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阴间二把手后》 正文 1.第一章 昏暗的喜堂,几盏烛火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厅堂不大,居高位四方椅上坐着张家夫妇,男的不怒自威,女的雍容典雅。 堂中一侧坐了个女人,蒙着盖头,一身亮堂的中式嫁衣,里外三层不显臃肿,端庄的坐姿衬得她更加袅娜。 她额间顶着汗珠,眉宇间尽是烦闷。 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 可新郎却是个素未蒙面,死了不知多久的人。 坐了一个多小时,江羊饥肠辘辘地撑着这幅姿态,屁股下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拿起扫了眼来电显示:江悠悠。 这名字像是把利刃,又往她心尖上捅了一刀。 江羊撩开盖头透了口气,划过通话按键,顺手点开扩音,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姐,你还好吧?我刚刚才听咱爸说说你替我去结了阴婚。要不是我最近发烧不见好,咳咳,不然也不会让你这么受累。” 她冷冷地盯着手机,这会应该像以前似的,学个傻子样的感动到痛哭流涕? 顺着风,她仰着头长舒一口气,想到从三岁自福利院进江家,也就在江悠悠这个亲生女被怀上前感受过家庭二字。之后,江家夫妇什么时候愿意多看她一眼? 现在为了让江悠悠顺利出国留学,还不能有损名声,就设计让她来顶缸。 她渐渐皱起眉,要不是为了这次事后能与江家一刀两断,她还真不乐意牺牲自己的头婚。 似乎是猜到江羊情绪不好,江悠悠在电话那头不敢激怒她,生怕耽误了阴婚行程,自以为挑着好话安慰:“姐,我知道你生气。但你换个想法呢,张少死这么久估计也就剩一堆骨头,但这刚好啊!不用顾虑会被动手动脚,又有这次的情面,今后张家不会亏待你的。” 被点名算计的张家夫妇望过来,冷冷地扫她几眼就转移了视线。 江羊捏着手机的手面崩出青筋,从小江悠悠对她就阴奉阳违,现在还想拿着她的卖力钱出国? 想的真美。 “我害怕,万一他诈尸怎么办?”她故作颤抖的声线,吸引了不少目光。 电话那头的江悠悠陷入沉默,江羊从来不是个软性子的人,今天这么反常大概是害怕吧,她深吸一口气:“姐,你都多大人了还怕这个?听说张少被车撞后死的透透的,脊椎骨都碎了,他就是诈尸估计都站不直!” 江悠悠的话不可谓不毒,隐忍着的张父猛地一拍桌案,嘴里骂了一句就要冲过来,好在一旁的张母拦着。 还不够。 这种程度的激将,只会将祸水引到自己头上。 她需要的是张氏夫妇对江家的愤怒。 江羊:“那真是个可怜人。” “可怜?整个一暴发户公子哥,要不是他在大学抢了别人女朋友,人家能故意用车撞他?死了活该。”电话那头,江悠悠被江父叫去医院挂水直接把电话挂断,还不知道说的话全落入了金主的耳朵里。 相比气得双目充血,拍桌大骂的张家二老,她更感兴趣的是她这个名义老公还有抢人女朋友的嗜好? 品行恶劣。 她放下盖头,唇角上扬,和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新郎到!” 突然一声高呼,从她身后传来,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恭迎声。 盖头遮掩不及的缝隙里多了一双皮鞋。 那人往她手中塞了一段红绸:“吉时已到,江小姐请吧。” 透过薄薄的一层红纱,勉强能看清跟前的画面。两个壮老爷们扶着一架白骨,红绸的另一端系在白骨的脖上绕了两圈。 用另类的眼光看,活像她牵着一具骸骨宠物。 这就是张易弄? 她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原先她也做过功课,搜索引擎上只查到大部分活人参与的阴婚都是手持已故一方的照片。轮她这就得真刀真枪上阵看来这个所谓把持京城的张家应该出了什么大事,否则怎么会想到把死去多年的儿子给挖出来拜堂? “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洪亮的话音落下,张家夫妇脸色才堪堪落点喜色,两人交头接耳不知小声念叨什么。 江羊长吁一口气,坐在一旁歇着。张家这次是做足了流程,就连夫妻对拜都让人伺候着办,索性都结束了。即便累大半天,想着从此就算脱离江家,她舒服的毛孔都在欢呼。 “江小姐,这边请。” 江羊揭下盖头,顺着边上保镖的指引上了辆车,她慢吞吞地坐进后排。 “十八里道口,三号门停车。”她伸了个懒腰,给司机指路。 说话间左边车门被打开,一个黑衣男往后排塞了个东西,对着前排椅背敲两下就退了出去。收到指令,司机面无表情直接启动引擎,不到半分钟速度表直上一百七十码。 天清气爽,车窗没开但车内温度不算高。 江羊视线凝固在那堆被送进来的东西上,红袍白骨,端的吓人。 就算结阴婚,也不该她接手这堆“遗物”吧? 半晌,她转眸看了看车外的风景,看向前排:“大哥,走错了,十八里道口在屁股后头。” 车厢内保持沉默。 司机毫无回应,稳稳当当地继续向山上进发,窗外景象越来越陌生。她迟疑地向后看去,两辆黑色轿车跟在身后,只保持一车之距。 江羊从这诡异的气氛中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心里咯噔一下。 她喉头有些干涩:“大哥,掉个头,我手机落喜堂了。” 司机不为所动:“以后用不到的东西何必浪费油钱去拿。” “什么用不到?我自己手机用不用我说了算。”江羊紧蹙眉头,在山路上不敢造次,“停车,我自己回去。”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姑娘,长得白净漂亮,穿着喜服平添几分贵气,就是说话满嘴跑火车。 “还想回去?”司机声音低厚,手上又转了个档,“都是收钱办事,心里有谱就少废话,就因为现在小姑娘都跟你似的,才有那么多男人被你们这种人骗婚祸害。” 骗婚? 她瞪大双眼,这话就听不明白了,谁家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骗一个阴婚? 江羊气极反笑:“大哥,做人讲究个清白,钱又没进我兜里,要说骗婚的应该是她江悠悠。放不放?不放我报警了。” 司机:“五百万呐,悠着点打,张总一通电话怕是您家请哪位大律师出庭都不好使。” 江羊一脸懵逼:“五c五百万?” 司机讥笑道:“还装呢,五百万能就让你拜个堂?真当自个是千金大小姐。江家说你有精神病还有那啥抑郁症,嫉妒自个妹妹,嘶你说小小年纪咋这歹毒劲?” 她身子倏地一颓,腿使不上力,只感觉又麻又软。脑子里活像炖了一锅粥,思绪杂乱,但简单的道理她还能顺过来。 江家骗她。 原本听江父说的诚恳,只要事成,张家愿意全力资助江悠悠在国外留学的一切费用,她粗算下大概不到百万。 可这与五百万天差地别,就当今社会端一个月盘子才两千出头的工资,五百万要挣多少年? 污蔑她精神病c抑郁症?她下意识咬紧嘴唇,就江悠悠长得那磕巴样,她还用嫉妒? 比起无用的愤怒,她咬紧牙口冷静下来。 现在情势不明,拜堂结束理应洞房,死人是行不了人事的,那她现在要被带去哪? 一堆骨头从始至终静静地靠在左侧,犹如阴寒的诅咒,看的她瘆得慌。 车厢内凝固的气氛持续了约莫十分钟。 司机看着后视镜,那女孩脸色发白,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害怕地就差没发抖,心底压着疑惑却也没提。 “要我说少爷年轻时候那长得叫一个招蜂引蝶,待会合棺,你也没啥损失啊。”司机笑了笑,打趣说,“以前看上咱少爷的美女,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顶个的都眼巴巴的想和少爷结婚,轮你这该高兴。“ 这么说能结阴婚还是她的荣幸?合棺,就是要将人活埋,这种事他说得轻巧。 她悄悄松开板着车门的手,已经被上锁了。 “高兴。”认清江家的嘴脸如何能不高兴? 江羊边敷衍边打量着车厢,没有趁手的工具可以逃脱,扫到那堆白骨,视线一顿。 “大哥,你说万一我精神病发作硬是要逃,差事没办成,江家和你不都得倒霉?”她缓缓伸手摸向那具穿着红衣的骸骨,冰冰凉凉的,手感不错。 司机警惕地对着后视镜看了几眼,高速在山路上开着,他也不敢多分心,警告道:“别耍花样,张总追究下来你们江家一个都跑不了。” 江羊笑了笑:“那最好。” 嘛意思?司机没听懂还想发问,就听见清脆的响声。 车速极快,碎裂的玻璃块刚飞出去就被风吹的老远,猛地一股气压灌进来,他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司机回头的时候,人没了,靠窗坐垫上的斑驳血迹和碎玻璃渣,愣没一秒猛地看向窗外,就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抓着他家少爷的尸骨滚下悬崖如此惊悚的一幕,心里拔凉拔凉的。 许久,一个惨绝人寰的吼声在山间经久不息地传着。 “你他妈把少爷放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嘶。” 冰冷的谭水中,身穿嫁衣的女人吃痛地哀嚎,手抵着嶙峋的谭底艰难地坐起来,全身各处似是散架了一般的疼痛。 她睫毛挣扎着向上,终于看清所处的环境。 淅沥的水声自远由近的回响,一汪无际的清潭被拘在黑暗下,她环顾陌生的四周,身子一僵,这什么鬼地方? “咳——” 突然,腹部升腾起一股寒气,呛得喉头一痒。 谭面低低吹来一阵阴风,江羊如同被置于冰箱的落汤鸡,毛孔里灌入寒气,冻得瑟瑟发抖。怕再拖下去感冒,江羊伸手将衣服脱下拧干,这才注意到其上斑驳的暗块。 嫁衣是张家负责定制的,艳丽的大红裙没有旁的花纹,这哪来的抬手拽着衣角一闻,还余下淡淡的血腥味,她皱眉回忆。 先前她拿着张易弄的尸骨砸窗想跳出逃跑,谁知刚滚到地面,脚一滑坠落山崖 “这儿是崖底?” 江羊惊疑不定地在身上四处摸索,没发现丁点伤痕,就连被玻璃渣划出的血印都没了,肌肤依旧白皙嫩滑。 滚落悬崖时她向下看过一眼,少说百米的高度,到底分分钟摔成一摊肉泥。可拧着大腿肉后传来的痛感又时刻提醒她,还有知觉。 她现在是人是鬼? “有没有人啊!” 近乎全力的大喊隐于黑暗,甚至连回音都没传来, 她害怕的同时更加愤怒,江悠悠c江家如果这会儿她没跳崖,估计棺盖都钉死了,一抔抔黄土撒脸门上,这就是他们一家希望看到的结果? 从高考结束她开始兼职漫画主笔,就为降低自己存在感,大学学费更没让江家掏一个子,正式工作后每月往家里补贴。 沦落如此境地,说是一片好心喂了狗也不为过。 江氏夫妇想靠着亲女儿过好日子,可惜最后那通电话的影响深远,她又逃了,张家会善罢甘休? 等她出去要好好看看江家的下场。 想到这,她心里莫名一松,将积着水变得沉重的下裙脱至一旁,顺着风吹来的风向前行。 没有什么比死里逃生更让人庆幸,她想将那份庆幸保留到自己踏上地平线,所以必须找到出口。 平静无澜的浅水谭。 江羊兜着下裙走了很久,两手忙活得顾不上拭去额间的冷汗。 裙面被撑开,堆满了大小不一,明显破损了的碎骨。这些骨头晶莹剔透,在黑暗中聚集在一块成了盏明灯。 “多谢大仙相助,回头我一定给您接骨接成原味的” 即便江羊觉得自己不算个善人,但对于有助她脱困的“张易弄”还是心怀感激。 起初刚走不久,她见谭面上某个位置浮着羸弱的光芒,走近一瞧是夹着喜服残片的碎骨,出于愧疚她一块块捡起,打算带回去寄给张家人。 后来她发现这些碎骨每间隔十米就有一块,而且都迎着风向。要不是她接连喊了几声都没丝毫回应,她甚至会怀疑张易弄在帮她。 一个死人帮个被强塞来当老婆的人? 她弯唇笑着摇头,抬头一看,笑容登时僵住。 眼前平静的谭面触及到一块白色的沙滩便止住了,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奇和狂喜瞬间席卷心头。 她使劲眨眼确认,心跳渐渐加快,有些不敢相信地连跑带爬奋力往岸边冲去。 “苍天有眼啊!”江羊瘫软在沙滩上激动地高呼,连两脚丫泡到浮肿发白都没顾上。 短短一日她两次半只脚伸进鬼门关,惊险刺激,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会儿精神渐渐松懈,连支起手都觉得费力。 她脑袋里昏昏沉沉,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下垂,有些撑不住困意。 “苍天?” 江羊刚要入睡,就听耳边幽幽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她刚要回应,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装神弄鬼,出来!”她抱紧下裙,眼睛瞪得浑圆,对着四周照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人影。 她后退几步,心脏在胸腔中不安的跳动,掏出两根腿骨往身前两侧一架。 光芒触及不到的黑暗里走出一个男人,看上去年纪二十左右,长发顺在脑后,身着与她相配的喜服,宛如古装戏里走出来的谪仙,面容清冷:“苍天无用,救你的是我。” 江羊:“你谁?” 男人不说话,只是走得更近,看见她手上和地上散落的骨头,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江羊更加警戒,人再帅都不妨碍她的求生欲。 在谭里的时候她用骨灯照过头顶,哪里有什么悬崖峭壁,天上灰蒙一片竟是夜空。那一瞬不管什么穿越c重生的字眼都往她脑子里冲,她借着谭面确信,声音长相都没变,最多也就是穿越,很可能还是个误会。 这身衣服有点眼熟?江羊疑惑地举起骨头往他身上一照。这一照,让她心脏都漏跳了几拍。这套红衣她看过,穿在张易弄身上的,样式色儿和她同一款,绝对错不了。 就在她发懵的时候,男人一挥手,将骨头尽皆收走。 袖袍像是无底洞,所有骨头鱼贯而入,居然不见变的宽大。 江羊有些结巴:“大c大佬,您是”张易弄?她不敢直呼名讳,张易弄早就死了。谁知道面前这个是真是假,是善是恶? 她也不想戏这么多,保命要紧。 张易弄冷漠地看她一眼:“和我合棺委屈你了?” 他的问话间接印证了猜测,江羊心里一百八十个委屈,谁愿意被活埋? 虽是这么想,但要说出口那明摆是找死。 江羊擦了擦汗,义正言辞地否认:“哪能啊?有生之年能和大佬合棺是我的荣幸,就是被人算计有些意难平,本来打算回去了结恩怨,我就爬去大佬墓里躺平的。” 张易弄冷笑:“算计你的人我自会处置,先送你去我墓里,嗯?” 这一声语末的嗯,苏到她骨子里发麻。 麻到她心惊肉跳。 以前看小说,觉得所谓嗅到一丝危险气息是吓唬人,可现在非常贴切她的直观感受。 不论是拒绝还是答应,都是死路一条。 江羊沉默片刻,岔开话题问道:“当年参与你车祸那件事的人处置了吗?” 张易弄面无表情,鼻腔中匀出了一个恩字。 江羊:“人现在在哪?” 张易弄皱眉,没有回答。 江羊又问:“这里是不是不是人间了?” 张易弄还是没接话,目光平静地让人心头一凉。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心里依旧变得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什么重要东西。 她松开眉头,安慰自己,哪有人从那么高地方摔下去不死的?人生来奔着死去,只是迟早问题。 只是就这么放江悠悠一家享福,让她很憋屈。 “我现在是人是鬼?”江羊突然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一用劲还是会疼。 张易弄:“是人。” 江羊不敢置信地问道:“真是人?那潭水挺邪门的,是不是大佬你救了我?” 张易弄:“” 江羊凑近了点,尽量让自己出现在他瞳孔中:“大佬,我还能回去不?” 张易弄:“” 江羊:“我回头一定年年给你烧纸,别墅,房车我都烧!你在这能收到吗?” 张易弄:“” 江羊:“大佬?” 架不住她再三发问,张易弄挑了个能以最简短回复的问题,说:“你回不去。” 这次反而出乎他的意料,江羊哦了一声,就没再聒噪。 长久的沉默,直到江羊跟着张易弄走出了沙滩,顺着满是泥泞的小道走上的一条公路,自路边一盏盏灯斜倾而下的光,照的江羊一时不适应的眯起眼。 公路修的不错,灯具也很现代化。 江羊知道张易弄不爱搭理自己,但为了获取这个世界的消息,还是撑着胆子问:“这是不是阴曹地府?” 张易弄侧过身,眼里的情绪捉摸不透,他说:“似是而非。” 模棱两可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江羊点点头,借着光看清他俊秀的样貌,心底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满意的情绪。 兴许是因为结了阴婚拜过堂? 江羊打断这个走向不妙的念头,想着自己的现况,老实地交底:“大佬,我现在身无分文有什么能住的地方吗?” 张易弄:“我家没空房。” “别误会,没想顺杆爬。”