着那请罪书,几乎要把竹简捏碎,冷笑道:“好一个请罪书!写着是七宗大罪,却是左丞相的万世功勋。” 他嘶声念道:“老臣三十多年前来秦国之时,秦国土地不过千里,士卒不过十万。老臣以微薄才能,奉行法令,派遣谋臣游说各国,善用百官,奖励功臣,胁韩弱魏,破燕c赵,夷齐c楚,卒兼六国,最终辅佐先王登上帝位。这是老臣的第一宗罪。” “北逐胡貉,南平百越,使秦国越发壮大。这是老臣的第二宗罪。” “建立社稷,修建宗庙,这是老臣的第四宗罪。” “缓刑罚,薄赋敛,使得万民归心于陛下。这是老臣的第七宗罪。” 蒙盐冷笑着念到最后道:“像老臣这样作臣子的,罪足以死固久矣!愿陛下察之。” 蒙盐一边念着,胡亥一边往案几底下滑:尴尬太尴尬! 在胡亥印象中,李斯虽然老谋深算,但是大事情总是很配合他的。就比如废除肉刑一事,虽然李斯一开始百般阻拦,可是明白了胡亥意图后,大方向上还是顺着皇帝的意思去安排了。 万万没想到请罪书一事,李斯明面上答应地好好的,背地里来了这么个下马威。 胡亥仿佛透过所谓的“请罪书”,看到李斯站在跟前,翘着白胡须,怒问道:“凭什么陛下要收蒙氏子之心,老臣就要低下头颅,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赔礼道歉?老臣为大秦立下的汗马功劳,便是两个蒙氏全族也抵得过了。” 胡亥撑住额头——都怪赵高。 你看赵高多听话啊。叫他假死他就假死,叫他藏起来就藏起来。 导致胡亥形成了思维定式,还以为李斯也会像赵高一样配合。 其实李斯违背上意,写了这么一份名为请罪c实为邀功的东西了激怒蒙盐,并非无迹可寻。 毕竟当初李斯举荐蒙氏子,告诉皇帝蒙氏还有二子逃亡在外,就不是安着好心的。 蒙氏全族男丁,死于赵高的唆使,也死于李斯的不作为。 这等血仇,结下了,就别想解开。 与胡亥不同,李斯对蒙盐根本没报幻想,压根没想过握手言和这回事儿。 他当初告诉皇帝蒙氏子未死的消息,也并非真是为了国家举荐将才,而是要借机把隐患彻底清楚。 毕竟在李斯举荐之时,胡亥在他眼中的形象,还是个心狠手辣却又愚蠢的年轻帝王。在李斯当初想来,皇帝知道这则消息后,最大的可能便是斩草除根弄死蒙氏子,说不定还会迁怒于帮助蒙氏子活下去的右丞相冯去疾。 可是李斯万万没想到,皇帝还真就起用了蒙氏子,还真就给了蒙氏子兵权。 等到蒙氏子真正壮大了,那就是他李斯遭遇灭顶之灾之时。 李斯正发愁该怎么搞掉蒸蒸日上的蒙氏子,谁知道蒙氏子提了要陛下问罪于他的要求。 这可真是正瞌睡有人递枕头。 面对皇帝要求他写请罪书的御令,李斯一口答应下来,捉笔操刀,发了大招。 丞相为百官之首,能不要脸吗?说道歉就道歉,丞相的威严何在? 毕竟历史上冯去疾c冯劫父子为了不受刀笔吏的质询,都直接抹了脖子。 李斯这封名不符实的请罪书,虽然出人意料,却也算在情理之中了。 殿内形势一触即发。 章邯咳嗽一声,起身道:“为了迎接陛下前来,军中安排了兵团演练” 胡亥眼睛一亮,看向章邯——救朕!让朕离开这两难的处境。 章邯仿佛接收到了皇帝的信号,点了点头。 胡亥忙道:“呵呵,朕这就随大将军去” 谁知道章邯一句话大喘气,恭敬道:“底下士卒的旗语尚不甚熟练,末将再去操练几遍。” 胡亥: 胡亥伸手向着章邯离开的方向,无语凝噎。 “陛下!”蒙盐一声呼喊,手中竹简捏为两段。 胡亥清清嗓子,道:“那个听说故楚项氏,已复立楚国,并于今年二月,率兵北过大河——你对这事儿感兴趣吗?” 蒙盐目中含泪,嘶声道:“家父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戍边十载。这左丞相倒好意思把北逐胡貉列为他的功劳!” 胡亥小声道:“那什么一个管打仗,一个管后勤,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办”他看了一眼蒙盐,大声道:“对!这李斯太不像话了!朕一定狠狠罚他!” 蒙盐凝视着皇帝,半响,灰心道:“蒙氏所遭受的不白之冤,陛下从未真心想要平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6.第 86 章 胡亥面对蒙盐的时候, 到底还是心虚的。 虽然可以用“又不是他做的,都是原主的错”来逃避责任, 可是既然继承了原主的皇帝尊位,自然也要继承原主的“债”。 不然只要权利, 不要义务, 岂不是耍流氓吗? 这也是为何胡亥会对蒙盐一再纵容的原因。 可是此刻听了蒙盐这一句灰心之语, 胡亥那些心虚理亏便烟消火灭了。 他原本半身都滑到案几底下了,闻言却挺身而起。 “真心。”胡亥咀嚼着这个词儿, 像是咂摸着一枚青橄榄, 他盯着蒙盐, 淡声道:“你确定要跟朕谈‘真心’?” 蒙盐微愕。 胡亥目如利刃,刺向蒙盐, 诘问道:“你收复泗水郡, 为何蓄意放走贼首刘邦?” 蒙盐先是一愣, 继而冷笑道:“陛下原来疑心末将, 在末将军中安插了眼睛。” “呵, 朕何须安插眼睛。”胡亥拂去袖口尘埃, 道:“你上奏说是刘邦提前得了消息, 早有准备,这才只削去他一只耳朵, 而未能杀他。可是你既然知道萧何族人对朕的重要性,怎么就不想想——难道刘邦不知道吗?他太知道了!若刘邦早已得了消息, 那他第一件事就是转移萧何族人。你尽然俘获了萧何族人,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 你蓄意放走了刘邦。” “要么,你跟刘邦勾了手。” 蒙盐一凛,昂首道:“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胡亥冷笑道:“你事君之心不诚,又何来脸面向朕要‘真心’?!” 蒙盐仍是昂首立着,满面桀骜。 胡亥绕殿快步疾走,见蒙盐无状,更是面色胀红,且怒且讽,道:“你大约以为朝廷缺主将,朕拿你没办法。朕告诉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尉阿撩!” 时刻守护在胡亥身边的尉阿撩朗声应道:“喏!” 胡亥语速迅疾,问道:“何为将领?” 尉阿撩道:“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宽不可激而怒,清不可事以财,可以为将矣。” “何为善用兵者?” “善用兵者,能夺人而不夺于人。上无疑令,众不二听。” “何为胜兵?” “胜兵似水。至柔弱者,然所触,丘陵必为之崩。” 这一番快问快答,叫人应接不暇。 蒙盐再没想到皇帝身旁这位不起眼的郎官,竟也精通兵法。 胡亥冲着蒙盐走上两步,狞笑问道:“如何?朕这郎官,乃是尉缭子后人。你等修习的兵书,乃是他先人所撰!朕告诉你!似尉阿撩这等英才,苦等朕给兵权,尚且等不到!朕留尉阿撩在身边为郎官,乃是耽误了他。” 尉阿撩张了张嘴。 胡亥一摆手,对蒙盐森然道:“朕给你兵权,是给你机会。你要朕杀赵高,要朕问罪李斯,不就是要朕低头给蒙氏赔罪吗?朕告诉你!给你兵权,这就是朕给蒙氏最高的赔罪!你若不满意,那没办法,兵权还归朝廷,你要怎么复仇,都照着你的心意来!” 胡亥此前一直包容甚至是回避蒙盐的攻击性要求,突然态度一变,强硬起来。 蒙盐处在轻微的错乱情绪中,失焦的眼睛里一片墨色,喃喃道:“我要怎么复仇” 胡亥清清嗓子,别真给人怼到复仇路上了啊。他正色道:“当初你在咸阳宫中,与你家人相见之时,曾与你大嫂方氏单独说话。” 蒙盐眉间闪过不悦之色——宫中自然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睛。 “朕的人并没有听到你们具体说了什么。”胡亥摸摸鼻子,撒谎不带脸红的,“不过,朕猜也能猜到。你大嫂一定是劝你,万一再出什么事儿,叫你以自身为重,先逃了再说,不要管她和阿南等人,是也不是?” 蒙盐也不傻,淡声道:“陛下都知道了,还来问末将作甚?” 胡亥情绪渐渐平复了,面上红色渐退,道:“你逃了之后,会来杀朕吗?” 蒙盐眉眼一动,淡声道:“如果会呢。” 胡亥叹了口气,瞅着蒙盐,像是瞅着个大傻子,“那你还真没有眼力劲!” 蒙盐: 胡亥嫌弃地瞅着他,道:“你大嫂叫你不用管家里人,你就真的不管了吗?” 蒙盐:日他妈妈,被怼得哑口无言。 胡亥乘胜追击,道:“两条路朕都给你指明了。你若要复仇,那就解了官印虎符,堂堂正正走出去,以后随你来找朕的麻烦。你若这次没有放下手中兵权,那以后就再也休提复仇之事。” 殿上一片死寂。 蒙盐垂在身侧的双拳越收越紧。 胡亥转身,摊开了案上地图,给了他个台阶下,平静道:“若还愿意做这一方主将,就上前来,与朕商讨东南战事。” 蒙盐静止般停了三息,而后沉默着走上前来,沉郁道:“末将遵旨,自今而后,再不言及旧怨。” 胡亥微愣,他知道蒙盐有贵族遗风,与他这种插科打诨c十句话里九句假不同,蒙盐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 胡亥诧异地盯着蒙盐,一颗心没有落入腹中,反倒更提了起来。 蒙盐却已经低首去看那地图,指着图上山川河海,徐徐道:“故楚项氏,不只是北渡大河,末将得到的消息,数日前,项梁率领万人,已经占领盱台,周边的东阳c淮阴等地也都陷落。末将准备自汝阴领兵东进,迎击项梁叛军于彭城。” 胡亥道:“项梁虽然起兵只有万人,可是故楚臣民多有依附于项氏,就是从前陈胜的旧部,也都投奔项氏去了。等你们于彭城相会,项氏恐怕将有十万兵马——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蒙盐眉毛一挑,道:“七八成吧。” “若此战不利,你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胡亥垂眸看着蒙盐——这桀骜而又将才横溢的少年。 真是遗憾呐! 一时蒙盐退下,尉阿撩终于能说话了。 “陛下,小臣只会纸上谈兵。若真叫小臣执掌军队,小臣是做不来的” 胡亥拍着尉阿撩肩膀,斜眼笑道:“借你骗人的,不要当真。” 尉阿撩垂首道:“做将军的人,心比常人要能容事儿。小臣虽有一身武艺,却不是做将军的材料。祖父在时曾说,小臣生了一颗坦然心,天生做不得上位者。”他是个老实人。 胡亥初听点头,心道不愧是尉缭子,有见识;回过味来后,笑骂道:“好家伙!你祖父这是把朕也一块骂进去了!怎么?朕的心不坦然吗?” 尉阿撩忙道:“家祖父不是那个意思” 胡亥敛了笑意,叹道:“还真叫你祖父说对了。” 自做了皇帝,他就再没有一夜梦中,能有前世遨游学海时那样坦然明白。 随后,胡亥把“天才木工少女”李婧引荐给了章邯。 然而,任凭胡亥把李婧吹嘘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章邯还是不能相信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能造出攻城克敌的器械。 可以说,如果不是有胡亥封的抱鹤真人夏临渊在前,叫章邯真的佩服;他简直要怀疑,这是陛下用来“宠幸”美人的新鲜玩法。 更何况,这美人还是左丞相李斯的嫡亲长孙女。 让李婧去做木工?章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李斯会是什么态度。 章邯在外为将,正是需要朝中有自己人的时候,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与李斯交恶了;同时,他也不能拂了皇帝的意思。 于是章邯两边不得罪,只对李婧道:“军中粮草等物都怕火。虽然军中不许有明火,可就怕万一。不知您可有法子?” 比起战争器械来,这更像是军备之物,便是民众日常也能用到。 李婧顶着一张厌世脸,面无表情听章邯说了要求,简洁道:“这个容易。”也没有别的话,就回去捣鼓去了。 不过半日,李婧的灭火筒已经做成,只是个小型示范品,巴掌大小的竹筒,封盖是能活动的机关,以细竹筒引来盆中“活水”,随着李婧手指按压,竹筒喷出盛大的水雾来。 环绕着李婧坐着的,是胡亥c章邯还有蒙盐。 李婧面无表情示范着,道:“这是大的水雾;换到第二根扳手,压下去,会是小而强劲的水柱。” 胡亥三人都聚精会神盯着。 李婧手指用力,一股水柱箭一般射向蒙盐面门。 蒙盐伸臂格挡——然而这又不是刀剑,哪里能挡得住水呢?一半浇湿了手臂,一半喷在了脸上。 一瞬间,蒙盐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好意思,方向没调准。”李婧猫眼凌厉,手指晃动,又是一股水柱直扑蒙盐面门。 蒙盐连中两下,满身是水,狼狈退开三步。 李婧晃晃手腕,下垂的嘴角微扯,“不好意思,失了准头。” 蒙盐一面揉着眼睛,一面还要道:“没什么。” 胡亥何曾见过蒙盐这般吃瘪的时候,大笑起来,抚掌道:“朕的李婧比公输班如何?” 一语未毕,他也吃了一记水柱。 李婧低头捣鼓着竹筒,声音平平道:“出了点小问题。” 然而她内心深处却露出了小恶魔的微笑:叫你们欺负我祖父!喷不死你们! 胡亥抹着脸上水,还要安抚道:“无妨,新工具嘛——总是要多试验几次的。” 忽然涉间求见,上得殿来,见过胡亥,对蒙盐道:“将军,不好了。那刘邦从项梁处借了兵,又打回沛县来,已是占了城。” 胡亥正拿绢布擦脸,闻言皱眉道:“刘萤当还在沛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7.第 87 章 当初蒙盐奇袭丰邑, 刘邦败走东阳,避难于陈婴县中。 陈婴原本是东阳县的长者, 后来陈胜造反,天下响应, 东阳县的少年们杀了县令, 要推举素来有声望的陈婴做王。 刘邦来到东阳县时, 陈婴正力辞王位而不能。 陈婴对刘邦诉苦道:“我回家同老母亲说了这事。我母亲说,从她嫁入我们陈家后, 就没听说过我们祖上出过贵人。若是我乍然做了这王, 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不如找那贵人之后, 推举他做王,事成之后我能封个侯爵就算很好了。” 当然陈婴老母亲还有下半句话, 陈婴没有转述给刘邦。 “万一事情败了, 你不是那顶头的人, 不引人注意, 也容易逃跑啊。” 刘邦一脸肃穆听着, 心里却在骂陈婴是个榆木脑袋。 东阳县少年们揭竿而起, 都在头上绑了青色的头巾, 唤作“苍头军”,如今跟随陈婴的已经有两万人之众。 如果陈婴能认了这王, 那他刘邦也好跟陈婴借兵,领几千人马去把沛县夺回来。 可是陈婴不想出这个头 “沛公, ”陈婴恳切道:“你不像我, 从小只在一县之中。你少时交游广, 认识的能人也多——你说我该去投奔谁呢?” 刘邦心道:老子若有你这两万兵马,早自立门户了;还要投奔谁? 虽然这么想,刘邦还是清清嗓子,假作认真思考了一番,关切道:“小弟听闻那故楚项氏也举事了,日前已经北渡大河,距离东阳不远。兄长若要找人投奔,左近再无人比项氏更名正言顺的了。” 陈婴拉起刘邦的手,感叹道:“要不是沛公你来了,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于是刘邦就跟着陈婴,投奔了渡江而来的项梁。 项梁自领兵北渡之后,周围散落的举事兵团多有来投奔的,黥布c蒲将军等都领兵归顺。等到刘邦也来投奔时,项梁手下已经有将近十万兵马,驻扎在下邳。 刘邦来的那日,项梁正率军作战。 原来不远处的彭城,将领秦嘉立了一个叫景驹的人为楚王,要跟项梁为敌。毕竟两家都是打着故楚的旗号,而秦嘉明显不打算归顺项梁。 一场大战,秦嘉战死,景驹逃走之后死在了梁地。 项梁大胜,领兵过胡陵,驻扎在薛县。此时,陈胜已死的消息,确凿传来。 项梁于是召集反秦将领,来薛县商量下一步的军事计划。 可以说,刘邦来的恰是好时候。 刘邦见过项梁,没怎么费力气,就借到了五千兵马。 他当即领兵南下,要夺回沛县。 而夺回沛县,刘邦也没怎么费力气。 因为蒙盐往南阳郡捉宋留之时,就故意带走了全部士卒,没有留守沛县丰邑。丰邑城中,只有原本的上百守军,维持着基本的秩序而已。况且这些守军乃是本地人,多与刘邦集团的人相熟。 可以说刘邦领兵一至,守军就大开了城门相迎。 刘邦入城,怒对身边人道:“城中财物女人,凡是你们想要的,都可以下手。” 曹参一惊,道:“沛公为何?” 刘邦怒道:“当初朝廷兵马来到,城中黔首毫不回护于我,个个漠然而立。若当地黔首能报信于你我,或藏匿我们的人,我们当初又怎么会那样狼狈出城呢?” 曹参劝道:“沛公,我们这次占了城,难保朝廷不会再派人来。若此地再打仗,我们失了民心,可就艰难了。” 刘邦也只是一口恶气压了数月,没处撒去,并不是傻。他明白曹参说的才是对的。就是萧何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劝自己。 想到萧何,刘邦心中又是一阵烦乱——可惜失了萧何族人。 他挥手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再次占了县衙,才想起来,“我家人何在?”心里却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朝廷把他全家都杀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沛公放心,您家人都在城北院子里,单独住着,有几个朝廷守兵把着门口,只是不许自由出入。” 这会儿刘邦占了丰邑,区区几个朝廷的守兵更是不在话下。 刘邦来了城北院中,先见了正在院子里听外面声响的刘老太公。 “爹!”刘邦左右打量着这座小院,笑道:“怎么样?儿子虽然没有二哥种地能干,但是二哥也没法叫您这么刺激吧?” 刘老太公是见不到刘邦,担心儿子;一见了刘邦,就气得发抖。 刘老太公抄起地上一截断木,就往刘邦身上招呼,骂道:“整天不学好!险些带累了全家!”他虽然骂着,但是也并不敢真的打实在已经成了“大人物”的儿子身上,丢开断木,斥道:“还不快进去看看你媳妇!若不是她,等你回来,我们一家老小都死光了!” “您老消消气,别把自己气晕过去了。”刘邦仍是笑嘻嘻得,挑开帘子,亲热叫道:“媳妇,可想死我了!” 与往常不同,吕雉并没有迎出来。 她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小声点,孩子刚睡下了。” 刘邦走进去,挨着吕雉坐下,低声笑道:“怎么?怪我来晚了是不是?” 吕雉把案几上那盏油腻的油灯挪远了些。 刘邦打量着忽然陌生起来的媳妇,仍是笑着,道:“城陷期间,你做的事情,也都是迫不得已。我都听底下人说了。不会怪你的。” 吕雉道:“可不就等着你回来赦免我么。” 刘邦听她声气儿不对,道:“你是在讽刺我?” 吕雉提起针线篓来,低头继续给孩子糊着鞋底,道:“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 “你是要做大事的,我知道。可是孩子老人受不住。这次是有刘姑娘在,我们侥幸没吃苦。若再有下次,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孩子受不住。我妹妹的孩子更小,还在襁褓中,出事儿那晚就发高烧,连着闹了三日,险些丢了小命。我想着” “你想着?” “我想着我跟我妹妹先带着老人孩子,找个太平地界,避一避。”吕雉歪头,咬断了线头,手上麻利地理着丝线,仍是不看刘邦。 刘邦审视着吕雉,目光一瞬阴沉,旋即又笑起来,拉着吕雉的手,放在自己脑袋左侧,“瞧瞧你丈夫,没了一只耳朵。” 吕雉微愕,这才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那消失了的左耳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刘邦等着她的反应。 吕雉顿了顿,收回手仍是理丝线,避开刘邦的目光,道:“你看,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着孩子们先避一避” 刘邦眯起双眸。他的确成了所谓的“大人物”,上有老下有小,是家中的顶梁柱。他的确在外面对着血雨腥风,能谈笑自若。可是这不意味着,他不需要来自家人的关爱。 在他的人生中,这样的瞬间也许很少,但并非不存在。 当他在外面世界里带着满身伤痕征战回来,也需要一碗热汤,一床暖被,一句关切的话。 从前,当他的需要都能得到满足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忽然之间,当吕雉变得遥远而又漠然了,刘邦还是觉得不舒服了。 作为一个大男人,他不想去把这种不舒服的感情定义得更细腻。 刘邦站起来,道:“县衙还有事要处理” “当然,”吕雉扯出个笑容,“你总是忙。”她也终于起身,“我送你出去。” 鲁元和刘盈听到声响,也都跟着出来。 刘邦走到院门,看着在后面目送的吕雉,而女儿鲁元牵着刚会走路的弟弟,忽然生出一种自己成了客人的荒凉感。 刘邦回了县衙,想起吕雉的话,又想起手下回报的城陷期间c刘萤带着吕雉行事,沉声问左右道:“那个返乡宫女可还在城中。” “回沛公,那刘姑娘还在城中驿站。” “带她来见我。” “喏。” 而胡亥正在汝阴阅兵,在此之前蒙盐已经领命带兵前往沛县。 这还是胡亥第一次亲眼见到数量如此巨大的军队。 秦尚水德,所有士卒的盔甲都漆成黑色,举黑旗,持黑盾牌,拉|黑□□。 胡亥坐在高台之上,只见底下众将士黑压压一片静坐,如月夜下涌动的黑色潮水。 他面前有三面旗子,五枚徽章。 当他举起苍色的旗子,戴着青色羽毛的左军士卒哗啦啦站立起来,齐声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当他举起白色的旗子,戴着白色羽毛的右军士卒齐刷刷站立起来,振臂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当他举起黄色的旗子,戴着黄色羽毛的中军士卒一片片站立起来,击盾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胡亥按捺住激动之情,按照此前练习的,将五枚徽章,分别举过头顶c置于额前c胸前c腹前c腰间。于是底下士卒按照训练,分队列布阵跑动,如游龙活虎。 鼓声大作,前如雷霆,动如风雨。 场中万人齐跪,山呼万岁。 胡亥倾身向前,血脉偾张,振臂朗声道:“大秦有好儿郎如诸君,朕必将平定天下!诸君请起。” “喏!!!”万人起身。 胡亥大笑道:“朕话不多说。令官,上酒肉!” 底下欢声如雷。按照秦律,平时饮酒是不被允许的。 胡亥欣然中瞥了垂首恭立的章邯一眼,心道:这家伙若一直这样乖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8.第 88 章 阅兵结束后, 章邯领兵北上平定复辟的六国后人,胡亥则东进跟在蒙盐之后。 毕竟刘邦c项羽都在东边。 路途漫漫, 胡亥召李婧来安抚。 “你放心,有朕在, 章邯必然得用你的新器械作战。” 李婧眼皮都没抬, 道:“就算你是皇帝, 那将在外还君令有所不受呢。” 章邯到底没敢把李婧给揽下来,弄到军中上前线去。 这可是丞相的孙女, 在行伍中厮混像什么样子呢。 “嗐, 这都是他目光短浅, 没发现你这块璞玉”胡亥安慰小姑娘。 李婧扯扯嘴角,道:“拉倒吧。他就是怕得罪我祖父。” 胡亥笑道:“哟, 看不出来, 你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嘛。” 李婧哼了一声, 道:“再说了, 我也不想给他们做军备工具, 那做出来都太大了。那些木头我用着不趁手。我平时做小东西, 用的黄杨木是最舒服的。” “怎么个舒服法呢?” 谈到木头, 李婧眼睛亮晶晶的,终于显出了属于少女的元气, 道:“因为黄杨木生长极为缓慢,所以纹理也细腻, 切开来根本看不到毛孔。我用的黄杨木, 都是先选好树, 然后挑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带着仆从把木头伐倒——这样木料就不会裂开。它的颜色是一种很典雅的乳黄色,刚做出来的时候,还不明显,等着放得时间越久,它的颜色就会越深,看起来越古朴。我十岁那年给自己做了一套梳篦,放到现在” 胡亥在她细论黄杨木那段走了神,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最后一句,“你十岁的时候给自己做了一套梳篦?” 李婧腮中鼓气,不爽地把嘴一歪,随即放弃似地泄了气,道:“我说了这么多,您只听到梳篦?” 胡亥赞叹道:“了不起,了不起。” 在他看来,这就跟造原子弹差不多难度的——反正他都做不出来。 胡亥看了看李婧的脸色,咳嗽一声问道:“那个黄杨木”他努力想了个相关的话题,“香吗?” 李婧一板一眼道:“它的香气很轻,很淡,可以驱蚊。” 胡亥: 李婧算是看透了,直接道:“您压根对木头不感兴趣。如果召我来,是您担心我被章邯拒绝后不悦,那大可不必,这是浪费咱俩的时间。” 胡亥温和笑道:“当然不只是这件事情。朕听说蒙小将军拔军前,与你似乎有过一番咳咳,争执?” “没有争执。”李婧板正着小脸,“他想揍我,被我用机关教训了一顿。” 胡亥张着嘴,点了两三下头,“朕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好——他想揍你?他为什么想揍你?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朕杀了他家中男丁,他都没揍朕。你做了什么?” 李婧摊摊手,望天道:“鬼知道呢。”又看了胡亥一眼道:“您以为他不想揍您吗?” 胡亥无奈,道:“你不打算告诉朕?” 李婧道:“他自己发神经,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亥: 胡亥吸了口气,道:“所以你们这是私人恩怨?跟朝廷无关?” 李婧点头,认真保证道:“纯属私人恩怨。” 胡亥撑住额头,尽量温声道:“没事了,你下去歇息吧。” 这种带了几十名高三班的少男少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心好累。 他翻出地图来,查看着东边叛乱情况,沛县c东阳c过淮河c会稽心更累了。 而沛县中,刘邦正于灯下饮酒,陪伴他的是从前与他有过首尾的两名寡妇。 美酒佳肴,丰腴柔情的妇人,一城尽在掌中,刘邦已是微醺。 这才是活着的滋味!大丈夫当如是! 被妻子送出门时的荒凉感早已被抛之脑后。 他不是言情小说里痴心只为一人的男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沛公,您媳妇来了” 刘邦举杯的手一顿,想了想,还是让两名寡妇先退下了,这才叫人把吕雉领进来。 吕雉行至殿上,立着对刘邦道:“我和妹妹行囊都装好了。请你跟守城的兵马说一声,放我们出去。公公也跟着我们。” 刘邦捏着酒杯,上下打量着吕雉,道:“坐下来陪我喝一杯酒。” “不知何时又起战乱,迟走不如早走——” “坐下陪我喝酒!”刘邦暴喝一声,酒杯顿在案几上,溅出一片酒液。 吕雉被他突然的狂怒吓得一抖,知道自己与儿女离开,还要靠他发话,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坐下来。 “过来!” 吕雉垂首,半响,昂起头来,挪到刘邦身边。 刘邦大笑,斟酒给她。 吕雉端起来,一饮而尽,尽量稳住声线,道:“请跟守城的兵马” “你想走?”刘邦撕下了笑脸,“我同意了吗?” “你我以为你默认了” “你以为!”刘邦恶狠狠道:“这些跟随我的人,他们的家眷都在城中。我这个领头的,家眷倒是先跑了——你叫底下的弟兄们怎么想?” 吕雉颤声道:“他们的家眷也可以” “你闭嘴!”刘邦猛地捏住吕雉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阴沉道:“你这么做,叫我很难堪!懂吗?” 吕雉浑身都在发抖,目光平视前方,却是道:“总比让你的儿女死了好。” “那你就错了。你听好了。我刘邦,宁愿子女都死了,也不要这样难看的局面!” 吕雉猛地挣脱了刘邦的桎梏,怒瞪着刘邦,不敢置信道:“那是你的亲生儿女!” “那又如何?我想要,孩子可以多得是!” 吕雉死盯着刘邦面容,步步后退,十余年的枕边人,却是今日才看清他的真面容。 “你哪里也别想去!”刘邦叫道:“来人!扶夫人去内室歇息。夫人病了,不许她自己一个人出去。” 吕雉无法,虽尽力挣扎,却还是被侍女半推半送,带入了内室。 侍女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吕雉知道就算自己出了内室的门,也出不了县衙大门,内心如油煎,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在角落里,看香炉上升腾起的缕缕青烟,对自己道:为母则强,你可以的!冷静点,想办法。 殿上只剩了刘邦一人,他沉默地坐了片刻,猛地灌了一盏酒,抚掌大笑道:“上酒!曹寡妇!王寡妇!都上堂来!我要看你们俩,看你们俩”他醉眼迷蒙打了个酒嗝。 那曹寡妇和王寡妇却根本不用他说完,就已经互相为对方宽衣解带起来 刘邦大乐。 正在殿上春|情无边之时,外面人通传,“刘姑娘来了。” 刘邦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此前的吩咐来,不悦道:“怎么才来?” “那刘姑娘随身的守卫中,颇有几个好手,费了些功夫。” 刘邦一点头,道:“若果真是好手,也不要打坏了,愿意的,就叫他们跟我打c打天下”他的确有些醉了。 也许酒不醉人人自醉。 伤心人是最需要一场醉的。 那曹寡妇和王寡妇听说有“姑娘”来,还以为跟吕雉一样,不等刘邦吩咐,便要穿衣离开。 刘邦睨了一眼,摆手道:“你们留着——躲什么?叫那刘萤进来。” 刘萤一步踏入殿上,就被那两具白花花的女子身体吓了一跳。 她僵在原地,虽然努力控制表情,然而面色还是不受控制地潮红起来。 她被绑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今日恐怕不能善了,做了最坏的打算。 刘邦叫道:“过来!” 刘萤仍是不动。 刘邦先是要怒,继而忍住了,半醉中起身,笑嘻嘻道:“叫我等了这么久?不该自罚三杯吗?” 一面说着,一面斜眼瞅着刘萤,往她身边靠去。 他握住了刘萤的手——冰凉光滑的小手。 此时此地,刘邦对于刘萤,并不是一时精虫上脑,这看似是性,其实却已经是权力。 他要刘萤的臣服。 他要靠征服刘萤,来验证他手中的权力有多大。 本质上,这跟后世酒会上,上级要求下级喝酒,没有什么区别。哪怕下级声明不饮酒。 但是这已经跟你是否饮酒没有关系。他只是要验证,他手中的权力是否够大,而你的服从性是否够好。 权力,这最好的春|药,真是半点不假。 刘萤颤声道:“如果这是你的报复” “报复?”刘邦凑上来,闻她颈间的香气。 刘萤含泪道:“如果这是因为我交好你的妻子” “闭嘴!”刘邦手上用力,捏疼了刘萤,阴沉道:“你听着,我根本不在乎你交好了谁,又做了什么事。你是返乡宫女,你有二十个护卫,你是见过狗皇帝的人——那又怎么样?还记得第一次见时,你那不屑一顾的态度吗?如今又怎样了?” 刘萤闭目道:“你会后悔的。” “哈哈哈哈!”刘邦大笑,“老子做了的事从不后悔!” “只要你这次没有杀死我你会后悔的” 刘邦笑道:“哟,还是个烈美人,我喜欢” 刘萤剧烈挣扎起来。 虽然两人体力悬殊,可是当女子搏命挣扎时,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刘萤跌跌撞撞,不辨方向,遇到一扇门,只当是生路,就推开冲了进去。 刘邦在后面追进来,大笑道:“好好好,这可是自投罗网!” 原来刘萤慌乱中逃入的地方,却是内室。 避无可避,刘萤与扑上来的刘邦扭打做一团,恶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却如蚍蜉撼树。 刘邦扯落了她的衣裳,狞笑道:“不知返乡宫女的滋味如何” 刘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嘭”的一声闷响,刘萤只觉身上的人停止了一切行动,男人的身躯沉重地压下来——而后一动不动了。 她颤抖着撑开眼皮,就见在刘邦之上,吕雉双手发颤举着铜香炉。 外面两名寡妇的呻|吟声不停,巡逻的更夫梆子声脆响。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同一个念头涌上脑海:逃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89.第 89 章 逃命! 离开事发现场! 否则只要外面的人进来看一眼, 或是问一声,吕雉和刘萤今晚就难以善了。 吕雉捧着铜香炉的手还在发颤, 可是手指却死死钳住炉沿,迅速而无声地把香炉放在柔软的锦被间。 她推着失去意识的刘邦, 帮助刘萤从桎梏中逃脱出来。 刘萤劫后余生, 睁着通红的眼睛, 不及向吕雉道谢,先小心窥探外面情形。 吕雉却是看了一眼刘邦——他被推翻过来, 露出流血的额头, 和醉酒后发紫的脸膛;不知是死是活。 而她也不知自己心中是悲是喜, 只是一片雪亮的痛快。 “我刘邦,宁愿子女都死了, 也不要这样难看的局面!” “那又如何?我想要, 孩子可以多得是!” 言犹在耳, 吕雉的手不颤了。 她抓住刘萤的手臂, 低声道:“先藏起来, 听我指挥。” 在刘邦第一次占据沛县的时候, 她到底曾在县衙住过一段时日, 对这边人员地形都知根知底。 吕雉眸光发冷,自觉讽刺, 也大约算是丈夫带给她的唯一好处吧——逃命之时,不至于茫然无措。 刘萤点头答应。 吕雉整整衣冠, 推门出去, 对外面还在表演的两名寡妇道:“沛公要歇息了, 你们下去吧——沛公今夜高兴,叫外面守夜的人也都去歇息了。” 那两名寡妇见是吕雉出来,不疑有他,虽有留恋,却还是穿了衣裳出去,传达了“沛公的命令”。 毕竟谁能想到贤良淑德c操持刘家十余年的好媳妇吕雉,会忽然间狂性大发,砸晕了自己的丈夫,还要假传命令逃亡呢? 就听外面人语声c脚步声纷杂渐远,不一刻,外面静下来。 刘萤始终提心吊胆盯着晕过去的刘邦,生怕他下一刻就醒过来。 她看了一眼被吕雉抛在锦被上的铜香炉,一瞬间起了心思——想要伸手去拿,却到底没有伸出手。 在她此前的人生中,别说是伤人,就是一只雀鸟她也不曾伤害过。 吕雉听得外面安静下来,与刘萤点点头,举步要出门,却又顿住。 只见她猛地回身,举起锦被上的铜香炉,就手往刘邦大腿孽根处狠狠砸落。 纵然是在昏迷之中,刘邦还是痛得一声呜咽,身子弓成了虾米。 吕雉意犹未尽地丢下香炉,狠狠唾了一口,拉过刘萤来,低声快速嘱咐道:“出去了跟在我身后,不要抬头,不要说话,我往哪边拐你就往哪边拐——一切等出了县衙再说。” 刘萤跟她出了内室,忽然猛地拉住吕雉,急道:“我们出了县衙,还要出城。城门都是兵,要出去得有你丈夫的命令才行。” 吕雉经她提醒,也恍然。 刘萤于这上面比吕雉更清楚些,道:“没有手信,我们拿他的官印暂且一用,兴许也行。”她折返回去,忍着厌恶,从刘邦身上翻出了沛县县令的官印。 而后,刘萤跟着吕雉,步步惊心地出了县衙。 从偏门一出来,吕雉道:“别急,镇定走路。拐过街角我们再跑。” 俩人数着心跳,压着脚步,在巡逻士卒和更夫眼中,走过了长长的县衙甬道,一拐过街角,俩人便飞驰起来。 直跑出三条街,刘萤气喘吁吁跑不动了;吕雉到底做惯了农活,体力倒比刘萤好些。 见状,吕雉道:“刘姑娘,我还得回去接上妹妹孩子们,要耽搁片刻,恐怕拖累了你。你先拿官印出城门” 刘萤摇头道:“只靠这枚官印出城门,怕是不那么容易。姐姐,你妹夫不也是个领头的人吗?” “你是说樊哙?” “正是。事发突然,那樊哙肯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咱们用官印取信于樊哙,再叫樊哙护送我们出城——那就容易多了。” 吕雉道:“是这个道理。” 于是两人一起回了吕雉的小院。 早已打点好行囊的吕嬃抱着襁褓中的儿子焦急等待着,一见吕雉,便迎上来道:“姐姐怎么去了这么久?咱们今日还走不走?” “走!”吕雉斩钉截铁道:“不过,得先传信叫你丈夫过来。” 吕嬃从来都听姐姐的话,闻言也没问为什么。 吕雉又传信给两个哥哥,叫他们接到消息,即刻带信得过的人马出城。 樊哙大半夜被叫来,见了媳妇儿子,正欢喜,突然听说人都要走,一时愣住了。 “这没听沛公说过啊” “姐夫那么多事儿忙着呢。哪能件件事都跟你说?”吕嬃抱怨丈夫,“就是我,守城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件件都跟你说,得说到下辈子去” 樊哙这会儿颇有些惹不起吕嬃,低头道:“那我这就送你们出城。”当即叫人套车。 路上,樊哙还在唠叨:“沛公也真是的,这么着急忙慌送你们出去,大晚上的” 吕雉在车内平静道:“他怕给城中军民看到了,影响不好。” 樊哙咧嘴笑了,“这倒像是沛公会说的话。” 吕雉淡声道:“可不是嘛。”可笑连屠狗的妹夫都比自己这个枕边人看得更清楚。 樊哙到了城门,以他领军的身份,跟守城士卒一说,又有官印在,自然没有不放行的。 樊哙看着两辆马车出了城门,内心佩服至极:要不怎么说沛公是大人物呢?瞧瞧,这不显山不露水收了刘姑娘,大姨子还这么心平气和接受了,手牵手上了车出了城。高明!沛公姐夫真正高明! 马车内,吕嬃无忧无虑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唱着摇篮曲。 吕雉一左一右揽着两个孩子。她和刘萤对面而坐,出城那一刻,都紧张到了极点,就怕出了差池。 直到回首已经望不见城门,两个人才看到对方眼中迟来的后怕。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叫我们搬家啦?”刘老太公坐在上首,很不明白。 吕雉温声道:“都是丈夫的安排。咱们听他的就是。” 听说她要走,刘老太公自然按照原定计划要跟着一起。 吕雉没法解释为什么要留下刘老太公,怕再生变故,索性就带着人一起上路了。 “嗐,真是胡闹!”刘老太公是真生了气,“也不叫他娘和弟弟跟着一起!”这说的是刘邦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 在刘邦母亲去世后,刘老太公又娶了一个年轻妻子。 所以有些事儿,也可以说是家族遗传了。 刘老太公气了一会儿,也拿刘邦没办法,看向刘萤,问吕雉道:“这仿佛是咱们那个本家的闺女?” 吕雉道:“只是长得像。” 她以为自己逃出来后会慌乱失措,可是谁知道——此刻她的心表面上平静如古井水,底下却又熔岩翻滚。 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明晰而又热烈过,充满了无数的可能。 “姐姐,咱们这是往哪里走?” 吕雉道:“往东。刘姑娘母亲娘家在吴中,咱们先去那里避一避。” 以刘萤的身份,自然是越往西,越靠近朝廷越安全。 可是刘邦一旦醒来,也一定会派人往西追索。 马车辘辘声中,吕雉打量着毫无所觉的刘老太公——她这算不算是绑了刘邦的爹? 可是旋即想到刘邦对子女的态度,吕雉垂下了眼皮。 对亲生子女尚且如何,更何况是对他爹呢?真到了厉害关头,刘老太公对刘邦而言,也可以只是个糟老头子而已。 刘萤面色雪白,直到确认出城安全后,她才觉出来——自己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吕嬃好奇而又关切地看着她,问道:“你可是冷?我行囊中还有一袭薄被。” 刘萤想不出来拒绝的话,裹上了绣着送子观音的薄锦被。 吕雉一语双关道:“别怕,我们走到夏天里来了。” 刘萤勉强一笑,人在薄被下瑟瑟发抖,双手交握,心道——要给陛下传信才行!叛军又打回来了! 一郡之隔的胡亥,正在前往泗水郡的路上,刚收到章邯返来的捷报。 “好好好,故魏也灭了,故齐也灭了。”胡亥心情不错,对李斯道:“这宁陵君魏咎也算是个人物了。他手下的将军周市一死,他自知不敌,倒也不再拼死挣扎,徒然消耗民力士卒,自己个儿跳了火堆。” 李斯抚着白胡须点头。 蒙盐一走,他的“重疾”便不药而愈了。 胡亥观摩着作战图,道:“先前的齐王田儋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弟弟田荣又起来了。这田荣收拢了他哥哥的余兵,跑到东阿去了。章邯来信说是已率军去追击。” 胡亥取出另一份蒙盐的奏章,递给李斯,“你看看。” 李斯抚着白胡须,迅速浏览了一遍,道:“不太妙啊不太妙。东阿不仅有田荣兵马。那项梁听说了田荣告急,也领兵赶去了。” 胡亥皱眉道:“项梁如今有多少兵马了?” 李斯还在沉吟,王离开口道:“不下二十万。那项氏从牧羊人里面把从前故楚的后人熊心找到了,立为楚怀王。这下子,从前打着故楚旗号起来的反叛军,都纷纷加入了项梁军队。” 胡亥目光凝于地图上东阿所在之地,田荣大军再加项梁二十万大军,两面夹击;章邯又是异地作战。 这一战不容易啊。 王离犹豫了一瞬,还是道:“末将恐怕,章邯将军这一仗要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0.第 90 章 章邯这一仗果然输了。 项梁召集了旗下所有兵马, 包括刚攻下沛县的刘邦等人。 在刘邦意图欺凌刘萤被吕雉砸晕后,直到次日天亮, 仆从才发现不对,进内室救醒了刘邦。 刘邦撑开眼皮, 因为失血, 面如金纸, 虚弱而阴狠道:“吕雉刘萤” “一个都不要放过。” 仆从忙去传“吕雉”c“刘萤”,却发现不管是北城小院, 还是驿站, 都是人去楼空, 两人早已逃出城去。 守城门的士卒也是冤枉,被提溜到县衙来, 迷茫道:“不是沛公您的吩咐吗?樊哙亲自来送的, 还拿着您的官印” 刘邦气得险些又晕过去, 急召樊哙前来。 樊哙也是毫无所觉, 哼着歌进了县衙大门, 一见面大吃一惊, “沛公姐夫!您头上这是怎么了?哟!左眼圈紫得真吓人。” 吕雉虽然砸得是刘邦后脑勺, 可是刘邦晕落下来,额头撞到了柱子, 当时就鼓起来鸡蛋大的包;滑落的时候,皮肤又给刮破了, 还冒了血。因为那鸡蛋大的包, 血脉不通, 于是底下左眼一圈全黑紫了。 现下的刘邦,不单是“一只耳”,还成了“一只眼”。 刘邦虚弱地躺着,虽然怒极,但是因为体虚气弱,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压迫感,“你送那俩贱|妇出城的?” 樊哙一愣,没反应过来,“俩贱|妇”到底是在说吕雉和刘萤,还是吕雉和吕嬃。 “咹?” 刘邦积威犹在。 樊哙一激灵,意识到事情不对,忙道:“沛公,大姨子可是拿着您的官印来的——说是您的吩咐,要把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不光是大姨子,连我媳妇,咱们的孩子们,还有刘姑娘,对了,连您爹一起——都出城了啊。” 刘邦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真又晕过去。 樊哙怒睁了一对铜铃般的眼睛,撸着袖子道:“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刘萤那小娘皮伤了您?她们才出城不到半日,我骑快马带人去追,一定追得上!” ——被自己媳妇给砸的。 这事实太丢人了。 饶是无赖如刘邦,也丢不起这个人,只好含糊认了。 樊哙怒发冲冠,撸着袖子就要去追。 刘邦摆手,道:“先叫吕泽和吕释之过来。” 这是吕雉的两位哥哥。 一时士卒来报,说是吕雉的两位哥哥,吕泽和吕释之,各领了所率的五百兵马,于天未亮之时便出了城门。 原来吕泽和吕释之接了妹妹吕雉的消息,说是沛公已决定送家人出城,叫他们各领兵马前去保护,出城西行去往吴中。 吴中作为故楚的大本营,对于投靠了项梁的刘邦来说,的确是极为安全的地方。 两人不疑有他,当即清点人马,齐备后便出城追着吕雉去了。 刘邦听了这则消息,既失去了吕雉的两名哥哥做筹码,又折损了一千兵马。 以他从项梁处借的五千兵马,加上沿路收拢的c与占城后整编的三千兵马,一共也不过八千人马。 其中真正善战的精兵,连三千都不不到。 吕泽和吕释之这一下就带走了一千精兵,等于在刘邦心口剜肉。 急痛攻心,刘邦只觉一股腥甜冲到了喉头,好歹没吐出血来,却是仰面跌坐,手脚酸软,心如火焚。 樊哙一听这消息也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大姨子要反了姐夫? 刘邦一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这梦也太离奇了。他挂着骇人的笑容,静止般僵了片刻,才出离愤怒起来。 “妈的!老子要活剥了这俩贱妇的皮!姓吕的没一个好东西!他妈的”刘邦破口大骂,语言污秽到了极点。 就连樊哙这种市井间打滚的屠狗之人也听不下去了。 骂了大半天,到底体虚,刘邦摸了摸气得发晕的脑袋,道:“叫上雍齿一起!你俩带人出城去追!若吕泽c吕释之不知情,只要回来,我都能原谅。若他们反抗,就地斩杀。你俩各带一千兵马!” 雍齿是刘邦从前认识的朋友,骁勇善战。 “我这就去!沛公你先养伤。” “狗娘养的”刘邦再度破口大骂,若不是这会儿晕的起不来身,他焉用樊哙c雍齿,早就亲身上阵逮人了! 就在樊哙与雍齿要领兵出城,追吕雉等人之时,项梁的信使到了,要求刘邦带兵支援,北上东阿。 刘邦这翻身重来的五千兵马是项梁借给他的。他现在的势力还比较微小,乱世中要倚靠大人物,才能平安活下去。 所以刘邦这会儿不敢违背项梁的意思,甚至他还要好好表现。 不管多么头晕,刘邦还是强撑着起身,披挂整齐,率着手下众人,领着从项梁处借来的五千兵北上,把剩下的三千兵马留给了雍齿,叫他好好守住丰邑。 丰邑,这是他刘邦起家的大本营。 若不是项梁派人来搬兵,樊哙和雍齿真追出城去,吕雉等人是否能逃过一劫还真不好说。 毕竟吕泽与吕释之并不知情,而一千兵马过处,必然会留下痕迹。 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谁知道刘邦前脚刚走,雍齿立刻反叛,领着三千兵马,又找了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故魏后人,复辟了魏国。 于是当初魏咎为了保全民众,自己跳火自尽,算是白死了。而四散的故魏人马,又都往丰邑聚集。 可是没等他们聚集起来,蒙盐已经领兵杀入丰邑,大破守兵,斩杀雍齿。 占城后,蒙盐并不满足,四面出击,尽收故魏兵马,号称已有十万之众。 当然实际不过五万人马上下。 丰邑重新回归朝廷统治。 刘萤那二十名护卫中,仍能自如活动的一二人,找到县衙来,面见苏角,备述刘萤被刘邦强行接走,之后音讯全无一事。 苏角听完,回到殿上,面色沉重。 “出什么事儿了?”涉间问道。 蒙盐也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看向苏角。 苏角道:“此地的那名返乡宫女,怕是被刘邦荼毒了。” 涉间道:“兵乱至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你没看县衙里用水,都不从院里那口井中汲水吗?据说一年前,丰邑刚叛乱的时候,原本那县令的妻女便都被糟蹋了,母女俩最后投井而死。 ” 苏角叹气道:“话虽如此。可是我打听过了,这位刘姓的返乡宫女颇得陛下看重。消息传回去将军与陛下的关系刚和缓些,只怕” 涉间也皱起眉头。 在他二人心中,蒙盐既然回来了,自然要竭力为朝廷,光耀蒙氏门楣。 眼看着陛下看重小将军,小将军也像是平了心,俩人都为之振奋。谁知道又横生枝节呢。 是那个趾高气昂的返乡宫女啊。 蒙盐默然片刻,虽然这女子不讨人喜欢,却也不应该有如此命运。 “陛下本就疑心我当初放走了刘邦” 蒙盐抿唇。 这算不算他阴错阳差害了那返乡宫女?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涉间脾气火爆,“要不咱们追着刘邦北上,杀他个片甲不留!” 苏角想了想道:“也可行,我们守城有失。到时候捉了刘邦,也算将功折罪。更何况,如今章邯大军左支右绌,也需要我们去分担压力。” 两人都看向蒙盐,问道:“小将军,您觉得呢?” 蒙盐沉默地盯着地图,半响道:“我们调头返程。” “调头返程?”两人讶然。 涉间问道:“回去干嘛啊?” “接陛下。” 蒙盐在砀县接到胡亥的时候,胡亥刚收到章邯战败的消息。 原来当初田荣告急,项梁引兵至东阿,两面夹击,果然打败了章邯。章邯领兵西退,项梁引兵追击。而田荣趁机攻打齐王假。故齐域一片乱战,各方势力邀请故赵出马。而张耳按兵不动。 这时候,项梁召集的各地兵马也都到了。他命令项羽带领数名将军与人马,去攻打城阳。刘邦也是跟着项羽的众将军中一员。 项羽攻占了城阳,而后屠城,又向西,打败了秦军。秦军退入濮阳。 此后,项羽率兵,攻打定陶。久攻不下,于是领兵往西,前往雍丘。 此刻在雍丘守城的乃是李由。 以李由之能,也不能抵挡项羽的攻势。 秦军再次大败。 可以说,此刻传回朝廷中心的,是一连串的败仗消息。 与王离c李斯等人的焦灼不安不同,胡亥对此倒是还淡定。 他知道不久之后的定陶之战,章邯会大破楚军,逼得项梁兵败自杀。 眼前的败绩,并不是真正的危险。 真正的危险,在定陶大胜之后。 “陛下!要不,末将领兵前去驰援吧!”王离担忧道。 胡亥摇头,道:“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朕的安全。你领的二十万大军,不是朕的命令,哪里也不许去。” 李斯得知长子在雍丘大败的消息,也是心急如焚,道:“抽调雍丘周围的兵马,前去支援,当是可行的。” “自然。”胡亥点头,安抚道:“早前,朕已经叫夏临渊和李甲去给李由做帮手了。夏临渊和李甲福大命大,有他俩在,李由一定也无事的。” 李斯只好苦笑,好在陛下没有追究长子战败之事。 一时李斯与王离都忧心忡忡地退下了。 殿中,胡亥独自抱着小黑狗,一边撸狗一边喃喃道:“项梁立了楚怀王。项氏独大,那楚怀王能安心么?故楚集团,又果真是铁板一块吗?”想着想着,他慢慢微笑起来。 “也许,可以跟楚怀王做个交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1.第 91 章 故楚集团内还真不是铁板一块。 楚怀王熊心, 在国破后,隐匿民间做牧羊人, 后来被项梁寻回复立了楚国。可是他这楚王,可以说是傀儡得相当彻底了。军权基本都掌握在项氏一家手中。熊心身边还可以用的人, 也就是一个叫宋义的。 宋义是从前楚国的令尹, 不属于项氏的人。 楚怀王熊心封了宋义做大将军。 当然, 现在项氏数破秦军,故楚集团内无人敢置喙。 项梁自东阿骑兵, 西北至于定陶, 再破秦军。 此前项羽领兵, 也两次击败秦军,于是难免瞧不起秦军, 面露骄色。 宋义规劝项氏, 骄兵必败乃是常识。 然而根本没有人听他的意见。 宋义?那是什么东西?若不是还需要楚怀王熊心这个幌子, 根本没人理会宋义。 项氏把宋义打发了, 叫他去给故齐叛军送信。 宋义去的路上, 恰好碰到故齐的使者高陵君, 于是问道:“你是要去见武信君项梁吗?路上慢慢走吧。我看那项氏是一定要打大败仗的。你慢慢走, 还能逃过一劫。若是走得快了,到地方刚好赶上祸事, 恐怕要赔上一条命哩。” 宋义这不详的预言,此刻还没有传入项梁c项羽的耳中。 项氏叔侄俩, 正摩拳擦掌, 准备大展身手。 项羽刚攻占了雍丘, 正四面出击,忽然迎来了给项梁传信的黥布。 “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人私下密聊。 “将军,项梁大将军要您即刻领兵三万南下。” “南下?此地大战未休” 项羽一语未了,黥布附耳低语。 项羽顿时愣住,半响,道:“果真?消息可确凿?” “千真万确。” 项羽重瞳中光华流转,勾唇一笑,傲然道:“待我生擒他来。” 南下的,不只有领着三万大军的项羽,还有在雍丘吃了败仗c死里逃生的李由等人。 当初陈胜起兵,吴广领十万大军困守荥阳小半年,时为三川郡守的李由,守城有功;更是在吴广死后,与章邯两面夹击,尽灭吴广余部,很是打了几个漂亮仗。 可以说,从作战能力上来说,李由不算差的,甚至能在良将里排上名号了。 然而这样的李由,却被项羽震撼了。 项羽领兵攻城那一日,李由站在城头上,只见黑压压的士卒中,忽然破出一道缝隙来,就像是海面被什么人的手给拨开了。那摩肩接踵的士卒间露出来的缝隙上,青年将领在马上直冲下来,挟着天崩地裂之势。 太快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大战之前,李由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按照从前在荥阳之战所做的,动员了全城的男女老少,操练了所有的精锐兵马。即使不能退敌,但守城他总是有把握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项羽领兵而至,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破城攻入。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打法。 大军之间作战,从来不是乱战,而是布阵分兵团作战。 更像是主将之间,以活生生的人为棋子,进行的一场生死对弈。 可是项羽的棋术,凌厉迅疾;不等他排兵布阵,就已经直捣黄龙。 城已破,李由立在城头,横剑欲自刎。 逃,是逃不出去的。逃,也耻辱。 就在此时,夏临渊和李甲赶到了。 “大哥!”李甲一眼看到长兄举着剑的模样,红了眼睛叫道:“大哥,我们跟陛下复命去。” 李由一惊,怒道:“胡闹!你们来做什么?赶着送死不成?” 夏临渊摇着羽扇,不乐意道:“这是陛下的吩咐,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李由道:“陛下的吩咐?” 夏临渊老神在在道:“可不是嘛。陛下就怕你们这种打了败仗就自刎的‘名将’作风,御令中千叮咛万嘱咐,叫抱鹤真人我一定把你给全须全尾得给带回去。” “陛下早就知道?”李由一时愣住了。 夏临渊道:“是是是,陛下千里之外,神机妙算。快跟我们走吧——不然一会儿项羽的人马寻上来,咱们仨可就都要呜呼哀哉了。” 真实的历史上,李由的确是在雍丘兵败而死了。 李由愣了一愣,低头看着满城的人间地狱,旗下精兵尽数折损。 他闭目叹道:“纵然陛下宽厚,我又有何面目去见陛下?” 他凄然道:“李甲,你替我捎话给父亲,就说儿子不孝,膝下一双儿女都托给你们了。”言罢,他再度横剑。 李甲大急,从怀中掏出鱼肠剑,揉身上前,要救下长兄;然而到底距离李由还远,阻之不及。 眼看李由便要自刎惨死在城破之日。 忽然,骤变陡生。 “吭啷”一声,李由手中长剑落在地上,而他本人也软绵绵歪靠着城墙滑坐下去。 李甲定睛一看,却见长兄已经晕过去了。 “这” “还好这次的药没失灵!”夏临渊悄悄吐了口气,对上李甲的眼神,却是神气活现道:“看什么看?这是本真人的仙术!叫他倒就倒的。别看了!快扛着你哥,咱们找个狗洞避一避。” 李甲: 于是三人在狗洞里躲了大半夜。 好在项羽并不打算在雍丘久住,掳掠过后,便领兵而出了。 夏临渊与李甲,这才扛着晕过去的李由,南下去寻皇帝汇合。 胡亥还在砀县。 这地方再往东,到了彭城,叛军势力就不可小觑了。 所以胡亥已经来到了朝廷安全区中最接近敌人的地方。 当然这里不算是前线,因为这边的战争都打过去了。现在主要的大战,都在更北边的地方,比如秦军刚刚吃了败仗的濮阳,再比如战况正胶着的定陶。 虽然胡亥此前坚持王离的二十万大军,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最好不参与当下作战。 可是定陶情形,的确叫人担心。 就算是知道真实历史上,章邯大胜了,胡亥难免会考虑——那会不会是因为定陶大战之时,有王离正领兵前去,所以分了项氏集团的注意力,从而以微小的差距,打败了项梁等人呢? 有时候,一点小小的差异,就会极大地改变历史。 “陛下,请准末将出战!”这已经是王离第三次请求了。 胡亥端坐殿上,垂眸静思,天下如棋局般,在他心中纵横沟壑。 “不。”胡亥第三次驳回了王离的请求。 “陛下!” “王卿你主动请战,忠勇可嘉。”胡亥温和笑道:“可是在朕眼中,王卿你的不出战,跟出战一样重要。” 王离三番五次要求出战,一则是担心战局,二嘛也是担心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此前眼看着章邯屡立战功,王离作为名将之后,自然有些微妙的不舒服。 如今章邯连吃败仗,在王离看来,正是他趁势而出,反败为胜,光耀先祖名将之称的大好时机。 若果然能如此,那么此后在朝廷中,武将的地位便确立分明了:他王离在先,章邯在后;他王离在上,章邯在下。 至于拱卫皇帝的安全——一路上行来,二十万大军可以说根本没拉出来操练过。 二十万大军,又或者是两千士卒,在皇帝这边,根本没差。 因为胡亥采用了先帝的出行规划,神出鬼没。 就算是重臣如李斯,也很难摸清胡亥今日走的那条路,又坐在哪辆车里面。 只有当皇帝传召之时,随行大臣才能见到皇帝。 而不闻皇帝传召之时,众人感觉上,就像是皇帝消失了一般。 连跟随皇帝銮驾的护卫,都不知道自己护送的马车里,坐着的究竟是皇帝,还是替身。 仲夏沉闷,好在夜里下了一场透雨。 晨起,众护卫纷纷就位。 “狼公乘,早啊!”士卒纷纷跟狼义打招呼。 狼义原本是骊山刑徒,代父受刑,额上刺字;后来周市领兵攻入函谷关。 事发突然,章邯领七十二万骊山刑徒前去迎战。 此后,这些刑徒就一直跟着章邯南征北战,有的伺机逃跑了,有的战死沙场了。 极少数的,如狼义这般,不仅活了下来,还活得挺不赖。 他被封为公乘,这在秦军功爵位中乃是第八级的,意思是说他已经能坐公家的车了;其余田地俸禄的赏赐,更是不在话下。 章邯于汝阴迎接皇帝,拔军之前,送上了这一千精兵作为给皇帝的心意,拱卫皇帝的安全。 一千精兵,个个都是像狼义这样骁勇善战的好手。 王离不喜章邯,自然对他送来的这一千精兵也没好脸色,不可能分给他们好差事。 他把这一千精兵分作五组,分别在皇帝的五组路线中,作为开路兵,做的是最苦最累还不露脸的事儿。 狼义沉默着点点头,按照惯例,看向邮人。 邮人笑道:“狼公乘,您的家书可算是来了。”他取出包裹,捧给狼义。 狼义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夺过那包裹,撕开已经被拆过的外皮。 军中信件出入,自然都要经过上级检视的。 包裹中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对木镯子。 狼义一愣,举起竹简,却见上面写着“缺衣少食c积病无药,弟c妹皆亡,遗物随信”。 “狼公乘?”那邮人见狼义面色不对,小心出声询问。 狼义将那对木镯子揣入怀中,捏着竹简僵了数息,扭头转身便走。 胡亥对区区一个公乘死了弟弟妹妹的事情,自然不会知道。 他刚打发了王离,就接到蒙盐来了的消息。 “他返程来接朕?”胡亥摸着下巴,“这小子还挺贴心的” 赵高苦着脸道:“那小臣又得藏起来了?小臣见不着陛下,心中着实难受” “藏是要藏的。”胡亥漫不经心应着,觉得蒙盐突然贴心了有点古怪,想了想,暂时搁下此事,问道:“楚怀王那边回信了吗?” 赵高道:“那边已经接了信,就是还没给回复。” 胡亥撇撇嘴,还是道:“也对,毕竟项氏独大。那楚怀王就算有心想跟朕兜搭,恐怕一时也鼓不起胆子。” 赵高眼珠一转,“要不,咱们找人给他鼓鼓胆子?” 胡亥歪头瞅着赵高,拍着他的脸,轻笑道:“糕糕啊,你真个儿是深得朕心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2.第 92 章 找人鼓动楚怀王一事, 胡亥交给了李斯。 毕竟从战国末年起,李斯就开始玩贿赂六国高官, 叫他们背叛本国c为秦国的利益奔走了。 与赵高胡亥等人比起来,李斯是玩这一套的祖宗。 听了胡亥的吩咐, 李斯抚着白胡须微微一笑, 应道:“老臣这就去安排。” 胡亥看着他, 笑道:“朕知道你在笑什么——你一定是笑朕偷师了你的计谋。” 李斯微笑道:“不敢。计谋原为天下人共有,老臣偶得之罢了。” 李斯虽然看起来还是忧心忡忡, 但是没有前几日心如火烤的煎熬感了。 因为他已经得了消息。雍丘虽败, 但是他的长子李由到底是活下来了。 胡亥伸伸胳膊, 下来走动,道:“你不必担心。你小儿子给朕来信儿了, 说是他和夏临渊已经救下了李由。朕算着日子, 差不多也该赶上咱们车队了。朕叫王离派得力之人去接。” 李斯叹道:“这都是陛下天恩。” 胡亥又道:“等你长子回来了, 你也劝劝他。朕是素来知道你们李氏之忠勇的。若是每个将军打了败仗都自戕, 那朕手下也没人可用了。你是他的父亲, 理应开导于他。朕还要用他的。” 李斯颤声道:“老臣领旨。” 他是了解自己长子性情的, 若不是陛下预料先机, 派了夏临渊和李甲去,长子只怕真就与雍丘共存亡了。 老年丧子, 那当真是人生三大悲苦之一。 李由未死,李斯感怀皇帝的仁心与回护, 揪着白胡须, 半响道:“陛下, 老臣有罪。” 胡亥微愕,道:“何罪之有?” 李斯垂眸道:“老臣愿意重拟请罪书,助陛下收服蒙氏子。” 胡亥呆了一呆。 那份气焰嚣张的请罪书,君臣两人之后并未提及过。 毕竟这事儿两人都心知肚明,提起来也只是徒增尴尬。 所以主要是胡亥没提。 皇帝这吃了哑巴亏的人都不提,李斯更不会主动提起。 此刻李斯忽然认错,显然是因为长子李由之事,感动惭愧之下,给出的赔罪与报答。 胡亥仰着脸想了一想,道:“不必了。那蒙氏子要归顺于朕,不会是因为你写了一份请罪书。他若要反叛于朕,也不会是因为你写了一份请罪书。你为朝廷左相,与右相冯去疾,乃是朝廷百官中镇石一般的存在。你的脸面,朕也不容别人折损。此事是朕此前欠思虑,就此揭过不提便是了。” 李斯哑然,心头热血翻涌,竟似几十年前,初见先帝时一般。 “老臣” 胡亥看了激动的李斯一眼,轻笑道:“朕劳心为天下臣民,你只要忠心为朕,咱俩便也是一段君臣佳话了。” 李斯吁出一口气来,长叹道:“老臣幸甚。”又正色道:“老臣一家,必当忠心为陛下。” 这种朝臣表忠心的话,胡亥也听得多了。 所以他只是笑着随意点点头,摆手示意李斯可以离开了。 李斯退下之前,悄悄抬眸看了一眼皇帝:他看起来还是那样年轻,可是眉宇间已然有了帝王之气。 这大约就是上天授予的吧! 胡亥低头研究着地图——与楚怀王勾手之后呢? 他呆着脸想了想,只要项氏势力一倒,或者故楚集团内争权之势一起,那就不用担心了。不过斩草要除根,若是留着这楚怀王,叫他们春风吹又生,虽然不致命,却也异常烦人。 可惜故楚集团倒也谨慎,把楚怀王留在东南大后方。 淮河东南,尽是沼泽地。 若到时候要杀楚怀王,那楚怀王借着地利之便,往大泽里一钻,又去放羊,那真是鬼神都抓不住他。 别到时候弄出个康熙朝的“朱三太子”来,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要冒出来造一次反——遗患无穷。 最好是能想个什么办法——一旦故楚集团开始分崩离析,在楚怀王还未起警惕心之前,就把他也一举拿下。 所以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开始胡亥只是要先弄倒项氏,不过数日之后,就想着把整个故楚集团斩草除根了。 得陇望蜀也算是人的本性了。 能压抑本性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很明显,胡亥在这一点上,还没有修炼到化境。 胡亥传召了蒙盐。 蒙盐自东边而来,要见皇帝,先得经过銮驾的开路军。 蒙盐来的时候,先锋士卒中正起了骚乱。 蒙盐勒马路边,在他身后是涉间c苏角两名将领,还有一队不过二十人的护卫。 觐见皇帝,自然是不许他带部队来的,就是这二十护卫,遇到銮驾先锋士卒也得留下来;接下来,便只是蒙盐一人,在皇帝护卫的引领下,解了兵器前去见皇帝。 此刻见先锋士卒列队排查,蒙盐目光沉沉看着,手中马鞭一扬,道:“去问问怎么回事。” 一时苏角问准了,回来道:“将军,说是他们先锋队里不见了一名公乘,正在清点人马呢——怕是那人到了家乡附近,逃了。” 蒙盐眸中暗光一闪——公乘,那已是军功爵位中的第八级。 什么人做到了公乘,还会想着逃呢? 涉间根本不懂蒙盐为什么停下来,叫道:“将军,您快去吧,别叫皇帝等着。” 蒙盐摆手道:“不急。” 他下马走过去。 一名长官正在调查,问道:“最后一个见到狼公乘的是谁?” 与狼义同队的几人,纷纷道:“那天早起之时他还在,我还记得夜里起来,就见他坐着看雨。” “看雨?” “是呢。他好像在等家里人回信,那几日一直睡不好” “什么回信?”那长官揪住了问题,他们在狼义留下来的东西里,并没有发现与家书有关的内容。 狼义的队长举手道:“他的家书是我查阅的,里面写着他家里弟弟妹妹因病都死了。这种事情,我我怕当面跟他说,他难受还要忍着。”男人之间互相安慰还是很尴尬的,“给了张邮人,叫他传给狼义了。” 那长官问道:“张邮人?” 那邮人钻出来,苦着脸道:“小的那日送完信,就见狼公乘脸色不对。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接了东西就走了。小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气氛沉重起来,每个人都想起了家乡的亲人,路途遥远,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那长官沉默半响,叹了口气,道:“各人按律领罚。散了吧。” 他背过身去边摇头边走,想着要把这事儿报上去。 “将军?”苏角跟上来。 蒙盐回身,收敛了眸中思量,淡声道:“走吧。” 他垂下睫毛,玩味笑道:“不能让皇帝等着。” 距此五里远,城外的密林中,项羽领兵埋伏于高地中,静候着王离兵马从甬道上而来。 日已正午,项羽重瞳迎着灼热日光,变成了两轮烈日。 震动声自西而来,贴着地面直传上来,如远处的雷声隆隆。 项羽眯眼,在看到第一队朝廷军马之时,楚戟斩落,大笑道:“来了!杀——!” 他控缰提马,从高地上直冲下去,与横列的王离前锋军一触,如热油入水面般,所到之处,溅起鲜血无数。 这是一场屠杀! 死去的生命,便是给猎人耐心静候的最好偿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3.第 93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姑娘脚下, 那三根像蘑菇一样的小金蜡烛。 却见其中两根都已经灭了, 只剩最后一支苟延残喘。 这是说他第二次又失败了吗? 绿衣服小姑娘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打个呵欠,嫌弃道:“你第二次又失败啦。现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第三次再失败, 你就不会回到我这里来了, 而是直接回去你原来的躯壳——现在应该在水库底下凉透了。” 胡亥忙问道:“是因为我被刺客射死了吗?” “没有啊, 你只是左肩中箭, 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 “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 毕竟当时初来乍到, 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 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 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 努嘴道:“哟, 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 在虚空中一通乱画, 娇声斥道:“姐妹们,上!” 只见从她身上,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 无数挥着翅膀的小仙女,露着小小的尖牙,对胡亥发动了声波攻击。 “秦朝人参不贵重,跟萝卜差不多,你还给李斯上参汤,辣鸡!” “司马迁写什么你信什么,压着原主的记忆跟感情都出不来,辣鸡!” “你怎么就那么信史书?秦始皇驾崩的时候,那写历史的人是就在车里看着吗?动动你的脑子,辣鸡!” “以为信重章邯,人家就不会背叛了吗?司马欣的事儿你实际了解了吗?以为看过点历史,就能在这会儿冒充先知了?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辣鸡!” “不会动脑子,至少学学你爹,问问他当初灭楚之战是怎么打的!能力不够还不会开口问,辣鸡!” “对,你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不提醒你,你根本想不到,辣鸡!” 一片“辣鸡”声中,胡亥头晕脑胀,自信心大受打击,往地上一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大仙,收了神通吧!” 就听长鞭破空声一响,嗡嗡声尽收。 绿色空间里只剩了绿衣服小姑娘。 她笑吟吟瞅着跪地求饶的胡亥,歪头问道:“怎么?这下服气了么?” 服气!胡亥可太服气了! 他服气得都快哭了。 “总之,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了,你会离开系统,回到你原本的躯壳中。”绿衣服小姑娘照本宣科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亡国哟。” 胡亥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沉痛点头。 绿衣服小姑娘送他走之前,又低下头去,萌哒哒得对着手指,小声道:“对啦你失败的这两次,会开启惩罚副本” 胡亥没能听全,人已经被抛出了系统,又回到了公元前209年的秦朝。 他仰面倒在马车里,中箭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起来,李斯c赵高还有太医等人围着他。 见他醒了,外圈的人也呼啦围上来。 胡亥动动嘴唇。 赵高忙俯身问道:“陛下,您要什么?” 胡亥骂道:“都离远点朕要给你们憋死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左肩如火烧般剧痛,定定心神,问道:“行刺之人抓到了吗?” 李斯道:“小儿与咸阳令阎乐已经合并追踪,彻查咸阳城上下,务必将贼人抓到。” “不必了。”胡亥沉声道:“既然当时没有抓到,搜捕起来也难,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当此开战之际,最忌人心动摇。 “回宫。”胡亥简明扼要下了令,“令人对外宣扬,便道朕毫发无伤,实乃先帝庇佑。” 秦朝皇帝被刺杀,那是从秦始皇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 单只秦始皇一生,比较有名的刺杀就有四次。 最出名的当然是“荆轲刺秦王”,不过当时六国尚未被灭,大家各为其主,也还算在秦始皇心理预期中。 可是此后,荆轲好友高渐离,因为击筑这个特长,得以侍奉秦始皇身边。他却在筑中暗藏铅块,有一次趁着为秦始皇奏乐时,举筑猛击嬴政,奈何双目已瞎,反被嬴政拔剑反杀。但是这会儿秦已经统一天下,秦始皇是高渐离名义上的君主了。自此以后,秦始皇终身不近六国之人。 接下来,还有韩国相国公子张良策划的博浪沙椎击事件。 第四次有史记载的刺杀,则发生在咸阳附近的蓝池,当时秦始皇正率领众郎官游乐。结果刺客皆被擒杀,而幕后主使也成为千古之谜。 以此看来,胡亥这次遇刺,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游戏中,应该会显示,“已解锁成就:帝王之遇刺”。 胡亥刚回宫,就有谒者来报,说是夏临渊求见。 夏坑坑? 胡亥差点忘了这号人——不是把他丢到太常所去数星星了吗? “让他进来吧。” 夏临渊进门就“噗通”跪下了,含泪急切道:“陛下!小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帝星黯淡,周星沉浮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谨防小人呐!” 要不是这会儿伤口剧痛,胡亥真要给他气乐了。 胡亥毫不给夏坑坑面子,凉凉道:“你可拉倒吧。别人不清楚你怎么去的太常所,朕还不清楚吗?” 夏临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诚恳道:“陛下难道不是看出了小臣有窥探天机之能?” 胡亥随手抄起一卷竹简,敲得夏临渊满头包,“就你还窥探天机?你说得出几个星宿名字啊?知道哪颗是帝星吗?知道月亮为什么跟着人走吗?知道吗?知道吗?啊!” 胡亥遇刺的痛与被系统攻击的郁闷,此刻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临渊膝行躲避,抱头求饶。 胡亥敲爽了,把竹简一丢,道:“谨防小人是不是?朕看你就是朕要防的小人!” 夏临渊委屈巴巴道:“陛下” “听说朕遇刺了,就跑过来‘未卜先知’是不是?”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如此质疑小臣的忠心与能力?小臣” “行行行。”胡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是嘴炮王,朕说不过你。你就直说来找朕有什么事儿吧。” 夏临渊起身,一拂衣袖,正义凛然道:“小臣只为示警君王而来,绝无它意。若陛下无事,小臣这便退下了。” 胡亥看着夏临渊委委屈屈远去的身影——哟呵,这医术平平的家伙倒还生气了? 夏临渊到底怎么想的,胡亥这会儿也没工夫去细思。 他打算把尉氏阿撩召回来了。 身为一个很可能会经常遇刺的皇帝,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可太重要了。 杂事都处理完了,胡亥静坐殿中,想起系统中众绿意小姑娘怼他的话来。 史书所写,就果然是真实的历史了吗? 如果不是,那什么才是历史本来的模样? 而后在身边众贤人辅佐下,制定了“主力西进攻秦,偏师略地”的战略方针。 一开始,陈胜派了一起造反的好兄弟吴广,带兵去攻打荥阳。 其实李斯说荥阳是兵家必争之地,也不算说谎。 荥阳是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附近还有囤积大量粮食的敖仓。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c赵武灵王c廉颇c赵奢c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4.第 9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第十一章 这一次廷议对诸位大臣来说, 震撼是巨大的。 赵高回到府邸,把个李斯恨得牙痒痒, 心道:好你个李斯,上次跟陛下进谗言杀我不成, 这次又偷偷摸摸给幼子谋了中郎将的缺,这是要往我眼里插钉子啊!好,你能往我眼中插钉子,难道我就不能往你心口扎小针了么? 正好皇帝要寻访老师,赵高原本就是皇帝在律法和书法上的启蒙师父,这会儿举荐几个人的发言权还是有的。 这想法与李斯可谓不谋而合。 李斯回府之后, 把幼子李甲叫来, 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 李甲年少,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c权倾朝野了, 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高兴而疑惑道:“爹, 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满面忧思?” “吾儿, 家里待你自幼娇惯, 然而禁中不比别处, 要处处留心c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 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 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 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c多说话。”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当面乖乖答应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c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 李斯那些完蛋玩意儿就更缺德了,选出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老,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走!都给朕走! 李斯等人精心选出来的帝师,被皇帝无情驳回,一个都不留。 于是大臣们也不高兴了。 他们都是在朝经营多年的老臣,有的甚至累世在秦为官,从前先帝在时,他们不敢造次;但是对着年轻的新帝,还是可以摆个谱的。 于是李斯跟冯去疾一合计,不行,这陛下太肆意了,不尊重我们这些老臣,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得给他个下马威。 等他知道单靠自己无法处理朝政的时候,自然会回头来找他们这些老臣寻求建议了。 到时候,朝中众臣的地位便能有所提升了。 帝权与大臣权力之间的争斗,也是数千年来不变的主题。 从前先帝强,臣子们便弱;现在众臣见新帝年轻荒唐,便有了抑制帝权的势头。 胡亥倒没觉出自己是吃了个下马威来,只觉得满朝文武皆辣鸡。 可是手头没有趁手的人,也不行。 他体会到了原主的无奈——除了赵高,也没别人可用啊! 但是一想到赵高,胡亥心中油然而生信任亲近之情,于是满脸写上了拒绝。 那找什么人来商议好呢? 胡亥举着结痂的手想了半天,还真给他想出来一个人: 叔孙通。 历史上这个叔孙通也是朵奇葩。 他原本是秦朝的待诏博士,因为在陈胜吴广造反那会儿,马屁拍得清奇,说什么天下无盗,在一众说实话的儒生中间脱颖而出,于是被秦二世封为了博士。然后,他眼看着秦朝要完,抢先打包,目光精准,直奔楚怀王去了。到了楚怀王帐下,他又目光精准,滚到了项羽手底下。再再后来,他滚到了胜利方刘邦手底下,而且精准定位了客户需求,为皇帝量身定制了一套礼法,最后甚至坐到了太子太傅的位置。有人说他是儒学大家c为大义不惜失小节;也有人说他是个奸猾小人,还教皇帝文过饰非,忒坏。 总之,是个能留名后世的主儿。 不过叔孙通这会儿还只是个待诏博士,也就是随时等待皇帝传召的小顾问,以文学见长,也并不出名。突然被皇帝传召,叔孙通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来到了章台宫。 胡亥也不废话,把那看得脑袋疼的奏章往叔孙通跟前一扔,道:“给朕讲讲。讲得好有赏,讲不好你也走。” 叔孙通战战兢兢捧起奏章来,一目十行阅毕,心下稍定。 皇帝赶了众臣举荐的老师出宫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臣举荐的老师,学问见识一定比他高出许多,这点自知之明叔孙通还是有的。 但是皇帝都给赶走了,说明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叔孙通换了十来个主上,能最后跻身获胜方的高官之列,别的不提,说话一定是很有艺术的。 他知道这次被召见,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沉住气,叔孙通缓缓开口,含笑问道:“陛下,您为大秦君主,可知道历史上,第一个秦人是谁?”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5.第 95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众待诏博士联袂来看望趴着养伤的叔孙通。 “乖孙。”一人取出个精致的小瓷瓶, 往叔孙通面前一放, “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治外伤很管用的!” 又一人道:“听说陛下要你赔二十匹丝绸,我等虽不富裕,愿意一人暂借你一匹。” 再有人则关切道:“乖孙啊,你要是心里苦,你就找我说说话,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 此刻却有些感动了, 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人在病中本就脆弱,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 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 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 可有结果了?” “有了, 周仆射动作可快了, 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6.第 96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坐这玩意儿还不如跪着呢。 胡海一扶额,“是朕错了。”他两手叉开比划着, 大声道:“这么大c能躺的那种寝具!这会儿的正确说法是什么?”脑海纷杂一片的原主记忆细节, 还是抵不过他来自后世的下意识, “算了,你懂了吧?” 反正,胡海最后还是舒舒服服躺下了。他是皇帝,他最大。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连夜出走,愿意承担一切骂名, 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 小臣甘愿为黔首, 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 放心不下陛下, 决定在近郊等消息,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 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 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 心急如焚, 连夜赶回来,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c脱离剂量谈毒性,都c都c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 “哟,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示意他别呜呜了,“你医术平平,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1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c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 赵高笑道:“陛下选的小狗,定然是威武不凡,睥睨天下众狗。” “赵卿真是有眼光。”胡海举着小奶狗,“你看它通体墨黑,只胸前一簇白毛,俊美非凡;再看它奶牙锋利,将来必是一头猛犬!” 小黑狗很配合得“汪”了一声,奶声奶气。 “朕已为它取名二郎神。二郎神你知道吗?有第三只眼的。”他拉着赵高夸了半天二郎神,毫无停下的迹象。 赵高心里叫苦,陛下倒是恢复了对他的信重亲近,可是就什么时候添了话痨的毛病啊?但他也并不催促,直等到胡海过够了晒狗瘾,才笑道:“这二郎神果然凶猛厉害!陛下,小臣此来,乃是受众臣之托。其实陛下受伤未愈,正该好好休养,可是左丞相李斯等人整天找臣,说是奏章都无人看,还说些什么国将不国的吓人话” 胡海一愣,这才从道系日常中拔出头来,想起自己还是个“皇帝”。 “陛下,众臣请您开廷议,您觉得呢?”赵高特意选了胡海在玩乐的时间过来,就是算准了,要等陛下亲口拒绝。他清楚年轻的皇帝最讨厌无聊枯燥的廷议。 “廷议?那就开呗。” “是,小臣这就转告众臣,廷议先不开”赵高顿了顿,反应过来,“开?” “开啊。”胡海也想会会历史上的名臣良将。 赵高一噎,他脑袋也转的快,忙又进言,“陛下,自臣弟赵成殒命,中郎将一职便空缺了。这原本是小臣的属官,由小臣自行荐人亦可。谁知左丞相李斯责怪小臣,说是小臣没有管理好禁中,才有此祸事。因为事关陛下,小臣不敢与左丞相分辨。明日廷议,想必左丞相会举荐人选,不过禁中之事,还是小臣更清楚。小臣这里有一位威猛忠诚之士,堪为中郎将,陛下明日廷议,可要为小臣做主啊!” 胡海明知赵高所言不尽不实c满腹鬼主意,想要拒绝,可是一张嘴却是,“好好好,没问题。赵卿你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朕的人,岂能受李斯那老儿的欺辱?” 赵高大喜,再拜而辞。 等赵高一走,胡海连连摇头,告诉自己要理智c要清醒! 他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c性格c感情,就像是身体里有了两个自己,只是一个已经永久沉睡。 这是一个多月来,年轻的皇帝第一次举行廷议,众臣都颇为期待关注。 说是廷议,其实就是皇帝主持开会,有的时候开小会,有的时候开大会。这次并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开的是小会,与会人员也很简单,皇帝胡亥,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下九卿包括赵高。 是日,胡海艰难起床后,穿戴冕服2。 玄衣纁裳,玄衣肩织日c月c龙纹,背织星辰c山纹,袖织火c华虫c宗彝纹;纁裳织藻c粉米c黼c黻纹各二,共十二纹章,尊贵无比。着六彩大绶,佩玉钩c玉佩,金钩c玉环,足穿赤色袜。 装扮齐整,胡海揽镜自照,只见铜镜里,高鼻深目的年轻帝王沉默着高贵俊美,一笑却显得俏皮无赖,两个都是他,便如镜子的两面。 放下铜镜,胡海起身,自今日起,他便是胡亥。 秦二世,胡亥。 此前宫中郎官刺杀赵高,不知怎的最后却是皇帝受了伤,这事儿虽然赵高有意遮掩,可是李斯等人还是有所听闻。这次廷议,虽为了朝政,却也是为了安众臣之心。 见年轻的皇帝步履轻快走进来,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众臣一颗心都缓缓落回了腹中。 李斯果然第一个出列议事,一开口便如赵高所料,“陛下,臣有事要奏。听闻禁中中郎将一职空缺,臣与冯将军拟了几人名单,请陛下过目。” 赵高忙以目示意皇帝。 这正是胡亥3第一桩要解决的“大事”。 他捏紧手心,给自己打气,你行的你行的! “名单不必看了。”胡亥道。 李斯心头一紧,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道已被赵高进了谗言。 赵高却是心中一乐,老神在在晃了晃脑袋。 清清嗓子,胡亥噙着纯良的微笑,和善道:“左丞相长子李由现任着三川郡守,颇有建树;只是幼子还未有职位,不如就先顶了这个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众臣都愣了——陛下这是要委任李斯幼子为郎中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7.第 9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李斯听明白了,新君这是要学帝王之道, 不是坏事儿。 而新君愿意向他发问,总是对李氏有利的倾向。 于公于私,李斯都会竭尽所能c倾囊相授。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陷入了回忆。 “当时六国之中,赵c燕c魏c韩都已被灭,只余楚c齐二强。当时摆在先帝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先灭楚,还是先灭齐。”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 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 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 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 楚国虽然强, 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 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 却也不对。齐国虽强, 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 “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 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 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c地利c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c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连夜出走,愿意承担一切骂名,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小臣甘愿为黔首,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放心不下陛下,决定在近郊等消息,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心急如焚,连夜赶回来,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连条狗都弄不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8.第 98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出人意料的是, 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 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 又害怕受罚, 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 我家有老小, 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 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书人,身子弱, 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 也都感怀自身, 不胜唏嘘, 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 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c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胡亥才觉得眼前一黑,旋即便身处熟悉的绿色空间中了。 这是又回到了那个所谓的晋江亡国之君惩罚系统吗? 果然,绿衣服小姑娘百无聊赖挥着鞭子,正瞅着他。 胡亥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姑娘脚下,那三根像蘑菇一样的小金蜡烛。 却见其中两根都已经灭了,只剩最后一支苟延残喘。 这是说他第二次又失败了吗? 绿衣服小姑娘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打个呵欠,嫌弃道:“你第二次又失败啦。现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第三次再失败,你就不会回到我这里来了,而是直接回去你原来的躯壳——现在应该在水库底下凉透了。” 胡亥忙问道:“是因为我被刺客射死了吗?” “没有啊,你只是左肩中箭,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毕竟当时初来乍到,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努嘴道:“哟,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在虚空中一通乱画,娇声斥道:“姐妹们,上!” 只见从她身上,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 无数挥着翅膀的小仙女,露着小小的尖牙,对胡亥发动了声波攻击。 “秦朝人参不贵重,跟萝卜差不多,你还给李斯上参汤,辣鸡!” “司马迁写什么你信什么,压着原主的记忆跟感情都出不来,辣鸡!” “你怎么就那么信史书?秦始皇驾崩的时候,那写历史的人是就在车里看着吗?动动你的脑子,辣鸡!” “以为信重章邯,人家就不会背叛了吗?司马欣的事儿你实际了解了吗?以为看过点历史,就能在这会儿冒充先知了?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辣鸡!” “不会动脑子,至少学学你爹,问问他当初灭楚之战是怎么打的!能力不够还不会开口问,辣鸡!” “对,你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不提醒你,你根本想不到,辣鸡!” 一片“辣鸡”声中,胡亥头晕脑胀,自信心大受打击,往地上一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大仙,收了神通吧!” 就听长鞭破空声一响,嗡嗡声尽收。 绿色空间里只剩了绿衣服小姑娘。 她笑吟吟瞅着跪地求饶的胡亥,歪头问道:“怎么?这下服气了么?” 服气!胡亥可太服气了! 他服气得都快哭了。 “总之,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了,你会离开系统,回到你原本的躯壳中。”绿衣服小姑娘照本宣科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亡国哟。” 胡亥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沉痛点头。 绿衣服小姑娘送他走之前,又低下头去,萌哒哒得对着手指,小声道:“对啦你失败的这两次,会开启惩罚副本” 胡亥没能听全,人已经被抛出了系统,又回到了公元前209年的秦朝。 他仰面倒在马车里,中箭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起来,李斯c赵高还有太医等人围着他。 见他醒了,外圈的人也呼啦围上来。 胡亥动动嘴唇。 赵高忙俯身问道:“陛下,您要什么?” 胡亥骂道:“都离远点朕要给你们憋死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左肩如火烧般剧痛,定定心神,问道:“行刺之人抓到了吗?” 李斯道:“小儿与咸阳令阎乐已经合并追踪,彻查咸阳城上下,务必将贼人抓到。” “不必了。”胡亥沉声道:“既然当时没有抓到,搜捕起来也难,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当此开战之际,最忌人心动摇。 “回宫。”胡亥简明扼要下了令,“令人对外宣扬,便道朕毫发无伤,实乃先帝庇佑。” 秦朝皇帝被刺杀,那是从秦始皇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 单只秦始皇一生,比较有名的刺杀就有四次。 最出名的当然是“荆轲刺秦王”,不过当时六国尚未被灭,大家各为其主,也还算在秦始皇心理预期中。 可是此后,荆轲好友高渐离,因为击筑这个特长,得以侍奉秦始皇身边。他却在筑中暗藏铅块,有一次趁着为秦始皇奏乐时,举筑猛击嬴政,奈何双目已瞎,反被嬴政拔剑反杀。但是这会儿秦已经统一天下,秦始皇是高渐离名义上的君主了。自此以后,秦始皇终身不近六国之人。 接下来,还有韩国相国公子张良策划的博浪沙椎击事件。 第四次有史记载的刺杀,则发生在咸阳附近的蓝池,当时秦始皇正率领众郎官游乐。结果刺客皆被擒杀,而幕后主使也成为千古之谜。 以此看来,胡亥这次遇刺,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游戏中,应该会显示,“已解锁成就:帝王之遇刺”。 胡亥刚回宫,就有谒者来报,说是夏临渊求见。 夏坑坑? 胡亥差点忘了这号人——不是把他丢到太常所去数星星了吗? “让他进来吧。” 夏临渊进门就“噗通”跪下了,含泪急切道:“陛下!小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帝星黯淡,周星沉浮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谨防小人呐!” 要不是这会儿伤口剧痛,胡亥真要给他气乐了。 胡亥毫不给夏坑坑面子,凉凉道:“你可拉倒吧。别人不清楚你怎么去的太常所,朕还不清楚吗?” 夏临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诚恳道:“陛下难道不是看出了小臣有窥探天机之能?” 胡亥随手抄起一卷竹简,敲得夏临渊满头包,“就你还窥探天机?你说得出几个星宿名字啊?知道哪颗是帝星吗?知道月亮为什么跟着人走吗?知道吗?知道吗?啊!” 胡亥遇刺的痛与被系统攻击的郁闷,此刻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临渊膝行躲避,抱头求饶。 胡亥敲爽了,把竹简一丢,道:“谨防小人是不是?朕看你就是朕要防的小人!” 夏临渊委屈巴巴道:“陛下” “听说朕遇刺了,就跑过来‘未卜先知’是不是?”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如此质疑小臣的忠心与能力?小臣” “行行行。”胡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是嘴炮王,朕说不过你。你就直说来找朕有什么事儿吧。” 夏临渊起身,一拂衣袖,正义凛然道:“小臣只为示警君王而来,绝无它意。若陛下无事,小臣这便退下了。” 胡亥看着夏临渊委委屈屈远去的身影——哟呵,这医术平平的家伙倒还生气了? 夏临渊到底怎么想的,胡亥这会儿也没工夫去细思。 他打算把尉氏阿撩召回来了。 身为一个很可能会经常遇刺的皇帝,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可太重要了。 杂事都处理完了,胡亥静坐殿中,想起系统中众绿意小姑娘怼他的话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99.第 99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秦末汉初, 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 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 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 简直就是开了天眼,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 也来一出摔杯为号,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 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 却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 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 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 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 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 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 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胡海却是垂目观察着夏临渊的表情,“昨日,朕见卿言谈间似是对郎中令有些不满?” 夏临渊倒果真不负“鲁直”之称,直通通道:“陛下明鉴。” 事关重大,胡海不能轻易托付,诈语道:“赵高辅佐朕登基,有擎天保驾之功,连朕对他都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c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书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c偏信赵高c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 “陛下!” “夏卿!” “陛下!” 君臣二人上演着感人戏码,胡海正要把话题转向正事儿,忽听内侍通报:“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正讨论着要怎么弄死的人忽然来了,胡海心下一虚,见夏临渊面现愤然之色,怕他露了行迹,便道:“朕好多了,夏卿先退下吧。若有不适,朕再召你。” 夏临渊重重点头,低声道:“陛下但有诏令,臣万死莫辞。” 赵高进殿,见夏临渊往外走,倒没起疑,上前笑问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疾,放心不下。您头晕好些了吗?” 不过片刻,赵高不仅知道他召见了太医,还知道他犯的是头疼。 胡海心中惊惧,笑道:“现下已经好多了,劳赵卿挂心。” 赵高细细打量皇帝两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来。 胡海已经想赶人了,“赵卿有事要奏报?” 赵高躬身笑道:“陛下近日身体不适,臣悬心不已,特意令精工巧匠,打造了一具小玩意,倒还有些意思。愿呈于陛下,使您展颜。” 黄鼠狼给鸡拜年。 胡海打个呵欠,没什么兴趣,闲闲道:“那就送进来吧。” 赵高击掌示意。 两名内侍抬了一架罩着红绸的东西上来,有两名素衣匠人跟随而入。 “请陛下揭开一观。” 胡海绕着那东西转了两圈,随手揭开红绸。 却见是铜人十二枚,列在一筵上,手中拿着琴c筑c笙c竽等乐器,一个个活灵活现,跟真人一般,只是坐着,高约三尺。 这大约是后世的胡海,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宝物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赵高又道:“陛下且听。” 就见那两名匠人上前。 胡海这才看到,原来在筵下装着铜管,上面的铜管口高数尺,直通到筵后头。其一管内空,一管有绳,跟人手指差不多大。 只见一人吹管,一人纽绳,那十二铜人手中所持的琴筑笙竽便都飘出声音来,跟真的乐器声音几乎没有区别。 真叫人叹为观止。 胡海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赞叹与兴趣来,绕着这机巧玩意,边转边细看细听。 难怪真的秦二世那么信重赵高,这货在讨好人上真有两把刷子啊。 见年轻的皇帝被调动起了玩乐心思,赵高趁机进言道:“陛下,这几天觐见的大臣都给臣拦下了,您好好调理身体。” 胡海心中警惕,口中道:“赵卿做主便是。朕不耐烦打理政务。” “朝中大臣实在不体恤陛下。陛下身体有疾,他们还吵嚷着要您批阅奏章。上次见面,左丞相李斯便怪臣,说是臣不规劝陛下勤政爱民,章台宫的奏章都积了好多天了。臣实在惶恐,不过是担心陛下身体。改日陛下若见到左丞相,还请为臣分辨两句。” 章台宫,是从前秦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的地方。到了秦二世,也就沿袭下来了。中央各公卿c全国三十六郡的奏章潮水般汇集于此。值守吏要呈送皇帝亲自验查,封泥完好,才敲掉泥封壳御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0.第 10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是只有李斯心知肚明,这一个多月来,他压根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到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1, 须发皆白, 然而双目矍铄c身板笔挺c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老而弥坚,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 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 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 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哟, 仔细一看, 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 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满殿群臣瞠目结舌,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 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 尊崇的是法家思想, 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你拿回去挂在房中,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 到底姜还是老得辣。 李斯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老臣代幼子李甲谢陛下隆恩。”他并不接胡亥调侃的话,象笏2一摆,象征着此事议论结束,一本正经接着道:“老臣第二件要奏之事,乃是陛下章台宫理政一事。” 瞬间把廷议的氛围拉回到庄严肃穆上来。 不等李斯说完,胡亥“啧”了一声,摆手道:“朕知道了——就是告状,说朕不看奏章呗,对不对?可是你们也替朕想想,朕难道生来就会当皇帝吗?那些奏章你们不知道有多麻烦啊,每天光竹简就得俩人抬,全看下来得有五万字,还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看得朕头都大了。” 李斯一脸平静,“陛下,为君当如此。先帝在时,日日如此。陛下乃天命所归,有先帝遗德,区区奏章,不在话下。不过凡事都是起步难,陛下一旦拾起来了,往后就容易了。” “说得那么轻松,那你来干啊。”胡亥不乐意了。 李斯眉心一跳,众臣也是脸色大变。 李斯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老臣不敢。” “朕也没说不看,就是你们得给朕找几个老师,教教朕呐。” 众臣才跳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李斯舒了口气。 右丞相冯去疾看同僚如此狼狈,也是可怜,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拜有识之士为帝师,我朝古来有之,也正因此,卒有天下。陛下能有此志,乃万民之幸。”他说起话来就圆融多了,“不知陛下想寻访何等名师?” 胡亥想了想,忽然思路一跳,道:“先给朕找个养狗师父吧,宫中这些都不行,朕想要狗毛色鲜亮些”话音未落,就见底下大臣都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便嘿嘿一笑,安抚道:“朕只要这个,博戏倒是不必专门请师父了,朕百战百胜,宫中侍者都不能胜朕。” 这话连冯去疾都没法接了。 众大臣习惯的,是从前先帝在时,那种高深莫测c帝王心术,几时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君主? 胡亥大概也能料到底下大臣们心里在骂娘,打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请什么老师你们商量着来。什么地理c历史c政治c军事你们觉得好的老师都给朕请来,只要能通过朕的考核,朕就跟他们学习,好不好?你们开不开心?朕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像明君了?” 赵高第一个道:“陛下英明!万民之幸!”拍马屁这事儿他擅长。 于是众臣都呼啦啦表示拜服。 这次廷议,左右丞相心头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皇帝不看奏章,此刻这事儿仿佛是解决了,又仿佛是没解决。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帝的行事出乎意料,这次廷议不好再纠缠了。 眼看廷议结束,胡亥才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方才的允诺来,“左相稍等,朕答应给你赐字的。” 李斯腹诽:什么叫“答应”?老臣根本没有请求过啊! 他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老臣何德何能!” 胡亥捉过刻刀,用没受伤的左手,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刻下四个大字。 侍者捧着竹简,奉给李斯。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清那竹简上写的那是“出将入相”四个大字,一时羡慕地眼睛都红了。 这李斯从前先帝时候就圣眷优渥,对新帝又有拥立之功,看来以后李家的荣华富贵还要更上一层楼啦! 饶是饱经政治风雨的李斯,此刻拿着新帝赐的这四个字,心中也安稳了些。看来新帝虽然待他不如待赵高亲近,却也颇为倚重他这个老臣的。 在这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中,胡亥悠悠开口道:“左相,你回去把这竹简高悬卧房,给嫂夫人看看。告诉她,这出为将,入为相,有了左相的出出进进,舒舒服服,才有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呐!保你从此家宅安宁,后院再不起火。” 在坐都是男人,一听便都懂了,况且皇帝说得这么不隐晦。 顿时,方才的羡慕嫉妒恨都化成了忍笑忍得辛苦。 李斯捧着这叫他“舒舒服服”的竹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 “好啦,朕歇了,众卿也都回家努力,早日出将入相才是。”胡亥很得意于自己的调侃造成的效果,摇头晃脑往殿外走,才出殿门,忽然又回首。 殿内忍笑忍得要死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众卿,朕可爱吗?”胡亥倚门回首,微微一笑,自觉貌比潘安。 众臣:可爱可爱,可爱死了! 以秦剑之重,甲胄尚能破,更何况一身袍服的赵高!以尉阿撩之勇,以时机之妙,赵高断无生理! 胡海盯着剑尖寒芒,心头大喜,老奸贼今日必死! 喜意方起,胡海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冥冥中而来,眼前一转,已是换了天地。 只见通天落地的绿色中,那名有几分熟悉的绿衣服小姑娘正百无聊赖挥着鞭子。 他这是回到了惩罚系统中? “喂,胡海!”小姑娘托着下巴,懒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1.第 101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李甲迈着方步,巡视着手底下的众郎官,殿内皇帝正与父亲和诸位博士商议大事。 他觉得自己职责重大,努力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下来,好显得沉稳老成一点。