江羊摇头,一路风吹早已将下裙风干,她利落地往腰下一套,“我没死总得吃喝拉撒睡,就想大佬不吝赐教个法子,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她对于自己的适应力还算有信心。 大幕黑夜下,身着喜服的一人一鬼四目相对。 张易弄沉默片刻,想到了什么事情,从怀里掏出手机打电话叫人来接驾。 江羊噎了噎口水,心想鬼界发展都这么好?就冲手机款式还是智能的,就一点不比现世差啊。 想象中的鬼界就应是阴曹地府那样的存在,此刻被完全颠覆。 大约有两小时,公路的尽头闪来两束笔直的探照灯光。 不过几个呼吸的空档,那辆车就在两人面前停下。 驾驶座门大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头发油量,看年纪不超过五十,两眼睛下青着一块,他看见两人身上的衣服,明显一愣:“少爷,这” 张易弄:“回去。” 西装男也不敢废话,开了右后车门就直上驾驶座。 眼看着两人上车,江羊心底微酸,还有车?啧,看来鬼界真不差啊,就是不知道鬼吃不吃饭,如果吃,她说不准能走上街讨两口。 等待了一会,车没开走。 右后车门再次打开。 西装男的声音自车里传出:“少爷说,给你五秒” 话没说完,就听车门砰地一声被带上。 西装男瞪大了眼,看着气喘吁吁的江羊一路跟豹子扑食似的奔进来,毫无形象可言。 车厢内,两个男人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 江羊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弯起唇:“见笑见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轿车行驶在公路上速度不慢,天都亮了依然没停下。 江羊坐着睡醒一觉,肚子饿了。 前排的西装男喋喋不休地向张易弄汇报工作,从内容听来,张易弄名下有个工作室,专门负责摆渡过江。 江羊很好奇,但没从他们话中理解出到底渡什么江。 车厢内气氛并不好,西装男脸色铁青,讲到前天有个客人被抢,言辞激烈还凶声恶气地骂了竞争对手几句。 江羊只听到一个陈姓,西装男的话有所保留,似乎还是个大人物。 张易弄神色依旧平静。 没开空调,车内温度却持续走低,纵是江羊身上衣裙干了,也抵不住那种彻骨的寒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么下去能冻死。 江羊猜测张易弄这样的人大有可能吃软不吃硬,趁着他没在意,对着后视镜给西装男眨了眨眼,示意他别说了。 西装男也注意到气氛不对,压低声音试图转移话题:“少爷,这位是” 江羊不由得皱眉,猪一样的队友,话题偏偏往她身上牵。 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在,张易弄的注意力顺利转到江羊身上,他问:“你要跟我回去?” 江羊:“你家不是没空房吗?” 张易弄:“佣人房空着。” 江羊满口答应,本身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讨口饭吃是重中之重。再者,张易弄是她第一个见到的鬼,能活到现在至少说明张易弄目前对她没食欲。 江羊和张易弄简单交流几句,确定了她包揽家务的活计。 “啧,少爷终于肯雇保姆了。” 西装男一想到能撂下那堆琐碎的破事,对江羊的态度立刻好了起来,眉飞色舞地介绍他个人情况。 他焦子昂是溺死鬼,溺死的时候四十八岁,在这被称为鬼门的世界里是张易弄的左膀右臂。 “哎,少爷。”焦子昂忽然想到什么,“要不咱给江妈办个入门手续?不然一个活鸡,在咱们这挨不过去几天。” 江羊嘴角的笑意凝固,温柔地看向前排:“叫我江羊就好。” 焦子昂眉眼一弯,笑着说:“客气啥啊?少爷的保姆就是咱们工作室的保姆,一句江妈担得起,担得起。” 重复了几遍担得起,似乎应该感到荣幸。 江羊:“”你比我还大一轮,好意思喊我江妈? 江羊摸了摸脸,还好没有扭曲到狰狞的地步。 焦子昂又开始唠叨,听完后江羊比起称呼更担心自己的生存。 活人的血肉对于鬼来说大补,被称作活鸡。但鬼不能出界,人能进门又活不长,必须得去鬼门关申领入门许可。 得到张易弄的首肯,轿车一路向西前行。 到了地方,焦子昂开后车门的时候,特地看了眼江羊的嫁衣,压低声音说:“实不相瞒,咱少爷头一次包人仆,万一吸血没轻没重,你可担待点,熬个几年没准能在少爷身边混个位置。” 对于焦子昂来说,这番劝告已经算相当看好,觉得她有做小的潜质,但明显他还不知道江羊已经是张易弄三拜成亲的“老婆”。 江羊瞪了他一眼:“借你吉言。” 张易弄没有下车的打算,只是侧过脸吩咐说:“进门后,走左路。” 外面风呼呼的吹着,江羊没听清后面几个字,弯下腰将脸探进后车厢:“你刚说什么?” 张易弄:“记得走左路。” 江羊边顺着焦子昂指的方向走,边琢磨这句话,张易弄的话里有话但没说清楚,走左路那右边有什么? 车外简直就是一片青色的世界。 泥壤c树根c就连远处最大的一扇门都是青的,门边立着两个石柱,刀光剑影浮于柱边,苍凉而又古朴。 鬼门关。 江羊顺着门上的字在心底念了一遍,越往门附近走风势越急,她压着裙摆顶着风跑了进去。 出乎意料,这在小说和典故里出现多次的重地门口,只有两三个青面獠牙的鬼看守。江羊说了来意,领了块号牌走进门内。 凉风如刀拍在车窗上。 江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里,隐于一片青色中。 没过十几分钟,焦子昂打破沉默,偏头问:“少爷,咱说句实在话,这个身材和脸不差,适应能力瞧上去也还行,你不满意?” 张易弄沉默片刻,视线顿在鬼门关口:“什么意思?” 焦子昂对着后视镜有些无语:“你让江妈走左边,那不是渡江的吗办手续在右道口。” 张易弄:“” 焦子昂想到什么,嘴巴发干:“少爷,平常你给人摆渡不从这门进,方向是反的。” 他们工作室负责给已死的人摆渡过江,出钱多的款户张易弄搞定,蚊子肉员工负责,原本一直没出过错。 张易弄皱眉。 焦子昂不想回去后挨骂,低着头小声问道:“要不我去?咱也是鬼门关老顾客了,这点面” 话没说完,张易弄已经推开车门向鬼门关走去。 焦子昂没上前去拦,他清楚只要张易弄肯去救,江羊保准没事。百无聊赖,焦子昂掏出手机刷鬼门日报,突然看到工作室内部群组跳出一条信息。 饿死鬼投胎:今天三单谁接的?各位大佬分我一个好不好?快吃土了!! 焦子昂不知是不是中了毒,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 溺死鬼:少爷今天带了个女人回来。 饿死鬼投胎:卧槽,啥玩意? 照镜子美死的:? 群里拢共九个人全都是工作室员工,尽皆被这波炸到冒泡,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江羊的身份。 焦子昂兴奋地一挑眉,刚要再爆料几句,就看最下方刷新出一条最新回复。 贫道不惧雷劫:上班闲聊是要扣工资的。 焦子昂想到这个月的业绩,惊惧的不行,捧着手机的双手抖了抖。 群组里聊天画风瞬间一变。 饿死鬼投胎:先撩者贱,我建议扣焦子昂个人工资! 天台风很大:我复议! 照镜子美死的:同意。 门内气氛火热,哄闹到让江羊吃一大惊,居然就像银行柜台一样,宽阔无垠的场地被一条巨大的青绳分成左右两股,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排队,尽头像是办手续的柜台,柜台边还有一扇厚重的门。 左边人来人往,右边门口罗雀,反差巨大。 江羊打量了一下,神色有些怪异,左边这堆人有的穿着富贵,戴着名表;有的缩头缩脑,衣衫褴褛,身份落差大到在人间不可能有交集,在这却还能抬头低首地问好。 一个身着制服,戴着高帽的鬼走过来,伸出手说:“号牌。” 阴柔的语气惊得江羊耳垂一凉,她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把号牌递了过去。 队列近在眼前。 江羊扫了眼,这左边的队伍至少千人,鬼门现在行情这么好,抢着做人仆的这么多? 要不趁鬼门发展前景不错,先赚钱买套房养老江羊沉思片刻,跟着大部队顺在左边排队,后面陆续陆续续又跟进一批批的人,这条队列像是永远不会断,她排到中段往后一看还是满满的一条长龙。 右边依旧无人。 不知为何,队列审核的速度极快。 江羊往前进一步,低头直面柜台前坐着美女。她一头长发披肩直下,眉目间哪怕是烦躁都显得自有风情。直到她抬起头,江羊才注意她两眼皮底下凹进去的乌青色——是鬼。 “确定要进去?”那美女鬼推出一大盒圆巴巴的印泥,笑着问,“进去可不能改哦。” 之前不都是让摁印泥就进,怎么到她这还多问一句? 江羊与她对视,美女鬼笑容充满善意,好像对她的道来非常欢迎。同是女人,她不吃这套,甚至觉得这笑容有丝欺诈的味道。 但张易弄的提醒江羊心里生疑,态度变得谨慎:“人仆的入门手续确定是这里?是这里我就进。” 美女鬼闻言嘴角微一下撇,余光无意间瞥向右边无人的队列,如同错觉,转瞬就恢复了笑容,温声说道:“都可以办手续的。” 江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毫不犹豫地扒开队列,往来时的地方冲去。 等她气喘吁吁站在队列末尾时,侧身一看身边排在末尾的小姑娘眼角下也有淡淡的乌青,只是颜色特浅不留神很难发现。 卧槽! 江羊瞬间领悟了怎么回事,视线直直地越过这条长龙投向柜台,美女鬼似有感应,抬头对她微微一笑,眼底的乌青越发浓重。 “很聪明。”不知何时赶到的张易弄站在她身后不远,静静地看着她。 江羊喘着气,一字一顿问:“你骗我?”大概是动了怒,又在短时间内被连着卖两次,她眼眶有点红,“虽然结下阴婚但我又没赖着你,至于这样对我?” 张易弄皱眉说:“我弄错了。” 江羊冷笑:“所以呢?” 张易弄欲言又止,最后才说:“先办手续。” 右边没人排队,简单的入门手续过后,她脑门上被摁了个青色的印记,随着时间渐渐消散下去。 这次,她算是真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个来回。 江羊心有余悸,对鬼门关好感全无,同意先上车听解释。 门外,焦子昂显然等了他们很久,对于江羊能回来一点不意外,笑容洋溢在脸上:“江妈办好手续了?” 好在他没瞎,没忽视江羊阴沉的脸,“你先别气听我解释,这事儿还真不是少爷成心害你。想啊,你这一身血肉的,诚心不盼你好能浪费在这门里头?” 江羊瞪他一眼。 焦子昂忽然板起脸,幽幽地问:“你排错队的时候看见魂体了吧?” 江羊点点头:“跟你一样都是鬼。” 焦子昂摇头,解释道:“我是鬼,他们是魂。” 据他说,人死后魂魄出窍被吸入鬼门关,魂体入门后需要渡过一条无名江才能炼成鬼体。渡江失败者繁多,落得个魂飞魄散下场的不在少数。 江羊仿佛听懂了什么,视线在张易弄和焦子昂中徘徊:“你们工作室是干这个的?” 焦子昂摆手不提:“对,别的你别问,机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离开鬼门关没多久,轿车顺着公路上围栏的一个缺口偏离大道,驶入一片茂密的丛林。 车轱辘缓缓停下。 江羊自觉地下车,脸色不太好看,刚经历生死c严重缺觉,再加上十分的饿,她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一定界限。 焦子昂没拿她当外人,招呼她顺着丛林小道往里走有栋别墅,进去就成,说完自顾把车开远了些。 张易弄带路一样走在前边。 江羊在后面跟着,打量周边的环境。 别墅外围有些破旧,藤蔓缠绕着墙壁顺势向上,杂草横生,不是别墅里还有声音传出就真和鬼屋没什么区别。 张易弄没有停留,回头看她一眼,转手推门而入。 别墅大门似乎生锈,吱呀一声,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挠过的声音,听得江羊头皮炸裂。 江羊进别墅后注意到楼上有脚步声,电话挂断接起的声音此起彼伏,说话声有男有女。可能是听到楼下开门的动静,楼上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爷。”一楼客厅沙发上,身穿t恤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嬉皮笑脸地望过来,“又带客户了啊?来,请请请。” 张易弄冷冷瞪过去一眼,随便挑个舒服的单人沙发坐下。 江羊也不客气,离他就近坐下。t恤少年眼底下的乌青比起鬼门关柜台美女更深,她不是不怕,只是那些冷汗尽皆被她压在手掌中。 张易弄道:“世初,带她去佣人房。” 于世初应声,掏出手机不知鬼鬼祟祟输入了什么,片刻后,终于肯抬头:“少爷,这位是” 江羊做了自我介绍,刻意省去与张易弄之间的联系,说自己是在古墓群旅游不小心掉进鬼门的。 于世初:“哦,感情你进来之后立刻就有钱买衣服,你家人还挺及时。” 挨着坐的一人一鬼相继陷入沉默。 突然,张易弄的声音传到江羊脑子里:实话实说。 江羊莫名其妙,朝着身侧眨眨眼,试着想了个念头:心灵感应? 张易弄:传音。 传音入密她有所耳闻,武侠小说中说悄悄话的独家秘笈,相当的高级,比这还狠的大约是千里传音。但那是要求双方互传,她又不会这招脑海里的想法居然也能传出去? 看来张易弄是入侵大脑了。 江羊沉默片刻,突然在脑海里大喊一声:啊啊——! 于世初刚起身准备带江羊去卧室,就看见张易弄猛地皱眉,身子往后一仰,他咂舌问道:“少爷,哪不舒服?” 张易弄捂住耳朵,看了眼江羊:“没事。” 江羊暗爽,想偷窥她心底的秘密,哪有那么容易?她咳嗽清清嗓子,看着于世初:“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和你少爷穿同款嫁衣?” 于世初闻言看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点点头。 江羊离开座位,一步步走向张易弄,就在他皱眉的时候,瞬间画风一变,往地下一坐抱着张易弄两条腿,表情相当委屈:“我是张少的人仆。” 于世初在鬼门待了挺久,对于人仆这两字不陌生。 现在很多鬼出不了界,想获取活人的血来提升修为,只能与活人定下主仆之约,鬼借力于人,人供血于鬼。 但活人越来越聪明,近几年愿做人仆的少得可怜,有人仆那也是高层先签。不知何时,人仆成了身份的象征。 于世初偷瞄了眼脸色不大好看的张易弄,一颗好奇心就差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巴巴的眨眼问:“所以呢?” 江羊:“张少长得这么帅,能和他同穿喜服,即便不能拜堂我也很开心,这是我做他人仆的条件。”说完,她还宝贝似用头蹭了蹭张易弄的腿。 于世初神情怪异:“哦,这么回事。” 江羊含情脉脉地看向张易弄,口型微微动了几下:我表现的还可以? 张易弄不知该作何表情。 “你们怎么还站着呢?都过来。”于世初觉得有些尴尬,转移视线往楼梯上一看,正好招手。 江羊顺着看过去,一楼至二楼的楼梯上不知何时站了几个鬼,衣着各不相同,但神情似乎都很微妙,注意力挂在她和张易弄身上。 好像于世初的话不顶用,几个人都没下楼。 张易弄发了话:“下来认人。” 老板发话,一阵阵下楼踩地板的声音立时就响起。几个男女往长沙发上一坐,都在等候发号施令,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 在他们认知里,张易弄对女人从来没有好脸色,哪容得这样扒着裤脚,对他眉来眼去? 有猫腻。 众鬼面面相觑,都在等出头鸟冒泡。 等焦子昂进来的时候,沙发堆里的气氛更加诡异。 之前还生闷气的江羊居然温柔的给张易弄端茶递水,就是脸上的笑看起来奇怪得很。 焦子昂说句我回来了,得到的只有几个白眼,他更纳闷,停车的地方也就远了点,怎么回来都跟吊死鬼一样,有眼白没黑珠子的? 江羊总算停止殷勤安分地在张易弄身边坐下。 焦子昂一看门口的垃圾桶:“江妈,垃圾倒一下。” 于世初看了看江羊的脸,义正言辞道:“焦哥,人长得挺年轻啊,你这样称呼太显老!” 焦子昂:“我看陈家的保姆不都是喊周妈王妈的,咱家这个不得叫江妈?” 屋子里除了张易弄和江羊,其余鬼异口同声问道:“保姆?!” 焦子昂一脸郁闷:“怎么,少爷没和你们说?” 一下子别墅里的焦点又移到张易弄身上,几双眼睛巴巴地盯着看,探究意味十足,不带眨一下的。 江羊起身给张易弄捏肩,没有否认:“是保姆。”她低下头,咬着张易弄的耳廓,暧昧地说:“张少一个人的保姆。” 众鬼都快没眼看了,纷纷转过视线。 他们觉得牙酸,合着少爷在鬼门十几年守身如玉,就是喜欢这款小妖精? 只有焦子昂一个人懵了,视线从张易弄越来越冰冷的神情转到江羊温柔的脸上,嘴巴张得老大:“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江羊侧过脸,冷笑:“之前怎么说的?一定要走左边呐?” 一说到这个误会,焦子昂没了声音,张易弄都不发话,他权当这是少爷私底下给江羊的补偿了。 张易弄看着平时最刺头的几个员工都不说话,皱眉传音:别太过分。 江羊弯了下嘴角:好好好。 张易弄这次学乖,很快就将意识收回,免得再经受一次噪音污染。 江羊看着张易弄疲惫的侧脸,心底嘀咕这倒是个汉子,脾气不是很好,却能容忍她的胡闹。得了,误会一场她也别太过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在鬼门里真有事还由不得她自己。 忽然想到什么。 江羊看着焦子昂:“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保姆?” 焦子昂刚想开口,就被于世初截了胡:“他巴不得请十个保姆,还溺死鬼,我看赌鬼还差不多,去年过年那阵他输了三年的家务!” 众鬼的眼神很是平常,性格活泼点的甚至还跟着点头,独独剩下一脸挫败焦子昂,他边咂舌边起了个烟,似乎很烦躁。 江羊扯了扯嘴角:“原来是这样,够辛苦的,那我” 焦子昂一听,眼里重新燃起希望,手头的烟一滑掉在地上,他赶紧问:“你愿意帮我分担一半?” 江羊:“那我帮你把烟头捡起来。”她踩灭烟头扔到垃圾桶里,还象征性地拍了拍焦子昂的肩膀:“愿赌服输。” 说虽这么说,但江羊依旧帮着焦子昂把午饭给做了,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总不能真的和张易弄沾成一个连体婴。 做菜那会儿,饿了两天的江羊巴不得吃生肉。 焦子昂这鬼也实在,感动地不仅改口叫她江羊还顺带介绍了下常识。 鬼体和人体无异都得补充能量。这活人的血越来越难弄,普通的饭菜成了上上之选。况且鬼由人变,对此排斥的并不多。 午饭比平常菜色好,众鬼的心思却不再这上面,一个个手提筷子悬在空中。 饭桌上,江羊怕是使出了失传绝学佛山无影手,两根筷子在她手上舞动的如同龙卷风,经过一盘菜就空一盘,无一幸免。 足足吃了两碟菜,就这三碗饭下肚江羊才堪堪觉得有点撑。 众鬼: 张易弄: 江羊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摸进厨房又忙活一阵,给他们凑足了饭菜。 饭后,张易弄带头询问这两天的业绩,众鬼汇报工作情况的时候多少都谈到了一个陈字,似乎被抢走不少生意。 “陈家现在欺鬼太甚。”叫刘阳的小伙子满脸不忿,“抢的都是我们的客户,就连去接的路上都能被他家截胡,生意都给他吃了,我们怎么办?”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此刻气氛有些凝重,除了江羊,其余脸色都不好看。 张易弄想了想,让焦子昂从楼上扔下一个笔记本,打开后在收藏夹的中点开个网页,一阵清脆的敲击后才抬头环视了一圈众鬼:“最近不用接活了。” 众鬼一脸懵逼:??? 张易弄颇有深意地看了眼他们,转身上楼,留下一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员工。 江羊看在眼里觉得有点不对劲,拿着笔记本就边说边上楼:“张少,你的笔记本漏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二楼很安静,江羊放眼过去,楼梯旁空出一块区域划作办公区,十余张椅子堆在两条三米长的桌前,两个巨大的屏幕立在办公区最显眼的位置。 一个摆渡的团队还搞这样高科技? 江羊满脑子疑惑,驻足没多久,鼻子里就引入一股恶臭,闻着有点像在臭水沟里泡了二十年的猪皮。 循着味道跟过去,目光定在中间那张椅上的一条红色四角内裤。别墅虽大,但二层的空气流通明显不顺,味道越加浓烈,熏得她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有些懵。 张易弄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没有刻意掩藏脚步声。 江羊也发现了他:“你们工作室是不是有内鬼?” 张易弄迈着步子走来,突然一顿:“内鬼?” 江羊捏着鼻子:“这内裤再搁几天就熟了,能不能熏死人我不知道,赶客效果是杠杠的。” 张易弄眉梢一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似乎对红内裤不陌生,叫来于世初狠狠批了一顿。 江羊对于世初这厮的印象瞬间跌至冰点。 好好一个白净小伙子,没想到邋遢的不行。 “江妈,要不你顺手给洗一下?”张易弄一走,于世初就腆着脸凑近乎。 江羊瞥了眼楼下:“焦哥,于世初要你” 于世初听得头皮发麻,赶紧打断她:“别,江姐有话好说,我自己洗!”他说着一脸委屈转身下楼,嘴里还小声嘟囔,“大伙又闻不到味,就你鼻子灵。” 江羊觉得奇怪,喊住他问什么意思。 于世初两指尖提溜着内裤,脚步没停:“我嘴巴容易漏缝,这种事你问焦哥。” 江羊微微愣神。 好谨慎。 刚进别墅就发现她的存在令这些鬼很不自在。 江羊揣着疑惑站在走廊上,这些鬼对她的态度很暧昧,有善有恶还有无视的,这不是好事。 在江家她吃亏就亏在没有自己人,所以任何事情得不到可靠的消息,乃至最后被坑。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必须和这些鬼打好关系。 况且,她对摆渡这回事很感兴趣,人要安身立命总得有一技之长。 江羊低下头,扫了眼笔记本,这东西总得还给张易弄。 横贯办公区的走廊很长,廊道边几间屋子上都挂着一些门牌,内容一致:休息室。江羊顺着张易弄进去的那扇,伸手敲门。 过了片刻,紧闭的门开了丝缝儿。 张易弄的半张脸出现在门框里:“有事?” 江羊拎着笔记本,笑着说:“你漏了东西。” 躲过张易弄伸来的手,江羊凑近门缝,眼神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老公,进去聊聊?” 张易弄冷着脸没说话,但还是拉开门。 江羊笑眯眯地走进去。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简易的单人床和堆放凌乱的书桌,床上还堆着张易弄先前穿着的喜服。 张易弄坐去书桌前,接过笔记本放在一旁,开始处理桌上的事物。 江羊这才注意他换了身休闲的衣服,衬衣配牛仔裤,一头长发束在脑后,非常干练。 这不伦不类的形象,居然还有点帅,江羊叹了口气,果然颜值很重要。 张易弄签了几份文件,察觉到锁在身上的视线,手指的动作一顿,看向江羊:“聊什么?” 江羊瞥了眼门口:“聊一些不能被偷听的。” 张易弄手一挥,房间温度骤降,他揉了揉眉间:“说吧。” 刚进房时,还能隐隐听到楼下的动静,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声音。见识过鬼门关,又被传过音,她对这样的手段已经免疫。 江羊在办公桌前拉来张椅子坐下:“这桩阴婚是不是对你有约束力?” 张易弄冷漠地看江羊一眼。 “别紧张,随便聊一聊。”江羊往椅背上一靠,“要不是你随时一副想弄死我的样子,我可能不会这么猜。” 张易弄抿着唇不说话。 江羊时刻注意他的面部表情:“在谭里的时候,骨头是你自己打散的。” 一片沉寂,江羊继续说:“阴婚不是你主张的,所以你本来不用救我。” “算你是心生愧疚,看不得我因为阴婚丢命,也不至于把我带回你的老本营。公路是第一次可以丢包袱的机会,鬼门关是第二次。”江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所以” 张易弄对她的思路清晰表示认可,他问道:“所以?” 江羊非常肯定地说道:“所以我猜,阴婚应该是记录在册的,你怕吃了我或者我被别的鬼吃了,泄露出去你会身败名裂,遗臭” 张易弄:“” 江羊见他一脸便秘的神色,下意识闭上嘴。 张易弄:“阴婚对我确实有约束。”不等江羊喜上眉梢,他又说,“但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江羊脸都红了,不是气也不是羞,是惊得。 谁能想到他一甩手直接把她扔天花板上?离着地面几米,江羊一颗心咚咚直跳,她要是没算错,这摔下去,至少得骨折。 张易弄的手正对应着她在空中的位置,隐隐有黑雾在他手边流转:“结婚的事,想宣扬随你。” “大佬,别别别,自家人关起家门说事,不宣不宣!” 张易弄看着她求爷爷告奶奶的样子,神情怪异,渐渐松开手。 脱离魔掌,江羊猛地深呼几口气,坐着都都感觉不踏实,被他盯着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对视。 半晌的沉默。 江羊很认真地解释:“我不想宣扬。” 张易弄:“那你威胁我是什么目的?” 江羊翻了个白眼:“我没有威胁你。”一口气没顺,她又接连咳嗽两声才继续说,“我就想问能不能在你工作室里兼个职,怕你不同意,才想走个后门。” 张易弄:“”有这样走后门的? 江羊没想到张易弄反应会这么大,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他雷点了,预料中的一场愉快的聊天分分钟转变成修罗场。 “不行。”张易弄又开始处理文件。 江羊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二话没说就站起往门外去。早知道张易弄这么直男,她还绕什么弯子,白受苦。 “你经验不足。” 婉拒?江羊脚下一顿,脸上又洋溢着笑容:“俗话说得好,熟能生巧,我可以学。” 张易弄抬头看向她:“你知道工作室主要干什么?” 江羊点头如捣蒜:“摆渡。”她做出一副划桨的样子,“我在学校参加过龙舟队,手劲儿大,划得快。” 张易弄沉默片刻,懒得废话,又专注起文稿:“去找白平生。” 江羊走出房门后,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白平生是谁? 没抵住承包半个月家务的诱惑,焦子昂勉为其难领着江羊走到别墅后的一座小山。 山不高,但没有任何植被,土壤的颜色也更加深重,光秃秃的在茂密的植被中很显眼。 “就是他!”焦子昂一指头戳向山头打坐的人,“老东西脾气怪得很,我先去,你等等跟上来。” 白平生一身白袍,但瞧上去不过三十,面容清秀。 这哪能称呼老东西?不过想起焦子昂还称呼自己江妈,江羊也就释然了。 他闭目,端坐在小山上,衣袍无风自动,让人有种在悬崖墙壁边看见仙师的错觉。 焦子昂走上去那阿谀谄媚的样子却让她脑海中莫名跳出另一个片段——“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 过去不知多久,江羊腿站得酸软了才见白平生睁开眼。 一鬼栖于山,一人立于林,两相对视。 焦子昂不知得了什么令,麻溜地从小山上下来,如释重负地在她跟前叹道:“快去。” 有点怪。 江羊硬着头皮一步步走上去,学着白平生席地而坐,自我介绍一番说明来意。 “你要学摆渡?”他说话时挪开视线,面向天。 她跟着看向天空,别说下雨,连片乌云都没有。 江羊道:“想学。” 白平生在空中看了许久,继而闭目:“子夜,你来。” 江羊看了眼身下的小山:“晚上十二点来这里?” 白平生一动不动,入定一般盘坐在山头。 江羊道了声谢走回别墅,一路上忧心忡忡。这件事比她想象的麻烦多了,白平生眼角下丝毫没有乌青,和张易弄一样,这是说明修为高深? 她不懂界定修为高低的办法,潜意识里觉得白平生不简单。 最怕的是学不好,会不会被“逐出师门”? 再惨点,说不准就被弄死。 等她找到焦子昂把事情一说,焦子昂脸都白了:“卧槽,真让你子夜过去?” 江羊也被他吓一跳:“怎么了?” 焦子昂退后两步,围着她绕了两圈,把她从头发丝看到脚面上才说:“我看他不是要教你摆渡,是要渡你啊!” 江羊:“焦哥,此话何解?” 焦子昂一摆手:“别跟他学那文绉绉的。”他眉毛一挑,嘴角揶揄地扬起,“你知道他咋死的?” 江羊老老实实摇头。 “被雷劈死的!”焦子昂调起声音,阴阳怪气地说,“这老东西古怪,只要子夜在外露头,招雷的不行,一道道的劈!你看那山头没有?五前年刚给劈过,现在都没缓过来。” “” 这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江羊腿一软,摊在沙发上,半晌才抬头看着焦子昂:“焦哥,给我做盘红烧肉,不要肥的挑瘦的炒。” 焦子昂:??? 江羊努力憋出一个笑容:“临走前我想吃顿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一楼厕所旁原本是杂物间,经焦子昂拾掇一遍成了江羊的卧室,空间不大,容得下一张小床,单格的衣柜和简略的梳妆台堆放在墙角。 墙上破了个洞,没有窗户,洞口边蔓延着裂痕,正对的地面满是落下的墙灰。 “明天给你按个窗户,哥这手艺可还行?”焦子昂抹了把汗,掂量了下手上的锤头,看她面色苍白,安慰道,“晚上真要有啥意外,你放心,就冲你那剩下没做的半个月家务,哥亲自去鬼门关渡你。” 江羊的注意力还挂在墙上,啧啧地皱起眉头:“墙不会塌吧?我怕晚上睡不踏实。” 焦子昂把锤头往墙角一扔:“这锤留你防身。”说完他挺起身子笑了,“你还指望能回来?别怪哥没提醒你,少爷头前也带回来几个,没有能在老东西手底下撑住的。” 江羊坐上床,扯松下领口,看向他:“白先生有这么恐怖?” 焦子昂毫不犹豫一指头戳上天花板:“恐怖的是这个。” 江羊透过天花板仿佛能看见近乎乌漆嘛黑的天色,之前白平生也这么看天到底能看出什么? 想到晚上的事情,小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江羊担心晚上出意外,焦子昂则挂念着那半个月家务。直到于世初敲门提醒一句该做晚饭,他们才走进厨房。 晚饭异常丰盛,惊得众鬼又是不敢动筷子,纷纷看向张易弄。 要说这张易弄的抠门程度,鬼门关内他数第一,没人敢跟他并肩的。这顿加餐是要冲业绩?想到自己那业务能力众鬼忧心忡忡地端着白米饭,甚至不敢夹菜。 焦子昂环视一圈桌边,用筷子敲了几下桌面:“干啥呢,穷怕了有好东西都不敢吃?” “搞欢迎会呢?” 说话的是个平头男,他黑眼圈很重,甚至盖过了眼底的乌青,胡子拉渣,穿着短衬,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他说完,双眼直勾勾地看向江羊,眼里幽幽的绿光毫不遮掩。 “这是吴浪。”焦子昂瞥他一眼,对江羊说,“离他远点,不是啥好人。” 吴浪脸色铁青,也不说话,提起筷子开始夹菜。 焦子昂直接打掉他的筷子,咳嗽清嗓子,语气异常沉重:“这顿饭是践行的。”他手遥遥一指坐在张易弄身旁的江羊,“可怜咱刚入门的小幺,今晚子夜要上山了。” 吴浪原本脸都气得通红,一听这话,嘴也不撅了。 餐桌边的气氛有些怪异,张易弄神色平常地吃饭,其余鬼都停下动作,一脸同情地看着江羊。 江羊没在饭桌上看见白平生,觉得食之无味,等众鬼吃完收拾后就回房换了身衣服。 衣柜是从地下室搬上来的,里面有几件合身的衣服,古今款式皆有一两套。 江羊想了想白平生的风格,挑了件纯白的古风长裙。 临近子夜。 墙上的破洞窜进来数缕凉风,天已经完全黑了,月光通明撒在床头。 女人坐在床上,一袭白衣衬得不施粉黛的脸更加干净,裙装外套着一层白纱,盖住了她的风华。 “还有十分钟。” 焦子昂敲门进来,看着江羊这幅样子禁不住愣神片刻。 江羊靠在床上,侧头看着天,突然喊了他一声:“我要是真凉了,记得去鬼门关捞我回来。” 焦子昂:“捞是捞不了,哥只能渡你,等成就鬼体后倒是能把你领回来。” 江羊叹了一口气,在焦子昂的目送下走出别墅。 不知道别墅是否离鬼门关太近的缘故,江羊总觉得耳边能听到如泣如诉的哭喊声,她提着裙角谨慎地走在小路上,终于在子夜前到达了小山头前。 白平生还坐在山头上,但衣袍的动静却有些奇怪。 江羊看着他右臂一直在抖动,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慢吞吞地爬上山。 “你在干什么?” 江羊目瞪口呆地望着白平生,他的手在那不雅的地方抽搐,丝毫没因为她的到来而感到丝毫的不妥。 白平生静静地睁开眼,望着她:“不知道回避?” 江羊看着他的手还在动,血液涌上头,充得整张脸赤红一片,她赶紧别过眼,咬牙问:“你让我子夜来就看这个?” 白平生的声音听起来从容不迫:“生而为人,需要发泄。例行公事而已,稍等。” 江羊真的就等了几分钟。 直到白平生一身满意地长呼,她才转过头,见他不知从哪弄来一片叶子擦手,她忍不住问道:“白先生,你死因真不是纵欲过度?” 白平生否认:“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羊视线下移到地上叶子盖住了的痕迹,讷讷道:“猜的。” 白平生:“哦,那你错了,我是被雷劈死的。” 江羊:“” 白平生站起身,望着比他低了两个头的江羊,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羊面无表情问:“为什么?” 白平生又去看天:“天不服人,亦不服我。” 江羊:“” 白平生:“所以我坚持了几百年,每日子夜向天泄怒,终有一日它会惧我,服我,敬我。” 说完,白平生似乎很满意今天的战绩,转身挪了块地静坐下来。 轰的一声,天空炸出一声巨响。 那一瞬天空亮如白昼,不知何时起,天上密布雷云,时不时还惊叱出一些似剑似戟的雷光。 江羊看着雷鸣作响:“白先生。” 白平生:“何事?” 江羊:“天降雷劫劈死你,你想过为什么?” 白平生笑着摇头,没说话。 江羊:“它也想让你服软。” 白平生:“” 江羊:“你觉得这些雷像什么?” 白平生望了眼地上那摊白渍:“”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江羊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对劲,天道无情且至高无上,怎么会和一个鬼较劲? 