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脆响,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奇,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 但他愿意相信,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c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 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 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 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 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 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 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 工作热情高, 年轻脑子转得快,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 叔孙通哭了:“陛下,小臣c小臣哇哇哇哇!” 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这下子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恼了他们胡说八道啊! 原来皇帝不傻啊! 不对——周青臣捂住了自己屁股,他刚才好像也拍了妈呀,他可千万不要是下一个啊! 胡亥戳了三下,吐出一口浊气,把鸡毛掸子丢给中郎将,“给朕抽他——抽屁股肉多的地方。” “喏!”李甲眨巴着倍儿精神的眼睛,接过御赐的鸡毛掸子,抡起胳膊就上了。 他立志要把叔孙通的屁股,打个皮开肉绽。 这阿谀奉承的大坏蛋!被陛下识破了吧! 才抽了十下,胡亥就喊停了。 实在是叔孙通叫得凄惨。这嗓子不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胡亥换了新玩法,跟荡秋千似的,把“蚕蛹”推出去,又任他荡回来。 叔孙通只觉腾云驾雾,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吓得连哭带叫。 刚才还鄙视叔孙通的众博士们,纷纷低首:陛下真是残忍啊残忍!可怕啊可怕! 周青臣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成了下一只“蚕蛹”。 李斯本就是老成持重之臣,此刻断然不会开口。 若是陛下对这叔孙通要杀要剐,或许还有人愿意出个头劝一劝。 但是陛下这种爸爸揍熊孩子的画风,叫人真是不知所措。 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胡亥自己嫌外面太阳太大,一卷袖子回头进殿了,“叔孙通,你挂在上面,给朕好好反思反思!” 经了这一搅合,殿内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2.第 102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正好皇帝要寻访老师,赵高原本就是皇帝在律法和书法上的启蒙师父,这会儿举荐几个人的发言权还是有的。 这想法与李斯可谓不谋而合。 李斯回府之后,把幼子李甲叫来,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 李甲年少, 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c权倾朝野了,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 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高兴而疑惑道:“爹,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满面忧思?” “吾儿, 家里待你自幼娇惯, 然而禁中不比别处,要处处留心c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 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 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c多说话。”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 当面乖乖答应了, 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 也知多说无益, 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c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 李斯那些完蛋玩意儿就更缺德了,选出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老,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走!都给朕走! 李斯等人精心选出来的帝师,被皇帝无情驳回,一个都不留。 于是大臣们也不高兴了。 他们都是在朝经营多年的老臣,有的甚至累世在秦为官,从前先帝在时,他们不敢造次;但是对着年轻的新帝,还是可以摆个谱的。 于是李斯跟冯去疾一合计,不行,这陛下太肆意了,不尊重我们这些老臣,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得给他个下马威。 等他知道单靠自己无法处理朝政的时候,自然会回头来找他们这些老臣寻求建议了。 到时候,朝中众臣的地位便能有所提升了。 帝权与大臣权力之间的争斗,也是数千年来不变的主题。 从前先帝强,臣子们便弱;现在众臣见新帝年轻荒唐,便有了抑制帝权的势头。 胡亥倒没觉出自己是吃了个下马威来,只觉得满朝文武皆辣鸡。 可是手头没有趁手的人,也不行。 他体会到了原主的无奈——除了赵高,也没别人可用啊! 但是一想到赵高,胡亥心中油然而生信任亲近之情,于是满脸写上了拒绝。 那找什么人来商议好呢? 胡亥举着结痂的手想了半天,还真给他想出来一个人: 叔孙通。 历史上这个叔孙通也是朵奇葩。 他原本是秦朝的待诏博士,因为在陈胜吴广造反那会儿,马屁拍得清奇,说什么天下无盗,在一众说实话的儒生中间脱颖而出,于是被秦二世封为了博士。然后,他眼看着秦朝要完,抢先打包,目光精准,直奔楚怀王去了。到了楚怀王帐下,他又目光精准,滚到了项羽手底下。再再后来,他滚到了胜利方刘邦手底下,而且精准定位了客户需求,为皇帝量身定制了一套礼法,最后甚至坐到了太子太傅的位置。有人说他是儒学大家c为大义不惜失小节;也有人说他是个奸猾小人,还教皇帝文过饰非,忒坏。 总之,是个能留名后世的主儿。 不过叔孙通这会儿还只是个待诏博士,也就是随时等待皇帝传召的小顾问,以文学见长,也并不出名。突然被皇帝传召,叔孙通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来到了章台宫。 胡亥也不废话,把那看得脑袋疼的奏章往叔孙通跟前一扔,道:“给朕讲讲。讲得好有赏,讲不好你也走。” 叔孙通战战兢兢捧起奏章来,一目十行阅毕,心下稍定。 皇帝赶了众臣举荐的老师出宫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臣举荐的老师,学问见识一定比他高出许多,这点自知之明叔孙通还是有的。 但是皇帝都给赶走了,说明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叔孙通换了十来个主上,能最后跻身获胜方的高官之列,别的不提,说话一定是很有艺术的。 他知道这次被召见,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沉住气,叔孙通缓缓开口,含笑问道:“陛下,您为大秦君主,可知道历史上,第一个秦人是谁?” 众人讶然,忙问何出此言。 叔孙通却又不肯讲了,只把众人敷衍过了,自己回屋打包起行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3.第 10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与咸阳城中人人如临大敌的氛围不同,陈胜所占据的陈郡却洋溢着蓬勃向上的生机。 此前,陈胜自立为王,国号张楚。 而后在身边众贤人辅佐下, 制定了“主力西进攻秦, 偏师略地”的战略方针。 一开始,陈胜派了一起造反的好兄弟吴广,带兵去攻打荥阳。 其实李斯说荥阳是兵家必争之地, 也不算说谎。 荥阳是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附近还有囤积大量粮食的敖仓。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 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 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 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 不能拿下。 因此, 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 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 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 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 号称天下第一雄关, 曾经挡住过吴起c赵武灵王c廉颇c赵奢c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c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奇。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 所以总结一下,张耳和陈余的共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俩娶的妻子都特别有钱。 第二个共同点是,他俩都曾经在魏国当官。 还有第三个共同点。 第三个共同点是魏国被秦国灭掉以后,也就是十余年前吧,秦国听说了魏国有俩人很厉害,于是悬赏找他俩。 张耳比较贵,悬赏了一千金。 陈余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只有张耳的一半,五百金。 不过秦朝没说悬赏来是要干嘛,是要杀,还是重用呢? 俩人一合计,觉得重用那是不可能重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估计是要杀,于是变更姓名,跑到陈县,做了小小里间门。 没过几年,陈胜造反,就把陈县给占领了。 张耳和陈余又一合计,这是个机会啊。 于是俩人跑出来,打算在陈胜手底下大放异彩。 他俩是这么操作的。 陈余年纪大,看起来比较可信,打头阵去说服陈胜,“大王啊,您看我俩带兵,奇袭北边原来赵国的地方,为您开疆拓土怎么样?” 陈胜一看他俩的履历,秦国都出这么多金子悬赏他俩,应该能行。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陈胜只给他俩封了校尉,上头还有将军武臣——武臣是陈胜从前交好的兄弟;还有护军卲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4.第 10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不过现在人们再喊叔孙通“孙子”, 不似调侃,细品还有几分怜惜。 众待诏博士联袂来看望趴着养伤的叔孙通。 “乖孙。”一人取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往叔孙通面前一放, “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 治外伤很管用的!” 又一人道:“听说陛下要你赔二十匹丝绸, 我等虽不富裕, 愿意一人暂借你一匹。” 再有人则关切道:“乖孙啊, 你要是心里苦,你就找我说说话, 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此刻却有些感动了, 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 人在病中本就脆弱, 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 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 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 把头扭向窗外, 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 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 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 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李斯也大感诧异。 他俩当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为顾忌陛下,最后才只拟定暂减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壮丽,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谁能保护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叫了一声,“陛下!” 胡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世界奇迹呢,景点游人如织——这些,当时修陵墓的人没想到吧? 他提到先帝陵墓,胸中那种真切的悲痛之意又起,稍停一停,便挥手示意李斯与周青臣下去。 胡亥独自坐在空旷华丽的大殿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捡起无穷无尽的奏章看起来。 皇帝的新政在公示天下之前,禁中重臣自然是早都知晓了的。 赵高,也不例外。 郎中令府中,赵高在书房凝神写着大篆。 夜空朗月皎洁,虫鸣随风入窗,若无烦事挂心头,该是一个静谧美好的日子。 赵高的女婿阎乐在旁侍立,见岳父写完一枚竹简,忙就夸赞道:“岳父这字儿可真是越写越好了。哪天有空写一条送给小婿,小婿可就感激不尽喽!”他因为岳父的关系,扶摇直上做着咸阳令,侍奉赵高的时候如何能不殷勤呢? 竹简上的墨书,温润华贵而又空灵,若是把字与人分开,无人敢想这是赵高所书。 赵高不语,低头端详着自己写的字。 女婿是个不通文墨只知阿谀奉承的。 他却骗不过自己——今晚这字儿写得不够干脆利落,有了勾挑和牵丝,是他心中有事。 阎乐见赵高搁了笔,忙追上去奉汤,瞅准时机道:“岳父,这次陛下新政,咱们可一点都没能参与——我看李斯那老儿是铁了心要对付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5.第 105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冯御史, 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 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 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 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 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 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书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 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c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 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c杀了蒙氏兄弟c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c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 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书。 胡亥见冯劫来了, 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 笑道:“这么晚找你, 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奇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奇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书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c昭c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c李斯c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书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书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书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c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c塞王c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6.第 106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 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 跟我一样, 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 我们那儿有人叛乱, 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 我家有老小, 我不回来, 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书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 他是长子,替父受刑, 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 不胜唏嘘, 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 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c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当下,胡海强自镇定,做怫然不悦之状,道:“朕赐给赵卿的酒,赵卿不喝也就罢了,如何能给狗喝?难道是羞辱于朕不成?”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一抱狗,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c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c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7.第 10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 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 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 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 楚国虽然强, 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 国富民强,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却也不对。齐国虽强, 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 “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 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 我朝每灭一国, 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 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 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 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 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 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c地利c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c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8.第 108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 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 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 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 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 陛下焉能留在近旁, 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 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 不宜掌杀伐之事, 已斗胆做主, 着人捉拿夏临渊, 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c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c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c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楚国虽然强,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却也不对。齐国虽强,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c地利c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09.第 10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等到二世继位, 因为宠信赵高,而逐渐养大了赵高的胆子。 这一点, 在胡亥刚来到这个时空时, 赵高那隐含说教的语气,对禁中侍者说杀就杀的专断之举,都能看出来。 那时候的赵高,以为新君是他掌中木偶,自然气焰嚣张。 可是等到胡亥收回了对他的信重, 背向而立, 转向李斯c众博士等朝臣, 赵高又软下来, 收敛了跋扈,小意殷勤, 试探帝王心意。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 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 不用别人, 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 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当此之时, 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 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 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 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书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c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c塞王c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c雷公藤c钩吻c鸩酒c鹤顶红,番木鳖c夹竹桃c砒|霜c乌头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1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c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夏临渊怒道:“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敢擅动陛下入口之物!” 赵高冷笑道:“陛下入口之物,更该加以小心。正是为陛下着想,才有这番查阅。”说罢,目视上前检查药物的医官。 那医官细闻细嗅细尝,脸色微变,似有赧色,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句,把那药丸以巾布托举献上。 赵高听了医官低语,微微一愣,见那巾布上的药丸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异香扑鼻。 “一场误会。”赵高挥手,令左右放开了夏临渊,打量着他笑道:“夏太医既然是为陛下分忧,又何必瞒着我呢?陛下龙马精神,正需如夏太医这样的良医相佐。” 夏临渊气得哆嗦,胡乱往药箱里收着散落一地的药物,怒道:“陛下隐疾,岂容尔等窥伺!” “还不快帮夏太医收拾?”赵高斥责左右,又换了笑脸,携着夏临渊的手送出几步。 原来胡海早已想到,自己这样密诏夏临渊,必然会引起赵高的注意;于是在第二次召见时就叮嘱夏临渊,带上春|药丸剂,万一被查,也有搪塞借口。 夏临渊快步疾走,直走出赵高等人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想,果然陛下料事如神。 那厢赵高露出个轻蔑的笑,踱步往宫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多年宦海沉浮赋予他的直觉,赵高总觉得哪里不对,临走到宫门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 左右问道:“大人,什么不对?” 赵高喃喃道:“他若是进呈丸药的,那丸药该留在陛下身边了才是,如何又给他带出来了呢?” 左右也明白过来,问道:“大人,可要把那夏太医带来问清楚?” 赵高想了一想,摇头道:“我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皇帝还是夏临渊,顿了顿,吩咐道:“找两个人盯着夏临渊,动作隐蔽点。” “是!” 胡海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筹谋得当,只等夏临渊告假归来,避开搜查把从外面置办来的砒|霜带入宫中。他如今不能处理政务,一来不愿引起赵高警觉,二来他并不会写秦朝的篆书,况且朝中大臣也多半都认不出,很容易露馅。 这第二条阻碍,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胡海便只好先在内宫打转,打算等除掉赵高之后,再想办法撑起秦二世这个身份。 咸阳宫很大,也很值得逛。 这要归功于秦二世的好爹,秦始皇。 当初秦始皇灭六国,每灭掉一国,就要在咸阳仿建该国的宫殿。可以说在渭水之北逛逛宫殿,就能遍览六国风情了。胡海又不是真的秦二世,对于沉溺酒色那种放纵的快乐,有种来自学霸本能的排斥。于是就每日逛一处宫殿,既是消遣,也是锻炼身体。 论起来,从嬴政就能看出来,秦二世的基因是很健康的,毕竟他爹可是能跟刺客荆轲比赛跑的主儿,母亲又是胡姬,混血更该体质好才对。可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以至于胡海刚来的时候,被稍加刺激,就晕过去了。 胡海如今作为一国之君,就算只是逛逛景点,也是两队郎中贴身保护。他到一处宫殿,评点两句,左右就都大拍马屁。一开始胡海还被拍得通体舒泰,过了两三日也就腻烦了。 如今掌管宫殿宿卫的中郎将,不是别人,正是赵高的弟弟赵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0.第 11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其实李斯说荥阳是兵家必争之地, 也不算说谎。 荥阳是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附近还有囤积大量粮食的敖仓。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 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 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 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 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 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c赵武灵王c廉颇c赵奢c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 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 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 “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 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 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c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奇。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 所以总结一下,张耳和陈余的共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俩娶的妻子都特别有钱。 第二个共同点是,他俩都曾经在魏国当官。 还有第三个共同点。 第三个共同点是魏国被秦国灭掉以后,也就是十余年前吧,秦国听说了魏国有俩人很厉害,于是悬赏找他俩。 张耳比较贵,悬赏了一千金。 陈余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只有张耳的一半,五百金。 不过秦朝没说悬赏来是要干嘛,是要杀,还是重用呢? 俩人一合计,觉得重用那是不可能重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估计是要杀,于是变更姓名,跑到陈县,做了小小里间门。 没过几年,陈胜造反,就把陈县给占领了。 张耳和陈余又一合计,这是个机会啊。 于是俩人跑出来,打算在陈胜手底下大放异彩。 他俩是这么操作的。 陈余年纪大,看起来比较可信,打头阵去说服陈胜,“大王啊,您看我俩带兵,奇袭北边原来赵国的地方,为您开疆拓土怎么样?” 陈胜一看他俩的履历,秦国都出这么多金子悬赏他俩,应该能行。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陈胜只给他俩封了校尉,上头还有将军武臣——武臣是陈胜从前交好的兄弟;还有护军卲骚。 一共给了三千兵马。 陈余和张耳,这等隐姓埋名的名士,冒着大险跑出来自荐,难道就为了三千兵马吗?啊?啊?! 他俩开始骚操作了,带兵到了旧赵国国都邯郸之后,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武臣自立为王了! 于是武臣成了赵王,陈余做了大将军,张耳做了右丞相,邵骚做了左丞相。 瞬间就都登上了人生巅峰! 他们是登上了人生巅峰,陈胜却是差点被气死。 他气得当时就想把武臣家人都给杀了——武臣家人都还在陈县呢! 好在陈胜手下谋士劝住了他。 陈胜一个无产阶级,能揭竿而起,带领兄弟们成事,还是有他过人之处的,并不只是历史的潮流。 陈胜竟然按捺住了怒火,采用了谋士的计策,不仅没有杀武臣的家人,还顺势派了侍者去恭贺武臣这个新晋的赵王,问他什么时候发兵往西打入关内啊。 当然,武臣的家人是一个都不能放的,都好好关在宫中了。 要不说名士怎么是名士呢。 秦朝当时悬赏千金要张耳和陈余,自有它的道理。 当下,张耳和陈余一眼就看破了陈胜的用意,劝说武臣道:“让你做了赵王,不是陈胜的本意。他本意肯定是恨不能杀了你啊。您听我们的,不要往西边去了,咱们往北把从前的燕国国土收了,往南把河内的地儿给收了,岂不是美滋滋吗?” 武臣一想也是,于是派了韩广去打燕国旧地,让李良去打常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1.第 111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来到两千多年前的秦朝, 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惩罚系统;可是知晓历史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成为男频升级流爽文的男主啊! 他不仅知道赵高是个禽兽, 还知道引导了中国历史上一次农民起义的陈胜吴广, 还知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西楚霸王项羽,还知道这会儿估计正在芒砀山流窜的汉高祖刘邦, 更不用说谋臣良将如张良韩信等。 秦末汉初,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 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 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 简直就是开了天眼, 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 趁着赵高一无所觉, 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 也来一出摔杯为号, 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 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 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 却发现——理想很丰满, 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 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 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 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胡海却是垂目观察着夏临渊的表情,“昨日,朕见卿言谈间似是对郎中令有些不满?” 夏临渊倒果真不负“鲁直”之称,直通通道:“陛下明鉴。” 事关重大,胡海不能轻易托付,诈语道:“赵高辅佐朕登基,有擎天保驾之功,连朕对他都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c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书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c偏信赵高c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 “陛下!” “夏卿!” “陛下!” 君臣二人上演着感人戏码,胡海正要把话题转向正事儿,忽听内侍通报:“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正讨论着要怎么弄死的人忽然来了,胡海心下一虚,见夏临渊面现愤然之色,怕他露了行迹,便道:“朕好多了,夏卿先退下吧。若有不适,朕再召你。” 夏临渊重重点头,低声道:“陛下但有诏令,臣万死莫辞。” 赵高进殿,见夏临渊往外走,倒没起疑,上前笑问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疾,放心不下。您头晕好些了吗?” 不过片刻,赵高不仅知道他召见了太医,还知道他犯的是头疼。 胡海心中惊惧,笑道:“现下已经好多了,劳赵卿挂心。” 赵高细细打量皇帝两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来。 胡海已经想赶人了,“赵卿有事要奏报?” 赵高躬身笑道:“陛下近日身体不适,臣悬心不已,特意令精工巧匠,打造了一具小玩意,倒还有些意思。愿呈于陛下,使您展颜。” 黄鼠狼给鸡拜年。 胡海打个呵欠,没什么兴趣,闲闲道:“那就送进来吧。” 赵高击掌示意。 两名内侍抬了一架罩着红绸的东西上来,有两名素衣匠人跟随而入。 “请陛下揭开一观。” 胡海绕着那东西转了两圈,随手揭开红绸。 却见是铜人十二枚,列在一筵上,手中拿着琴c筑c笙c竽等乐器,一个个活灵活现,跟真人一般,只是坐着,高约三尺。 这大约是后世的胡海,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宝物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赵高又道:“陛下且听。” 就见那两名匠人上前。 胡海这才看到,原来在筵下装着铜管,上面的铜管口高数尺,直通到筵后头。其一管内空,一管有绳,跟人手指差不多大。 只见一人吹管,一人纽绳,那十二铜人手中所持的琴筑笙竽便都飘出声音来,跟真的乐器声音几乎没有区别。 真叫人叹为观止。 胡海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赞叹与兴趣来,绕着这机巧玩意,边转边细看细听。 难怪真的秦二世那么信重赵高,这货在讨好人上真有两把刷子啊。 见年轻的皇帝被调动起了玩乐心思,赵高趁机进言道:“陛下,这几天觐见的大臣都给臣拦下了,您好好调理身体。” 胡海心中警惕,口中道:“赵卿做主便是。朕不耐烦打理政务。” “朝中大臣实在不体恤陛下。陛下身体有疾,他们还吵嚷着要您批阅奏章。上次见面,左丞相李斯便怪臣,说是臣不规劝陛下勤政爱民,章台宫的奏章都积了好多天了。臣实在惶恐,不过是担心陛下身体。改日陛下若见到左丞相,还请为臣分辨两句。” 章台宫,是从前秦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的地方。到了秦二世,也就沿袭下来了。中央各公卿c全国三十六郡的奏章潮水般汇集于此。值守吏要呈送皇帝亲自验查,封泥完好,才敲掉泥封壳御览。 这样就杜绝了奸臣贼人私阅奏章的情况发生。 然而防得住奸臣,却防不住帝王自己不干人事儿啊。 胡海默默听着赵高的话,心道,妙啊,这刁状告的。 若是真的秦二世在此,刚被赵高送的机关玩物挑起兴趣,再听了这番真真假假的话,只怕心中要对李斯大起厌烦之情,而越发拿赵高当自己人了。 既然已经决定走毒杀的路子,胡海便不愿打草惊蛇,顺着赵高的话道:“李斯着实可恶。他日朕为赵卿出气。”一面对那同人乐器做出爱不释手之状,好似无心他顾。 看着弯腰忙着研究玩物机关的年轻帝王,赵高垂目站在阴影里,嘴角泛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夜,咸阳宫中琴筑笙竽之声直响到天亮。 “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这是《周礼》上的记载,作为胡海的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在原主胡亥的记忆里,这些细节根本不算事儿。对于胡亥来说,这简单的就像现代人知道圆周率叫π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2.第 112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1,须发皆白, 然而双目矍铄c身板笔挺c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 老而弥坚, 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 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 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 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 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哟, 仔细一看, 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 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 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 满殿群臣瞠目结舌, 既觉陛下荒唐, 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 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 尊崇的是法家思想, 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 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 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你拿回去挂在房中,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 到底姜还是老得辣。 李斯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老臣代幼子李甲谢陛下隆恩。”他并不接胡亥调侃的话,象笏2一摆,象征着此事议论结束,一本正经接着道:“老臣第二件要奏之事,乃是陛下章台宫理政一事。” 瞬间把廷议的氛围拉回到庄严肃穆上来。 不等李斯说完,胡亥“啧”了一声,摆手道:“朕知道了——就是告状,说朕不看奏章呗,对不对?可是你们也替朕想想,朕难道生来就会当皇帝吗?那些奏章你们不知道有多麻烦啊,每天光竹简就得俩人抬,全看下来得有五万字,还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看得朕头都大了。” 李斯一脸平静,“陛下,为君当如此。先帝在时,日日如此。陛下乃天命所归,有先帝遗德,区区奏章,不在话下。不过凡事都是起步难,陛下一旦拾起来了,往后就容易了。” “说得那么轻松,那你来干啊。”胡亥不乐意了。 李斯眉心一跳,众臣也是脸色大变。 李斯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老臣不敢。” “朕也没说不看,就是你们得给朕找几个老师,教教朕呐。” 众臣才跳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李斯舒了口气。 右丞相冯去疾看同僚如此狼狈,也是可怜,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拜有识之士为帝师,我朝古来有之,也正因此,卒有天下。陛下能有此志,乃万民之幸。”他说起话来就圆融多了,“不知陛下想寻访何等名师?” 胡亥想了想,忽然思路一跳,道:“先给朕找个养狗师父吧,宫中这些都不行,朕想要狗毛色鲜亮些”话音未落,就见底下大臣都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便嘿嘿一笑,安抚道:“朕只要这个,博戏倒是不必专门请师父了,朕百战百胜,宫中侍者都不能胜朕。” 这话连冯去疾都没法接了。 众大臣习惯的,是从前先帝在时,那种高深莫测c帝王心术,几时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君主? 胡亥大概也能料到底下大臣们心里在骂娘,打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请什么老师你们商量着来。什么地理c历史c政治c军事你们觉得好的老师都给朕请来,只要能通过朕的考核,朕就跟他们学习,好不好?你们开不开心?朕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像明君了?” 赵高第一个道:“陛下英明!万民之幸!”拍马屁这事儿他擅长。 于是众臣都呼啦啦表示拜服。 这次廷议,左右丞相心头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皇帝不看奏章,此刻这事儿仿佛是解决了,又仿佛是没解决。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帝的行事出乎意料,这次廷议不好再纠缠了。 眼看廷议结束,胡亥才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方才的允诺来,“左相稍等,朕答应给你赐字的。” 李斯腹诽:什么叫“答应”?老臣根本没有请求过啊! 他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老臣何德何能!” 胡亥捉过刻刀,用没受伤的左手,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刻下四个大字。 侍者捧着竹简,奉给李斯。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清那竹简上写的那是“出将入相”四个大字,一时羡慕地眼睛都红了。 这李斯从前先帝时候就圣眷优渥,对新帝又有拥立之功,看来以后李家的荣华富贵还要更上一层楼啦! 饶是饱经政治风雨的李斯,此刻拿着新帝赐的这四个字,心中也安稳了些。看来新帝虽然待他不如待赵高亲近,却也颇为倚重他这个老臣的。 在这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中,胡亥悠悠开口道:“左相,你回去把这竹简高悬卧房,给嫂夫人看看。告诉她,这出为将,入为相,有了左相的出出进进,舒舒服服,才有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呐!保你从此家宅安宁,后院再不起火。” 在坐都是男人,一听便都懂了,况且皇帝说得这么不隐晦。 顿时,方才的羡慕嫉妒恨都化成了忍笑忍得辛苦。 李斯捧着这叫他“舒舒服服”的竹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 “好啦,朕歇了,众卿也都回家努力,早日出将入相才是。”胡亥很得意于自己的调侃造成的效果,摇头晃脑往殿外走,才出殿门,忽然又回首。 殿内忍笑忍得要死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众卿,朕可爱吗?”胡亥倚门回首,微微一笑,自觉貌比潘安。 众臣:可爱可爱,可爱死了!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c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3.第 11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右丞相冯去疾与左丞相李斯分别多次尝试, 都没能往郎官中安插入自己的人。 此刻,皇帝忽然主动要求,要把中郎将这么重要的职位,平白无故赐给李斯的幼子。旁人都以为是李斯暗地里使了手段,一边暗骂一边赞叹。 可是只有李斯心知肚明, 这一个多月来, 他压根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到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1,须发皆白, 然而双目矍铄c身板笔挺c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 老而弥坚, 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 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 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 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 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哟, 仔细一看, 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眼珠一转, 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 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 满殿群臣瞠目结舌,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尊崇的是法家思想,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你拿回去挂在房中,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 到底姜还是老得辣。 李斯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老臣代幼子李甲谢陛下隆恩。”他并不接胡亥调侃的话,象笏2一摆,象征着此事议论结束,一本正经接着道:“老臣第二件要奏之事,乃是陛下章台宫理政一事。” 瞬间把廷议的氛围拉回到庄严肃穆上来。 不等李斯说完,胡亥“啧”了一声,摆手道:“朕知道了——就是告状,说朕不看奏章呗,对不对?可是你们也替朕想想,朕难道生来就会当皇帝吗?那些奏章你们不知道有多麻烦啊,每天光竹简就得俩人抬,全看下来得有五万字,还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看得朕头都大了。” 李斯一脸平静,“陛下,为君当如此。先帝在时,日日如此。陛下乃天命所归,有先帝遗德,区区奏章,不在话下。不过凡事都是起步难,陛下一旦拾起来了,往后就容易了。” “说得那么轻松,那你来干啊。”胡亥不乐意了。 李斯眉心一跳,众臣也是脸色大变。 李斯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老臣不敢。” “朕也没说不看,就是你们得给朕找几个老师,教教朕呐。” 众臣才跳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李斯舒了口气。 右丞相冯去疾看同僚如此狼狈,也是可怜,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拜有识之士为帝师,我朝古来有之,也正因此,卒有天下。陛下能有此志,乃万民之幸。”他说起话来就圆融多了,“不知陛下想寻访何等名师?” 胡亥想了想,忽然思路一跳,道:“先给朕找个养狗师父吧,宫中这些都不行,朕想要狗毛色鲜亮些”话音未落,就见底下大臣都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便嘿嘿一笑,安抚道:“朕只要这个,博戏倒是不必专门请师父了,朕百战百胜,宫中侍者都不能胜朕。” 这话连冯去疾都没法接了。 众大臣习惯的,是从前先帝在时,那种高深莫测c帝王心术,几时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君主? 胡亥大概也能料到底下大臣们心里在骂娘,打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请什么老师你们商量着来。什么地理c历史c政治c军事你们觉得好的老师都给朕请来,只要能通过朕的考核,朕就跟他们学习,好不好?你们开不开心?朕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像明君了?” 赵高第一个道:“陛下英明!万民之幸!”拍马屁这事儿他擅长。 于是众臣都呼啦啦表示拜服。 这次廷议,左右丞相心头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皇帝不看奏章,此刻这事儿仿佛是解决了,又仿佛是没解决。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帝的行事出乎意料,这次廷议不好再纠缠了。 眼看廷议结束,胡亥才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方才的允诺来,“左相稍等,朕答应给你赐字的。” 李斯腹诽:什么叫“答应”?老臣根本没有请求过啊! 他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老臣何德何能!” 胡亥捉过刻刀,用没受伤的左手,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刻下四个大字。 侍者捧着竹简,奉给李斯。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清那竹简上写的那是“出将入相”四个大字,一时羡慕地眼睛都红了。 这李斯从前先帝时候就圣眷优渥,对新帝又有拥立之功,看来以后李家的荣华富贵还要更上一层楼啦! 饶是饱经政治风雨的李斯,此刻拿着新帝赐的这四个字,心中也安稳了些。看来新帝虽然待他不如待赵高亲近,却也颇为倚重他这个老臣的。 在这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中,胡亥悠悠开口道:“左相,你回去把这竹简高悬卧房,给嫂夫人看看。告诉她,这出为将,入为相,有了左相的出出进进,舒舒服服,才有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呐!保你从此家宅安宁,后院再不起火。” 在坐都是男人,一听便都懂了,况且皇帝说得这么不隐晦。 顿时,方才的羡慕嫉妒恨都化成了忍笑忍得辛苦。 李斯捧着这叫他“舒舒服服”的竹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 “好啦,朕歇了,众卿也都回家努力,早日出将入相才是。”胡亥很得意于自己的调侃造成的效果,摇头晃脑往殿外走,才出殿门,忽然又回首。 殿内忍笑忍得要死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众卿,朕可爱吗?”胡亥倚门回首,微微一笑,自觉貌比潘安。 众臣:可爱可爱,可爱死了! 总结来说,那就是他穿过来的这个时间节点糟透了,手足已经残害,忠臣已经屠戮,要通关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 胡海悠悠醒来,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总比一睁眼,看到底下有人指着一头鹿说是马稍微好点——虽然晚了点,总归还没晚到无法挽回。 他一醒来,便有个太医模样的人上前察看。 “陛下醒来便无大碍了。再取冷水巾擦脸。” 内侍跪地托着金盆清水,侍女柔荑打湿巾布。 胡海一摆手,探头瞅着那盆水里面的倒影。 只见水中青年高鼻深目c称得上年轻英俊,黑衣高贵,眉宇间却又有几分可亲。想来始皇巡游,愿意从十八个儿子里带上他,不全是因为幼子的缘故,这张脸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胡海对影自照了半天,晕倒前愁云惨淡的情绪倒是没了,喜滋滋盘算着,他现在好赖也算大秦第一高富帅呢。 胡海望向殿外,只见霞光万丈——也就晕了没两个时辰。 想起晕倒前的对答,胡海左右看看,问道:“方才那个小内侍呢?就是回朕话的那个。” 这话一出,满屋子内侍c侍女跪了一地。 与此同时,就听殿外传道:“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伴着这声通传,殿外人不等准许已经大步走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绿色广袖袍服,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彰显着天子近臣身份的高山冠;生得高大魁梧,眼角略有细纹,望之五十如许c气势不凡。 胡海听得“郎中令”这个官职,便知是赵高。 论起来,他能对这些细节如此了解,还要多谢那篇与亡国之君谈恋爱的小说——作者真是于史料上下了功夫的。胡海有点愧疚了,不该给人家差评的。 没想到这赵高长得还不错,听声儿也不像被阉过的1。 胡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跟赵高有关的历史知识,多半还是刚从那篇晋江言情文里看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4.第 11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 “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 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 连夜出走, 愿意承担一切骂名, 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 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小臣甘愿为黔首, 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 放心不下陛下,决定在近郊等消息,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 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 心急如焚, 连夜赶回来, 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 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 夏临渊涨红了脸, 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c脱离剂量谈毒性,都c都c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 “哟,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示意他别呜呜了,“你医术平平,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1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c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 赵高笑道:“陛下选的小狗,定然是威武不凡,睥睨天下众狗。” “赵卿真是有眼光。”胡海举着小奶狗,“你看它通体墨黑,只胸前一簇白毛,俊美非凡;再看它奶牙锋利,将来必是一头猛犬!” 小黑狗很配合得“汪”了一声,奶声奶气。 “朕已为它取名二郎神。二郎神你知道吗?有第三只眼的。”他拉着赵高夸了半天二郎神,毫无停下的迹象。 赵高心里叫苦,陛下倒是恢复了对他的信重亲近,可是就什么时候添了话痨的毛病啊?但他也并不催促,直等到胡海过够了晒狗瘾,才笑道:“这二郎神果然凶猛厉害!陛下,小臣此来,乃是受众臣之托。其实陛下受伤未愈,正该好好休养,可是左丞相李斯等人整天找臣,说是奏章都无人看,还说些什么国将不国的吓人话” 胡海一愣,这才从道系日常中拔出头来,想起自己还是个“皇帝”。 “陛下,众臣请您开廷议,您觉得呢?”赵高特意选了胡海在玩乐的时间过来,就是算准了,要等陛下亲口拒绝。他清楚年轻的皇帝最讨厌无聊枯燥的廷议。 “廷议?那就开呗。” “是,小臣这就转告众臣,廷议先不开”赵高顿了顿,反应过来,“开?” “开啊。”胡海也想会会历史上的名臣良将。 赵高一噎,他脑袋也转的快,忙又进言,“陛下,自臣弟赵成殒命,中郎将一职便空缺了。这原本是小臣的属官,由小臣自行荐人亦可。谁知左丞相李斯责怪小臣,说是小臣没有管理好禁中,才有此祸事。因为事关陛下,小臣不敢与左丞相分辨。明日廷议,想必左丞相会举荐人选,不过禁中之事,还是小臣更清楚。小臣这里有一位威猛忠诚之士,堪为中郎将,陛下明日廷议,可要为小臣做主啊!” 胡海明知赵高所言不尽不实c满腹鬼主意,想要拒绝,可是一张嘴却是,“好好好,没问题。赵卿你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朕的人,岂能受李斯那老儿的欺辱?” 赵高大喜,再拜而辞。 等赵高一走,胡海连连摇头,告诉自己要理智c要清醒! 他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c性格c感情,就像是身体里有了两个自己,只是一个已经永久沉睡。 这是一个多月来,年轻的皇帝第一次举行廷议,众臣都颇为期待关注。 说是廷议,其实就是皇帝主持开会,有的时候开小会,有的时候开大会。这次并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开的是小会,与会人员也很简单,皇帝胡亥,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下九卿包括赵高。 是日,胡海艰难起床后,穿戴冕服2。 玄衣纁裳,玄衣肩织日c月c龙纹,背织星辰c山纹,袖织火c华虫c宗彝纹;纁裳织藻c粉米c黼c黻纹各二,共十二纹章,尊贵无比。着六彩大绶,佩玉钩c玉佩,金钩c玉环,足穿赤色袜。 装扮齐整,胡海揽镜自照,只见铜镜里,高鼻深目的年轻帝王沉默着高贵俊美,一笑却显得俏皮无赖,两个都是他,便如镜子的两面。 放下铜镜,胡海起身,自今日起,他便是胡亥。 秦二世,胡亥。 此前宫中郎官刺杀赵高,不知怎的最后却是皇帝受了伤,这事儿虽然赵高有意遮掩,可是李斯等人还是有所听闻。这次廷议,虽为了朝政,却也是为了安众臣之心。 见年轻的皇帝步履轻快走进来,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众臣一颗心都缓缓落回了腹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5.第 115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赵高回到府邸, 把个李斯恨得牙痒痒,心道:好你个李斯,上次跟陛下进谗言杀我不成, 这次又偷偷摸摸给幼子谋了中郎将的缺, 这是要往我眼里插钉子啊!好, 你能往我眼中插钉子,难道我就不能往你心口扎小针了么? 正好皇帝要寻访老师,赵高原本就是皇帝在律法和书法上的启蒙师父, 这会儿举荐几个人的发言权还是有的。 这想法与李斯可谓不谋而合。 李斯回府之后, 把幼子李甲叫来, 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 李甲年少,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c权倾朝野了, 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 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 高兴而疑惑道:“爹,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满面忧思?” “吾儿,家里待你自幼娇惯,然而禁中不比别处,要处处留心c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 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 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 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c多说话。”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当面乖乖答应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c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 李斯那些完蛋玩意儿就更缺德了,选出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老,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走!都给朕走! 李斯等人精心选出来的帝师,被皇帝无情驳回,一个都不留。 于是大臣们也不高兴了。 他们都是在朝经营多年的老臣,有的甚至累世在秦为官,从前先帝在时,他们不敢造次;但是对着年轻的新帝,还是可以摆个谱的。 于是李斯跟冯去疾一合计,不行,这陛下太肆意了,不尊重我们这些老臣,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得给他个下马威。 等他知道单靠自己无法处理朝政的时候,自然会回头来找他们这些老臣寻求建议了。 到时候,朝中众臣的地位便能有所提升了。 帝权与大臣权力之间的争斗,也是数千年来不变的主题。 从前先帝强,臣子们便弱;现在众臣见新帝年轻荒唐,便有了抑制帝权的势头。 胡亥倒没觉出自己是吃了个下马威来,只觉得满朝文武皆辣鸡。 可是手头没有趁手的人,也不行。 他体会到了原主的无奈——除了赵高,也没别人可用啊! 但是一想到赵高,胡亥心中油然而生信任亲近之情,于是满脸写上了拒绝。 那找什么人来商议好呢? 胡亥举着结痂的手想了半天,还真给他想出来一个人: 叔孙通。 历史上这个叔孙通也是朵奇葩。 他原本是秦朝的待诏博士,因为在陈胜吴广造反那会儿,马屁拍得清奇,说什么天下无盗,在一众说实话的儒生中间脱颖而出,于是被秦二世封为了博士。然后,他眼看着秦朝要完,抢先打包,目光精准,直奔楚怀王去了。到了楚怀王帐下,他又目光精准,滚到了项羽手底下。再再后来,他滚到了胜利方刘邦手底下,而且精准定位了客户需求,为皇帝量身定制了一套礼法,最后甚至坐到了太子太傅的位置。有人说他是儒学大家c为大义不惜失小节;也有人说他是个奸猾小人,还教皇帝文过饰非,忒坏。 总之,是个能留名后世的主儿。 不过叔孙通这会儿还只是个待诏博士,也就是随时等待皇帝传召的小顾问,以文学见长,也并不出名。突然被皇帝传召,叔孙通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来到了章台宫。 胡亥也不废话,把那看得脑袋疼的奏章往叔孙通跟前一扔,道:“给朕讲讲。讲得好有赏,讲不好你也走。” 叔孙通战战兢兢捧起奏章来,一目十行阅毕,心下稍定。 皇帝赶了众臣举荐的老师出宫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臣举荐的老师,学问见识一定比他高出许多,这点自知之明叔孙通还是有的。 但是皇帝都给赶走了,说明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叔孙通换了十来个主上,能最后跻身获胜方的高官之列,别的不提,说话一定是很有艺术的。 他知道这次被召见,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沉住气,叔孙通缓缓开口,含笑问道:“陛下,您为大秦君主,可知道历史上,第一个秦人是谁?” 叔孙通:陛下,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你是他们老大,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曾经置酒咸阳宫,周青臣大拍马屁,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说他当面拍马屁c臭不可闻,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书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没等二世继位,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当下长揖道:“陛下,小臣以为,令众博士一起讨论c群策群力,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6.第 116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章邯率兵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回咸阳,每个人都很高兴, 只除了一个人。 那就是李甲。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中郎将, 他那股得意欣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后来出了陛下遇刺一事, 虽然陛下说他功大于过, 还赏了他兵器,可是李甲心中到底是沮丧的。 正值国家起了战事,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热血少年,他是多么想能像大哥李由那样, 上前线杀敌啊!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 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 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 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 个子比他高, 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 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 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c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 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 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 吐了口郁气,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书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c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c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书》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李斯来的时候,胡亥刚传召了司马欣。 司马欣人还没人。 胡亥先见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来得正好,朕跟你打听个人。” 不管李斯多么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话问完。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道:“陛下要问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简,“章邯要跟朕借几个人用,点了一个叫司马欣的,这人你熟吗?” 李斯还真挺熟悉这司马欣的。 “这司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长史。从前臣做廷尉时,他是栎阳县的狱吏。” 廷尉官署,相当于是秦朝的司法机构,主管天下刑狱。从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诉案件,甚至于审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员们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过廷尉,有权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甚至能影响秦始皇的决策。 可以说,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机构。 “哦?做过狱吏?”胡亥若有所思。 从前先帝在时,直接任命狱吏,不怎么用博士儒生。所以狱吏手中权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处理你案件的那位狱吏,稍微抬抬手,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可他要是手紧一紧,你可能就到骊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过狱吏——是跟章邯有过什么人情往来吗?” 虽然胡亥自认为问得不着痕迹,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章邯点名要司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抚了抚白胡须,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我朝律令详尽,狱吏若是照章办事,并无可以通融之余地。不过法律再严,总有法外之徒,想来人情大过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门的嫌疑摘干净了,然后又把司马欣丢出去,他也犯不着为司马欣兜底。 胡亥心里暗骂李斯是个老狐狸,脸上却是正经问道:“李斯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斯无奈叹道:“犬子李由在荥阳,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万不能有失。臣请陛下准许,再发一千件弩|箭往荥阳,以备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么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担心自己儿子小命,又因为身为丞相,不能徇私叫儿子回来,这会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李由有所闪失才是真的。 不过,李斯要守长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这会儿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许了。 君臣二人又说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应该即刻封赏军功,鼓舞士气。 至于章邯,胡亥心有忌惮,倒是没有官职上的封赏。 他赏了章邯一把斧钺。 斧钺,像斧头,但是比斧头大,来历上可追溯到原始社会的石斧,乃是强权的象征。 天子赐钺,表示授予征伐杀戮之权! 当然也是君王信任的一种表达。 至于是真信假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斯退下后,司马欣便来了。 司马欣头戴长版冠,双手拢在袖中,腰间悬挂的书刀与砥石,随着他缓步走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小臣见过陛下。” 胡亥打量着他,却也瞧不出出奇之处。 但是不管这司马欣是大智若愚还是败絮其中,胡亥都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放他到章邯军中去。 可是章邯点名要的人,此刻又在用章邯之际,用什么办法拒绝章邯这一请求,倒是要费点脑筋。 胡亥起身相迎,哈哈一笑,张嘴胡扯不带打草稿的,“方才左相来见朕,夸你精通律令c断案精妙,朕就想见见你——来,别拘束。” 司马欣将信将疑。 根据胡亥的经验,这种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不干点什么只说话,很容易尴尬,最好是手上忙着。 比如剥着小龙虾,比如滑着手机,比如玩着桌游 这会儿当然没有小龙虾也没有手机,不过类似桌游的东西还是有的。 “阿圆,把骰子取来。”胡亥对司马欣笑道:“章邯打了胜仗,朕高兴。你正好来了,就陪朕玩几把博戏。” 司马欣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应着。 一时骰子取来。 这会儿的骰子有十四个面,可以投出一到十二的数字,其中一面写着“骄”字,另一面写着“男妻(左男右妻,合为一字)”字。 玩骰子的双方,根据点数走棋子,如遇“男妻”要受罚饮酒;如遇“骄”字,则罚对方饮酒。 胡亥先走,一下就掷出“骄”字来,于是大笑,要司马欣满饮一杯。 司马欣奉帝王传召而来,以为有什么国政大事儿等着他,谁知道进殿没有一盏茶功夫,就迷迷瞪瞪喝起酒来。 薄醉中,他望着年轻帝王的笑脸,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胡亥看似兴致勃勃玩着骰子,却是心念如电转,想着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把司马欣扣下来。 灵光一闪,他微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7.第 11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李甲迈着方步,巡视着手底下的众郎官, 殿内皇帝正与父亲和诸位博士商议大事。 他觉得自己职责重大, 努力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下来, 好显得沉稳老成一点。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 脆响,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奇,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 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 但他愿意相信, 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 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c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 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 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 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 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 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 工作热情高, 年轻脑子转得快,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 叔孙通哭了:“陛下,小臣c小臣哇哇哇哇!” 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这下子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恼了他们胡说八道啊! 原来皇帝不傻啊! 不对——周青臣捂住了自己屁股,他刚才好像也拍了妈呀,他可千万不要是下一个啊! 胡亥戳了三下,吐出一口浊气,把鸡毛掸子丢给中郎将,“给朕抽他——抽屁股肉多的地方。” “喏!”李甲眨巴着倍儿精神的眼睛,接过御赐的鸡毛掸子,抡起胳膊就上了。 他立志要把叔孙通的屁股,打个皮开肉绽。 这阿谀奉承的大坏蛋!被陛下识破了吧! 才抽了十下,胡亥就喊停了。 实在是叔孙通叫得凄惨。这嗓子不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胡亥换了新玩法,跟荡秋千似的,把“蚕蛹”推出去,又任他荡回来。 叔孙通只觉腾云驾雾,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吓得连哭带叫。 刚才还鄙视叔孙通的众博士们,纷纷低首:陛下真是残忍啊残忍!可怕啊可怕! 周青臣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成了下一只“蚕蛹”。 李斯本就是老成持重之臣,此刻断然不会开口。 若是陛下对这叔孙通要杀要剐,或许还有人愿意出个头劝一劝。 但是陛下这种爸爸揍熊孩子的画风,叫人真是不知所措。 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胡亥自己嫌外面太阳太大,一卷袖子回头进殿了,“叔孙通,你挂在上面,给朕好好反思反思!” 经了这一搅合,殿内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戚戚,有人对皇帝刮目相看,还有人怀疑身在梦中。 总之,大家都默契地陷入了沉思。 胡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道:“不要把朕当傻子。如今徭役繁重c刑法严苛,民怨沸腾。这伙攻入陈郡的逃兵,不过是第一支,接下来,如果朝廷不作为,这样造反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话大家都只敢在心里想,可是谁也没料到是皇帝自己把这话说出了口。 李斯虽老,此刻却目露精光,盯了新帝一眼,又垂下耷拉着的眼皮。 “不过火烧眉毛,且顾眼前。”胡亥推开盛水的玉杯,挺直了上身,正色道:“如今王离带兵在外,冯劫你虽然领过兵,可是咸阳还需你坐守。一时别无大将可用。朕要起用少府章邯,众卿以为如何?” 历史上,章邯是秦末第一大将,戏水退周文c南阳擒宋留,陈郡杀陈胜c临济斩田儋,甚至大破楚军于定陶,逼得项梁兵败自杀。可是这样威猛的大将,原本却任着少府的职务,相当于管帝国财务的。还是李斯有识人之能,举荐了章邯带兵。 不过这会儿,胡亥明知李斯故意考验自己,便不愿意给他这举荐之功。 哼,叫你说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众博士对章邯的领兵之能不了解,李斯却是深知的。 “章邯”这个名字从皇帝口中吐出,李斯心中一颤。 以他这七十余年的人生经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奇的了。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屡屡打破他的设想,叫他不禁怀疑,自己此前是不是看轻了胡亥。 至此,李斯才出列道:“章少府颇有将才,堪当重任。” 他一开口,于是自冯劫而下,纷纷赞同。 又因为有叔孙通前车之鉴,众人只是赞同,绝不敢多说一个字儿,更不用提拍马屁了。 胡亥惋惜地咂了下嘴。 这干了得意的事儿,没人拍马屁也着实寂寞呐!看来似叔孙通这等人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于是立刻令少府章邯前来商议。 章邯年方三十,鹰目悬鼻,虽然穿着文官的袍服,可是走动时矫健沉稳的模样,能看出习武的端倪。 他行事利落,话语简洁,得知情况,既不受宠若惊,也不惶恐不安,而是立刻建议道:“陛下,反贼兵众势强,如今调发近处县城的军队为时已晚。骊山刑徒众多,希望能赦免他们,发给兵器。臣带领他们出击盗贼。”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沉稳。 胡亥知他此战必胜,更不啰嗦,点头,“准。” 而三川郡的情形,却是一触即发。 郡守李由带兵亲自防守。 他是李斯长子,妻子早亡,留下长女幼子,原本随他赴任,已经提前令人送回咸阳。 李由长女李婧年方十五,已能主持中馈,当此危急之时,压下惧怕,听从父亲指令,携带幼弟,在家仆保护下,往咸阳退去。 而陈胜吴广自大泽乡起事,攻下蕲县,势如破竹,抵达淮阳时,已有战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骑,士卒数万。 李由此前已经报于父亲,此刻又报。 “贼军十万已到许县,日夜可达荥阳。儿子领兵两万五,于城内铸兵器,加固城墙,挖拓城河,防哨巡守,不分昼夜。然而兵力悬殊,更何况存粮也只有数月而已。望速派兵增援。” 是夜,李由亲上城墙巡逻,担心混入尖细,或是贼军趁夜突击。 次日凌晨,天色方亮,就听城外鼙鼓动地来。 贼军潮水般涌到荥阳城下,箭如飞蝗射向守城者,一鼓作气强渡过城河,眼看就要破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8.第 118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 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 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 楚国虽然强, 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 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 却也不对。齐国虽强, 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 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 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 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 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 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 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 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c地利c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c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 赵高像弹簧,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 从前先帝在时,从未听说赵高有僭越之举。 等到二世继位,因为宠信赵高,而逐渐养大了赵高的胆子。 这一点,在胡亥刚来到这个时空时,赵高那隐含说教的语气,对禁中侍者说杀就杀的专断之举,都能看出来。 那时候的赵高,以为新君是他掌中木偶,自然气焰嚣张。 可是等到胡亥收回了对他的信重,背向而立,转向李斯c众博士等朝臣,赵高又软下来,收敛了跋扈,小意殷勤,试探帝王心意。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不用别人,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当此之时,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19.第 11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这是说他第二次又失败了吗? 绿衣服小姑娘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打个呵欠, 嫌弃道:“你第二次又失败啦。现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第三次再失败, 你就不会回到我这里来了,而是直接回去你原来的躯壳——现在应该在水库底下凉透了。” 胡亥忙问道:“是因为我被刺客射死了吗?” “没有啊, 你只是左肩中箭,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 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 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 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 毕竟当时初来乍到,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 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努嘴道:“哟,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在虚空中一通乱画, 娇声斥道:“姐妹们, 上!” 只见从她身上, 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 无数挥着翅膀的小仙女,露着小小的尖牙,对胡亥发动了声波攻击。 “秦朝人参不贵重,跟萝卜差不多,你还给李斯上参汤,辣鸡!” “司马迁写什么你信什么,压着原主的记忆跟感情都出不来,辣鸡!” “你怎么就那么信史书?秦始皇驾崩的时候,那写历史的人是就在车里看着吗?动动你的脑子,辣鸡!” “以为信重章邯,人家就不会背叛了吗?司马欣的事儿你实际了解了吗?以为看过点历史,就能在这会儿冒充先知了?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辣鸡!” “不会动脑子,至少学学你爹,问问他当初灭楚之战是怎么打的!能力不够还不会开口问,辣鸡!” “对,你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不提醒你,你根本想不到,辣鸡!” 一片“辣鸡”声中,胡亥头晕脑胀,自信心大受打击,往地上一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大仙,收了神通吧!” 就听长鞭破空声一响,嗡嗡声尽收。 绿色空间里只剩了绿衣服小姑娘。 她笑吟吟瞅着跪地求饶的胡亥,歪头问道:“怎么?这下服气了么?” 服气!胡亥可太服气了! 他服气得都快哭了。 “总之,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了,你会离开系统,回到你原本的躯壳中。”绿衣服小姑娘照本宣科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亡国哟。” 胡亥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沉痛点头。 绿衣服小姑娘送他走之前,又低下头去,萌哒哒得对着手指,小声道:“对啦你失败的这两次,会开启惩罚副本” 胡亥没能听全,人已经被抛出了系统,又回到了公元前209年的秦朝。 他仰面倒在马车里,中箭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起来,李斯c赵高还有太医等人围着他。 见他醒了,外圈的人也呼啦围上来。 胡亥动动嘴唇。 赵高忙俯身问道:“陛下,您要什么?” 胡亥骂道:“都离远点朕要给你们憋死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左肩如火烧般剧痛,定定心神,问道:“行刺之人抓到了吗?” 李斯道:“小儿与咸阳令阎乐已经合并追踪,彻查咸阳城上下,务必将贼人抓到。” “不必了。”胡亥沉声道:“既然当时没有抓到,搜捕起来也难,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当此开战之际,最忌人心动摇。 “回宫。”胡亥简明扼要下了令,“令人对外宣扬,便道朕毫发无伤,实乃先帝庇佑。” 秦朝皇帝被刺杀,那是从秦始皇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 单只秦始皇一生,比较有名的刺杀就有四次。 最出名的当然是“荆轲刺秦王”,不过当时六国尚未被灭,大家各为其主,也还算在秦始皇心理预期中。 可是此后,荆轲好友高渐离,因为击筑这个特长,得以侍奉秦始皇身边。他却在筑中暗藏铅块,有一次趁着为秦始皇奏乐时,举筑猛击嬴政,奈何双目已瞎,反被嬴政拔剑反杀。但是这会儿秦已经统一天下,秦始皇是高渐离名义上的君主了。自此以后,秦始皇终身不近六国之人。 接下来,还有韩国相国公子张良策划的博浪沙椎击事件。 第四次有史记载的刺杀,则发生在咸阳附近的蓝池,当时秦始皇正率领众郎官游乐。结果刺客皆被擒杀,而幕后主使也成为千古之谜。 以此看来,胡亥这次遇刺,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游戏中,应该会显示,“已解锁成就:帝王之遇刺”。 胡亥刚回宫,就有谒者来报,说是夏临渊求见。 夏坑坑? 胡亥差点忘了这号人——不是把他丢到太常所去数星星了吗? “让他进来吧。” 夏临渊进门就“噗通”跪下了,含泪急切道:“陛下!小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帝星黯淡,周星沉浮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谨防小人呐!” 要不是这会儿伤口剧痛,胡亥真要给他气乐了。 胡亥毫不给夏坑坑面子,凉凉道:“你可拉倒吧。别人不清楚你怎么去的太常所,朕还不清楚吗?” 夏临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诚恳道:“陛下难道不是看出了小臣有窥探天机之能?” 胡亥随手抄起一卷竹简,敲得夏临渊满头包,“就你还窥探天机?你说得出几个星宿名字啊?知道哪颗是帝星吗?知道月亮为什么跟着人走吗?知道吗?知道吗?啊!” 胡亥遇刺的痛与被系统攻击的郁闷,此刻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临渊膝行躲避,抱头求饶。 胡亥敲爽了,把竹简一丢,道:“谨防小人是不是?朕看你就是朕要防的小人!” 夏临渊委屈巴巴道:“陛下” “听说朕遇刺了,就跑过来‘未卜先知’是不是?”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如此质疑小臣的忠心与能力?小臣” “行行行。”胡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是嘴炮王,朕说不过你。你就直说来找朕有什么事儿吧。” 夏临渊起身,一拂衣袖,正义凛然道:“小臣只为示警君王而来,绝无它意。若陛下无事,小臣这便退下了。” 胡亥看着夏临渊委委屈屈远去的身影——哟呵,这医术平平的家伙倒还生气了? 夏临渊到底怎么想的,胡亥这会儿也没工夫去细思。 他打算把尉氏阿撩召回来了。 身为一个很可能会经常遇刺的皇帝,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可太重要了。 杂事都处理完了,胡亥静坐殿中,想起系统中众绿意小姑娘怼他的话来。 史书所写,就果然是真实的历史了吗? 如果不是,那什么才是历史本来的模样?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中郎将,他那股得意欣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后来出了陛下遇刺一事,虽然陛下说他功大于过,还赏了他兵器,可是李甲心中到底是沮丧的。 正值国家起了战事,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热血少年,他是多么想能像大哥李由那样,上前线杀敌啊!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c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吐了口郁气,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书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陛下肯定也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0.第 120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称王后的陈胜还是被同乡人叫着“狗剩”的小名, 而晋为博士的叔孙通也一样被旧友叫着“孙子”的外号。 不过现在人们再喊叔孙通“孙子”,不似调侃, 细品还有几分怜惜。 众待诏博士联袂来看望趴着养伤的叔孙通。 “乖孙。”一人取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往叔孙通面前一放, “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治外伤很管用的!” 又一人道:“听说陛下要你赔二十匹丝绸, 我等虽不富裕, 愿意一人暂借你一匹。” 再有人则关切道:“乖孙啊,你要是心里苦, 你就找我说说话, 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 此刻却有些感动了, 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 人在病中本就脆弱, 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 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 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 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 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李斯也大感诧异。 他俩当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为顾忌陛下,最后才只拟定暂减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壮丽,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谁能保护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叫了一声,“陛下!” 胡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世界迹呢,景点游人如织——这些,当时修陵墓的人没想到吧? 他提到先帝陵墓,胸中那种真切的悲痛之意又起,稍停一停,便挥手示意李斯与周青臣下去。 胡亥独自坐在空旷华丽的大殿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捡起无穷无尽的奏章看起来。 皇帝的新政在公示天下之前,禁中重臣自然是早都知晓了的。 赵高,也不例外。 郎中令府中,赵高在房凝神写着大篆。 夜空朗月皎洁,虫鸣随风入窗,若无烦事挂心头,该是一个静谧美好的日子。 赵高的女婿阎乐在旁侍立,见岳父写完一枚竹简,忙就夸赞道:“岳父这字儿可真是越写越好了。哪天有空写一条送给小婿,小婿可就感激不尽喽!”他因为岳父的关系,扶摇直上做着咸阳令,侍奉赵高的时候如何能不殷勤呢? 竹简上的墨,温润华贵而又空灵,若是把字与人分开,无人敢想这是赵高所。 赵高不语,低头端详着自己写的字。 女婿是个不通文墨只知阿谀奉承的。 他却骗不过自己——今晚这字儿写得不够干脆利落,有了勾挑和牵丝,是他心中有事。 阎乐见赵高搁了笔,忙追上去奉汤,瞅准时机道:“岳父,这次陛下新政,咱们可一点都没能参与——我看李斯那老儿是铁了心要对付您了!” 赵高低头喝汤,不语。 阎乐急道:“岳父,您得想个法子啊!不能让您弟弟白死了。李斯他的幼子白捡了一个中郎将。我看啊,他家野心大着呢!李甲现在是中郎将,我看啊,不用过多久,就能顶了我这咸阳令。” “急什么?”赵高看不上女婿的小家子模样,“有我在,总有你的官儿做。” 阎乐吃了这一记定心丸,脸上的急色褪了,喜气洋洋拍起岳父马屁来,“前儿有个同僚,还想托我跟岳父买字儿呢——我说,去去去,我岳父的字儿,那是金子能买到的吗?” 赵高自己就是拍马屁的高手,只心不在焉听着,却也并不斥责,道:“你再去寻访几件珍稀的宝贝来。” 这是要献给皇帝的。 阎乐不是第一次做这样事儿了,脆生生答应下来,哼着歌出了郎中令府。 赵高虽然当着女婿镇定自若,可是内心却是恐慌的。 虽然没有人明说,可是他感觉到了,他正在被逐渐挤出帝国的权力中心。 这让他如何能不恐慌? 自从二世继位,他作为天子信臣,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风光得意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失去陛下爱重的一天。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但是他知道,绝对不能掉下来。 从前他为了私怨,害了多少人,他心里清楚。 这些人的朋友亲族虎视眈眈盯着他,只要瞅着一丝机会,就要扑上来将他分而食之。 他绝对不能掉下来!唯有向上向前! “赵高又来了?”咸阳宫中,胡亥放下竹简,猜测着赵高的来意。 赵高笑容满面,恭敬而又不失亲密道:“陛下,小臣前日得了一件宝物,不敢自专,愿呈给陛下。” 胡亥已经习惯了赵高有事儿没事儿送玩意儿的行事风格,一点头,示意他把“宝物”呈上来。 看时,却是一柄琴,长六尺,十三弦,二十六徽。 所贵重之处,是遍体以七宝装饰,华贵异常,耀目生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1.第 121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在晕过去之前那一刹那, 胡海的脑内推理过程,可以写成一篇小论文。 总结来说, 那就是他穿过来的这个时间节点糟透了, 手足已经残害,忠臣已经屠戮,要通关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 胡海悠悠醒来, 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总比一睁眼,看到底下有人指着一头鹿说是马稍微好点——虽然晚了点,总归还没晚到无法挽回。 他一醒来,便有个太医模样的人上前察看。 “陛下醒来便无大碍了。再取冷水巾擦脸。” 内侍跪地托着金盆清水, 侍女柔荑打湿巾布。 胡海一摆手,探头瞅着那盆水……里面的倒影。 只见水中青年高鼻深目、称得上年轻英俊, 黑衣高贵, 眉宇间却又有几分可亲。想来始皇巡游, 愿意从十八个儿子里带上他, 不全是因为幼子的缘故, 这张脸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胡海对影自照了半天, 晕倒前愁云惨淡的情绪倒是没了, 喜滋滋盘算着, 他现在好赖也算大秦第一高富帅呢。 胡海望向殿外, 只见霞光万丈——也就晕了没两个时辰。 想起晕倒前的对答, 胡海左右看看, 问道:“方才那个小内侍呢?就是回朕话的那个。” 这话一出,满屋子内侍、侍女跪了一地。 与此同时,就听殿外传道:“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伴着这声通传,殿外人不等准许已经大步走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绿色广袖袍服,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彰显着天子近臣身份的高山冠;生得高大魁梧,眼角略有细纹,望之五十如许、气势不凡。 胡海听得“郎中令”这个官职,便知是赵高。 论起来,他能对这些细节如此了解,还要多谢那篇与亡国之君谈恋爱的小说——作者真是于史料上下了功夫的。胡海有点愧疚了,不该给人家差评的。 没想到这赵高长得还不错,听声儿也不像被阉过的①。 胡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跟赵高有关的历史知识,多半还是刚从那篇晋江言情文里看来的。 这赵高本为秦国宗室远亲,父亲是个文法官吏,母亲是获罪之身,照着《史记》里的说法,“赵高兄弟皆生隐宫”。隐宫,乃是刑满人员工作之处。《史记》又说,赵高是“宦人”,有“宦籍”。不过秦朝“宦人”“宦官”都是天子近臣之意,并没有后来太监的意思。 赵高如此出身,可谓卑微低贱,却努力上进,善大篆,通律法。秦统一文字,便有赵高做《爰历》六章。怎么也算人才的赵高,入了秦始皇的眼。秦始皇让他管理皇帝车舆,兼行符玺令事,管事二十余年;还让赵高教幼子胡亥判案断狱。 这个赵高,可与后世人们印象中只会尖着嗓子“指鹿为马”的赵高不太一样。 后来有次赵高犯下重罪,蒙毅要按律处死他。结果赵高巧舌如簧,竟然使秦始皇赦免了他并复其原职。足见其机巧手段。 等到秦始皇巡游途中在沙丘宫暴卒、赵高与左相李斯因为担心公子扶苏继位后对他们不利,便矫诏以始皇身份赐死扶苏,推动胡亥继位,为秦二世。当时公子扶苏正遵照始皇的旨意,在上郡监督军队,协助大将蒙恬修筑长城、抵御匈奴。 假圣旨一到,公子扶苏是个实诚人,哭着走入内宅就要自杀。但是大将军蒙恬毕竟吃过的盐多点,警惕道:“里面是不是有诈啊?