在第一束粗壮如桶的雷光劈下来之前,江羊就撤离到了小山下面,等到雷光将白平生吞噬的时候,她也无动于衷。 这是作死啊! 对天撸,妄想让其折服。 这不是皮?这不是作死? 不管张易弄让她来跟随着学习什么,她不想就这么白白牺牲在这。再说几百年几百年不管是是人是鬼能活成这个德行? 江羊摇摇头,这白平生看上去还行,没想到也是半个神经病。 山头被照亮了许久,一束雷光刚散另一道又轰然而至,但似乎这座山与外不接壤,江羊站在下面没受影响。这些雷丝毫没一道劈偏,准准的落在一个点上。 这动静自然引来了别墅的人。 张易弄打头走来,看着山头那般光景,皱眉了许久才开口:“你不怕?” 江羊刚想卖惨:“谁碰到变态不怕”突然想起他在休息室里的态度,她话尾一转,“为了工作,再怕也得忍。” 张易弄这时才往她身上看去,只一眼,就轻描淡写地转过视线:“你和他穿的挺搭。” “我也不想,讨个印象嘛。”江羊迟疑了一下,攀到张易弄耳边,“脑子有病在鬼门能治不?我看这是傻了,尽早给辞了吧。” 张易弄:“” 众鬼睡眼惺忪地站在张易弄身后,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没有流露出分毫的担心。 足足过去半小时。 最后一丝雷光终于消散,山头上开始起了一层雾,朗朗月光照出一道身影,那影子渐渐踱步下山。 江羊看着白平生头发丝儿都没凌乱地走下来,没有表现出丁点震惊。 从第一道雷劈下,那雷光中没有惨叫声她就知道,这白平生多半不会出事。 白平生对张易弄点头,随后看向江羊:“你为何逃?” 江羊看着那片焦黑的土还冒着烟雾,心有余悸,噎了噎口水:“不跑我早凉了。” 白平生摇头:“不死何以摆渡?” 江羊不明所以地看向张易弄:“这话什么意思?” “深奥的暂且不提。”于世初难得正经,走上前一步,“帮魂体渡江,靠的是摆渡人的魂魄之力,你既是活人不能自主引动魂魄离体,当然没办法摆渡。” 江羊消化了片刻才明白这意思,她点头:“所以,你是要我死?” 这话冲着张易弄说的。 众鬼闻言沉默,这刚来的人仆和少爷关系匪浅。 平日里虽然他们也敢如此没大没小,但轮到这关键时刻,真没几个敢呛声的。 张易弄先是看了眼她的眼眶,没红,继而看向她的眉毛,不拧,那语气平静地像是面对陌生人。 “只是让你知难而退。”他说道。 江羊皱起眉,突然身子微不可闻的一抖,她感觉背后有些温热,有点痛。等到真实的痛感传达到她脑里的时候,她却晕了。 被打晕的。 张易弄撑着她身体时,低头看到了她背后染出一大片血迹,像是一朵朵艳丽的红花绽放在白裙上。 白平生捡起一片叶子,擦拭指尖的血迹,似乎是在解释:“她想学摆渡。” 张易弄没说话,支起她的胳膊绕在脑后,拦腰一抱,看了白平生一眼,转身回了别墅。 白平生扫了一圈众鬼,直到把他们看的心里发毛,才又走回山头,静静地坐下,然后,闭上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江羊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做了许多梦。被别墅里的鬼残杀c被雷劈死c进鬼门关后渡江失败魂散,更多的有些记不清,等她睁眼的时候,身下的床褥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她躺在单人小床上,头顶正对着被焦子昂锤烂的破洞。 床边站着一个男人,正是张易弄,他手上端着账册,听见动静转来视线:“醒了?” 江羊想坐起来,后腰肉一阵撕裂的痛逼得她躺下:“嘶” “子昂,熬粥。”张易弄吩咐完焦子昂,坐在床边,没有刻意避开她投来的视线:“他做法确实欠妥。” 她的目光一直系挂在他身上,不解释是不行的。 江羊心底升起的怨气一时间无处发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白袍身影:“白平生?” 张易弄:“你要学摆渡,他在帮你。” 江羊:“”这么一想居然有几分道理,虽然她先前不知摆渡必须得死一轮,但这话确实是她亲口说的。 江羊越过那个话题,咧着嘴,不顾形象地撑起腰板,不敢摸那块伤口:“伤得重不重?” “内脏无碍。”张易弄提醒道,“再睡会,死气就该消了。” 江羊对这事没概念:“死气?” 张易弄略一挥手。 空气中荡漾起丝丝波纹,最终缓缓凝聚出一片清澈的镜子,镜子无框,透明,江羊却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本应失血而苍白的脸颊周围却浮着丝丝缕缕的黑雾,雾色不深,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张易弄见她看明白了,撤去镜子:“面浮死气是受伤而致,伤愈自然消除。” 江羊放下心:“伤是你治的?” 张易弄:“是。” 江羊道过谢,背靠着墙,用软枕抵在伤口上勉强才坐起身,莫名其妙来了句:“我这人贪生怕死。” 张易弄瞥她一眼,脸上一副“我看的出来”的表情。 江羊又说道:“还贫血。” 依旧是半夜,几片云慢吞吞地将月亮遮掩了大半,让张易弄置于暗处,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想说什么?” 张易弄的声音始终很好听,让她紊乱的心神得归平静。江羊思索片刻,问道:“万一我干不了摆渡的活,是不是就得给你当人仆?” 张易弄:“”她这是听谁说的? 江羊认命地咬牙问:“供血可以,能不能商量下频率?我估计一个月两次是极限,再多我这身板也扛不住。” 张易弄道:“胡思乱想。” 江羊往咯吱窝下掖紧了被子,听到这话感觉房间更加冷了点:“真没商量的余地?” “缔结阴婚,你已是我的人。”张易弄伸出手滞留在半空,最终还是对着她的头轻轻地摸了摸,“不用紧张。” “紧张?”一向自以为适应能力很强的江羊,嘴里念叨这两个字,竟然绕不开神了。 从进鬼门关后,她就没松懈过。 几次死里逃生,放在鬼门关里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却危及她的性命。 活人与鬼门的世界,确实格格不入。 她认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她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出发点或许没错。但目前看来她所做的,都给张易弄造成了麻烦。 “为何要学摆渡?”张易弄放开手,指尖互相揉捏。 许久没有摸过活人,他都快忘了头皮是热的,发丝是软的。 江羊:“我想工作。” 张易弄问道:“做家务?” 江羊低下头,看着摊开的手心:“太容易被取代的没有安全感。” 张易弄并没有坚持,所以接下来的对话还算顺利。 江羊没想到的是,居然还能在工作室里捞个活——在他们出勤办公的时候,给予行动人员一些警示和建议。 听上去似乎是个文职,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焦子昂进房的时候,张易弄还坐在床边,看着他们俩的眼神变得有些暧昧。幸好焦子昂还算识趣,没有打扰伤患,等江羊喝完粥就从房里撤退了。 张易弄看了眼天色,拿起账册起身:“好好休息。” 江羊在床上躺平,看着他的背影:“我想尽快参与。” 张易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今天中午。” 江羊答应下来,心神放松后整个人都很疲惫,靠在软软的枕头上合上眼,陷入沉睡,一夜无梦。 等江羊睡醒,已经是早上十一点,她看着客厅中悬挂的大钟,摸了摸腰侧,那里只余下一个红色的肉疤,不疼不痒,只是证明了昨晚那一场凶险不是梦。 夜里喝了粥,但肚子还是很饿,江羊在厨房里煮了碗面条,吃完才上楼。 今天别墅里莫名安静,二楼的焦子昂听见楼梯口的脚步声,招呼过来:“伤口怎么样?” 嘘寒问暖几句,江羊在电脑桌前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二楼除了她与焦子昂,就剩下盘坐在大屏幕前的白平生。要说相见不尴尬也不太可能。 “老东西是少爷钦点来教你的,当他有神经病少接触就行。哥不是坑你你打不过他。” 焦子昂怕江羊胡思乱想,就近坐下劝了几句。工作室平时气氛不错,要是因为他们眼中无足轻重的插曲乱了彼此间的关系,江羊就算惹了事了。 有了后腰的伤,江羊自己都以为看见白平生会忍不住怒起质问。 但她没有。 白平生睁眼看她的时候,那双眸清亮无暇,让人生不出责怪的意思。 “今天小羊来学习的。”焦子昂清清嗓子,试图化解这沉默的气氛,“白先生您多少看着教一点,以后她要是能继承您的手艺,您也轻松一些。” 江羊顺着他的话点头。 似乎别墅里白平生很特殊,他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无人反驳。这样很奇怪,但是她并不了解缘由,也不想再轻易作死。 “那一日。” 白平生似乎不想浪费时间,又闭上眼,开始授课:“孟婆失踪了。” 哐当。 江羊赶紧弯腰下去捡水杯,心中的惊骇已经翻了天。 原以为这是现代化的鬼门世界,谁知道还能牵扯出神话人物?孟婆的大名,众所周知,那是现世最有名的奶奶级人物。 白平生没有受到外界影响,继续说:“奈何桥被压断。” 咚。 这次是江羊自个跌地上了,屁股着地,一脸懵逼。 快速拉回椅子,端坐好,江羊一时组织不出完整的话来:“等,等会孟婆为什么会失踪?” 白平生说话被打断,很不高兴,他睁开眼看她:“你想知道?” 江羊不怕死地点头,开玩笑,学都学了,不外乎是把命搭上,这种隐秘的事情就像是一口有致命吸引力的蜜罐,在吸引她这头熊瞎子。 焦子昂不动声色踩了踩她的脚面,面上拘出如花笑脸:“这谁能知道,当年孟婆失踪,就连鬼门高层都不知道,这不还挂在悬赏上吗!哈哈哈,小羊你真会说笑。” 江羊:“” 她信焦子昂,但白平生问那句话时,眼神并无揶揄,像是真的知道孟婆为何失踪。 怕耽误课程惹怒白平生,焦子昂斟酌了下词汇,简单解释道:“孟婆失踪之后,人死不能投胎,奈何桥上阴魂不散,最后垮了。” 江羊:“这就垮了?那是奈何桥啊!” 焦子昂一脸我哪知道的神情:“兴许质量不好。” 江羊:“” 确定这不是豆腐渣工程?? 白平生的声音又继续道:“阴魂入河积怨数年,漫过黄泉路,汇聚忘川河。” 江羊彻底懵了。 按说进入鬼门关后,渡过忘川河,踏上黄泉路,走过奈何桥,见过三生石,喝完孟婆汤,转入轮回世。但现今这一套完整流程直接崩毁大半 江羊突然想到什么:“所以鬼门关后现在只有一江?” 白平生看着她,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阴间起狂澜,两河汇一江,是为澜江。” 江羊狐疑地看向焦子昂,低声问:“焦哥,你不是说那是无名江?” 焦子昂掩去脸上的尴尬,用力一拍她的肩头:“白先生说啥就是啥,那就叫澜江!” 寥寥几语颠覆了江羊的认知,人死后投胎的重要一环没了,那现世中那么多人又是怎么生出来的? 白平生似乎看破她的想法,说道:“鬼门一载功德,转世一生。” “在鬼门里行善积德百年,就可以再世为人,不过那环不归咱管,高层的事过个耳就得了,别当真。”焦子昂生怕这个小祖宗又提问,赶紧在旁解释。 白平生铺垫完大背景,开始讲述她所要做的。 一中午的时间,江羊仿佛活在梦里,一惊一乍的没停下过。 等江羊回到房间时,比起昨晚受伤之后脸色更加苍白,想到晚上就是实战练习,焦子昂让她先补一觉。 挨着枕头,头顶上吹着风。 江羊瞪大眼睛,失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暮色沉沉,江羊吃过晚饭和众鬼围坐在沙发边。 受伤后,众鬼对待江羊的态度明显起了变化,谈话间毫不避讳她在场讨论起工作内容。江羊手里端着笔记本,换了身简单的家居服,穿着拖鞋缩在沙发上。 张易弄接了个电话离场后,众鬼的话显得更多。 “今晚这单简单。”焦子昂拿着一叠资料,分发到每人手上一份,“雇主嘛是个美女。” 明炽的灯光下,所有人的视线都叠在了资料第一页的照片上。瞧上去二十出头的女人,一头黑长直,双眼皮,眼睛像是会放电,透过照片都让人迷醉的不行。 江羊翻到第二页,视线顿在死因一栏,上面的字眼令她寒心。 被奸杀。 “啧,脏了啊。”吴浪把资料直接丢在桌上,嫌弃地懒得看第二眼。 焦子昂警告了他一句,总结介绍雇主的背景。 这女人叫邱如安,19岁,某名牌大学大一生,被前男友奸杀,后面罗列了许多邱如安生平记事,被标记小善的众多,大恶的没有。 江羊想了一个问题,她捏着资料往后翻了几页:“焦哥,人都死了,你去哪接的活?” “干咱这行,得和鬼门关搞好关系。”焦子昂坦诚道,“牛头马面俩兄弟去抓魂的时候会给咱捎客户,收益三七,他们三,咱们七。” 焦子昂顺便提了嘴,在鬼门里冥币是硬通货,和现世烧进来的废纸不同,冥币得靠挣。没有大恶的客户,摆渡一趟收取三万冥币,如果生前行恶太多,会徒增摆渡难度,要相应加收费用。 讨论完雇主信息,客厅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 江羊刚想发问,就被焦子昂一个眼神阻拦住。 “这个月的业绩。”焦子昂扫了一圈众鬼的神色,冷笑说,“没达标的自个举手,别月底干嚎没工钱。” 最终,于世初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揽下活,剩下的明显面部表情一松。 “雇主十二点到鬼门关,你去准备准备。” 焦子昂吩咐完,就领着一众鬼上了二楼,江羊跟在他们身后,把资料夹在笔记本中跟着走上去。 众鬼很熟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纷纷打开电脑,戴上耳机。 焦子昂站在中午白平生的位置,靠近大屏幕,抬腕看表:“还有半小时。” 众鬼面容紧绷,如临大敌。 沉重的气氛缠绕着二楼办公区,江羊擦了下额头的冷汗,莫名跟着紧张,反复看了一遍资料,连生辰八字都记在心里。 秒针划过最后一段。 半小时过了。 大屏幕瞬间亮了起来,画面中赫然是鬼门关,晚上阴气森森,还有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你他妈能不能注意点!这么多人呢,就听你一人喘?”焦子昂带着耳机,皱眉道。 “哦” 听着耳机里传来于世初的声音,江羊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摆渡还要扛摄像机?” 焦子昂:“啥摄像机,那家伙贵重的东西给这小子扛出去不得给卖了?这是他的目像,他能看到啥,大屏幕就放啥。” 于世初委屈地嘟囔几句,又继续前行。 画面中的场景从鬼门关移到了内场,一条青绳横亘在场地中央,分化出左右两条队列,左侧人满为患。 美女鬼的柜台前亮着灯,场内还算不上漆黑一片。 顺着于世初的视线看过去,左边队列那一排排的身影背后尽皆冒着羸弱的青光。 夜半看得江羊瘆得慌。 这一路都没有鬼差阻拦。 不多时,远处走来一个穿着黑衣的老头子,眼底的乌青极淡,路过的地方鬼差尽皆弯腰点头。 他身后跟着个姑娘。 “牛老!”于世初声音很大,画面的中心点偏移向了姑娘,“这位是邱小姐?” 老头子掀起眼皮,没有废话,把姑娘往前一推就走远了。 焦子昂看见这个老人家,当时就一指头戳在屏幕那人的位置上,郑重其事介绍道:“这就是牛头,小羊啊,你是负责内勤的,以后看见记得多打招呼,老人家岁数大耳背的很。” 江羊噎了噎口水:“牛c牛头马面的那个”咋是个老头? “对!”焦子昂注意力又转回屏幕上。 那姑娘似乎很害怕,神色接连变换才说道:“我是邱如安,你就是摆渡人?” 于世初点头的时候整个画面都跟着晃动。 “摆渡之前我先确认清楚,接下来五年内你要付清三万冥币。”于世初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这点你认同?” 邱如安一听数额正确,知道确实是摆渡人,这才放下心点头,连忙说:“我知道,肯定会还的!” 接下来按部就班,在左侧队列排完号,在美女鬼身侧摁下手印。 美女鬼甜甜一笑,轻而易举把桌边的门打开,沉重的摩地声显出门的分量。 邱如安在画面中看起来很无助,最后在于世初的催促下,咬紧下唇走了进去。 湍急的水流声在耳边作响。 江羊脸色疲惫,捧着杯水死死盯着大屏幕,眼里隐有血丝,面容狰狞。 进门后,只有门口一小块地方还能站住脚,余下的便是一条长长的江河,看不尽头。 于世初陪在邱如安身边,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 起初邱如安小心翼翼地扔了个鞋子进江,哪知鞋子入了水就立刻成了一丝白雾飘了起来,害怕地又紧紧巴住于世初。 不管于世初如何劝解,她就是站在这一动不动。 她的脸在画面中无限放大。 焦子昂扶着额头,怒骂道:“看见女人你走不动路了是不?要不我去和你换换?” 于世初一听这话,赶紧把邱如安推开,语气十分认真:“邱小姐,赶紧的吧,我待会还有事。” “你不管我了吗?”邱如安的脸生得楚楚可怜,“我很害怕。” 于世初硬着头皮说:“你再不去,我也要怕了。”怕被焦哥一巴掌拍死。 不管邱如安说什么,于世初都给原封不动的怼回去,一来一回又是十多分钟,闹腾到二楼的人数一下少了一半。 