咱们跟皇帝再请示一下吧。” 公子扶苏说:“做父亲的要做儿子的死,还有什么好请示的呢?” 于是公子扶苏当时就凉了。大将军蒙恬不肯死,被囚。 秦二世听说公子扶苏已经死了,想着跟蒙恬也无冤无仇的,就想把人给放出来。结果这时候恰逢蒙恬的弟弟,蒙毅大将军代始皇外出祈福归来。 对,就是前文想要按律处死赵高的那个蒙毅。 有仇不报,就不是赵高了。 他骗秦二世说,“先帝早就想立你为太子了,但是蒙毅一直规劝他,认为你不行。我们不如把蒙毅也一起杀掉算了。”于是把蒙毅也给逮住了,囚了。蒙氏兄弟最终一被杀,一自杀。 历史上,秦二世与赵高的疯狂并没有停止。赵高进言,说是皇上的兄弟姐妹背地里议论,有不轨之心。而秦二世正为得位不正惴惴不安,于是秦二世的兄弟姐妹也都遭了秧,二十余人无一幸免。 残害完手足,秦二世又要效仿自己的父皇东巡。途中赵高又说了,“陛下这次出游,应该树立自己的威信,把那些不听话的官吏都诛杀掉。”可谓正中秦二世下怀,沿途百官也倒了大霉。 再后来赵高设计害死李斯,又迫秦二世自杀,若不是不得人心,只怕还真能篡位。 胡海梳理到此处,不禁感叹,这秦二世和赵高,简直就是禽兽中的比翼鸟,恶棍里的双节棍啊。 赵高径直走上殿来,与他高大沉稳的外表不同,近看只见眼珠子骨溜溜转着,微有聪明外露之相,道:“臣已将那内侍当庭斩杀。” 胡海一惊,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当庭斩杀?!” “正是。此等多嘴多舌,祸乱君王的奴才,要来何用?为天下计,大义灭亲,这正是为君者该有的气魄。那内侍胡言乱语,致使陛下受惊晕厥,能得一死,已是便宜他了。”赵高说起话来,语速偏快,对着一国之君,语气里竟有点说教意味。 胡海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一句问话,那小内侍却吓得汗出如浆。 这赵高,怕是不许秦二世身边有敢讲真话之人吧。 那小内侍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只因答他一问,便失了性命,落个被当庭斩杀的下场。 胡海心中惊痛。 赵高见一向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年轻皇帝,这会儿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虚空出神。他心下起疑,却是斥责一旁的太医道:“太医,不是说陛下龙体无碍了吗?快再给陛下看过!” 那太医却是袖手不动,拖着长音道:“赵大人若是信不过下官医术,不妨另请高明。” 今时今日,竟然还有人敢怼赵高? 胡海看向此前自己并没留意的太医身上,起了交好之心,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年轻的皇帝如此尊称,那太医敛容,长揖道:“下官夏临渊,因性情鲁直,不常行走于贵人之前。今日事出仓促,恰逢下官当值,才得为陛下诊病。” “哦……”胡海想了想,从不记得叫夏临渊的历史名人啊,“夏卿师承何人?” 夏临渊傲然道:“下官医术乃是家传——先父夏无且。” 胡海茫然想了想,也不认识什么夏无且啊——可是这太医为啥满面骄傲的样子。他瞅着夏临渊昂首挺胸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一拍脑门,指着他叫道:“秦王绕柱走!” 这夏临渊他爹,就是那个“以其所奉药囊提轲”,救了正在绕柱走的秦始皇一命的夏无且啊! 当初风萧萧兮易水寒,荆轲图穷匕见刺秦王。荆轲追着嬴政刺,嬴政绕着柱子跑,众臣入殿前都解了佩剑,危急时刻,一个药囊天外飞来。事后,嬴政还赐给了夏无且二百镒黄金,说“无且爱我”。 有这么一位忠君护主的父亲,难怪夏临渊敢怼赵高了。 赵高见年轻的皇帝晕了一次,醒来言语行动大变,且不复从前待己亲密信任,心中疑忌,却是不动声色辞别后,召了属官,询问,“可是左丞相来见过陛下了?”这说的是李斯。 待得知无人觐见后,赵高百思不得其解,一时倒忘了那个敢对他不敬的太医。 夏太医送来亲自看着煎的压惊药之后,也退下了。 暮色四合,胡海透过打开的长窗,望见庭中,内侍们正用成桶的水冲洗着石阶。 石阶上犹有淡去的暗红痕迹,在夏夜里泛着中人欲呕的腥气。 当庭斩杀。 赵高吐出这四个字时毫不在乎的模样,一遍一遍在胡海脑中回放。 生于和平年代,胡海第一次直面这样的血腥,终于有了几分|身在异世的实感。 胡海有点忧郁,想他一个半吊子哲学家,是打得过西楚霸王呢,还是搞得过流氓高祖? 不如投降。 不过投降之前,好像可以……先搞一搞赵高? 胡海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来到两千多年前的秦朝,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惩罚系统;可是知晓历史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成为男频升级流爽文的男主啊! 他不仅知道赵高是个禽兽,还知道引导了中国历史上一次农民起义的陈胜吴广,还知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西楚霸王项羽,还知道这会儿估计正在芒砀山流窜的汉高祖刘邦,更不用说谋臣良将如张良韩信等。 秦末汉初,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简直就是开了天眼,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也来一出摔杯为号,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2.第 12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是在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同时, 他好像把原主的……情感也一并继承了。 刚才面对赵高时,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 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 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 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 但是他执掌禁中, 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 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 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 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 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 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 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 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胡海不禁感叹,胡亥与赵高之间,多么像驯象人与小象的故事啊。 一根不甚牢靠的柱子,一根细细的绳子,就能拴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听起来多么荒谬。 可是当那头大象,还只是一头小象的时候,就被驯象人栓在了柱子上。 那时候的小象稚嫩、力气也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于是渐渐地,等到小象长成了大象,哪怕它已经有了万钧之力,却仍是不自知,也更不会尝试去挣脱。 正如登基为帝之后的秦二世与赵高。 习惯可以绑住一切,只是绑不住偶然。 比如胡海的到来。 与原主的记忆融合之后,胡海没有刚来时的紧绷感,沉入了这个时代,于是觉出自己初来乍到只想着刺杀赵高的可笑来。 其实赵高的权力,皆出于上。 只要秦二世及时明白过来,以帝王手段,对赵高要杀要剐,都容易得很。 只是可惜,终秦二世一生,他都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秦二世,根本不知道他手中的皇权有多么霸道! 胡海以为继承原主记忆带来的副作用,只是一同继承了原主的情感。 可是次日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了。 平生第一次,胡海感到了自己床上有魔鬼,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起床! 天呐!胡海上辈子作为一个学霸,还是整天啃哲学的学霸,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赖床”这个词儿!以前每次听到别人说起不想起床的痛苦,胡海都觉得不能理解,醒了不起床挺尸吗?可是现在他懂了! 被褥上有一万只手拉着他,枕头上仿佛涂了蜂蜜般甜蜜美好,闭上眼睛感觉还可以遨游宇宙,一想到要坐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看着小内侍捧来的袍服满脸都写着拒绝。 不想起床! 人生这么美好,为什么要起床! 为什么不在床上吃早饭? 在床上甜蜜地滚了几圈,胡海神志一清醒,被自己吓了个半死! 夭寿啊! 他不会……是连秦二世的性格也一并继承了吧? 一旁的内侍看着在床上赖着不动的皇帝,心里默默舒了口气:陛下可算恢复正常了,前几天一叫就起,全咸阳宫的人都以为陛下疯了呢。 很好,半天下来,胡海把原主的性格摸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病症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条:时而对着窗外发呆半天不动,时而想冲出殿外狂奔跳闹,看到略漂亮点的侍女就想上去调笑几句,一想到先帝还想哭,为了不哭转移情绪异常想玩博戏(秦朝流行的一种赌|博游戏)…… 不知道这秦二世还有什么“惊喜”等待他去发掘。 手上的伤剧痛无比,还从品行正直的大学霸堕落成了什么不好干什么的大学渣,胡海忧愁地一天都没吃好饭,可把内侍给吓坏了,忙不迭安排了美食来。 如今正是六月底最热的时候,因为皇上食欲不佳,底下人先进了清凉之物。 取饱满鲜嫩的甜瓜,浸在清冷的泉水中,等自然凉透了以后,片以金刀,四剖三离。 以雕盘相承,以纤缔相遮。摆到精美的矮足漆案上,饶是胡海满腹心事,一见之下也忍不住取用。 一尝之下,只觉甘侔蜜房,冷甚冰圭。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胡海大悦,来了食欲,叫道:“朕要吃炮羊!” “陛下,太医说了,你手上的伤要忌口……” “朕就要吃炮羊!”胡海一边叫着,一边在内心呻|吟,这绝对是原主身体残存的欲|望!这么任性的要求也绝对是原主性格对他的影响。 前世胡海看上写的,调侃穿越回去,各种调料都没有,铁锅都没有,连植物油都没有,吃得多么惨。可是……穿成帝王,别的不说,吃得绝对不会惨,甚至比后世绝大多数人都要享受。没有铁锅,可以烤啊!没有植物油,可以用动物油啊! 比如此刻秦二世坚持要吃的炮羊,乃是将整只小羊宰杀洗净后,把香料和食材填入腹中,用苇叶将羊包好,像做叫花鸡那样,在外面均匀地涂上一层草拌泥,而后将其放在火中猛烤。 并不是把泥和苇叶扒开就结束了,还要用调好的稻米浆涂满全羊后,再放入锅中煎煮。 最后把切好的羊肉盛在鼎中再放入大锅蒸制三天三夜,这才算做好了。 看来这炮羊是秦二世的最爱美食,底下人随时准备着,一叫便呈上来了。 胡海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想着:难怪秦二世会做个亡国之君,如果能任性做皇帝,真是爽翻天啊! 吃饱了,胡海精神好点了,在自己和秦二世的共同点里扒拉了一下,只发现了一条。 都喜欢狗。 不同的是,秦二世喜欢带狗打猎;胡海前世喜欢撸狗撸猫。 胡海甩甩袖子,准备给自己放一天假,从那窝刚睁眼的小狗里挑了一只最漂亮的,抱在怀里悠悠闲闲往狗舍逛去。 他正在狗舍左看右看,遍览群狗,忽然就听围墙底下一阵窸窸窣窣之声。 众郎官警戒上前,就见墙根底下,有人正从外面掏着填狗洞的砖石! 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意图通过狗舍的狗洞,擅入咸阳宫! “保护陛下!” “大胆刺客!” 就见那才爬过狗洞的“刺客”,灰头土脸跪过来,一开口就是两行泪,“陛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胡海定睛一看,竟然是逃得无影无踪了的夏坑坑夏临渊是也! 妈的,这厮还有脸回来! 夏临渊抽着鼻子,饱含热泪唱道:“陛下~啊~啊~啊~,您还活~着~啊~啊~啊~” 胡海呆着脸看他表演。 “陛下~~~你听我说~~~” 胡海面无表情道:“给朕搬个床来,朕慢慢听。”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喜滋滋等了俩小时,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站,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与亡国之君谈恋爱(快穿)】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他才想起生气来,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3.第 123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 “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 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 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连夜出走, 愿意承担一切骂名,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 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 小臣甘愿为黔首,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 放心不下陛下,决定在近郊等消息, 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 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心急如焚,连夜赶回来, 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 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 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 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 夏临渊涨红了脸, 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脱离剂量谈毒性,都、都、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 “哟,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示意他别呜呜了,“你医术平平,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①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 赵高笑道:“陛下选的小狗,定然是威武不凡,睥睨天下众狗。” “赵卿真是有眼光。”胡海举着小奶狗,“你看它通体墨黑,只胸前一簇白毛,俊美非凡;再看它奶牙锋利,将来必是一头猛犬!” 小黑狗很配合得“汪”了一声,奶声奶气。 “朕已为它取名二郎神。二郎神你知道吗?有第三只眼的。”他拉着赵高夸了半天二郎神,毫无停下的迹象。 赵高心里叫苦,陛下倒是恢复了对他的信重亲近,可是就……什么时候添了话痨的毛病啊?但他也并不催促,直等到胡海过够了晒狗瘾,才笑道:“这二郎神果然凶猛厉害!陛下,小臣此来,乃是受众臣之托。其实陛下受伤未愈,正该好好休养,可是左丞相李斯等人整天找臣,说是奏章都无人看,还说些什么国将不国的吓人话……” 胡海一愣,这才从道系日常中拔出头来,想起自己还是个“皇帝”。 “陛下,众臣请您开廷议,您觉得呢?”赵高特意选了胡海在玩乐的时间过来,就是算准了,要等陛下亲口拒绝。他清楚年轻的皇帝最讨厌无聊枯燥的廷议。 “廷议?那就开呗。” “是,小臣这就转告众臣,廷议先不开……”赵高顿了顿,反应过来,“开?” “开啊。”胡海也想会会历史上的名臣良将。 赵高一噎,他脑袋也转的快,忙又进言,“陛下,自臣弟赵成殒命,中郎将一职便空缺了。这原本是小臣的属官,由小臣自行荐人亦可。谁知左丞相李斯责怪小臣,说是小臣没有管理好禁中,才有此祸事。因为事关陛下,小臣不敢与左丞相分辨。明日廷议,想必左丞相会举荐人选,不过禁中之事,还是小臣更清楚。小臣这里有一位威猛忠诚之士,堪为中郎将,陛下明日廷议,可要为小臣做主啊!” 胡海明知赵高所言不尽不实、满腹鬼主意,想要拒绝,可是一张嘴却是,“好好好,没问题。赵卿你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朕的人,岂能受李斯那老儿的欺辱?” 赵高大喜,再拜而辞。 等赵高一走,胡海连连摇头,告诉自己要理智、要清醒! 他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性格、感情,就像是身体里有了两个自己,只是一个已经永久沉睡。 这是一个多月来,年轻的皇帝第一次举行廷议,众臣都颇为期待关注。 说是廷议,其实就是皇帝主持开会,有的时候开小会,有的时候开大会。这次并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开的是小会,与会人员也很简单,皇帝胡亥,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下九卿包括赵高。 是日,胡海艰难起床后,穿戴冕服②。 玄衣纁裳,玄衣肩织日、月、龙纹,背织星辰、山纹,袖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共十二纹章,尊贵无比。着六彩大绶,佩玉钩、玉佩,金钩、玉环,足穿赤色袜。 装扮齐整,胡海揽镜自照,只见铜镜里,高鼻深目的年轻帝王沉默着高贵俊美,一笑却显得俏皮无赖,两个都是他,便如镜子的两面。 放下铜镜,胡海起身,自今日起,他便是胡亥。 秦二世,胡亥。 此前宫中郎官刺杀赵高,不知怎的最后却是皇帝受了伤,这事儿虽然赵高有意遮掩,可是李斯等人还是有所听闻。这次廷议,虽为了朝政,却也是为了安众臣之心。 见年轻的皇帝步履轻快走进来,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众臣一颗心都缓缓落回了腹中。 李斯果然第一个出列议事,一开口便如赵高所料,“陛下,臣有事要奏。听闻禁中中郎将一职空缺,臣与冯将军拟了几人名单,请陛下过目。” 赵高忙以目示意皇帝。 这正是胡亥③第一桩要解决的“大事”。 他捏紧手心,给自己打气,你行的你行的! “名单不必看了。”胡亥道。 李斯心头一紧,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道已被赵高进了谗言。 赵高却是心中一乐,老神在在晃了晃脑袋。 清清嗓子,胡亥噙着纯良的微笑,和善道:“左丞相长子李由现任着三川郡守,颇有建树;只是幼子还未有职位,不如就先顶了这个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众臣都愣了——陛下这是要委任李斯幼子为郎中令? 赵高却是大为惊怒,抬眸盯向李斯,这老儿什么时候又见了陛下? 李斯也正看向赵高,满脸写着问号。 这幅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落在赵高眼中,就更叫他堵心了。 赵高垂眸,心里骂道:敲里奶奶哦,李斯老儿! 他一醒来,便有个太医模样的人上前察看。 “陛下醒来便无大碍了。再取冷水巾擦脸。” 内侍跪地托着金盆清水,侍女柔荑打湿巾布。 胡海一摆手,探头瞅着那盆水……里面的倒影。 只见水中青年高鼻深目、称得上年轻英俊,黑衣高贵,眉宇间却又有几分可亲。想来始皇巡游,愿意从十八个儿子里带上他,不全是因为幼子的缘故,这张脸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4.第 12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这一问, 算是揭开了当日沙丘政变的遮羞布。 李斯并不知道胡亥为何发问。在他此刻仓促间看来, 这一问答好了, 便是以后可令天下人信服的“史实”;答不好, 很可能就是他李氏家族覆灭之始。 然而李斯到底是李斯。 他一开口,便定了结论,“陛下, 自古太子不将兵。”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而蒲邑靠近秦国, 屈邑靠近翟国,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 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驾崩, 此前未立储君, 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 独陛下得以随行, 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 两相比较,可见在公子扶苏心中,先帝要杀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杀他却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反应了,先帝对两人态度究竟如何。 “呜汪!”一声奶凶奶凶的小狗叫声,把胡亥从深沉复杂的政局复盘中唤出来。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养在身边,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刚出满月,跑起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这会儿睡醒了找主人,迈着四条小短腿扑到胡亥脚边,与他的袍角展开了殊死搏斗。 胡亥见了爱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弯腰笑着把小狗仔抄在手中,举到脸前,“小二郎,你睡够了?” 是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郎神已经降格为小二郎了。 小二郎在半空中划动着四条小短腿,拼命想找个落脚点。 样子滑稽,逗得胡亥大笑起来。 侍者阿圆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派人送了两份地图来。” “哦?”胡亥一面揉着狗头,一面吩咐道:“挂起来,朕看看。” 看时,却是当初灭楚之战的作战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都标出来,而作战双方的动向也都标注明确。 第一份地图,是李信与蒙恬兵分两路,李信引兵攻下鄢陵,过陈城而不入,往东欲攻城父;而蒙恬领兵攻打平舆。 第二份地图,是李信失败后,王翦屯兵平舆,而后南渡淮河,直扑寿春,一举灭楚。 胡亥看着,感叹两千多年前的地图就已经如此精妙。 他看了两眼,倦意袭来,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小二郎却还没玩够,在地图下面扑来扑去,“呜汪呜汪”叫着,想跳起来咬挂起来的地图。可惜毕竟腿□□小,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半天没翻过身来。 它坚持不懈,要尝尝地图这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胡亥逗着它玩,不免又多看了两眼那作战图。 就是这两眼,叫他看出了问题来。 李信引兵东去,本来过陈城而不入,直取城父,可是却又半途折返陈城。 当时的陈城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虑一起,一系列的疑问随之而来。 李信既然能以三千兵马,追击燕太子丹十万兵马,可见其能。 在灭楚之战中,又怎么会被项燕二十万大军尾随,却毫无察觉呢? 项燕这二十万大军难道还个个穿了隐身衣不成? 李斯究竟又为何要献这两份地图呢——难道是要引他发现此种蹊跷? 灭楚之战,内中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而他又能从中学到多少经验,用于此刻所面临的危局中呢? 胡亥举着灯烛,伫立地图前,凝神细思,越想越。 “为朕召御史大夫冯劫。” 众待诏博士联袂来看望趴着养伤的叔孙通。 “乖孙。”一人取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往叔孙通面前一放,“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治外伤很管用的!” 又一人道:“听说陛下要你赔二十匹丝绸,我等虽不富裕,愿意一人暂借你一匹。” 再有人则关切道:“乖孙啊,你要是心里苦,你就找我说说话,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此刻却有些感动了,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人在病中本就脆弱,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5.第 12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现在看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 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 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 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 “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 向李斯拱手问安, “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 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 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 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 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 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 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事发于咸阳城中,咸阳令阎乐难辞其咎,他却不曾来请罪;连赵高也未曾露面。 这念头在胡亥脑中一闪而过。 他岔开了话题,“你说,朕该怎么赏赐你才好呢?” 李甲有点发晕地仰脸望着皇帝。陛下是那样年轻亲切,甚至比他家中兄长还要亲切——可是陛下又是那样尊贵。他跪在地上,手指扣紧了砖缝,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激动,有点说不出话来。 胡亥笑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做了中郎将,朕可不知道该再封你做什么了。” 李甲脑中一热,冲口而出道:“小臣愿随章邯将军出兵,为陛下讨平叛逆!” 李斯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子在前线还不够,小的也跟着添乱。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犬子无知……” 胡亥不理会李斯,对李甲笑道:“看来你父亲尚不同意啊。” 李甲看向父亲,还要再请出战。 胡亥挥手止住了他,笑道:“什么时候,你过了你父亲这一关,再来跟朕说。至于赏你什么——这样吧,朕准你进朕的兵器库,任你挑选一样入眼的兵器,如何?” 禁中兵器库,尽收天下利器,是习武之人的梦想之地。 李甲大喜,伏地谢恩,倒是把自己来请罪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李斯见幼子退下,终于松了口气,也要随着离开。 “左相留步。”胡亥唤住了他。 李斯回过身来,“陛下还有吩咐?” 胡亥轻抚眉骨思索着,淡声道:“劳烦左相大人,为朕讲一讲灭楚之战。”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脱离剂量谈毒性,都、都、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6.第 12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哈哈哈哈, 答得好!”胡亥抚掌大乐, 不由分说又给司马欣满上一杯,又问道:“那朕再问你, 如果甲偷盗, 偷了一千钱, 乙知道甲偷了钱,分了甲的赃钱, 但是分了不足一钱,那么乙应该如何判罪?” 司马欣道:“与甲同罪。” 胡亥仿佛来了兴致,越问越急,给司马欣斟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朕再问你, 如果甲偷钱买了丝线,存放在乙家中。乙收了丝线, 但是不知道甲偷钱的事情, 乙应该怎么处置?” 司马欣答道:“不应论罪。” 他已是脸红耳热,告饶道:“小臣酒量平平,不敢再喝了,恐怕御前失仪。” “怕什么?朕恕你无罪!”胡亥一瞪眼睛, “不要坏了兴致。” 于是司马欣不敢再求, 乖乖把胡亥递来的酒又灌了下去。 胡亥转了方向, 又问道:“那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伤了人, 周围的人袖手旁观不加以援救, 要怎么处治呢?” 司马欣已是醉了, 凭着扎实的律令功底,断断续续道:“距离……百步以内的人,要、要重罚!” 胡亥追问道:“怎么重罚?” “罚、罚他们交两副甲的钱。” 司马欣已经是彻底醉了,竟然改为箕踞之态。 箕踞,就是双脚张开,双膝微曲地坐着,状如簸箕。 要知道这会儿人们的装束,下裳里面是没有裤子的,这么坐着,底下会是什么光景不难想象。 所以在这时,箕踞是非常无礼的坐姿,甚至会被认为是挑衅。 在此之前,有亚圣孟子,因为一次推门而入,看到新婚妻子箕踞而坐,于是跟母亲说要休妻,还是孟子母亲劝住了他;在此之后,又有高祖刘邦,因为见人时箕踞而坐,被郦生教训了一通“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刘邦只好老老实实起来给人道歉。 这会儿,司马欣御前箕踞而坐,实在是犯了杀头大罪。 可是他已经被胡亥灌得彻底醉了,完全超过了他从前饮酒的常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司马欣已经不知道了。 他是被侍者扛出大殿的,回家忽忽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醒来恶心不已,头痛欲裂。 可是阖家老小都守在他榻前,见他醒了,一个个喜气洋洋叫道:“廷尉大人醒了!” 什么?廷尉大人? 本朝廷尉大人原本是李斯,但是自从李斯升为丞相之后,廷尉之职就暂空着,有重大事宜由李斯兼任决断。 这是怎么了? 司马欣坐起来,摸不着头脑。 一觉醒来,他青云直上,做了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廷尉大人? 莫不是还在做梦吧。 家人把皇帝封司马欣为廷尉的圣旨取来。 司马欣盯着丝绸上的御笔,昨天的记忆慢慢复苏。 酒酣耳热之际,陛下仿佛是勾着自己肩膀,夸自己律令精通、才学过人来着。 但,问题是——他都说了什么律令啊?完全记不起来了! 再说,他就是把秦律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也不足以被直接提拔成廷尉啊!这可是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 司马欣对着家人同僚笑容满面,其实内心慌得一匹,总觉得自己这廷尉,透着股子得来不正的味道。 不管司马欣怎么想,胡亥总算是有了不放司马欣去章邯军中的“正当理由”。 国家缺人才啊,将军手头缺人,朕这里也缺人。 你好意思跟朕争么? 当然,胡亥也不是白扣了司马欣,他肯定还得找几个得力人手给章邯送去。 胡亥让李斯跟冯去疾这两位丞相商量一下,选了几个精干有为的校尉与狱吏,都送往章邯军中,供其差遣。 当然,在这之外,胡亥还夹了个私货。 准确的说,是俩私货。 一个是李甲。 李甲这孩子啊,真是太缠人了。 李甲身为中郎将,每天都能见到胡亥。他又认准了陛下虽然尊贵,但是亲切;而且出身相府,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自从第一次开了头,请求皇帝派他去前线被婉拒之后,李甲可算是停不下来了。 他找到机会,就要跟胡亥表白一番自己想要保家卫国的热血壮志。 一开始胡亥还是老借口,“只要你父亲答应了,朕没意见。” 这事儿李斯能答应吗? 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只是李斯,就是胡亥,也不愿意李斯在朝为丞相,他两个儿子在外为将。万一章邯没反,李氏先反了,岂不是要完蛋大吉? 不过李甲只有十六岁,他想不到这些,只当是陛下和父亲都不放心自己。 李甲求了几次,都被胡亥拒绝了。 他也不生气,嘴甜得很,“陛下,只要您一句话,我父亲还敢抗旨吗?” “陛下,我父亲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 “陛下,您别看我年纪小,甘罗十二能拜相呢!” 胡亥笑道:“哦,那朕封你做个副的左丞相也行。” 李甲笑道:“做文官有什么趣儿?等我七老八十了,再做文官也行呐!哪怕您叫我做个小卒子呢?只要能让我上前线,怎么着都行!您也别不放心我,就算是死在前线了,那也是我甘愿的。” 胡亥不禁感叹,李斯这老狐狸,怎么生出这么甜的小儿子来的啊! 但是已经有李斯在朝为丞相,有李甲在三川郡为郡守,不到万不得已,胡亥是绝对不会让李斯另一个儿子掌兵的。 所以,胡亥仍是拒绝了李甲的请战。 与此同时,胡亥也在挑选自己人——能送到章邯身边去的自己人。 这一挑选,胡亥发现,他能用的自己人,实在少得可怜。 朝中大臣不必说,各有派系;赵高从前是个以宠而居高位的货,说白了也没什么忠君爱民之心,靠他节制章邯不靠谱,搞不好赵高自己半途就有了新打算;至于其它的小鱼小虾,尉阿撩是要留在身边保护自己安全的,不然自己再遇刺,小命一挂,什么谋划都白费;还剩下谁? 这么一排查,胡亥只好把夏坑坑从太常所拎出来。 虽然夏坑坑医术平平,又擅长逃跑,但是他毕竟曾经真的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为胡亥谋划过毒|杀赵高之事。 而且在计划失败后,的确回宫来查看——虽然是爬的狗洞。 所以思来想去,胡亥又把夏临渊请来了。 夏临渊昂着下巴,却垂着眼睛,仿佛还带着上一次不欢而散的怨气。 当时他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于是前来示警;恰逢胡亥遇刺,说他沽名钓誉,必有所图。 那次夏临渊拂一拂衣袖,委委屈屈走了。 这次夏临渊往大殿上一杵,胡亥不说话,他就不开口。 气氛有些许尴尬。 毕竟是要求人办事儿。 胡亥轻咳一声,笑道:“夏卿别来无恙。” 夏临渊眼皮一翻,不苟言笑,平平道:“陛下召臣何事?” 胡亥挠挠脑袋,笑道:“最近陈郡作乱之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夏临渊反应冷淡,胡亥反倒觉得比他从前声泪俱下俱全的时候靠谱了。 胡亥又道:“那反贼陈胜手下将领不少,朕想着,不能只靠章邯攻打。朕的意思,想派你做特使,前往章邯军中……” 这是要委以重任啊! 夏临渊眼睛亮了,虽然脸上还是冷淡的表情,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了。 “朕打算效仿先帝灭六国之时,以重金贿赂六国高官一事,给你金银财物,去游说反贼陈胜手下将领,若能让他们归顺我朝,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使他们上下生疑,不能一心,也是好的。” 夏临渊听明白了,这事儿干好了,他就是当代的张仪苏秦、下一个李斯! 夏临渊脸上冷淡的表情快挂不住了。 胡亥见说了半天,夏临渊没反应,咳嗽一声,心道,这要是夏临渊不愿意去,也不能强行要求。 不过计策已经告诉了夏临渊,万一他真不去,那只好先把他看守起来。 就在胡亥盘算的时候,夏临渊却已经怕他改了主意。 挂不住冷淡的表情了,夏临渊长揖高声道:“臣愿往!” “你愿意去?”胡亥倒是有点意外,又道:“你愿意去自然是最好的,朕给你多多的财物……” 就算夏临渊趁机捞一笔,也算是办差的额外福利。 毕竟这活儿风险还是蛮高的。 谁知道夏临渊又是长揖到地,道:“小臣家存二百镒黄金,不需另费陛下金银。” 胡亥惊讶道:“你哪来的二百镒黄金?” 夏临渊道:“从前先帝赏给小臣父亲的。” 是了,当初荆轲刺秦王,夏无且丢药囊救了秦始皇一命,后来被赏了二百镒黄金。 胡亥笑道:“你为朕办差,还要散尽家财,哪里有这个道理?” 夏临渊朗声道:“小臣心甘情愿。” 胡亥倒有点愧疚了,毕竟去游说敌方将领,一个不小心就被咔嚓了,于是道:“朕派个小将保护你吧。” 于是点了李甲的名。 毕竟李甲当初能剑击飞箭救下他,武艺还是很高的。 这样,既满足了李甲去前线的要求,又让他远离兵权,同时还保护了夏临渊,也算是一举三得了。 只是李斯恐怕要跳脚了。 李甲却是兴奋不已,听完御令,脸色涨红,恨不能拉上夏临渊,这会儿就飞到前线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7.第 127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忙问道:“是因为我被刺客射死了吗?” “没有啊,你只是左肩中箭, 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 “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 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毕竟当时初来乍到,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 努嘴道:“哟, 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 在虚空中一通乱画,娇声斥道:“姐妹们,上!” 只见从她身上, 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 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 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 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 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 无数挥着翅膀的小仙女,露着小小的尖牙,对胡亥发动了声波攻击。 “秦朝人参不贵重,跟萝卜差不多,你还给李斯上参汤,辣鸡!” “司马迁写什么你信什么,压着原主的记忆跟感情都出不来,辣鸡!” “你怎么就那么信史?秦始皇驾崩的时候,那写历史的人是就在车里看着吗?动动你的脑子,辣鸡!” “以为信重章邯,人家就不会背叛了吗?司马欣的事儿你实际了解了吗?以为看过点历史,就能在这会儿冒充先知了?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辣鸡!” “不会动脑子,至少学学你爹,问问他当初灭楚之战是怎么打的!能力不够还不会开口问,辣鸡!” “对,你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不提醒你,你根本想不到,辣鸡!” 一片“辣鸡”声中,胡亥头晕脑胀,自信心大受打击,往地上一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大仙,收了神通吧!” 就听长鞭破空声一响,嗡嗡声尽收。 绿色空间里只剩了绿衣服小姑娘。 她笑吟吟瞅着跪地求饶的胡亥,歪头问道:“怎么?这下服气了么?” 服气!胡亥可太服气了! 他服气得都快哭了。 “总之,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了,你会离开系统,回到你原本的躯壳中。”绿衣服小姑娘照本宣科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亡国哟。” 胡亥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沉痛点头。 绿衣服小姑娘送他走之前,又低下头去,萌哒哒得对着手指,小声道:“对啦……你失败的这两次,会开启惩罚副本……” 胡亥没能听全,人已经被抛出了系统,又回到了公元前209年的秦朝。 他仰面倒在马车里,中箭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起来,李斯、赵高还有太医等人围着他。 见他醒了,外圈的人也呼啦围上来。 胡亥动动嘴唇。 赵高忙俯身问道:“陛下,您要什么?” 胡亥骂道:“都离远点……朕要给你们憋死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左肩如火烧般剧痛,定定心神,问道:“行刺之人抓到了吗?” 李斯道:“小儿与咸阳令阎乐已经合并追踪,彻查咸阳城上下,务必将贼人抓到。” “不必了。”胡亥沉声道:“既然当时没有抓到,搜捕起来也难,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当此开战之际,最忌人心动摇。 “回宫。”胡亥简明扼要下了令,“令人对外宣扬,便道朕毫发无伤,实乃先帝庇佑。” 秦朝皇帝被刺杀,那是从秦始皇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 单只秦始皇一生,比较有名的刺杀就有四次。 最出名的当然是“荆轲刺秦王”,不过当时六国尚未被灭,大家各为其主,也还算在秦始皇心理预期中。 可是此后,荆轲好友高渐离,因为击筑这个特长,得以侍奉秦始皇身边。他却在筑中暗藏铅块,有一次趁着为秦始皇奏乐时,举筑猛击嬴政,奈何双目已瞎,反被嬴政拔剑反杀。但是这会儿秦已经统一天下,秦始皇是高渐离名义上的君主了。自此以后,秦始皇终身不近六国之人。 接下来,还有韩国相国公子张良策划的博浪沙椎击事件。 第四次有史记载的刺杀,则发生在咸阳附近的蓝池,当时秦始皇正率领众郎官游乐。结果刺客皆被擒杀,而幕后主使也成为千古之谜。 以此看来,胡亥这次遇刺,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游戏中,应该会显示,“已解锁成就:帝王之遇刺”。 胡亥刚回宫,就有谒者来报,说是夏临渊求见。 夏坑坑? 胡亥差点忘了这号人——不是把他丢到太常所去数星星了吗? “让他进来吧。” 夏临渊进门就“噗通”跪下了,含泪急切道:“陛下!小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帝星黯淡,周星沉浮……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谨防小人呐!” 要不是这会儿伤口剧痛,胡亥真要给他气乐了。 胡亥毫不给夏坑坑面子,凉凉道:“你可拉倒吧。别人不清楚你怎么去的太常所,朕还不清楚吗?” 夏临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诚恳道:“陛下难道不是看出了小臣有窥探天机之能?” 胡亥随手抄起一卷竹简,敲得夏临渊满头包,“就你还窥探天机?你说得出几个星宿名字啊?知道哪颗是帝星吗?知道月亮为什么跟着人走吗?知道吗?知道吗?啊!” 胡亥遇刺的痛与被系统攻击的郁闷,此刻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临渊膝行躲避,抱头求饶。 胡亥敲爽了,把竹简一丢,道:“谨防小人是不是?朕看你就是朕要防的小人!” 夏临渊委屈巴巴道:“陛下……” “听说朕遇刺了,就跑过来‘未卜先知’是不是?”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如此质疑小臣的忠心与能力?小臣……” “行行行。”胡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是嘴炮王,朕说不过你。你就直说来找朕有什么事儿吧。” 夏临渊起身,一拂衣袖,正义凛然道:“小臣只为示警君王而来,绝无它意。若陛下无事,小臣这便退下了。” 胡亥看着夏临渊委委屈屈远去的身影——哟呵,这医术平平的家伙倒还生气了? 夏临渊到底怎么想的,胡亥这会儿也没工夫去细思。 他打算把尉氏阿撩召回来了。 身为一个很可能会经常遇刺的皇帝,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可太重要了。 杂事都处理完了,胡亥静坐殿中,想起系统中众绿意小姑娘怼他的话来。 史所写,就果然是真实的历史了吗? 如果不是,那什么才是历史本来的模样?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8.第 128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 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 而蒲邑靠近秦国, 屈邑靠近翟国,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 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 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 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 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驾崩, 此前未立储君, 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独陛下得以随行,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 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 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 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 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 两相比较,可见在公子扶苏心中,先帝要杀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杀他却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反应了,先帝对两人态度究竟如何。 “呜汪!”一声奶凶奶凶的小狗叫声,把胡亥从深沉复杂的政局复盘中唤出来。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养在身边,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刚出满月,跑起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这会儿睡醒了找主人,迈着四条小短腿扑到胡亥脚边,与他的袍角展开了殊死搏斗。 胡亥见了爱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弯腰笑着把小狗仔抄在手中,举到脸前,“小二郎,你睡够了?” 是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郎神已经降格为小二郎了。 小二郎在半空中划动着四条小短腿,拼命想找个落脚点。 样子滑稽,逗得胡亥大笑起来。 侍者阿圆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派人送了两份地图来。” “哦?”胡亥一面揉着狗头,一面吩咐道:“挂起来,朕看看。” 看时,却是当初灭楚之战的作战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都标出来,而作战双方的动向也都标注明确。 第一份地图,是李信与蒙恬兵分两路,李信引兵攻下鄢陵,过陈城而不入,往东欲攻城父;而蒙恬领兵攻打平舆。 第二份地图,是李信失败后,王翦屯兵平舆,而后南渡淮河,直扑寿春,一举灭楚。 胡亥看着,感叹两千多年前的地图就已经如此精妙。 他看了两眼,倦意袭来,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小二郎却还没玩够,在地图下面扑来扑去,“呜汪呜汪”叫着,想跳起来咬挂起来的地图。可惜毕竟腿□□小,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半天没翻过身来。 它坚持不懈,要尝尝地图这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胡亥逗着它玩,不免又多看了两眼那作战图。 就是这两眼,叫他看出了问题来。 李信引兵东去,本来过陈城而不入,直取城父,可是却又半途折返陈城。 当时的陈城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虑一起,一系列的疑问随之而来。 李信既然能以三千兵马,追击燕太子丹十万兵马,可见其能。 在灭楚之战中,又怎么会被项燕二十万大军尾随,却毫无察觉呢? 项燕这二十万大军难道还个个穿了隐身衣不成? 李斯究竟又为何要献这两份地图呢——难道是要引他发现此种蹊跷? 灭楚之战,内中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而他又能从中学到多少经验,用于此刻所面临的危局中呢? 胡亥举着灯烛,伫立地图前,凝神细思,越想越。 “为朕召御史大夫冯劫。” 瞧瞧,刚满十六岁,他已经是“中郎将大人”了! 李甲迈着方步,巡视着手底下的众郎官,殿内皇帝正与父亲和诸位博士商议大事。 他觉得自己职责重大,努力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下来,好显得沉稳老成一点。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脆响,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但他愿意相信,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工作热情高,年轻脑子转得快,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 叔孙通哭了:“陛下,小臣、小臣……哇……哇哇哇!” 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这下子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恼了他们胡说八道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29.第 12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却又不肯讲了,只把众人敷衍过了, 自己回屋打包起行囊来。 很快,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 问道:“这叔孙通, 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 忙道:“回丞相大人, 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是薛县人,精通儒术,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奇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陛下不召见, 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 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万一再有下一次,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 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 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 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沉甸甸、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1,须发皆白,然而双目矍铄、身板笔挺、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老而弥坚,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哟,仔细一看,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满殿群臣瞠目结舌,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尊崇的是法家思想,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你拿回去挂在房中,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 到底姜还是老得辣。 李斯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老臣代幼子李甲谢陛下隆恩。”他并不接胡亥调侃的话,象笏2一摆,象征着此事议论结束,一本正经接着道:“老臣第二件要奏之事,乃是陛下章台宫理政一事。” 瞬间把廷议的氛围拉回到庄严肃穆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0.第 130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 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 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 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 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 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越看越不顺眼, 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 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 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 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 吐了口郁气, 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 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 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房。 “父亲, 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 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 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 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李斯来的时候,胡亥刚传召了司马欣。 司马欣人还没人。 胡亥先见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来得正好,朕跟你打听个人。” 不管李斯多么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话问完。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道:“陛下要问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简,“章邯要跟朕借几个人用,点了一个叫司马欣的,这人你熟吗?” 李斯还真挺熟悉这司马欣的。 “这司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长史。从前臣做廷尉时,他是栎阳县的狱吏。” 廷尉官署,相当于是秦朝的司法机构,主管天下刑狱。从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诉案件,甚至于审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员们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过廷尉,有权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甚至能影响秦始皇的决策。 可以说,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机构。 “哦?做过狱吏?”胡亥若有所思。 从前先帝在时,直接任命狱吏,不怎么用博士儒生。所以狱吏手中权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处理你案件的那位狱吏,稍微抬抬手,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可他要是手紧一紧,你可能就到骊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过狱吏——是跟章邯有过什么人情往来吗?” 虽然胡亥自认为问得不着痕迹,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章邯点名要司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抚了抚白胡须,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我朝律令详尽,狱吏若是照章办事,并无可以通融之余地。不过法律再严,总有法外之徒,想来人情大过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门的嫌疑摘干净了,然后又把司马欣丢出去,他也犯不着为司马欣兜底。 胡亥心里暗骂李斯是个老狐狸,脸上却是正经问道:“李斯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斯无奈叹道:“犬子李由在荥阳,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万不能有失。臣请陛下准许,再发一千件弩|箭往荥阳,以备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么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担心自己儿子小命,又因为身为丞相,不能徇私叫儿子回来,这会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李由有所闪失才是真的。 不过,李斯要守长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这会儿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许了。 君臣二人又说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应该即刻封赏军功,鼓舞士气。 至于章邯,胡亥心有忌惮,倒是没有官职上的封赏。 他赏了章邯一把斧钺。 斧钺,像斧头,但是比斧头大,来历上可追溯到原始社会的石斧,乃是强权的象征。 天子赐钺,表示授予征伐杀戮之权! 当然也是君王信任的一种表达。 至于是真信假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斯退下后,司马欣便来了。 司马欣头戴长版冠,双手拢在袖中,腰间悬挂的刀与砥石,随着他缓步走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小臣见过陛下。” 胡亥打量着他,却也瞧不出出之处。 但是不管这司马欣是大智若愚还是败絮其中,胡亥都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放他到章邯军中去。 可是章邯点名要的人,此刻又在用章邯之际,用什么办法拒绝章邯这一请求,倒是要费点脑筋。 胡亥起身相迎,哈哈一笑,张嘴胡扯不带打草稿的,“方才左相来见朕,夸你精通律令、断案精妙,朕就想见见你——来,别拘束。” 司马欣将信将疑。 根据胡亥的经验,这种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不干点什么只说话,很容易尴尬,最好是手上忙着。 比如剥着小龙虾,比如滑着手机,比如玩着桌游…… 这会儿当然没有小龙虾也没有手机,不过类似桌游的东西还是有的。 “阿圆,把骰子取来。”胡亥对司马欣笑道:“章邯打了胜仗,朕高兴。你正好来了,就陪朕玩几把博戏。” 司马欣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应着。 一时骰子取来。 这会儿的骰子有十四个面,可以投出一到十二的数字,其中一面写着“骄”字,另一面写着“男妻(左男右妻,合为一字)”字。 玩骰子的双方,根据点数走棋子,如遇“男妻”要受罚饮酒;如遇“骄”字,则罚对方饮酒。 胡亥先走,一下就掷出“骄”字来,于是大笑,要司马欣满饮一杯。 司马欣奉帝王传召而来,以为有什么国政大事儿等着他,谁知道进殿没有一盏茶功夫,就迷迷瞪瞪喝起酒来。 薄醉中,他望着年轻帝王的笑脸,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胡亥看似兴致勃勃玩着骰子,却是心念如电转,想着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把司马欣扣下来。 灵光一闪,他微笑起来。 侍者很快搬来一个平面为方形、四周不起沿的小坐具来〇。 坐这玩意儿还不如跪着呢。 胡海一扶额,“是朕错了。”他两手叉开比划着,大声道:“这么大、能躺的那种寝具!这会儿的正确说法是什么?”脑海纷杂一片的原主记忆细节,还是抵不过他来自后世的下意识,“算了,你懂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1.第 131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当下,胡海强自镇定, 做怫然不悦之状, 道:“朕赐给赵卿的酒,赵卿不喝也就罢了, 如何能给狗喝?难道是羞辱于朕不成?”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 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一抱狗, 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 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 碎作残片, 酒液四溅, 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 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 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起点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2.第 13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却又不肯讲了, 只把众人敷衍过了,自己回屋打包起行囊来。 很快,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 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问道:“这叔孙通, 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 忙道:“回丞相大人,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 是薛县人, 精通儒术, 并没有特别出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 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 陛下不召见, 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 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 万一再有下一次, 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 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 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 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沉甸甸、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 刚才面对赵高时,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胡海不禁感叹,胡亥与赵高之间,多么像驯象人与小象的故事啊。 一根不甚牢靠的柱子,一根细细的绳子,就能拴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听起来多么荒谬。 可是当那头大象,还只是一头小象的时候,就被驯象人栓在了柱子上。 那时候的小象稚嫩、力气也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于是渐渐地,等到小象长成了大象,哪怕它已经有了万钧之力,却仍是不自知,也更不会尝试去挣脱。 正如登基为帝之后的秦二世与赵高。 习惯可以绑住一切,只是绑不住偶然。 比如胡海的到来。 与原主的记忆融合之后,胡海没有刚来时的紧绷感,沉入了这个时代,于是觉出自己初来乍到只想着刺杀赵高的可笑来。 其实赵高的权力,皆出于上。 只要秦二世及时明白过来,以帝王手段,对赵高要杀要剐,都容易得很。 只是可惜,终秦二世一生,他都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秦二世,根本不知道他手中的皇权有多么霸道! 胡海以为继承原主记忆带来的副作用,只是一同继承了原主的情感。 可是次日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了。 平生第一次,胡海感到了自己床上有魔鬼,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起床! 天呐!胡海上辈子作为一个学霸,还是整天啃哲学的学霸,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赖床”这个词儿!以前每次听到别人说起不想起床的痛苦,胡海都觉得不能理解,醒了不起床挺尸吗?可是现在他懂了! 被褥上有一万只手拉着他,枕头上仿佛涂了蜂蜜般甜蜜美好,闭上眼睛感觉还可以遨游宇宙,一想到要坐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看着小内侍捧来的袍服满脸都写着拒绝。 不想起床! 人生这么美好,为什么要起床! 为什么不在床上吃早饭? 在床上甜蜜地滚了几圈,胡海神志一清醒,被自己吓了个半死! 夭寿啊! 他不会……是连秦二世的性格也一并继承了吧? 一旁的内侍看着在床上赖着不动的皇帝,心里默默舒了口气:陛下可算恢复正常了,前几天一叫就起,全咸阳宫的人都以为陛下疯了呢。 很好,半天下来,胡海把原主的性格摸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病症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条:时而对着窗外发呆半天不动,时而想冲出殿外狂奔跳闹,看到略漂亮点的侍女就想上去调笑几句,一想到先帝还想哭,为了不哭转移情绪异常想玩博戏(秦朝流行的一种赌|博游戏)…… 不知道这秦二世还有什么“惊喜”等待他去发掘。 手上的伤剧痛无比,还从品行正直的大学霸堕落成了什么不好干什么的大学渣,胡海忧愁地一天都没吃好饭,可把内侍给吓坏了,忙不迭安排了美食来。 如今正是六月底最热的时候,因为皇上食欲不佳,底下人先进了清凉之物。 取饱满鲜嫩的甜瓜,浸在清冷的泉水中,等自然凉透了以后,片以金刀,四剖三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3.第 133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长出一口气, 对着这些围着自己喜不自胜的面孔,左看看右看看,叹道:“你们哪里知道,我这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啊!” 众人讶然, 忙问何出此言。 叔孙通却又不肯讲了,只把众人敷衍过了, 自己回屋打包起行囊来。 很快,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 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 问道:“这叔孙通,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忙道:“回丞相大人,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是薛县人,精通儒术,并没有特别出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 陛下不召见,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 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 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 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万一再有下一次,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沉甸甸、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 胡海这第二计能这么快想出来,还真要感谢赵高的弟弟赵成。 自砒|霜毒杀行动无疾而终之后,胡海心虚地过了两天,发现赵高并无异动,于是试探着恢复了逛宫殿的运动健身项目。是日他逛得累了,歇脚之时,一眼扫过去,忽然发现自己此前暗自留心的那位尉氏阿撩不见了。 “尉氏阿撩今日为何不在?”胡海问道。 秦朝的时候,官员还没有休沐这种约定成俗的休息日,通常不上班都需要告假。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①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4.第 13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不幸开端的那天, 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 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喜滋滋等了俩小时, 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 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 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 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 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站, 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与亡国之君谈恋爱(快穿)】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 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 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 他才想起生气来,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 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 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 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 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 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 胡海上下摸着这具大人模样的身躯,迎着旁边侍者小心又好的目光,清清嗓子,问道:“我爹……不,父皇呢?” 侍者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先帝……葬在骊山了啊。” 胡海挠挠下巴,就是他已经继位了呗。为了确认一下,他又问道:“朕的兄弟姐妹们呢?” 侍者“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却就是不敢回答。 “说话啊。” “这这这……皇上,您的兄弟姐妹们……”侍者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便是小命休矣,一句话答的战战兢兢、汗如雨下,“都给您杀干净了啊。” “哦。”胡海沉稳地点点头,“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 自砒|霜毒杀行动无疾而终之后,胡海心虚地过了两天,发现赵高并无异动,于是试探着恢复了逛宫殿的运动健身项目。是日他逛得累了,歇脚之时,一眼扫过去,忽然发现自己此前暗自留心的那位尉氏阿撩不见了。 “尉氏阿撩今日为何不在?”胡海问道。 秦朝的时候,官员还没有休沐这种约定成俗的休息日,通常不上班都需要告假。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5.第 13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然而李斯到底是李斯。 他一开口, 便定了结论, “陛下, 自古太子不将兵。”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 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 而蒲邑靠近秦国, 屈邑靠近翟国,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 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 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 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 可是直至沙丘驾崩, 此前未立储君, 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独陛下得以随行, 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 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 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 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 两相比较,可见在公子扶苏心中,先帝要杀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杀他却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反应了,先帝对两人态度究竟如何。 “呜汪!”一声奶凶奶凶的小狗叫声,把胡亥从深沉复杂的政局复盘中唤出来。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养在身边,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刚出满月,跑起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这会儿睡醒了找主人,迈着四条小短腿扑到胡亥脚边,与他的袍角展开了殊死搏斗。 胡亥见了爱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弯腰笑着把小狗仔抄在手中,举到脸前,“小二郎,你睡够了?” 是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郎神已经降格为小二郎了。 小二郎在半空中划动着四条小短腿,拼命想找个落脚点。 样子滑稽,逗得胡亥大笑起来。 侍者阿圆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派人送了两份地图来。” “哦?”胡亥一面揉着狗头,一面吩咐道:“挂起来,朕看看。” 看时,却是当初灭楚之战的作战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都标出来,而作战双方的动向也都标注明确。 第一份地图,是李信与蒙恬兵分两路,李信引兵攻下鄢陵,过陈城而不入,往东欲攻城父;而蒙恬领兵攻打平舆。 第二份地图,是李信失败后,王翦屯兵平舆,而后南渡淮河,直扑寿春,一举灭楚。 胡亥看着,感叹两千多年前的地图就已经如此精妙。 他看了两眼,倦意袭来,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小二郎却还没玩够,在地图下面扑来扑去,“呜汪呜汪”叫着,想跳起来咬挂起来的地图。可惜毕竟腿□□小,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半天没翻过身来。 它坚持不懈,要尝尝地图这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胡亥逗着它玩,不免又多看了两眼那作战图。 就是这两眼,叫他看出了问题来。 李信引兵东去,本来过陈城而不入,直取城父,可是却又半途折返陈城。 当时的陈城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虑一起,一系列的疑问随之而来。 李信既然能以三千兵马,追击燕太子丹十万兵马,可见其能。 在灭楚之战中,又怎么会被项燕二十万大军尾随,却毫无察觉呢? 项燕这二十万大军难道还个个穿了隐身衣不成? 李斯究竟又为何要献这两份地图呢——难道是要引他发现此种蹊跷? 灭楚之战,内中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而他又能从中学到多少经验,用于此刻所面临的危局中呢? 胡亥举着灯烛,伫立地图前,凝神细思,越想越。 “为朕召御史大夫冯劫。” 侍者很快搬来一个平面为方形、四周不起沿的小坐具来〇。 坐这玩意儿还不如跪着呢。 胡海一扶额,“是朕错了。”他两手叉开比划着,大声道:“这么大、能躺的那种寝具!这会儿的正确说法是什么?”脑海纷杂一片的原主记忆细节,还是抵不过他来自后世的下意识,“算了,你懂了吧?” 反正,胡海最后还是舒舒服服躺下了。他是皇帝,他最大。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连夜出走,愿意承担一切骂名,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小臣甘愿为黔首,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放心不下陛下,决定在近郊等消息,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心急如焚,连夜赶回来,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脱离剂量谈毒性,都、都、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 “哟,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示意他别呜呜了,“你医术平平,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①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6.第 136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侍者很快搬来一个平面为方形c四周不起沿的小坐具来〇。 坐这玩意儿还不如跪着呢。 胡海一扶额, “是朕错了。”他两手叉开比划着, 大声道:“这么大c能躺的那种寝具!这会儿的正确说法是什么?”脑海纷杂一片的原主记忆细节,还是抵不过他来自后世的下意识, “算了, 你懂了吧?” 反正, 胡海最后还是舒舒服服躺下了。他是皇帝,他最大。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 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 连夜出走,愿意承担一切骂名, 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 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 小臣甘愿为黔首, 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放心不下陛下,决定在近郊等消息, 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 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 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 心急如焚, 连夜赶回来,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c脱离剂量谈毒性,都c都c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 “哟,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示意他别呜呜了,“你医术平平,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1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c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 赵高笑道:“陛下选的小狗,定然是威武不凡,睥睨天下众狗。” “赵卿真是有眼光。”胡海举着小奶狗,“你看它通体墨黑,只胸前一簇白毛,俊美非凡;再看它奶牙锋利,将来必是一头猛犬!” 小黑狗很配合得“汪”了一声,奶声奶气。 “朕已为它取名二郎神。二郎神你知道吗?有第三只眼的。”他拉着赵高夸了半天二郎神,毫无停下的迹象。 赵高心里叫苦,陛下倒是恢复了对他的信重亲近,可是就什么时候添了话痨的毛病啊?但他也并不催促,直等到胡海过够了晒狗瘾,才笑道:“这二郎神果然凶猛厉害!陛下,小臣此来,乃是受众臣之托。其实陛下受伤未愈,正该好好休养,可是左丞相李斯等人整天找臣,说是奏章都无人看,还说些什么国将不国的吓人话” 胡海一愣,这才从道系日常中拔出头来,想起自己还是个“皇帝”。 “陛下,众臣请您开廷议,您觉得呢?”赵高特意选了胡海在玩乐的时间过来,就是算准了,要等陛下亲口拒绝。他清楚年轻的皇帝最讨厌无聊枯燥的廷议。 “廷议?那就开呗。” “是,小臣这就转告众臣,廷议先不开”赵高顿了顿,反应过来,“开?” “开啊。”胡海也想会会历史上的名臣良将。 赵高一噎,他脑袋也转的快,忙又进言,“陛下,自臣弟赵成殒命,中郎将一职便空缺了。这原本是小臣的属官,由小臣自行荐人亦可。谁知左丞相李斯责怪小臣,说是小臣没有管理好禁中,才有此祸事。因为事关陛下,小臣不敢与左丞相分辨。明日廷议,想必左丞相会举荐人选,不过禁中之事,还是小臣更清楚。小臣这里有一位威猛忠诚之士,堪为中郎将,陛下明日廷议,可要为小臣做主啊!” 胡海明知赵高所言不尽不实c满腹鬼主意,想要拒绝,可是一张嘴却是,“好好好,没问题。赵卿你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朕的人,岂能受李斯那老儿的欺辱?” 赵高大喜,再拜而辞。 等赵高一走,胡海连连摇头,告诉自己要理智c要清醒! 他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c性格c感情,就像是身体里有了两个自己,只是一个已经永久沉睡。 这是一个多月来,年轻的皇帝第一次举行廷议,众臣都颇为期待关注。 说是廷议,其实就是皇帝主持开会,有的时候开小会,有的时候开大会。这次并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开的是小会,与会人员也很简单,皇帝胡亥,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下九卿包括赵高。 是日,胡海艰难起床后,穿戴冕服2。 玄衣纁裳,玄衣肩织日c月c龙纹,背织星辰c山纹,袖织火c华虫c宗彝纹;纁裳织藻c粉米c黼c黻纹各二,共十二纹章,尊贵无比。着六彩大绶,佩玉钩c玉佩,金钩c玉环,足穿赤色袜。 装扮齐整,胡海揽镜自照,只见铜镜里,高鼻深目的年轻帝王沉默着高贵俊美,一笑却显得俏皮无赖,两个都是他,便如镜子的两面。 放下铜镜,胡海起身,自今日起,他便是胡亥。 秦二世,胡亥。 此前宫中郎官刺杀赵高,不知怎的最后却是皇帝受了伤,这事儿虽然赵高有意遮掩,可是李斯等人还是有所听闻。这次廷议,虽为了朝政,却也是为了安众臣之心。 见年轻的皇帝步履轻快走进来,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众臣一颗心都缓缓落回了腹中。 李斯果然第一个出列议事,一开口便如赵高所料,“陛下,臣有事要奏。听闻禁中中郎将一职空缺,臣与冯将军拟了几人名单,请陛下过目。” 赵高忙以目示意皇帝。 这正是胡亥3第一桩要解决的“大事”。 他捏紧手心,给自己打气,你行的你行的! “名单不必看了。”胡亥道。 李斯心头一紧,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道已被赵高进了谗言。 赵高却是心中一乐,老神在在晃了晃脑袋。 清清嗓子,胡亥噙着纯良的微笑,和善道:“左丞相长子李由现任着三川郡守,颇有建树;只是幼子还未有职位,不如就先顶了这个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众臣都愣了——陛下这是要委任李斯幼子为郎中令? 赵高却是大为惊怒,抬眸盯向李斯,这老儿什么时候又见了陛下? 李斯也正看向赵高,满脸写着问号。 这幅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落在赵高眼中,就更叫他堵心了。 赵高垂眸,心里骂道:敲里奶奶哦,李斯老儿! “尉氏阿撩今日为何不在?”胡海问道。 秦朝的时候,官员还没有休沐这种约定成俗的休息日,通常不上班都需要告假。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7.第 13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他一开口,便定了结论, “陛下,自古太子不将兵。”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 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 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而蒲邑靠近秦国,屈邑靠近翟国, 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 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 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驾崩,此前未立储君,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独陛下得以随行,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 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 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 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c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书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书。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 两相比较,可见在公子扶苏心中,先帝要杀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杀他却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反应了,先帝对两人态度究竟如何。 “呜汪!”一声奶凶奶凶的小狗叫声,把胡亥从深沉复杂的政局复盘中唤出来。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养在身边,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刚出满月,跑起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这会儿睡醒了找主人,迈着四条小短腿扑到胡亥脚边,与他的袍角展开了殊死搏斗。 胡亥见了爱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弯腰笑着把小狗仔抄在手中,举到脸前,“小二郎,你睡够了?” 是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郎神已经降格为小二郎了。 小二郎在半空中划动着四条小短腿,拼命想找个落脚点。 样子滑稽,逗得胡亥大笑起来。 侍者阿圆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派人送了两份地图来。” “哦?”胡亥一面揉着狗头,一面吩咐道:“挂起来,朕看看。” 看时,却是当初灭楚之战的作战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都标出来,而作战双方的动向也都标注明确。 第一份地图,是李信与蒙恬兵分两路,李信引兵攻下鄢陵,过陈城而不入,往东欲攻城父;而蒙恬领兵攻打平舆。 第二份地图,是李信失败后,王翦屯兵平舆,而后南渡淮河,直扑寿春,一举灭楚。 胡亥看着,感叹两千多年前的地图就已经如此精妙。 他看了两眼,倦意袭来,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小二郎却还没玩够,在地图下面扑来扑去,“呜汪呜汪”叫着,想跳起来咬挂起来的地图。可惜毕竟腿□□小,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半天没翻过身来。 它坚持不懈,要尝尝地图这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胡亥逗着它玩,不免又多看了两眼那作战图。 就是这两眼,叫他看出了问题来。 李信引兵东去,本来过陈城而不入,直取城父,可是却又半途折返陈城。 当时的陈城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虑一起,一系列的疑问随之而来。 李信既然能以三千兵马,追击燕太子丹十万兵马,可见其能。 在灭楚之战中,又怎么会被项燕二十万大军尾随,却毫无察觉呢? 项燕这二十万大军难道还个个穿了隐身衣不成? 李斯究竟又为何要献这两份地图呢——难道是要引他发现此种蹊跷? 灭楚之战,内中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而他又能从中学到多少经验,用于此刻所面临的危局中呢? 胡亥举着灯烛,伫立地图前,凝神细思,越想越奇。 “为朕召御史大夫冯劫。” 那就是李甲。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中郎将,他那股得意欣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后来出了陛下遇刺一事,虽然陛下说他功大于过,还赏了他兵器,可是李甲心中到底是沮丧的。 正值国家起了战事,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热血少年,他是多么想能像大哥李由那样,上前线杀敌啊!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c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吐了口郁气,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书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c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c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书》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8.第 138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还没进殿,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 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 被宠爱惯了, 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 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既然是陛下有召, 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 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 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 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 抢上前两步, 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 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c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事发于咸阳城中,咸阳令阎乐难辞其咎,他却不曾来请罪;连赵高也未曾露面。 这念头在胡亥脑中一闪而过。 他岔开了话题,“你说,朕该怎么赏赐你才好呢?” 李甲有点发晕地仰脸望着皇帝。陛下是那样年轻亲切,甚至比他家中兄长还要亲切——可是陛下又是那样尊贵。他跪在地上,手指扣紧了砖缝,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激动,有点说不出话来。 胡亥笑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做了中郎将,朕可不知道该再封你做什么了。” 李甲脑中一热,冲口而出道:“小臣愿随章邯将军出兵,为陛下讨平叛逆!” 李斯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子在前线还不够,小的也跟着添乱。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犬子无知” 胡亥不理会李斯,对李甲笑道:“看来你父亲尚不同意啊。” 李甲看向父亲,还要再请出战。 胡亥挥手止住了他,笑道:“什么时候,你过了你父亲这一关,再来跟朕说。至于赏你什么——这样吧,朕准你进朕的兵器库,任你挑选一样入眼的兵器,如何?” 禁中兵器库,尽收天下利器,是习武之人的梦想之地。 李甲大喜,伏地谢恩,倒是把自己来请罪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李斯见幼子退下,终于松了口气,也要随着离开。 “左相留步。”胡亥唤住了他。 李斯回过身来,“陛下还有吩咐?” 胡亥轻抚眉骨思索着,淡声道:“劳烦左相大人,为朕讲一讲灭楚之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39.第 13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第十二章 叔孙通这一问,还真把胡亥给问住了。 这就好比, 你姓王, 但是你知道历史上第一个姓王的人是谁吗? 叔孙通本意就是为了勾起皇帝的好奇心, 见胡亥目露疑惑,便已经达到效果, 并不敢卖关子,徐徐道来。 “我大秦的起源, 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之时。五帝之中, 颛顼乃是黄帝之孙。昔日战国七雄, 我大秦与赵国c楚国的共同先祖, 便是颛顼。” “颛顼子孙之中, 有一对父子,父亲叫皋陶, 儿子叫伯益。这对父子曾为大禹部下,治水有功。皋陶早亡,大禹定伯益为继承人。当时舜帝尚在, 择姚姓女子嫁与伯益,赐伯益赢姓, 这便是赢姓之起源。”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 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 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 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 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c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奇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奇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 叔孙通抖着嘴唇,忙换回人话,“陛下,马乃国家重政。这奏章所言,看似是驰道c马政c赋税,三项事情,其实却是一项事情。自先帝而今,大秦疆域数倍于前,道路修筑追不上疆土之大,道路毁损又容易。所以乘车的人少,骑马的人多。而百姓之中,畜牧为了乘骑的少,为了搬运重物的多。所以百姓多是养牛。可是国家战事,要提倡多备马。单靠国家养马是不够的,便要鼓励百姓养马。那么如何鼓励呢?养马之家,免除赋税或是徭役,便是一个办法。” 胡海笑道:“对嘛,这么说不就清楚了?”他又问道:“那照你看来,驰道该不该修?养马免除赋税或徭役,要按照什么程度来进行呢?” 叔孙通吃了刚才一吓,这会儿已经把逞能邀名的心去了,只求平安存活。 此刻,他忙叩首道:“小臣不过略通文史,朝中重政,并不通晓,不敢胡言乱语,邀宠于陛下。” “嘿,你就是怕得罪李斯他们呗。” 叔孙通想不到陛下如此敏锐,匍匐在地,连称不敢。 “你怕得罪李斯他们,”胡亥打量着他,慢慢悠悠道:“倒是不怕得罪朕。” 叔孙通当时就快给吓死了,趴在地上,汗出如浆,颤声道:“陛下,小臣c小臣岂敢” “行啦,起来吧。”胡亥轻轻一脚,踢在他肩头,“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叔孙通余光中,只见皇帝黑色的袍角拂过他身畔青砖,渐渐远去了;耳听得年轻的皇帝似乎轻笑了两声。 “故事讲得还不错。”胡亥淡声道:“朕把你这‘待诏博士’前面的‘待诏’二字去了如何?” 叔孙通大喜,叩首道:“小臣何德何能!陛下天恩浩瀚!” 胡亥挥挥手,看那叔孙通几乎是屁滚尿流退出去的,不禁莞尔。他在外面的名声,难道很可怕吗? 也是,原主才继位就杀了那么多人。 胡亥伸了个懒腰,繁忙的一上午后,他暂时解决了一桩“大事”——不用李斯他们,朕也能行! 胡亥准备打个盹儿。 不过,为了守住一个学霸的自尊心,他还是决定先看一摞子竹简再睡,很快,阅完的竹简堆积如山。 胡亥伏在案上睡着了。 阅过的那堆竹简里,有一则上奏各地晴雨状况的奏章,并不显眼。 其中的“蕲县大雨数日”更是不起眼。 而蕲县,是大泽乡所在地。 瞧瞧,刚满十六岁,他已经是“中郎将大人”了! 李甲迈着方步,巡视着手底下的众郎官,殿内皇帝正与父亲和诸位博士商议大事。 他觉得自己职责重大,努力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下来,好显得沉稳老成一点。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脆响,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奇,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但他愿意相信,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c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工作热情高,年轻脑子转得快,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 叔孙通哭了:“陛下,小臣c小臣哇哇哇哇!” 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这下子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恼了他们胡说八道啊! 原来皇帝不傻啊! 不对——周青臣捂住了自己屁股,他刚才好像也拍了妈呀,他可千万不要是下一个啊! 胡亥戳了三下,吐出一口浊气,把鸡毛掸子丢给中郎将,“给朕抽他——抽屁股肉多的地方。” “喏!”李甲眨巴着倍儿精神的眼睛,接过御赐的鸡毛掸子,抡起胳膊就上了。 他立志要把叔孙通的屁股,打个皮开肉绽。 这阿谀奉承的大坏蛋!被陛下识破了吧! 才抽了十下,胡亥就喊停了。 实在是叔孙通叫得凄惨。这嗓子不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胡亥换了新玩法,跟荡秋千似的,把“蚕蛹”推出去,又任他荡回来。 叔孙通只觉腾云驾雾,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吓得连哭带叫。 刚才还鄙视叔孙通的众博士们,纷纷低首:陛下真是残忍啊残忍!可怕啊可怕! 周青臣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成了下一只“蚕蛹”。 李斯本就是老成持重之臣,此刻断然不会开口。 若是陛下对这叔孙通要杀要剐,或许还有人愿意出个头劝一劝。 但是陛下这种爸爸揍熊孩子的画风,叫人真是不知所措。 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胡亥自己嫌外面太阳太大,一卷袖子回头进殿了,“叔孙通,你挂在上面,给朕好好反思反思!” 经了这一搅合,殿内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戚戚,有人对皇帝刮目相看,还有人怀疑身在梦中。 总之,大家都默契地陷入了沉思。 胡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道:“不要把朕当傻子。如今徭役繁重c刑法严苛,民怨沸腾。这伙攻入陈郡的逃兵,不过是第一支,接下来,如果朝廷不作为,这样造反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话大家都只敢在心里想,可是谁也没料到是皇帝自己把这话说出了口。 李斯虽老,此刻却目露精光,盯了新帝一眼,又垂下耷拉着的眼皮。 “不过火烧眉毛,且顾眼前。”胡亥推开盛水的玉杯,挺直了上身,正色道:“如今王离带兵在外,冯劫你虽然领过兵,可是咸阳还需你坐守。一时别无大将可用。朕要起用少府章邯,众卿以为如何?” 历史上,章邯是秦末第一大将,戏水退周文c南阳擒宋留,陈郡杀陈胜c临济斩田儋,甚至大破楚军于定陶,逼得项梁兵败自杀。可是这样威猛的大将,原本却任着少府的职务,相当于管帝国财务的。还是李斯有识人之能,举荐了章邯带兵。 不过这会儿,胡亥明知李斯故意考验自己,便不愿意给他这举荐之功。 哼,叫你说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众博士对章邯的领兵之能不了解,李斯却是深知的。 “章邯”这个名字从皇帝口中吐出,李斯心中一颤。 以他这七十余年的人生经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奇的了。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屡屡打破他的设想,叫他不禁怀疑,自己此前是不是看轻了胡亥。 至此,李斯才出列道:“章少府颇有将才,堪当重任。” 他一开口,于是自冯劫而下,纷纷赞同。 又因为有叔孙通前车之鉴,众人只是赞同,绝不敢多说一个字儿,更不用提拍马屁了。 胡亥惋惜地咂了下嘴。 这干了得意的事儿,没人拍马屁也着实寂寞呐!看来似叔孙通这等人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于是立刻令少府章邯前来商议。 章邯年方三十,鹰目悬鼻,虽然穿着文官的袍服,可是走动时矫健沉稳的模样,能看出习武的端倪。 他行事利落,话语简洁,得知情况,既不受宠若惊,也不惶恐不安,而是立刻建议道:“陛下,反贼兵众势强,如今调发近处县城的军队为时已晚。骊山刑徒众多,希望能赦免他们,发给兵器。臣带领他们出击盗贼。”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沉稳。 胡亥知他此战必胜,更不啰嗦,点头,“准。” 而三川郡的情形,却是一触即发。 郡守李由带兵亲自防守。 他是李斯长子,妻子早亡,留下长女幼子,原本随他赴任,已经提前令人送回咸阳。 李由长女李婧年方十五,已能主持中馈,当此危急之时,压下惧怕,听从父亲指令,携带幼弟,在家仆保护下,往咸阳退去。 而陈胜吴广自大泽乡起事,攻下蕲县,势如破竹,抵达淮阳时,已有战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骑,士卒数万。 李由此前已经报于父亲,此刻又报。 “贼军十万已到许县,日夜可达荥阳。儿子领兵两万五,于城内铸兵器,加固城墙,挖拓城河,防哨巡守,不分昼夜。然而兵力悬殊,更何况存粮也只有数月而已。望速派兵增援。” 是夜,李由亲上城墙巡逻,担心混入尖细,或是贼军趁夜突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0.第 14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 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 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 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 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 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了, 周仆射动作可快了, 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 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 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 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 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 不禁感叹, 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 徐徐道:“徭役与赋税, 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李斯也大感诧异。 他俩当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为顾忌陛下,最后才只拟定暂减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壮丽,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谁能保护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叫了一声,“陛下!” 胡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世界奇迹呢,景点游人如织——这些,当时修陵墓的人没想到吧? 他提到先帝陵墓,胸中那种真切的悲痛之意又起,稍停一停,便挥手示意李斯与周青臣下去。 胡亥独自坐在空旷华丽的大殿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捡起无穷无尽的奏章看起来。 皇帝的新政在公示天下之前,禁中重臣自然是早都知晓了的。 赵高,也不例外。 郎中令府中,赵高在书房凝神写着大篆。 夜空朗月皎洁,虫鸣随风入窗,若无烦事挂心头,该是一个静谧美好的日子。 赵高的女婿阎乐在旁侍立,见岳父写完一枚竹简,忙就夸赞道:“岳父这字儿可真是越写越好了。哪天有空写一条送给小婿,小婿可就感激不尽喽!”他因为岳父的关系,扶摇直上做着咸阳令,侍奉赵高的时候如何能不殷勤呢? 竹简上的墨书,温润华贵而又空灵,若是把字与人分开,无人敢想这是赵高所书。 赵高不语,低头端详着自己写的字。 女婿是个不通文墨只知阿谀奉承的。 他却骗不过自己——今晚这字儿写得不够干脆利落,有了勾挑和牵丝,是他心中有事。 阎乐见赵高搁了笔,忙追上去奉汤,瞅准时机道:“岳父,这次陛下新政,咱们可一点都没能参与——我看李斯那老儿是铁了心要对付您了!” 赵高低头喝汤,不语。 阎乐急道:“岳父,您得想个法子啊!不能让您弟弟白死了。李斯他的幼子白捡了一个中郎将。我看啊,他家野心大着呢!李甲现在是中郎将,我看啊,不用过多久,就能顶了我这咸阳令。” “急什么?”赵高看不上女婿的小家子模样,“有我在,总有你的官儿做。” 阎乐吃了这一记定心丸,脸上的急色褪了,喜气洋洋拍起岳父马屁来,“前儿有个同僚,还想托我跟岳父买字儿呢——我说,去去去,我岳父的字儿,那是金子能买到的吗?” 赵高自己就是拍马屁的高手,只心不在焉听着,却也并不斥责,道:“你再去寻访几件珍稀的宝贝来。” 这是要献给皇帝的。 阎乐不是第一次做这样事儿了,脆生生答应下来,哼着歌出了郎中令府。 赵高虽然当着女婿镇定自若,可是内心却是恐慌的。 虽然没有人明说,可是他感觉到了,他正在被逐渐挤出帝国的权力中心。 这让他如何能不恐慌? 自从二世继位,他作为天子信臣,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风光得意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失去陛下爱重的一天。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但是他知道,绝对不能掉下来。 从前他为了私怨,害了多少人,他心里清楚。 这些人的朋友亲族虎视眈眈盯着他,只要瞅着一丝机会,就要扑上来将他分而食之。 他绝对不能掉下来!唯有向上向前! “赵高又来了?”咸阳宫中,胡亥放下竹简,猜测着赵高的来意。 赵高笑容满面,恭敬而又不失亲密道:“陛下,小臣前日得了一件宝物,不敢自专,愿呈给陛下。” 胡亥已经习惯了赵高有事儿没事儿送玩意儿的行事风格,一点头,示意他把“宝物”呈上来。 看时,却是一柄琴,长六尺,十三弦,二十六徽。 所贵重之处,是遍体以七宝装饰,华贵异常,耀目生辉。 赵高堆着小心殷勤的笑脸,“请陛下一试。” 胡亥轻抚琴弦,只觉乐音优美,恍若仙乐。 他随意拨弄着琴弦,淡声道:“赵卿,你从前送的十二金人c玉笛等物,都还在禁中库房收着。朕收了你这么多宝物,该怎么回报你呢?” 赵高笑道:“这都是小臣爱陛下之心,不敢求回报。” 胡亥轻笑道:“那怎么行?你有爱君之心,难道朕就没有爱臣之心了么?朕也有一件宝物,虽然不能赠予赵卿,却愿携赵卿一睹。” 赵高喜出望外,忙道:“小臣幸甚!” 于是君臣二人,在众郎官拱卫下,趁夜南渡渭水,抵达了对岸的阿旁宫。 阿旁宫其实还没有名字,只是因为修筑地在阿旁,所以人们以此称呼。后世所载的阿旁宫,其实只是原本计划中宫殿群的前殿而已。这会儿,前殿还未修成,只是初现规模,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而在殿前,或坐或立,铸有十二座金人。 每一个金人,重逾千石,坐着的三丈高,站着的五丈高。一丈为三米三,可想而知,这十二座金人是何等巨大。 因为太过巨大,而彰显出一种近似宗教的神圣威严之感来。 人走到金人之下,不由自主便想要匍匐。 赵高万万没想到,皇帝要给他看的宝物,是这十二座大金人。 胡亥拾级而上,朗声道:“当初先帝横扫六合,一统四海,而后尽收天下兵器,铸此十二金人。” 他回首,盯着赵高问道:“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夜风迅疾而来,裹着渭水潮湿的空气,鼓荡起年轻帝王的黑色袍服。 赵高仰首,只觉十二座大金人自四面八方压迫下来,而头顶凛然而立的帝王,恍如始皇再生。 他膝盖一软,缓慢而沉重地跪了下去。 除了李斯本就熟悉朝政,众博士都是吃了一惊。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条,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还要照常交税,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c挖眼c削鼻c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c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第二章 在晕过去之前那一刹那,胡海的脑内推理过程,可以写成一篇小论文。 总结来说,那就是他穿过来的这个时间节点糟透了,手足已经残害,忠臣已经屠戮,要通关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 胡海悠悠醒来,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总比一睁眼,看到底下有人指着一头鹿说是马稍微好点——虽然晚了点,总归还没晚到无法挽回。 他一醒来,便有个太医模样的人上前察看。 “陛下醒来便无大碍了。再取冷水巾擦脸。” 内侍跪地托着金盆清水,侍女柔荑打湿巾布。 胡海一摆手,探头瞅着那盆水里面的倒影。 只见水中青年高鼻深目c称得上年轻英俊,黑衣高贵,眉宇间却又有几分可亲。想来始皇巡游,愿意从十八个儿子里带上他,不全是因为幼子的缘故,这张脸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胡海对影自照了半天,晕倒前愁云惨淡的情绪倒是没了,喜滋滋盘算着,他现在好赖也算大秦第一高富帅呢。 胡海望向殿外,只见霞光万丈——也就晕了没两个时辰。 想起晕倒前的对答,胡海左右看看,问道:“方才那个小内侍呢?就是回朕话的那个。” 这话一出,满屋子内侍c侍女跪了一地。 与此同时,就听殿外传道:“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伴着这声通传,殿外人不等准许已经大步走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绿色广袖袍服,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彰显着天子近臣身份的高山冠;生得高大魁梧,眼角略有细纹,望之五十如许c气势不凡。 胡海听得“郎中令”这个官职,便知是赵高。 论起来,他能对这些细节如此了解,还要多谢那篇与亡国之君谈恋爱的小说——作者真是于史料上下了功夫的。胡海有点愧疚了,不该给人家差评的。 没想到这赵高长得还不错,听声儿也不像被阉过的1。 胡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跟赵高有关的历史知识,多半还是刚从那篇晋江言情文里看来的。 这赵高本为秦国宗室远亲,父亲是个文法官吏,母亲是获罪之身,照着《史记》里的说法,“赵高兄弟皆生隐宫”。隐宫,乃是刑满人员工作之处。《史记》又说,赵高是“宦人”,有“宦籍”。不过秦朝“宦人”“宦官”都是天子近臣之意,并没有后来太监的意思。 赵高如此出身,可谓卑微低贱,却努力上进,善大篆,通律法。秦统一文字,便有赵高做《爰历》六章。怎么也算人才的赵高,入了秦始皇的眼。秦始皇让他管理皇帝车舆,兼行符玺令事,管事二十余年;还让赵高教幼子胡亥判案断狱。 这个赵高,可与后世人们印象中只会尖着嗓子“指鹿为马”的赵高不太一样。 后来有次赵高犯下重罪,蒙毅要按律处死他。结果赵高巧舌如簧,竟然使秦始皇赦免了他并复其原职。足见其机巧手段。 等到秦始皇巡游途中在沙丘宫暴卒c赵高与左相李斯因为担心公子扶苏继位后对他们不利,便矫诏以始皇身份赐死扶苏,推动胡亥继位,为秦二世。当时公子扶苏正遵照始皇的旨意,在上郡监督军队,协助大将蒙恬修筑长城c抵御匈奴。 假圣旨一到,公子扶苏是个实诚人,哭着走入内宅就要自杀。但是大将军蒙恬毕竟吃过的盐多点,警惕道:“里面是不是有诈啊?咱们跟皇帝再请示一下吧。” 公子扶苏说:“做父亲的要做儿子的死,还有什么好请示的呢?” 于是公子扶苏当时就凉了。大将军蒙恬不肯死,被囚。 秦二世听说公子扶苏已经死了,想着跟蒙恬也无冤无仇的,就想把人给放出来。结果这时候恰逢蒙恬的弟弟,蒙毅大将军代始皇外出祈福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1.第 141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既然皇帝说要“抛砖引玉”,众臣只有先听着的份。 胡亥道:“朕这半月来,不只是批阅奏章,更是深入了解我朝当下情形。如今有两三件大事,要诸位去做。一曰徭役。一曰赋税。一曰刑罚。” “想我大秦上下, 总计有黔首两千一百余万, 一年征多少人的徭役,你们可算过?整整七百万!这两千一百余万人中, 若按男女各占一半来算,不过一千万男丁!除了老弱病残,等于是没人不服徭役了。又不止徭役,还有兵役, 前些年是北击匈奴, 如今南越还有几十万驻兵。” “朕虽然身处宫中,却也能知道黔首如今,丁男披甲, 丁女转输, 一年不得一日歇息。就是条狗,也该咬人了。” “此为徭役之苦。” 除了李斯本就熟悉朝政, 众博士都是吃了一惊。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 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 “这第二条, 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 还要照常交税,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c挖眼c削鼻c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c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这一通毒物名给夏临渊报出来,活像相声的报菜名。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c雷公藤c钩吻c鸩酒c鹤顶红,番木鳖c夹竹桃c砒|霜c乌头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1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c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夏临渊怒道:“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敢擅动陛下入口之物!” 赵高冷笑道:“陛下入口之物,更该加以小心。正是为陛下着想,才有这番查阅。”说罢,目视上前检查药物的医官。 那医官细闻细嗅细尝,脸色微变,似有赧色,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句,把那药丸以巾布托举献上。 赵高听了医官低语,微微一愣,见那巾布上的药丸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异香扑鼻。 “一场误会。”赵高挥手,令左右放开了夏临渊,打量着他笑道:“夏太医既然是为陛下分忧,又何必瞒着我呢?陛下龙马精神,正需如夏太医这样的良医相佐。” 夏临渊气得哆嗦,胡乱往药箱里收着散落一地的药物,怒道:“陛下隐疾,岂容尔等窥伺!” “还不快帮夏太医收拾?”赵高斥责左右,又换了笑脸,携着夏临渊的手送出几步。 原来胡海早已想到,自己这样密诏夏临渊,必然会引起赵高的注意;于是在第二次召见时就叮嘱夏临渊,带上春|药丸剂,万一被查,也有搪塞借口。 夏临渊快步疾走,直走出赵高等人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想,果然陛下料事如神。 那厢赵高露出个轻蔑的笑,踱步往宫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多年宦海沉浮赋予他的直觉,赵高总觉得哪里不对,临走到宫门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 左右问道:“大人,什么不对?” 赵高喃喃道:“他若是进呈丸药的,那丸药该留在陛下身边了才是,如何又给他带出来了呢?” 左右也明白过来,问道:“大人,可要把那夏太医带来问清楚?” 赵高想了一想,摇头道:“我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皇帝还是夏临渊,顿了顿,吩咐道:“找两个人盯着夏临渊,动作隐蔽点。” “是!” 胡海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筹谋得当,只等夏临渊告假归来,避开搜查把从外面置办来的砒|霜带入宫中。他如今不能处理政务,一来不愿引起赵高警觉,二来他并不会写秦朝的篆书,况且朝中大臣也多半都认不出,很容易露馅。 这第二条阻碍,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胡海便只好先在内宫打转,打算等除掉赵高之后,再想办法撑起秦二世这个身份。 咸阳宫很大,也很值得逛。 这要归功于秦二世的好爹,秦始皇。 当初秦始皇灭六国,每灭掉一国,就要在咸阳仿建该国的宫殿。可以说在渭水之北逛逛宫殿,就能遍览六国风情了。胡海又不是真的秦二世,对于沉溺酒色那种放纵的快乐,有种来自学霸本能的排斥。于是就每日逛一处宫殿,既是消遣,也是锻炼身体。 论起来,从嬴政就能看出来,秦二世的基因是很健康的,毕竟他爹可是能跟刺客荆轲比赛跑的主儿,母亲又是胡姬,混血更该体质好才对。可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以至于胡海刚来的时候,被稍加刺激,就晕过去了。 胡海如今作为一国之君,就算只是逛逛景点,也是两队郎中贴身保护。他到一处宫殿,评点两句,左右就都大拍马屁。一开始胡海还被拍得通体舒泰,过了两三日也就腻烦了。 如今掌管宫殿宿卫的中郎将,不是别人,正是赵高的弟弟赵成。 这日胡海灵机一动,问道:“你们平日里都说朕英明神武。可是照朕看来,全赖郎中令赵高从旁辅佐。你们说说看,赵高为人怎么样?” 众郎中一听,陛下这是听腻了夸他的,要听大家夸他的赵高赵大人啊。 且不说赵高权倾朝野,只眼前杵着的大上司赵成就是赵高的亲弟弟。 于是众郎中一个个舌绽莲花,把个赵高夸得人间绝无c天上仅有,既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忠贞气节,又有周公吐哺的勤勉负责。 一片赞誉声中,队列中却有一人自始至终不曾开口。 这份不合时宜的沉默,引起了胡海的注意。 胡海长了个心眼,道:“众卿所言极是,你们报上姓名来,回头朕跟赵高一说,他一定赏你们。” 众郎中纷纷报上出身姓名,能在这宫中做郎中的,都是公卿之子。 到那沉默不语的人,只听他开口道:“臣尉氏阿撩。”声音清朗沉稳。 胡海问道:“家父是谁?” “先父早亡,恐陛下不曾听闻。先祖父是尉缭。” “你是尉缭之孙?”胡海倒是有点意外之喜。 尉缭,便是那个给秦始皇相面,说他“蜂准c长目c挚鸟膺c豺声,少恩而虎狼心”的牛人。后来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的大将军蒙恬,少年时还曾给尉缭牵过马,而秦始皇本人更是亲自求教c多次被拒仍不放弃。 尉缭本人,除了在秦始皇灭六国的过程中,起到了战略决策官的作用;更留有一卷兵书《尉缭子》。后人赞叹此书可以与《孙子兵法》齐名。不过尉缭此后便不见于史书了,有人说他会隐遁之术,还有人说他是鬼谷子的弟子2。 眼前这青年,竟然是尉缭的孙子。 这是何等的机缘! 胡海打量着眼前人。 只见他虽然穿着与旁人一样的长襦,外披前胸甲,然而因为体型修长,肩膀宽阔,别有一番渊渟岳峙的气势。再观他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长冠,腰际佩剑,剑眉星目,令人不由得要赞一声好儿郎。 胡海点头,当下没有别的话,却已经将这个尉阿撩暗暗记下来。 至既望日,夏临渊处传来喜报,万事俱备。 于是胡海这便安排下筵席,只等赵高来时,顺势开口邀他共进饮食便是。 这是很容易有机会的,因为赵高实在很黏人。几乎一日一至,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在胡海眼前打个晃。 毕竟赵高能纠集起偌大的势力,所依仗的固然有他本人的阴谋机巧,根源却还是在秦二世对他言听计从这一点上。所以赵高当然要时刻和皇帝保持沟通顺畅c情意亲密。 能与皇帝共进饮食,赵高自然不会推辞,他果然留了下来。 胡海笑道:“赵卿怕是还没尝过宫中新酿的果酒吧?”说着亲手为赵高斟了一酒樽,以宽大的袖口为遮挡,将藏在指甲里的砒|霜抖落入酒樽中,一面摇晃着等其溶解,一面作欣赏状,“美酒就需玉杯来盛,不然就糟蹋了这酒香。” 他手中的玉杯,外壁饰以云纹,精美异常。而关键却是这玉杯足有成人一掌高,酒深了,颜色自然重,溶解后的砒|霜红色也就不显眼了3。 胡海亲自起身,压着内心的颤抖,将斟满的玉杯置于赵高案前,笑道:“请。” 赵高端详着亲奉酒杯的皇帝,神色如常接了过来,送至唇边便恰恰停下,含笑道:“陛下,臣两日前得到密报,说是从前博浪锥刺杀先帝的幕后主使又现身了。” 胡海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酒杯上挪开,提着心,敷衍道:“是么?那幕后主使,朕记得是从前韩国的相国公子,叫张良的。他怎么了?” 赵高垂眸望着樽中酒,淡声道:“也不如何。只是他这次出山,换了目标,据说是要毒杀臣。” “毒杀”二字一出,胡海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赵高又道:“值此非常之时,臣恐有奸人假陛下之手,行杀臣之事。”说至此处,他霍地双目一翻,叫道:“抱陛下的爱犬上殿来。”又道:“臣每常听闻陛下夸赞黑犬颇通人性,愿一试。”他显然是早已安排好的,话音方落,便有侍者牵狗入殿。 赵高俯身,将那云纹高足玉杯置于地上,唤狗来食。 他已知酒中有毒! 惊惧之下,胡海只觉头发胀血发烫,倒像是自己喝了杯毒酒似的,心里大叫:死了死了,这下要翻船!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简直就是开了天眼,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也来一出摔杯为号,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却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2.第 14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 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 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 “秦”是氏。 姓者, 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 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 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 此后夏朝四百年间, 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 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 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 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 叔孙通抖着嘴唇,忙换回人话,“陛下,马乃国家重政。这奏章所言,看似是驰道、马政、赋税,三项事情,其实却是一项事情。自先帝而今,大秦疆域数倍于前,道路修筑追不上疆土之大,道路毁损又容易。所以乘车的人少,骑马的人多。而百姓之中,畜牧为了乘骑的少,为了搬运重物的多。所以百姓多是养牛。可是国家战事,要提倡多备马。单靠国家养马是不够的,便要鼓励百姓养马。那么如何鼓励呢?养马之家,免除赋税或是徭役,便是一个办法。” 胡海笑道:“对嘛,这么说不就清楚了?”他又问道:“那照你看来,驰道该不该修?养马免除赋税或徭役,要按照什么程度来进行呢?” 叔孙通吃了刚才一吓,这会儿已经把逞能邀名的心去了,只求平安存活。 此刻,他忙叩首道:“小臣不过略通文史,朝中重政,并不通晓,不敢胡言乱语,邀宠于陛下。” “嘿,你就是怕得罪李斯他们呗。” 叔孙通想不到陛下如此敏锐,匍匐在地,连称不敢。 “你怕得罪李斯他们,”胡亥打量着他,慢慢悠悠道:“倒是不怕得罪朕。” 叔孙通当时就快给吓死了,趴在地上,汗出如浆,颤声道:“陛下,小臣、小臣岂敢……” “行啦,起来吧。”胡亥轻轻一脚,踢在他肩头,“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叔孙通余光中,只见皇帝黑色的袍角拂过他身畔青砖,渐渐远去了;耳听得年轻的皇帝似乎轻笑了两声。 “故事讲得还不错。”胡亥淡声道:“朕把你这‘待诏博士’前面的‘待诏’二字去了如何?” 叔孙通大喜,叩首道:“小臣何德何能!陛下天恩浩瀚!” 胡亥挥挥手,看那叔孙通几乎是屁滚尿流退出去的,不禁莞尔。他在外面的名声,难道很可怕吗? 也是,原主才继位就杀了那么多人。 胡亥伸了个懒腰,繁忙的一上午后,他暂时解决了一桩“大事”——不用李斯他们,朕也能行! 胡亥准备打个盹儿。 不过,为了守住一个学霸的自尊心,他还是决定先看一摞子竹简再睡,很快,阅完的竹简堆积如山。 胡亥伏在案上睡着了。 阅过的那堆竹简里,有一则上奏各地晴雨状况的奏章,并不显眼。 其中的“蕲县大雨数日”更是不起眼。 而蕲县,是大泽乡所在地。 胡亥这一问,算是揭开了当日沙丘政变的遮羞布。 李斯并不知道胡亥为何发问。在他此刻仓促间看来,这一问答好了,便是以后可令天下人信服的“史实”;答不好,很可能就是他李氏家族覆灭之始。 然而李斯到底是李斯。 他一开口,便定了结论,“陛下,自古太子不将兵。”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而蒲邑靠近秦国,屈邑靠近翟国,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驾崩,此前未立储君,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独陛下得以随行,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 两相比较,可见在公子扶苏心中,先帝要杀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杀他却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反应了,先帝对两人态度究竟如何。 “呜汪!”一声奶凶奶凶的小狗叫声,把胡亥从深沉复杂的政局复盘中唤出来。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养在身边,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刚出满月,跑起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这会儿睡醒了找主人,迈着四条小短腿扑到胡亥脚边,与他的袍角展开了殊死搏斗。 胡亥见了爱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弯腰笑着把小狗仔抄在手中,举到脸前,“小二郎,你睡够了?” 是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郎神已经降格为小二郎了。 小二郎在半空中划动着四条小短腿,拼命想找个落脚点。 样子滑稽,逗得胡亥大笑起来。 侍者阿圆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派人送了两份地图来。” “哦?”胡亥一面揉着狗头,一面吩咐道:“挂起来,朕看看。” 看时,却是当初灭楚之战的作战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都标出来,而作战双方的动向也都标注明确。 第一份地图,是李信与蒙恬兵分两路,李信引兵攻下鄢陵,过陈城而不入,往东欲攻城父;而蒙恬领兵攻打平舆。 第二份地图,是李信失败后,王翦屯兵平舆,而后南渡淮河,直扑寿春,一举灭楚。 胡亥看着,感叹两千多年前的地图就已经如此精妙。 他看了两眼,倦意袭来,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小二郎却还没玩够,在地图下面扑来扑去,“呜汪呜汪”叫着,想跳起来咬挂起来的地图。可惜毕竟腿□□小,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半天没翻过身来。 它坚持不懈,要尝尝地图这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胡亥逗着它玩,不免又多看了两眼那作战图。 就是这两眼,叫他看出了问题来。 李信引兵东去,本来过陈城而不入,直取城父,可是却又半途折返陈城。 当时的陈城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虑一起,一系列的疑问随之而来。 李信既然能以三千兵马,追击燕太子丹十万兵马,可见其能。 在灭楚之战中,又怎么会被项燕二十万大军尾随,却毫无察觉呢? 项燕这二十万大军难道还个个穿了隐身衣不成? 李斯究竟又为何要献这两份地图呢——难道是要引他发现此种蹊跷? 灭楚之战,内中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而他又能从中学到多少经验,用于此刻所面临的危局中呢? 胡亥举着灯烛,伫立地图前,凝神细思,越想越。 “为朕召御史大夫冯劫。”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3.第 14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那就是李甲。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中郎将, 他那股得意欣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后来出了陛下遇刺一事,虽然陛下说他功大于过, 还赏了他兵器, 可是李甲心中到底是沮丧的。 正值国家起了战事,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热血少年, 他是多么想能像大哥李由那样,上前线杀敌啊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 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 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 个子比他高,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 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 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 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 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 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 吐了口郁气, 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 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书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书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李斯来的时候,胡亥刚传召了司马欣。 司马欣人还没人。 胡亥先见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来得正好,朕跟你打听个人。” 不管李斯多么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话问完。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道“陛下要问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简,“章邯要跟朕借几个人用,点了一个叫司马欣的,这人你熟吗” 李斯还真挺熟悉这司马欣的。 “这司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长史。从前臣做廷尉时,他是栎阳县的狱吏。” 廷尉官署,相当于是秦朝的司法机构,主管天下刑狱。从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诉案件,甚至于审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员们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过廷尉,有权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甚至能影响秦始皇的决策。 可以说,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机构。 “哦做过狱吏”胡亥若有所思。 从前先帝在时,直接任命狱吏,不怎么用博士儒生。所以狱吏手中权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处理你案件的那位狱吏,稍微抬抬手,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可他要是手紧一紧,你可能就到骊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过狱吏是跟章邯有过什么人情往来吗” 虽然胡亥自认为问得不着痕迹,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章邯点名要司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抚了抚白胡须,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我朝律令详尽,狱吏若是照章办事,并无可以通融之余地。不过法律再严,总有法外之徒,想来人情大过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门的嫌疑摘干净了,然后又把司马欣丢出去,他也犯不着为司马欣兜底。 胡亥心里暗骂李斯是个老狐狸,脸上却是正经问道“李斯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斯无奈叹道“犬子李由在荥阳,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万不能有失。臣请陛下准许,再发一千件弩箭往荥阳,以备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么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担心自己儿子小命,又因为身为丞相,不能徇私叫儿子回来,这会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李由有所闪失才是真的。 不过,李斯要守长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这会儿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许了。 君臣二人又说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应该即刻封赏军功,鼓舞士气。 至于章邯,胡亥心有忌惮,倒是没有官职上的封赏。 他赏了章邯一把斧钺。 斧钺,像斧头,但是比斧头大,来历上可追溯到原始社会的石斧,乃是强权的象征。 天子赐钺,表示授予征伐杀戮之权 当然也是君王信任的一种表达。 至于是真信假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斯退下后,司马欣便来了。 司马欣头戴长版冠,双手拢在袖中,腰间悬挂的书刀与砥石,随着他缓步走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小臣见过陛下。” 胡亥打量着他,却也瞧不出出奇之处。 但是不管这司马欣是大智若愚还是败絮其中,胡亥都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放他到章邯军中去。 可是章邯点名要的人,此刻又在用章邯之际,用什么办法拒绝章邯这一请求,倒是要费点脑筋。 胡亥起身相迎,哈哈一笑,张嘴胡扯不带打草稿的,“方才左相来见朕,夸你精通律令、断案精妙,朕就想见见你来,别拘束。” 司马欣将信将疑。 根据胡亥的经验,这种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不干点什么只说话,很容易尴尬,最好是手上忙着。 比如剥着小龙虾,比如滑着手机,比如玩着桌游 这会儿当然没有小龙虾也没有手机,不过类似桌游的东西还是有的。 “阿圆,把骰子取来。”胡亥对司马欣笑道“章邯打了胜仗,朕高兴。你正好来了,就陪朕玩几把博戏。” 司马欣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应着。 一时骰子取来。 这会儿的骰子有十四个面,可以投出一到十二的数字,其中一面写着“骄”字,另一面写着“男妻左男右妻,合为一字”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4.第 14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 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 脱、脱离剂量谈毒性, 都、都、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 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 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 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 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 “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 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 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 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 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 “哟,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 示意他别呜呜了, “你医术平平, 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 ”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1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 赵高笑道“陛下选的小狗,定然是威武不凡,睥睨天下众狗。” “赵卿真是有眼光。”胡海举着小奶狗,“你看它通体墨黑,只胸前一簇白毛,俊美非凡;再看它奶牙锋利,将来必是一头猛犬” 小黑狗很配合得“汪”了一声,奶声奶气。 “朕已为它取名二郎神。二郎神你知道吗有第三只眼的。”他拉着赵高夸了半天二郎神,毫无停下的迹象。 赵高心里叫苦,陛下倒是恢复了对他的信重亲近,可是就什么时候添了话痨的毛病啊但他也并不催促,直等到胡海过够了晒狗瘾,才笑道“这二郎神果然凶猛厉害陛下,小臣此来,乃是受众臣之托。其实陛下受伤未愈,正该好好休养,可是左丞相李斯等人整天找臣,说是奏章都无人看,还说些什么国将不国的吓人话” 胡海一愣,这才从道系日常中拔出头来,想起自己还是个“皇帝”。 “陛下,众臣请您开廷议,您觉得呢”赵高特意选了胡海在玩乐的时间过来,就是算准了,要等陛下亲口拒绝。他清楚年轻的皇帝最讨厌无聊枯燥的廷议。 “廷议那就开呗。” “是,小臣这就转告众臣,廷议先不开”赵高顿了顿,反应过来,“开” “开啊。”胡海也想会会历史上的名臣良将。 赵高一噎,他脑袋也转的快,忙又进言,“陛下,自臣弟赵成殒命,中郎将一职便空缺了。这原本是小臣的属官,由小臣自行荐人亦可。谁知左丞相李斯责怪小臣,说是小臣没有管理好禁中,才有此祸事。因为事关陛下,小臣不敢与左丞相分辨。明日廷议,想必左丞相会举荐人选,不过禁中之事,还是小臣更清楚。小臣这里有一位威猛忠诚之士,堪为中郎将,陛下明日廷议,可要为小臣做主啊” 胡海明知赵高所言不尽不实、满腹鬼主意,想要拒绝,可是一张嘴却是,“好好好,没问题。赵卿你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朕的人,岂能受李斯那老儿的欺辱” 赵高大喜,再拜而辞。 等赵高一走,胡海连连摇头,告诉自己要理智、要清醒 他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性格、感情,就像是身体里有了两个自己,只是一个已经永久沉睡。 这是一个多月来,年轻的皇帝第一次举行廷议,众臣都颇为期待关注。 说是廷议,其实就是皇帝主持开会,有的时候开小会,有的时候开大会。这次并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开的是小会,与会人员也很简单,皇帝胡亥,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下九卿包括赵高。 是日,胡海艰难起床后,穿戴冕服2。 玄衣纁裳,玄衣肩织日、月、龙纹,背织星辰、山纹,袖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共十二纹章,尊贵无比。着六彩大绶,佩玉钩、玉佩,金钩、玉环,足穿赤色袜。 装扮齐整,胡海揽镜自照,只见铜镜里,高鼻深目的年轻帝王沉默着高贵俊美,一笑却显得俏皮无赖,两个都是他,便如镜子的两面。 放下铜镜,胡海起身,自今日起,他便是胡亥。 秦二世,胡亥。 此前宫中郎官刺杀赵高,不知怎的最后却是皇帝受了伤,这事儿虽然赵高有意遮掩,可是李斯等人还是有所听闻。这次廷议,虽为了朝政,却也是为了安众臣之心。 见年轻的皇帝步履轻快走进来,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众臣一颗心都缓缓落回了腹中。 李斯果然第一个出列议事,一开口便如赵高所料,“陛下,臣有事要奏。听闻禁中中郎将一职空缺,臣与冯将军拟了几人名单,请陛下过目。” 赵高忙以目示意皇帝。 这正是胡亥3第一桩要解决的“大事”。 他捏紧手心,给自己打气,你行的你行的 “名单不必看了。”胡亥道。 李斯心头一紧,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道已被赵高进了谗言。 赵高却是心中一乐,老神在在晃了晃脑袋。 清清嗓子,胡亥噙着纯良的微笑,和善道“左丞相长子李由现任着三川郡守,颇有建树;只是幼子还未有职位,不如就先顶了这个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众臣都愣了陛下这是要委任李斯幼子为郎中令 赵高却是大为惊怒,抬眸盯向李斯,这老儿什么时候又见了陛下 李斯也正看向赵高,满脸写着问号。 这幅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落在赵高眼中,就更叫他堵心了。 赵高垂眸,心里骂道敲里奶奶哦,李斯老儿 这一次廷议对诸位大臣来说,震撼是巨大的。 赵高回到府邸,把个李斯恨得牙痒痒,心道好你个李斯,上次跟陛下进谗言杀我不成,这次又偷偷摸摸给幼子谋了中郎将的缺,这是要往我眼里插钉子啊好,你能往我眼中插钉子,难道我就不能往你心口扎小针了么 正好皇帝要寻访老师,赵高原本就是皇帝在律法和书法上的启蒙师父,这会儿举荐几个人的发言权还是有的。 这想法与李斯可谓不谋而合。 李斯回府之后,把幼子李甲叫来,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 李甲年少,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权倾朝野了,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高兴而疑惑道“爹,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满面忧思” “吾儿,家里待你自幼娇惯,然而禁中不比别处,要处处留心、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多说话。”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当面乖乖答应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书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5.第 145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 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 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 不用别人,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 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 当此之时,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 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 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 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 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 孰重孰轻, 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 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 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 重获爱重, 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 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 “朕这十二座金人, 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 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 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书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 而后在身边众贤人辅佐下,制定了“主力西进攻秦,偏师略地”的战略方针。 一开始,陈胜派了一起造反的好兄弟吴广,带兵去攻打荥阳。 其实李斯说荥阳是兵家必争之地,也不算说谎。 荥阳是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附近还有囤积大量粮食的敖仓。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奇。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 所以总结一下,张耳和陈余的共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俩娶的妻子都特别有钱。 第二个共同点是,他俩都曾经在魏国当官。 还有第三个共同点。 第三个共同点是魏国被秦国灭掉以后,也就是十余年前吧,秦国听说了魏国有俩人很厉害,于是悬赏找他俩。 张耳比较贵,悬赏了一千金。 陈余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只有张耳的一半,五百金。 不过秦朝没说悬赏来是要干嘛,是要杀,还是重用呢 俩人一合计,觉得重用那是不可能重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估计是要杀,于是变更姓名,跑到陈县,做了小小里间门。 没过几年,陈胜造反,就把陈县给占领了。 张耳和陈余又一合计,这是个机会啊。 于是俩人跑出来,打算在陈胜手底下大放异彩。 他俩是这么操作的。 陈余年纪大,看起来比较可信,打头阵去说服陈胜,“大王啊,您看我俩带兵,奇袭北边原来赵国的地方,为您开疆拓土怎么样” 陈胜一看他俩的履历,秦国都出这么多金子悬赏他俩,应该能行。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陈胜只给他俩封了校尉,上头还有将军武臣武臣是陈胜从前交好的兄弟;还有护军卲骚。 一共给了三千兵马。 陈余和张耳,这等隐姓埋名的名士,冒着大险跑出来自荐,难道就为了三千兵马吗啊啊 他俩开始骚操作了,带兵到了旧赵国国都邯郸之后,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武臣自立为王了 于是武臣成了赵王,陈余做了大将军,张耳做了右丞相,邵骚做了左丞相。 瞬间就都登上了人生巅峰 他们是登上了人生巅峰,陈胜却是差点被气死。 他气得当时就想把武臣家人都给杀了武臣家人都还在陈县呢 好在陈胜手下谋士劝住了他。 陈胜一个无产阶级,能揭竿而起,带领兄弟们成事,还是有他过人之处的,并不只是历史的潮流。 陈胜竟然按捺住了怒火,采用了谋士的计策,不仅没有杀武臣的家人,还顺势派了侍者去恭贺武臣这个新晋的赵王,问他什么时候发兵往西打入关内啊。 当然,武臣的家人是一个都不能放的,都好好关在宫中了。 要不说名士怎么是名士呢。 秦朝当时悬赏千金要张耳和陈余,自有它的道理。 当下,张耳和陈余一眼就看破了陈胜的用意,劝说武臣道“让你做了赵王,不是陈胜的本意。他本意肯定是恨不能杀了你啊。您听我们的,不要往西边去了,咱们往北把从前的燕国国土收了,往南把河内的地儿给收了,岂不是美滋滋吗” 武臣一想也是,于是派了韩广去打燕国旧地,让李良去打常山。 李良很快平定了常山,又奉武臣之命,去攻大原。 李良到了石邑这个地方,就没法再往前了,因为两县之间塞满了秦兵。 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拉着二百镒黄金而来的夏临渊与李甲。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乐意提点,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同朝为官,虽然互为制衡,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书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书。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奇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奇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6.第 146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是等到胡亥收回了对他的信重, 背向而立, 转向李斯、众博士等朝臣, 赵高又软下来, 收敛了跋扈, 小意殷勤,试探帝王心意。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 不用别人, 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 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 当此之时,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 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 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 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 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 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 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书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 “尉氏阿撩今日为何不在”胡海问道。 秦朝的时候,官员还没有休沐这种约定成俗的休息日,通常不上班都需要告假。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1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2”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总之在众人看来,胡海就是闲着逛了五六天宫殿,期间赵高奏事,一切如常。 却说胡海不理政事,幽居深宫,朝中大臣不能决事,影响甚大。 谁知道,当初最积极劝胡海不要上廷议的赵高,这会儿却去找左丞相李斯试探了。 皇帝忽然对他起了杀心,赵高最先怀疑的就是李斯做了什么手脚。 两人虽然勾着手换了新帝,然而时移世易,在赵高看来,李斯已经挡着自己的路了。 宫门外,李斯又一次觐见被拒,满腹无奈出来,就遇上了正等着的赵高。 “丞相大人,”赵高殷切笑着,攒眉摇头感叹道“小臣正要寻您拿主意呢。皇上如今不理朝政,天下该怎么办呢我人微言轻,不如丞相大人太多。您辅佐先帝三十余年,乃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如今新帝年轻,您可不能不管呐。” 李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我又从何劝起呢” “这事儿小臣能帮上忙。”赵高忙道“小臣管理禁中,一旦得知陛下正闲暇,便使人报于丞相大人,这样一来,陛下就会见您了。” 李斯点点头,草草一揖,“有劳。” 其实赵高哪里会这样好心他打的主意,是瞅准了皇帝玩乐的时候,让李斯来觐见。这样久了,不用他说什么,皇帝也一定会厌烦李斯。 这日赵高觐见,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他像往常一样,陪着皇帝漫无目的逛宫室,身后两队郎官守护,近旁还有佩剑的尉阿撩。 “陛下,小臣近日又听闻一则神仙玩意儿,正欲为陛下寻来,说是那玉笛长二尺三寸,作二十六孔。一旦吹响了,您就能看到车马山林,隐隐相次;乐音停止,便都不见。方士们管它叫昭华之管”赵高正说得唾液飞溅,跟在皇帝身后转过宫墙。 胡海厉声道“尉卿,为朕诛此奸贼” 赵高大骇,但觉疾风扑面,抬眸见尉阿撩挺剑当胸刺来 剑尖一点寒芒,若撼天坠星 叔孙通长出一口气,对着这些围着自己喜不自胜的面孔,左看看右看看,叹道“你们哪里知道,我这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啊” 众人讶然,忙问何出此言。 叔孙通却又不肯讲了,只把众人敷衍过了,自己回屋打包起行囊来。 很快,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问道“这叔孙通,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忙道“回丞相大人,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是薛县人,精通儒术,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奇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陛下不召见,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万一再有下一次,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沉甸甸、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 胡海盯着剑尖寒芒,心头大喜,老奸贼今日必死 喜意方起,胡海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冥冥中而来,眼前一转,已是换了天地。 只见通天落地的绿色中,那名有几分熟悉的绿衣服小姑娘正百无聊赖挥着鞭子。 他这是回到了惩罚系统中 “喂,胡海”小姑娘托着下巴,懒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别哭丧着脸,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7.第 14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 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 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 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 姒启, 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 其子孙四散于天下, 此后夏朝四百年间, 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 若木的后人费昌, 为商汤驾车, 经鸣条之战, 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 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 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奇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奇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 叔孙通抖着嘴唇,忙换回人话,“陛下,马乃国家重政。这奏章所言,看似是驰道、马政、赋税,三项事情,其实却是一项事情。自先帝而今,大秦疆域数倍于前,道路修筑追不上疆土之大,道路毁损又容易。所以乘车的人少,骑马的人多。而百姓之中,畜牧为了乘骑的少,为了搬运重物的多。所以百姓多是养牛。可是国家战事,要提倡多备马。单靠国家养马是不够的,便要鼓励百姓养马。那么如何鼓励呢养马之家,免除赋税或是徭役,便是一个办法。” 胡海笑道“对嘛,这么说不就清楚了”他又问道“那照你看来,驰道该不该修养马免除赋税或徭役,要按照什么程度来进行呢” 叔孙通吃了刚才一吓,这会儿已经把逞能邀名的心去了,只求平安存活。 此刻,他忙叩首道“小臣不过略通文史,朝中重政,并不通晓,不敢胡言乱语,邀宠于陛下。” “嘿,你就是怕得罪李斯他们呗。” 叔孙通想不到陛下如此敏锐,匍匐在地,连称不敢。 “你怕得罪李斯他们,”胡亥打量着他,慢慢悠悠道“倒是不怕得罪朕。” 叔孙通当时就快给吓死了,趴在地上,汗出如浆,颤声道“陛下,小臣、小臣岂敢” “行啦,起来吧。”胡亥轻轻一脚,踢在他肩头,“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叔孙通余光中,只见皇帝黑色的袍角拂过他身畔青砖,渐渐远去了;耳听得年轻的皇帝似乎轻笑了两声。 “故事讲得还不错。”胡亥淡声道“朕把你这待诏博士前面的待诏二字去了如何” 叔孙通大喜,叩首道“小臣何德何能陛下天恩浩瀚” 胡亥挥挥手,看那叔孙通几乎是屁滚尿流退出去的,不禁莞尔。他在外面的名声,难道很可怕吗 也是,原主才继位就杀了那么多人。 胡亥伸了个懒腰,繁忙的一上午后,他暂时解决了一桩“大事”不用李斯他们,朕也能行 胡亥准备打个盹儿。 不过,为了守住一个学霸的自尊心,他还是决定先看一摞子竹简再睡,很快,阅完的竹简堆积如山。 胡亥伏在案上睡着了。 阅过的那堆竹简里,有一则上奏各地晴雨状况的奏章,并不显眼。 其中的“蕲县大雨数日”更是不起眼。 而蕲县,是大泽乡所在地。 他一开口,便定了结论,“陛下,自古太子不将兵。”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而蒲邑靠近秦国,屈邑靠近翟国,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驾崩,此前未立储君,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独陛下得以随行,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书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书。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 两相比较,可见在公子扶苏心中,先帝要杀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杀他却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反应了,先帝对两人态度究竟如何。 “呜汪”一声奶凶奶凶的小狗叫声,把胡亥从深沉复杂的政局复盘中唤出来。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养在身边,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刚出满月,跑起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这会儿睡醒了找主人,迈着四条小短腿扑到胡亥脚边,与他的袍角展开了殊死搏斗。 胡亥见了爱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弯腰笑着把小狗仔抄在手中,举到脸前,“小二郎,你睡够了” 是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郎神已经降格为小二郎了。 小二郎在半空中划动着四条小短腿,拼命想找个落脚点。 样子滑稽,逗得胡亥大笑起来。 侍者阿圆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派人送了两份地图来。” “哦”胡亥一面揉着狗头,一面吩咐道“挂起来,朕看看。” 看时,却是当初灭楚之战的作战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都标出来,而作战双方的动向也都标注明确。 第一份地图,是李信与蒙恬兵分两路,李信引兵攻下鄢陵,过陈城而不入,往东欲攻城父;而蒙恬领兵攻打平舆。 第二份地图,是李信失败后,王翦屯兵平舆,而后南渡淮河,直扑寿春,一举灭楚。 胡亥看着,感叹两千多年前的地图就已经如此精妙。 他看了两眼,倦意袭来,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小二郎却还没玩够,在地图下面扑来扑去,“呜汪呜汪”叫着,想跳起来咬挂起来的地图。可惜毕竟腿小,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半天没翻过身来。 它坚持不懈,要尝尝地图这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胡亥逗着它玩,不免又多看了两眼那作战图。 就是这两眼,叫他看出了问题来。 李信引兵东去,本来过陈城而不入,直取城父,可是却又半途折返陈城。 当时的陈城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虑一起,一系列的疑问随之而来。 李信既然能以三千兵马,追击燕太子丹十万兵马,可见其能。 在灭楚之战中,又怎么会被项燕二十万大军尾随,却毫无察觉呢 项燕这二十万大军难道还个个穿了隐身衣不成 李斯究竟又为何要献这两份地图呢难道是要引他发现此种蹊跷 灭楚之战,内中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而他又能从中学到多少经验,用于此刻所面临的危局中呢 胡亥举着灯烛,伫立地图前,凝神细思,越想越奇。 “为朕召御史大夫冯劫。” 夏临渊有备而来,上前低声道“陛下,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您想用哪一种” 这一通毒物名给夏临渊报出来,活像相声的报菜名。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1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夏临渊怒道“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敢擅动陛下入口之物” 赵高冷笑道“陛下入口之物,更该加以小心。正是为陛下着想,才有这番查阅。”说罢,目视上前检查药物的医官。 那医官细闻细嗅细尝,脸色微变,似有赧色,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句,把那药丸以巾布托举献上。 赵高听了医官低语,微微一愣,见那巾布上的药丸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异香扑鼻。 “一场误会。”赵高挥手,令左右放开了夏临渊,打量着他笑道“夏太医既然是为陛下分忧,又何必瞒着我呢陛下龙马精神,正需如夏太医这样的良医相佐。” 夏临渊气得哆嗦,胡乱往药箱里收着散落一地的药物,怒道“陛下隐疾,岂容尔等窥伺” “还不快帮夏太医收拾”赵高斥责左右,又换了笑脸,携着夏临渊的手送出几步。 原来胡海早已想到,自己这样密诏夏临渊,必然会引起赵高的注意;于是在第二次召见时就叮嘱夏临渊,带上春药丸剂,万一被查,也有搪塞借口。 夏临渊快步疾走,直走出赵高等人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想,果然陛下料事如神。 那厢赵高露出个轻蔑的笑,踱步往宫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多年宦海沉浮赋予他的直觉,赵高总觉得哪里不对,临走到宫门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 左右问道“大人,什么不对” 赵高喃喃道“他若是进呈丸药的,那丸药该留在陛下身边了才是,如何又给他带出来了呢” 左右也明白过来,问道“大人,可要把那夏太医带来问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8.第 148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函谷关, 秦东侧命脉, 昔日关东五国魏、赵、韩、燕、楚联兵攻秦,至此寸步难进。 如今,一批揭竿而起的农民,穿着布衣, 踩着草鞋, 竟然就这么破了函谷关。 领头的农民将领是周文,他又叫周章,是陈县人。从前楚国还没被灭的时候, 就曾经在项燕军中“视日”, 也就是推算时辰吉凶,跟夏坑坑现在干的是差不多的活计。这人后来还侍奉过春申君黄歇,自称很懂兵法。 牛逼吹得陈胜相信了, 授予了他将军印,叫他带兵西进攻秦。 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还真就叫他破了函谷关 这要早十天, 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 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 再看章邯手下, 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 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书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叔孙通陛下,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你是他们老大,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曾经置酒咸阳宫,周青臣大拍马屁,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说他当面拍马屁、臭不可闻,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书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没等二世继位,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当下长揖道“陛下,小臣以为,令众博士一起讨论、群策群力,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 要不是胡亥这会儿手上的痂正痒,他真要被这周青臣给气乐了。 胡亥忍住怒意,转向叔孙通,“你怎么说” 叔孙通时刻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呢。 新帝继位后,先杀兄弟姐妹,再杀忠臣直臣,有目共睹。 叔孙通是个实在人,他不看皇帝说了什么,只看皇帝做了什么。 从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实在不是什么能虚心纳谏的主儿。 叔孙通心道看来是仆射马屁拍的力度不够。 他把心一横,拳头一攥,昧着良心就上了。 “陛下,小臣以为,仆射所说虽有道理,却还是太过小心了。” 胡亥冷眼看着,“哦” 叔孙通侃侃而谈,“众博士刚才说的就更是谬论。如今天下一统,各郡县间的关隘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毁,更何况又有明主如陛下这般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那些人连盗贼都算不上,根本不值一提。小臣相信,就在咱们议论着的这会儿,这伙小人已经被抓住了。陛下,您该操心的是如何保重身体才是,不该为这种小事儿劳神费力。” 胡亥被他这一通闭着眼瞎拍的马屁给气乐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胡亥起身,为叔孙通一顿鼓掌。 众儒生都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投来鄙视的目光。 叔孙通稳稳站着,一脸低调的骄傲。 “来人,赏叔孙通二十匹丝绸。”胡亥压着怒气,微笑道。 叔孙通在心里为自己竖个大拇指我可真牛逼会拍马屁才是王道 周青臣却是在心中大为警戒妈的,这小子如此会拍马屁,看来不日即将官位在我之上,得瞅个什么机会拍拍这小子的马屁。 而李斯与冯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无奈痛惜,陛下无道,为臣者又能如何 谁料到,上面胡亥话锋一转,怒道“给朕把他裹起来,吊着打”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1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2”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总之在众人看来,胡海就是闲着逛了五六天宫殿,期间赵高奏事,一切如常。 却说胡海不理政事,幽居深宫,朝中大臣不能决事,影响甚大。 谁知道,当初最积极劝胡海不要上廷议的赵高,这会儿却去找左丞相李斯试探了。 皇帝忽然对他起了杀心,赵高最先怀疑的就是李斯做了什么手脚。 两人虽然勾着手换了新帝,然而时移世易,在赵高看来,李斯已经挡着自己的路了。 宫门外,李斯又一次觐见被拒,满腹无奈出来,就遇上了正等着的赵高。 “丞相大人,”赵高殷切笑着,攒眉摇头感叹道“小臣正要寻您拿主意呢。皇上如今不理朝政,天下该怎么办呢我人微言轻,不如丞相大人太多。您辅佐先帝三十余年,乃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如今新帝年轻,您可不能不管呐。” 李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我又从何劝起呢” “这事儿小臣能帮上忙。”赵高忙道“小臣管理禁中,一旦得知陛下正闲暇,便使人报于丞相大人,这样一来,陛下就会见您了。” 李斯点点头,草草一揖,“有劳。” 其实赵高哪里会这样好心他打的主意,是瞅准了皇帝玩乐的时候,让李斯来觐见。这样久了,不用他说什么,皇帝也一定会厌烦李斯。 这日赵高觐见,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他像往常一样,陪着皇帝漫无目的逛宫室,身后两队郎官守护,近旁还有佩剑的尉阿撩。 “陛下,小臣近日又听闻一则神仙玩意儿,正欲为陛下寻来,说是那玉笛长二尺三寸,作二十六孔。一旦吹响了,您就能看到车马山林,隐隐相次;乐音停止,便都不见。方士们管它叫昭华之管”赵高正说得唾液飞溅,跟在皇帝身后转过宫墙。 胡海厉声道“尉卿,为朕诛此奸贼” 赵高大骇,但觉疾风扑面,抬眸见尉阿撩挺剑当胸刺来 剑尖一点寒芒,若撼天坠星 刚才面对赵高时,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书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胡海不禁感叹,胡亥与赵高之间,多么像驯象人与小象的故事啊。 一根不甚牢靠的柱子,一根细细的绳子,就能拴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听起来多么荒谬。 可是当那头大象,还只是一头小象的时候,就被驯象人栓在了柱子上。 那时候的小象稚嫩、力气也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于是渐渐地,等到小象长成了大象,哪怕它已经有了万钧之力,却仍是不自知,也更不会尝试去挣脱。 正如登基为帝之后的秦二世与赵高。 习惯可以绑住一切,只是绑不住偶然。 比如胡海的到来。 与原主的记忆融合之后,胡海没有刚来时的紧绷感,沉入了这个时代,于是觉出自己初来乍到只想着刺杀赵高的可笑来。 其实赵高的权力,皆出于上。 只要秦二世及时明白过来,以帝王手段,对赵高要杀要剐,都容易得很。 只是可惜,终秦二世一生,他都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秦二世,根本不知道他手中的皇权有多么霸道 胡海以为继承原主记忆带来的副作用,只是一同继承了原主的情感。 可是次日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了。 平生第一次,胡海感到了自己床上有魔鬼,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起床 天呐胡海上辈子作为一个学霸,还是整天啃哲学书的学霸,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赖床”这个词儿以前每次听到别人说起不想起床的痛苦,胡海都觉得不能理解,醒了不起床挺尸吗可是现在他懂了 被褥上有一万只手拉着他,枕头上仿佛涂了蜂蜜般甜蜜美好,闭上眼睛感觉还可以遨游宇宙,一想到要坐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看着小内侍捧来的袍服满脸都写着拒绝。 不想起床 人生这么美好,为什么要起床 为什么不在床上吃早饭 在床上甜蜜地滚了几圈,胡海神志一清醒,被自己吓了个半死 夭寿啊 他不会是连秦二世的性格也一并继承了吧 一旁的内侍看着在床上赖着不动的皇帝,心里默默舒了口气陛下可算恢复正常了,前几天一叫就起,全咸阳宫的人都以为陛下疯了呢。 很好,半天下来,胡海把原主的性格摸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病症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条时而对着窗外发呆半天不动,时而想冲出殿外狂奔跳闹,看到略漂亮点的侍女就想上去调笑几句,一想到先帝还想哭,为了不哭转移情绪异常想玩博戏秦朝流行的一种赌博游戏 不知道这秦二世还有什么“惊喜”等待他去发掘。 手上的伤剧痛无比,还从品行正直的大学霸堕落成了什么不好干什么的大学渣,胡海忧愁地一天都没吃好饭,可把内侍给吓坏了,忙不迭安排了美食来。 如今正是六月底最热的时候,因为皇上食欲不佳,底下人先进了清凉之物。 取饱满鲜嫩的甜瓜,浸在清冷的泉水中,等自然凉透了以后,片以金刀,四剖三离。 以雕盘相承,以纤缔相遮。摆到精美的矮足漆案上,饶是胡海满腹心事,一见之下也忍不住取用。 一尝之下,只觉甘侔蜜房,冷甚冰圭。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49.第 14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牛逼吹得陈胜相信了, 授予了他将军印,叫他带兵西进攻秦。 也是天时地利人和,还真就叫他破了函谷关 这要早十天, 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 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 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 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要么之前在修陵墓, 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 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 我们那儿有人叛乱, 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书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刚才面对赵高时,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书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胡海不禁感叹,胡亥与赵高之间,多么像驯象人与小象的故事啊。 一根不甚牢靠的柱子,一根细细的绳子,就能拴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听起来多么荒谬。 可是当那头大象,还只是一头小象的时候,就被驯象人栓在了柱子上。 那时候的小象稚嫩、力气也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于是渐渐地,等到小象长成了大象,哪怕它已经有了万钧之力,却仍是不自知,也更不会尝试去挣脱。 正如登基为帝之后的秦二世与赵高。 习惯可以绑住一切,只是绑不住偶然。 比如胡海的到来。 与原主的记忆融合之后,胡海没有刚来时的紧绷感,沉入了这个时代,于是觉出自己初来乍到只想着刺杀赵高的可笑来。 其实赵高的权力,皆出于上。 只要秦二世及时明白过来,以帝王手段,对赵高要杀要剐,都容易得很。 只是可惜,终秦二世一生,他都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秦二世,根本不知道他手中的皇权有多么霸道 胡海以为继承原主记忆带来的副作用,只是一同继承了原主的情感。 可是次日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了。 平生第一次,胡海感到了自己床上有魔鬼,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起床 天呐胡海上辈子作为一个学霸,还是整天啃哲学书的学霸,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赖床”这个词儿以前每次听到别人说起不想起床的痛苦,胡海都觉得不能理解,醒了不起床挺尸吗可是现在他懂了 被褥上有一万只手拉着他,枕头上仿佛涂了蜂蜜般甜蜜美好,闭上眼睛感觉还可以遨游宇宙,一想到要坐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看着小内侍捧来的袍服满脸都写着拒绝。 不想起床 人生这么美好,为什么要起床 为什么不在床上吃早饭 在床上甜蜜地滚了几圈,胡海神志一清醒,被自己吓了个半死 夭寿啊 他不会是连秦二世的性格也一并继承了吧 一旁的内侍看着在床上赖着不动的皇帝,心里默默舒了口气陛下可算恢复正常了,前几天一叫就起,全咸阳宫的人都以为陛下疯了呢。 很好,半天下来,胡海把原主的性格摸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病症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条时而对着窗外发呆半天不动,时而想冲出殿外狂奔跳闹,看到略漂亮点的侍女就想上去调笑几句,一想到先帝还想哭,为了不哭转移情绪异常想玩博戏秦朝流行的一种赌博游戏 不知道这秦二世还有什么“惊喜”等待他去发掘。 手上的伤剧痛无比,还从品行正直的大学霸堕落成了什么不好干什么的大学渣,胡海忧愁地一天都没吃好饭,可把内侍给吓坏了,忙不迭安排了美食来。 如今正是六月底最热的时候,因为皇上食欲不佳,底下人先进了清凉之物。 取饱满鲜嫩的甜瓜,浸在清冷的泉水中,等自然凉透了以后,片以金刀,四剖三离。 以雕盘相承,以纤缔相遮。摆到精美的矮足漆案上,饶是胡海满腹心事,一见之下也忍不住取用。 一尝之下,只觉甘侔蜜房,冷甚冰圭。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胡海大悦,来了食欲,叫道“朕要吃炮羊” “陛下,太医说了,你手上的伤要忌口” “朕就要吃炮羊”胡海一边叫着,一边在内心呻吟,这绝对是原主身体残存的欲望这么任性的要求也绝对是原主性格对他的影响。 前世胡海看网上写的,调侃穿越回去,各种调料都没有,铁锅都没有,连植物油都没有,吃得多么惨。可是穿成帝王,别的不说,吃得绝对不会惨,甚至比后世绝大多数人都要享受。没有铁锅,可以烤啊没有植物油,可以用动物油啊 比如此刻秦二世坚持要吃的炮羊,乃是将整只小羊宰杀洗净后,把香料和食材填入腹中,用苇叶将羊包好,像做叫花鸡那样,在外面均匀地涂上一层草拌泥,而后将其放在火中猛烤。 并不是把泥和苇叶扒开就结束了,还要用调好的稻米浆涂满全羊后,再放入锅中煎煮。 最后把切好的羊肉盛在鼎中再放入大锅蒸制三天三夜,这才算做好了。 看来这炮羊是秦二世的最爱美食,底下人随时准备着,一叫便呈上来了。 胡海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想着难怪秦二世会做个亡国之君,如果能任性做皇帝,真是爽翻天啊 吃饱了,胡海精神好点了,在自己和秦二世的共同点里扒拉了一下,只发现了一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0.第 15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 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 若要找你麻烦, 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 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 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 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 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书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 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 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胡海不禁感叹, 胡亥与赵高之间, 多么像驯象人与小象的故事啊。 一根不甚牢靠的柱子,一根细细的绳子,就能拴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听起来多么荒谬。 可是当那头大象,还只是一头小象的时候,就被驯象人栓在了柱子上。 那时候的小象稚嫩、力气也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于是渐渐地,等到小象长成了大象,哪怕它已经有了万钧之力,却仍是不自知,也更不会尝试去挣脱。 正如登基为帝之后的秦二世与赵高。 习惯可以绑住一切,只是绑不住偶然。 比如胡海的到来。 与原主的记忆融合之后,胡海没有刚来时的紧绷感,沉入了这个时代,于是觉出自己初来乍到只想着刺杀赵高的可笑来。 其实赵高的权力,皆出于上。 只要秦二世及时明白过来,以帝王手段,对赵高要杀要剐,都容易得很。 只是可惜,终秦二世一生,他都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秦二世,根本不知道他手中的皇权有多么霸道 胡海以为继承原主记忆带来的副作用,只是一同继承了原主的情感。 可是次日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了。 平生第一次,胡海感到了自己床上有魔鬼,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起床 天呐胡海上辈子作为一个学霸,还是整天啃哲学书的学霸,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赖床”这个词儿以前每次听到别人说起不想起床的痛苦,胡海都觉得不能理解,醒了不起床挺尸吗可是现在他懂了 被褥上有一万只手拉着他,枕头上仿佛涂了蜂蜜般甜蜜美好,闭上眼睛感觉还可以遨游宇宙,一想到要坐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看着小内侍捧来的袍服满脸都写着拒绝。 不想起床 人生这么美好,为什么要起床 为什么不在床上吃早饭 在床上甜蜜地滚了几圈,胡海神志一清醒,被自己吓了个半死 夭寿啊 他不会是连秦二世的性格也一并继承了吧 一旁的内侍看着在床上赖着不动的皇帝,心里默默舒了口气陛下可算恢复正常了,前几天一叫就起,全咸阳宫的人都以为陛下疯了呢。 很好,半天下来,胡海把原主的性格摸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病症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条时而对着窗外发呆半天不动,时而想冲出殿外狂奔跳闹,看到略漂亮点的侍女就想上去调笑几句,一想到先帝还想哭,为了不哭转移情绪异常想玩博戏秦朝流行的一种赌博游戏 不知道这秦二世还有什么“惊喜”等待他去发掘。 手上的伤剧痛无比,还从品行正直的大学霸堕落成了什么不好干什么的大学渣,胡海忧愁地一天都没吃好饭,可把内侍给吓坏了,忙不迭安排了美食来。 如今正是六月底最热的时候,因为皇上食欲不佳,底下人先进了清凉之物。 取饱满鲜嫩的甜瓜,浸在清冷的泉水中,等自然凉透了以后,片以金刀,四剖三离。 以雕盘相承,以纤缔相遮。摆到精美的矮足漆案上,饶是胡海满腹心事,一见之下也忍不住取用。 一尝之下,只觉甘侔蜜房,冷甚冰圭。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胡海大悦,来了食欲,叫道“朕要吃炮羊” “陛下,太医说了,你手上的伤要忌口” “朕就要吃炮羊”胡海一边叫着,一边在内心呻吟,这绝对是原主身体残存的欲望这么任性的要求也绝对是原主性格对他的影响。 前世胡海看网上写的,调侃穿越回去,各种调料都没有,铁锅都没有,连植物油都没有,吃得多么惨。可是穿成帝王,别的不说,吃得绝对不会惨,甚至比后世绝大多数人都要享受。没有铁锅,可以烤啊没有植物油,可以用动物油啊 比如此刻秦二世坚持要吃的炮羊,乃是将整只小羊宰杀洗净后,把香料和食材填入腹中,用苇叶将羊包好,像做叫花鸡那样,在外面均匀地涂上一层草拌泥,而后将其放在火中猛烤。 并不是把泥和苇叶扒开就结束了,还要用调好的稻米浆涂满全羊后,再放入锅中煎煮。 最后把切好的羊肉盛在鼎中再放入大锅蒸制三天三夜,这才算做好了。 看来这炮羊是秦二世的最爱美食,底下人随时准备着,一叫便呈上来了。 胡海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想着难怪秦二世会做个亡国之君,如果能任性做皇帝,真是爽翻天啊 吃饱了,胡海精神好点了,在自己和秦二世的共同点里扒拉了一下,只发现了一条。 都喜欢狗。 不同的是,秦二世喜欢带狗打猎;胡海前世喜欢撸狗撸猫。 胡海甩甩袖子,准备给自己放一天假,从那窝刚睁眼的小狗里挑了一只最漂亮的,抱在怀里悠悠闲闲往狗舍逛去。 他正在狗舍左看右看,遍览群狗,忽然就听围墙底下一阵窸窸窣窣之声。 众郎官警戒上前,就见墙根底下,有人正从外面掏着填狗洞的砖石 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意图通过狗舍的狗洞,擅入咸阳宫 “保护陛下” “大胆刺客” 就见那才爬过狗洞的“刺客”,灰头土脸跪过来,一开口就是两行泪,“陛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胡海定睛一看,竟然是逃得无影无踪了的夏坑坑夏临渊是也 妈的,这厮还有脸回来 夏临渊抽着鼻子,饱含热泪唱道“陛下啊啊啊,您还活着啊啊啊” 胡海呆着脸看他表演。 “陛下你听我说” 胡海面无表情道“给朕搬个床来,朕慢慢听。”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1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1.第 151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一瞬间,大殿上几十位博士的目光刷刷扫来,几乎把叔孙通扫成筛子。 胡亥道“刚才左相报于朕, 说是从楚地去戍边的士兵作乱,现在已攻入陈郡。这事儿你怎么看” 妈呀, 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造反了 叔孙通把头压得极低,谦虚道“陛下, 小臣素来没有急智,仓促间想不出来合适的对策。殿中诸位才学都远在小臣之上,想必各有高见。” “怎么怕得罪前辈还是怕得罪你们仆射周青臣啊”胡亥毫不留情点破。 叔孙通陛下, 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你是他们老大,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曾经置酒咸阳宫,周青臣大拍马屁,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说他当面拍马屁、臭不可闻, 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 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书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 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 没等二世继位, 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 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 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 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当下长揖道“陛下,小臣以为,令众博士一起讨论、群策群力,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 要不是胡亥这会儿手上的痂正痒,他真要被这周青臣给气乐了。 胡亥忍住怒意,转向叔孙通,“你怎么说” 叔孙通时刻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呢。 新帝继位后,先杀兄弟姐妹,再杀忠臣直臣,有目共睹。 叔孙通是个实在人,他不看皇帝说了什么,只看皇帝做了什么。 从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实在不是什么能虚心纳谏的主儿。 叔孙通心道看来是仆射马屁拍的力度不够。 他把心一横,拳头一攥,昧着良心就上了。 “陛下,小臣以为,仆射所说虽有道理,却还是太过小心了。” 胡亥冷眼看着,“哦” 叔孙通侃侃而谈,“众博士刚才说的就更是谬论。如今天下一统,各郡县间的关隘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毁,更何况又有明主如陛下这般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那些人连盗贼都算不上,根本不值一提。小臣相信,就在咱们议论着的这会儿,这伙小人已经被抓住了。陛下,您该操心的是如何保重身体才是,不该为这种小事儿劳神费力。” 胡亥被他这一通闭着眼瞎拍的马屁给气乐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胡亥起身,为叔孙通一顿鼓掌。 众儒生都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投来鄙视的目光。 叔孙通稳稳站着,一脸低调的骄傲。 “来人,赏叔孙通二十匹丝绸。”胡亥压着怒气,微笑道。 叔孙通在心里为自己竖个大拇指我可真牛逼会拍马屁才是王道 周青臣却是在心中大为警戒妈的,这小子如此会拍马屁,看来不日即将官位在我之上,得瞅个什么机会拍拍这小子的马屁。 而李斯与冯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无奈痛惜,陛下无道,为臣者又能如何 谁料到,上面胡亥话锋一转,怒道“给朕把他裹起来,吊着打”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一抱狗,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2.第 152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是等到胡亥收回了对他的信重,背向而立,转向李斯、众博士等朝臣,赵高又软下来,收敛了跋扈,小意殷勤, 试探帝王心意。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 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 不用别人, 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当此之时,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 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 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 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 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 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 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书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1,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2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3.第 15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等到二世继位, 因为宠信赵高, 而逐渐养大了赵高的胆子。 这一点,在胡亥刚来到这个时空时,赵高那隐含说教的语气, 对禁中侍者说杀就杀的专断之举, 都能看出来。 那时候的赵高, 以为新君是他掌中木偶,自然气焰嚣张。 可是等到胡亥收回了对他的信重,背向而立,转向李斯c众博士等朝臣,赵高又软下来, 收敛了跋扈,小意殷勤,试探帝王心意。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 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不用别人, 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 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 当此之时, 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 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 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 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书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c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c塞王c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4.第 15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众待诏博士联袂来看望趴着养伤的叔孙通。 “乖孙。”一人取出个精致的小瓷瓶, 往叔孙通面前一放,“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治外伤很管用的!” 又一人道:“听说陛下要你赔二十匹丝绸, 我等虽不富裕,愿意一人暂借你一匹。” 再有人则关切道:“乖孙啊, 你要是心里苦,你就找我说说话, 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 此刻却有些感动了,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 人在病中本就脆弱, 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 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 陛下亲自动手, 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 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 把头扭向窗外, 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 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 可有结果了?” “有了, 周仆射动作可快了, 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李斯也大感诧异。 他俩当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为顾忌陛下,最后才只拟定暂减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壮丽,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谁能保护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叫了一声,“陛下!” 胡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世界奇迹呢,景点游人如织——这些,当时修陵墓的人没想到吧? 他提到先帝陵墓,胸中那种真切的悲痛之意又起,稍停一停,便挥手示意李斯与周青臣下去。 胡亥独自坐在空旷华丽的大殿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捡起无穷无尽的奏章看起来。 皇帝的新政在公示天下之前,禁中重臣自然是早都知晓了的。 赵高,也不例外。 郎中令府中,赵高在书房凝神写着大篆。 夜空朗月皎洁,虫鸣随风入窗,若无烦事挂心头,该是一个静谧美好的日子。 赵高的女婿阎乐在旁侍立,见岳父写完一枚竹简,忙就夸赞道:“岳父这字儿可真是越写越好了。哪天有空写一条送给小婿,小婿可就感激不尽喽!”他因为岳父的关系,扶摇直上做着咸阳令,侍奉赵高的时候如何能不殷勤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5.第 155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这一通毒物名给夏临渊报出来,活像相声的报菜名。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 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c雷公藤c钩吻c鸩酒c鹤顶红, 番木鳖c夹竹桃c砒|霜c乌头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 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 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 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 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 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 “那选色浅味淡的, 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 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 讨论了半天, 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 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1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c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夏临渊怒道:“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敢擅动陛下入口之物!” 赵高冷笑道:“陛下入口之物,更该加以小心。正是为陛下着想,才有这番查阅。”说罢,目视上前检查药物的医官。 那医官细闻细嗅细尝,脸色微变,似有赧色,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句,把那药丸以巾布托举献上。 赵高听了医官低语,微微一愣,见那巾布上的药丸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异香扑鼻。 “一场误会。”赵高挥手,令左右放开了夏临渊,打量着他笑道:“夏太医既然是为陛下分忧,又何必瞒着我呢?陛下龙马精神,正需如夏太医这样的良医相佐。” 夏临渊气得哆嗦,胡乱往药箱里收着散落一地的药物,怒道:“陛下隐疾,岂容尔等窥伺!” “还不快帮夏太医收拾?”赵高斥责左右,又换了笑脸,携着夏临渊的手送出几步。 原来胡海早已想到,自己这样密诏夏临渊,必然会引起赵高的注意;于是在第二次召见时就叮嘱夏临渊,带上春|药丸剂,万一被查,也有搪塞借口。 夏临渊快步疾走,直走出赵高等人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想,果然陛下料事如神。 那厢赵高露出个轻蔑的笑,踱步往宫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多年宦海沉浮赋予他的直觉,赵高总觉得哪里不对,临走到宫门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 左右问道:“大人,什么不对?” 赵高喃喃道:“他若是进呈丸药的,那丸药该留在陛下身边了才是,如何又给他带出来了呢?” 左右也明白过来,问道:“大人,可要把那夏太医带来问清楚?” 赵高想了一想,摇头道:“我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皇帝还是夏临渊,顿了顿,吩咐道:“找两个人盯着夏临渊,动作隐蔽点。” “是!” 