见他软硬不吃,邱如安才眨了眨眼:“那我该怎么做?” “大小姐,你肯下水就行。”于世初松了口气,从他接活至今还没遇过这么难缠的。好说好劝不听,巴不得把她背过去。 再漂亮的女人,如果作的太狠,也没几个男人能吃得住。 焦子昂一脸的不耐烦,头上青筋涌动,终于看着那女人下了水。 画面一转已是水面下。 江羊提笔记录,这本笔记她写满了两张纸,记载的都是一些鬼门关里的人事物。 “焦哥,就这完了?”江羊望着屏幕中,一双手托着那女人的躯体往前游,不解的问道。 就目前情况看来,水下也没什么危险,除了那姑娘的衣衫尽皆在入水的一瞬化成白雾,肉体倒是无损。 按照这速度,再有十几分钟就能上到对岸。 焦子昂也找了张椅子坐下,从怀里掏出根烟,点火,嘶的一口雾气缭绕:“要真这么简单,还要咱干啥?” 江羊:“那接下来” 焦子昂忽然打断她:“你知道奈何桥下面那条河叫啥?” 江羊:“三途河?” 焦子昂点头:“当年十万阴魂压断奈何桥后全落进了三途河,数量太多鬼门高层也处理不了,就任由它漫过黄泉路最后和忘川河汇成澜江。那些阴魂在河里待久了,搞不出来全浆糊在一块,恶心呢!” 江羊忽然想到一个令人背后发凉的可能,嘴皮子哆嗦两下:“那,澜江里都是阴魂?” “准确点说,都是想把新来的拉下水的。”一直留到现在的吴浪看着屏幕中邱如安的身体,两眼发光,听到两人对话不禁插了一嘴。 江羊:“”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们的话,邱如安突然面色惊恐,两手扑腾着向往上游,好像深水处有什么东西在勾着她,但即便有于世初在一旁托着她的身体也无济于事,她身体渐渐下沉。 “救我!”画面中,邱如安眼眶通红,大声喊道。 焦子昂不急不慢地摸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外卖软件:“好戏开始咯,小羊你要吃点啥?” 江羊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毫无食欲。 吴浪一点不客气:“焦哥,来俩汉堡!” 焦子昂平时对吴浪不感冒,但此时也没落他面子,反而回头敲了敲江羊的桌子:“给你俩买四个汉堡,自己分呐。” 江羊闻言点头道谢,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的时候,俩眼珠子差点没瞪掉下去。 哪里还有水声? 安静的校园,普普通通的绿茵操场,干净的食堂,诚然是一所高校的样子。 邱如安手足无措地站在操场上,茫然四顾后才将目光转向于世初:“这是哪?” 于世初深吸了口气,并没有解释。 二楼的气氛也一瞬变得凝重,吴浪不跺脚了,焦子昂的烟也掉地上了。 江羊战战兢兢地翻开笔记本,知道又该记东西了。 笔尖触着纸,还没落下痕迹。 就听耳边传来于世初的冷笑声,那一字一顿的语气,似乎能感觉他心在滴血。 “焦哥,你坑我?!这种难度就收三万,这姑娘是你亲妹妹?我要告少爷,你以权谋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整个高校毫无生气,教学楼连点声响都没有,静的可怕。 于世初和邱如安吵了一架,陷入冷战。 江羊看着屏幕,手上拿着汉堡往嘴里塞,说的话含糊不清:“焦哥,这学校是什么地方?” “江里孤魂生前作恶的片段。”焦子昂给薯条涂上一层红红的番茄酱,叹了口气:“过河得交保护费啊,这孟婆没了,两河并一江孤魂野鬼称霸,凭空整出来的糟心事。” 江羊:“什么事?” “孤魂野鬼最期望啥?拖新来的下水?”焦子昂自问自答,“当然不是,哪个不想往外钻?就是搅成一团浆糊出不来而已。要出来就一个法子,必须与别的亡魂断开联系。但他们记忆交缠在一起出不来的。” 这话不假,要说孤魂野鬼哪有不想投胎做人的。 “邱如安要能从片段中找出这段记忆拥有者,把掺和进来的孤魂踢出局就能渡江而出。”吴浪吃着汉堡,一双眼就差没长在邱如安的裸丨体上,“孤魂野鬼也可怜呐,都想分离各自记忆,现在这么搞,一是折磨新来的,二是要真成了好歹能从江里脱困。” 江羊还在慢慢消化他们所说的话,顺着话问道:“事成后那个正主孤魂也能去投胎?” 吴浪摇头:“不能,资质好点的被高层招安当鬼差,剩下就是魂飞魄散。” 江羊咬了口汉堡皮,嘴巴里有点干。 那孤魂这般挣扎有什么意义? 她许久没有说话,吴浪看过来,眼神颇有深意:“在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江里,没日没夜一遍遍感受别人生前的死法,魂飞魄散都是种解脱。”他又看回画面中怄气又害怕的邱如安,“你是想于小子为什么生气?” 还不等江羊开口,吴浪从抽屉中拿出一叠资料扔给她。 “这是工作室收费表。”吴浪打了个呵欠,“第三页有明确规定。” 表格共五页,前两页是针对小恶和大恶达到规定数量的摆渡价格。 第三页开始,画风一转开始以摆渡期间所遇到的场景规模定价。上面写着由于魂体生前的善恶会引起江中孤魂的共鸣,所以魂体行事越恶,遇到的孤魂生前片段就越复杂,甚至危机重重。 近似学校c酒店c医院这么大规模的在上面标注着七十万冥币。 坟场一类的地方更是只能面谈。 据悉鬼门关里勤勤恳恳工作一年的底层两万冥币,摆渡人的底薪一年更低——不过六千冥币,大头全靠提成,一单提一成。 怪不得于世初要发飙。 江羊埋头仔细地一页页翻阅,吴浪笑着咧嘴:“那玩意不顶用,学校这种大规模摆在跟前,这邱姑娘的资料就铁定有问题,肯定有至少一桩大恶。” “吴浪。”焦子昂突然摸了摸兜,掏出一张青黑色的纸钱丢过去:“没烟了,老牌子帮哥带一包。” 吴浪最后一口汉堡刚下肚,嘴里骂骂咧咧什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顺手接过钱就下楼了。 别墅的大门一开一关,送进不少凉风。 江羊坐在二楼围栏边上,冷得直搓手臂,恨不得把旁边地上的毛毯捡起来披身上。 “知道吴浪咋死的?” 她清楚焦子昂是故意把吴浪支开的,先前无意中看到他烟盒里的烟刚拆两支,不可能没烟抽,没想到吴浪这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一脸八卦地蹭着椅子滑到她桌前来。 江羊自觉好奇心很重,抵不住诱惑,双眼止不住的放光:“怎么死的?” “赌球,就赌那世界杯,好家伙卖房子卖车连着投进去一百多万呐。”焦子昂凑近了低声称奇,“最后输钱从天台上跳楼死的。” 江羊:“” 焦子昂提到这事,一拍脑门,拿出手机点开群组:“这天台风很大就是吴浪。”他抬起头看着江羊云里雾里的神色,又问,“少爷给你整手机没,你也加进来?” 江羊老老实实回道:“还没,张少会发手机?” “改明儿哥替你去要。”焦子昂包揽下这桩事,语气又转了个调,阴森森地笑,“跟你提吴浪,就是因为之前他也在江里待过,还是咱少爷接活的时候捞他出来的。” 阴风阵阵,突然焦子昂的笑声戛然而止。 江羊背脊发凉,面前焦子昂的视线已经从她身上移到她背后,她嘴角抽搐。 这么巧? “焦哥,说什么呢这么起劲?” 吴浪这人看上去好吃懒惰又好色,但正经是个男人,此刻说话阴阳怪气,阴柔的劲儿让人害怕。 “能说啥?教育新人呐。”焦子昂接过烟盒,神色自若地拆开,点烟,抖烟灰一气呵成,“今晚难熬,你们也来一根?” 江羊不抽烟,吴浪倒是没客气。 焦子昂边抽烟边烦,今天接的急活,是鬼门关塞来的单子,平时都由他亲自调查雇主底细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纰漏,他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画面中,于世初收到焦子昂的警告,不得不放了狠话:“学校这么大规模要找到正主,本来就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按照平常的价格应是七十万,现在六十万一口价。不接受报价或者再不配合,我立马走人。” 邱如安一听这话终于有点慌了,赶紧扒着于世初的胳膊,生怕他丢下自己:“好好好,但你要帮我,你不能走” 在于世初给她彻底解释清楚怎么回事以后,邱如安眼底压着一抹看不透的情绪,撇着嘴委屈问:“现在怎么办?” 于世初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这么大规模的我们工作室就两人处理过,先进教学楼看看。” 别墅里,吴浪已经被焦子昂派出去寻找接个电话最后无影无踪的张易弄和从早到晚就没露过面的白平生。 深夜,室内烟雾缭绕。 屏幕上的场景接连变换,除了邱如安,再没有第二个人出现在画面中。 期间江羊眯着眼睡了会。 “焦哥,怎么办,我找遍了教学楼一个鬼影都没有——这不可能,平常至少正主会在啊!” 于世初紧张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响,江羊睡眼惺忪地身体一颤,赶紧坐正看向屏幕。 焦子昂刚接完一通电话,语气有些沉重:“世初,你别慌,跟哥说说情况。” 说完,他用笔写下一行字,把纸递给了江羊。 这女人有两大恶,纸上就几个潦草大字,江羊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从焦子昂阴沉的表情看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他不敢明着对于世初交代清楚。 “这是一所高中,从办公室的日历看,今天是周二,周二学校怎么会没人?”于世初的声音都在颤抖,“太诡异了,焦哥,你快告诉少爷想想办法接我出去!” 焦子昂告诉他吴浪已经去找少爷了,看着画面,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邱如安人呢?” “之前在三楼她说去化学室看看情况,我去找她的时候人就没了!”于世初绷紧了心神走在走廊上。 焦子昂不断安抚他的情绪,一边在群组里问吴浪少爷找着没有。 江羊回忆着两个糙汉的对话,突然问了句:“你们在化学室门口分开的?” 于世初赶紧否认:“不是,刚到三楼楼梯口她就走了。” 江羊皱眉,看起来有点纠结。 焦子昂这会相当认真,连蛛丝马脚都不愿意放过:“小羊,有啥你就说,说错了哥担着。” 江羊道:“就是她怎么知道三楼有化学室?”她还想接着提问邱如安的两大恶是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焦子昂并不想告知于世初,似乎这是个导一火一索,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变故。 一语惊醒梦中人。 于世初也嘀咕道:“是啊,她怎么看到的?我去过化学室门口,办公室走廊往里走深得很,在楼梯口看不到!” 焦子昂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好几年没这么紧张过:“世初,赶紧去食堂看看有没有人,实在不行先找到正主你也得回来。” 江羊听着于世初都快吓哭了,她也无能为力。 画面从教学楼挪到了一处食堂。 这会看见东西了。 地上一摊摊干掉的血迹,顺着往里看还散着不少发黑的肉块,人皮还连在上面 “卧槽焦哥,我完了我完了!”于世初惊恐地后退,连忙看向四周,“性质这么恶劣,不是他妈化成厉鬼了吧?这我找到正主也是死路一条啊,焦哥,快喊少爷来捞我!” 江羊看到食堂的窗口有个人影晃过,赶紧说道:“去食堂后堂,好像有人!” 于世初还想再说什么,但一想到这会除了找到正主以外,不知道留在这还会发生什么,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于世初追到后厨都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除了地上一摊从大堂延到后厨冰箱旁长长的血迹以外。 在焦子昂的催促下,他颤颤巍巍从冰箱里拖出一具尸体,看校服是个女学生,面部被剐除,只剩几根头发还粘在头皮上,脖颈上血糊淋剌的不能入眼。 于世初害怕到发抖,屏幕也跟着颤动:“焦,焦哥,这绝对是厉鬼没跑了!” “瞎紧张个啥玩意,哥还在。”焦子昂尽力安抚道,“你数数食堂总共多少具尸体。” 于世初魂不守舍的又找遍了食堂,最后才确认下来一共四名遇害者。 “邱如安肯定是装的,牛头为什么帮她作假资料?”于世初抵住牙关,字句从牙缝里钻出来,“这难度我他妈肯定出不去了” 焦子昂沉默不语,让他再去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暂时切断了语音。 “晦气。”焦子昂一口粗话呸在地上,拨打张易弄的手机一直不通,又催促吴浪抓紧时间,哪怕是白平生也得找回来。 原本睡下的众鬼此刻也被聚集到办公区,一个个脸色阴沉地盯着屏幕,不知在想什么。 “这事铁定有猫腻,咱先不谈别的,大伙都想想怎么把于世初那小子搞出来。”焦子昂压力极大,烟一根接着一根没断过。 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落座,拿起剩下的薯条吃了几根:“邱如安的资料清清楚楚没有大恶,怎么一入江还扯上这种大场面?” 焦子昂又确认一遍总语音处于禁言状态才放心开口:“我找人查了,这个邱如安除了名字是真的,生前那的破事都没往资料上写。”他把先前递给江羊那张纸往桌上一甩,“两大恶行!” “赵平,你和林嘉开始查,三月某个周二,学校食堂死了四个人的事件,给老子通网去现世查!”焦子昂举起手机打电话的空挡吩咐道。 吃薯条的男人就是赵平,林嘉是团队中除了江羊唯一的女性,一般不爱说话,长相温婉,极有气质。 赵平看着江羊站起身,面朝自己,当即摆手让她别过来:“您老人家别动手,尽添乱,不是你世初能遇这种事儿?” 林嘉也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过多的苛责,只轻描淡写的一眼便略过。 江羊识趣地坐了回去,重新翻阅起邱如安的资料。整件事对她心境的影响不大,即便是张易弄接活的目的是让她适应工作,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不是巧合。 陈家抢生意在前,张易弄秘密行事在后,工作室不容易接个活结果资料出大错,让员工陷入危险境地。 但资料经过牛头马面两兄弟的手,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 在座的不少鬼心里清楚,这件事不彻查明白今后说不准就轮到自己身上。 别墅里陷入一片死寂。 夜深人静,江羊突然打翻了水杯。 她喝水的时候一直看着屏幕,隐约中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二楼只余下四个人,其余全散出去找人,水杯落地的声音不算小,敲击着每个人紧绷的心弦。 焦子昂注意到江羊脸色发白,冷汗直冒,问道:“身体不舒服?扛不住你就歇会,在这你也帮不上啥忙。” 屏幕里的画面已经转入了教学楼三楼,规律的步伐和普通的画面,甚至没有血腥场景,江羊却抹了把汗,像在看恐怖片。 江羊:“于世初最后一次说话是在什么时候?” 焦子昂不知道她问这个有何用,沉吟片刻估了个大概:“一小时前吧赵啊,现在几点?” “三点四十七。”赵平扫了眼电脑屏幕右下方。 江羊噎了噎口水,她缓缓转过头看了一圈众鬼:“快一个小时了,他一直围着食堂和教学楼三楼转,没出过声” 赵平又敲了几下键盘,觉得不对劲忽然手指僵住了。 焦子昂刚要打开语音,林嘉站起身制止住他:“如果现在给我们提供目像的人不是于世初,你这样无异于打草惊蛇。” 焦子昂压不住心头的惊骇,看向江羊想得到一个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羊将笔记本的记录展出:“两点五十开始屏幕画面中的路线很固定。”她斟酌了一下,肯定地点头,“和邱如安分开那阵是一样的,都是从教学楼三楼转到食堂后厨。” 明明夜已过半,别墅外却好像刚入子夜,天沉到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白炽灯下,焦子昂脸色铁青,嘴里呢喃道:“要真是厉鬼卧槽,于世初八成已经” 林嘉思路清晰,她道:“找少爷还有的救,最好把白先生请过来。”她顿了顿,看着江羊小脸上也是真心实意的担忧,解释道,“厉鬼很特殊,修为低一点的亡魂掺不进他们过往的记忆。” 江羊分析她话里的意思,问道:“江中厉鬼没和亡魂搅和在一块?” 林嘉:“物极则反,厉鬼极阴,寻常孤魂野鬼避之不及,在澜江里算是极少的。” “那厉鬼不是可以破江而出?”江羊皱眉问道。 林嘉看向东方:“听说过十八泥犁?” 江羊点头:“听过。”换种说法,也就是十八层地狱,这在现世极有名气。来到阴间之后,她无数次好奇过此间的阎王和判官的模样。 林嘉说:“孟婆失踪后,十八泥犁变成十七个生活区,没有刑罚只有管辖,类似于现世的都市。” 江羊沉默了。如今神话大变样,就连根本的十八层地狱都被改版,居然是因为孟婆失踪导致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孟婆,到底是何人? 林嘉并没有时间猜想她此刻的顾虑,直接敞开说:“现如今只剩十殿下奉命司掌无间地狱,殿下横舟飘于江上,厉鬼胆敢冒头定被捉拿。” 林嘉说这话时,满目柔情,看的江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林嘉提供的重要信息很有用,既然厉鬼不敢出水,只敢在江中作恶,那么他到底想把于世初怎么样? 赵平突然抬头,只是表情相当的冷:“我搜到了。” 焦子昂赶紧凑上前,对着电脑屏幕看了半晌也不说话。这一眼看呆俩,林嘉和江羊互相对视一眼,也靠了过去。 屏幕上是一个恶趣味的论坛,论坛信息中保留了日期。 十年前的一条现世新闻简报。 重点高中因躲避流感,周二停课,高三方某召集心理社八名成员前往校园,并对其一行社友进行残忍杀害。 食堂中砍死四人c天台奸杀一人c体育馆钝器打死两人。 方某此恶行对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次日出动数百干警全线出击拘捕归案。 很短的新闻却像用鲜血浇满的每一个字。 赵平将这页面扫描打印下来,捏在手中:“这方某应该就是江中厉鬼。” 江羊接过来翻了翻:“召集了八个社员,死了七个剩下的那个呢?” “知道他的身份,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这个厉鬼,死剩下那个无非命大,你管他干什么?”赵平情绪有些不对,看向江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只要在片段其中的人找出记忆拥有者本身,就可以选择脱离出来。抓紧时间。”最后几个字,他说得相当用力。 林嘉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头,她说:“先弄清楚假扮于世初的到底是谁,何况,现在于世初在哪都不知道。” 赵平知道这话有道理,按捺住心底的不耐烦,坐回原位。 又是漫长的一小时。 别墅外的天都快亮了,吴浪才满头是汗的跑回来,一进门大嗓子就喊了起来:“把人都召回来吧,找着白先生了,他在去鬼门关的路上!” 江羊坐在位上关注着屏幕。 赵平与林嘉相继下楼询问情况,焦子昂红着眼还在吧嗒吧嗒抽烟。 等三人从楼梯口上来,吴浪瞥了眼焦子昂的颓废样,笑道:“散了吧,白先生一会儿准把于小子带回来。” “不一定。”焦子昂莫名其妙说了句。 江羊耳朵一竖,艰难地直起背,看着吴浪等人脸上放松的表情,也跟着松了口气。 吴浪又讨好似的给焦子昂递了包烟。 “动了!!” 突然江羊一声惊呼,让几人的视线同时投了过去,屏幕上的于世初偏离了既定的路线,第一次攀上了四楼了台阶。 焦子昂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却是狰狞起一抹冷笑,猛地狠狠一拳锤在办公桌上。 “说,谁他妈开的语音!” 吴浪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江羊三人下意识看了眼画面中的右下角。 原本禁止了两个多小时的语音图标。 不知何时,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众目相视,喉咙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扼住,谁都没开口。 焦子昂关了语音,身子颓软地坐下:“于小子凶多吉少。” 这话还算合理。 刚刚的对话如果传去无异于告诉厉鬼他们已有对策。这位方某生前胆敢残害同学,这会儿没道理放过于世初。 “谁开的语音?”焦子昂眼眶狰狞地泛红。 众鬼的目光纷纷投向吴浪。 吴浪脸上的震惊更浓,赶紧摆手:“看我干嘛,我刚上来还能给你们秀一招无影手?” 焦子昂面无表情地转向屏幕,一声冷哼意味不明。 江羊的目光在众鬼身上流转。她刚刚坐在屏幕前,确实没看有人动过电脑,这莫名其妙的变故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画面中的“于世初”第一次登上四楼。 他脚步很快,在廊道上疾跑,班级的牌号还没看清就掠出画面。 这人气息很稳,鼻翼中没有丁点喘息。 “他在找什么东西。”林嘉专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到拐角他就停顿,视线转得频繁,如果真是厉鬼,在他的记忆中不可能有这样的举动。” 江羊听到这话表示认可:“身份暂且不提,就两三秒的空档必须是一眼能找到的东西。” 赵平又回到座位上,将论坛上零星的几个新闻简报拼凑起来一顿分析。 “方元童,高三十八岁的学生,尖子班中游的成绩,据同学老师反映平常温柔待人,不像是个极端分子。”赵平咬着这些字句,眉头皱的更深。 吴浪不以为意,他张口就喷有些承受不住压力的人面兽心,不犯事谁知道心里到底想得什么? 江羊走到赵平身边,俯下身看着屏幕,搜寻着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第三份简报更为详细,一段话映入她的眼帘。 据方元童交代,他先后在食堂砍杀四人,随后追着社花一路上了顶楼,最后于体育馆中将两名高一学弟用铁球砸杀 江羊反复在心底念了几遍,余光时不时瞥几眼屏幕,忽然福至心灵。 “楼梯?” 众鬼听这话,纷纷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如果他来回游走于三楼和食堂,不仅仅是为了模仿于世初,而是为了别的目的 江羊甚至连恐惧的余地都没有,念头一个接一个,她提笔记下来琢磨了半晌,才尝试性问道:“第一个案发现场在食堂,第二轮现场在顶楼有没有可能,他在找通往天台的楼梯?” “为什么要找?”林嘉更为不解,“这是他本校,死后一直停滞在十八年的记忆里,难道还能忘掉?” 江羊没说话,翻过一页草草写了几笔。 到底是什么限制了她的想法?灵光一现的瞬间仿佛就要捕捉到什么东西,但脑海深处却更加乱成一团。 最终打破这死一般沉寂的,是一声巨响。 厕所边的有道生锈的绿门,门上扣着把朴质的铁锁。 于世初伸手将其拧断后直直冲上楼梯,几步就到了顶楼,空旷的天台边呼呼作乱的狂风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二楼众人的听感。 楼顶边缘残留些许干涸到发黑的血迹。 血迹蔓延到天台中央,校服破碎的女孩躺在正中,面部血肉模糊看不清面貌,身材倒是不错。 “第五个。”江羊又添了一笔。 这应该就是在天台被奸杀的女孩。 奸杀 江羊转了转笔头,将这污秽的两个字圈起来连出去两道线,一头写着受害者五,一头写着邱如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凌晨睡意浓重。 林嘉指了条路,江羊走进洗手间抹了把脸。镜子中水珠映着她苍白的脸颊,嘴唇没几分血色,很憔悴。 伤刚好,她不该熬夜的。 江羊精神有些匮乏,先前将脑中的线索试图联系起来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两个同样遭遇的女人,不明下落的于世初,不知是谁提供的目像 “感情想担这个职还得能当侦探。” 江羊拧下水龙头,揣着种种想法回到座位上。 办公桌前充斥着怀疑的气氛,众鬼面色肃穆很少说话,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有些稀薄。 “要不你去睡会儿?”焦子昂接连通了几个电话,声音有些低沉。 总不能搞特殊吧?江羊垂眸看着笔记本:“等事情结束吧。” 吴浪凑过头来:“焦哥,我困啊,要不我先去睡?” 焦子昂冷笑连连,一言不发,一双眼跟生了钩子似的,戳地吴浪感觉头皮发麻,赶紧嬉皮笑脸地圆场,说开个玩笑缓和缓和气氛。 “白先生这么慢啊。”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确实有些慢。 外面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倾洒进二楼,清晨独特的清爽凉意却浇不灭室内涌动的暗火。 江羊啄了口咖啡,从怀疑于世初被掉包至今,过了三个多小时。众人的神情皆是疲惫不堪一览无余,林嘉一个姑娘居然是精神状态最好的,音容依旧。 这三小时里。 “于世初”一路从天台直下操场,没多停留又奔向各大馆场,就连图书馆都没放过。 林嘉猜测这是在找体育馆,因为最后两具尸体在那。 赵平很冷淡地嘲讽了句,就她脑子活,怎么不想想于世初在哪? 林嘉算是个理性的人,对于这种无端挑衅的行为很不齿,平静地看了赵平一眼,好像在说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就像是炸一药一桶一点就着。 江羊这么想着,却是没有说话。赵平和于世初关系不错,现在暴躁得很,她不想惹这个祸。 “为啥不断目像?”焦子昂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抽剩的烟屁股都往嘴边送,“他换掉于小子的时候就该断。” 如果提供目像的真是厉鬼,确实早该断了。 众人对此不是没有怀疑,而是不觉得于世初会拿自己开玩笑,且时间跨度太久,久到他们对厉鬼的身份信了大半。 “于世初”没找到体育馆,呼吸渐渐沉重。 林嘉道:“他开始急了,应该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自作聪明。”赵平嗤笑道,“说不准故意喘给咱们听,把真想办的事藏起来,混淆视听。” 江羊:“”这都能怼起来? 要说“于世初”调节心态真是把好手,喘没几声,循着剩下的建筑真找到了体育馆。 两具尸体一个横躺在篮球场上,一个被倒扣在观众台前,身躯完整,但头部都有一块很大的凹陷,红白交杂着往外流泻。 “找到了。”赵平低低地笑了声,没在意焦子昂投来警告的眼神,去楼下泡了被咖啡,好像能怼到林嘉他很高兴。 咖啡浓郁的香味,似乎吹走了别墅里阴沉沉的气氛。 他一上楼,就觉得众人神色都放松了许多,林嘉眼神更是逗留在他身上。 赵平抹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什么?” “没什么。”林嘉笑道,“确实是找到了。” “何苦?” 简单的一句话从屏幕中传来,惊得赵平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出去。 这平静中能拽得二五八万,天上有地下无的语气,他认识的人里除了白平生,谁还能做到这地步? 画面里,白平生依旧是白袍着身,手上提着一盏火光渐弱的油灯,滞留在半空中。 他面容清俊,衣袍无风自动,确实出尘,但那眼底无动于衷的静,让人无法多看两眼。 江羊也不敢多看。 在她眼里,这男人出场仿佛自带雷劫,再想起他做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更觉得没眼看。 “糟了!”焦子昂熄了烟,一拍大腿懊悔地道:“吴浪,你先前告诉白先生没?” 吴浪看到白平生后整个人就差没直接睡过去,睡眼惺忪:“说啥?” 林嘉冷冷瞥他一眼:“提供目像的很可能是厉鬼。” 吴浪想到白平生的品行,脖子上出了密密的细汗,嘴巴哆嗦着没敢说话。 看他这情形,应该是没说。 焦子昂连忙打开语音,把事情从头到尾以最简练的话说了一遍。 白平生听完,依旧在半空不落,从画面上看完全是在俯视,他道:“你是方元童?” “是又啊——”沙哑的声音从屏幕中传出,话到一半,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啸,如同魔音灌耳,一阵阵刺心的失声痛叫,扰得江羊心烦。 赵平一脸震惊地从椅子上坐起,两步并一步,甚至有些磕磕绊绊地挤到话筒边:“是世初的声音!是世初!” 他说完,却没发现周遭异常安静。 林嘉轻抚了下一头秀发,言谈间风情万种:“都不是聋子,听得出。” “白先生手下留情,那是世初啊!”赵平没理她,情绪激动连着喊了好几声,生怕白平生听不清楚。 焦子昂眼神怪异:“赵啊,白先生又没做啥,你瞎激动啥?” 赵平回过头才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神色,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这,这都叫成这样了” 江羊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顶了顶吴浪的胳膊:“你看见白先生做什么了没?” 吴浪摇头说:“白先生头发丝儿都不带动一下的。” 赵平还想说什么,被这一茬整得尴尬地住了嘴。 不知是白平生装逼的姿势太过高雅,还是厉鬼被那丝雷劫的味道惊了魂魄,于世初就这么原地变回来了。 画面一度对准地面,还在轻微的发颤,应该是他趴在地上导致的。 白平生面无表情:“你是方元童?” 于世初回了魂,一时间说话有些磕巴:“我,我是世初。” 白平生沉默片刻,又问:“被厉鬼附身了?” “对——”于世初的声音痛苦又压抑,“白先生,求你带我回去,求求你——我不想死!!”他说完,又咚咚地磕了几个头,视线终于向上,看到了白平生那一双无情的眼。 “你已经死了。”白平生相当无所谓。 于世初:“再出不去就是等死!我给您做牛做马,陪您观山看海都成,求求你带我出去!” 吴浪笑着对江羊打趣,白先生就是爱捉弄人,不过于小子也聪明知道他平时就喜欢山山水水的。 “你陪我?”白平生似乎生了点兴趣。 于世初点头如捣蒜。 “我想看江。”白平生语气毫无波澜,身姿轻盈,缓了两步像是走空中阶梯,漫步至地面。他认真地说:“澜江。” 江羊:“” 这要不是知道他抗揍到能挨雷劫不死,就冲他这张欠揍的嘴和扭曲的性格,都不知道死多少次。 于世初反应还算快,连忙答应,只要能出去陪他从江头看到江尾都行。 “还有咱客户呢?”焦子昂突然发问,“工作室招牌不能砸了,得找回来。” “不行!”于世初斩钉截铁地拒绝,“那贱人心思歹毒,要不是她隐瞒真相,我能轮到被厉鬼附身?” 此言一出,焦子昂也没了话。 白平生收起那盏即将熄灭火星的油灯,说道:“先找厉鬼。” 于世初嘴巴张合了两下,最终没有反驳。 出人意料,白平生并没有走出体育馆,而是逗留了两圈,走进了一个女生更衣室。 “江羊。”白平生突然喊了声。 江羊:“在。”她很不想搭理,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未免以后被穿小鞋还是应了合适。 白平生:“我观你命相。” 他开门走了进去,不紧不慢地向前,说道:“你命中缺桥。” 江羊一脸懵逼:??? 缺桥她水性好的很能缺什么桥,鹊桥? 白平生并没有解释,而是顿步停下,拉开了一扇衣柜的门。 门内,一个小姑娘吓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显然是吓得不轻。等到于世初看去的时候,二楼众人皆震惊,这不就是失踪的邱如安?! “是你?”于世初一愣,几乎在瞬间,目光自惊愕变得狠辣,他冷笑:“还知道躲?你今天就算躲到无间地狱都没用。” 他举起手,掌心中凝聚出一道黑雾。 邱如安见状惊恐地叫出声,双手紧紧护着头哭的更凶。 白平生一挥手散去那抹对雇主来说极具威胁的黑雾,他神色平静:“带她出去。” 于世初又尝试了一遍,始终凝聚不出黑雾,这才看向白平生:“要不是她有问题,我能轮到这种地步?谁都行,她不能出去。” 江羊想了想,换位思考,她要是于世初也不会让邱如安好过。 白平生没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于世初。 “救我——”邱如安哭叫,扒着白平生的大腿不撒手,“他疯了,这人疯了,救我——” 江羊捂着耳朵,这小姑娘哭起来正儿八经是震天动地,炸得耳朵疼。就这还是转播,更加无法想象现场的白平生作何感想。 不过雷劫那么大动静都扛得住。 这应该也没问题。 于世初知道白平生在自己动不了手,退去一边,神色不善,双目一直盯着邱如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白平生不像是怜花惜玉的人。 至少在江羊所见的人中,他很独特,看似孤傲,脾气古怪,实则骨子里皮的飞起。 可白平生没有拒绝邱如安,领着两人走出体育馆。 绿茵操场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雾气有些诡异,明明很是稀疏,但凭空罩着操场硬生生是卡死了三米的能见度。 “白先生。”于世初突然开口,“带她出去以后准备怎么处置?” 他的话似有不平,不如之前恳求时那般低声下气。 白平生目不斜视,没有说话。 于世初看着瑟瑟发抖,眼光躲闪的邱如安,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招。” 白平生最后说了一字,随即闭上眼,右臂平缓地伸出,掌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可见的东西在流转。 雾气没有被驱散,恍惚间,江羊看到雾深处飘来一个孤魂。 他脸型消瘦,眼底的乌青比之于世初稍淡,看见白平生周身灵韵不凡,双目瞪圆吓得一句话不敢说。 正是新闻简报上方元童的模样。 