胡海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筹谋得当,只等夏临渊告假归来,避开搜查把从外面置办来的砒|霜带入宫中。他如今不能处理政务,一来不愿引起赵高警觉,二来他并不会写秦朝的篆书,况且朝中大臣也多半都认不出,很容易露馅。 这第二条阻碍,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胡海便只好先在内宫打转,打算等除掉赵高之后,再想办法撑起秦二世这个身份。 咸阳宫很大,也很值得逛。 这要归功于秦二世的好爹,秦始皇。 当初秦始皇灭六国,每灭掉一国,就要在咸阳仿建该国的宫殿。可以说在渭水之北逛逛宫殿,就能遍览六国风情了。胡海又不是真的秦二世,对于沉溺酒色那种放纵的快乐,有种来自学霸本能的排斥。于是就每日逛一处宫殿,既是消遣,也是锻炼身体。 论起来,从嬴政就能看出来,秦二世的基因是很健康的,毕竟他爹可是能跟刺客荆轲比赛跑的主儿,母亲又是胡姬,混血更该体质好才对。可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以至于胡海刚来的时候,被稍加刺激,就晕过去了。 胡海如今作为一国之君,就算只是逛逛景点,也是两队郎中贴身保护。他到一处宫殿,评点两句,左右就都大拍马屁。一开始胡海还被拍得通体舒泰,过了两三日也就腻烦了。 如今掌管宫殿宿卫的中郎将,不是别人,正是赵高的弟弟赵成。 这日胡海灵机一动,问道:“你们平日里都说朕英明神武。可是照朕看来,全赖郎中令赵高从旁辅佐。你们说说看,赵高为人怎么样?” 众郎中一听,陛下这是听腻了夸他的,要听大家夸他的赵高赵大人啊。 且不说赵高权倾朝野,只眼前杵着的大上司赵成就是赵高的亲弟弟。 于是众郎中一个个舌绽莲花,把个赵高夸得人间绝无c天上仅有,既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忠贞气节,又有周公吐哺的勤勉负责。 一片赞誉声中,队列中却有一人自始至终不曾开口。 这份不合时宜的沉默,引起了胡海的注意。 胡海长了个心眼,道:“众卿所言极是,你们报上姓名来,回头朕跟赵高一说,他一定赏你们。” 众郎中纷纷报上出身姓名,能在这宫中做郎中的,都是公卿之子。 到那沉默不语的人,只听他开口道:“臣尉氏阿撩。”声音清朗沉稳。 胡海问道:“家父是谁?” “先父早亡,恐陛下不曾听闻。先祖父是尉缭。” “你是尉缭之孙?”胡海倒是有点意外之喜。 尉缭,便是那个给秦始皇相面,说他“蜂准c长目c挚鸟膺c豺声,少恩而虎狼心”的牛人。后来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的大将军蒙恬,少年时还曾给尉缭牵过马,而秦始皇本人更是亲自求教c多次被拒仍不放弃。 尉缭本人,除了在秦始皇灭六国的过程中,起到了战略决策官的作用;更留有一卷兵书《尉缭子》。后人赞叹此书可以与《孙子兵法》齐名。不过尉缭此后便不见于史书了,有人说他会隐遁之术,还有人说他是鬼谷子的弟子2。 眼前这青年,竟然是尉缭的孙子。 这是何等的机缘! 胡海打量着眼前人。 只见他虽然穿着与旁人一样的长襦,外披前胸甲,然而因为体型修长,肩膀宽阔,别有一番渊渟岳峙的气势。再观他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长冠,腰际佩剑,剑眉星目,令人不由得要赞一声好儿郎。 胡海点头,当下没有别的话,却已经将这个尉阿撩暗暗记下来。 至既望日,夏临渊处传来喜报,万事俱备。 于是胡海这便安排下筵席,只等赵高来时,顺势开口邀他共进饮食便是。 这是很容易有机会的,因为赵高实在很黏人。几乎一日一至,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在胡海眼前打个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6.第 156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此后, 胡海又借口身体不适,召见夏临渊密议。 夏临渊有备而来, 上前低声道:“陛下,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 您想用哪一种?” 这一通毒物名给夏临渊报出来, 活像相声的报菜名。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 “断肠草c雷公藤c钩吻c鸩酒c鹤顶红, 番木鳖c夹竹桃c砒|霜c乌头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 “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 此三者,都属断肠草, 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 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 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 臣医术粗浅, 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1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c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夏临渊怒道:“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敢擅动陛下入口之物!” 赵高冷笑道:“陛下入口之物,更该加以小心。正是为陛下着想,才有这番查阅。”说罢,目视上前检查药物的医官。 那医官细闻细嗅细尝,脸色微变,似有赧色,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句,把那药丸以巾布托举献上。 赵高听了医官低语,微微一愣,见那巾布上的药丸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异香扑鼻。 “一场误会。”赵高挥手,令左右放开了夏临渊,打量着他笑道:“夏太医既然是为陛下分忧,又何必瞒着我呢?陛下龙马精神,正需如夏太医这样的良医相佐。” 夏临渊气得哆嗦,胡乱往药箱里收着散落一地的药物,怒道:“陛下隐疾,岂容尔等窥伺!” “还不快帮夏太医收拾?”赵高斥责左右,又换了笑脸,携着夏临渊的手送出几步。 原来胡海早已想到,自己这样密诏夏临渊,必然会引起赵高的注意;于是在第二次召见时就叮嘱夏临渊,带上春|药丸剂,万一被查,也有搪塞借口。 夏临渊快步疾走,直走出赵高等人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想,果然陛下料事如神。 那厢赵高露出个轻蔑的笑,踱步往宫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多年宦海沉浮赋予他的直觉,赵高总觉得哪里不对,临走到宫门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 左右问道:“大人,什么不对?” 赵高喃喃道:“他若是进呈丸药的,那丸药该留在陛下身边了才是,如何又给他带出来了呢?” 左右也明白过来,问道:“大人,可要把那夏太医带来问清楚?” 赵高想了一想,摇头道:“我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皇帝还是夏临渊,顿了顿,吩咐道:“找两个人盯着夏临渊,动作隐蔽点。” “是!” 胡海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筹谋得当,只等夏临渊告假归来,避开搜查把从外面置办来的砒|霜带入宫中。他如今不能处理政务,一来不愿引起赵高警觉,二来他并不会写秦朝的篆书,况且朝中大臣也多半都认不出,很容易露馅。 这第二条阻碍,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胡海便只好先在内宫打转,打算等除掉赵高之后,再想办法撑起秦二世这个身份。 咸阳宫很大,也很值得逛。 这要归功于秦二世的好爹,秦始皇。 当初秦始皇灭六国,每灭掉一国,就要在咸阳仿建该国的宫殿。可以说在渭水之北逛逛宫殿,就能遍览六国风情了。胡海又不是真的秦二世,对于沉溺酒色那种放纵的快乐,有种来自学霸本能的排斥。于是就每日逛一处宫殿,既是消遣,也是锻炼身体。 论起来,从嬴政就能看出来,秦二世的基因是很健康的,毕竟他爹可是能跟刺客荆轲比赛跑的主儿,母亲又是胡姬,混血更该体质好才对。可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以至于胡海刚来的时候,被稍加刺激,就晕过去了。 胡海如今作为一国之君,就算只是逛逛景点,也是两队郎中贴身保护。他到一处宫殿,评点两句,左右就都大拍马屁。一开始胡海还被拍得通体舒泰,过了两三日也就腻烦了。 如今掌管宫殿宿卫的中郎将,不是别人,正是赵高的弟弟赵成。 这日胡海灵机一动,问道:“你们平日里都说朕英明神武。可是照朕看来,全赖郎中令赵高从旁辅佐。你们说说看,赵高为人怎么样?” 众郎中一听,陛下这是听腻了夸他的,要听大家夸他的赵高赵大人啊。 且不说赵高权倾朝野,只眼前杵着的大上司赵成就是赵高的亲弟弟。 于是众郎中一个个舌绽莲花,把个赵高夸得人间绝无c天上仅有,既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忠贞气节,又有周公吐哺的勤勉负责。 一片赞誉声中,队列中却有一人自始至终不曾开口。 这份不合时宜的沉默,引起了胡海的注意。 胡海长了个心眼,道:“众卿所言极是,你们报上姓名来,回头朕跟赵高一说,他一定赏你们。” 众郎中纷纷报上出身姓名,能在这宫中做郎中的,都是公卿之子。 到那沉默不语的人,只听他开口道:“臣尉氏阿撩。”声音清朗沉稳。 胡海问道:“家父是谁?” “先父早亡,恐陛下不曾听闻。先祖父是尉缭。” “你是尉缭之孙?”胡海倒是有点意外之喜。 尉缭,便是那个给秦始皇相面,说他“蜂准c长目c挚鸟膺c豺声,少恩而虎狼心”的牛人。后来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的大将军蒙恬,少年时还曾给尉缭牵过马,而秦始皇本人更是亲自求教c多次被拒仍不放弃。 尉缭本人,除了在秦始皇灭六国的过程中,起到了战略决策官的作用;更留有一卷兵书《尉缭子》。后人赞叹此书可以与《孙子兵法》齐名。不过尉缭此后便不见于史书了,有人说他会隐遁之术,还有人说他是鬼谷子的弟子2。 眼前这青年,竟然是尉缭的孙子。 这是何等的机缘! 胡海打量着眼前人。 只见他虽然穿着与旁人一样的长襦,外披前胸甲,然而因为体型修长,肩膀宽阔,别有一番渊渟岳峙的气势。再观他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长冠,腰际佩剑,剑眉星目,令人不由得要赞一声好儿郎。 胡海点头,当下没有别的话,却已经将这个尉阿撩暗暗记下来。 至既望日,夏临渊处传来喜报,万事俱备。 于是胡海这便安排下筵席,只等赵高来时,顺势开口邀他共进饮食便是。 这是很容易有机会的,因为赵高实在很黏人。几乎一日一至,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在胡海眼前打个晃。 毕竟赵高能纠集起偌大的势力,所依仗的固然有他本人的阴谋机巧,根源却还是在秦二世对他言听计从这一点上。所以赵高当然要时刻和皇帝保持沟通顺畅c情意亲密。 能与皇帝共进饮食,赵高自然不会推辞,他果然留了下来。 胡海笑道:“赵卿怕是还没尝过宫中新酿的果酒吧?”说着亲手为赵高斟了一酒樽,以宽大的袖口为遮挡,将藏在指甲里的砒|霜抖落入酒樽中,一面摇晃着等其溶解,一面作欣赏状,“美酒就需玉杯来盛,不然就糟蹋了这酒香。” 他手中的玉杯,外壁饰以云纹,精美异常。而关键却是这玉杯足有成人一掌高,酒深了,颜色自然重,溶解后的砒|霜红色也就不显眼了3。 胡海亲自起身,压着内心的颤抖,将斟满的玉杯置于赵高案前,笑道:“请。” 赵高端详着亲奉酒杯的皇帝,神色如常接了过来,送至唇边便恰恰停下,含笑道:“陛下,臣两日前得到密报,说是从前博浪锥刺杀先帝的幕后主使又现身了。” 胡海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酒杯上挪开,提着心,敷衍道:“是么?那幕后主使,朕记得是从前韩国的相国公子,叫张良的。他怎么了?” 赵高垂眸望着樽中酒,淡声道:“也不如何。只是他这次出山,换了目标,据说是要毒杀臣。” “毒杀”二字一出,胡海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赵高又道:“值此非常之时,臣恐有奸人假陛下之手,行杀臣之事。”说至此处,他霍地双目一翻,叫道:“抱陛下的爱犬上殿来。”又道:“臣每常听闻陛下夸赞黑犬颇通人性,愿一试。”他显然是早已安排好的,话音方落,便有侍者牵狗入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7.第 157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 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却发现——理想很丰满, 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 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 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 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 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 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 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 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 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 胡海仓促之间, 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 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 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 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 若是学的化学系, 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胡海却是垂目观察着夏临渊的表情,“昨日,朕见卿言谈间似是对郎中令有些不满?” 夏临渊倒果真不负“鲁直”之称,直通通道:“陛下明鉴。” 事关重大,胡海不能轻易托付,诈语道:“赵高辅佐朕登基,有擎天保驾之功,连朕对他都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偏信赵高、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 “陛下!” “夏卿!” “陛下!” 君臣二人上演着感人戏码,胡海正要把话题转向正事儿,忽听内侍通报:“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正讨论着要怎么弄死的人忽然来了,胡海心下一虚,见夏临渊面现愤然之色,怕他露了行迹,便道:“朕好多了,夏卿先退下吧。若有不适,朕再召你。” 夏临渊重重点头,低声道:“陛下但有诏令,臣万死莫辞。” 赵高进殿,见夏临渊往外走,倒没起疑,上前笑问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疾,放心不下。您头晕好些了吗?” 不过片刻,赵高不仅知道他召见了太医,还知道他犯的是头疼。 胡海心中惊惧,笑道:“现下已经好多了,劳赵卿挂心。” 赵高细细打量皇帝两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来。 胡海已经想赶人了,“赵卿有事要奏报?” 赵高躬身笑道:“陛下近日身体不适,臣悬心不已,特意令精工巧匠,打造了一具小玩意,倒还有些意思。愿呈于陛下,使您展颜。” 黄鼠狼给鸡拜年。 胡海打个呵欠,没什么兴趣,闲闲道:“那就送进来吧。” 赵高击掌示意。 两名内侍抬了一架罩着红绸的东西上来,有两名素衣匠人跟随而入。 “请陛下揭开一观。” 胡海绕着那东西转了两圈,随手揭开红绸。 却见是铜人十二枚,列在一筵上,手中拿着琴、筑、笙、竽等乐器,一个个活灵活现,跟真人一般,只是坐着,高约三尺。 这大约是后世的胡海,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宝物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赵高又道:“陛下且听。” 就见那两名匠人上前。 胡海这才看到,原来在筵下装着铜管,上面的铜管口高数尺,直通到筵后头。其一管内空,一管有绳,跟人手指差不多大。 只见一人吹管,一人纽绳,那十二铜人手中所持的琴筑笙竽便都飘出声音来,跟真的乐器声音几乎没有区别。 真叫人叹为观止。 胡海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赞叹与兴趣来,绕着这机巧玩意,边转边细看细听。 难怪真的秦二世那么信重赵高,这货在讨好人上真有两把刷子啊。 见年轻的皇帝被调动起了玩乐心思,赵高趁机进言道:“陛下,这几天觐见的大臣都给臣拦下了,您好好调理身体。” 胡海心中警惕,口中道:“赵卿做主便是。朕不耐烦打理政务。” “朝中大臣实在不体恤陛下。陛下身体有疾,他们还吵嚷着要您批阅奏章。上次见面,左丞相李斯便怪臣,说是臣不规劝陛下勤政爱民,章台宫的奏章都积了好多天了。臣实在惶恐,不过是担心陛下身体。改日陛下若见到左丞相,还请为臣分辨两句。” 章台宫,是从前秦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的地方。到了秦二世,也就沿袭下来了。中央各公卿、全国三十六郡的奏章潮水般汇集于此。值守吏要呈送皇帝亲自验查,封泥完好,才敲掉泥封壳御览。 这样就杜绝了奸臣贼人私阅奏章的情况发生。 然而防得住奸臣,却防不住帝王自己不干人事儿啊。 胡海默默听着赵高的话,心道,妙啊,这刁状告的。 若是真的秦二世在此,刚被赵高送的机关玩物挑起兴趣,再听了这番真真假假的话,只怕心中要对李斯大起厌烦之情,而越发拿赵高当自己人了。 既然已经决定走毒杀的路子,胡海便不愿打草惊蛇,顺着赵高的话道:“李斯着实可恶。他日朕为赵卿出气。”一面对那同人乐器做出爱不释手之状,好似无心他顾。 看着弯腰忙着研究玩物机关的年轻帝王,赵高垂目站在阴影里,嘴角泛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夜,咸阳宫中琴筑笙竽之声直响到天亮。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此刻却有些感动了,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人在病中本就脆弱,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8.第 158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没有啊, 你只是左肩中箭, 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 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 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 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 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 毕竟当时初来乍到, 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 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 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努嘴道:“哟,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在虚空中一通乱画, 娇声斥道:“姐妹们, 上!” 只见从她身上,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 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 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 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 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 无数挥着翅膀的小仙女,露着小小的尖牙,对胡亥发动了声波攻击。 “秦朝人参不贵重,跟萝卜差不多,你还给李斯上参汤,辣鸡!” “司马迁写什么你信什么,压着原主的记忆跟感情都出不来,辣鸡!” “你怎么就那么信史?秦始皇驾崩的时候,那写历史的人是就在车里看着吗?动动你的脑子,辣鸡!” “以为信重章邯,人家就不会背叛了吗?司马欣的事儿你实际了解了吗?以为看过点历史,就能在这会儿冒充先知了?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辣鸡!” “不会动脑子,至少学学你爹,问问他当初灭楚之战是怎么打的!能力不够还不会开口问,辣鸡!” “对,你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不提醒你,你根本想不到,辣鸡!” 一片“辣鸡”声中,胡亥头晕脑胀,自信心大受打击,往地上一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大仙,收了神通吧!” 就听长鞭破空声一响,嗡嗡声尽收。 绿色空间里只剩了绿衣服小姑娘。 她笑吟吟瞅着跪地求饶的胡亥,歪头问道:“怎么?这下服气了么?” 服气!胡亥可太服气了! 他服气得都快哭了。 “总之,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了,你会离开系统,回到你原本的躯壳中。”绿衣服小姑娘照本宣科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亡国哟。” 胡亥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沉痛点头。 绿衣服小姑娘送他走之前,又低下头去,萌哒哒得对着手指,小声道:“对啦……你失败的这两次,会开启惩罚副本……” 胡亥没能听全,人已经被抛出了系统,又回到了公元前209年的秦朝。 他仰面倒在马车里,中箭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起来,李斯、赵高还有太医等人围着他。 见他醒了,外圈的人也呼啦围上来。 胡亥动动嘴唇。 赵高忙俯身问道:“陛下,您要什么?” 胡亥骂道:“都离远点……朕要给你们憋死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左肩如火烧般剧痛,定定心神,问道:“行刺之人抓到了吗?” 李斯道:“小儿与咸阳令阎乐已经合并追踪,彻查咸阳城上下,务必将贼人抓到。” “不必了。”胡亥沉声道:“既然当时没有抓到,搜捕起来也难,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当此开战之际,最忌人心动摇。 “回宫。”胡亥简明扼要下了令,“令人对外宣扬,便道朕毫发无伤,实乃先帝庇佑。” 秦朝皇帝被刺杀,那是从秦始皇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 单只秦始皇一生,比较有名的刺杀就有四次。 最出名的当然是“荆轲刺秦王”,不过当时六国尚未被灭,大家各为其主,也还算在秦始皇心理预期中。 可是此后,荆轲好友高渐离,因为击筑这个特长,得以侍奉秦始皇身边。他却在筑中暗藏铅块,有一次趁着为秦始皇奏乐时,举筑猛击嬴政,奈何双目已瞎,反被嬴政拔剑反杀。但是这会儿秦已经统一天下,秦始皇是高渐离名义上的君主了。自此以后,秦始皇终身不近六国之人。 接下来,还有韩国相国公子张良策划的博浪沙椎击事件。 第四次有史记载的刺杀,则发生在咸阳附近的蓝池,当时秦始皇正率领众郎官游乐。结果刺客皆被擒杀,而幕后主使也成为千古之谜。 以此看来,胡亥这次遇刺,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游戏中,应该会显示,“已解锁成就:帝王之遇刺”。 胡亥刚回宫,就有谒者来报,说是夏临渊求见。 夏坑坑? 胡亥差点忘了这号人——不是把他丢到太常所去数星星了吗? “让他进来吧。” 夏临渊进门就“噗通”跪下了,含泪急切道:“陛下!小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帝星黯淡,周星沉浮……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谨防小人呐!” 要不是这会儿伤口剧痛,胡亥真要给他气乐了。 胡亥毫不给夏坑坑面子,凉凉道:“你可拉倒吧。别人不清楚你怎么去的太常所,朕还不清楚吗?” 夏临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诚恳道:“陛下难道不是看出了小臣有窥探天机之能?” 胡亥随手抄起一卷竹简,敲得夏临渊满头包,“就你还窥探天机?你说得出几个星宿名字啊?知道哪颗是帝星吗?知道月亮为什么跟着人走吗?知道吗?知道吗?啊!” 胡亥遇刺的痛与被系统攻击的郁闷,此刻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临渊膝行躲避,抱头求饶。 胡亥敲爽了,把竹简一丢,道:“谨防小人是不是?朕看你就是朕要防的小人!” 夏临渊委屈巴巴道:“陛下……” “听说朕遇刺了,就跑过来‘未卜先知’是不是?”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如此质疑小臣的忠心与能力?小臣……” “行行行。”胡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是嘴炮王,朕说不过你。你就直说来找朕有什么事儿吧。” 夏临渊起身,一拂衣袖,正义凛然道:“小臣只为示警君王而来,绝无它意。若陛下无事,小臣这便退下了。” 胡亥看着夏临渊委委屈屈远去的身影——哟呵,这医术平平的家伙倒还生气了? 夏临渊到底怎么想的,胡亥这会儿也没工夫去细思。 他打算把尉氏阿撩召回来了。 身为一个很可能会经常遇刺的皇帝,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可太重要了。 杂事都处理完了,胡亥静坐殿中,想起系统中众绿意小姑娘怼他的话来。 史所写,就果然是真实的历史了吗? 如果不是,那什么才是历史本来的模样? 称王后的陈胜还是被同乡人叫着“狗剩”的小名,而晋为博士的叔孙通也一样被旧友叫着“孙子”的外号。 不过现在人们再喊叔孙通“孙子”,不似调侃,细品还有几分怜惜。 众待诏博士联袂来看望趴着养伤的叔孙通。 “乖孙。”一人取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往叔孙通面前一放,“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治外伤很管用的!” 又一人道:“听说陛下要你赔二十匹丝绸,我等虽不富裕,愿意一人暂借你一匹。” 再有人则关切道:“乖孙啊,你要是心里苦,你就找我说说话,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此刻却有些感动了,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人在病中本就脆弱,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59.第 159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没有啊, 你只是左肩中箭, 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 “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 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 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毕竟当时初来乍到,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 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 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 努嘴道:“哟,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 在虚空中一通乱画, 娇声斥道:“姐妹们,上!” 只见从她身上, 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 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 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 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 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 无数挥着翅膀的小仙女,露着小小的尖牙,对胡亥发动了声波攻击。 “秦朝人参不贵重,跟萝卜差不多,你还给李斯上参汤,辣鸡!” “司马迁写什么你信什么,压着原主的记忆跟感情都出不来,辣鸡!” “你怎么就那么信史书?秦始皇驾崩的时候,那写历史的人是就在车里看着吗?动动你的脑子,辣鸡!” “以为信重章邯,人家就不会背叛了吗?司马欣的事儿你实际了解了吗?以为看过点历史,就能在这会儿冒充先知了?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辣鸡!” “不会动脑子,至少学学你爹,问问他当初灭楚之战是怎么打的!能力不够还不会开口问,辣鸡!” “对,你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不提醒你,你根本想不到,辣鸡!” 一片“辣鸡”声中,胡亥头晕脑胀,自信心大受打击,往地上一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大仙,收了神通吧!” 就听长鞭破空声一响,嗡嗡声尽收。 绿色空间里只剩了绿衣服小姑娘。 她笑吟吟瞅着跪地求饶的胡亥,歪头问道:“怎么?这下服气了么?” 服气!胡亥可太服气了! 他服气得都快哭了。 “总之,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了,你会离开系统,回到你原本的躯壳中。”绿衣服小姑娘照本宣科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亡国哟。” 胡亥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沉痛点头。 绿衣服小姑娘送他走之前,又低下头去,萌哒哒得对着手指,小声道:“对啦你失败的这两次,会开启惩罚副本” 胡亥没能听全,人已经被抛出了系统,又回到了公元前209年的秦朝。 他仰面倒在马车里,中箭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起来,李斯c赵高还有太医等人围着他。 见他醒了,外圈的人也呼啦围上来。 胡亥动动嘴唇。 赵高忙俯身问道:“陛下,您要什么?” 胡亥骂道:“都离远点朕要给你们憋死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左肩如火烧般剧痛,定定心神,问道:“行刺之人抓到了吗?” 李斯道:“小儿与咸阳令阎乐已经合并追踪,彻查咸阳城上下,务必将贼人抓到。” “不必了。”胡亥沉声道:“既然当时没有抓到,搜捕起来也难,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当此开战之际,最忌人心动摇。 “回宫。”胡亥简明扼要下了令,“令人对外宣扬,便道朕毫发无伤,实乃先帝庇佑。” 秦朝皇帝被刺杀,那是从秦始皇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 单只秦始皇一生,比较有名的刺杀就有四次。 最出名的当然是“荆轲刺秦王”,不过当时六国尚未被灭,大家各为其主,也还算在秦始皇心理预期中。 可是此后,荆轲好友高渐离,因为击筑这个特长,得以侍奉秦始皇身边。他却在筑中暗藏铅块,有一次趁着为秦始皇奏乐时,举筑猛击嬴政,奈何双目已瞎,反被嬴政拔剑反杀。但是这会儿秦已经统一天下,秦始皇是高渐离名义上的君主了。自此以后,秦始皇终身不近六国之人。 接下来,还有韩国相国公子张良策划的博浪沙椎击事件。 第四次有史记载的刺杀,则发生在咸阳附近的蓝池,当时秦始皇正率领众郎官游乐。结果刺客皆被擒杀,而幕后主使也成为千古之谜。 以此看来,胡亥这次遇刺,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游戏中,应该会显示,“已解锁成就:帝王之遇刺”。 胡亥刚回宫,就有谒者来报,说是夏临渊求见。 夏坑坑? 胡亥差点忘了这号人——不是把他丢到太常所去数星星了吗? “让他进来吧。” 夏临渊进门就“噗通”跪下了,含泪急切道:“陛下!小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帝星黯淡,周星沉浮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谨防小人呐!” 要不是这会儿伤口剧痛,胡亥真要给他气乐了。 胡亥毫不给夏坑坑面子,凉凉道:“你可拉倒吧。别人不清楚你怎么去的太常所,朕还不清楚吗?” 夏临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诚恳道:“陛下难道不是看出了小臣有窥探天机之能?” 胡亥随手抄起一卷竹简,敲得夏临渊满头包,“就你还窥探天机?你说得出几个星宿名字啊?知道哪颗是帝星吗?知道月亮为什么跟着人走吗?知道吗?知道吗?啊!” 胡亥遇刺的痛与被系统攻击的郁闷,此刻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临渊膝行躲避,抱头求饶。 胡亥敲爽了,把竹简一丢,道:“谨防小人是不是?朕看你就是朕要防的小人!” 夏临渊委屈巴巴道:“陛下” “听说朕遇刺了,就跑过来‘未卜先知’是不是?”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如此质疑小臣的忠心与能力?小臣” “行行行。”胡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是嘴炮王,朕说不过你。你就直说来找朕有什么事儿吧。” 夏临渊起身,一拂衣袖,正义凛然道:“小臣只为示警君王而来,绝无它意。若陛下无事,小臣这便退下了。” 胡亥看着夏临渊委委屈屈远去的身影——哟呵,这医术平平的家伙倒还生气了? 夏临渊到底怎么想的,胡亥这会儿也没工夫去细思。 他打算把尉氏阿撩召回来了。 身为一个很可能会经常遇刺的皇帝,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可太重要了。 杂事都处理完了,胡亥静坐殿中,想起系统中众绿意小姑娘怼他的话来。 史书所写,就果然是真实的历史了吗? 如果不是,那什么才是历史本来的模样?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c赵武灵王c廉颇c赵奢c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0.第 16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 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 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 “怎么?内有隐情, 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 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 “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 染病之人不祥, 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 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 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 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 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 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 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 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 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c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1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2?”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总之在众人看来,胡海就是闲着逛了五六天宫殿,期间赵高奏事,一切如常。 却说胡海不理政事,幽居深宫,朝中大臣不能决事,影响甚大。 谁知道,当初最积极劝胡海不要上廷议的赵高,这会儿却去找左丞相李斯试探了。 皇帝忽然对他起了杀心,赵高最先怀疑的就是李斯做了什么手脚。 两人虽然勾着手换了新帝,然而时移世易,在赵高看来,李斯已经挡着自己的路了。 宫门外,李斯又一次觐见被拒,满腹无奈出来,就遇上了正等着的赵高。 “丞相大人,”赵高殷切笑着,攒眉摇头感叹道:“小臣正要寻您拿主意呢。皇上如今不理朝政,天下该怎么办呢?我人微言轻,不如丞相大人太多。您辅佐先帝三十余年,乃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如今新帝年轻,您可不能不管呐。” 李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我又从何劝起呢?” “这事儿小臣能帮上忙。”赵高忙道:“小臣管理禁中,一旦得知陛下正闲暇,便使人报于丞相大人,这样一来,陛下就会见您了。” 李斯点点头,草草一揖,“有劳。” 其实赵高哪里会这样好心?他打的主意,是瞅准了皇帝玩乐的时候,让李斯来觐见。这样久了,不用他说什么,皇帝也一定会厌烦李斯。 这日赵高觐见,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他像往常一样,陪着皇帝漫无目的逛宫室,身后两队郎官守护,近旁还有佩剑的尉阿撩。 “陛下,小臣近日又听闻一则神仙玩意儿,正欲为陛下寻来,说是那玉笛长二尺三寸,作二十六孔。一旦吹响了,您就能看到车马山林,隐隐相次;乐音停止,便都不见。方士们管它叫昭华之管”赵高正说得唾液飞溅,跟在皇帝身后转过宫墙。 胡海厉声道:“尉卿,为朕诛此奸贼!” 赵高大骇,但觉疾风扑面,抬眸见尉阿撩挺剑当胸刺来! 剑尖一点寒芒,若撼天坠星! 第十四章 叔孙通不得不出列,应声道:“小臣在此。” 一瞬间,大殿上几十位博士的目光刷刷扫来,几乎把叔孙通扫成筛子。 胡亥道:“刚才左相报于朕,说是从楚地去戍边的士兵作乱,现在已攻入陈郡。这事儿你怎么看?” 妈呀,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造反了! 叔孙通把头压得极低,谦虚道:“陛下,小臣素来没有急智,仓促间想不出来合适的对策。殿中诸位才学都远在小臣之上,想必各有高见。” “怎么?怕得罪前辈?还是怕得罪你们仆射周青臣啊?”胡亥毫不留情点破。 叔孙通:陛下,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你是他们老大,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曾经置酒咸阳宫,周青臣大拍马屁,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说他当面拍马屁c臭不可闻,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书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没等二世继位,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当下长揖道:“陛下,小臣以为,令众博士一起讨论c群策群力,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 要不是胡亥这会儿手上的痂正痒,他真要被这周青臣给气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1.第 161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李斯听明白了, 新君这是要学帝王之道, 不是坏事儿。 而新君愿意向他发问, 总是对李氏有利的倾向。 于公于私, 李斯都会竭尽所能、倾囊相授。 李斯一欠身, 抚着白胡须,陷入了回忆。 “当时六国之中,赵、燕、魏、韩都已被灭,只余楚、齐二强。当时摆在先帝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 先灭楚,还是先灭齐。”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 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 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楚国虽然强,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 国富民强, 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却也不对。齐国虽强, 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 “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 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 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书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书。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2.第 162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问道“朕从前跟着郎中令赵高学过几年律令,只是我朝律令庞杂,朕不敢说学得很精通,不过考考你还是够的。朕问你,如果丈夫偷钱一千,妻子藏匿三百,妻子应该怎样定罪” 司马欣先为栎阳县狱吏, 现在又在廷尉官署做长史, 靠的是实力。 律令是他的吃饭本钱, 自然比胡亥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虽然是半醉中, 司马欣也是张口就来,对答如流,“如果妻子知道丈夫偷钱而藏匿, 那么要按照偷钱三百论处,如果不知道,那就不必追究。” “哈哈哈哈,答得好”胡亥抚掌大乐, 不由分说又给司马欣满上一杯,又问道“那朕再问你,如果甲偷盗,偷了一千钱, 乙知道甲偷了钱, 分了甲的赃钱, 但是分了不足一钱, 那么乙应该如何判罪” 司马欣道“与甲同罪。” 胡亥仿佛来了兴致,越问越急,给司马欣斟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朕再问你,如果甲偷钱买了丝线,存放在乙家中。乙收了丝线,但是不知道甲偷钱的事情,乙应该怎么处置” 司马欣答道“不应论罪。” 他已是脸红耳热,告饶道“小臣酒量平平,不敢再喝了,恐怕御前失仪。” “怕什么朕恕你无罪”胡亥一瞪眼睛,“不要坏了兴致。” 于是司马欣不敢再求,乖乖把胡亥递来的酒又灌了下去。 胡亥转了方向,又问道“那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伤了人,周围的人袖手旁观不加以援救,要怎么处治呢” 司马欣已是醉了,凭着扎实的律令功底,断断续续道“距离百步以内的人,要、要重罚” 胡亥追问道“怎么重罚” “罚、罚他们交两副甲的钱。” 司马欣已经是彻底醉了,竟然改为箕踞之态。 箕踞,就是双脚张开,双膝微曲地坐着,状如簸箕。 要知道这会儿人们的装束,下裳里面是没有裤子的,这么坐着,底下会是什么光景不难想象。 所以在这时,箕踞是非常无礼的坐姿,甚至会被认为是挑衅。 在此之前,有亚圣孟子,因为一次推门而入,看到新婚妻子箕踞而坐,于是跟母亲说要休妻,还是孟子母亲劝住了他;在此之后,又有高祖刘邦,因为见人时箕踞而坐,被郦生教训了一通“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刘邦只好老老实实起来给人道歉。 这会儿,司马欣御前箕踞而坐,实在是犯了杀头大罪。 可是他已经被胡亥灌得彻底醉了,完全超过了他从前饮酒的常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司马欣已经不知道了。 他是被侍者扛出大殿的,回家忽忽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醒来恶心不已,头痛欲裂。 可是阖家老小都守在他榻前,见他醒了,一个个喜气洋洋叫道“廷尉大人醒了” 什么廷尉大人 本朝廷尉大人原本是李斯,但是自从李斯升为丞相之后,廷尉之职就暂空着,有重大事宜由李斯兼任决断。 这是怎么了 司马欣坐起来,摸不着头脑。 一觉醒来,他青云直上,做了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廷尉大人 莫不是还在做梦吧。 家人把皇帝封司马欣为廷尉的圣旨取来。 司马欣盯着丝绸上的御笔,昨天的记忆慢慢复苏。 酒酣耳热之际,陛下仿佛是勾着自己肩膀,夸自己律令精通、才学过人来着。 但,问题是他都说了什么律令啊完全记不起来了 再说,他就是把秦律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也不足以被直接提拔成廷尉啊这可是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 司马欣对着家人同僚笑容满面,其实内心慌得一匹,总觉得自己这廷尉,透着股子得来不正的味道。 不管司马欣怎么想,胡亥总算是有了不放司马欣去章邯军中的“正当理由”。 国家缺人才啊,将军手头缺人,朕这里也缺人。 你好意思跟朕争么 当然,胡亥也不是白扣了司马欣,他肯定还得找几个得力人手给章邯送去。 胡亥让李斯跟冯去疾这两位丞相商量一下,选了几个精干有为的校尉与狱吏,都送往章邯军中,供其差遣。 当然,在这之外,胡亥还夹了个私货。 准确的说,是俩私货。 一个是李甲。 李甲这孩子啊,真是太缠人了。 李甲身为中郎将,每天都能见到胡亥。他又认准了陛下虽然尊贵,但是亲切;而且出身相府,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自从第一次开了头,请求皇帝派他去前线被婉拒之后,李甲可算是停不下来了。 他找到机会,就要跟胡亥表白一番自己想要保家卫国的热血壮志。 一开始胡亥还是老借口,“只要你父亲答应了,朕没意见。” 这事儿李斯能答应吗 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只是李斯,就是胡亥,也不愿意李斯在朝为丞相,他两个儿子在外为将。万一章邯没反,李氏先反了,岂不是要完蛋大吉 不过李甲只有十六岁,他想不到这些,只当是陛下和父亲都不放心自己。 李甲求了几次,都被胡亥拒绝了。 他也不生气,嘴甜得很,“陛下,只要您一句话,我父亲还敢抗旨吗” “陛下,我父亲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 “陛下,您别看我年纪小,甘罗十二能拜相呢” 胡亥笑道“哦,那朕封你做个副的左丞相也行。” 李甲笑道“做文官有什么趣儿等我七老八十了,再做文官也行呐哪怕您叫我做个小卒子呢只要能让我上前线,怎么着都行您也别不放心我,就算是死在前线了,那也是我甘愿的。” 胡亥不禁感叹,李斯这老狐狸,怎么生出这么甜的小儿子来的啊 但是已经有李斯在朝为丞相,有李甲在三川郡为郡守,不到万不得已,胡亥是绝对不会让李斯另一个儿子掌兵的。 所以,胡亥仍是拒绝了李甲的请战。 与此同时,胡亥也在挑选自己人能送到章邯身边去的自己人。 这一挑选,胡亥发现,他能用的自己人,实在少得可怜。 朝中大臣不必说,各有派系;赵高从前是个以宠而居高位的货,说白了也没什么忠君爱民之心,靠他节制章邯不靠谱,搞不好赵高自己半途就有了新打算;至于其它的小鱼小虾,尉阿撩是要留在身边保护自己安全的,不然自己再遇刺,小命一挂,什么谋划都白费;还剩下谁 这么一排查,胡亥只好把夏坑坑从太常所拎出来。 虽然夏坑坑医术平平,又擅长逃跑,但是他毕竟曾经真的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为胡亥谋划过毒杀赵高之事。 而且在计划失败后,的确回宫来查看虽然是爬的狗洞。 所以思来想去,胡亥又把夏临渊请来了。 夏临渊昂着下巴,却垂着眼睛,仿佛还带着上一次不欢而散的怨气。 当时他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于是前来示警;恰逢胡亥遇刺,说他沽名钓誉,必有所图。 那次夏临渊拂一拂衣袖,委委屈屈走了。 这次夏临渊往大殿上一杵,胡亥不说话,他就不开口。 气氛有些许尴尬。 毕竟是要求人办事儿。 胡亥轻咳一声,笑道“夏卿别来无恙。” 夏临渊眼皮一翻,不苟言笑,平平道“陛下召臣何事” 胡亥挠挠脑袋,笑道“最近陈郡作乱之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夏临渊反应冷淡,胡亥反倒觉得比他从前声泪俱下俱全的时候靠谱了。 胡亥又道“那反贼陈胜手下将领不少,朕想着,不能只靠章邯攻打。朕的意思,想派你做特使,前往章邯军中” 这是要委以重任啊 夏临渊眼睛亮了,虽然脸上还是冷淡的表情,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了。 “朕打算效仿先帝灭六国之时,以重金贿赂六国高官一事,给你金银财物,去游说反贼陈胜手下将领,若能让他们归顺我朝,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使他们上下生疑,不能一心,也是好的。” 夏临渊听明白了,这事儿干好了,他就是当代的张仪苏秦、下一个李斯 夏临渊脸上冷淡的表情快挂不住了。 胡亥见说了半天,夏临渊没反应,咳嗽一声,心道,这要是夏临渊不愿意去,也不能强行要求。 不过计策已经告诉了夏临渊,万一他真不去,那只好先把他看守起来。 就在胡亥盘算的时候,夏临渊却已经怕他改了主意。 挂不住冷淡的表情了,夏临渊长揖高声道“臣愿往” “你愿意去”胡亥倒是有点意外,又道“你愿意去自然是最好的,朕给你多多的财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3.第 16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姑娘脚下,那三根像蘑菇一样的小金蜡烛。 却见其中两根都已经灭了,只剩最后一支苟延残喘。 这是说他第二次又失败了吗 绿衣服小姑娘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打个呵欠,嫌弃道“你第二次又失败啦。现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第三次再失败,你就不会回到我这里来了,而是直接回去你原来的躯壳现在应该在水库底下凉透了。” 胡亥忙问道“是因为我被刺客射死了吗” “没有啊, 你只是左肩中箭, 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 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 “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毕竟当时初来乍到,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 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 努嘴道“哟, 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 在虚空中一通乱画, 娇声斥道“姐妹们,上” 只见从她身上,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 无数挥着翅膀的小仙女,露着小小的尖牙,对胡亥发动了声波攻击。 “秦朝人参不贵重,跟萝卜差不多,你还给李斯上参汤,辣鸡” “司马迁写什么你信什么,压着原主的记忆跟感情都出不来,辣鸡” “你怎么就那么信史书秦始皇驾崩的时候,那写历史的人是就在车里看着吗动动你的脑子,辣鸡” “以为信重章邯,人家就不会背叛了吗司马欣的事儿你实际了解了吗以为看过点历史,就能在这会儿冒充先知了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辣鸡” “不会动脑子,至少学学你爹,问问他当初灭楚之战是怎么打的能力不够还不会开口问,辣鸡” “对,你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不提醒你,你根本想不到,辣鸡” 一片“辣鸡”声中,胡亥头晕脑胀,自信心大受打击,往地上一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大仙,收了神通吧” 就听长鞭破空声一响,嗡嗡声尽收。 绿色空间里只剩了绿衣服小姑娘。 她笑吟吟瞅着跪地求饶的胡亥,歪头问道“怎么这下服气了么” 服气胡亥可太服气了 他服气得都快哭了。 “总之,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了,你会离开系统,回到你原本的躯壳中。”绿衣服小姑娘照本宣科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亡国哟。” 胡亥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沉痛点头。 绿衣服小姑娘送他走之前,又低下头去,萌哒哒得对着手指,小声道“对啦你失败的这两次,会开启惩罚副本” 胡亥没能听全,人已经被抛出了系统,又回到了公元前209年的秦朝。 他仰面倒在马车里,中箭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起来,李斯、赵高还有太医等人围着他。 见他醒了,外圈的人也呼啦围上来。 胡亥动动嘴唇。 赵高忙俯身问道“陛下,您要什么” 胡亥骂道“都离远点朕要给你们憋死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左肩如火烧般剧痛,定定心神,问道“行刺之人抓到了吗” 李斯道“小儿与咸阳令阎乐已经合并追踪,彻查咸阳城上下,务必将贼人抓到。” “不必了。”胡亥沉声道“既然当时没有抓到,搜捕起来也难,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当此开战之际,最忌人心动摇。 “回宫。”胡亥简明扼要下了令,“令人对外宣扬,便道朕毫发无伤,实乃先帝庇佑。” 秦朝皇帝被刺杀,那是从秦始皇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 单只秦始皇一生,比较有名的刺杀就有四次。 最出名的当然是“荆轲刺秦王”,不过当时六国尚未被灭,大家各为其主,也还算在秦始皇心理预期中。 可是此后,荆轲好友高渐离,因为击筑这个特长,得以侍奉秦始皇身边。他却在筑中暗藏铅块,有一次趁着为秦始皇奏乐时,举筑猛击嬴政,奈何双目已瞎,反被嬴政拔剑反杀。但是这会儿秦已经统一天下,秦始皇是高渐离名义上的君主了。自此以后,秦始皇终身不近六国之人。 接下来,还有韩国相国公子张良策划的博浪沙椎击事件。 第四次有史记载的刺杀,则发生在咸阳附近的蓝池,当时秦始皇正率领众郎官游乐。结果刺客皆被擒杀,而幕后主使也成为千古之谜。 以此看来,胡亥这次遇刺,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游戏中,应该会显示,“已解锁成就帝王之遇刺”。 胡亥刚回宫,就有谒者来报,说是夏临渊求见。 夏坑坑 胡亥差点忘了这号人不是把他丢到太常所去数星星了吗 “让他进来吧。” 夏临渊进门就“噗通”跪下了,含泪急切道“陛下小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帝星黯淡,周星沉浮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谨防小人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4.第 16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郎官深夜奔波, 辛苦了。”冯去疾起得急了, 咳嗽两声, 一面与侍者闲话,一面悄悄递了一封银子过去。 那侍者接了银子, 捏在手中掂了掂重量, 这才露出个笑脸来, “右相大人客气了,小的们不过是为陛下办事儿。陛下召见的是您儿子,御史大夫冯劫大人。您老只管歇息吧。” 冯去疾陪着笑脸, 问道:“不知陛下突然召见犬子, 所为何事?”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 自然乐意提点,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 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 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 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同朝为官,虽然互为制衡,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 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 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5.第 16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他亲自持酒杯, 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 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 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 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 碎作残片,酒液四溅, 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 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 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 陛下焉能留在近旁, 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 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起点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6.第 16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虽不在剑锋所指,却也能感到疾风掠面, 眼看剑锋距离赵高不过两臂之遥, 而众郎官还没绕过宫殿拐角处。 以秦剑之重, 甲胄尚能破, 更何况一身袍服的赵高!以尉阿撩之勇, 以时机之妙,赵高断无生理! 胡海盯着剑尖寒芒, 心头大喜,老奸贼今日必死! 喜意方起, 胡海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冥冥中而来,眼前一转,已是换了天地。 只见通天落地的绿色中, 那名有几分熟悉的绿衣服小姑娘正百无聊赖挥着鞭子。 他……这是回到了惩罚系统中? “喂, 胡海!”小姑娘托着下巴, 懒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 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 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 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 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 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 别哭丧着脸,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最起码写的问题就解决了,也不会认不清朝臣,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看起来还有点萌,“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他眼前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方才是大喜,此刻却是大——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①。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7.第 167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是现在,人们管他叫“中郎将”大人! 瞧瞧,刚满十六岁,他已经是“中郎将大人”了! 李甲迈着方步, 巡视着手底下的众郎官,殿内皇帝正与父亲和诸位博士商议大事。 他觉得自己职责重大,努力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下来, 好显得沉稳老成一点。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脆响, 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 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 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 但他愿意相信,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 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 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 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 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 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 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工作热情高,年轻脑子转得快,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 叔孙通哭了:“陛下,小臣、小臣……哇……哇哇哇!” 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这下子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恼了他们胡说八道啊! 原来皇帝不傻啊! 不对——周青臣捂住了自己屁股,他刚才好像也拍了……妈呀,他可千万不要是下一个啊! 胡亥戳了三下,吐出一口浊气,把鸡毛掸子丢给中郎将,“给朕抽他——抽屁股肉多的地方。” “喏!”李甲眨巴着倍儿精神的眼睛,接过御赐的鸡毛掸子,抡起胳膊就上了。 他立志要把叔孙通的屁股,打个皮开肉绽。 这阿谀奉承的大坏蛋!被陛下识破了吧! 才抽了十下,胡亥就喊停了。 实在是叔孙通叫得凄惨。这嗓子不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胡亥换了新玩法,跟荡秋千似的,把“蚕蛹”推出去,又任他荡回来。 叔孙通只觉腾云驾雾,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吓得连哭带叫。 刚才还鄙视叔孙通的众博士们,纷纷低首:陛下真是残忍啊残忍!可怕啊可怕! 周青臣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成了下一只“蚕蛹”。 李斯本就是老成持重之臣,此刻断然不会开口。 若是陛下对这叔孙通要杀要剐,或许还有人愿意出个头劝一劝。 但是陛下这种爸爸揍熊孩子的画风,叫人真是不知所措。 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胡亥自己嫌外面太阳太大,一卷袖子回头进殿了,“叔孙通,你挂在上面,给朕好好反思反思!” 经了这一搅合,殿内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戚戚,有人对皇帝刮目相看,还有人怀疑身在梦中。 总之,大家都默契地陷入了沉思。 胡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道:“不要把朕当傻子。如今徭役繁重、刑法严苛,民怨沸腾。这伙攻入陈郡的逃兵,不过是第一支,接下来,如果朝廷不作为,这样造反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话大家都只敢在心里想,可是谁也没料到是皇帝自己把这话说出了口。 李斯虽老,此刻却目露精光,盯了新帝一眼,又垂下耷拉着的眼皮。 “不过火烧眉毛,且顾眼前。”胡亥推开盛水的玉杯,挺直了上身,正色道:“如今王离带兵在外,冯劫你虽然领过兵,可是咸阳还需你坐守。一时别无大将可用。朕要起用少府章邯,众卿以为如何?” 历史上,章邯是秦末第一大将,戏水退周文、南阳擒宋留,陈郡杀陈胜、临济斩田儋,甚至大破楚军于定陶,逼得项梁兵败自杀。可是这样威猛的大将,原本却任着少府的职务,相当于管帝国财务的。还是李斯有识人之能,举荐了章邯带兵。 不过这会儿,胡亥明知李斯故意考验自己,便不愿意给他这举荐之功。 哼,叫你说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众博士对章邯的领兵之能不了解,李斯却是深知的。 “章邯”这个名字从皇帝口中吐出,李斯心中一颤。 以他这七十余年的人生经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的了。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屡屡打破他的设想,叫他不禁怀疑,自己此前是不是看轻了胡亥。 至此,李斯才出列道:“章少府颇有将才,堪当重任。” 他一开口,于是自冯劫而下,纷纷赞同。 又因为有叔孙通前车之鉴,众人只是赞同,绝不敢多说一个字儿,更不用提拍马屁了。 胡亥惋惜地咂了下嘴。 这干了得意的事儿,没人拍马屁也着实寂寞呐!看来似叔孙通这等人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于是立刻令少府章邯前来商议。 章邯年方三十,鹰目悬鼻,虽然穿着文官的袍服,可是走动时矫健沉稳的模样,能看出习武的端倪。 他行事利落,话语简洁,得知情况,既不受宠若惊,也不惶恐不安,而是立刻建议道:“陛下,反贼兵众势强,如今调发近处县城的军队为时已晚。骊山刑徒众多,希望能赦免他们,发给兵器。臣带领他们出击盗贼。”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沉稳。 胡亥知他此战必胜,更不啰嗦,点头,“准。” 而三川郡的情形,却是一触即发。 郡守李由带兵亲自防守。 他是李斯长子,妻子早亡,留下长女幼子,原本随他赴任,已经提前令人送回咸阳。 李由长女李婧年方十五,已能主持中馈,当此危急之时,压下惧怕,听从父亲指令,携带幼弟,在家仆保护下,往咸阳退去。 而陈胜吴广自大泽乡起事,攻下蕲县,势如破竹,抵达淮阳时,已有战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骑,士卒数万。 李由此前已经报于父亲,此刻又报。 “贼军十万已到许县,日夜可达荥阳。儿子领兵两万五,于城内铸兵器,加固城墙,挖拓城河,防哨巡守,不分昼夜。然而兵力悬殊,更何况存粮也只有数月而已。望速派兵增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8.第 168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他亲自持酒杯, 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 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 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 碎作残片, 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 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 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 陛下焉能留在近旁, 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 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起点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69.第 169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 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条, 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 还要照常交税,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挖眼、削鼻、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 就交不足赋税, 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 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 可是听陛下的意思, 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 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 却没叫他, 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 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李斯也大感诧异。 他俩当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为顾忌陛下,最后才只拟定暂减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壮丽,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谁能保护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叫了一声,“陛下!” 胡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世界迹呢,景点游人如织——这些,当时修陵墓的人没想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0.第 170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 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 同朝为官,虽然互为制衡, 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 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 你小心行事, 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 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 他在众臣眼中, 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 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昭、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李斯、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 正好皇帝要寻访老师,赵高原本就是皇帝在律法和法上的启蒙师父,这会儿举荐几个人的发言权还是有的。 这想法与李斯可谓不谋而合。 李斯回府之后,把幼子李甲叫来,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 李甲年少,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权倾朝野了,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高兴而疑惑道:“爹,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满面忧思?” “吾儿,家里待你自幼娇惯,然而禁中不比别处,要处处留心、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多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1.第 171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不幸开端的那天, 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 喜滋滋等了俩小时, 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 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 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 看哭了三次, 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 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 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站,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与亡国之君谈恋爱(快穿)】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他才想起生气来,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 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 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 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 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 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 胡海上下摸着这具大人模样的身躯,迎着旁边侍者小心又好的目光,清清嗓子,问道:“我爹……不,父皇呢?” 侍者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先帝……葬在骊山了啊。” 胡海挠挠下巴,就是他已经继位了呗。为了确认一下,他又问道:“朕的兄弟姐妹们呢?” 侍者“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却就是不敢回答。 “说话啊。” “这这这……皇上,您的兄弟姐妹们……”侍者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便是小命休矣,一句话答的战战兢兢、汗如雨下,“都给您杀干净了啊。” “哦。”胡海沉稳地点点头,“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2.第 17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还没进殿, 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 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 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 咳嗽一声, 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 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 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 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 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 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 抢上前两步, 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 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事发于咸阳城中,咸阳令阎乐难辞其咎,他却不曾来请罪;连赵高也未曾露面。 这念头在胡亥脑中一闪而过。 他岔开了话题,“你说,朕该怎么赏赐你才好呢?” 李甲有点发晕地仰脸望着皇帝。陛下是那样年轻亲切,甚至比他家中兄长还要亲切——可是陛下又是那样尊贵。他跪在地上,手指扣紧了砖缝,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激动,有点说不出话来。 胡亥笑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做了中郎将,朕可不知道该再封你做什么了。” 李甲脑中一热,冲口而出道:“小臣愿随章邯将军出兵,为陛下讨平叛逆!” 李斯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子在前线还不够,小的也跟着添乱。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犬子无知……” 胡亥不理会李斯,对李甲笑道:“看来你父亲尚不同意啊。” 李甲看向父亲,还要再请出战。 胡亥挥手止住了他,笑道:“什么时候,你过了你父亲这一关,再来跟朕说。至于赏你什么——这样吧,朕准你进朕的兵器库,任你挑选一样入眼的兵器,如何?” 禁中兵器库,尽收天下利器,是习武之人的梦想之地。 李甲大喜,伏地谢恩,倒是把自己来请罪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李斯见幼子退下,终于松了口气,也要随着离开。 “左相留步。”胡亥唤住了他。 李斯回过身来,“陛下还有吩咐?” 胡亥轻抚眉骨思索着,淡声道:“劳烦左相大人,为朕讲一讲灭楚之战。” 虽然是半醉中,司马欣也是张口就来,对答如流,“如果妻子知道丈夫偷钱而藏匿,那么要按照偷钱三百论处,如果不知道,那就不必追究。” “哈哈哈哈,答得好!”胡亥抚掌大乐,不由分说又给司马欣满上一杯,又问道:“那朕再问你,如果甲偷盗,偷了一千钱,乙知道甲偷了钱,分了甲的赃钱,但是分了不足一钱,那么乙应该如何判罪?” 司马欣道:“与甲同罪。” 胡亥仿佛来了兴致,越问越急,给司马欣斟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朕再问你,如果甲偷钱买了丝线,存放在乙家中。乙收了丝线,但是不知道甲偷钱的事情,乙应该怎么处置?” 司马欣答道:“不应论罪。” 他已是脸红耳热,告饶道:“小臣酒量平平,不敢再喝了,恐怕御前失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3.第 173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 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 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 也有关中精兵, 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 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 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 跟我一样, 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 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 又害怕受罚, 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 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 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人, 身子弱, 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 叔孙通抖着嘴唇,忙换回人话,“陛下,马乃国家重政。这奏章所言,看似是驰道、马政、赋税,三项事情,其实却是一项事情。自先帝而今,大秦疆域数倍于前,道路修筑追不上疆土之大,道路毁损又容易。所以乘车的人少,骑马的人多。而百姓之中,畜牧为了乘骑的少,为了搬运重物的多。所以百姓多是养牛。可是国家战事,要提倡多备马。单靠国家养马是不够的,便要鼓励百姓养马。那么如何鼓励呢?养马之家,免除赋税或是徭役,便是一个办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4.第 17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是在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同时,他好像把原主的……情感也一并继承了。 刚才面对赵高时, 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 虽然有朕在, 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 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 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 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 从赵高学习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 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 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 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 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胡海不禁感叹,胡亥与赵高之间,多么像驯象人与小象的故事啊。 一根不甚牢靠的柱子,一根细细的绳子,就能拴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听起来多么荒谬。 可是当那头大象,还只是一头小象的时候,就被驯象人栓在了柱子上。 那时候的小象稚嫩、力气也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于是渐渐地,等到小象长成了大象,哪怕它已经有了万钧之力,却仍是不自知,也更不会尝试去挣脱。 正如登基为帝之后的秦二世与赵高。 习惯可以绑住一切,只是绑不住偶然。 比如胡海的到来。 与原主的记忆融合之后,胡海没有刚来时的紧绷感,沉入了这个时代,于是觉出自己初来乍到只想着刺杀赵高的可笑来。 其实赵高的权力,皆出于上。 只要秦二世及时明白过来,以帝王手段,对赵高要杀要剐,都容易得很。 只是可惜,终秦二世一生,他都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秦二世,根本不知道他手中的皇权有多么霸道! 胡海以为继承原主记忆带来的副作用,只是一同继承了原主的情感。 可是次日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了。 平生第一次,胡海感到了自己床上有魔鬼,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起床! 天呐!胡海上辈子作为一个学霸,还是整天啃哲学的学霸,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赖床”这个词儿!以前每次听到别人说起不想起床的痛苦,胡海都觉得不能理解,醒了不起床挺尸吗?可是现在他懂了! 被褥上有一万只手拉着他,枕头上仿佛涂了蜂蜜般甜蜜美好,闭上眼睛感觉还可以遨游宇宙,一想到要坐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看着小内侍捧来的袍服满脸都写着拒绝。 不想起床! 人生这么美好,为什么要起床! 为什么不在床上吃早饭? 在床上甜蜜地滚了几圈,胡海神志一清醒,被自己吓了个半死! 夭寿啊! 他不会……是连秦二世的性格也一并继承了吧? 一旁的内侍看着在床上赖着不动的皇帝,心里默默舒了口气:陛下可算恢复正常了,前几天一叫就起,全咸阳宫的人都以为陛下疯了呢。 很好,半天下来,胡海把原主的性格摸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病症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条:时而对着窗外发呆半天不动,时而想冲出殿外狂奔跳闹,看到略漂亮点的侍女就想上去调笑几句,一想到先帝还想哭,为了不哭转移情绪异常想玩博戏(秦朝流行的一种赌|博游戏)…… 不知道这秦二世还有什么“惊喜”等待他去发掘。 手上的伤剧痛无比,还从品行正直的大学霸堕落成了什么不好干什么的大学渣,胡海忧愁地一天都没吃好饭,可把内侍给吓坏了,忙不迭安排了美食来。 如今正是六月底最热的时候,因为皇上食欲不佳,底下人先进了清凉之物。 取饱满鲜嫩的甜瓜,浸在清冷的泉水中,等自然凉透了以后,片以金刀,四剖三离。 以雕盘相承,以纤缔相遮。摆到精美的矮足漆案上,饶是胡海满腹心事,一见之下也忍不住取用。 一尝之下,只觉甘侔蜜房,冷甚冰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5.第 17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作者:青色兔子 第一章:秦 迎着公元前209年灿烂的夏日阳光,胡海仰着呆滞的脸,陷入了沉思: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怎么就成了臭名昭著的秦二世呢? 不幸开端的那天, 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 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 喜滋滋等了俩小时,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 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 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 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 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 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站,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与亡国之君谈恋爱(快穿)】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 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他才想起生气来, 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 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 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 胡海上下摸着这具大人模样的身躯,迎着旁边侍者小心又好的目光,清清嗓子,问道:“我爹……不,父皇呢?” 侍者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先帝……葬在骊山了啊。” 胡海挠挠下巴,就是他已经继位了呗。为了确认一下,他又问道:“朕的兄弟姐妹们呢?” 侍者“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却就是不敢回答。 “说话啊。” “这这这……皇上,您的兄弟姐妹们……”侍者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便是小命休矣,一句话答的战战兢兢、汗如雨下,“都给您杀干净了啊。” “哦。”胡海沉稳地点点头,“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 函谷关,秦东侧命脉,昔日关东五国魏、赵、韩、燕、楚联兵攻秦,至此寸步难进。 如今,一批揭竿而起的农民,穿着布衣,踩着草鞋,竟然就这么破了函谷关。 领头的农民将领是周文,他又叫周章,是陈县人。从前楚国还没被灭的时候,就曾经在项燕军中“视日”,也就是推算时辰吉凶,跟夏坑坑现在干的是差不多的活计。这人后来还侍奉过春申君黄歇,自称很懂兵法。 牛逼吹得陈胜相信了,授予了他将军印,叫他带兵西进攻秦。 也是天时地利人和,还真就叫他破了函谷关! 这要早十天,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6.第 17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来到两千多年前的秦朝, 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惩罚系统;可是知晓历史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成为男频升级流爽文的男主啊! 他不仅知道赵高是个禽兽, 还知道引导了中国历史上一次农民起义的陈胜吴广, 还知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西楚霸王项羽,还知道这会儿估计正在芒砀山流窜的汉高祖刘邦,更不用说谋臣良将如张良韩信等。 秦末汉初,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 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简直就是开了天眼, 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 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也来一出摔杯为号,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 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 却发现——理想很丰满, 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 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 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 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胡海却是垂目观察着夏临渊的表情,“昨日,朕见卿言谈间似是对郎中令有些不满?” 夏临渊倒果真不负“鲁直”之称,直通通道:“陛下明鉴。” 事关重大,胡海不能轻易托付,诈语道:“赵高辅佐朕登基,有擎天保驾之功,连朕对他都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偏信赵高、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 “陛下!” “夏卿!” “陛下!” 君臣二人上演着感人戏码,胡海正要把话题转向正事儿,忽听内侍通报:“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正讨论着要怎么弄死的人忽然来了,胡海心下一虚,见夏临渊面现愤然之色,怕他露了行迹,便道:“朕好多了,夏卿先退下吧。若有不适,朕再召你。” 夏临渊重重点头,低声道:“陛下但有诏令,臣万死莫辞。” 赵高进殿,见夏临渊往外走,倒没起疑,上前笑问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疾,放心不下。您头晕好些了吗?” 不过片刻,赵高不仅知道他召见了太医,还知道他犯的是头疼。 胡海心中惊惧,笑道:“现下已经好多了,劳赵卿挂心。” 赵高细细打量皇帝两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来。 胡海已经想赶人了,“赵卿有事要奏报?” 赵高躬身笑道:“陛下近日身体不适,臣悬心不已,特意令精工巧匠,打造了一具小玩意,倒还有些意思。愿呈于陛下,使您展颜。” 黄鼠狼给鸡拜年。 胡海打个呵欠,没什么兴趣,闲闲道:“那就送进来吧。” 赵高击掌示意。 两名内侍抬了一架罩着红绸的东西上来,有两名素衣匠人跟随而入。 “请陛下揭开一观。” 胡海绕着那东西转了两圈,随手揭开红绸。 却见是铜人十二枚,列在一筵上,手中拿着琴、筑、笙、竽等乐器,一个个活灵活现,跟真人一般,只是坐着,高约三尺。 这大约是后世的胡海,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宝物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赵高又道:“陛下且听。” 就见那两名匠人上前。 胡海这才看到,原来在筵下装着铜管,上面的铜管口高数尺,直通到筵后头。其一管内空,一管有绳,跟人手指差不多大。 只见一人吹管,一人纽绳,那十二铜人手中所持的琴筑笙竽便都飘出声音来,跟真的乐器声音几乎没有区别。 真叫人叹为观止。 胡海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赞叹与兴趣来,绕着这机巧玩意,边转边细看细听。 难怪真的秦二世那么信重赵高,这货在讨好人上真有两把刷子啊。 见年轻的皇帝被调动起了玩乐心思,赵高趁机进言道:“陛下,这几天觐见的大臣都给臣拦下了,您好好调理身体。” 胡海心中警惕,口中道:“赵卿做主便是。朕不耐烦打理政务。” “朝中大臣实在不体恤陛下。陛下身体有疾,他们还吵嚷着要您批阅奏章。上次见面,左丞相李斯便怪臣,说是臣不规劝陛下勤政爱民,章台宫的奏章都积了好多天了。臣实在惶恐,不过是担心陛下身体。改日陛下若见到左丞相,还请为臣分辨两句。” 章台宫,是从前秦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的地方。到了秦二世,也就沿袭下来了。中央各公卿、全国三十六郡的奏章潮水般汇集于此。值守吏要呈送皇帝亲自验查,封泥完好,才敲掉泥封壳御览。 这样就杜绝了奸臣贼人私阅奏章的情况发生。 然而防得住奸臣,却防不住帝王自己不干人事儿啊。 胡海默默听着赵高的话,心道,妙啊,这刁状告的。 若是真的秦二世在此,刚被赵高送的机关玩物挑起兴趣,再听了这番真真假假的话,只怕心中要对李斯大起厌烦之情,而越发拿赵高当自己人了。 既然已经决定走毒杀的路子,胡海便不愿打草惊蛇,顺着赵高的话道:“李斯着实可恶。他日朕为赵卿出气。”一面对那同人乐器做出爱不释手之状,好似无心他顾。 看着弯腰忙着研究玩物机关的年轻帝王,赵高垂目站在阴影里,嘴角泛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夜,咸阳宫中琴筑笙竽之声直响到天亮。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条,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还要照常交税,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挖眼、削鼻、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7.第 177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以秦剑之重,甲胄尚能破, 更何况一身袍服的赵高!以尉阿撩之勇, 以时机之妙, 赵高断无生理! 胡海盯着剑尖寒芒,心头大喜,老奸贼今日必死! 喜意方起,胡海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冥冥中而来, 眼前一转,已是换了天地。 只见通天落地的绿色中,那名有几分熟悉的绿衣服小姑娘正百无聊赖挥着鞭子。 他……这是回到了惩罚系统中? “喂,胡海!”小姑娘托着下巴, 懒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 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 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 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 别哭丧着脸, 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 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 “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最起码写的问题就解决了,也不会认不清朝臣,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看起来还有点萌,“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他眼前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方才是大喜,此刻却是大——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①。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此刻,皇帝忽然主动要求,要把中郎将这么重要的职位,平白无故赐给李斯的幼子。旁人都以为是李斯暗地里使了手段,一边暗骂一边赞叹。 可是只有李斯心知肚明,这一个多月来,他压根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到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①,须发皆白,然而双目矍铄、身板笔挺、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老而弥坚,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怪?哟,仔细一看,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满殿群臣瞠目结舌,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尊崇的是法家思想,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8.第 178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吾儿, 家里待你自幼娇惯, 然而禁中不比别处, 要处处留心、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 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 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多说话。”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 当面乖乖答应了, 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 自己在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 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 彼此总会给个面子, 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 在名单上明争暗斗、挖空心思, 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 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 李斯那些完蛋玩意儿就更缺德了,选出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老,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走!都给朕走! 李斯等人精心选出来的帝师,被皇帝无情驳回,一个都不留。 于是大臣们也不高兴了。 他们都是在朝经营多年的老臣,有的甚至累世在秦为官,从前先帝在时,他们不敢造次;但是对着年轻的新帝,还是可以摆个谱的。 于是李斯跟冯去疾一合计,不行,这陛下太肆意了,不尊重我们这些老臣,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得给他个下马威。 等他知道单靠自己无法处理朝政的时候,自然会回头来找他们这些老臣寻求建议了。 到时候,朝中众臣的地位便能有所提升了。 帝权与大臣权力之间的争斗,也是数千年来不变的主题。 从前先帝强,臣子们便弱;现在众臣见新帝年轻荒唐,便有了抑制帝权的势头。 胡亥倒没觉出自己是吃了个下马威来,只觉得满朝文武皆辣鸡。 可是手头没有趁手的人,也不行。 他体会到了原主的无奈——除了赵高,也没别人可用啊! 但是一想到赵高,胡亥心中油然而生信任亲近之情,于是满脸写上了拒绝。 那找什么人来商议好呢? 胡亥举着结痂的手想了半天,还真给他想出来一个人: 叔孙通。 历史上这个叔孙通也是朵葩。 他原本是秦朝的待诏博士,因为在陈胜吴广造反那会儿,马屁拍得清,说什么天下无盗,在一众说实话的儒生中间脱颖而出,于是被秦二世封为了博士。然后,他眼看着秦朝要完,抢先打包,目光精准,直奔楚怀王去了。到了楚怀王帐下,他又目光精准,滚到了项羽手底下。再再后来,他滚到了胜利方刘邦手底下,而且精准定位了客户需求,为皇帝量身定制了一套礼法,最后甚至坐到了太子太傅的位置。有人说他是儒学大家、为大义不惜失小节;也有人说他是个奸猾小人,还教皇帝文过饰非,忒坏。 总之,是个能留名后世的主儿。 不过叔孙通这会儿还只是个待诏博士,也就是随时等待皇帝传召的小顾问,以文学见长,也并不出名。突然被皇帝传召,叔孙通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来到了章台宫。 胡亥也不废话,把那看得脑袋疼的奏章往叔孙通跟前一扔,道:“给朕讲讲。讲得好有赏,讲不好你也走。” 叔孙通战战兢兢捧起奏章来,一目十行阅毕,心下稍定。 皇帝赶了众臣举荐的老师出宫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臣举荐的老师,学问见识一定比他高出许多,这点自知之明叔孙通还是有的。 但是皇帝都给赶走了,说明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叔孙通换了十来个主上,能最后跻身获胜方的高官之列,别的不提,说话一定是很有艺术的。 