江羊看得呆若木鸡,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心头就四个字:吸,吸星大法? “送我们出去。”于世初赶紧说。 厉鬼小心翼翼地看着白平生,见他点头才松了口气,连忙在雾气中划开一道痕迹,波纹扩散,渐渐成了一扇门。 画面最后,是白平生携着邱如安走进门内的背影。 这手段一个顶十个,来回渡几趟不比工作室里的快很准?江羊在心底腹诽,事情结束,她终于能下楼睡个好觉。 “走了。”焦子昂提溜起外套,厚实的手掌拍了拍吴浪的肩头。 吴浪一听这话,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能睡了??” 焦子昂咧嘴一笑:“长眠不醒的那种?” 显然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还得出去。 吴浪缩缩脖子不敢接话,林嘉反应快,已经收拾好了桌面卫生,她问:“去哪?我备车。” 焦子昂让他们自己带点干粮路上吃,他下去备车。临走前看了一眼江羊:“出外勤,你去不?” 做人做到底,干活干到齐。 何况同为妹子的林嘉都站起来了,她哪有理由不去? 这次开的是辆面包车,警匪片里超大容量的那款,外形不显山不露水,在公路上一路疾驰宛若黑豹。 林嘉和江羊坐在第三排,一路上交谈愉快,约好周末去第七区的商场逛街。 焦子昂开车很稳健,车速也不慢,青天白日里从车窗缝漏进来的新鲜空气吹走了众人脸上的阴霾。 林嘉望向窗外,前后看了眼:“焦哥,不去鬼门关?” 焦子昂不知为什么心情不错,一路上哼着小曲,烟都没抽一根,他笑着问,“你不是心心念念那地方老久了,这段路认不出?” 林嘉怔神片刻,许久,才低低回了声哦。 江羊见林嘉情绪有些低落,出于尊重始终没有开口询问。她回味着整件事,看向前排:“焦哥,我想问几件事。” “啥事儿?”焦子昂问道。 “第一,邱如安的真实背景。”江羊想了想,“你打了几通电话,应该知道不少。” “嚯。”吴浪咧着嘴,“第一?你这是要十万个为什么啊。” 江羊一个眼神都懒得赐给他。 焦子昂抓着方向盘的手有一瞬的停滞:“就跟资料上写的差不多,她生前在大学期间勾得几个小男生反目成仇因她生祸,这是一大恶行。” 吴浪贼眉鼠眼地凑近驾驶座:“还有个呢?” “就你事多!”焦子昂呸了一口,继续说,“二呐,她被强一奸时害死了另个女生。” 众鬼顿时心生鄙夷,就连一向淡雅如菊的林嘉都皱眉不语。 江羊没有就此揭过,问道:“她害死了谁?” 焦子昂沉默片刻,反问:“你觉得我知道是谁?” 江羊:“”这种文字游戏她不想玩。 先前在笔记本上留下笔墨的时候,她已经有所猜想,只是觉得违背常理。 不过仔细斟酌,在鬼门关里孤魂野鬼遍地,这符合常理么? “第二点想问啥,你放一千二百个心,哥有问必答。”焦子昂透过后视镜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莫名一阵后怕,好说歹说人家也是少爷的人仆,得罪了谁赏他饭吃? 江羊也没跟他客气,说话前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赵平:“第二,于世初算是摆渡的老手,怎么可能遇到厉鬼的时候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番话直接就是把于世初给怀疑上了。 但仗着张易弄撑着天,她不吐不快。 这个怀疑在她心中已经扎根,要说于世初打不过厉鬼,她相信,但不至于连一瞬求救的时机都抓不准。 果不其然,赵平心态爆炸,对着江羊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说教。 “你刚进工作室,懂什么?”赵平见江羊不理他,最后撂下一句话,干脆阖上眼。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啧,有道理。”焦子昂眼底掠过一抹惊讶,点头说道,“这事待会好好问问他。” “最后一点” 江羊还没问出口,车已经停了。 车子停靠在一家咖啡店门口,众鬼打量了下周边的环境,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惊疑不定地顺着下车,谁都没有多问一句。 江羊扫了眼繁华的街道,没有跟着林嘉进入咖啡店,她方向一转走到驾驶座车门外。 焦子昂刚拔出钥匙,探了半个头出来:“咋了?” 江羊问:“语音是不是你自己开的?” 她说完向后退了一步。 焦子昂的眼神变得太凌厉,此刻的气质与平常满口粗话的老大哥形象天差地远,他收拾好东西拉开车门,望着比自己低一个头的江羊,问道:“你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身后车水马龙,她往前走两步避免被撞着。 “当时除了你没有别人在电脑边,换种说法,二楼没有人比你手段更高。”江羊越过车顶看向咖啡厅门口,林嘉还在等她。 工作室中林嘉最会揣摩人的心思,她是看出情况不对为了以防意外,亦或是等在那帮她收尸? 她心底微凉。 “瞎担心啥?就是母猪上树哥都不会当内鬼。放心,早给安排上了,进去别乱说话。”焦子昂把钥匙串放在腰间,越过她走进去,路过她时说了一句,“小丫头是挺聪明,就是好奇心太强,容易丢命喔。” 安排上了? 她揣摩这话的意思跟着进去。 江羊原本以为众鬼经历一夜波折,到了咖啡厅坐着也能睡,没想到各个精神抖擞,甚至林嘉还趁这么丁点时间偷摸描眉画唇了一番。 林嘉轻轻撩拨耳畔的碎发,顺在耳后:“白先生在二楼,待会不管谁来千万别声张。” 江羊见她眼里少有的慎重,点头道:“好。”她自觉看人挺准,林嘉不像是个坏心眼的,她的警告意味有大人物要来? 吴浪闲得慌,在二楼插不上话,弯出半个身子招呼她们上去。 楼梯已经有些年头,走上去嘎吱作响,但脚底踏着板面却没有下坠的感觉。江羊上到二楼,终于看到一夜不见的于世初,他脸色有些病白,颓坐在一边和赵平闲聊。 邱如安紧紧地跟着白平生,在桌边却不敢坐下。 林嘉先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气氛:“白先生,这位客户渡过江了?” 白平生眼都没抬。 焦子昂替他回答:“出这么大纰漏还保送她过江,谁心这么大。” 不就是你非要把她从江里捞出来的吗?? 江羊不敢置信地看着焦子昂,这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的功夫运用得当,说得于世初脸色都红润不少,相反邱如安抖得更加厉害,嘴唇哆哆嗦嗦地像是要说什么。 “说的也是。”林嘉瞥了眼那娇花儿一般作态的邱如安,转过头拉着江羊坐下。 吴浪为人大大咧咧,没几分眼力劲,不顾旁人神色直接问白平生昨夜去了哪,出这么大事他和张少一并不见踪影急死人。 白平生从盒中抽出两张纸擦拭桌上的口水,冷眼看过去。 “可不就大事?再晚去一会儿于小子的人都没了。”吴浪嘟囔两句,连带着望向邱如安的眼神也不怀好意起来。 于世初顺势把话揽下:“把她交给我。” 江羊看着几人勾心斗角,白平生没松口,于世初也不简单,至少矛头没出现之前安稳如狗,但只要稍显机会就獠牙毕露。 吴浪嘴角的笑异常欠揍,说话时丝毫不遮掩吸口水的声音:“不如我们一起?” 白平生没有理会此番污言秽语,偏头去问焦子昂原因始末。 焦子昂一口气将邱如安的身份说的明明白白,最后余光瞥见坐在后排的江羊,才开口说:“她死于九年前,这件事其中肯定有大问题。” 赵平反应有些不对劲:“九年前?她怎么躲过牛头马面苟到现在的?” “那谁知道?”焦子昂爱答不理,“哥取的是一手资料,不信你自个查。” 江羊若有所思,一根根弯下手指。 九年前她第一个问题有答案了。 赵平忿忿不平,嘴里又念叨于世初命大:“肯定是陈家使的阴招,保孤魂野鬼九年,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手段?”他觉得自己相当仗义,于世初定然开心,又添了一把柴:“我和世初商量着,邱如安必须得严惩,否则工作室的活我们不干了。” 众鬼一听这话原本还想劝两句,却被白平生截了胡。 “当真?”白平生问道。 于世初刚要说什么,赵平按住他胳膊摁回座位上,眉眼中透着自信:“当真。” 他不认为工作室每况愈下,本来就压不住陈家声势的情况下,还能冒着丢失俩得力员工的风险去保一个客户。 白平生点头,还不待赵平喜色显露,他平静的目光就转到于世初身上:“今日让王薛替你做主。” 咖啡厅内一片寂静。 最后还是好奇心最重的江羊先开了口,看着边上神色有些异样的林嘉,她小声问:“王薛是谁?” 林嘉似乎早有准备,说道:“十殿下,王薛。” 以往听闻的神话中,地府论上十这个数的也就十殿阎王。 江羊噎了噎口水:“是我想的那种十殿下?” 林嘉点头。 江羊想了想,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最后还是没能挤出一个字。 这份量未免太重,可以说的上是鬼门关中金字塔顶端的几人之一。 “犯不着。”于世初站起身,“十殿下常年在江上泛舟,怎么好打扰他的雅兴,今日事今日毕,白先生,我可以自己处置。” 他说这话似乎是想摆起强硬的架势,但听在江羊耳里就跟问家长要钱买糖吃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焦子昂这时候突然说了句:“你这就自私了。”他看了眼在座的众位,语气很是沉重:“今天是你,明天是谁?如果真是陈家布的局,那十殿来了刚好让陈家给个说法。” “对!”吴浪也应道,“陈家处心积虑做到这一步,忍不了。” 于世初沉默片刻,说道:“那你们就不考虑我的感受了?被贱人坑害,被厉鬼附身,种种遭遇难道还不足以让我自己处置?” “说起厉鬼附身这事儿我还得问问。”焦子昂翘着腿,“你当时看见厉鬼的画面,咋没有?” 于世初:“没在意,从背后来的吧。” 焦子昂哦了一声。 赵平深深地看他一眼,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世初,你放心,十殿下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于世初:“” 话说到这份上,于世初也就没再提起。倒是邱如安眼神闪了闪,时不时会看一眼于世初。 临近午时。 咖啡厅的门再次开启,张易弄一身古装锦衣,端的是俊秀无双,他身边的男人眉目也算清秀,看上去二十七八,两人并肩走上二楼。 “恭迎十殿!” 看到这人,众鬼立刻起身下跪,此起彼伏的声音显得浩浩荡荡。 江羊: 得,跪大佬不亏。 她反应慢了些,还没来及跟着下跪,就被张易弄一个无奈的轻唤止住。 “她是?”王薛侧过脸问道。 张易弄让她过来,宽厚的大掌挽着她的肩头:“江羊。” 王薛不瞎,看到他们的肢体动作了然。他冲着江羊点头,随即扫了眼跪地的众鬼:“起来吧。” 江羊也不瞎,这王薛贵为十殿下对张易弄挺看重,她贴得更近了些,踮起脚才能勉强与他耳鬓厮磨:“你和阎王很熟?” 张易弄面无表情:“算是。” “”大佬果然都是扎堆的。 江羊闲下心打量起他的穿着,一白遮三丑,一帅遮所有真不是吹出来的,张易弄两点全占,此刻穿上华袍锦衣跟从画里走出来的真没啥区别。 她毫不吝啬在心底夸奖一番,视线却早早就移开了。 张易弄低头看她一眼,刚连上传音就听到这番感想。 他想了想,将传音切断。 昨夜的事算不得秘密,焦子昂叙述完就坐在一边与张易弄小声说些什么,偶尔两人的视线还往江羊身上转了转。 于世初还在王薛跟前争取邱如安的处置权,这番操作有些匪夷所思。 看众鬼的反应,十殿下身份尊贵,名声挂在脑门上他也敢呛声,属实让人难以理解。 邱如安跪地不起,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王薛站起身:“既如此,监押无间地狱。”他说完看向张易弄,“张兄,如此处置你看如何?” 张易弄点头。 一言两语定生死,比死更惨的是无期徒刑。 “我不去——”邱如安红着眼眶着,看向于世初,“我知道自己不该隐瞒身份害人,我,我宁愿死在他手上!!” 王薛似笑非笑:“他算什么东西?”几次三番被打岔到心烦,若不是张易弄的手下,他早一掌过去落个清净。 邱如安傻眼了:“他——” 焦子昂打了个呵欠:“安心去呗,你你我我的干啥?” 于世初:“一切听凭十殿处置。” 邱如安忽然安静下来,也不哭了,嘴角甚至隐隐有笑意,眼里的疯狂令人惊心。 有些风雨欲来的意味。 “如果有人和我里外接应,他是什么下场?”邱如安站直身体,揉两下胳膊,好似一点都不害怕。 焦子昂一听这话,来了劲头:“你想要他什么下场?” “陪着我就行。”邱如安笑了笑,却没有转移注意力,她知道这会儿说话最管用的是王薛。 江羊也来了兴致,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她一直在猜内鬼是谁,起先怀疑过于世初,紧接着是焦子昂,就连赵平都没排除嫌疑。 王薛看了眼张易弄:“张兄,这意思有内鬼?” 张易弄沉默着点头。 “你说。”王薛示意,这一桩是办,两桩合一起也是办,反正无间地狱那么大还怕塞不下几个人? 邱如安得到授意,缓缓转过身,脚步轻转时带出摩擦地板的刺耳声音,鼓噪在众人耳畔。她抬手一指:“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顺着邱如安指的看向看去,众鬼傻眼,就连江羊都屏住呼吸。 白,白平生? 一时间众鬼脸上神色怪异,目光又转回邱如安身上。这丫头怎么想的,揪内鬼能牵到白先生身上。就凭白先生那通天的本事,进驻第一区都没问题,还当内鬼谁有这脸雇啊,阎王? 焦子昂气得不行,但无论他怎么说,邱如安都一口咬定是白平生。 王薛忌讳白平生,小声问对坐的张易弄怎么回事。 “你确定是他?”张易弄语气很淡定。 邱如安笃定的点头。 “他姓什么?” 邱如安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眼神游离了半天才说:“就是他日日夜夜守了我九年,叫什么确实不知道,他不爱说话没告诉我。” 江羊忍着笑问道:“你确定是日日夜夜守着你,守了九年?” 邱如安迟疑了片刻,还是点头。 “哈哈哈——” 焦子昂和吴浪两个没正经的带头笑出声,林嘉慢悠悠接话道:“姑娘命挺硬啊,夜夜守你——”她加重了夜夜二字的语气,想到什么,摇头才继续说,“还没被劈的魂飞魄散,你王母娘娘转世?” 江羊彻底没忍住,嘴角上扬笑了好一会。林嘉的嘴是真的毒,一针见血,角度刁钻,性子平起来与世无争,真要怼起来战斗力完全不落于焦子昂。 “傻丫头,知道咱白爷爷咋死的?”焦子昂嫌林嘉打脸的不够直白,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被雷劈死的,每日子夜必遭雷劈,你一个稀得快散的魂体还敢待他身边让他守着你,真是牛逼!” 哄笑持续不断,笑得邱如安脸都白了。 就像是未曾听过这些言谈笑语,白平生依旧闭眼坐着,纹丝不动。 张易弄一起身,所有声音随之寂灭,他缓了两步,抬手一道黑雾就悬在邱如安的面门上。 与上次看死气时不同,这倒黑雾更加浓郁纯粹,其中隐隐有道忽明忽暗的火焰。江羊愣神,她要是没看错,那道火焰就跟活的似的,在黑雾中游走,不如明火炽热,反而有种阴寒的气息。 咖啡厅内的温度骤降。 “这,这什么意思?”邱如安往后退了一步,但黑雾始终寸步不离她眼前,她额间沁出冷汗,指尖紧扣手掌心。 “幕后主使和内鬼。“张易弄说,“你只剩两句话。” 邱如安嘴巴里含着一个我字说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名堂。江羊特别关注于世初等人的神情,可惜他们在静候答案,没有异常。 张易弄没有闲情逸致继续等。 黑雾随着他手的偏移,已经转到邱如安的脸上。 那黑雾裹着冰冷至极的火焰像是一张无形的嘴,啃食起邱如安的面部,发出一种干柴烧火的奇怪声响。 最初她并没察觉,只觉得脸上凉凉的——直到她左眼看不见了。 她颤颤巍巍地附手去摸左脸,自鼻子往上已经全部塌陷下去,手指只是沾染到一点黑雾,从指甲开始被黑雾侵蚀。 好端端一个人,脸上密布着扭曲的黑洞,有大有小。 画面诡异又恶心,看得江羊几乎是忍着呕吐的欲望撑在桌上。 “停下!!”邱如安不安的大吼,眼睁睁看着手指上被侵蚀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没了一根指头,“我说我说——快停下!!” 女人最在意的始终是容貌,烧成这样,哪怕鬼门关里有干整容这行的也不好使。 人家拿啥填充,魂魄? 张易弄钢铁直男够狠!江羊心底这么想,说话却不含糊:“这次又要说谁,挨个指一遍?” “是他——是于世初!”邱如安右眼的光景也被黑暗吞噬一半,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她说完,全身力气像是被抽空一样跌坐在地上。 张易弄挥手将黑雾散去。 好一会儿功夫整个咖啡厅内都是邱如安绝望的哭嚎声,没人上前安慰。 江羊看着她面目全非的样子,脸上就剩半个鼻子半只眼,暗叹一声可怜之鬼必有可恨之处。她不是圣人,没能力也没必要去救。 邱如安的话不值得相信,但说出于世初三字后,二楼出奇的安静,似乎没有人怀疑这个答案,就连最维护他的赵平都面色复杂的闭嘴不言。 