他知道这次被召见,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沉住气,叔孙通缓缓开口,含笑问道:“陛下,您为大秦君主,可知道历史上,第一个秦人是谁?” 李甲迈着方步,巡视着手底下的众郎官,殿内皇帝正与父亲和诸位博士商议大事。 他觉得自己职责重大,努力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下来,好显得沉稳老成一点。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脆响,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但他愿意相信,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工作热情高,年轻脑子转得快,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79.第 179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 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 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 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 朕再问你, 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 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 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 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 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 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 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 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 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①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②?”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总之在众人看来,胡海就是闲着逛了五六天宫殿,期间赵高奏事,一切如常。 却说胡海不理政事,幽居深宫,朝中大臣不能决事,影响甚大。 谁知道,当初最积极劝胡海不要上廷议的赵高,这会儿却去找左丞相李斯试探了。 皇帝忽然对他起了杀心,赵高最先怀疑的就是李斯做了什么手脚。 两人虽然勾着手换了新帝,然而时移世易,在赵高看来,李斯已经挡着自己的路了。 宫门外,李斯又一次觐见被拒,满腹无奈出来,就遇上了正等着的赵高。 “丞相大人,”赵高殷切笑着,攒眉摇头感叹道:“小臣正要寻您拿主意呢。皇上如今不理朝政,天下该怎么办呢?我人微言轻,不如丞相大人太多。您辅佐先帝三十余年,乃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如今新帝年轻,您可不能不管呐。” 李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我又从何劝起呢?” “这事儿小臣能帮上忙。”赵高忙道:“小臣管理禁中,一旦得知陛下正闲暇,便使人报于丞相大人,这样一来,陛下就会见您了。” 李斯点点头,草草一揖,“有劳。” 其实赵高哪里会这样好心?他打的主意,是瞅准了皇帝玩乐的时候,让李斯来觐见。这样久了,不用他说什么,皇帝也一定会厌烦李斯。 这日赵高觐见,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他像往常一样,陪着皇帝漫无目的逛宫室,身后两队郎官守护,近旁还有佩剑的尉阿撩。 “陛下,小臣近日又听闻一则神仙玩意儿,正欲为陛下寻来,说是那玉笛长二尺三寸,作二十六孔。一旦吹响了,您就能看到车马山林,隐隐相次;乐音停止,便都不见。方士们管它叫昭华之管……”赵高正说得唾液飞溅,跟在皇帝身后转过宫墙。 胡海厉声道:“尉卿,为朕诛此奸贼!” 赵高大骇,但觉疾风扑面,抬眸见尉阿撩挺剑当胸刺来! 剑尖一点寒芒,若撼天坠星! 新晋博士叔孙通又被陛下召见啦! 众儒生原本以为叔孙通被陛下揍了一顿,一定是已经失了上意,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现在看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0.第 180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冯劫的父亲冯去疾,乃是当朝右丞相,年纪与李斯相当, 这会儿也不顾高龄、披衣而起, 亲自面见宫中传令侍者。 “郎官深夜奔波, 辛苦了。”冯去疾起得急了, 咳嗽两声,一面与侍者闲话,一面悄悄递了一封银子过去。 那侍者接了银子, 捏在手中掂了掂重量, 这才露出个笑脸来, “右相大人客气了,小的们不过是为陛下办事儿。陛下召见的是您儿子,御史大夫冯劫大人。您老只管歇息吧。” 冯去疾陪着笑脸, 问道:“不知陛下突然召见犬子, 所为何事?”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 自然乐意提点,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 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 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 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 同朝为官, 虽然互为制衡,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昭、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李斯、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1.第 181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 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 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 可是听陛下的意思, 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 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 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 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 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 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 “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 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这想法与李斯可谓不谋而合。 李斯回府之后,把幼子李甲叫来,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 李甲年少,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权倾朝野了,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高兴而疑惑道:“爹,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满面忧思?” “吾儿,家里待你自幼娇惯,然而禁中不比别处,要处处留心、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多说话。” 李甲还是怕老父亲的,当面乖乖答应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 李斯看幼子还是少年心性,也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便让他下去了,自己在房关了半夜,才拟出一份满意的帝师名单。这份名单,明日自然还要与右丞相冯去疾商量的。不过同朝为官,彼此总会给个面子,留下三之一的人选,便也足够了。 帝师,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巨大深入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控制”皇帝的机会。 各方人马开动脑筋,在名单上明争暗斗、挖空心思,足费了七八天才把这十人名单给进呈预览。 他们打着小算盘等着结果,谁知道宫中传来噩耗。 皇帝把众待选老师臭骂一顿,都撵出来啦! 时值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咸阳最热的时节,胡亥手上的伤刚开始结痂,痒得要死还不能抓,满心烦躁。 更可怕的是,因为答应了章台宫理政,他现在每天要看多少奏章知道吗? 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不懂的内容! 以为做皇帝很开心?呵,天真。 比如他今天翻开的第一份奏章,连郡县修路都要他来管啊!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半吊子哲学家,当代的纨绔二代,哪里知道该怎么修公元前209年的路哟?再说了,修理驰道跟百姓养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百姓养马跟赋税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夭寿呐!他只想吃喝玩乐做个快活的亡国之君而已。 李斯那些完蛋玩意儿就更缺德了,选出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老,张嘴就是引经据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走!都给朕走! 李斯等人精心选出来的帝师,被皇帝无情驳回,一个都不留。 于是大臣们也不高兴了。 他们都是在朝经营多年的老臣,有的甚至累世在秦为官,从前先帝在时,他们不敢造次;但是对着年轻的新帝,还是可以摆个谱的。 于是李斯跟冯去疾一合计,不行,这陛下太肆意了,不尊重我们这些老臣,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得给他个下马威。 等他知道单靠自己无法处理朝政的时候,自然会回头来找他们这些老臣寻求建议了。 到时候,朝中众臣的地位便能有所提升了。 帝权与大臣权力之间的争斗,也是数千年来不变的主题。 从前先帝强,臣子们便弱;现在众臣见新帝年轻荒唐,便有了抑制帝权的势头。 胡亥倒没觉出自己是吃了个下马威来,只觉得满朝文武皆辣鸡。 可是手头没有趁手的人,也不行。 他体会到了原主的无奈——除了赵高,也没别人可用啊! 但是一想到赵高,胡亥心中油然而生信任亲近之情,于是满脸写上了拒绝。 那找什么人来商议好呢? 胡亥举着结痂的手想了半天,还真给他想出来一个人: 叔孙通。 历史上这个叔孙通也是朵葩。 他原本是秦朝的待诏博士,因为在陈胜吴广造反那会儿,马屁拍得清,说什么天下无盗,在一众说实话的儒生中间脱颖而出,于是被秦二世封为了博士。然后,他眼看着秦朝要完,抢先打包,目光精准,直奔楚怀王去了。到了楚怀王帐下,他又目光精准,滚到了项羽手底下。再再后来,他滚到了胜利方刘邦手底下,而且精准定位了客户需求,为皇帝量身定制了一套礼法,最后甚至坐到了太子太傅的位置。有人说他是儒学大家、为大义不惜失小节;也有人说他是个奸猾小人,还教皇帝文过饰非,忒坏。 总之,是个能留名后世的主儿。 不过叔孙通这会儿还只是个待诏博士,也就是随时等待皇帝传召的小顾问,以文学见长,也并不出名。突然被皇帝传召,叔孙通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来到了章台宫。 胡亥也不废话,把那看得脑袋疼的奏章往叔孙通跟前一扔,道:“给朕讲讲。讲得好有赏,讲不好你也走。” 叔孙通战战兢兢捧起奏章来,一目十行阅毕,心下稍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2.第 18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然而李斯到底是李斯。 他一开口,便定了结论, “陛下,自古太子不将兵。”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 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 而蒲邑靠近秦国,屈邑靠近翟国, 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 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 公子重耳住在蒲邑,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 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驾崩,此前未立储君, 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 独陛下得以随行, 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 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 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 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 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 两相比较,可见在公子扶苏心中,先帝要杀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杀他却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反应了,先帝对两人态度究竟如何。 “呜汪!”一声奶凶奶凶的小狗叫声,把胡亥从深沉复杂的政局复盘中唤出来。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养在身边,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刚出满月,跑起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这会儿睡醒了找主人,迈着四条小短腿扑到胡亥脚边,与他的袍角展开了殊死搏斗。 胡亥见了爱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弯腰笑着把小狗仔抄在手中,举到脸前,“小二郎,你睡够了?” 是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郎神已经降格为小二郎了。 小二郎在半空中划动着四条小短腿,拼命想找个落脚点。 样子滑稽,逗得胡亥大笑起来。 侍者阿圆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派人送了两份地图来。” “哦?”胡亥一面揉着狗头,一面吩咐道:“挂起来,朕看看。” 看时,却是当初灭楚之战的作战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都标出来,而作战双方的动向也都标注明确。 第一份地图,是李信与蒙恬兵分两路,李信引兵攻下鄢陵,过陈城而不入,往东欲攻城父;而蒙恬领兵攻打平舆。 第二份地图,是李信失败后,王翦屯兵平舆,而后南渡淮河,直扑寿春,一举灭楚。 胡亥看着,感叹两千多年前的地图就已经如此精妙。 他看了两眼,倦意袭来,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小二郎却还没玩够,在地图下面扑来扑去,“呜汪呜汪”叫着,想跳起来咬挂起来的地图。可惜毕竟腿短狗小,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半天没翻过身来。 它坚持不懈,要尝尝地图这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胡亥逗着它玩,不免又多看了两眼那作战图。 就是这两眼,叫他看出了问题来。 李信引兵东去,本来过陈城而不入,直取城父,可是却又半途折返陈城。 当时的陈城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虑一起,一系列的疑问随之而来。 李信既然能以三千兵马,追击燕太子丹十万兵马,可见其能。 在灭楚之战中,又怎么会被项燕二十万大军尾随,却毫无察觉呢? 项燕这二十万大军难道还个个穿了隐身衣不成? 李斯究竟又为何要献这两份地图呢——难道是要引他发现此种蹊跷? 灭楚之战,内中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而他又能从中学到多少经验,用于此刻所面临的危局中呢? 胡亥举着灯烛,伫立地图前,凝神细思,越想越。 “为朕召御史大夫冯劫。” “颛顼子孙之中,有一对父子,父亲叫皋陶,儿子叫伯益。这对父子曾为大禹部下,治水有功。皋陶早亡,大禹定伯益为继承人。当时舜帝尚在,择姚姓女子嫁与伯益,赐伯益赢姓,这便是赢姓之起源。”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3.第 183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盯着剑尖寒芒, 心头大喜, 老奸贼今日必死! 喜意方起,胡海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冥冥中而来, 眼前一转, 已是换了天地。 只见通天落地的绿色中,那名有几分熟悉的绿衣服小姑娘正百无聊赖挥着鞭子。 他……这是回到了惩罚系统中? “喂, 胡海!”小姑娘托着下巴,懒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 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 你真的很笨诶,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 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别哭丧着脸, 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 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 “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 最起码写的问题就解决了, 也不会认不清朝臣, 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 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看起来还有点萌,“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他眼前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方才是大喜,此刻却是大——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①。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牛逼吹得陈胜相信了,授予了他将军印,叫他带兵西进攻秦。 也是天时地利人和,还真就叫他破了函谷关! 这要早十天,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楚国虽然强,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却也不对。齐国虽强,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4.第 18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那侍者接了银子, 捏在手中掂了掂重量, 这才露出个笑脸来,“右相大人客气了, 小的们不过是为陛下办事儿。陛下召见的是您儿子, 御史大夫冯劫大人。您老只管歇息吧。” 冯去疾陪着笑脸,问道:“不知陛下突然召见犬子, 所为何事?”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乐意提点,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 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 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同朝为官, 虽然互为制衡,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 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 笑着拱手道谢, 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 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 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 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昭、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李斯、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5.第 18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还真就叫他破了函谷关! 这要早十天, 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 再看章邯手下, 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要么之前在修陵墓, 要么在修宫殿, 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 跟我一样, 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 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 又害怕受罚, 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脆响,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但他愿意相信,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工作热情高,年轻脑子转得快,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 叔孙通哭了:“陛下,小臣、小臣……哇……哇哇哇!” 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这下子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恼了他们胡说八道啊! 原来皇帝不傻啊! 不对——周青臣捂住了自己屁股,他刚才好像也拍了……妈呀,他可千万不要是下一个啊! 胡亥戳了三下,吐出一口浊气,把鸡毛掸子丢给中郎将,“给朕抽他——抽屁股肉多的地方。” “喏!”李甲眨巴着倍儿精神的眼睛,接过御赐的鸡毛掸子,抡起胳膊就上了。 他立志要把叔孙通的屁股,打个皮开肉绽。 这阿谀奉承的大坏蛋!被陛下识破了吧! 才抽了十下,胡亥就喊停了。 实在是叔孙通叫得凄惨。这嗓子不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胡亥换了新玩法,跟荡秋千似的,把“蚕蛹”推出去,又任他荡回来。 叔孙通只觉腾云驾雾,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吓得连哭带叫。 刚才还鄙视叔孙通的众博士们,纷纷低首:陛下真是残忍啊残忍!可怕啊可怕! 周青臣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成了下一只“蚕蛹”。 李斯本就是老成持重之臣,此刻断然不会开口。 若是陛下对这叔孙通要杀要剐,或许还有人愿意出个头劝一劝。 但是陛下这种爸爸揍熊孩子的画风,叫人真是不知所措。 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胡亥自己嫌外面太阳太大,一卷袖子回头进殿了,“叔孙通,你挂在上面,给朕好好反思反思!” 经了这一搅合,殿内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戚戚,有人对皇帝刮目相看,还有人怀疑身在梦中。 总之,大家都默契地陷入了沉思。 胡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道:“不要把朕当傻子。如今徭役繁重、刑法严苛,民怨沸腾。这伙攻入陈郡的逃兵,不过是第一支,接下来,如果朝廷不作为,这样造反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话大家都只敢在心里想,可是谁也没料到是皇帝自己把这话说出了口。 李斯虽老,此刻却目露精光,盯了新帝一眼,又垂下耷拉着的眼皮。 “不过火烧眉毛,且顾眼前。”胡亥推开盛水的玉杯,挺直了上身,正色道:“如今王离带兵在外,冯劫你虽然领过兵,可是咸阳还需你坐守。一时别无大将可用。朕要起用少府章邯,众卿以为如何?” 历史上,章邯是秦末第一大将,戏水退周文、南阳擒宋留,陈郡杀陈胜、临济斩田儋,甚至大破楚军于定陶,逼得项梁兵败自杀。可是这样威猛的大将,原本却任着少府的职务,相当于管帝国财务的。还是李斯有识人之能,举荐了章邯带兵。 不过这会儿,胡亥明知李斯故意考验自己,便不愿意给他这举荐之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6.第 18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你是他们老大, 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曾经置酒咸阳宫, 周青臣大拍马屁,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 说他当面拍马屁、臭不可闻,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 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没等二世继位, 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 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 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 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当下长揖道:“陛下,小臣以为, 令众博士一起讨论、群策群力, 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 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 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 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 要不是胡亥这会儿手上的痂正痒,他真要被这周青臣给气乐了。 胡亥忍住怒意,转向叔孙通,“你怎么说?” 叔孙通时刻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呢。 新帝继位后,先杀兄弟姐妹,再杀忠臣直臣,有目共睹。 叔孙通是个实在人,他不看皇帝说了什么,只看皇帝做了什么。 从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实在不是什么能虚心纳谏的主儿。 叔孙通心道:看来是仆射马屁拍的力度不够。 他把心一横,拳头一攥,昧着良心就上了。 “陛下,小臣以为,仆射所说虽有道理,却还是太过小心了。” 胡亥冷眼看着,“哦?” 叔孙通侃侃而谈,“众博士刚才说的就更是谬论。如今天下一统,各郡县间的关隘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毁,更何况又有明主如陛下这般——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那些人连盗贼都算不上,根本不值一提。小臣相信,就在咱们议论着的这会儿,这伙小人已经被抓住了。陛下,您该操心的是如何保重身体才是,不该为这种小事儿劳神费力。” 胡亥被他这一通闭着眼瞎拍的马屁给气乐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胡亥起身,为叔孙通一顿鼓掌。 众儒生都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投来鄙视的目光。 叔孙通稳稳站着,一脸低调的骄傲。 “来人,赏叔孙通二十匹丝绸。”胡亥压着怒气,微笑道。 叔孙通在心里为自己竖个大拇指:我可真牛逼!会拍马屁才是王道! 周青臣却是在心中大为警戒:妈的,这小子如此会拍马屁,看来不日即将官位在我之上,得瞅个什么机会拍拍这小子的马屁。 而李斯与冯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无奈痛惜,陛下无道,为臣者又能如何? 谁料到,上面胡亥话锋一转,怒道:“给朕把他裹起来,吊着打!”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当下,胡海强自镇定,做怫然不悦之状,道:“朕赐给赵卿的酒,赵卿不喝也就罢了,如何能给狗喝?难道是羞辱于朕不成?”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一抱狗,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7.第 187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郎官深夜奔波, 辛苦了。”冯去疾起得急了,咳嗽两声,一面与侍者闲话, 一面悄悄递了一封银子过去。 那侍者接了银子,捏在手中掂了掂重量,这才露出个笑脸来, “右相大人客气了, 小的们不过是为陛下办事儿。陛下召见的是您儿子,御史大夫冯劫大人。您老只管歇息吧。” 冯去疾陪着笑脸,问道:“不知陛下突然召见犬子,所为何事?”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 自然乐意提点,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 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 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 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 同朝为官, 虽然互为制衡, 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 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 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昭、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李斯、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 胡海悠悠醒来,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总比一睁眼,看到底下有人指着一头鹿说是马稍微好点——虽然晚了点,总归还没晚到无法挽回。 他一醒来,便有个太医模样的人上前察看。 “陛下醒来便无大碍了。再取冷水巾擦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8.第 188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久别重逢, 绝对没有一上来就谈正事的道理。 总要先寒暄完一顿饭的时间, 把情谊逐步升温, 打破可能的尴尬之后,再切入正题。 迎接楚王韩信的宴会不可谓不盛大。 上至九五之尊的皇帝, 再到冯劫李由等重臣,都列席参加。 而太子泩也坐在皇帝旁边, 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楚王。 楚王韩信与太子泩想象中很不一样。 在太子泩想来, 这样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这样一位手握重兵的边陲王, 当是身材魁梧、凶猛狠厉的。 可是眼前这看起来与父皇同龄的男人, 面貌阴郁俊秀,身量高挑,换一身打扮,给他手里放一卷, 说是博士恐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韩信见了太子泩,只拱手作礼,便转头入席。 太子泩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弄得一口气梗在胸口, 不上不下,难受极了。偏偏上面有父皇压着,底下有重臣看着,他要为了这点细微末节的小事儿恼起来,只会让他自己难堪。 太子泩咬了下嘴唇, 尽量佯装无事, 走完过场。 胡亥起身祝酒, 笑道:“自从得了你要来的消息,朕从从半个月前就数着你来的日子,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不管怎么说,朕的寿辰已过,你迟来了两日,累朕好等——先要罚酒两杯!”又道:“赵高,你这次差事办的差劲——怎么把楚王安排到下面去了?去,就在朕手边加位,让楚王与太子一左一右,陪伴于朕身畔。” 赵高忙答应着去请楚王韩信上去。 韩信接了胡亥手中金杯,一饮而尽。 胡亥给他亲手斟满。 韩信再次一饮而尽,这才笑道:“是臣来迟了——臣认罚!”他将酒杯倒转,示意自己喝了个涓滴不剩。 胡亥一直微笑着,看了韩信饮酒时毫不迟疑的模样,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若韩信是深怀戒心而来,那么这两杯酒,他绝不会喝得这么痛快——甚至很可能找借口推拖过去。 韩信二话不说,喝了这两杯酒,胡亥心中就有了谱:他没有失去韩信的友谊。 “好!”胡亥大笑,示意韩信为自己斟酒,也一饮而尽。 一时宴开,上首胡亥居中,韩信与太子泩分居两侧。 胡亥对韩信温和笑道:“听说你有好消息了?” 韩信会意,眉梢有几分得色,笑容又有几分腼腆,道:“托赖陛下洪福,臣妇怀胎五个月,一切平安。” 此前韩信已经奏报,他纳了从前有一饭之恩的漂母孙女为妾,妾已有孕。 胡亥大喜,道:“待其平安诞育子女,朕与你结为儿女亲家如何?” 韩信一愣,道:“陛下也有喜事了?”没听说除了太子,还有别的皇子皇女啊。 胡亥笑道:“不是朕——太子争气,与太子妃诞育的公主嫣儿,真是人见人爱。”他嘿嘿一笑,又道:“这可不是朕自夸——怎么样?若你这次是儿子,那就让他将来娶了公主;若你这次是女儿,那便与朕的皇孙女结为金兰。如何?” 韩信笑道:“陛下天恩,臣何德何能!” 两人都喝了几杯酒,薄醉中原本一分的君臣相得也成了七分。 不妨一旁的太子泩却恼了。 在太子泩看来,那个还未落地的婴儿,乃是楚王与出自民间的妾室所生;而他的嫣儿,却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嫡长的公主。两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更不用提,还有出自做父亲的心,任谁都不愿想女儿远嫁他方之事。 太子泩见皇帝与楚王把酒言欢,出于烘托氛围的需求,他原本也该主动参与,甚至说几句玩笑话、捧着楚王的。 可是直到终宴,太子泩都不曾沾一滴酒,更不曾与楚王说过一句话。 而皇帝与楚王似乎相谈甚欢,谁都没有注意他的情绪。 是夜,太子泩憋着一肚子闷气回了咸阳宫。 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皇帝与楚王眼中。 盛宴已尽,夜色正浓,酒酣耳热的君臣二人缓步行至温泉池中,开启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密会——这才是谈正事的地方。 在氤氲蒸腾的热气旁,两人由按摩手艺极佳的宫人服侍着,缓解着身心的压力。 良久,韩信舒服地叹了口气。 胡亥睁眼,示意赵高带人下去。 池畔只剩了君臣二人。 胡亥先入了温热的池水中,却听韩信在身后道:“陛下,您实在应该多生几位皇子的。” “哦?” 韩信已经没了刚进入温泉中时的拘谨,他摊开双手,背靠在池壁上,直白道:“即便臣因为对陛下您的忠诚,而愿意辅佐太子殿下。他也压不住帝国上下,百名列侯,更不必提汉王太后与淮南王。” 胡亥微微一笑,道:“若他果然能有你辅佐,百名列侯能如何?汉王太后与淮南王又能如何?” 韩信大笑,笑过感慨道:“陛下您真是把臣吃得死死的。” 胡亥也仰靠在池壁上,望着蒸腾的水汽,叹道:“朕倒是也想多生几个儿子——可是哪能像你这样的好福气,就寻到了如意娇娘?”又道:“倒是不曾听你说过,是如何纳了这房妾室。” 韩信面色沉下来,道:“也不是什么好缘由。”见皇帝一脸“朕要听”的模样,只得大概讲来,道:“臣年少混迹于淮阴县之时,食不果腹之时,曾经有位洗衣裳的大娘请臣吃了几顿饭食——这您是知道的。” 胡亥点头,笑道:“朕还知道,后来你做了王,给那漂母送了千金答谢,一时传为佳话。” 韩信叹气道:“臣送予千金,本是为了报恩,谁知道却险些害了这家人。那漂母倒是质朴,可是她女儿女婿见了这样一大笔钱,骤然暴富,不知如何自处,镇日花天酒地、锦衣宝马、赌博作乐,不过五六载光景,便把臣送去的财物都挥霍光了,还欠了不少债务。那漂母唯有一名外孙女,生得秀美异常。” 胡亥猜测道:“所以她父母要用女儿抵债?” 韩信摇头道:“事实比这更丑恶。她邻人富户中,有个煮盐起家的,早已看准了漂母外孙女儿貌美,故意诱使其父母赌博输钱——否则千金巨资,岂能轻易败光?这对夫妻上了人家的套,最后要么还钱,要么送女儿。他们哪里还得出钱来?眼看要葬送了女儿终身。那漂母无法,才求到我跟前来,为救下她的外孙女。” 胡亥微笑道:“美人落难,你这英雄自然没有不救的。” 韩信叹道:“这也算是臣的因果吧。” 胡亥隔着水汽望入韩信黑眸,仍是笑着,又道:“还有一位落难美人,不知你是救还是不救?” 韩信一愣,道:“何人?” “刘萤。” 只这个名字,都像是有千钧之重,让温泉里蒸腾的水汽,似乎都要凝降成寒雨了。 韩信敛容,道:“陛下要对匈奴用兵?” 胡亥准确得道:“朕是要联合鲜卑乌桓,以刘萤为内应,毕其功于一役。” 韩信也凝视着皇帝,认真道:“臣与从前一样,但凭陛下驱使。” 胡亥道:“行兵打仗,朕知道你最是擅长。不过朕更需要你出手相助的,却是在算账一事上。” “算账?” “正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胡亥微笑道:“所以朕说你送了桑不俊这个账房来,算是送对了!” 不给韩信反应的时间,胡亥提高了声调,加快了语速,整个人调到了兴奋模式。 “你说那个设计要谋夺漂母外孙女的富户,是怎么发家的?煮盐是不是?这正是朕要跟你说的!咱们当初放开山河湖泽的开采,甚至于铸铁煮盐给民间,都是为了能利于民生!但是事情果然朝着咱们期盼的方向发展了么?没有!极少数的富人,占据了大多数的资源,而且这个趋势会愈演愈烈!不过是几年时间,已经有了煮盐富户侵夺民女之事出现,如果是十几年,几十年之后呢?纵然你是个英雄,又哪里救得过这么多落难的黔首来?” 胡亥狠狠一掌击落,使得水花四溅。 “所以朕要把这些资源的专营之权,全部收归中央!” 韩信双眼一眯。 “铸铁、煮盐、采矿!”胡亥一一数过去,“这些出产就像是军队一样,一定得握在咱们掌心才成!”胡亥话锋一转,道:“吴芮一死,他长子吴臣接了班,做了新淮南王。这新淮南王做了一桩妙事儿,只怕你还不知道。” “哦,他做了什么妙事儿?”韩信一面应和着,一面在心中盘算皇帝的计划。 胡亥道:“他靠着封地内的铜矿,只采矿便足够敷衍用度,于是把黔首十五什一的税都给免了。” 韩信道:“唔……”一时没想好该拿什么态度出来。 胡亥愤然道:“他倒是落了好名声——可是大秦抵御外辱的士卒拿什么养?遇到灾年的赈济粮草,谁来给他出?” 韩信明确了态度,立时一掌击落,也溅起无数水花,骂道:“这个王八蛋!” 胡亥也跟着骂了两句,自失一笑,劝道:“骂他有什么用?所以朕要把经营税收都上到中央来,然后朕再分发给你们——到时候,像你这等忠心出力的,朕自然要多多的发;像吴臣这种小王八蛋,朕就叫他关门吃他自己去!” 至此,韩信完全听明白了。 皇帝这是要把帝国上下的重要资源及一切税收,都上缴中央,然后由中央统一调度。比如用兵之时,当然先紧着军需。军需之外,再按照各处需求分发。 分发之时,皇帝当然有权力按照个人喜好,进行一定的倾斜。 不管是诸侯王之中,还是与百名列侯相比,他楚王都是皇帝的一等信臣,资源是一定会先向他倾斜的。 两人对视着,胡亥知道他已经听明白了,咧嘴一笑,道:“这事儿就好比泡温泉,现在朕要修个又大又好的温泉池子,修好了池子是朕的,但你是朕的一等贵宾,朕能进来,你就能进来——至于旁人么,都被关在门外呢,能否入内端看咱们二人心情。” 韩信被他这比喻弄得哭笑不得。 胡亥凑上前来,盯住韩信眼睛,看似玩笑得问道:“那么,朕募资之时,你是该支持呢,还是大力支持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89.第 189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中郎将,他那股得意欣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后来出了陛下遇刺一事, 虽然陛下说他功大于过,还赏了他兵器, 可是李甲心中到底是沮丧的。 正值国家起了战事,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热血少年, 他是多么想能像大哥李由那样,上前线杀敌啊!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 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 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 个子比他高,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 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 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 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 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 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 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 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 吐了口郁气, 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 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李斯来的时候,胡亥刚传召了司马欣。 司马欣人还没人。 胡亥先见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来得正好,朕跟你打听个人。” 不管李斯多么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话问完。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道:“陛下要问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简,“章邯要跟朕借几个人用,点了一个叫司马欣的,这人你熟吗?” 李斯还真挺熟悉这司马欣的。 “这司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长史。从前臣做廷尉时,他是栎阳县的狱吏。” 廷尉官署,相当于是秦朝的司法机构,主管天下刑狱。从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诉案件,甚至于审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员们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过廷尉,有权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甚至能影响秦始皇的决策。 可以说,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机构。 “哦?做过狱吏?”胡亥若有所思。 从前先帝在时,直接任命狱吏,不怎么用博士儒生。所以狱吏手中权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处理你案件的那位狱吏,稍微抬抬手,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可他要是手紧一紧,你可能就到骊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过狱吏——是跟章邯有过什么人情往来吗?” 虽然胡亥自认为问得不着痕迹,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章邯点名要司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抚了抚白胡须,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我朝律令详尽,狱吏若是照章办事,并无可以通融之余地。不过法律再严,总有法外之徒,想来人情大过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门的嫌疑摘干净了,然后又把司马欣丢出去,他也犯不着为司马欣兜底。 胡亥心里暗骂李斯是个老狐狸,脸上却是正经问道:“李斯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斯无奈叹道:“犬子李由在荥阳,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万不能有失。臣请陛下准许,再发一千件弩|箭往荥阳,以备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么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担心自己儿子小命,又因为身为丞相,不能徇私叫儿子回来,这会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李由有所闪失才是真的。 不过,李斯要守长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这会儿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许了。 君臣二人又说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应该即刻封赏军功,鼓舞士气。 至于章邯,胡亥心有忌惮,倒是没有官职上的封赏。 他赏了章邯一把斧钺。 斧钺,像斧头,但是比斧头大,来历上可追溯到原始社会的石斧,乃是强权的象征。 天子赐钺,表示授予征伐杀戮之权! 当然也是君王信任的一种表达。 至于是真信假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斯退下后,司马欣便来了。 司马欣头戴长版冠,双手拢在袖中,腰间悬挂的刀与砥石,随着他缓步走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小臣见过陛下。” 胡亥打量着他,却也瞧不出出之处。 但是不管这司马欣是大智若愚还是败絮其中,胡亥都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放他到章邯军中去。 可是章邯点名要的人,此刻又在用章邯之际,用什么办法拒绝章邯这一请求,倒是要费点脑筋。 胡亥起身相迎,哈哈一笑,张嘴胡扯不带打草稿的,“方才左相来见朕,夸你精通律令、断案精妙,朕就想见见你——来,别拘束。” 司马欣将信将疑。 根据胡亥的经验,这种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不干点什么只说话,很容易尴尬,最好是手上忙着。 比如剥着小龙虾,比如滑着手机,比如玩着桌游…… 这会儿当然没有小龙虾也没有手机,不过类似桌游的东西还是有的。 “阿圆,把骰子取来。”胡亥对司马欣笑道:“章邯打了胜仗,朕高兴。你正好来了,就陪朕玩几把博戏。” 司马欣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应着。 一时骰子取来。 这会儿的骰子有十四个面,可以投出一到十二的数字,其中一面写着“骄”字,另一面写着“男妻(左男右妻,合为一字)”字。 玩骰子的双方,根据点数走棋子,如遇“男妻”要受罚饮酒;如遇“骄”字,则罚对方饮酒。 胡亥先走,一下就掷出“骄”字来,于是大笑,要司马欣满饮一杯。 司马欣奉帝王传召而来,以为有什么国政大事儿等着他,谁知道进殿没有一盏茶功夫,就迷迷瞪瞪喝起酒来。 薄醉中,他望着年轻帝王的笑脸,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胡亥看似兴致勃勃玩着骰子,却是心念如电转,想着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把司马欣扣下来。 灵光一闪,他微笑起来。 此言一出,满殿群臣瞠目结舌,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尊崇的是法家思想,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0.第 190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 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 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 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 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 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 “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 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既然是陛下有召, 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 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 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 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事发于咸阳城中,咸阳令阎乐难辞其咎,他却不曾来请罪;连赵高也未曾露面。 这念头在胡亥脑中一闪而过。 他岔开了话题,“你说,朕该怎么赏赐你才好呢?” 李甲有点发晕地仰脸望着皇帝。陛下是那样年轻亲切,甚至比他家中兄长还要亲切——可是陛下又是那样尊贵。他跪在地上,手指扣紧了砖缝,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激动,有点说不出话来。 胡亥笑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做了中郎将,朕可不知道该再封你做什么了。” 李甲脑中一热,冲口而出道:“小臣愿随章邯将军出兵,为陛下讨平叛逆!” 李斯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子在前线还不够,小的也跟着添乱。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犬子无知……” 胡亥不理会李斯,对李甲笑道:“看来你父亲尚不同意啊。” 李甲看向父亲,还要再请出战。 胡亥挥手止住了他,笑道:“什么时候,你过了你父亲这一关,再来跟朕说。至于赏你什么——这样吧,朕准你进朕的兵器库,任你挑选一样入眼的兵器,如何?” 禁中兵器库,尽收天下利器,是习武之人的梦想之地。 李甲大喜,伏地谢恩,倒是把自己来请罪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李斯见幼子退下,终于松了口气,也要随着离开。 “左相留步。”胡亥唤住了他。 李斯回过身来,“陛下还有吩咐?” 胡亥轻抚眉骨思索着,淡声道:“劳烦左相大人,为朕讲一讲灭楚之战。” “怎么?怕得罪前辈?还是怕得罪你们仆射周青臣啊?”胡亥毫不留情点破。 叔孙通:……陛下,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你是他们老大,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曾经置酒咸阳宫,周青臣大拍马屁,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说他当面拍马屁、臭不可闻,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的建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1.第 191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 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 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 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 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 陛下焉能留在近旁, 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 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 想到此事干系重大, 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 当今之世, 刑法严苛, 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起点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于公于私,李斯都会竭尽所能、倾囊相授。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陷入了回忆。 “当时六国之中,赵、燕、魏、韩都已被灭,只余楚、齐二强。当时摆在先帝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先灭楚,还是先灭齐。”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楚国虽然强,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却也不对。齐国虽强,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2.第 19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 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 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 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 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 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 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 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 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 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 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 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 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 所以总结一下,张耳和陈余的共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俩娶的妻子都特别有钱。 第二个共同点是,他俩都曾经在魏国当官。 还有第三个共同点。 第三个共同点是魏国被秦国灭掉以后,也就是十余年前吧,秦国听说了魏国有俩人很厉害,于是悬赏找他俩。 张耳比较贵,悬赏了一千金。 陈余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只有张耳的一半,五百金。 不过秦朝没说悬赏来是要干嘛,是要杀,还是重用呢? 俩人一合计,觉得重用那是不可能重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估计是要杀,于是变更姓名,跑到陈县,做了小小里间门。 没过几年,陈胜造反,就把陈县给占领了。 张耳和陈余又一合计,这是个机会啊。 于是俩人跑出来,打算在陈胜手底下大放异彩。 他俩是这么操作的。 陈余年纪大,看起来比较可信,打头阵去说服陈胜,“大王啊,您看我俩带兵,袭北边原来赵国的地方,为您开疆拓土怎么样?” 陈胜一看他俩的履历,秦国都出这么多金子悬赏他俩,应该能行。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陈胜只给他俩封了校尉,上头还有将军武臣——武臣是陈胜从前交好的兄弟;还有护军卲骚。 一共给了三千兵马。 陈余和张耳,这等隐姓埋名的名士,冒着大险跑出来自荐,难道就为了三千兵马吗?啊?啊?! 他俩开始骚操作了,带兵到了旧赵国国都邯郸之后,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武臣自立为王了! 于是武臣成了赵王,陈余做了大将军,张耳做了右丞相,邵骚做了左丞相。 瞬间就都登上了人生巅峰! 他们是登上了人生巅峰,陈胜却是差点被气死。 他气得当时就想把武臣家人都给杀了——武臣家人都还在陈县呢! 好在陈胜手下谋士劝住了他。 陈胜一个无产阶级,能揭竿而起,带领兄弟们成事,还是有他过人之处的,并不只是历史的潮流。 陈胜竟然按捺住了怒火,采用了谋士的计策,不仅没有杀武臣的家人,还顺势派了侍者去恭贺武臣这个新晋的赵王,问他什么时候发兵往西打入关内啊。 当然,武臣的家人是一个都不能放的,都好好关在宫中了。 要不说名士怎么是名士呢。 秦朝当时悬赏千金要张耳和陈余,自有它的道理。 当下,张耳和陈余一眼就看破了陈胜的用意,劝说武臣道:“让你做了赵王,不是陈胜的本意。他本意肯定是恨不能杀了你啊。您听我们的,不要往西边去了,咱们往北把从前的燕国国土收了,往南把河内的地儿给收了,岂不是美滋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3.第 193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 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 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 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 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 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 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 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 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 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 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胡海不禁感叹, 胡亥与赵高之间, 多么像驯象人与小象的故事啊。 一根不甚牢靠的柱子,一根细细的绳子,就能拴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听起来多么荒谬。 可是当那头大象,还只是一头小象的时候,就被驯象人栓在了柱子上。 那时候的小象稚嫩、力气也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于是渐渐地,等到小象长成了大象,哪怕它已经有了万钧之力,却仍是不自知,也更不会尝试去挣脱。 正如登基为帝之后的秦二世与赵高。 习惯可以绑住一切,只是绑不住偶然。 比如胡海的到来。 与原主的记忆融合之后,胡海没有刚来时的紧绷感,沉入了这个时代,于是觉出自己初来乍到只想着刺杀赵高的可笑来。 其实赵高的权力,皆出于上。 只要秦二世及时明白过来,以帝王手段,对赵高要杀要剐,都容易得很。 只是可惜,终秦二世一生,他都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秦二世,根本不知道他手中的皇权有多么霸道! 胡海以为继承原主记忆带来的副作用,只是一同继承了原主的情感。 可是次日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了。 平生第一次,胡海感到了自己床上有魔鬼,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起床! 天呐!胡海上辈子作为一个学霸,还是整天啃哲学的学霸,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赖床”这个词儿!以前每次听到别人说起不想起床的痛苦,胡海都觉得不能理解,醒了不起床挺尸吗?可是现在他懂了! 被褥上有一万只手拉着他,枕头上仿佛涂了蜂蜜般甜蜜美好,闭上眼睛感觉还可以遨游宇宙,一想到要坐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看着小内侍捧来的袍服满脸都写着拒绝。 不想起床! 人生这么美好,为什么要起床! 为什么不在床上吃早饭? 在床上甜蜜地滚了几圈,胡海神志一清醒,被自己吓了个半死! 夭寿啊! 他不会……是连秦二世的性格也一并继承了吧? 一旁的内侍看着在床上赖着不动的皇帝,心里默默舒了口气:陛下可算恢复正常了,前几天一叫就起,全咸阳宫的人都以为陛下疯了呢。 很好,半天下来,胡海把原主的性格摸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病症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条:时而对着窗外发呆半天不动,时而想冲出殿外狂奔跳闹,看到略漂亮点的侍女就想上去调笑几句,一想到先帝还想哭,为了不哭转移情绪异常想玩博戏(秦朝流行的一种赌|博游戏)…… 不知道这秦二世还有什么“惊喜”等待他去发掘。 手上的伤剧痛无比,还从品行正直的大学霸堕落成了什么不好干什么的大学渣,胡海忧愁地一天都没吃好饭,可把内侍给吓坏了,忙不迭安排了美食来。 如今正是六月底最热的时候,因为皇上食欲不佳,底下人先进了清凉之物。 取饱满鲜嫩的甜瓜,浸在清冷的泉水中,等自然凉透了以后,片以金刀,四剖三离。 以雕盘相承,以纤缔相遮。摆到精美的矮足漆案上,饶是胡海满腹心事,一见之下也忍不住取用。 一尝之下,只觉甘侔蜜房,冷甚冰圭。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胡海大悦,来了食欲,叫道:“朕要吃炮羊!” “陛下,太医说了,你手上的伤要忌口……” “朕就要吃炮羊!”胡海一边叫着,一边在内心呻|吟,这绝对是原主身体残存的欲|望!这么任性的要求也绝对是原主性格对他的影响。 前世胡海看上写的,调侃穿越回去,各种调料都没有,铁锅都没有,连植物油都没有,吃得多么惨。可是……穿成帝王,别的不说,吃得绝对不会惨,甚至比后世绝大多数人都要享受。没有铁锅,可以烤啊!没有植物油,可以用动物油啊! 比如此刻秦二世坚持要吃的炮羊,乃是将整只小羊宰杀洗净后,把香料和食材填入腹中,用苇叶将羊包好,像做叫花鸡那样,在外面均匀地涂上一层草拌泥,而后将其放在火中猛烤。 并不是把泥和苇叶扒开就结束了,还要用调好的稻米浆涂满全羊后,再放入锅中煎煮。 最后把切好的羊肉盛在鼎中再放入大锅蒸制三天三夜,这才算做好了。 看来这炮羊是秦二世的最爱美食,底下人随时准备着,一叫便呈上来了。 胡海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想着:难怪秦二世会做个亡国之君,如果能任性做皇帝,真是爽翻天啊! 吃饱了,胡海精神好点了,在自己和秦二世的共同点里扒拉了一下,只发现了一条。 都喜欢狗。 不同的是,秦二世喜欢带狗打猎;胡海前世喜欢撸狗撸猫。 胡海甩甩袖子,准备给自己放一天假,从那窝刚睁眼的小狗里挑了一只最漂亮的,抱在怀里悠悠闲闲往狗舍逛去。 他正在狗舍左看右看,遍览群狗,忽然就听围墙底下一阵窸窸窣窣之声。 众郎官警戒上前,就见墙根底下,有人正从外面掏着填狗洞的砖石! 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意图通过狗舍的狗洞,擅入咸阳宫! “保护陛下!” “大胆刺客!” 就见那才爬过狗洞的“刺客”,灰头土脸跪过来,一开口就是两行泪,“陛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胡海定睛一看,竟然是逃得无影无踪了的夏坑坑夏临渊是也! 妈的,这厮还有脸回来! 夏临渊抽着鼻子,饱含热泪唱道:“陛下~啊~啊~啊~,您还活~着~啊~啊~啊~” 胡海呆着脸看他表演。 “陛下~~~你听我说~~~” 胡海面无表情道:“给朕搬个床来,朕慢慢听。”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①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4.第 19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当时六国之中,赵、燕、魏、韩都已被灭, 只余楚、齐二强。当时摆在先帝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 先灭楚,还是先灭齐。”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 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 楚国虽然强, 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 国富民强,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却也不对。齐国虽强, 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 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 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 “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 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乐意提点,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同朝为官,虽然互为制衡,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5.第 19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道:“刚才左相报于朕,说是从楚地去戍边的士兵作乱, 现在已攻入陈郡。这事儿你怎么看?” 妈呀,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造反了! 叔孙通把头压得极低, 谦虚道:“陛下,小臣素来没有急智,仓促间想不出来合适的对策。殿中诸位才学都远在小臣之上, 想必各有高见。” “怎么?怕得罪前辈?还是怕得罪你们仆射周青臣啊?”胡亥毫不留情点破。 叔孙通:……陛下,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你是他们老大,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 曾经置酒咸阳宫,周青臣大拍马屁,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 说他当面拍马屁、臭不可闻,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 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 没等二世继位, 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 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 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 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 当下长揖道:“陛下, 小臣以为,令众博士一起讨论、群策群力,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 要不是胡亥这会儿手上的痂正痒,他真要被这周青臣给气乐了。 胡亥忍住怒意,转向叔孙通,“你怎么说?” 叔孙通时刻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呢。 新帝继位后,先杀兄弟姐妹,再杀忠臣直臣,有目共睹。 叔孙通是个实在人,他不看皇帝说了什么,只看皇帝做了什么。 从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实在不是什么能虚心纳谏的主儿。 叔孙通心道:看来是仆射马屁拍的力度不够。 他把心一横,拳头一攥,昧着良心就上了。 “陛下,小臣以为,仆射所说虽有道理,却还是太过小心了。” 胡亥冷眼看着,“哦?” 叔孙通侃侃而谈,“众博士刚才说的就更是谬论。如今天下一统,各郡县间的关隘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毁,更何况又有明主如陛下这般——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那些人连盗贼都算不上,根本不值一提。小臣相信,就在咱们议论着的这会儿,这伙小人已经被抓住了。陛下,您该操心的是如何保重身体才是,不该为这种小事儿劳神费力。” 胡亥被他这一通闭着眼瞎拍的马屁给气乐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胡亥起身,为叔孙通一顿鼓掌。 众儒生都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投来鄙视的目光。 叔孙通稳稳站着,一脸低调的骄傲。 “来人,赏叔孙通二十匹丝绸。”胡亥压着怒气,微笑道。 叔孙通在心里为自己竖个大拇指:我可真牛逼!会拍马屁才是王道! 周青臣却是在心中大为警戒:妈的,这小子如此会拍马屁,看来不日即将官位在我之上,得瞅个什么机会拍拍这小子的马屁。 而李斯与冯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无奈痛惜,陛下无道,为臣者又能如何? 谁料到,上面胡亥话锋一转,怒道:“给朕把他裹起来,吊着打!” 胡海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来到两千多年前的秦朝,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惩罚系统;可是知晓历史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成为男频升级流爽文的男主啊! 他不仅知道赵高是个禽兽,还知道引导了中国历史上一次农民起义的陈胜吴广,还知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西楚霸王项羽,还知道这会儿估计正在芒砀山流窜的汉高祖刘邦,更不用说谋臣良将如张良韩信等。 秦末汉初,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简直就是开了天眼,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也来一出摔杯为号,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却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胡海却是垂目观察着夏临渊的表情,“昨日,朕见卿言谈间似是对郎中令有些不满?” 夏临渊倒果真不负“鲁直”之称,直通通道:“陛下明鉴。” 事关重大,胡海不能轻易托付,诈语道:“赵高辅佐朕登基,有擎天保驾之功,连朕对他都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偏信赵高、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6.第 19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这是李甲当值中郎将的第一天。 昨夜, 他特意把领到的佩剑磨得锃亮, 又叫仆人重新浆洗过长襦,清早起来把护腿扎得绷直, 往门外一站,忍不住要给自己竖个大拇指:多精神的少年郎啊! 不过, 现在人们不叫他少年郎了。 从前人们叫他丞相公子,他从记事儿起就被这么叫,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现在,人们管他叫“中郎将”大人! 瞧瞧, 刚满十六岁,他已经是“中郎将大人”了! 李甲迈着方步,巡视着手底下的众郎官, 殿内皇帝正与父亲和诸位博士商议大事。 他觉得自己职责重大, 努力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下来,好显得沉稳老成一点。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脆响,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 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 但他愿意相信, 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 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 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工作热情高,年轻脑子转得快,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 叔孙通哭了:“陛下,小臣、小臣……哇……哇哇哇!” 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这下子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恼了他们胡说八道啊! 原来皇帝不傻啊! 不对——周青臣捂住了自己屁股,他刚才好像也拍了……妈呀,他可千万不要是下一个啊! 胡亥戳了三下,吐出一口浊气,把鸡毛掸子丢给中郎将,“给朕抽他——抽屁股肉多的地方。” “喏!”李甲眨巴着倍儿精神的眼睛,接过御赐的鸡毛掸子,抡起胳膊就上了。 他立志要把叔孙通的屁股,打个皮开肉绽。 这阿谀奉承的大坏蛋!被陛下识破了吧! 才抽了十下,胡亥就喊停了。 实在是叔孙通叫得凄惨。这嗓子不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胡亥换了新玩法,跟荡秋千似的,把“蚕蛹”推出去,又任他荡回来。 叔孙通只觉腾云驾雾,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吓得连哭带叫。 刚才还鄙视叔孙通的众博士们,纷纷低首:陛下真是残忍啊残忍!可怕啊可怕! 周青臣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成了下一只“蚕蛹”。 李斯本就是老成持重之臣,此刻断然不会开口。 若是陛下对这叔孙通要杀要剐,或许还有人愿意出个头劝一劝。 但是陛下这种爸爸揍熊孩子的画风,叫人真是不知所措。 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胡亥自己嫌外面太阳太大,一卷袖子回头进殿了,“叔孙通,你挂在上面,给朕好好反思反思!” 经了这一搅合,殿内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戚戚,有人对皇帝刮目相看,还有人怀疑身在梦中。 总之,大家都默契地陷入了沉思。 胡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道:“不要把朕当傻子。如今徭役繁重、刑法严苛,民怨沸腾。这伙攻入陈郡的逃兵,不过是第一支,接下来,如果朝廷不作为,这样造反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话大家都只敢在心里想,可是谁也没料到是皇帝自己把这话说出了口。 李斯虽老,此刻却目露精光,盯了新帝一眼,又垂下耷拉着的眼皮。 “不过火烧眉毛,且顾眼前。”胡亥推开盛水的玉杯,挺直了上身,正色道:“如今王离带兵在外,冯劫你虽然领过兵,可是咸阳还需你坐守。一时别无大将可用。朕要起用少府章邯,众卿以为如何?” 历史上,章邯是秦末第一大将,戏水退周文、南阳擒宋留,陈郡杀陈胜、临济斩田儋,甚至大破楚军于定陶,逼得项梁兵败自杀。可是这样威猛的大将,原本却任着少府的职务,相当于管帝国财务的。还是李斯有识人之能,举荐了章邯带兵。 不过这会儿,胡亥明知李斯故意考验自己,便不愿意给他这举荐之功。 哼,叫你说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众博士对章邯的领兵之能不了解,李斯却是深知的。 “章邯”这个名字从皇帝口中吐出,李斯心中一颤。 以他这七十余年的人生经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的了。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屡屡打破他的设想,叫他不禁怀疑,自己此前是不是看轻了胡亥。 至此,李斯才出列道:“章少府颇有将才,堪当重任。” 他一开口,于是自冯劫而下,纷纷赞同。 又因为有叔孙通前车之鉴,众人只是赞同,绝不敢多说一个字儿,更不用提拍马屁了。 胡亥惋惜地咂了下嘴。 这干了得意的事儿,没人拍马屁也着实寂寞呐!看来似叔孙通这等人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于是立刻令少府章邯前来商议。 章邯年方三十,鹰目悬鼻,虽然穿着文官的袍服,可是走动时矫健沉稳的模样,能看出习武的端倪。 他行事利落,话语简洁,得知情况,既不受宠若惊,也不惶恐不安,而是立刻建议道:“陛下,反贼兵众势强,如今调发近处县城的军队为时已晚。骊山刑徒众多,希望能赦免他们,发给兵器。臣带领他们出击盗贼。”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沉稳。 胡亥知他此战必胜,更不啰嗦,点头,“准。” 而三川郡的情形,却是一触即发。 郡守李由带兵亲自防守。 他是李斯长子,妻子早亡,留下长女幼子,原本随他赴任,已经提前令人送回咸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7.第 197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这要早十天,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 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 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 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 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 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 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 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 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 又害怕受罚, 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 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中郎将,他那股得意欣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后来出了陛下遇刺一事,虽然陛下说他功大于过,还赏了他兵器,可是李甲心中到底是沮丧的。 正值国家起了战事,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热血少年,他是多么想能像大哥李由那样,上前线杀敌啊!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吐了口郁气,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李斯来的时候,胡亥刚传召了司马欣。 司马欣人还没人。 胡亥先见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来得正好,朕跟你打听个人。” 不管李斯多么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话问完。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道:“陛下要问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简,“章邯要跟朕借几个人用,点了一个叫司马欣的,这人你熟吗?” 李斯还真挺熟悉这司马欣的。 “这司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长史。从前臣做廷尉时,他是栎阳县的狱吏。” 廷尉官署,相当于是秦朝的司法机构,主管天下刑狱。从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诉案件,甚至于审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员们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过廷尉,有权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甚至能影响秦始皇的决策。 可以说,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机构。 “哦?做过狱吏?”胡亥若有所思。 从前先帝在时,直接任命狱吏,不怎么用博士儒生。所以狱吏手中权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处理你案件的那位狱吏,稍微抬抬手,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可他要是手紧一紧,你可能就到骊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过狱吏——是跟章邯有过什么人情往来吗?” 虽然胡亥自认为问得不着痕迹,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章邯点名要司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抚了抚白胡须,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我朝律令详尽,狱吏若是照章办事,并无可以通融之余地。不过法律再严,总有法外之徒,想来人情大过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门的嫌疑摘干净了,然后又把司马欣丢出去,他也犯不着为司马欣兜底。 胡亥心里暗骂李斯是个老狐狸,脸上却是正经问道:“李斯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斯无奈叹道:“犬子李由在荥阳,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万不能有失。臣请陛下准许,再发一千件弩|箭往荥阳,以备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么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担心自己儿子小命,又因为身为丞相,不能徇私叫儿子回来,这会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李由有所闪失才是真的。 不过,李斯要守长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这会儿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许了。 君臣二人又说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应该即刻封赏军功,鼓舞士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8.第 198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是万万没想到, 吴广在荥阳, 被李由给阻住了, 拖延日久, 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 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 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 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 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 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 现在要是看到了, 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 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 所以总结一下,张耳和陈余的共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俩娶的妻子都特别有钱。 第二个共同点是,他俩都曾经在魏国当官。 还有第三个共同点。 第三个共同点是魏国被秦国灭掉以后,也就是十余年前吧,秦国听说了魏国有俩人很厉害,于是悬赏找他俩。 张耳比较贵,悬赏了一千金。 陈余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只有张耳的一半,五百金。 不过秦朝没说悬赏来是要干嘛,是要杀,还是重用呢? 俩人一合计,觉得重用那是不可能重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估计是要杀,于是变更姓名,跑到陈县,做了小小里间门。 没过几年,陈胜造反,就把陈县给占领了。 张耳和陈余又一合计,这是个机会啊。 于是俩人跑出来,打算在陈胜手底下大放异彩。 他俩是这么操作的。 陈余年纪大,看起来比较可信,打头阵去说服陈胜,“大王啊,您看我俩带兵,袭北边原来赵国的地方,为您开疆拓土怎么样?” 陈胜一看他俩的履历,秦国都出这么多金子悬赏他俩,应该能行。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陈胜只给他俩封了校尉,上头还有将军武臣——武臣是陈胜从前交好的兄弟;还有护军卲骚。 一共给了三千兵马。 陈余和张耳,这等隐姓埋名的名士,冒着大险跑出来自荐,难道就为了三千兵马吗?啊?啊?! 他俩开始骚操作了,带兵到了旧赵国国都邯郸之后,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武臣自立为王了! 于是武臣成了赵王,陈余做了大将军,张耳做了右丞相,邵骚做了左丞相。 瞬间就都登上了人生巅峰! 他们是登上了人生巅峰,陈胜却是差点被气死。 他气得当时就想把武臣家人都给杀了——武臣家人都还在陈县呢! 好在陈胜手下谋士劝住了他。 陈胜一个无产阶级,能揭竿而起,带领兄弟们成事,还是有他过人之处的,并不只是历史的潮流。 陈胜竟然按捺住了怒火,采用了谋士的计策,不仅没有杀武臣的家人,还顺势派了侍者去恭贺武臣这个新晋的赵王,问他什么时候发兵往西打入关内啊。 当然,武臣的家人是一个都不能放的,都好好关在宫中了。 要不说名士怎么是名士呢。 秦朝当时悬赏千金要张耳和陈余,自有它的道理。 当下,张耳和陈余一眼就看破了陈胜的用意,劝说武臣道:“让你做了赵王,不是陈胜的本意。他本意肯定是恨不能杀了你啊。您听我们的,不要往西边去了,咱们往北把从前的燕国国土收了,往南把河内的地儿给收了,岂不是美滋滋吗?” 武臣一想也是,于是派了韩广去打燕国旧地,让李良去打常山。 李良很快平定了常山,又奉武臣之命,去攻大原。 李良到了石邑这个地方,就没法再往前了,因为两县之间塞满了秦兵。 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拉着二百镒黄金而来的夏临渊与李甲。 “乖孙。”一人取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往叔孙通面前一放,“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治外伤很管用的!” 又一人道:“听说陛下要你赔二十匹丝绸,我等虽不富裕,愿意一人暂借你一匹。” 再有人则关切道:“乖孙啊,你要是心里苦,你就找我说说话,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此刻却有些感动了,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人在病中本就脆弱,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199.第 199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要么之前在修陵墓, 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 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 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 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 我们那儿有人叛乱, 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 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 我不回来, 就要抓我的儿子, 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人, 身子弱, 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以秦剑之重,甲胄尚能破,更何况一身袍服的赵高!以尉阿撩之勇,以时机之妙,赵高断无生理! 胡海盯着剑尖寒芒,心头大喜,老奸贼今日必死! 喜意方起,胡海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冥冥中而来,眼前一转,已是换了天地。 只见通天落地的绿色中,那名有几分熟悉的绿衣服小姑娘正百无聊赖挥着鞭子。 他……这是回到了惩罚系统中? “喂,胡海!”小姑娘托着下巴,懒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别哭丧着脸,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最起码写的问题就解决了,也不会认不清朝臣,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看起来还有点萌,“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他眼前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方才是大喜,此刻却是大——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①。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胡亥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姑娘脚下,那三根像蘑菇一样的小金蜡烛。 却见其中两根都已经灭了,只剩最后一支苟延残喘。 这是说他第二次又失败了吗? 绿衣服小姑娘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打个呵欠,嫌弃道:“你第二次又失败啦。现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第三次再失败,你就不会回到我这里来了,而是直接回去你原来的躯壳——现在应该在水库底下凉透了。” 胡亥忙问道:“是因为我被刺客射死了吗?” “没有啊,你只是左肩中箭,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毕竟当时初来乍到,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努嘴道:“哟,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在虚空中一通乱画,娇声斥道:“姐妹们,上!” 只见从她身上,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0.第 200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 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 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 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 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 他在众臣眼中, 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 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 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 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 经谒者通报, 踏入殿内, 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昭、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李斯、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1.第 201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道:“朕这半月来,不只是批阅奏章,更是深入了解我朝当下情形。如今有两三件大事,要诸位去做。一曰徭役。一曰赋税。一曰刑罚。” “想我大秦上下, 总计有黔首两千一百余万,一年征多少人的徭役,你们可算过?整整七百万!这两千一百余万人中, 若按男女各占一半来算, 不过一千万男丁!除了老弱病残, 等于是没人不服徭役了。又不止徭役, 还有兵役, 前些年是北击匈奴, 如今南越还有几十万驻兵。” “朕虽然身处宫中,却也能知道黔首如今, 丁男披甲, 丁女转输,一年不得一日歇息。就是条狗, 也该咬人了。” “此为徭役之苦。” 除了李斯本就熟悉朝政,众博士都是吃了一惊。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 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 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 “这第二条, 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 还要照常交税, 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挖眼、削鼻、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李甲迈着方步,巡视着手底下的众郎官,殿内皇帝正与父亲和诸位博士商议大事。 他觉得自己职责重大,努力把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下来,好显得沉稳老成一点。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脆响,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但他愿意相信,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工作热情高,年轻脑子转得快,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2.第 20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只见通天落地的绿色中, 那名有几分熟悉的绿衣服小姑娘正百无聊赖挥着鞭子。 他……这是回到了惩罚系统中? “喂, 胡海!”小姑娘托着下巴, 懒洋洋道:“你作死哦?” “我……”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 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 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别哭丧着脸, 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 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 “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最起码写的问题就解决了, 也不会认不清朝臣, 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看起来还有点萌, “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 他眼前一转, 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方才是大喜,此刻却是大——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①。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在晕过去之前那一刹那,胡海的脑内推理过程,可以写成一篇小论文。 总结来说,那就是他穿过来的这个时间节点糟透了,手足已经残害,忠臣已经屠戮,要通关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 胡海悠悠醒来,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总比一睁眼,看到底下有人指着一头鹿说是马稍微好点——虽然晚了点,总归还没晚到无法挽回。 他一醒来,便有个太医模样的人上前察看。 “陛下醒来便无大碍了。再取冷水巾擦脸。” 内侍跪地托着金盆清水,侍女柔荑打湿巾布。 胡海一摆手,探头瞅着那盆水……里面的倒影。 只见水中青年高鼻深目、称得上年轻英俊,黑衣高贵,眉宇间却又有几分可亲。想来始皇巡游,愿意从十八个儿子里带上他,不全是因为幼子的缘故,这张脸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胡海对影自照了半天,晕倒前愁云惨淡的情绪倒是没了,喜滋滋盘算着,他现在好赖也算大秦第一高富帅呢。 胡海望向殿外,只见霞光万丈——也就晕了没两个时辰。 想起晕倒前的对答,胡海左右看看,问道:“方才那个小内侍呢?就是回朕话的那个。” 这话一出,满屋子内侍、侍女跪了一地。 与此同时,就听殿外传道:“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伴着这声通传,殿外人不等准许已经大步走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绿色广袖袍服,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彰显着天子近臣身份的高山冠;生得高大魁梧,眼角略有细纹,望之五十如许、气势不凡。 胡海听得“郎中令”这个官职,便知是赵高。 论起来,他能对这些细节如此了解,还要多谢那篇与亡国之君谈恋爱的小说——作者真是于史料上下了功夫的。胡海有点愧疚了,不该给人家差评的。 没想到这赵高长得还不错,听声儿也不像被阉过的①。 胡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跟赵高有关的历史知识,多半还是刚从那篇晋江言情文里看来的。 这赵高本为秦国宗室远亲,父亲是个文法官吏,母亲是获罪之身,照着《史记》里的说法,“赵高兄弟皆生隐宫”。隐宫,乃是刑满人员工作之处。《史记》又说,赵高是“宦人”,有“宦籍”。不过秦朝“宦人”“宦官”都是天子近臣之意,并没有后来太监的意思。 赵高如此出身,可谓卑微低贱,却努力上进,善大篆,通律法。秦统一文字,便有赵高做《爰历》六章。怎么也算人才的赵高,入了秦始皇的眼。秦始皇让他管理皇帝车舆,兼行符玺令事,管事二十余年;还让赵高教幼子胡亥判案断狱。 这个赵高,可与后世人们印象中只会尖着嗓子“指鹿为马”的赵高不太一样。 后来有次赵高犯下重罪,蒙毅要按律处死他。结果赵高巧舌如簧,竟然使秦始皇赦免了他并复其原职。足见其机巧手段。 等到秦始皇巡游途中在沙丘宫暴卒、赵高与左相李斯因为担心公子扶苏继位后对他们不利,便矫诏以始皇身份赐死扶苏,推动胡亥继位,为秦二世。当时公子扶苏正遵照始皇的旨意,在上郡监督军队,协助大将蒙恬修筑长城、抵御匈奴。 假圣旨一到,公子扶苏是个实诚人,哭着走入内宅就要自杀。但是大将军蒙恬毕竟吃过的盐多点,警惕道:“里面是不是有诈啊?咱们跟皇帝再请示一下吧。” 公子扶苏说:“做父亲的要做儿子的死,还有什么好请示的呢?” 于是公子扶苏当时就凉了。大将军蒙恬不肯死,被囚。 秦二世听说公子扶苏已经死了,想着跟蒙恬也无冤无仇的,就想把人给放出来。结果这时候恰逢蒙恬的弟弟,蒙毅大将军代始皇外出祈福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3.第 203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①, 须发皆白, 然而双目矍铄、身板笔挺、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 老而弥坚,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 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 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怪?哟,仔细一看, 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 眼珠一转, 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 满殿群臣瞠目结舌, 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尊崇的是法家思想, 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 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 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你拿回去挂在房中,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 到底姜还是老得辣。 李斯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老臣代幼子李甲谢陛下隆恩。”他并不接胡亥调侃的话,象笏②一摆,象征着此事议论结束,一本正经接着道:“老臣第二件要奏之事,乃是陛下章台宫理政一事。” 瞬间把廷议的氛围拉回到庄严肃穆上来。 不等李斯说完,胡亥“啧”了一声,摆手道:“朕知道了——就是告状,说朕不看奏章呗,对不对?可是你们也替朕想想,朕难道生来就会当皇帝吗?那些奏章你们不知道有多麻烦啊,每天光竹简就得俩人抬,全看下来得有五万字,还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看得朕头都大了。” 李斯一脸平静,“陛下,为君当如此。先帝在时,日日如此。陛下乃天命所归,有先帝遗德,区区奏章,不在话下。不过凡事都是起步难,陛下一旦拾起来了,往后就容易了。” “说得那么轻松,那你来干啊。”胡亥不乐意了。 李斯眉心一跳,众臣也是脸色大变。 李斯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老臣不敢。” “朕也没说不看,就是……你们得给朕找几个老师,教教朕呐。” 众臣才跳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李斯舒了口气。 右丞相冯去疾看同僚如此狼狈,也是可怜,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拜有识之士为帝师,我朝古来有之,也正因此,卒有天下。陛下能有此志,乃万民之幸。”他说起话来就圆融多了,“不知陛下想寻访何等名师?” 胡亥想了想,忽然思路一跳,道:“先给朕找个养狗师父吧,宫中这些都不行,朕想要狗毛色鲜亮些……”话音未落,就见底下大臣都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便嘿嘿一笑,安抚道:“朕只要这个,博戏倒是不必专门请师父了,朕百战百胜,宫中侍者都不能胜朕。” 这话连冯去疾都没法接了。 众大臣习惯的,是从前先帝在时,那种高深莫测、帝王心术,几时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君主? 胡亥大概也能料到底下大臣们心里在骂娘,打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请什么老师你们商量着来。什么地理、历史、政治、军事……你们觉得好的老师都给朕请来,只要能通过朕的考核,朕就跟他们学习,好不好?你们开不开心?朕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像明君了?” 赵高第一个道:“陛下英明!万民之幸!”拍马屁这事儿他擅长。 于是众臣都呼啦啦表示拜服。 这次廷议,左右丞相心头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皇帝不看奏章,此刻这事儿仿佛是解决了,又仿佛是没解决。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帝的行事出乎意料,这次廷议不好再纠缠了。 眼看廷议结束,胡亥才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方才的允诺来,“左相稍等,朕答应给你赐字的。” 李斯腹诽:什么叫“答应”?老臣根本没有请求过啊! 他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老臣何德何能!” 胡亥捉过刻刀,用没受伤的左手,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刻下四个大字。 侍者捧着竹简,奉给李斯。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清那竹简上写的那是“出将入相”四个大字,一时羡慕地眼睛都红了。 这李斯从前先帝时候就圣眷优渥,对新帝又有拥立之功,看来以后李家的荣华富贵还要更上一层楼啦! 饶是饱经政治风雨的李斯,此刻拿着新帝赐的这四个字,心中也安稳了些。看来新帝虽然待他不如待赵高亲近,却也颇为倚重他这个老臣的。 在这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中,胡亥悠悠开口道:“左相,你回去把这竹简高悬卧房,给嫂夫人看看。告诉她,这出为将,入为相,有了左相的出出进进,舒舒服服,才有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呐!保你从此家宅安宁,后院再不起火。” 在坐都是男人,一听便都懂了,况且皇帝说得这么不隐晦。 顿时,方才的羡慕嫉妒恨都化成了忍笑忍得辛苦。 李斯捧着这叫他“舒舒服服”的竹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 “好啦,朕歇了,众卿也都回家努力,早日出将入相才是。”胡亥很得意于自己的调侃造成的效果,摇头晃脑往殿外走,才出殿门,忽然又回首。 殿内忍笑忍得要死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众卿,朕可爱吗?”胡亥倚门回首,微微一笑,自觉貌比潘安。 众臣:可爱可爱,可爱死了! 妈呀,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造反了! 叔孙通把头压得极低,谦虚道:“陛下,小臣素来没有急智,仓促间想不出来合适的对策。殿中诸位才学都远在小臣之上,想必各有高见。” “怎么?怕得罪前辈?还是怕得罪你们仆射周青臣啊?”胡亥毫不留情点破。 叔孙通:……陛下,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你是他们老大,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曾经置酒咸阳宫,周青臣大拍马屁,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说他当面拍马屁、臭不可闻,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没等二世继位,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当下长揖道:“陛下,小臣以为,令众博士一起讨论、群策群力,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4.第 20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是万万没想到, 吴广在荥阳, 被李由给阻住了, 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 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 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 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 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 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 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 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 现在要是看到了, 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 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 所以总结一下,张耳和陈余的共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俩娶的妻子都特别有钱。 第二个共同点是,他俩都曾经在魏国当官。 还有第三个共同点。 第三个共同点是魏国被秦国灭掉以后,也就是十余年前吧,秦国听说了魏国有俩人很厉害,于是悬赏找他俩。 张耳比较贵,悬赏了一千金。 陈余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只有张耳的一半,五百金。 不过秦朝没说悬赏来是要干嘛,是要杀,还是重用呢? 俩人一合计,觉得重用那是不可能重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估计是要杀,于是变更姓名,跑到陈县,做了小小里间门。 没过几年,陈胜造反,就把陈县给占领了。 张耳和陈余又一合计,这是个机会啊。 于是俩人跑出来,打算在陈胜手底下大放异彩。 他俩是这么操作的。 陈余年纪大,看起来比较可信,打头阵去说服陈胜,“大王啊,您看我俩带兵,袭北边原来赵国的地方,为您开疆拓土怎么样?” 陈胜一看他俩的履历,秦国都出这么多金子悬赏他俩,应该能行。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陈胜只给他俩封了校尉,上头还有将军武臣——武臣是陈胜从前交好的兄弟;还有护军卲骚。 一共给了三千兵马。 陈余和张耳,这等隐姓埋名的名士,冒着大险跑出来自荐,难道就为了三千兵马吗?啊?啊?! 他俩开始骚操作了,带兵到了旧赵国国都邯郸之后,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武臣自立为王了! 于是武臣成了赵王,陈余做了大将军,张耳做了右丞相,邵骚做了左丞相。 瞬间就都登上了人生巅峰! 他们是登上了人生巅峰,陈胜却是差点被气死。 他气得当时就想把武臣家人都给杀了——武臣家人都还在陈县呢! 好在陈胜手下谋士劝住了他。 陈胜一个无产阶级,能揭竿而起,带领兄弟们成事,还是有他过人之处的,并不只是历史的潮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5.第 20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长出一口气, 对着这些围着自己喜不自胜的面孔,左看看右看看, 叹道:“你们哪里知道,我这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啊!” 众人讶然, 忙问何出此言。 叔孙通却又不肯讲了,只把众人敷衍过了, 自己回屋打包起行囊来。 很快, 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 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问道:“这叔孙通, 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 忙道:“回丞相大人, 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是薛县人,精通儒术, 并没有特别出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陛下不召见, 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 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 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 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万一再有下一次,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沉甸甸、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 “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这是《周礼》上的记载,作为胡海的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在原主胡亥的记忆里,这些细节根本不算事儿。对于胡亥来说,这简单的就像现代人知道圆周率叫π一样。 可是在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同时,他好像把原主的……情感也一并继承了。 刚才面对赵高时,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6.第 20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是敲一敲披着彩色花边的前胸甲, 脆响, 结实!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 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 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但他愿意相信,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 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 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 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 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 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 工作热情高, 年轻脑子转得快, 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 “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 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 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 叔孙通哭了:“陛下,小臣、小臣……哇……哇哇哇!” 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这下子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恼了他们胡说八道啊! 原来皇帝不傻啊! 不对——周青臣捂住了自己屁股,他刚才好像也拍了……妈呀,他可千万不要是下一个啊! 胡亥戳了三下,吐出一口浊气,把鸡毛掸子丢给中郎将,“给朕抽他——抽屁股肉多的地方。” “喏!”李甲眨巴着倍儿精神的眼睛,接过御赐的鸡毛掸子,抡起胳膊就上了。 他立志要把叔孙通的屁股,打个皮开肉绽。 这阿谀奉承的大坏蛋!被陛下识破了吧! 才抽了十下,胡亥就喊停了。 实在是叔孙通叫得凄惨。这嗓子不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胡亥换了新玩法,跟荡秋千似的,把“蚕蛹”推出去,又任他荡回来。 叔孙通只觉腾云驾雾,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吓得连哭带叫。 刚才还鄙视叔孙通的众博士们,纷纷低首:陛下真是残忍啊残忍!可怕啊可怕! 周青臣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成了下一只“蚕蛹”。 李斯本就是老成持重之臣,此刻断然不会开口。 若是陛下对这叔孙通要杀要剐,或许还有人愿意出个头劝一劝。 但是陛下这种爸爸揍熊孩子的画风,叫人真是不知所措。 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胡亥自己嫌外面太阳太大,一卷袖子回头进殿了,“叔孙通,你挂在上面,给朕好好反思反思!” 经了这一搅合,殿内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戚戚,有人对皇帝刮目相看,还有人怀疑身在梦中。 总之,大家都默契地陷入了沉思。 胡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道:“不要把朕当傻子。如今徭役繁重、刑法严苛,民怨沸腾。这伙攻入陈郡的逃兵,不过是第一支,接下来,如果朝廷不作为,这样造反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话大家都只敢在心里想,可是谁也没料到是皇帝自己把这话说出了口。 李斯虽老,此刻却目露精光,盯了新帝一眼,又垂下耷拉着的眼皮。 “不过火烧眉毛,且顾眼前。”胡亥推开盛水的玉杯,挺直了上身,正色道:“如今王离带兵在外,冯劫你虽然领过兵,可是咸阳还需你坐守。一时别无大将可用。朕要起用少府章邯,众卿以为如何?” 历史上,章邯是秦末第一大将,戏水退周文、南阳擒宋留,陈郡杀陈胜、临济斩田儋,甚至大破楚军于定陶,逼得项梁兵败自杀。可是这样威猛的大将,原本却任着少府的职务,相当于管帝国财务的。还是李斯有识人之能,举荐了章邯带兵。 不过这会儿,胡亥明知李斯故意考验自己,便不愿意给他这举荐之功。 哼,叫你说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众博士对章邯的领兵之能不了解,李斯却是深知的。 “章邯”这个名字从皇帝口中吐出,李斯心中一颤。 以他这七十余年的人生经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的了。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屡屡打破他的设想,叫他不禁怀疑,自己此前是不是看轻了胡亥。 至此,李斯才出列道:“章少府颇有将才,堪当重任。” 他一开口,于是自冯劫而下,纷纷赞同。 又因为有叔孙通前车之鉴,众人只是赞同,绝不敢多说一个字儿,更不用提拍马屁了。 胡亥惋惜地咂了下嘴。 这干了得意的事儿,没人拍马屁也着实寂寞呐!看来似叔孙通这等人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于是立刻令少府章邯前来商议。 章邯年方三十,鹰目悬鼻,虽然穿着文官的袍服,可是走动时矫健沉稳的模样,能看出习武的端倪。 他行事利落,话语简洁,得知情况,既不受宠若惊,也不惶恐不安,而是立刻建议道:“陛下,反贼兵众势强,如今调发近处县城的军队为时已晚。骊山刑徒众多,希望能赦免他们,发给兵器。臣带领他们出击盗贼。”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沉稳。 胡亥知他此战必胜,更不啰嗦,点头,“准。” 而三川郡的情形,却是一触即发。 郡守李由带兵亲自防守。 他是李斯长子,妻子早亡,留下长女幼子,原本随他赴任,已经提前令人送回咸阳。 李由长女李婧年方十五,已能主持中馈,当此危急之时,压下惧怕,听从父亲指令,携带幼弟,在家仆保护下,往咸阳退去。 而陈胜吴广自大泽乡起事,攻下蕲县,势如破竹,抵达淮阳时,已有战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骑,士卒数万。 李由此前已经报于父亲,此刻又报。 “贼军十万已到许县,日夜可达荥阳。儿子领兵两万五,于城内铸兵器,加固城墙,挖拓城河,防哨巡守,不分昼夜。然而兵力悬殊,更何况存粮也只有数月而已。望速派兵增援。” 是夜,李由亲上城墙巡逻,担心混入尖细,或是贼军趁夜突击。 次日凌晨,天色方亮,就听城外鼙鼓动地来。 贼军潮水般涌到荥阳城下,箭如飞蝗射向守城者,一鼓作气强渡过城河,眼看就要破城。 一架架云梯竖起来,人像蚂蚁般顺着爬上来。 贼军正式攻城! 李由身先士卒,带领众将士拼死护城。 双方将士的血水染红了护城河水。 贼兵领军来攻荥阳的乃是吴广,他见久攻不下,手下死伤惨重,只能下令暂且撤退,容后再做计议。 他与陈胜结合下的起义军,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7.第 207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可是等到胡亥收回了对他的信重, 背向而立, 转向李斯、众博士等朝臣, 赵高又软下来, 收敛了跋扈,小意殷勤,试探帝王心意。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不用别人, 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 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 当此之时,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 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 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 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 孰重孰轻, 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 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 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 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搞掉赵高的这个主意,胡海越想越妙。 胡海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来到两千多年前的秦朝,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惩罚系统;可是知晓历史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成为男频升级流爽文的男主啊! 他不仅知道赵高是个禽兽,还知道引导了中国历史上一次农民起义的陈胜吴广,还知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西楚霸王项羽,还知道这会儿估计正在芒砀山流窜的汉高祖刘邦,更不用说谋臣良将如张良韩信等。 秦末汉初,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简直就是开了天眼,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也来一出摔杯为号,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却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胡海却是垂目观察着夏临渊的表情,“昨日,朕见卿言谈间似是对郎中令有些不满?” 夏临渊倒果真不负“鲁直”之称,直通通道:“陛下明鉴。” 事关重大,胡海不能轻易托付,诈语道:“赵高辅佐朕登基,有擎天保驾之功,连朕对他都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偏信赵高、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 “陛下!” “夏卿!” “陛下!” 君臣二人上演着感人戏码,胡海正要把话题转向正事儿,忽听内侍通报:“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正讨论着要怎么弄死的人忽然来了,胡海心下一虚,见夏临渊面现愤然之色,怕他露了行迹,便道:“朕好多了,夏卿先退下吧。若有不适,朕再召你。” 夏临渊重重点头,低声道:“陛下但有诏令,臣万死莫辞。” 赵高进殿,见夏临渊往外走,倒没起疑,上前笑问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疾,放心不下。您头晕好些了吗?” 不过片刻,赵高不仅知道他召见了太医,还知道他犯的是头疼。 胡海心中惊惧,笑道:“现下已经好多了,劳赵卿挂心。” 赵高细细打量皇帝两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8.第 208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 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 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 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 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 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 别哭丧着脸, 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 “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 最起码写的问题就解决了, 也不会认不清朝臣, 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 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 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看起来还有点萌, “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 他眼前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 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 方才是大喜, 此刻却是大——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①。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反正,胡海最后还是舒舒服服躺下了。他是皇帝,他最大。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连夜出走,愿意承担一切骂名,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小臣甘愿为黔首,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放心不下陛下,决定在近郊等消息,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心急如焚,连夜赶回来,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脱离剂量谈毒性,都、都、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 “哟,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示意他别呜呜了,“你医术平平,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①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 赵高笑道:“陛下选的小狗,定然是威武不凡,睥睨天下众狗。” “赵卿真是有眼光。”胡海举着小奶狗,“你看它通体墨黑,只胸前一簇白毛,俊美非凡;再看它奶牙锋利,将来必是一头猛犬!” 小黑狗很配合得“汪”了一声,奶声奶气。 “朕已为它取名二郎神。二郎神你知道吗?有第三只眼的。”他拉着赵高夸了半天二郎神,毫无停下的迹象。 赵高心里叫苦,陛下倒是恢复了对他的信重亲近,可是就……什么时候添了话痨的毛病啊?但他也并不催促,直等到胡海过够了晒狗瘾,才笑道:“这二郎神果然凶猛厉害!陛下,小臣此来,乃是受众臣之托。其实陛下受伤未愈,正该好好休养,可是左丞相李斯等人整天找臣,说是奏章都无人看,还说些什么国将不国的吓人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09.第 209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不得不出列, 应声道:“小臣在此。” 一瞬间, 大殿上几十位博士的目光刷刷扫来,几乎把叔孙通扫成筛子。 胡亥道:“刚才左相报于朕, 说是从楚地去戍边的士兵作乱,现在已攻入陈郡。这事儿你怎么看?” 妈呀,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造反了! 叔孙通把头压得极低, 谦虚道:“陛下, 小臣素来没有急智, 仓促间想不出来合适的对策。殿中诸位才学都远在小臣之上, 想必各有高见。” “怎么?怕得罪前辈?还是怕得罪你们仆射周青臣啊?”胡亥毫不留情点破。 叔孙通:……陛下,您可闭嘴吧! “行。”胡亥点了站在第一列右首的周青臣, “你是他们老大, 你先来说。” 周青臣做博士仆射已经有十几年。 当初先帝在时, 曾经置酒咸阳宫, 周青臣大拍马屁, 歌颂大秦和始皇。结果被博士淳于越怒斥, 说他当面拍马屁、臭不可闻,还跟秦始皇说应该把周青臣这小人杀了, 以警天下。由此还引出了李斯焚的建议。 最后么……周青臣还是好端端做着博士仆射, 但是淳于越却因为此后耿直维护公子扶苏,没等二世继位, 先被秦始皇给咔嚓了。 可见, 坚守品行高洁固然重要, 会拍马屁却总是能活的久一点。 周青臣就更圆滑了,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当下长揖道:“陛下,小臣以为,令众博士一起讨论、群策群力,效果会更好。”他恨不能比叔孙通还谦逊。 胡亥算是看透了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比一个会混。 “行,那就都说说。”胡亥甩甩袖子,闲闲道:“不说的,等下拖出去砍了。” 他半真半假玩笑话,却是吓得众人面无血色。 毕竟大家都相信,这新帝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于是几十个儒生博士瑟瑟发抖,你一眼我一语统一了意见。 “做臣子的怎么能兴师动众呢?这明显就是造反呐!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 胡亥听了,不动声色,看向周青臣,道:“仆射以为呢?” 周青臣恭敬道:“小臣以为,当今陛下如此英明,我朝法律如此完备,各郡县的官吏忠于职守,这种情况,纵然有人造反,也不成气候,不用陛下劳心,当地驻军便可把他们消灭了,实在不必兴师动众。陛下恩德,万民皆知,四海咸服。想来他们不过是些跳脚小贼,癣疥之疾,可以不药自愈的。” 要不是胡亥这会儿手上的痂正痒,他真要被这周青臣给气乐了。 胡亥忍住怒意,转向叔孙通,“你怎么说?” 叔孙通时刻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呢。 新帝继位后,先杀兄弟姐妹,再杀忠臣直臣,有目共睹。 叔孙通是个实在人,他不看皇帝说了什么,只看皇帝做了什么。 从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实在不是什么能虚心纳谏的主儿。 叔孙通心道:看来是仆射马屁拍的力度不够。 他把心一横,拳头一攥,昧着良心就上了。 “陛下,小臣以为,仆射所说虽有道理,却还是太过小心了。” 胡亥冷眼看着,“哦?” 叔孙通侃侃而谈,“众博士刚才说的就更是谬论。如今天下一统,各郡县间的关隘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毁,更何况又有明主如陛下这般——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那些人连盗贼都算不上,根本不值一提。小臣相信,就在咱们议论着的这会儿,这伙小人已经被抓住了。陛下,您该操心的是如何保重身体才是,不该为这种小事儿劳神费力。” 胡亥被他这一通闭着眼瞎拍的马屁给气乐了。 “说得好!说得好啊!”胡亥起身,为叔孙通一顿鼓掌。 众儒生都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投来鄙视的目光。 叔孙通稳稳站着,一脸低调的骄傲。 “来人,赏叔孙通二十匹丝绸。”胡亥压着怒气,微笑道。 叔孙通在心里为自己竖个大拇指:我可真牛逼!会拍马屁才是王道! 周青臣却是在心中大为警戒:妈的,这小子如此会拍马屁,看来不日即将官位在我之上,得瞅个什么机会拍拍这小子的马屁。 而李斯与冯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无奈痛惜,陛下无道,为臣者又能如何? 谁料到,上面胡亥话锋一转,怒道:“给朕把他裹起来,吊着打!” 刚才面对赵高时,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 胡海不禁感叹,胡亥与赵高之间,多么像驯象人与小象的故事啊。 一根不甚牢靠的柱子,一根细细的绳子,就能拴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听起来多么荒谬。 可是当那头大象,还只是一头小象的时候,就被驯象人栓在了柱子上。 那时候的小象稚嫩、力气也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于是渐渐地,等到小象长成了大象,哪怕它已经有了万钧之力,却仍是不自知,也更不会尝试去挣脱。 正如登基为帝之后的秦二世与赵高。 习惯可以绑住一切,只是绑不住偶然。 比如胡海的到来。 与原主的记忆融合之后,胡海没有刚来时的紧绷感,沉入了这个时代,于是觉出自己初来乍到只想着刺杀赵高的可笑来。 其实赵高的权力,皆出于上。 只要秦二世及时明白过来,以帝王手段,对赵高要杀要剐,都容易得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0.第 210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 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 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 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 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别哭丧着脸,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 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最起码写的问题就解决了,也不会认不清朝臣,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 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 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 看起来还有点萌, “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他眼前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 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 方才是大喜, 此刻却是大——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 他有一刹那恍惚,仿佛眼前这人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只知玩乐的秦二世;而是那位横扫六合、势不可挡的始皇帝!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流着先帝的血。赵高忽然心中瑟缩,他太看轻胡亥了。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胡海冷哼一声,怒道:“此前有人密告于朕,言称中令有谋反自立之心。朕初时不信,奈何那人说得真切。这两番试探,朕不过是为了证明赵卿清白,好叫那小人无地自容。难道朕真的会杀赵卿吗?赵卿此刻携众郎官前来,难道真有谋反之心?” 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胡海这一番话,忽然出现了一丝生机。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疑心李斯从中作梗,此刻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斥众郎官,“还不退下!” 胡海见好就收,淡声道:“今日事,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横死地上的赵成尸体。 赵高也痛心弟弟横死。 胡海又道:“此事是尉氏阿撩莽撞了,陷朕于险地。朕今将他贬为黔首①。赵卿此后便不要再追究了。” “喏。”赵高并不敢有异议,还关切问道:“陛下手上的伤可要紧?小臣这就着人去请太医!” 胡海手痛得要死,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他烦心的。 他开始感受到,那系统小姑娘说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1.第 211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本意就是为了勾起皇帝的好心, 见胡亥目露疑惑, 便已经达到效果,并不敢卖关子,徐徐道来。 “我大秦的起源, 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之时。五帝之中, 颛顼乃是黄帝之孙。昔日战国七雄, 我大秦与赵国、楚国的共同先祖,便是颛顼。” “颛顼子孙之中, 有一对父子,父亲叫皋陶, 儿子叫伯益。这对父子曾为大禹部下, 治水有功。皋陶早亡, 大禹定伯益为继承人。当时舜帝尚在, 择姚姓女子嫁与伯益, 赐伯益赢姓,这便是赢姓之起源。”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 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 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 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 “秦”是氏。 姓者, 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 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 叔孙通抖着嘴唇,忙换回人话,“陛下,马乃国家重政。这奏章所言,看似是驰道、马政、赋税,三项事情,其实却是一项事情。自先帝而今,大秦疆域数倍于前,道路修筑追不上疆土之大,道路毁损又容易。所以乘车的人少,骑马的人多。而百姓之中,畜牧为了乘骑的少,为了搬运重物的多。所以百姓多是养牛。可是国家战事,要提倡多备马。单靠国家养马是不够的,便要鼓励百姓养马。那么如何鼓励呢?养马之家,免除赋税或是徭役,便是一个办法。” 胡海笑道:“对嘛,这么说不就清楚了?”他又问道:“那照你看来,驰道该不该修?养马免除赋税或徭役,要按照什么程度来进行呢?” 叔孙通吃了刚才一吓,这会儿已经把逞能邀名的心去了,只求平安存活。 此刻,他忙叩首道:“小臣不过略通文史,朝中重政,并不通晓,不敢胡言乱语,邀宠于陛下。” “嘿,你就是怕得罪李斯他们呗。” 叔孙通想不到陛下如此敏锐,匍匐在地,连称不敢。 “你怕得罪李斯他们,”胡亥打量着他,慢慢悠悠道:“倒是不怕得罪朕。” 叔孙通当时就快给吓死了,趴在地上,汗出如浆,颤声道:“陛下,小臣、小臣岂敢……” “行啦,起来吧。”胡亥轻轻一脚,踢在他肩头,“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叔孙通余光中,只见皇帝黑色的袍角拂过他身畔青砖,渐渐远去了;耳听得年轻的皇帝似乎轻笑了两声。 “故事讲得还不错。”胡亥淡声道:“朕把你这‘待诏博士’前面的‘待诏’二字去了如何?” 叔孙通大喜,叩首道:“小臣何德何能!陛下天恩浩瀚!” 胡亥挥挥手,看那叔孙通几乎是屁滚尿流退出去的,不禁莞尔。他在外面的名声,难道很可怕吗? 也是,原主才继位就杀了那么多人。 胡亥伸了个懒腰,繁忙的一上午后,他暂时解决了一桩“大事”——不用李斯他们,朕也能行! 胡亥准备打个盹儿。 不过,为了守住一个学霸的自尊心,他还是决定先看一摞子竹简再睡,很快,阅完的竹简堆积如山。 胡亥伏在案上睡着了。 阅过的那堆竹简里,有一则上奏各地晴雨状况的奏章,并不显眼。 其中的“蕲县大雨数日”更是不起眼。 而蕲县,是大泽乡所在地。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2.第 21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文名:朕的大秦要亡了 作者:青色兔子 第一章:秦 迎着公元前209年灿烂的夏日阳光, 胡海仰着呆滞的脸,陷入了沉思: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 怎么就成了臭名昭著的秦二世呢? 不幸开端的那天,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 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 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喜滋滋等了俩小时,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 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 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 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 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站, 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与亡国之君谈恋爱(快穿)】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 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 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他才想起生气来, 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 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 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 胡海上下摸着这具大人模样的身躯,迎着旁边侍者小心又好的目光,清清嗓子,问道:“我爹……不,父皇呢?” 侍者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先帝……葬在骊山了啊。” 胡海挠挠下巴,就是他已经继位了呗。为了确认一下,他又问道:“朕的兄弟姐妹们呢?” 侍者“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却就是不敢回答。 “说话啊。” “这这这……皇上,您的兄弟姐妹们……”侍者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便是小命休矣,一句话答的战战兢兢、汗如雨下,“都给您杀干净了啊。” “哦。”胡海沉稳地点点头,“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李斯也大感诧异。 他俩当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为顾忌陛下,最后才只拟定暂减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壮丽,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谁能保护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叫了一声,“陛下!” 胡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世界迹呢,景点游人如织——这些,当时修陵墓的人没想到吧? 他提到先帝陵墓,胸中那种真切的悲痛之意又起,稍停一停,便挥手示意李斯与周青臣下去。 胡亥独自坐在空旷华丽的大殿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捡起无穷无尽的奏章看起来。 皇帝的新政在公示天下之前,禁中重臣自然是早都知晓了的。 赵高,也不例外。 郎中令府中,赵高在房凝神写着大篆。 夜空朗月皎洁,虫鸣随风入窗,若无烦事挂心头,该是一个静谧美好的日子。 赵高的女婿阎乐在旁侍立,见岳父写完一枚竹简,忙就夸赞道:“岳父这字儿可真是越写越好了。哪天有空写一条送给小婿,小婿可就感激不尽喽!”他因为岳父的关系,扶摇直上做着咸阳令,侍奉赵高的时候如何能不殷勤呢? 竹简上的墨,温润华贵而又空灵,若是把字与人分开,无人敢想这是赵高所。 赵高不语,低头端详着自己写的字。 女婿是个不通文墨只知阿谀奉承的。 他却骗不过自己——今晚这字儿写得不够干脆利落,有了勾挑和牵丝,是他心中有事。 阎乐见赵高搁了笔,忙追上去奉汤,瞅准时机道:“岳父,这次陛下新政,咱们可一点都没能参与——我看李斯那老儿是铁了心要对付您了!” 赵高低头喝汤,不语。 阎乐急道:“岳父,您得想个法子啊!不能让您弟弟白死了。李斯他的幼子白捡了一个中郎将。我看啊,他家野心大着呢!李甲现在是中郎将,我看啊,不用过多久,就能顶了我这咸阳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3.第 213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 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 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 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 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 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 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 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 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 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 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事发于咸阳城中,咸阳令阎乐难辞其咎,他却不曾来请罪;连赵高也未曾露面。 这念头在胡亥脑中一闪而过。 他岔开了话题,“你说,朕该怎么赏赐你才好呢?” 李甲有点发晕地仰脸望着皇帝。陛下是那样年轻亲切,甚至比他家中兄长还要亲切——可是陛下又是那样尊贵。他跪在地上,手指扣紧了砖缝,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激动,有点说不出话来。 胡亥笑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做了中郎将,朕可不知道该再封你做什么了。” 李甲脑中一热,冲口而出道:“小臣愿随章邯将军出兵,为陛下讨平叛逆!” 李斯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子在前线还不够,小的也跟着添乱。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犬子无知……” 胡亥不理会李斯,对李甲笑道:“看来你父亲尚不同意啊。” 李甲看向父亲,还要再请出战。 胡亥挥手止住了他,笑道:“什么时候,你过了你父亲这一关,再来跟朕说。至于赏你什么——这样吧,朕准你进朕的兵器库,任你挑选一样入眼的兵器,如何?” 禁中兵器库,尽收天下利器,是习武之人的梦想之地。 李甲大喜,伏地谢恩,倒是把自己来请罪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李斯见幼子退下,终于松了口气,也要随着离开。 “左相留步。”胡亥唤住了他。 李斯回过身来,“陛下还有吩咐?” 胡亥轻抚眉骨思索着,淡声道:“劳烦左相大人,为朕讲一讲灭楚之战。” 这一通毒物名给夏临渊报出来,活像相声的报菜名。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4.第 21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那就是李甲。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中郎将, 他那股得意欣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后来出了陛下遇刺一事,虽然陛下说他功大于过, 还赏了他兵器, 可是李甲心中到底是沮丧的。 正值国家起了战事,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热血少年, 他是多么想能像大哥李由那样,上前线杀敌啊!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 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 个子比他高,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 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 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 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 越看越不顺眼, 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 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 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 吐了口郁气, 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 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李斯来的时候,胡亥刚传召了司马欣。 司马欣人还没人。 胡亥先见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来得正好,朕跟你打听个人。” 不管李斯多么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话问完。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道:“陛下要问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简,“章邯要跟朕借几个人用,点了一个叫司马欣的,这人你熟吗?” 李斯还真挺熟悉这司马欣的。 “这司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长史。从前臣做廷尉时,他是栎阳县的狱吏。” 廷尉官署,相当于是秦朝的司法机构,主管天下刑狱。从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诉案件,甚至于审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员们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过廷尉,有权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甚至能影响秦始皇的决策。 可以说,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机构。 “哦?做过狱吏?”胡亥若有所思。 从前先帝在时,直接任命狱吏,不怎么用博士儒生。所以狱吏手中权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处理你案件的那位狱吏,稍微抬抬手,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可他要是手紧一紧,你可能就到骊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过狱吏——是跟章邯有过什么人情往来吗?” 虽然胡亥自认为问得不着痕迹,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章邯点名要司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抚了抚白胡须,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我朝律令详尽,狱吏若是照章办事,并无可以通融之余地。不过法律再严,总有法外之徒,想来人情大过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门的嫌疑摘干净了,然后又把司马欣丢出去,他也犯不着为司马欣兜底。 胡亥心里暗骂李斯是个老狐狸,脸上却是正经问道:“李斯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斯无奈叹道:“犬子李由在荥阳,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万不能有失。臣请陛下准许,再发一千件弩|箭往荥阳,以备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么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担心自己儿子小命,又因为身为丞相,不能徇私叫儿子回来,这会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李由有所闪失才是真的。 不过,李斯要守长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这会儿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许了。 君臣二人又说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应该即刻封赏军功,鼓舞士气。 至于章邯,胡亥心有忌惮,倒是没有官职上的封赏。 他赏了章邯一把斧钺。 斧钺,像斧头,但是比斧头大,来历上可追溯到原始社会的石斧,乃是强权的象征。 天子赐钺,表示授予征伐杀戮之权! 当然也是君王信任的一种表达。 至于是真信假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斯退下后,司马欣便来了。 司马欣头戴长版冠,双手拢在袖中,腰间悬挂的刀与砥石,随着他缓步走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小臣见过陛下。” 胡亥打量着他,却也瞧不出出之处。 但是不管这司马欣是大智若愚还是败絮其中,胡亥都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放他到章邯军中去。 可是章邯点名要的人,此刻又在用章邯之际,用什么办法拒绝章邯这一请求,倒是要费点脑筋。 胡亥起身相迎,哈哈一笑,张嘴胡扯不带打草稿的,“方才左相来见朕,夸你精通律令、断案精妙,朕就想见见你——来,别拘束。” 司马欣将信将疑。 根据胡亥的经验,这种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不干点什么只说话,很容易尴尬,最好是手上忙着。 比如剥着小龙虾,比如滑着手机,比如玩着桌游…… 这会儿当然没有小龙虾也没有手机,不过类似桌游的东西还是有的。 “阿圆,把骰子取来。”胡亥对司马欣笑道:“章邯打了胜仗,朕高兴。你正好来了,就陪朕玩几把博戏。” 司马欣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应着。 一时骰子取来。 这会儿的骰子有十四个面,可以投出一到十二的数字,其中一面写着“骄”字,另一面写着“男妻(左男右妻,合为一字)”字。 玩骰子的双方,根据点数走棋子,如遇“男妻”要受罚饮酒;如遇“骄”字,则罚对方饮酒。 胡亥先走,一下就掷出“骄”字来,于是大笑,要司马欣满饮一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5.第 21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 地处东南,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 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楚国虽然强, 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 却也不对。齐国虽强,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 “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 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我朝每灭一国,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 “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 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 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 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 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 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 李斯心头一颤,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下来。 胡亥沉声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数息,徐徐开口。 这就是为什么,在看到赵高怀中碎落的玉器后,他能脱口而出喊出“天子镇圭”来。 “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这是《周礼》上的记载,作为胡海的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在原主胡亥的记忆里,这些细节根本不算事儿。对于胡亥来说,这简单的就像现代人知道圆周率叫π一样。 可是在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同时,他好像把原主的……情感也一并继承了。 刚才面对赵高时,他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亲近之情。 如果是在漫画里,他望着赵高的眼睛都该冒星星了。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他忙不迭叫赵高退下了。 趁着太医上前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胡海对尉阿撩道:“你这次杀了赵高的弟弟,虽然有朕在,赵高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但是他执掌禁中,若要找你麻烦,很是容易。朕明着贬你作了黔首,实则是怕你被报复。你出宫之后,不要在咸阳停留。赵高的女婿闫乐现任着咸阳令,要查人也很容易。朕给你些财物,你往远处走吧。等朕安顿好身边事,再传召你回来。” 尉阿撩叩首道:“喏。” 拦剑的时候有多帅,现在胡海就有多痛。 十指连心,这可真是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了原主的大量记忆,因为刚与赵高有过激烈冲突,这会儿脑海里翻出来的都是与赵高有关的片段。 当初胡亥年少,从赵高学习法与律令。 胡亥只是先帝十八子之一,早亡的母亲乃是身份低微的胡姬,实在并不惹眼。 可是赵高却是管理着先帝出行的近臣。 赵高懂得浩如烟海的律令,写得一手众人赞叹的大篆,还知道父皇喜欢什么,更知道让他做什么会讨得父皇喜欢。而父皇,就是胡亥眼中的天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6.第 21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其实李斯说荥阳是兵家必争之地, 也不算说谎。 荥阳是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 附近还有囤积大量粮食的敖仓。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 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 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 陈胜才又派了周文, 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 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 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 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 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 “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 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 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 所以总结一下,张耳和陈余的共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俩娶的妻子都特别有钱。 第二个共同点是,他俩都曾经在魏国当官。 还有第三个共同点。 第三个共同点是魏国被秦国灭掉以后,也就是十余年前吧,秦国听说了魏国有俩人很厉害,于是悬赏找他俩。 张耳比较贵,悬赏了一千金。 陈余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只有张耳的一半,五百金。 不过秦朝没说悬赏来是要干嘛,是要杀,还是重用呢? 俩人一合计,觉得重用那是不可能重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估计是要杀,于是变更姓名,跑到陈县,做了小小里间门。 没过几年,陈胜造反,就把陈县给占领了。 张耳和陈余又一合计,这是个机会啊。 于是俩人跑出来,打算在陈胜手底下大放异彩。 他俩是这么操作的。 陈余年纪大,看起来比较可信,打头阵去说服陈胜,“大王啊,您看我俩带兵,袭北边原来赵国的地方,为您开疆拓土怎么样?” 陈胜一看他俩的履历,秦国都出这么多金子悬赏他俩,应该能行。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陈胜只给他俩封了校尉,上头还有将军武臣——武臣是陈胜从前交好的兄弟;还有护军卲骚。 一共给了三千兵马。 陈余和张耳,这等隐姓埋名的名士,冒着大险跑出来自荐,难道就为了三千兵马吗?啊?啊?! 他俩开始骚操作了,带兵到了旧赵国国都邯郸之后,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武臣自立为王了! 于是武臣成了赵王,陈余做了大将军,张耳做了右丞相,邵骚做了左丞相。 瞬间就都登上了人生巅峰! 他们是登上了人生巅峰,陈胜却是差点被气死。 他气得当时就想把武臣家人都给杀了——武臣家人都还在陈县呢! 好在陈胜手下谋士劝住了他。 陈胜一个无产阶级,能揭竿而起,带领兄弟们成事,还是有他过人之处的,并不只是历史的潮流。 陈胜竟然按捺住了怒火,采用了谋士的计策,不仅没有杀武臣的家人,还顺势派了侍者去恭贺武臣这个新晋的赵王,问他什么时候发兵往西打入关内啊。 当然,武臣的家人是一个都不能放的,都好好关在宫中了。 要不说名士怎么是名士呢。 秦朝当时悬赏千金要张耳和陈余,自有它的道理。 当下,张耳和陈余一眼就看破了陈胜的用意,劝说武臣道:“让你做了赵王,不是陈胜的本意。他本意肯定是恨不能杀了你啊。您听我们的,不要往西边去了,咱们往北把从前的燕国国土收了,往南把河内的地儿给收了,岂不是美滋滋吗?” 武臣一想也是,于是派了韩广去打燕国旧地,让李良去打常山。 李良很快平定了常山,又奉武臣之命,去攻大原。 李良到了石邑这个地方,就没法再往前了,因为两县之间塞满了秦兵。 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拉着二百镒黄金而来的夏临渊与李甲。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脱离剂量谈毒性,都、都、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7.第 217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 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 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 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 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 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 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 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 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 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 不宜掌杀伐之事, 已斗胆做主, 着人捉拿夏临渊, 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起点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这要早十天,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8.第 218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牛逼吹得陈胜相信了, 授予了他将军印,叫他带兵西进攻秦。 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还真就叫他破了函谷关! 这要早十天,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 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 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 再看章邯手下,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 要么之前在修陵墓, 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 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 他却只是埋头吃饭, 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 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 我们那儿有人叛乱, 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①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夏临渊怒道:“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敢擅动陛下入口之物!” 赵高冷笑道:“陛下入口之物,更该加以小心。正是为陛下着想,才有这番查阅。”说罢,目视上前检查药物的医官。 那医官细闻细嗅细尝,脸色微变,似有赧色,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句,把那药丸以巾布托举献上。 赵高听了医官低语,微微一愣,见那巾布上的药丸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异香扑鼻。 “一场误会。”赵高挥手,令左右放开了夏临渊,打量着他笑道:“夏太医既然是为陛下分忧,又何必瞒着我呢?陛下龙马精神,正需如夏太医这样的良医相佐。” 夏临渊气得哆嗦,胡乱往药箱里收着散落一地的药物,怒道:“陛下隐疾,岂容尔等窥伺!” “还不快帮夏太医收拾?”赵高斥责左右,又换了笑脸,携着夏临渊的手送出几步。 原来胡海早已想到,自己这样密诏夏临渊,必然会引起赵高的注意;于是在第二次召见时就叮嘱夏临渊,带上春|药丸剂,万一被查,也有搪塞借口。 夏临渊快步疾走,直走出赵高等人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想,果然陛下料事如神。 那厢赵高露出个轻蔑的笑,踱步往宫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多年宦海沉浮赋予他的直觉,赵高总觉得哪里不对,临走到宫门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 左右问道:“大人,什么不对?” 赵高喃喃道:“他若是进呈丸药的,那丸药该留在陛下身边了才是,如何又给他带出来了呢?” 左右也明白过来,问道:“大人,可要把那夏太医带来问清楚?” 赵高想了一想,摇头道:“我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皇帝还是夏临渊,顿了顿,吩咐道:“找两个人盯着夏临渊,动作隐蔽点。” “是!” 胡海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筹谋得当,只等夏临渊告假归来,避开搜查把从外面置办来的砒|霜带入宫中。他如今不能处理政务,一来不愿引起赵高警觉,二来他并不会写秦朝的篆,况且朝中大臣也多半都认不出,很容易露馅。 这第二条阻碍,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胡海便只好先在内宫打转,打算等除掉赵高之后,再想办法撑起秦二世这个身份。 咸阳宫很大,也很值得逛。 这要归功于秦二世的好爹,秦始皇。 当初秦始皇灭六国,每灭掉一国,就要在咸阳仿建该国的宫殿。可以说在渭水之北逛逛宫殿,就能遍览六国风情了。胡海又不是真的秦二世,对于沉溺酒色那种放纵的快乐,有种来自学霸本能的排斥。于是就每日逛一处宫殿,既是消遣,也是锻炼身体。 论起来,从嬴政就能看出来,秦二世的基因是很健康的,毕竟他爹可是能跟刺客荆轲比赛跑的主儿,母亲又是胡姬,混血更该体质好才对。可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以至于胡海刚来的时候,被稍加刺激,就晕过去了。 胡海如今作为一国之君,就算只是逛逛景点,也是两队郎中贴身保护。他到一处宫殿,评点两句,左右就都大拍马屁。一开始胡海还被拍得通体舒泰,过了两三日也就腻烦了。 如今掌管宫殿宿卫的中郎将,不是别人,正是赵高的弟弟赵成。 这日胡海灵机一动,问道:“你们平日里都说朕英明神武。可是照朕看来,全赖郎中令赵高从旁辅佐。你们说说看,赵高为人怎么样?” 众郎中一听,陛下这是听腻了夸他的,要听大家夸他的赵高赵大人啊。 且不说赵高权倾朝野,只眼前杵着的大上司赵成就是赵高的亲弟弟。 于是众郎中一个个舌绽莲花,把个赵高夸得人间绝无、天上仅有,既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忠贞气节,又有周公吐哺的勤勉负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19.第 219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 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 不用别人,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 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 当此之时,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 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 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 孰重孰轻, 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 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 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 重获爱重, 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 “朕这十二座金人, 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 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 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①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夏临渊怒道:“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敢擅动陛下入口之物!” 赵高冷笑道:“陛下入口之物,更该加以小心。正是为陛下着想,才有这番查阅。”说罢,目视上前检查药物的医官。 那医官细闻细嗅细尝,脸色微变,似有赧色,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句,把那药丸以巾布托举献上。 赵高听了医官低语,微微一愣,见那巾布上的药丸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异香扑鼻。 “一场误会。”赵高挥手,令左右放开了夏临渊,打量着他笑道:“夏太医既然是为陛下分忧,又何必瞒着我呢?陛下龙马精神,正需如夏太医这样的良医相佐。” 夏临渊气得哆嗦,胡乱往药箱里收着散落一地的药物,怒道:“陛下隐疾,岂容尔等窥伺!” “还不快帮夏太医收拾?”赵高斥责左右,又换了笑脸,携着夏临渊的手送出几步。 原来胡海早已想到,自己这样密诏夏临渊,必然会引起赵高的注意;于是在第二次召见时就叮嘱夏临渊,带上春|药丸剂,万一被查,也有搪塞借口。 夏临渊快步疾走,直走出赵高等人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想,果然陛下料事如神。 那厢赵高露出个轻蔑的笑,踱步往宫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多年宦海沉浮赋予他的直觉,赵高总觉得哪里不对,临走到宫门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 左右问道:“大人,什么不对?” 赵高喃喃道:“他若是进呈丸药的,那丸药该留在陛下身边了才是,如何又给他带出来了呢?” 左右也明白过来,问道:“大人,可要把那夏太医带来问清楚?” 赵高想了一想,摇头道:“我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皇帝还是夏临渊,顿了顿,吩咐道:“找两个人盯着夏临渊,动作隐蔽点。” “是!” 胡海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筹谋得当,只等夏临渊告假归来,避开搜查把从外面置办来的砒|霜带入宫中。他如今不能处理政务,一来不愿引起赵高警觉,二来他并不会写秦朝的篆,况且朝中大臣也多半都认不出,很容易露馅。 这第二条阻碍,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胡海便只好先在内宫打转,打算等除掉赵高之后,再想办法撑起秦二世这个身份。 咸阳宫很大,也很值得逛。 这要归功于秦二世的好爹,秦始皇。 当初秦始皇灭六国,每灭掉一国,就要在咸阳仿建该国的宫殿。可以说在渭水之北逛逛宫殿,就能遍览六国风情了。胡海又不是真的秦二世,对于沉溺酒色那种放纵的快乐,有种来自学霸本能的排斥。于是就每日逛一处宫殿,既是消遣,也是锻炼身体。 论起来,从嬴政就能看出来,秦二世的基因是很健康的,毕竟他爹可是能跟刺客荆轲比赛跑的主儿,母亲又是胡姬,混血更该体质好才对。可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以至于胡海刚来的时候,被稍加刺激,就晕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0.第 220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问道:“朕从前跟着郎中令赵高学过几年律令,只是我朝律令庞杂, 朕不敢说学得很精通, 不过考考你还是够的。朕问你, 如果丈夫偷钱一千,妻子藏匿三百, 妻子应该怎样定罪?” 司马欣先为栎阳县狱吏,现在又在廷尉官署做长史, 靠的是实力。 律令是他的吃饭本钱,自然比胡亥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虽然是半醉中,司马欣也是张口就来,对答如流,“如果妻子知道丈夫偷钱而藏匿,那么要按照偷钱三百论处,如果不知道,那就不必追究。” “哈哈哈哈,答得好!”胡亥抚掌大乐,不由分说又给司马欣满上一杯,又问道:“那朕再问你, 如果甲偷盗,偷了一千钱,乙知道甲偷了钱, 分了甲的赃钱, 但是分了不足一钱, 那么乙应该如何判罪?” 司马欣道:“与甲同罪。” 胡亥仿佛来了兴致,越问越急,给司马欣斟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朕再问你,如果甲偷钱买了丝线,存放在乙家中。乙收了丝线,但是不知道甲偷钱的事情,乙应该怎么处置?” 司马欣答道:“不应论罪。” 他已是脸红耳热,告饶道:“小臣酒量平平,不敢再喝了,恐怕御前失仪。” “怕什么?朕恕你无罪!”胡亥一瞪眼睛,“不要坏了兴致。” 于是司马欣不敢再求,乖乖把胡亥递来的酒又灌了下去。 胡亥转了方向,又问道:“那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伤了人,周围的人袖手旁观不加以援救,要怎么处治呢?” 司马欣已是醉了,凭着扎实的律令功底,断断续续道:“距离……百步以内的人,要、要重罚!” 胡亥追问道:“怎么重罚?” “罚、罚他们交两副甲的钱。” 司马欣已经是彻底醉了,竟然改为箕踞之态。 箕踞,就是双脚张开,双膝微曲地坐着,状如簸箕。 要知道这会儿人们的装束,下裳里面是没有裤子的,这么坐着,底下会是什么光景不难想象。 所以在这时,箕踞是非常无礼的坐姿,甚至会被认为是挑衅。 在此之前,有亚圣孟子,因为一次推门而入,看到新婚妻子箕踞而坐,于是跟母亲说要休妻,还是孟子母亲劝住了他;在此之后,又有高祖刘邦,因为见人时箕踞而坐,被郦生教训了一通“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刘邦只好老老实实起来给人道歉。 这会儿,司马欣御前箕踞而坐,实在是犯了杀头大罪。 可是他已经被胡亥灌得彻底醉了,完全超过了他从前饮酒的常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司马欣已经不知道了。 他是被侍者扛出大殿的,回家忽忽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醒来恶心不已,头痛欲裂。 可是阖家老小都守在他榻前,见他醒了,一个个喜气洋洋叫道:“廷尉大人醒了!” 什么?廷尉大人? 本朝廷尉大人原本是李斯,但是自从李斯升为丞相之后,廷尉之职就暂空着,有重大事宜由李斯兼任决断。 这是怎么了? 司马欣坐起来,摸不着头脑。 一觉醒来,他青云直上,做了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廷尉大人? 莫不是还在做梦吧。 家人把皇帝封司马欣为廷尉的圣旨取来。 司马欣盯着丝绸上的御笔,昨天的记忆慢慢复苏。 酒酣耳热之际,陛下仿佛是勾着自己肩膀,夸自己律令精通、才学过人来着。 但,问题是——他都说了什么律令啊?完全记不起来了! 再说,他就是把秦律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也不足以被直接提拔成廷尉啊!这可是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 司马欣对着家人同僚笑容满面,其实内心慌得一匹,总觉得自己这廷尉,透着股子得来不正的味道。 不管司马欣怎么想,胡亥总算是有了不放司马欣去章邯军中的“正当理由”。 国家缺人才啊,将军手头缺人,朕这里也缺人。 你好意思跟朕争么? 当然,胡亥也不是白扣了司马欣,他肯定还得找几个得力人手给章邯送去。 胡亥让李斯跟冯去疾这两位丞相商量一下,选了几个精干有为的校尉与狱吏,都送往章邯军中,供其差遣。 当然,在这之外,胡亥还夹了个私货。 准确的说,是俩私货。 一个是李甲。 李甲这孩子啊,真是太缠人了。 李甲身为中郎将,每天都能见到胡亥。他又认准了陛下虽然尊贵,但是亲切;而且出身相府,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自从第一次开了头,请求皇帝派他去前线被婉拒之后,李甲可算是停不下来了。 他找到机会,就要跟胡亥表白一番自己想要保家卫国的热血壮志。 一开始胡亥还是老借口,“只要你父亲答应了,朕没意见。” 这事儿李斯能答应吗? 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只是李斯,就是胡亥,也不愿意李斯在朝为丞相,他两个儿子在外为将。万一章邯没反,李氏先反了,岂不是要完蛋大吉? 不过李甲只有十六岁,他想不到这些,只当是陛下和父亲都不放心自己。 李甲求了几次,都被胡亥拒绝了。 他也不生气,嘴甜得很,“陛下,只要您一句话,我父亲还敢抗旨吗?” “陛下,我父亲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 “陛下,您别看我年纪小,甘罗十二能拜相呢!” 胡亥笑道:“哦,那朕封你做个副的左丞相也行。” 李甲笑道:“做文官有什么趣儿?等我七老八十了,再做文官也行呐!哪怕您叫我做个小卒子呢?只要能让我上前线,怎么着都行!您也别不放心我,就算是死在前线了,那也是我甘愿的。” 胡亥不禁感叹,李斯这老狐狸,怎么生出这么甜的小儿子来的啊! 但是已经有李斯在朝为丞相,有李甲在三川郡为郡守,不到万不得已,胡亥是绝对不会让李斯另一个儿子掌兵的。 所以,胡亥仍是拒绝了李甲的请战。 与此同时,胡亥也在挑选自己人——能送到章邯身边去的自己人。 这一挑选,胡亥发现,他能用的自己人,实在少得可怜。 朝中大臣不必说,各有派系;赵高从前是个以宠而居高位的货,说白了也没什么忠君爱民之心,靠他节制章邯不靠谱,搞不好赵高自己半途就有了新打算;至于其它的小鱼小虾,尉阿撩是要留在身边保护自己安全的,不然自己再遇刺,小命一挂,什么谋划都白费;还剩下谁? 这么一排查,胡亥只好把夏坑坑从太常所拎出来。 虽然夏坑坑医术平平,又擅长逃跑,但是他毕竟曾经真的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为胡亥谋划过毒|杀赵高之事。 而且在计划失败后,的确回宫来查看——虽然是爬的狗洞。 所以思来想去,胡亥又把夏临渊请来了。 夏临渊昂着下巴,却垂着眼睛,仿佛还带着上一次不欢而散的怨气。 当时他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于是前来示警;恰逢胡亥遇刺,说他沽名钓誉,必有所图。 那次夏临渊拂一拂衣袖,委委屈屈走了。 这次夏临渊往大殿上一杵,胡亥不说话,他就不开口。 气氛有些许尴尬。 毕竟是要求人办事儿。 胡亥轻咳一声,笑道:“夏卿别来无恙。” 夏临渊眼皮一翻,不苟言笑,平平道:“陛下召臣何事?” 胡亥挠挠脑袋,笑道:“最近陈郡作乱之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夏临渊反应冷淡,胡亥反倒觉得比他从前声泪俱下俱全的时候靠谱了。 胡亥又道:“那反贼陈胜手下将领不少,朕想着,不能只靠章邯攻打。朕的意思,想派你做特使,前往章邯军中……” 这是要委以重任啊! 夏临渊眼睛亮了,虽然脸上还是冷淡的表情,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了。 “朕打算效仿先帝灭六国之时,以重金贿赂六国高官一事,给你金银财物,去游说反贼陈胜手下将领,若能让他们归顺我朝,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使他们上下生疑,不能一心,也是好的。” 夏临渊听明白了,这事儿干好了,他就是当代的张仪苏秦、下一个李斯! 夏临渊脸上冷淡的表情快挂不住了。 胡亥见说了半天,夏临渊没反应,咳嗽一声,心道,这要是夏临渊不愿意去,也不能强行要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1.第 221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酒中是胡海亲自加入的砒|霜。 若这狗真喝下去,不过片刻, 便会七窍流血而死。胡海再无辩白余地。 当下, 胡海强自镇定, 做怫然不悦之状, 道:“朕赐给赵卿的酒,赵卿不喝也就罢了, 如何能给狗喝?难道是羞辱于朕不成?”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 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一抱狗, 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 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 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 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 玉器落地, 碎作残片, 酒液四溅, 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 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 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起点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 他可太虚了。谁知道哪一瞬赵高就想明白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胡海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吐了口郁气,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2.第 22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迎着公元前209年灿烂的夏日阳光, 胡海仰着呆滞的脸,陷入了沉思: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 怎么就成了臭名昭著的秦二世呢? 不幸开端的那天,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 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喜滋滋等了俩小时,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 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 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站,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与亡国之君谈恋爱(快穿)】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 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他才想起生气来, 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 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 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 胡海上下摸着这具大人模样的身躯,迎着旁边侍者小心又好的目光,清清嗓子,问道:“我爹……不,父皇呢?” 侍者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先帝……葬在骊山了啊。” 胡海挠挠下巴,就是他已经继位了呗。为了确认一下,他又问道:“朕的兄弟姐妹们呢?” 侍者“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却就是不敢回答。 “说话啊。” “这这这……皇上,您的兄弟姐妹们……”侍者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便是小命休矣,一句话答的战战兢兢、汗如雨下,“都给您杀干净了啊。” “哦。”胡海沉稳地点点头,“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 李斯已是致政之年①,须发皆白,然而双目矍铄、身板笔挺、气色极好。他从政几十年,老而弥坚,一瞬间心中滚过无数念头,想到横死的赵高弟弟,难道这是赵高设计要害小儿?可是观赵高面色,又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李斯一时间,只把一张黄脸膛憋得忽红忽紫,连谢恩都忘了。 胡亥很满意自己这一招天外飞仙带来的效果,瞅着李斯满腹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笑嘻嘻道:“左丞相大人脸色怎么这么怪?哟,仔细一看,嘴角还划破了……”他不等李斯回答,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朕知道了——左相龙马精神,昨晚是不是在婢女房中放肆了?” 此言一出,满殿群臣瞠目结舌,既觉陛下荒唐,可是看一眼左相大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尊崇的是法家思想,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你拿回去挂在房中,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3.第 223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 同朝为官, 虽然互为制衡, 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笑着拱手道谢, 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 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 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 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 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 便守在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 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 他在众臣眼中, 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 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 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昭、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李斯、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 若这狗真喝下去,不过片刻,便会七窍流血而死。胡海再无辩白余地。 当下,胡海强自镇定,做怫然不悦之状,道:“朕赐给赵卿的酒,赵卿不喝也就罢了,如何能给狗喝?难道是羞辱于朕不成?”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一抱狗,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4.第 22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现在看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 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 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 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说什么, 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 “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 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 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 咳嗽一声, 向李斯拱手问安, “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 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 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 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 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 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 叔孙通战战兢兢道:“陛下身系天下,小臣担心您,即是担心小臣自身。” 胡亥似信似不信,倒也无意追究,径直道:“给朕讲讲,当初我朝灭楚之战。” 原来是找他来讲史的——这个他拿手! 叔孙通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叔孙通定定神,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讲课。 “我朝灭楚之战,要从先帝二十一年说起。这一年,将军王贲率军攻打楚国北部,拿下了十座城池。次年,先帝派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进攻楚国。” 蒙恬这都知道。 胡亥问道:“为何用李信?” 叔孙通笑道:“李信将军少年英才,此前曾经率领三千人马追击燕国太子丹十万兵马,并最终使得太子丹被斩首。先帝曾经说过,李信‘少年壮勇’。灭楚之战,先帝任用李信与蒙恬这些青壮派将领,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呐。” 胡亥边听边思考。 叔孙通继续道:“李信连破数城,引兵东去,却不查身后有楚军尾随。原来楚国大将项燕,率兵二十万,趁着我朝将士没有防备,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丢了两座营垒,死了七名都尉。李信带残兵逃回,向先帝请罪。” “先帝震怒,亲请老将军王翦出马。王翦带兵六十万,以蒙恬为副手。而楚国此刻也是集结全国之力,项燕率四十万大军,在平舆严阵以待。而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老将军王翦坚守不出,楚军求战不得,日久斗志松懈。项燕于是率军东撤。老将军王翦这次出马,大败楚军,攻取多座城邑。又二年,老将军王翦带兵南下淮河,直插楚国国都寿春,生俘楚王负刍,由是楚亡。” 胡亥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完了?” ……这是没听够? 叔孙通想了想,也对,又忙添上了后文,道:“老将军王翦凯旋而归,先帝赐予良田美宅无数。再后来王老将军荣归故里,现在王老将军的孙子,王离大将军正为我朝戍边呢。这也算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了。” 如果是以前,胡亥会觉得叔孙通讲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叔孙通讲得太正了。 胡亥瞅着他,问道:“就没点什么野史?小道消息之类的?” 叔孙通屁股还疼着呢,哪敢扯什么野史小故事,一个不慎弄成诋毁先帝就等死吧。 他一脸呆滞回瞅过去,“啊?” 胡亥看着他装蠢的模样,牙疼似地抽了口气,挥手道:“滚滚滚,你不用装就够蠢了!” 叔孙通立刻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虽然没有赏赐,但是没挨揍,也没被罚款,这就是进步! 叔孙通离开之后,李斯便携幼子李甲请见。 “他们父子俩一起来的?”胡亥愣了一愣,“叫他们进来。” 李斯在先,李甲在后。 父子俩进得殿来,李甲便“噗通”跪下了,低着头道:“小臣前来请罪。” 李甲请罪,是真心实意的。 陛下亲自提拔他做的中郎将,却是刚上任,就让陛下在他守护下出了这样的祸事。 李甲觉得丢人,真丢人。 早上出门,他不看镜子里自己精神的影子了。 巡逻在宫中,他也不好意思看自己前胸甲上披着的花边了。 十六岁的中郎将?以为是个人物呢。 结果呢? 办差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陛下把命交给他,他却没给守护好,没脸见人,有罪! 李斯在旁边斥道:“逆子!还不退出去!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会你这小事儿?就算要请罪,也该等陛下伤好了再说!”又对胡亥欠身,叹息道:“老臣教子无方,叫陛下看笑话了。” 李甲不解地瞅了一眼父亲。刚刚父亲明明是支持他来请罪的啊?怎么转了态度。 不过他倒还记得父亲叮嘱的“不管父亲说什么,他只管答应就是”,于是老老实实跪着,没反驳。 胡亥看向阶下笔挺跪着的少年。 只见他虽然神色桀骜,却有一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江湖草莽之气不同。年纪虽轻,然而身躯已经发展到年龄前面去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习武的好苗子。 胡亥挥手止住李斯的斥责,笑道:“李卿何必苛责幼子?莫要吓坏了朕的好儿郎。李甲,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功的吧?” 李甲见皇帝维护自己,只一句话就让父亲不敢再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崇拜,此刻见问,急道:“小臣真是来请罪的。” 胡亥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那一剑挥来,打偏了飞来羽箭,朕这会儿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该请罪的另有其人。” 事发于咸阳城中,咸阳令阎乐难辞其咎,他却不曾来请罪;连赵高也未曾露面。 这念头在胡亥脑中一闪而过。 他岔开了话题,“你说,朕该怎么赏赐你才好呢?” 李甲有点发晕地仰脸望着皇帝。陛下是那样年轻亲切,甚至比他家中兄长还要亲切——可是陛下又是那样尊贵。他跪在地上,手指扣紧了砖缝,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激动,有点说不出话来。 胡亥笑道:“你小小年纪,已经做了中郎将,朕可不知道该再封你做什么了。” 李甲脑中一热,冲口而出道:“小臣愿随章邯将军出兵,为陛下讨平叛逆!” 李斯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子在前线还不够,小的也跟着添乱。他颤颤巍巍道:“陛下,犬子无知……” 胡亥不理会李斯,对李甲笑道:“看来你父亲尚不同意啊。” 李甲看向父亲,还要再请出战。 胡亥挥手止住了他,笑道:“什么时候,你过了你父亲这一关,再来跟朕说。至于赏你什么——这样吧,朕准你进朕的兵器库,任你挑选一样入眼的兵器,如何?” 禁中兵器库,尽收天下利器,是习武之人的梦想之地。 李甲大喜,伏地谢恩,倒是把自己来请罪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李斯见幼子退下,终于松了口气,也要随着离开。 “左相留步。”胡亥唤住了他。 李斯回过身来,“陛下还有吩咐?” 胡亥轻抚眉骨思索着,淡声道:“劳烦左相大人,为朕讲一讲灭楚之战。” 这要早十天,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5.第 22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郎官深夜奔波, 辛苦了。”冯去疾起得急了,咳嗽两声, 一面与侍者闲话, 一面悄悄递了一封银子过去。 那侍者接了银子,捏在手中掂了掂重量,这才露出个笑脸来,“右相大人客气了, 小的们不过是为陛下办事儿。陛下召见的是您儿子,御史大夫冯劫大人。您老只管歇息吧。” 冯去疾陪着笑脸, 问道:“不知陛下突然召见犬子, 所为何事?”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乐意提点, 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 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 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 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 同朝为官, 虽然互为制衡, 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 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 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虽然是为了问灭楚之战的详情,然而冯府众人并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他在众臣眼中,还是个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东巡尽斩忠臣的无道之主,就是前几天还把博士给吊起来打、让人斯文扫地。 想胡亥这么个形象,也难怪冯府上下都如临大敌。试想一个杀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软的人,一时怒了杀个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冯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阳宫,经谒者通报,踏入殿内,却见年轻的皇帝正在秉烛观。 胡亥见冯劫来了,推开正揣摩着的《秦记》,笑道:“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吧?” 冯劫见皇帝态度温和,一颗心放下大半,谨慎道:“臣还不曾歇下。” 胡亥起身,走到地图前。 冯劫这才看到高悬的作战地图,他如今近四十岁,十多年前的灭楚之战是亲历的,一眼便认出了是当时的作战图,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为此召见,于是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朕这两天在琢磨灭楚之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于冯卿。” 官员中精通兵法又在咸阳的人,御史大夫冯劫是第一位的。 冯劫忙道:“不敢。陛下请讲。” 胡亥指着图中交战之地,“你来之前,朕已经翻阅过我朝记事,关于这一段写得颇为含糊,只道李信是为项燕偷袭所败。朕却觉得怪。” 冯劫忙问道:“不知陛下觉得怪之处,是什么地方?” 胡亥仍打量着那地图,指了指陈城下面的项城,“李信当初为何不南下攻打项燕的封地项城,却往东要攻远处的城父?” 冯劫精通兵事,道:“城父有粮草,若能攻下城父,便能以战养战,而且消除了东侧隐患。李信用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胡亥自失一笑,道:“朕班门弄斧了。” 冯劫一下子就冒汗了,忙道:“不过李信后来想要直扑楚都寿春,放弃项城,的确是失掉这场战争的原因。” 胡亥来了兴趣,“哦?冯卿仔细讲来。” 冯劫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明鉴,李信之败,实是人祸。本朝记事,不曾记录。” 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只管说,出你口,入朕耳罢了。” 冯劫讲起来,不同与叔孙通从史上看来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与李斯作为操盘人的胸怀大局,而是谨小慎微,捡着重要而安全的内容来说。 冯劫舔了舔嘴唇,道:“陈城当时是昌平君所守。” 李斯也提到过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就是当初楚王负刍的兄长,在楚国内讧中来了我朝的昌平君?” 冯劫道:“正是这位昌平君。” 胡亥道:“他是为我大秦守的陈城?” 冯劫道:“正是。他本是楚国宗室,安抚陈城百姓,割据陈城;并无楚将敢来讨伐。” 胡亥道:“这位昌平君也参与了作战?” 冯劫道:“他为李信接应粮草辎重。” 胡亥道:“所以李信过陈城而不入,直奔城父。” 冯劫道:“正是。李信领兵,三日便抵城父。与此同时,蒙恬拿下了平舆。” 胡亥道:“他们要会合吗?” “正是。李信与蒙恬约定,在城父会合,而后南下攻打楚国国都寿春。” “可是他们为项燕偷袭,大败而归,没能南下。” “是的,他们没能南下。”冯劫叹息道:“其实李信当时还有一个选择。” “他还有一个选择?” “正是。” “是什么选择?” “便是陛下方才所说——他本可以与蒙恬东西夹击项城。” 胡亥道:“项城,是项燕的封地。项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封地有失。” “正是,项燕会拼死力战。” “这就是你说的,李信的另一个选择?” “正是。如果李信攻打项城,那么我朝与楚国的决战就会在明处上演。” “你的意思是说,李信后来失败,是因为项燕在暗处偷袭。” “若是明处作战,至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难说。” 胡亥叹道:“这道理实在很简单。” “的确简单。” “难道李信不明白?” “他当然明白。” “那他一定是没有想到,项燕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没有想到。” 胡亥摇头,“朕不明白——李信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楚国当时三大家族:屈、昭、景,自春秋以来,把控楚国军国大事,且各有封地无数。景氏家族,多出名将,担任上柱国。此时楚国的上柱国便是景燕。” 胡亥道:“景燕就是项燕?” “正是,因封地在项城,后人称景燕为项燕。”冯劫道:“李信忽视了项燕。” 胡亥道:“项燕当时为楚国总指挥,李信怎么会忽视了项燕?” “这就要问昌平君了。” “楚王负刍的兄长,投奔我朝,守着陈城的昌平君?” “正是这位昌平君。” “他做了什么?” 冯劫沉声道:“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胡亥正为章邯可能背叛之事忧心,此刻听到“背叛”这个词儿,格外惊心。 胡亥睁大了眼睛,“昌平君背叛了我朝?” “正是。” 胡亥质疑道:“昌平君既然是楚国宗室,背叛我朝也是很有可能的——难道当时朝臣将军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纵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提过。”冯劫补充道:“昌平君母亲是我秦朝公主。” “原来如此。” 冯劫又道:“项燕率领偷袭李信的那二十万大军,便是藏在昌平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兵身后。” 胡亥恍然大悟,“难怪李信没有察觉。” 冯劫也叹道:“李信之败,实败于人祸。” 胡亥至此已从叔孙通、李斯、冯劫处听了三个版本的灭楚之战,此刻将三个版本拼接起来一想,慨叹道:“如此一盘大棋,竟是输在昌平君这枚小棋子的背叛上。” 冯劫附和道:“昌平君虽小,却是这局棋的棋眼。” 胡亥默然,心道,照此来说,章邯岂不是巨鹿之战的棋眼?若是章邯背叛,便是李信之败重演。只是他可没有王翦率军六十万找回场子的后手了。 经过三个版本灭楚之战的洗礼,胡亥已深知史之固不可信。 可是史的不可信,在于过程。 也许赵高并没有不见司马欣;也许司马欣并没有劝章邯投降;也许…… 但是章邯投降了项羽这件事,在历史上却一定真的发生过。 冯劫退下了。 胡亥守着十一年前灭楚之战的地图,却久久不能安卧。 不知章邯那里,战况如何了。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陷入了回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6.第 22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一人笑道:“孙子喜得发了晕啦。” 有人则好问道:“孙子,陛下怎么突然就召见你啦?召见你做什么?” 又有人一边扶他坐下,一边讨好道:“哥哥,你高升了, 可莫要忘了众昆弟们。” 叔孙通长出一口气,对着这些围着自己喜不自胜的面孔,左看看右看看, 叹道:“你们哪里知道,我这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啊!” 众人讶然,忙问何出此言。 叔孙通却又不肯讲了,只把众人敷衍过了, 自己回屋打包起行囊来。 很快, 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 问道:“这叔孙通, 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 忙道:“回丞相大人, 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 是薛县人, 精通儒术,并没有特别出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 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 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 陛下不召见,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万一再有下一次,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沉甸甸、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7.第 227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仿佛来了兴致,越问越急, 给司马欣斟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朕再问你,如果甲偷钱买了丝线, 存放在乙家中。乙收了丝线, 但是不知道甲偷钱的事情, 乙应该怎么处置?” 司马欣答道:“不应论罪。” 他已是脸红耳热, 告饶道:“小臣酒量平平, 不敢再喝了,恐怕御前失仪。” “怕什么?朕恕你无罪!”胡亥一瞪眼睛, “不要坏了兴致。” 于是司马欣不敢再求, 乖乖把胡亥递来的酒又灌了下去。 胡亥转了方向, 又问道:“那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伤了人, 周围的人袖手旁观不加以援救,要怎么处治呢?” 司马欣已是醉了,凭着扎实的律令功底,断断续续道:“距离……百步以内的人,要、要重罚!” 胡亥追问道:“怎么重罚?” “罚、罚他们交两副甲的钱。” 司马欣已经是彻底醉了, 竟然改为箕踞之态。 箕踞, 就是双脚张开,双膝微曲地坐着, 状如簸箕。 要知道这会儿人们的装束, 下裳里面是没有裤子的, 这么坐着, 底下会是什么光景不难想象。 所以在这时,箕踞是非常无礼的坐姿,甚至会被认为是挑衅。 在此之前,有亚圣孟子,因为一次推门而入,看到新婚妻子箕踞而坐,于是跟母亲说要休妻,还是孟子母亲劝住了他;在此之后,又有高祖刘邦,因为见人时箕踞而坐,被郦生教训了一通“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刘邦只好老老实实起来给人道歉。 这会儿,司马欣御前箕踞而坐,实在是犯了杀头大罪。 可是他已经被胡亥灌得彻底醉了,完全超过了他从前饮酒的常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司马欣已经不知道了。 他是被侍者扛出大殿的,回家忽忽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醒来恶心不已,头痛欲裂。 可是阖家老小都守在他榻前,见他醒了,一个个喜气洋洋叫道:“廷尉大人醒了!” 什么?廷尉大人? 本朝廷尉大人原本是李斯,但是自从李斯升为丞相之后,廷尉之职就暂空着,有重大事宜由李斯兼任决断。 这是怎么了? 司马欣坐起来,摸不着头脑。 一觉醒来,他青云直上,做了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廷尉大人? 莫不是还在做梦吧。 家人把皇帝封司马欣为廷尉的圣旨取来。 司马欣盯着丝绸上的御笔,昨天的记忆慢慢复苏。 酒酣耳热之际,陛下仿佛是勾着自己肩膀,夸自己律令精通、才学过人来着。 但,问题是——他都说了什么律令啊?完全记不起来了! 再说,他就是把秦律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也不足以被直接提拔成廷尉啊!这可是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 司马欣对着家人同僚笑容满面,其实内心慌得一匹,总觉得自己这廷尉,透着股子得来不正的味道。 不管司马欣怎么想,胡亥总算是有了不放司马欣去章邯军中的“正当理由”。 国家缺人才啊,将军手头缺人,朕这里也缺人。 你好意思跟朕争么? 当然,胡亥也不是白扣了司马欣,他肯定还得找几个得力人手给章邯送去。 胡亥让李斯跟冯去疾这两位丞相商量一下,选了几个精干有为的校尉与狱吏,都送往章邯军中,供其差遣。 当然,在这之外,胡亥还夹了个私货。 准确的说,是俩私货。 一个是李甲。 李甲这孩子啊,真是太缠人了。 李甲身为中郎将,每天都能见到胡亥。他又认准了陛下虽然尊贵,但是亲切;而且出身相府,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自从第一次开了头,请求皇帝派他去前线被婉拒之后,李甲可算是停不下来了。 他找到机会,就要跟胡亥表白一番自己想要保家卫国的热血壮志。 一开始胡亥还是老借口,“只要你父亲答应了,朕没意见。” 这事儿李斯能答应吗? 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只是李斯,就是胡亥,也不愿意李斯在朝为丞相,他两个儿子在外为将。万一章邯没反,李氏先反了,岂不是要完蛋大吉? 不过李甲只有十六岁,他想不到这些,只当是陛下和父亲都不放心自己。 李甲求了几次,都被胡亥拒绝了。 他也不生气,嘴甜得很,“陛下,只要您一句话,我父亲还敢抗旨吗?” “陛下,我父亲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 “陛下,您别看我年纪小,甘罗十二能拜相呢!” 胡亥笑道:“哦,那朕封你做个副的左丞相也行。” 李甲笑道:“做文官有什么趣儿?等我七老八十了,再做文官也行呐!哪怕您叫我做个小卒子呢?只要能让我上前线,怎么着都行!您也别不放心我,就算是死在前线了,那也是我甘愿的。” 胡亥不禁感叹,李斯这老狐狸,怎么生出这么甜的小儿子来的啊! 但是已经有李斯在朝为丞相,有李甲在三川郡为郡守,不到万不得已,胡亥是绝对不会让李斯另一个儿子掌兵的。 所以,胡亥仍是拒绝了李甲的请战。 与此同时,胡亥也在挑选自己人——能送到章邯身边去的自己人。 这一挑选,胡亥发现,他能用的自己人,实在少得可怜。 朝中大臣不必说,各有派系;赵高从前是个以宠而居高位的货,说白了也没什么忠君爱民之心,靠他节制章邯不靠谱,搞不好赵高自己半途就有了新打算;至于其它的小鱼小虾,尉阿撩是要留在身边保护自己安全的,不然自己再遇刺,小命一挂,什么谋划都白费;还剩下谁? 这么一排查,胡亥只好把夏坑坑从太常所拎出来。 虽然夏坑坑医术平平,又擅长逃跑,但是他毕竟曾经真的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为胡亥谋划过毒|杀赵高之事。 而且在计划失败后,的确回宫来查看——虽然是爬的狗洞。 所以思来想去,胡亥又把夏临渊请来了。 夏临渊昂着下巴,却垂着眼睛,仿佛还带着上一次不欢而散的怨气。 当时他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于是前来示警;恰逢胡亥遇刺,说他沽名钓誉,必有所图。 那次夏临渊拂一拂衣袖,委委屈屈走了。 这次夏临渊往大殿上一杵,胡亥不说话,他就不开口。 气氛有些许尴尬。 毕竟是要求人办事儿。 胡亥轻咳一声,笑道:“夏卿别来无恙。” 夏临渊眼皮一翻,不苟言笑,平平道:“陛下召臣何事?” 胡亥挠挠脑袋,笑道:“最近陈郡作乱之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夏临渊反应冷淡,胡亥反倒觉得比他从前声泪俱下俱全的时候靠谱了。 胡亥又道:“那反贼陈胜手下将领不少,朕想着,不能只靠章邯攻打。朕的意思,想派你做特使,前往章邯军中……” 这是要委以重任啊! 夏临渊眼睛亮了,虽然脸上还是冷淡的表情,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了。 “朕打算效仿先帝灭六国之时,以重金贿赂六国高官一事,给你金银财物,去游说反贼陈胜手下将领,若能让他们归顺我朝,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使他们上下生疑,不能一心,也是好的。” 夏临渊听明白了,这事儿干好了,他就是当代的张仪苏秦、下一个李斯! 夏临渊脸上冷淡的表情快挂不住了。 胡亥见说了半天,夏临渊没反应,咳嗽一声,心道,这要是夏临渊不愿意去,也不能强行要求。 不过计策已经告诉了夏临渊,万一他真不去,那只好先把他看守起来。 就在胡亥盘算的时候,夏临渊却已经怕他改了主意。 挂不住冷淡的表情了,夏临渊长揖高声道:“臣愿往!” “你愿意去?”胡亥倒是有点意外,又道:“你愿意去自然是最好的,朕给你多多的财物……” 就算夏临渊趁机捞一笔,也算是办差的额外福利。 毕竟这活儿风险还是蛮高的。 谁知道夏临渊又是长揖到地,道:“小臣家存二百镒黄金,不需另费陛下金银。” 胡亥惊讶道:“你哪来的二百镒黄金?” 夏临渊道:“从前先帝赏给小臣父亲的。” 是了,当初荆轲刺秦王,夏无且丢药囊救了秦始皇一命,后来被赏了二百镒黄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8.第 228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 “这第二条,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还要照常交税, 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便是割耳、挖眼、削鼻、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就交不足赋税, 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 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 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 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 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 不看赵高, 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 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叔孙通本意就是为了勾起皇帝的好心,见胡亥目露疑惑,便已经达到效果,并不敢卖关子,徐徐道来。 “我大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之时。五帝之中,颛顼乃是黄帝之孙。昔日战国七雄,我大秦与赵国、楚国的共同先祖,便是颛顼。” “颛顼子孙之中,有一对父子,父亲叫皋陶,儿子叫伯益。这对父子曾为大禹部下,治水有功。皋陶早亡,大禹定伯益为继承人。当时舜帝尚在,择姚姓女子嫁与伯益,赐伯益赢姓,这便是赢姓之起源。”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秦”是氏。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此后夏朝四百年间,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若木的后人费昌,为商汤驾车,经鸣条之战,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29.第 229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 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 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 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 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 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 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 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 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 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 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 这配的什么毒|药啊!连条狗都杀不死! 这破惩罚系统给他安排的小弟,可跟起点男频升级流爽文里面的差远了! 是夜,胡海搂着一窝没睁眼的小奶狗,在空旷宽大的龙榻上,拥着夏被,瑟瑟发抖。毕竟他动手毒杀赵高是事实,而赵高误以为是张良背后指使的,这让从前的纯良青年胡海感到很心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0.第 230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酒中是胡海亲自加入的砒|霜。 若这狗真喝下去, 不过片刻,便会七窍流血而死。胡海再无辩白余地。 当下, 胡海强自镇定, 做怫然不悦之状,道:“朕赐给赵卿的酒, 赵卿不喝也就罢了, 如何能给狗喝?难道是羞辱于朕不成?”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一抱狗, 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 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 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 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 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 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 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 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 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1.第 231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再取敖仓,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 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 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 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 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 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 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 你这屋子可真大, 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 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 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 现在要是看到了, 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 所以总结一下,张耳和陈余的共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俩娶的妻子都特别有钱。 第二个共同点是,他俩都曾经在魏国当官。 还有第三个共同点。 第三个共同点是魏国被秦国灭掉以后,也就是十余年前吧,秦国听说了魏国有俩人很厉害,于是悬赏找他俩。 张耳比较贵,悬赏了一千金。 陈余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只有张耳的一半,五百金。 不过秦朝没说悬赏来是要干嘛,是要杀,还是重用呢? 俩人一合计,觉得重用那是不可能重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估计是要杀,于是变更姓名,跑到陈县,做了小小里间门。 没过几年,陈胜造反,就把陈县给占领了。 张耳和陈余又一合计,这是个机会啊。 于是俩人跑出来,打算在陈胜手底下大放异彩。 他俩是这么操作的。 陈余年纪大,看起来比较可信,打头阵去说服陈胜,“大王啊,您看我俩带兵,袭北边原来赵国的地方,为您开疆拓土怎么样?” 陈胜一看他俩的履历,秦国都出这么多金子悬赏他俩,应该能行。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陈胜只给他俩封了校尉,上头还有将军武臣——武臣是陈胜从前交好的兄弟;还有护军卲骚。 一共给了三千兵马。 陈余和张耳,这等隐姓埋名的名士,冒着大险跑出来自荐,难道就为了三千兵马吗?啊?啊?! 他俩开始骚操作了,带兵到了旧赵国国都邯郸之后,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武臣自立为王了! 于是武臣成了赵王,陈余做了大将军,张耳做了右丞相,邵骚做了左丞相。 瞬间就都登上了人生巅峰! 他们是登上了人生巅峰,陈胜却是差点被气死。 他气得当时就想把武臣家人都给杀了——武臣家人都还在陈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2.第 23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 喜滋滋等了俩小时, 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 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 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站,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与亡国之君谈恋爱(快穿)】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 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 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 他才想起生气来,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 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 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 他手机一收, 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 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 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3.第 233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所以, 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 当此之时, 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 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 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 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 重获爱重, 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 “朕这十二座金人, 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 永夜长流, 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 几分惧怕, 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 反正,胡海最后还是舒舒服服躺下了。他是皇帝,他最大。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连夜出走,愿意承担一切骂名,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小臣甘愿为黔首,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放心不下陛下,决定在近郊等消息,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心急如焚,连夜赶回来,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摸着怀里小奶狗,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脱离剂量谈毒性,都、都、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4.第 23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 尊崇的是法家思想, 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 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 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 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 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 你拿回去挂在房中, 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 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 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 到底姜还是老得辣。 李斯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老臣代幼子李甲谢陛下隆恩。”他并不接胡亥调侃的话,象笏②一摆, 象征着此事议论结束, 一本正经接着道:“老臣第二件要奏之事, 乃是陛下章台宫理政一事。” 瞬间把廷议的氛围拉回到庄严肃穆上来。 不等李斯说完, 胡亥“啧”了一声,摆手道:“朕知道了——就是告状,说朕不看奏章呗,对不对?可是你们也替朕想想,朕难道生来就会当皇帝吗?那些奏章你们不知道有多麻烦啊,每天光竹简就得俩人抬,全看下来得有五万字,还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看得朕头都大了。” 李斯一脸平静,“陛下,为君当如此。先帝在时,日日如此。陛下乃天命所归,有先帝遗德,区区奏章,不在话下。不过凡事都是起步难,陛下一旦拾起来了,往后就容易了。” “说得那么轻松,那你来干啊。”胡亥不乐意了。 李斯眉心一跳,众臣也是脸色大变。 李斯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老臣不敢。” “朕也没说不看,就是……你们得给朕找几个老师,教教朕呐。” 众臣才跳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李斯舒了口气。 右丞相冯去疾看同僚如此狼狈,也是可怜,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拜有识之士为帝师,我朝古来有之,也正因此,卒有天下。陛下能有此志,乃万民之幸。”他说起话来就圆融多了,“不知陛下想寻访何等名师?” 胡亥想了想,忽然思路一跳,道:“先给朕找个养狗师父吧,宫中这些都不行,朕想要狗毛色鲜亮些……”话音未落,就见底下大臣都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便嘿嘿一笑,安抚道:“朕只要这个,博戏倒是不必专门请师父了,朕百战百胜,宫中侍者都不能胜朕。” 这话连冯去疾都没法接了。 众大臣习惯的,是从前先帝在时,那种高深莫测、帝王心术,几时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君主? 胡亥大概也能料到底下大臣们心里在骂娘,打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请什么老师你们商量着来。什么地理、历史、政治、军事……你们觉得好的老师都给朕请来,只要能通过朕的考核,朕就跟他们学习,好不好?你们开不开心?朕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像明君了?” 赵高第一个道:“陛下英明!万民之幸!”拍马屁这事儿他擅长。 于是众臣都呼啦啦表示拜服。 这次廷议,左右丞相心头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皇帝不看奏章,此刻这事儿仿佛是解决了,又仿佛是没解决。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帝的行事出乎意料,这次廷议不好再纠缠了。 眼看廷议结束,胡亥才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方才的允诺来,“左相稍等,朕答应给你赐字的。” 李斯腹诽:什么叫“答应”?老臣根本没有请求过啊! 他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老臣何德何能!” 胡亥捉过刻刀,用没受伤的左手,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刻下四个大字。 侍者捧着竹简,奉给李斯。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清那竹简上写的那是“出将入相”四个大字,一时羡慕地眼睛都红了。 这李斯从前先帝时候就圣眷优渥,对新帝又有拥立之功,看来以后李家的荣华富贵还要更上一层楼啦! 饶是饱经政治风雨的李斯,此刻拿着新帝赐的这四个字,心中也安稳了些。看来新帝虽然待他不如待赵高亲近,却也颇为倚重他这个老臣的。 在这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中,胡亥悠悠开口道:“左相,你回去把这竹简高悬卧房,给嫂夫人看看。告诉她,这出为将,入为相,有了左相的出出进进,舒舒服服,才有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呐!保你从此家宅安宁,后院再不起火。” 在坐都是男人,一听便都懂了,况且皇帝说得这么不隐晦。 顿时,方才的羡慕嫉妒恨都化成了忍笑忍得辛苦。 李斯捧着这叫他“舒舒服服”的竹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 “好啦,朕歇了,众卿也都回家努力,早日出将入相才是。”胡亥很得意于自己的调侃造成的效果,摇头晃脑往殿外走,才出殿门,忽然又回首。 殿内忍笑忍得要死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众卿,朕可爱吗?”胡亥倚门回首,微微一笑,自觉貌比潘安。 众臣:可爱可爱,可爱死了! 秦末汉初,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简直就是开了天眼,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也来一出摔杯为号,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却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5.第 23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 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 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 吴广在荥阳, 被李由给阻住了, 拖延日久, 不能拿下。 因此, 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 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 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 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 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 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 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 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 所以总结一下,张耳和陈余的共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俩娶的妻子都特别有钱。 第二个共同点是,他俩都曾经在魏国当官。 还有第三个共同点。 第三个共同点是魏国被秦国灭掉以后,也就是十余年前吧,秦国听说了魏国有俩人很厉害,于是悬赏找他俩。 张耳比较贵,悬赏了一千金。 陈余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只有张耳的一半,五百金。 不过秦朝没说悬赏来是要干嘛,是要杀,还是重用呢? 俩人一合计,觉得重用那是不可能重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估计是要杀,于是变更姓名,跑到陈县,做了小小里间门。 没过几年,陈胜造反,就把陈县给占领了。 张耳和陈余又一合计,这是个机会啊。 于是俩人跑出来,打算在陈胜手底下大放异彩。 他俩是这么操作的。 陈余年纪大,看起来比较可信,打头阵去说服陈胜,“大王啊,您看我俩带兵,袭北边原来赵国的地方,为您开疆拓土怎么样?” 陈胜一看他俩的履历,秦国都出这么多金子悬赏他俩,应该能行。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 陈胜只给他俩封了校尉,上头还有将军武臣——武臣是陈胜从前交好的兄弟;还有护军卲骚。 一共给了三千兵马。 陈余和张耳,这等隐姓埋名的名士,冒着大险跑出来自荐,难道就为了三千兵马吗?啊?啊?! 他俩开始骚操作了,带兵到了旧赵国国都邯郸之后,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武臣自立为王了! 于是武臣成了赵王,陈余做了大将军,张耳做了右丞相,邵骚做了左丞相。 瞬间就都登上了人生巅峰! 他们是登上了人生巅峰,陈胜却是差点被气死。 他气得当时就想把武臣家人都给杀了——武臣家人都还在陈县呢! 好在陈胜手下谋士劝住了他。 陈胜一个无产阶级,能揭竿而起,带领兄弟们成事,还是有他过人之处的,并不只是历史的潮流。 陈胜竟然按捺住了怒火,采用了谋士的计策,不仅没有杀武臣的家人,还顺势派了侍者去恭贺武臣这个新晋的赵王,问他什么时候发兵往西打入关内啊。 当然,武臣的家人是一个都不能放的,都好好关在宫中了。 要不说名士怎么是名士呢。 秦朝当时悬赏千金要张耳和陈余,自有它的道理。 当下,张耳和陈余一眼就看破了陈胜的用意,劝说武臣道:“让你做了赵王,不是陈胜的本意。他本意肯定是恨不能杀了你啊。您听我们的,不要往西边去了,咱们往北把从前的燕国国土收了,往南把河内的地儿给收了,岂不是美滋滋吗?” 武臣一想也是,于是派了韩广去打燕国旧地,让李良去打常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6.第 23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函谷关,秦东侧命脉, 昔日关东五国魏、赵、韩、燕、楚联兵攻秦, 至此寸步难进。 如今, 一批揭竿而起的农民, 穿着布衣, 踩着草鞋,竟然就这么破了函谷关。 领头的农民将领是周文,他又叫周章,是陈县人。从前楚国还没被灭的时候,就曾经在项燕军中“视日”,也就是推算时辰吉凶,跟夏坑坑现在干的是差不多的活计。这人后来还侍奉过春申君黄歇,自称很懂兵法。 牛逼吹得陈胜相信了, 授予了他将军印,叫他带兵西进攻秦。 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还真就叫他破了函谷关! 这要早十天,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 再看章邯手下, 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 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又害怕受罚,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你闭嘴!”小姑娘凶巴巴道:“你第一次任务失败了哦。”她用鞭子戳戳熄灭的蜡烛。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只有两株还蓬勃燃烧着。 “你一共有三次机会,现在第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小姑娘无辜地眨着眼睛,“系统判定,你按照目前的思路走下去,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会亡国。我说,你真的很笨诶,怎么就想着杀赵高呀?他死了之后呢?赵高现在不能死啦。你可真笨。”小姑娘嫌弃完又安慰道:“别担心,系统会帮你修正啦!这次赵高不会死的……”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好啦,别哭丧着脸,读者姑娘们发善心给你个金手指啦。喂,你要不要原来秦二世的记忆啊?” 胡海一愣。 小姑娘打个呵欠,“我数三……” “要!” 有了秦二世的记忆,最起码写的问题就解决了,也不会认不清朝臣,对于这个时代也会有更好的认识。 “喏,给你。”绿衣服小姑娘忽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着手指,看起来还有点萌,“就是……就是……有点副作用……” 后面的话胡海没有听见,他眼前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他也还盯着那一点剑尖寒芒,仿佛他回到系统中的时间被平白抹去了。 可是胡海的心情却大为改变了,方才是大喜,此刻却是大——如斯情境,赵高焉得不死?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呛啷”一声脆响,有物件在赵高袍下碎了,摔在地上,牙黄白色的美玉,光泽宜人。 胡海看清那玉模样,脱口惊诧道:“天子镇圭!” 赵高因怀中镇圭死里逃生,屁滚尿流急退中大喊,“有刺客!”他身后众郎官抢上前来。 赵成第一个冲上来,架住尉阿撩长剑。 尉阿撩力透双臂,直压下去,将赵成从中,一劈为二! 只见赵成脑浆迸裂,血水四溅,骨骼皆断,横死当场! 赵高惊痛,“快捉拿刺客!”惧尉阿撩悍勇,向外逃去。 胡海叫道:“朕欲诛赵高!” 众郎官为赵高亲信,不顾御令,将尉阿撩团团围住。 尉阿撩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皇帝护在身后,拼死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尉阿撩只有一人,赵高却倚数千郎官之势。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今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足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守护。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顷刻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阻拦,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此刻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赵高已领数队郎官奔至眼前,“捉住逆贼尉阿撩!” 眼见众郎官簇拥上前,就要杀尉阿撩。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赵高一愣,仰头望向凛然不可犯的帝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7.第 237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其实李斯说荥阳是兵家必争之地,也不算说谎。 荥阳是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 附近还有囤积大量粮食的敖仓。 如果吴广能拿下荥阳,就打开了通向关中的门户。 再取敖仓, 既可切断秦军粮草供应, 同时也解决了农民军的军需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 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 不能拿下。 因此, 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 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 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 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 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 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 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 “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 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 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 陈余呢,也是大梁人,娶了富人公乘氏的女儿,也在魏国做了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8.第 238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海这第二计能这么快想出来, 还真要感谢赵高的弟弟赵成。 自砒|霜毒杀行动无疾而终之后, 胡海心虚地过了两天, 发现赵高并无异动,于是试探着恢复了逛宫殿的运动健身项目。是日他逛得累了, 歇脚之时,一眼扫过去,忽然发现自己此前暗自留心的那位尉氏阿撩不见了。 “尉氏阿撩今日为何不在?”胡海问道。 秦朝的时候, 官员还没有休沐这种约定成俗的休息日, 通常不上班都需要告假。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 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 您若有话问询, 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 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 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 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①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②?”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于是胡海越发得意了,摇头晃脑,说什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什么“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总之在众人看来,胡海就是闲着逛了五六天宫殿,期间赵高奏事,一切如常。 却说胡海不理政事,幽居深宫,朝中大臣不能决事,影响甚大。 谁知道,当初最积极劝胡海不要上廷议的赵高,这会儿却去找左丞相李斯试探了。 皇帝忽然对他起了杀心,赵高最先怀疑的就是李斯做了什么手脚。 两人虽然勾着手换了新帝,然而时移世易,在赵高看来,李斯已经挡着自己的路了。 宫门外,李斯又一次觐见被拒,满腹无奈出来,就遇上了正等着的赵高。 “丞相大人,”赵高殷切笑着,攒眉摇头感叹道:“小臣正要寻您拿主意呢。皇上如今不理朝政,天下该怎么办呢?我人微言轻,不如丞相大人太多。您辅佐先帝三十余年,乃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如今新帝年轻,您可不能不管呐。” 李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我又从何劝起呢?” “这事儿小臣能帮上忙。”赵高忙道:“小臣管理禁中,一旦得知陛下正闲暇,便使人报于丞相大人,这样一来,陛下就会见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39.第 239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反正, 胡海最后还是舒舒服服躺下了。他是皇帝,他最大。 夏临渊跪着,含泪剖白自己的一片忠心,“小臣只道当日必杀赵高奸贼, 然而不愿扬美名于天下, 更不愿让天下知陛下行此等手段。所以小臣献药之后, 连夜出走,愿意承担一切骂名, 让天下人只道是小臣毒杀, 不知陛下参与。为了陛下,小臣甘愿为黔首, 隐姓埋名于乡野……小臣方出咸阳,放心不下陛下, 决定在近郊等消息,只有听到赵高死去的消息,小臣才能安心。幸亏小臣这一等, 才知道那赵高竟然侥幸活下来了。小臣担心陛下安危,心急如焚, 连夜赶回来,甚至不惜钻这腌臜狗洞……只为见陛下安好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侍者都忍不住要落泪了,这夏临渊可真是个大大的忠义之士啊。 胡海却是“切”了一声, 摸着怀里小奶狗, 吐槽道:“你还以为必杀赵高奸贼呢?就你做的那毒|药, 连条狗都弄不死……” 一听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夏临渊涨红了脸,哆嗦着嘴唇道:“陛下,脱、脱离剂量谈毒性,都、都、都是耍流氓……” “拉倒吧。”胡海心里还有一句吐槽没说出来,难怪太史公说起这夏临渊的爹夏无且来,要写上一句“医术平平”呢,看来真是家学渊源! “小臣一片忠心……” “怕事儿不成,小命不保才跑的吧?”胡海又戳穿了夏坑坑一则。 夏临渊脸红地要滴出血来。 “回头看赵高虽然没死,但是朕也没死,所以回来碰碰运气?”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 “哦,那朕该怎么说?” “小臣当日为陛下谋划,难道不是冒了性命危险?就是今日钻狗洞,虽然不好看,可万一被郎官们拿住,还不是要掉脑袋的?陛下这么说小臣,小臣……呜呜呜……” “哟,小嘴儿还挺能说。”胡海嫌弃地看他两眼,拿脚尖踢了踢他肩头,示意他别呜呜了,“你医术平平,就别留在太医所害人了。” 哭声骤然大作。 “不过你挺会胡说八道的,”胡海仰着脸想了想,给夏临渊派了个好地方,“去太常所①数星星吧。” 夏临渊立马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红眼睛,打着哭嗝拍马屁,“陛下真是尧舜禹汤,昭如日月……” 前脚才打发了夏坑坑,后脚就迎来了赵糕糕。 赵糕糕,是胡海给赵高起的“爱称”。 因为这赵高实在很像一块吃不下、甩不掉的粘糕,有空就来,有空就来,很是难缠。 最麻烦的是,胡海现在还……一被赵糕糕黏,就想跟他聊天玩。 不考虑赵糕糕后来干的好事儿,赵糕糕说话又好听,行动又体贴,真是个人才呐。 “糕糕,啊不,赵卿,”胡海抱住小奶狗,对自己说,坚持住,你可以的,“赵卿,你看朕这小狗凶不凶?” 没坚持住,失败! 赵高笑道:“陛下选的小狗,定然是威武不凡,睥睨天下众狗。” “赵卿真是有眼光。”胡海举着小奶狗,“你看它通体墨黑,只胸前一簇白毛,俊美非凡;再看它奶牙锋利,将来必是一头猛犬!” 小黑狗很配合得“汪”了一声,奶声奶气。 “朕已为它取名二郎神。二郎神你知道吗?有第三只眼的。”他拉着赵高夸了半天二郎神,毫无停下的迹象。 赵高心里叫苦,陛下倒是恢复了对他的信重亲近,可是就……什么时候添了话痨的毛病啊?但他也并不催促,直等到胡海过够了晒狗瘾,才笑道:“这二郎神果然凶猛厉害!陛下,小臣此来,乃是受众臣之托。其实陛下受伤未愈,正该好好休养,可是左丞相李斯等人整天找臣,说是奏章都无人看,还说些什么国将不国的吓人话……” 胡海一愣,这才从道系日常中拔出头来,想起自己还是个“皇帝”。 “陛下,众臣请您开廷议,您觉得呢?”赵高特意选了胡海在玩乐的时间过来,就是算准了,要等陛下亲口拒绝。他清楚年轻的皇帝最讨厌无聊枯燥的廷议。 “廷议?那就开呗。” “是,小臣这就转告众臣,廷议先不开……”赵高顿了顿,反应过来,“开?” “开啊。”胡海也想会会历史上的名臣良将。 赵高一噎,他脑袋也转的快,忙又进言,“陛下,自臣弟赵成殒命,中郎将一职便空缺了。这原本是小臣的属官,由小臣自行荐人亦可。谁知左丞相李斯责怪小臣,说是小臣没有管理好禁中,才有此祸事。因为事关陛下,小臣不敢与左丞相分辨。明日廷议,想必左丞相会举荐人选,不过禁中之事,还是小臣更清楚。小臣这里有一位威猛忠诚之士,堪为中郎将,陛下明日廷议,可要为小臣做主啊!” 胡海明知赵高所言不尽不实、满腹鬼主意,想要拒绝,可是一张嘴却是,“好好好,没问题。赵卿你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朕的人,岂能受李斯那老儿的欺辱?” 赵高大喜,再拜而辞。 等赵高一走,胡海连连摇头,告诉自己要理智、要清醒! 他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性格、感情,就像是身体里有了两个自己,只是一个已经永久沉睡。 这是一个多月来,年轻的皇帝第一次举行廷议,众臣都颇为期待关注。 说是廷议,其实就是皇帝主持开会,有的时候开小会,有的时候开大会。这次并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开的是小会,与会人员也很简单,皇帝胡亥,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下九卿包括赵高。 是日,胡海艰难起床后,穿戴冕服②。 玄衣纁裳,玄衣肩织日、月、龙纹,背织星辰、山纹,袖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共十二纹章,尊贵无比。着六彩大绶,佩玉钩、玉佩,金钩、玉环,足穿赤色袜。 装扮齐整,胡海揽镜自照,只见铜镜里,高鼻深目的年轻帝王沉默着高贵俊美,一笑却显得俏皮无赖,两个都是他,便如镜子的两面。 放下铜镜,胡海起身,自今日起,他便是胡亥。 秦二世,胡亥。 此前宫中郎官刺杀赵高,不知怎的最后却是皇帝受了伤,这事儿虽然赵高有意遮掩,可是李斯等人还是有所听闻。这次廷议,虽为了朝政,却也是为了安众臣之心。 见年轻的皇帝步履轻快走进来,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众臣一颗心都缓缓落回了腹中。 李斯果然第一个出列议事,一开口便如赵高所料,“陛下,臣有事要奏。听闻禁中中郎将一职空缺,臣与冯将军拟了几人名单,请陛下过目。” 赵高忙以目示意皇帝。 这正是胡亥③第一桩要解决的“大事”。 他捏紧手心,给自己打气,你行的你行的! “名单不必看了。”胡亥道。 李斯心头一紧,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道已被赵高进了谗言。 赵高却是心中一乐,老神在在晃了晃脑袋。 清清嗓子,胡亥噙着纯良的微笑,和善道:“左丞相长子李由现任着三川郡守,颇有建树;只是幼子还未有职位,不如就先顶了这个缺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众臣都愣了——陛下这是要委任李斯幼子为郎中令? 赵高却是大为惊怒,抬眸盯向李斯,这老儿什么时候又见了陛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40.第 240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姑娘脚下, 那三根像蘑菇一样的小金蜡烛。 却见其中两根都已经灭了,只剩最后一支苟延残喘。 这是说他第二次又失败了吗? 绿衣服小姑娘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 打个呵欠, 嫌弃道:“你第二次又失败啦。现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第三次再失败,你就不会回到我这里来了,而是直接回去你原来的躯壳——现在应该在水库底下凉透了。” 胡亥忙问道:“是因为我被刺客射死了吗?” “没有啊,你只是左肩中箭, 流点血看着吓人而已。” “箭上也没有毒?” “毒不死你就是了。” 胡亥疑惑道:“既然不是因为遇刺而失败,为什么说我失败了呢?” 绿衣服小姑娘耸耸肩膀, “上次告诉过你了呀。系统判断, 你按照目前路线走下去, 失败的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就会灭掉一枚蜡烛。” 上一次被判断失败, 胡亥还是比较平静就接受了, 毕竟当时初来乍到, 又没有原主记忆能力, 很可能操作不对。可是这一次又被判定失败, 胡亥就拒绝了——他自己感觉明明做得很好! 压着脾气,胡亥尽量微笑问道:“能告诉我, 是哪里出了错么?” 绿衣服的小姑娘眼皮一翻,努嘴道:“哟, 你还敢不服气是么?” 胡亥直觉不妙。 就见绿衣服的小姑娘挥着紫色小皮鞭, 在虚空中一通乱画, 娇声斥道:“姐妹们,上!” 只见从她身上,忽然幻化出成千上百个绿衣服小姑娘。 这群绿衣服小姑娘,每一个都只有小蜜蜂那么大点,挥着薄薄的两片翅膀,尖叫着冲胡亥扑过来,瞬间就把他包围住了。 无数挥着翅膀的小仙女,露着小小的尖牙,对胡亥发动了声波攻击。 “秦朝人参不贵重,跟萝卜差不多,你还给李斯上参汤,辣鸡!” “司马迁写什么你信什么,压着原主的记忆跟感情都出不来,辣鸡!” “你怎么就那么信史?秦始皇驾崩的时候,那写历史的人是就在车里看着吗?动动你的脑子,辣鸡!” “以为信重章邯,人家就不会背叛了吗?司马欣的事儿你实际了解了吗?以为看过点历史,就能在这会儿冒充先知了?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辣鸡!” “不会动脑子,至少学学你爹,问问他当初灭楚之战是怎么打的!能力不够还不会开口问,辣鸡!” “对,你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说的是否一样!不提醒你,你根本想不到,辣鸡!” 一片“辣鸡”声中,胡亥头晕脑胀,自信心大受打击,往地上一跪,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大仙,收了神通吧!” 就听长鞭破空声一响,嗡嗡声尽收。 绿色空间里只剩了绿衣服小姑娘。 她笑吟吟瞅着跪地求饶的胡亥,歪头问道:“怎么?这下服气了么?” 服气!胡亥可太服气了! 他服气得都快哭了。 “总之,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失败了,你会离开系统,回到你原本的躯壳中。”绿衣服小姑娘照本宣科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千万不能亡国哟。” 胡亥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沉痛点头。 绿衣服小姑娘送他走之前,又低下头去,萌哒哒得对着手指,小声道:“对啦……你失败的这两次,会开启惩罚副本……” 胡亥没能听全,人已经被抛出了系统,又回到了公元前209年的秦朝。 他仰面倒在马车里,中箭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起来,李斯、赵高还有太医等人围着他。 见他醒了,外圈的人也呼啦围上来。 胡亥动动嘴唇。 赵高忙俯身问道:“陛下,您要什么?” 胡亥骂道:“都离远点……朕要给你们憋死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左肩如火烧般剧痛,定定心神,问道:“行刺之人抓到了吗?” 李斯道:“小儿与咸阳令阎乐已经合并追踪,彻查咸阳城上下,务必将贼人抓到。” “不必了。”胡亥沉声道:“既然当时没有抓到,搜捕起来也难,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当此开战之际,最忌人心动摇。 “回宫。”胡亥简明扼要下了令,“令人对外宣扬,便道朕毫发无伤,实乃先帝庇佑。” 秦朝皇帝被刺杀,那是从秦始皇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 单只秦始皇一生,比较有名的刺杀就有四次。 最出名的当然是“荆轲刺秦王”,不过当时六国尚未被灭,大家各为其主,也还算在秦始皇心理预期中。 可是此后,荆轲好友高渐离,因为击筑这个特长,得以侍奉秦始皇身边。他却在筑中暗藏铅块,有一次趁着为秦始皇奏乐时,举筑猛击嬴政,奈何双目已瞎,反被嬴政拔剑反杀。但是这会儿秦已经统一天下,秦始皇是高渐离名义上的君主了。自此以后,秦始皇终身不近六国之人。 接下来,还有韩国相国公子张良策划的博浪沙椎击事件。 第四次有史记载的刺杀,则发生在咸阳附近的蓝池,当时秦始皇正率领众郎官游乐。结果刺客皆被擒杀,而幕后主使也成为千古之谜。 以此看来,胡亥这次遇刺,简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是游戏中,应该会显示,“已解锁成就:帝王之遇刺”。 胡亥刚回宫,就有谒者来报,说是夏临渊求见。 夏坑坑? 胡亥差点忘了这号人——不是把他丢到太常所去数星星了吗? “让他进来吧。” 夏临渊进门就“噗通”跪下了,含泪急切道:“陛下!小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撞帝星,帝星黯淡,周星沉浮……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谨防小人呐!” 要不是这会儿伤口剧痛,胡亥真要给他气乐了。 胡亥毫不给夏坑坑面子,凉凉道:“你可拉倒吧。别人不清楚你怎么去的太常所,朕还不清楚吗?” 夏临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诚恳道:“陛下难道不是看出了小臣有窥探天机之能?” 胡亥随手抄起一卷竹简,敲得夏临渊满头包,“就你还窥探天机?你说得出几个星宿名字啊?知道哪颗是帝星吗?知道月亮为什么跟着人走吗?知道吗?知道吗?啊!” 胡亥遇刺的痛与被系统攻击的郁闷,此刻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临渊膝行躲避,抱头求饶。 胡亥敲爽了,把竹简一丢,道:“谨防小人是不是?朕看你就是朕要防的小人!” 夏临渊委屈巴巴道:“陛下……” “听说朕遇刺了,就跑过来‘未卜先知’是不是?” 夏临渊生气了,“陛下,您怎么能如此质疑小臣的忠心与能力?小臣……” “行行行。”胡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是嘴炮王,朕说不过你。你就直说来找朕有什么事儿吧。” 夏临渊起身,一拂衣袖,正义凛然道:“小臣只为示警君王而来,绝无它意。若陛下无事,小臣这便退下了。” 胡亥看着夏临渊委委屈屈远去的身影——哟呵,这医术平平的家伙倒还生气了? 夏临渊到底怎么想的,胡亥这会儿也没工夫去细思。 他打算把尉氏阿撩召回来了。 身为一个很可能会经常遇刺的皇帝,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可太重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41.第 241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虽然是半醉中, 司马欣也是张口就来, 对答如流, “如果妻子知道丈夫偷钱而藏匿, 那么要按照偷钱三百论处, 如果不知道, 那就不必追究。” “哈哈哈哈, 答得好!”胡亥抚掌大乐,不由分说又给司马欣满上一杯, 又问道:“那朕再问你, 如果甲偷盗,偷了一千钱, 乙知道甲偷了钱,分了甲的赃钱,但是分了不足一钱,那么乙应该如何判罪?” 司马欣道:“与甲同罪。” 胡亥仿佛来了兴致,越问越急, 给司马欣斟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朕再问你,如果甲偷钱买了丝线, 存放在乙家中。乙收了丝线,但是不知道甲偷钱的事情, 乙应该怎么处置?” 司马欣答道:“不应论罪。” 他已是脸红耳热, 告饶道:“小臣酒量平平, 不敢再喝了, 恐怕御前失仪。” “怕什么?朕恕你无罪!”胡亥一瞪眼睛,“不要坏了兴致。” 于是司马欣不敢再求,乖乖把胡亥递来的酒又灌了下去。 胡亥转了方向,又问道:“那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伤了人,周围的人袖手旁观不加以援救,要怎么处治呢?” 司马欣已是醉了,凭着扎实的律令功底,断断续续道:“距离……百步以内的人,要、要重罚!” 胡亥追问道:“怎么重罚?” “罚、罚他们交两副甲的钱。” 司马欣已经是彻底醉了,竟然改为箕踞之态。 箕踞,就是双脚张开,双膝微曲地坐着,状如簸箕。 要知道这会儿人们的装束,下裳里面是没有裤子的,这么坐着,底下会是什么光景不难想象。 所以在这时,箕踞是非常无礼的坐姿,甚至会被认为是挑衅。 在此之前,有亚圣孟子,因为一次推门而入,看到新婚妻子箕踞而坐,于是跟母亲说要休妻,还是孟子母亲劝住了他;在此之后,又有高祖刘邦,因为见人时箕踞而坐,被郦生教训了一通“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刘邦只好老老实实起来给人道歉。 这会儿,司马欣御前箕踞而坐,实在是犯了杀头大罪。 可是他已经被胡亥灌得彻底醉了,完全超过了他从前饮酒的常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司马欣已经不知道了。 他是被侍者扛出大殿的,回家忽忽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醒来恶心不已,头痛欲裂。 可是阖家老小都守在他榻前,见他醒了,一个个喜气洋洋叫道:“廷尉大人醒了!” 什么?廷尉大人? 本朝廷尉大人原本是李斯,但是自从李斯升为丞相之后,廷尉之职就暂空着,有重大事宜由李斯兼任决断。 这是怎么了? 司马欣坐起来,摸不着头脑。 一觉醒来,他青云直上,做了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廷尉大人? 莫不是还在做梦吧。 家人把皇帝封司马欣为廷尉的圣旨取来。 司马欣盯着丝绸上的御笔,昨天的记忆慢慢复苏。 酒酣耳热之际,陛下仿佛是勾着自己肩膀,夸自己律令精通、才学过人来着。 但,问题是——他都说了什么律令啊?完全记不起来了! 再说,他就是把秦律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也不足以被直接提拔成廷尉啊!这可是帝国第一机构的首脑! 司马欣对着家人同僚笑容满面,其实内心慌得一匹,总觉得自己这廷尉,透着股子得来不正的味道。 不管司马欣怎么想,胡亥总算是有了不放司马欣去章邯军中的“正当理由”。 国家缺人才啊,将军手头缺人,朕这里也缺人。 你好意思跟朕争么? 当然,胡亥也不是白扣了司马欣,他肯定还得找几个得力人手给章邯送去。 胡亥让李斯跟冯去疾这两位丞相商量一下,选了几个精干有为的校尉与狱吏,都送往章邯军中,供其差遣。 当然,在这之外,胡亥还夹了个私货。 准确的说,是俩私货。 一个是李甲。 李甲这孩子啊,真是太缠人了。 李甲身为中郎将,每天都能见到胡亥。他又认准了陛下虽然尊贵,但是亲切;而且出身相府,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自从第一次开了头,请求皇帝派他去前线被婉拒之后,李甲可算是停不下来了。 他找到机会,就要跟胡亥表白一番自己想要保家卫国的热血壮志。 一开始胡亥还是老借口,“只要你父亲答应了,朕没意见。” 这事儿李斯能答应吗? 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只是李斯,就是胡亥,也不愿意李斯在朝为丞相,他两个儿子在外为将。万一章邯没反,李氏先反了,岂不是要完蛋大吉? 不过李甲只有十六岁,他想不到这些,只当是陛下和父亲都不放心自己。 李甲求了几次,都被胡亥拒绝了。 他也不生气,嘴甜得很,“陛下,只要您一句话,我父亲还敢抗旨吗?” “陛下,我父亲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 “陛下,您别看我年纪小,甘罗十二能拜相呢!” 胡亥笑道:“哦,那朕封你做个副的左丞相也行。” 李甲笑道:“做文官有什么趣儿?等我七老八十了,再做文官也行呐!哪怕您叫我做个小卒子呢?只要能让我上前线,怎么着都行!您也别不放心我,就算是死在前线了,那也是我甘愿的。” 胡亥不禁感叹,李斯这老狐狸,怎么生出这么甜的小儿子来的啊! 但是已经有李斯在朝为丞相,有李甲在三川郡为郡守,不到万不得已,胡亥是绝对不会让李斯另一个儿子掌兵的。 所以,胡亥仍是拒绝了李甲的请战。 与此同时,胡亥也在挑选自己人——能送到章邯身边去的自己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42.第 242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他还是忍不住要微笑起来。 他有一点好, 殿内皇帝在跟父亲商议什么军国大事儿呢? 想到皇帝, 李甲心中有点莫名的亲切。 这可是皇帝亲自点他做的中郎将。 所以, 虽然李甲知道父亲对皇帝颇有微词, 但他愿意相信, 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 “腿绷紧了!”李甲年轻的双眸好似鹰眼, 一下就揪出了偷懒的郎官。 他为自己忠于职守、维护了咸阳宫的体面尊严而感到快活, 鼓励地拍了拍那个郎官的肩膀。 就是在这个时刻,殿内皇帝的旨意传出来了。 “陛下赏博士叔孙通二十匹丝绸!” 二十匹丝绸! 饶是身为丞相之子, 李甲也知道这二十匹丝绸可比二百两银子, 不是小赏赐。 赏给一个只是提供建议的新晋博士! 陛下可真是慷慨呐!陛下可真是重视人才呐! 就在李甲感慨的时候,皇帝的第二条旨意又传了出来。 “陛下有旨, 拿这二十匹丝绸把博士叔孙通裹起来,吊着打!” 李甲:??? 一匹为十丈,一丈为三米三;二十匹,那就是六百多米。 六百多米的丝绸把叔孙通裹成了巨大的蚕蛹。 裹是裹起来了,吊哪儿呢? 还是李甲刚上任, 工作热情高,年轻脑子转得快, 一指大殿门口的廊柱,“吊在正门两根柱子之间吧。” 这样皇帝就可以端坐龙椅观刑了。 于是裹成蚕蛹的叔孙通, 就被做成了“秋千”。 李甲还担心底下人绑的不结实, 自己亲自爬到柱子上, 试了试绕柱丝绸能承受的强度。 几十层的丝绸还是很稳的。 李甲拍拍手下来, 放心了,就剩鞭打了。他有点犯愁,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种事儿,该选什么鞭子才合适呢? 正在李甲苦恼的时候,只见大殿内皇帝带着众臣与博士们浩浩汤汤走出来。 这还是李甲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皇帝。 新帝比他想象中更年轻,黑袍威严,可是嘴角微翘又说不出得亲切。 就是这个人封了他做中郎将! 李甲恨不能这会儿鞭子已经在手,狠狠抽那个博士一通,叫皇帝看看他没选错人。 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激动不已的小中郎将。 他看着眼前一团丝绸蚕蛹,只能隐约看出叔孙通的人形,饶是满腹怒气,也忍不住莞尔。 “给朕取鸡毛掸子来!” “蚕蛹”屋里哇啦求饶,“陛下,陛下,小臣错了!小臣有罪!陛下陛下!” “陛你个头!”胡亥夺过侍者奉上的鸡毛掸子,倒竖过来,冲着“蚕蛹”的屁股中间就是一戳。 “蚕蛹”被捅得悲鸣一声,整个人都往上蹿了一蹿。 众围观人士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李甲年纪小,定力稍差点,已经是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屁股。 “众博士刚才说的都是谬论?!”一戳! “有明君如朕,天下哪里还有人造反?”二戳! “朕与众卿讨论的这会儿,这群反贼已经被抓到了?!”三戳! 胡亥诘问,一句句都是叔孙通刚才拍的劣质马屁! 问一句,戳一下,越戳越用力。 求生欲让“蚕蛹”蹿成了离水的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人蹦得多欢乐呢! 叔孙通哭了:“陛下,小臣、小臣……哇……哇哇哇!” 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这下子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恼了他们胡说八道啊! 原来皇帝不傻啊! 不对——周青臣捂住了自己屁股,他刚才好像也拍了……妈呀,他可千万不要是下一个啊! 胡亥戳了三下,吐出一口浊气,把鸡毛掸子丢给中郎将,“给朕抽他——抽屁股肉多的地方。” “喏!”李甲眨巴着倍儿精神的眼睛,接过御赐的鸡毛掸子,抡起胳膊就上了。 他立志要把叔孙通的屁股,打个皮开肉绽。 这阿谀奉承的大坏蛋!被陛下识破了吧! 才抽了十下,胡亥就喊停了。 实在是叔孙通叫得凄惨。这嗓子不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胡亥换了新玩法,跟荡秋千似的,把“蚕蛹”推出去,又任他荡回来。 叔孙通只觉腾云驾雾,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吓得连哭带叫。 刚才还鄙视叔孙通的众博士们,纷纷低首:陛下真是残忍啊残忍!可怕啊可怕! 周青臣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成了下一只“蚕蛹”。 李斯本就是老成持重之臣,此刻断然不会开口。 若是陛下对这叔孙通要杀要剐,或许还有人愿意出个头劝一劝。 但是陛下这种爸爸揍熊孩子的画风,叫人真是不知所措。 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胡亥自己嫌外面太阳太大,一卷袖子回头进殿了,“叔孙通,你挂在上面,给朕好好反思反思!” 经了这一搅合,殿内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戚戚,有人对皇帝刮目相看,还有人怀疑身在梦中。 总之,大家都默契地陷入了沉思。 胡亥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道:“不要把朕当傻子。如今徭役繁重、刑法严苛,民怨沸腾。这伙攻入陈郡的逃兵,不过是第一支,接下来,如果朝廷不作为,这样造反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话大家都只敢在心里想,可是谁也没料到是皇帝自己把这话说出了口。 李斯虽老,此刻却目露精光,盯了新帝一眼,又垂下耷拉着的眼皮。 “不过火烧眉毛,且顾眼前。”胡亥推开盛水的玉杯,挺直了上身,正色道:“如今王离带兵在外,冯劫你虽然领过兵,可是咸阳还需你坐守。一时别无大将可用。朕要起用少府章邯,众卿以为如何?” 历史上,章邯是秦末第一大将,戏水退周文、南阳擒宋留,陈郡杀陈胜、临济斩田儋,甚至大破楚军于定陶,逼得项梁兵败自杀。可是这样威猛的大将,原本却任着少府的职务,相当于管帝国财务的。还是李斯有识人之能,举荐了章邯带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43.第 243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从前先帝在时, 从未听说赵高有僭越之举。 等到二世继位, 因为宠信赵高, 而逐渐养大了赵高的胆子。 这一点, 在胡亥刚来到这个时空时,赵高那隐含说教的语气,对禁中侍者说杀就杀的专断之举,都能看出来。 那时候的赵高,以为新君是他掌中木偶, 自然气焰嚣张。 可是等到胡亥收回了对他的信重,背向而立, 转向李斯、众博士等朝臣,赵高又软下来,收敛了跋扈,小意殷勤, 试探帝王心意。 盖因此刻李斯等人尚在,赵高纵然有弑君篡位之心, 却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到时候只要李斯振臂一呼, 不用别人, 从前他的旧怨之家们就能冲上来活撕了他。 所以,赵高认清了这个事实, 当此之时, 皇帝其实是他的护身符。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 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 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重获爱重,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永夜长流,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几分真心,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 正好皇帝要寻访老师,赵高原本就是皇帝在律法和法上的启蒙师父,这会儿举荐几个人的发言权还是有的。 这想法与李斯可谓不谋而合。 李斯回府之后,把幼子李甲叫来,先把陛下封了他中郎将的好消息说了。 李甲年少,打记事儿起爹就已经是秦朝丞相、权倾朝野了,压根没有像长兄李由那样,经历过在上蔡跟老爹带黄犬出门打野兔的小公务员之家的平凡生活。他听了这消息,高兴而疑惑道:“爹,这是好事儿啊,您为何满面忧思?” “吾儿,家里待你自幼娇惯,然而禁中不比别处,要处处留心、时时小心。”李斯摸着白胡须,感叹道:“本来想着叫你去三川郡,在你哥哥庇护下领份清闲差事,平安富贵。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陛下亲自点了你的缺,你性格跳脱,当差时切记,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多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44.第 244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不过现在人们再喊叔孙通“孙子”, 不似调侃, 细品还有几分怜惜。 众待诏博士联袂来看望趴着养伤的叔孙通。 “乖孙。”一人取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往叔孙通面前一放,“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 治外伤很管用的!” 又一人道:“听说陛下要你赔二十匹丝绸, 我等虽不富裕,愿意一人暂借你一匹。” 再有人则关切道:“乖孙啊, 你要是心里苦,你就找我说说话,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叔孙通一直觉得众待诏博士是榆木脑壳笨得很,此刻却有些感动了, 握着那装着伤药的小瓷瓶, 人在病中本就脆弱, 差点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谁知道众人说过场面话,窃窃笑着暴露了真实来意。 “孙子,听说你给陛下亲自打的屁股?” “哟嘿,陛下亲自动手, 孙子你脸可够大呀——什么感受?” “我听那天当值的郎官说, 陛下还给你荡秋千了——爽不爽?”众人哄笑。 叔孙通叹了口气,把头扭向窗外,拼命想着赵高送来的那两箱大金子, 告诉自己不亏。 流着屈辱的泪水, 叔孙通问道:“陛下让众博士下议的三项大事儿, 可有结果了?” “有了,周仆射动作可快了,今早就报给左相大人了。” “这会儿该是在陛下跟前儿了吧。” “我说孙子,你就别想这些了。陛下喜怒无定,这次是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看你不是屁股开花,而是要脑袋搬家了……” 叔孙通又叹了口气,他没看错,这些待诏博士都是真·榆木脑壳。 咸阳宫中,胡亥看了李斯和周青臣拟的细则,不禁感叹,办具体细务还是要靠这种有经验的老臣呐。 李斯摸着白胡须,徐徐道:“徭役与赋税,都照着陛下所指示的,各有减免。只是刑罚一事,先帝在时,肉刑便有;正因为法之严苛,才使得众黔首不敢有异心。如今陛下您登基未满一年,天下黔首还未集附,正该用重刑震慑,否则如陈胜吴广等盗贼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怕朕不尊法家了?”胡亥何等敏锐,一眼就看穿了李斯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李斯也并不否认。 自春秋战国而今五百余年来,思想流派百家争鸣,执政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那个战乱动荡,小诸侯国一度多达上百的年代,不管是什么思想手段,一旦产生,就会立刻被投入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先帝因用法家,卒有天下。法家之威,是经得住历史考验的。 李斯不慌不忙道:“老臣非为法家担忧,而是为陛下担忧。” “为朕担忧?” “从前公子扶苏要尊儒术,用仁政,因此而失先帝之意。‘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还望陛下三思。便是陛下要用的儒术,他家圣人孔子自己也说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如今先帝驾崩不足一年,陛下便要动摇国本,似有不妥。” 胡亥算是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若朕执意要改,就是不孝呗?” 李斯深深低头,却并不退让,沉声道:“恐天下物议。” 胡亥翻着写满具体实施条陈的竹简,一时没有说话。 大殿上静得只能听到翻阅竹简的声音。 胡亥不说话,李斯便也不说话。 只把周青臣吓得要死: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啊!左相大人,陛下那天揍叔孙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左相,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牛逼,我不行哇!就不能等我撤了,你再跟陛下犯拧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青臣的心声,胡亥转向他,问道:“周青臣,叔孙通如何了?” 周青臣一愣,忙道:“他……养伤呢……” 胡亥莞尔,又正色道:“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周青臣笑道:“他哪里敢呢。” “既然用了‘敢’这个字,就是说有想跑的心——连你也看出来了?” 周青臣笑脸一僵,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不敢拍马屁,一时间倒跟结巴了似的。 经了这一打岔,胡亥与李斯之争看似缓和下来。 胡亥此刻要做的,乃是解决火烧眉毛的各地造反之事,至于用儒家还是法家,都可容后再议。 他不愿这会儿跟李斯开辩论赛——再说,论学识深厚,他也比不过李斯。 于是,他便闲闲一句,岔开话题缓和了气氛,旋即又把话题拉回来。 “朕看你们拟的条陈,还是太小心了。比如徭役一项,只是减了阿旁宫和骊山的五成徭役,暂缓了修筑速度。依朕之见,应该全停下来。” 周青臣一脸震惊。 李斯也大感诧异。 他俩当然知道能立刻全停了是最好的,可是……正因为顾忌陛下,最后才只拟定暂减五成。 “先帝的陵墓修得再宏大壮丽,可是一旦大秦亡了,又有谁能保护一座死的陵墓呢?” 李斯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叫了一声,“陛下!” 胡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心道,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世界迹呢,景点游人如织——这些,当时修陵墓的人没想到吧? 他提到先帝陵墓,胸中那种真切的悲痛之意又起,稍停一停,便挥手示意李斯与周青臣下去。 胡亥独自坐在空旷华丽的大殿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捡起无穷无尽的奏章看起来。 皇帝的新政在公示天下之前,禁中重臣自然是早都知晓了的。 赵高,也不例外。 郎中令府中,赵高在房凝神写着大篆。 夜空朗月皎洁,虫鸣随风入窗,若无烦事挂心头,该是一个静谧美好的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45.第 245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然而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皇帝了。 胡亥现在所求,乃是对外作战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能够统一战线。 朝局稳定,是他诉求的第一位。 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拿下赵高, 但是也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示之以这十二座大金人, 胡亥其实是在对赵高说:你送给朕的那十二座小金人,比朕这十二座大金人;就好比一时逸乐比之固守天下, 孰重孰轻,难道朕分不清吗?朕既已富有四海,又岂是你些许宝物所能讨好? 从今而后, 赵高若想打动年轻的帝王, 重获爱重, 便只能走正途行大路, 再不能行魑魅魍魉之事。 而有时候不说的力量要强过明说。 所以胡亥只是问了一句,“朕这十二座金人,比赵卿此前所献何如?” 而赵高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 所以他跪了下去。 “小臣奉陛下之心, 如这阿旁宫畔渭河之水, 永夜长流, 万古不绝。” 赵高颤声道,几分惧怕, 几分真心, 尚存一丝妄想。 胡亥沉声道:“诚如赵卿所言, 则为汝之大幸。” 赵高还跪在阶下战战兢兢, 胡亥却已经收了正色。 “听说这大金人上刻有铭文,”胡亥绕着大金人转来转去,“乃是李斯所撰,蒙恬所刻——朕还没见过呢。这大金人也太大了,上面都看不清楚……” 赵高:……刚才怕不是我想多了? 于是胡亥大赦天下,颁布新政,释放在骊山修陵墓众刑徒和奴仆之子,都交给章邯将领,迎战陈胜手下名叫周文的大将。周文西来,一路上收拢游民兵丁,进入函谷关时已经有了十万人之众,暂驻戏水,逼近咸阳。 大军开拨当日,胡亥决定亲送章邯出城。 他决定亲送章邯,是由来有因的。 历史上,章邯作为秦末最后一名大将,在灭陈胜的战役中大获全胜,在攻打楚军的过程中,又大破楚军于定陶,使得项梁战死。可是就是这样一员大将,却在巨鹿之战,投降了项羽。 胡亥从史上,已经了解到这事儿坏在何处。 原来章邯初战告捷之后,历史上秦二世派了两名长史前去助阵,分别是司马欣和董翳。 巨鹿之战中,章邯被围,派司马欣回咸阳求援。 司马欣回到咸阳后,求见赵高不得,等了三天后,察觉事情有异,换了路逃离咸阳;而赵高果然派人追他。司马欣回到军中,把朝中情形告诉章邯:如今朝中都是赵高说了算,如果将军战胜了,恐被猜忌;若是输了,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章邯前有虎后有狼,干脆投降了项羽。 项羽于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 但是章邯、司马欣与董翳,却获得了关中之地,被项羽封王,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 因为这段历史,胡亥务必要让章邯安心。 他执手送章邯出城,恳切道:“将军此一去,关系我大秦命数。朕给你带兵专断之权,在外战事有变,不必请示于朕。” 章邯鹰目幽深,得君王如此信重,仍是沉稳道:“臣必不辱命。” 于是带兵出城,扬起阵阵黄土,遮天蔽日。 胡亥自觉解决了一件大事儿,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盼得意。 而在他车畔,李甲手按佩剑,目光如电,来回巡视。 有郎官小声笑道:“中郎将大人何须如何警戒?咸阳宫外,还能有闪失不成?” 李甲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等身为郎官,随侍左右,肩负帝王安危,岂敢轻忽。” 那郎官讨了个没趣儿,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话。 便在这时,城楼上一箭射来,直奔胡亥马车。 胡亥正探头在外,惊觉疾风扑面,避之不及,只道这下要再穿回去。 亏得李甲时刻留意,剑如闪电。 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六岁,速度够快,力量却还稍显不足。 剑尖触到箭尾,金石之声铿然。 原本直扑胡亥喉头的长箭,微微一偏,扎在了胡亥左肩肩头。 胡亥只觉左肩一阵鼓胀的温热感,低头一看,只见血水涔涔而出,登时剧痛袭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痛是怕,人已晕了过去。 晕倒前心道:果然莫装逼,装逼被箭射。 众儒生原本以为叔孙通被陛下揍了一顿,一定是已经失了上意,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现在看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叔孙通可没这么乐观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一瘸一拐进了咸阳宫。 还没进殿,先在路上遇到了左丞相李斯与中郎将李甲这对父子。 “等下进去见陛下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着,知道吗?”李斯正对幼子谆谆教导。 李甲满脸不情愿,“我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父亲您还是回家歇息吧。请罪哪里还有带着爹的?” 这也就是李甲身为幼子,被宠爱惯了,才敢这么跟做着丞相的爹这么说话。 要是换了他大哥李由来,打死都不敢这么跟李斯说话。 叔孙通走近了,避无可避,咳嗽一声,向李斯拱手问安,“见过丞相大人。您是有事儿要面见陛下么?” 李斯道:“你也是来见陛下的?” “陛下有召……”叔孙通倒是很希望李斯能半路截胡。如果李斯先去见陛下,说不定陛下就把他给忘了。 可惜李斯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既然是陛下有召,你便快去吧。” 叔孙通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完美的微笑,拱手作别。 胡亥伤了左肩,太医把他左胳膊也给吊起来了。 他这会儿正翻着本朝纪事,吊起的左胳膊荡悠在胸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叔孙通一眼看到,不禁想起自己被裹成蚕蛹荡来荡去的那天,心中一乐:皇帝你也有今天! 不过他脸上却是沉痛的关切,抢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惊闻您遇刺,小臣不胜惶恐担忧——您龙体可好?” 胡亥抬头看了他两眼,凉凉道:“屁股好全了?” 叔孙通吓得汗毛倒立。 胡亥挑眉,又道:“你自己还没好,就这么关心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46.第 24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陷入了回忆。 “当时六国之中,赵、燕、魏、韩都已被灭, 只余楚、齐二强。当时摆在先帝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 先灭楚,还是先灭齐。” 胡亥道:“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李斯道:“是, 先帝选择了先灭楚。” 胡亥又道:“楚国实力并不弱。” “的确不弱。非但不弱,还很强。楚国兼并了鲁国,地处东南, 实力强劲。” “但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 “是的, 先帝还是选择了先灭楚国。” 胡亥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您知道?” “是, 楚国虽然强, 齐国却更强。齐国已有近五十年不曾开战,国富民强,实力了得。” 李斯也笑。 胡亥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李斯笑道:“对, 却也不对。齐国虽强, 却也未必强于楚国。” 胡亥问道:“那为何先攻楚国?” 李斯伸出一根手指, “远交近攻。当时齐国相国后胜, 已收取我朝黄金无数,为我所用。后胜劝说齐王建不救被我朝所灭之国。而且, 我朝每灭一国, 齐王建都会派遣使者前来道贺。” 胡亥道:“齐王建不知道相国已经被我朝买通?” “他当然不知道。” “这计策好生毒辣, 不知出自谁之手。” 李斯一欠身, 淡淡道:“正是不才老臣。” 胡亥拱手赞道:“左相高谋。” 李斯不慌不忙伸出第二根手指,“时值楚国内讧。此前五年,楚王负刍使门客杀死兄长楚哀王,自立为王。而楚王负刍的另一个兄弟,便是在我朝任御史大夫的昌平君,此人在楚国声望不亚于楚王负刍。” 胡亥感慨道:“先帝起用人才,真是不分国界呐。” “诚然。” 胡亥道:“有此二条,便足以先攻楚了。” 李斯笑着举起第三根手指,道:“原本我朝在西,若由西东进攻楚,要过淮河大片泥沼地,于我军不利。不过此前,王贲水淹魏国国都大梁,一举灭魏,打通了自北南下攻楚的路线。” 他依次屈起三根手指,“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由是先帝择将率兵攻楚。” 胡亥叹道:“如今看来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初竟要考量如此之多。” 李斯垂眸道:“兵者,国之大事。” 胡亥接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此刻念来,惊心动魄。 李斯道:“这只是定了攻楚的战略计划。接下来,行兵打仗,自然要选一位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先帝选了李信。” 李斯道:“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折损七位校尉,三万五千人马。” 李斯并不反驳,点头道:“李信的确失败了。” “但是李信是合适的将军?” 李斯又点头,“即使他失败了,也是当时第一顺位合适的将军。” “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李斯毫不怀疑,“比老将军王翦还要合适。” “愿闻其详。” 李斯道:“蒙恬与先帝有发小之谊,然而年少,只能为副将。” 胡亥点头,“不管是王翦带兵,还是李信带兵,蒙恬都为副将。” 李斯道:“用谁为主将,便是问题关键。” “先帝选择了李信。” “先帝先后见了李信与王翦老将军。” 胡亥前倾身子,“见完之后,便决定了用李信?” “正是。” “李信说了什么?” 李斯抚着白胡须,“他说灭楚只需二十万士卒便足够了。” “先帝信任他?” “先帝愿意一试。” 胡亥叹道:“因为李信此前率领三千人马,敢追燕太子丹十数万人马,锐不可当。朕也不得不信他的胆魄。” 胡亥问道:“那王翦老将军怎么说?” “王翦老将军道,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于是先帝就选择了李信?” “先帝选择了培养李信。” 胡亥不信,“只是因为所求兵力多寡?” 李斯垂眸不语,似在沉吟。 “左相大人不需避讳,朕真心求教。” 李斯含蓄道:“王翦老将军破邯郸灭赵,其子王贲将军灭魏亡燕,王氏功高。” 胡亥叹道:“功高震主。” 李斯平平道:“老臣惶恐。” 胡亥道:“所以先帝不放心给王翦六十万人马。” “若非迫不得已,自然不该给。” “不该给?” “正是。若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关内谁人能挡?” 胡亥若有所思。 胡亥道:“可是李信失败了,不得不起用王翦。” “不得不起用王翦。” 胡亥又道:“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李斯点头,“不得不给他六十万人马。” 胡亥道:“若他率兵倒戈,又当如何?” 李斯只道:“先帝亲至郢陈督战。” 胡亥恍然大悟。 叔孙通讲到此处之时,给人感觉好像是先帝为了鼓舞士气,而亲至郢陈督战。 可是此刻听李斯讲来,却更有一层节制王翦大军的深意。 李斯道:“王翦大军开拔前,曾向先帝请求良田美宅,凯旋后又彻底病休故里。” 胡亥道:“王翦真名将也。” 名将,不只会打仗,更有极强的政治敏感度。 李斯道:“正因为王翦适时退出,才有了后来其子王贲被重用,立下灭齐大功。” 胡亥忽然问道:“王翦老将军带兵伐楚之时,王贲何在?” “奉先帝之召,归于咸阳。” 这是被留为人质了。 胡亥沉默半响,道:“好在王翦大获全胜,有忠君之心,而先帝又有容人之量。” 李斯道:“善始善终,方是君臣佳话。” 胡亥叹道:“先帝对王翦的节制,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呢?” 人的野心是被养起来的。 与此相比,他完全放权给章邯的做法,在政治上看来简直是稚嫩的,以为君臣不疑靠的是信任。 为君者不做自毁长城之事,为臣者懂得功成名就身退,才能彼此成全。 胡亥深入思考着,问道:“王翦老将军在平舆屯兵,一年后才与楚军交战,是战争所需,还是……拥兵自保呢?” 李斯欠身道:“老臣并不精于兵事,不敢妄自揣测。陛下或可问于御史大夫冯劫,或是王翦老将军之孙、王离小将军。” 胡亥摇头,自己是想得魔障了,听了李斯的话,失笑道:“朕若去问王离小将军,难道他还会承认自己祖父是拥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场,便是此刻李斯对他所说的话,又不知有几多增删真假。 胡亥盯着李斯,道:“朕有一事,梗于胸中,愿问于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驾崩,事发突然,未有遗诏。以丞相之见,二十余子中,先帝所属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传,欲立朕之长兄公子扶苏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朕的大秦要亡了!》正文 247.完结章 最快更新朕的大秦要亡了!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很快,皇帝召见叔孙通并给他升为博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上下。 李斯听说之后,把众博士的领导仆射周青臣找来, 问道:“这叔孙通, 是何人啊?” 仆射周青臣也是现查的履历,忙道:“回丞相大人, 这叔孙通才来做待诏博士没几年,是薛县人,精通儒术, 并没有特别出的地方。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 更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号人物。” “真是也怪哉。”李斯摸着白胡须, 一边琢磨着一边道:“现放着七十余位博士, 陛下不召见,见了一个待诏博士。”顿了顿,他自问道:“这人……该不会是赵高举荐的吧?” 赵高那边也正摸不着头脑呢。不过他的办法可比李斯简单直接多了, 让人抬了十镒黄金去送给叔孙通。 黄金送到的时候, 叔孙通正抱着行囊纠结呢。 不走吧, 万一再有下一次, 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 走吧…… 走吧,舍不得这博士的俸禄啊! 秦朝官员的薪俸都是按照粮食来算的。 比如丞相, 担负着辅佐皇帝治理全国的重任, 领的工资也是最高的, 有万石。 至于粮食发下去, 官员用来换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博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可是却也是秩比六百石,能领六百石粮食呢。差不多,也是高级白领的待遇了。 辛辛苦苦谋了个待诏博士的职位,又一朝走运成了博士。 叔孙通真舍不得这六百石粮食。 就是在叔孙通纠结的时候,赵高的人抬着黄金来了。 两大箱子明晃晃、沉甸甸、金灿灿的真金! 一镒为二十两,这可是二百两黄金啊! 摸着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金子,叔孙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走了! 胡亥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次提拔,引得底下重臣如此花心思。 他现在每天看奏章,看得欲|仙|欲|死。 为了能保证完成作为皇帝的功课,胡亥特别交待自己的侍者阿圆,“不管朕玩什么,只要当日奏章没有看完,你就捧着竹简追着朕提醒,一定要让朕玩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阿圆之所以叫阿圆,是因为他有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身子。 可惜,阿圆的性格不太圆,还非常方。 胡亥抱着二郎神,逗狗遛狗。 阿圆捧着两摞竹简跟在后面,从竹简上方露出圆圆的脸,“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跟侍女玩博戏,正赢来一声“好陛下。” 阿圆托着两摞竹简,从赌局上方露出圆圆的眼睛,“陛下,您的奏章……” 就连胡亥沐浴的时候,阿圆也借着送水的时机,来上一句,“陛下,您的奏章……” 胡亥要崩溃了,“朕在沐浴!朕没有玩!” 阿圆默了默,“可是您一日沐浴三次了。” “朕热不行吗?啊!” 阿圆不语,圆着一张脸退下了。 胡亥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生无可恋叫道:“老天啊!让大秦亡了吧!” 亡了吧……亡了吧……了吧……吧……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胡亥的祈祷。 胡亥沐浴出来,身上水还没干,就听阿圆说左丞相李斯和御史大夫冯劫一同请见。 能同时劳动这两位,想必是大事。 冯劫曾为大将军,父亲就是右丞相冯去疾,是朝中主管军事的。 李斯一进来,便直奔主题道:“陛下,东方来使,报称从楚地派去戍边的士兵半路造反,现已经攻下蕲县,攻入了陈郡。臣与冯将军得知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进宫奏报。陛下,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以他三十载老臣身份,从接到消息到此刻觐见一路上的功夫,早该想出不下三种处理办法,此刻该详尽道来,供给君王挑选参详才对。可是他丝毫不提自己的看法,只问皇帝的意见,显然是有意要考校新帝。 胡亥虽然没想到这么细致,却也知道这会儿若是开口问李斯,颇有些丢人。 他摆摆宽大的袍服袖口,闲闲道:“那什么……留着那几十个博士做什么用的?把他们都召来问问。” 于是叔孙通摸着黄金,激动的泪水还没划过脸颊,人就又被提溜到咸阳宫中了。 他一个刚进位的博士,安分守己又偷偷摸摸排在了最后一位,只盼着皇帝看不到他。 叔孙通个子不高,在最后一排藏得挺好,的确没给胡亥看到。 于是胡亥直接问道:“朕刚封的那个博士呢?” 叔孙通:……妈的,老子早该跑的! 冯去疾陪着笑脸,问道:“不知陛下突然召见犬子,所为何事?” 那侍者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乐意提点,悄声道:“说来也怪。前半夜,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谈良久,后来还亲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宫。没一会儿,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给陛下,陛下忽然就叫传御史大夫冯劫。” 与李斯有关? 冯去疾与儿子冯劫对视一眼,皱眉不解。 他们冯氏与李斯一族,同朝为官,虽然互为制衡,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曾有过龃龉。 冯去疾看那侍者模样,知道再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了,笑着拱手道谢,让家仆又取了一封银子奉给那侍者。 “冯御史,咱们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着。” 冯去疾对儿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搁。你且往宫中去,我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听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触怒殿下。” 冯劫一一答应。 冯去疾亲自掌灯,阖府大人无论男女一起出来,送冯劫出府。 直到望不见入宫的马车,冯去疾才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回去吧。”打发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这一夜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睡了,便守在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诏令,把冯府上下搅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