反观于世初,一脸平静,丝毫没有被戳穿时的尴尬与恼怒。 焦子昂道:“兄弟,够沉得住气啊。咋的,就忍心看个美女替你被折腾成这样?” “彼此彼此。”于世初坐着不动,“当时接活之前你不就在怀疑我?” 焦子昂点头:“你还知道。” 江羊想起那天在客厅,刚宣布这桩生意的时候,她想发问却被焦子昂制止住,原来是下套给于世初。这么一想,很多事情都能理顺,譬如,他为什么要特地打开那一瞬间的语音。 目的大概就是让江中的于世初自乱阵脚。 张易弄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旁。 江羊小声问:“你们是不是早知道他有问题?” 张易弄点头。 江羊:“那为什么不直接戳穿他?” 张易弄没有回答,反而是看向于世初:“你背后是陈家的谁?” “陈家就那几个,少爷绝顶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于世初起身往他这方向走。 江羊以为这是来自首了,眨眼的时间,于世初突然改变方向朝她奔过来,距离不过几米,他手中紧紧捏着一团稀薄的黑雾向她天灵盖扣。 “卧槽!” 这一瞬,江羊想到了跳崖,想到被白平生捅的腰伤,急得眼睛发红就想往桌底下钻。怎么都是她中招?这次不同,有邱如安的下场为鉴,她深知黑雾的恐怖。这一掌劈下来,她就真的得求这些大佬带她过江了。 然而意料中的骨裂声没有响起。 于世初的双手被张易弄所掌控的黑雾钳制,整个人面目狰狞地吼叫,疯狂扭动试图挣扎开手腕上的桎梏。 “你工作室神经病真他妈多!”江羊心有余悸,发泄似的爆粗口。 张易弄看着她因受惊而惨白的脸色,声音似乎放软了一些,轻抚她的背:“不怕。” 江羊:“你来一回试试怕不怕?”拿她当三岁小孩哄? 张易弄无奈地说:“不怕。” 江羊:“” 张易弄理所当然:“他打不过我。” 尬聊无法持续下去,众鬼的注意力自然又回到了于世初身上。 不用说,大家心头都起了疑惑,为啥要针对江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于世初的精神像是出了点问题,一排利齿龇在唇外,恶狠狠地盯着江羊。那眼神看得江羊毛骨悚然,就是夺妻之仇都没有这般狠厉。 接着不论谁上都再问不出丝毫有用的信息。 王薛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袖袍轻轻一挥,于世初一米七多个子就立刻消失在眼前。 邱如安还瘫软在地上哭,于世初的惨状没能吸引她的注意。 “大妹子。”焦子昂见事情解决,心情不错,走近蹲下身看着她的头顶,“有事说事,别跟挤牙膏似的撂一桩没了,内鬼是揪出来了,幕后主使呢?” 邱如安断断续续的抽泣,不敢再去摸脸上的黑洞,硬是不开口。 焦子昂脾气暴躁,但这会儿很有耐心:“不说行啊,再等久点咱去找殿王拿个准。你嘴巴牢也得想想于世初那小子嘴漏不漏风,别最后撸层皮下来你替着喊疼。”他站起身又向王薛和张易弄请示,得到首肯就下楼备车,准备出发。 焦子昂下到一楼的时候,邱如安突然开口说了个名字。 陈乱。 她情绪很激动,慌忙解释陈乱也是被人唆使才会做出这些事情,希望十殿下和张易弄开恩。 众鬼一副了然的神色,陈乱那是陈家的大老板,能被谁唆使做出这种事情?安插间谍,这于世初在工作室里也有不少年,邱如安更是被扣留了九年之久,不说早有预谋谁信? 既然开口她干脆全盘托出,也想求个好下场。 原来陈乱从于世初那得到消息,张易弄带回来个女的让她学习摆渡,看着是个活人,但怕他又从哪折腾出一个白平生这种手段的人物,想尽早打杀,所以早一天就让邱如安去找牛头委托下单。 江羊恍然,这是想给自己下套。 邱如安说到最后,也不明白为什么来的人会是于世初,她当时察觉不对劲,才会在厉鬼的片段中试图先一步找到正主逃走。 等她说完,就求着各位大佬让她别下地狱,但王薛无动于衷,挥袖将她收了起来。 “张兄。”王薛见张易弄一行人要走,起身告别,“今日一事我择日禀告大哥,暂时将他二人监押无间地狱,等他回来再做定夺。” 陈家毕竟不是小喽喽,张易弄没有反对,寒暄几句率众走出咖啡厅。 面包车足够大,多了张易弄和白平生二人也不算拥挤。 江羊关上第三节车门,半仰在靠垫上,不自在地缩了缩脚。焦子昂的话不少,和吴浪两个人凑一块唱歌二人转不是问题,车厢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车内空调温度打的有些冷,林嘉凑过来看着江羊,二人靠的很近,她笑着问:“刚被于世初吓坏了?” 江羊看了眼她眼底极淡的乌青,叹了口气:“别问了,你不会理解我的。” 林嘉很是好奇,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为什么?” 江羊:“于世初是不是也打不过你?” 林嘉没有犹豫,点头应是。 江羊:“那你对上他会怕?” 她低头看着没几两肉的胳膊,有些郁闷,于世初也是有眼力劲,专挑软柿子捏。 林嘉仿佛懂了,拍两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第三排很宽阔,却硬生生被她俩小姑娘挤成肉贴肉。张易弄看着身侧一大片空区,抬眼继续向前看到一个很忌讳的侧脸,他问道:“你怕我?” “怎么会怕,自打认识少爷我才知道敬重爱戴两字怎么写。”江羊没骨气地往左边坐了些。 开玩笑,在她执笔的漫画里,人天掉下个林妹妹那以后的日子也是吃香喝辣。她从悬崖上掉下来后,别说胃里没进什么好东西,身上再挨几刀怕是扛不住。 现在哪怕是因为张易弄挨刀,目前也不好得罪,翅膀没硬就想飞八成是被打断腿的下场。 林嘉神色有些怪异,看着二人却没说什么。 一路上风景依旧,不知何时下起毛毛细雨,发动机的声音显得异常压抑。 江羊坐在正中,双手护在身前,一边和林嘉聊天一边忌惮地看着赵平。 于世初和他是铁哥们,现在手足没了万一再疯一个,目标八成又是她。不为别的,就因邱如安那一句起因都是张易弄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世初的?”赵平声音有些哑,听着情绪还算稳定。 “从他进工作室那天。”焦子昂放缓了速度。 赵平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又问:“那他一直都是间谍?” “是。”焦子昂换了个档,皱眉安慰道,“赵啊,千万别想糊涂心思,为那种人不值当。你以为少爷没给他机会?几次三番地私底下暗示他都一点不作为。这回接活的时候估摸着是猜到我们怀疑他才主动请缨,平时你看他有这个勤奋劲?” 林嘉了然,看江羊不懂解释道:“其实那天在场的除了于世初其他人业绩都齐了。” 江羊点头,除了这点,还有几个地方该好好捋一捋。她又旧话重提,问道:“我也有问题,邱如安是不是方元童残害剩下的那个?” “你果然猜到了。”焦子昂一声哑笑,“当年她被方元童强一奸后甩脸就将矛头摁在她们社花头上,她自个跑去体育馆更衣室躲起来才避过一劫。” 这焦子昂还顺带说出了江中的一个规律。 魂体入江,以善恶值来匹配江中孤魂的记忆片段,若数值相当,孽缘越深互相的吸引力越大。 这是算准了邱如安渡江能碰上方元童,想来坑害她啊。 江羊气的肺疼,始终没想明白陈家怎么就把她算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转念一想,邱如安被白平生找到也是在更衣室怪不得,原来是心理作用。 江羊没说什么,林嘉却开口问道:“这么清楚的情报也就牛头能给你整来吧?” 焦子昂没否认:“牛头老哥那是阴间第一厚道人,不可能和陈家合伙来坑咱们。”他眉飞色舞地冲着后视镜咧嘴一笑,“毕竟咱们这给的价钱更公道,陈家那群抠搜鬼能和少爷比?” 江羊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张易弄,嘀咕了两句:“怕是老早就串通好了趁机反将一军。” 张易弄看着她,被怀中突然震动的手机引去了注意力没有接话。他接上电话,开口有些冷漠,只言片语话不多。 “那你还真猜对了!”焦子昂声音小但架不住底气足,“就邱如安找牛头老哥那天少爷就知道了,联合白先生齐齐下场,你看这效果杠杠的。” 赵平的脸色更加灰暗,嘴巴动了动最后也没说什么,眼睛始终望着前排座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在他没有危险的举动。 “下场?”江羊一愣,白平生是下场了,张易弄不早就接电话出门了吗? 焦子昂哦了一声:“忘了没跟你们说,少爷先前找十殿借搜魂灯去了。”后视镜中,他的脸有些兴奋,表情中掩藏着抑制不住的骄傲,“不然你以为那厉鬼不容易抓俩三魂七魄俱全的还能迟迟不现身?” 这么一说确实,昨夜漫长的几小时方元童直到最后才现身。 联系起张易弄的出门时间,江羊细思极恐。 林嘉看着江羊又把她挤在门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关切地拿来一条薄毯:“冷啊?” 江羊:“不,不冷。”她是瘆得慌,以至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搜魂灯是什么东西她确实不知道,但如果联系焦子昂说的话,张易弄去借来这灯找到方元童,并且一直潜藏在那片段中岂不是就躲在暗处看于世初的表演? 这份心机太深沉,对敌如此算是庆幸。 但将来她跑回人间万一被知悉,会不会被打断腿?江羊的想法忽然岔了个弯,她慢慢地摸着两条健全的大腿,动作极轻又极郑重。 没人在意她这番举动,倒是在林嘉的催促下她往左挪了挪屁股。 剩下的路途算不得远,到了别墅前雨就停了。 众鬼一脸解放之色,纷纷涌进去回了自己房间。等到江羊锁大门的时候,吴浪的鼾声已经震天响,炸得焦子昂骂娘。 她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目送林嘉回房,视线转回身边那个端坐着的身影。 江羊:“你不去睡?” 张易弄在桌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指尖已经落在键盘上,此起彼伏的清脆响声很是悦耳。他分出心神,看了眼她缩在沙发上的样子:“工作。” 刚怼完间谍就工作,他很缺钱? 江羊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她还特地引了两个话题。 “你说,于世初为什么要假装鬼上身?”江羊看着他灵活的手指,骨节分明又白又细,即便不是手控都觉得迷人。 张易弄:“大概是想让我们觉得他已经死了。” 这倒是个脱身的好办法,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江羊闲得无聊,一时间得到太多信息无法消化,肚子又饿的咕咕叫,直接下厨端了碗面出来。 张易弄被她吸面条的声音扰得眉头紧皱。 江羊提着筷子的手顿住,表情尴尬:“我端回去吃。” 张易弄还没说话,身后的大铁门就被敲得咚咚响。 江羊捂住耳朵有些懵逼,这谁,敲门敲得跟打雷一样? 她赶紧给张易弄递了个眼神。 “开门啊——我老牛来了,焦弟弟,来开门啊!” 这一声响如钟鸣,桌上的玻璃碗直接被震碎,汤汁流了一地。 江羊沉默片刻,起身,走到门口,深呼吸。 “滚啊!我们这没有娇滴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已修) 敲门声戛然而止,也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就在江羊准备回去收拾面条残骸的时候,门外又响起那道声音:“新来的那个丫头?我找焦弟有事,他要不在你把吴浪喊出来!”没有前一声吼叫那么炸耳朵,江羊也算听清楚了。 她将信将疑地回头,看着岿然不动的张易弄问:“熟人么?” 张易弄没有起身的意思,点头的幅度也不算大。 江羊这一刻才细细回想先前那人吼叫的话,拉开铁门的瞬间,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先前于世初在鬼门关碰见的那个黑袍老者。 她下意识看向眼底,别说乌青,老者整张脸都是青的,两根尖锐的虎牙暴露在空气中显得异常狰狞。 他个子很矮,避过江羊慢吞吞走进屋。 江羊本来就不深的睡意被他的到来刺激地飞向九霄云外,她利索地收拾完桌子,坐回自己的小沙发,柔软的触感抚不平她内心的惊骇。 黑袍老者坐在沙发上,朝四下里打量一圈:“怎么,都睡了?” 张易弄敲下最后一根键,合上笔记本,抬手抚摸眉心:“刚解决于世初,他们忙一夜才睡。” “这种祸根,早解决早好!”老头子点头说,“我一是来看看有什么能帮的,二是给你带个消息。” 甭管好坏消息估计都挺重要,为了避嫌江羊准备回房休息,刚起身就被张易弄叫住,问她去做什么。 江羊老实回道:“怕打扰你们谈话,我先回去睡了。” 张易弄:“困了?” 江羊:“还行。” 张易弄:“坐下听,多了解对你有好处。” 正巧应了她的好奇心,也没多推阻,索性就坐了回去。 老头子冷漠地看江羊一眼,小姑娘生得不错,就是不属于他们这一界,再加上之前被她凶了一句多少心里不舒服。但瞧着张易弄对她不错,他也没说什么。 张易弄介绍了下江羊的名字,开始切入正题:“于世初被王十带走了,直说消息。” 王十,姓王排行老十,想必是王薛的外号。 老头正色说:“我知道他被十殿带走,不然也不能上你这来。” 张易弄:“什么意思?” 老头听着吴浪一茬更比一茬高的鼾声,无语凝噎:“你们这是睡得呼呼响,外面炸翻天都不知道,十殿回鬼门关路上遇事了。” 张易弄沉吟片刻,才说:“陈乱。” “你怎么知道?”老头赞扬他的好头脑,“十殿被陈乱拦住被逼着交人。十殿当时暴怒,扛着一柄判官笔在陈家带去的人里杀个七进七出,鬼门关门口被当场轰碎魂魄的不下七个。” 江羊:“”您老干鬼差之前真不是说书的? 张易弄没说话。 “十殿现在和他僵持不下。”老头子等半天见他还是没反应,有些着急:“你也知道陈乱和天子殿沾亲带故的,今天陈乱要是硬出头,还真得把于世初给他放回去。” 张易弄不紧不慢地又打开电脑:“就这事儿?” 这一幕莫名熟悉。 张易弄可称得上漂亮,就连他无所谓地低下头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都充满了荷尔蒙。明明情况紧急,但硬是在他的态度下显得渺小。 牛头见状叹了口气,以张易弄的脾性,这句话说出来是不可能再帮忙,他那双阴沟沟的眼睛又望向江羊。 十分钟之久。 江羊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先前目像里看,牛头虽然是以老者形象出现,但好歹一脸威严。怎么如今显得那么猥琐。她问:“您老有事吩咐?” 老头不吭声,从黑袍里掏出一根银簪递给她。 江羊:“无功不受禄,您老收回去吧。” 老头笑了笑,那笑容在阳光下却是显得异常阴诡:“我听说你在白先生手底下干得不错。”见她一脸不解并没有接下,他满是皱皮的手摸了摸簪花,“定魂簪可是好东西,鬼门关里就我和马哥手上两根,你戴上试试。” 牛头马面手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虽然她没怎么深入了解过,但清楚这不过是两个引魂的鬼差,差事肥,也没肥到满身是宝能随手送人的程度。 簪子被牛头捏在手上,就像一根小铁针,没有别的花样,江羊却感到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往后挪屁股,喊了声少爷。 张易弄闻声看过去,眼里有着不解。 江羊凑近了些,小声说:“这玩意有毒么?牛头是不是还兼职推销员,我没钱。” 张易弄:“” 就在她要开口婉拒的时候,张易弄推回那根簪子,余光瞥着江羊对牛头说:“她的底我清楚,拿回去吧。” 牛头无奈地又把它收起来,诚恳地劝道,“你就是太老实,她底细要是干净陈乱能盯上她?” 江羊越听越不对劲,她皱眉问道:“什么底细?” “定魂簪,上能查三魂七魄每世轮回,下能看善恶因果。” 林嘉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冲着老头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往江羊边上的长沙发上优雅地半躺下,眼睛舒服得眯了起来:“牛头是怀疑你在凡间的身份呢。” 江羊:“”她就是个不受宠的养女,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牛头一走,江羊总算是睡了个好觉,接连几天张易弄都没安排工作。这段时间牛头老爷子来的勤快,将王薛与陈乱之间爆发的矛盾缓缓吐出。终于以天子殿出面,陈乱收手为终,于世初最后被打入无间地狱。至于邱如安,没人作保过的比于世初还惨。 自打知道所谓的天子殿是王薛他五哥之后,江羊就没再多置喙。 神仙打架,她敢多嘴就是编排,那是找死。 林嘉与她来往频繁,还教了几手不常见的菜式,江羊对她的好感度是日益上涨。 众鬼待她也和善,没几个日子她也得知阴间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其中问死因乃是大忌,就跟在凡间问陌生人家里有多少存款一个性质。学习使人忙碌,江羊沉浸在焦子昂等人塞来的各种消息和经验中无力分心。 隔了一个月,别墅的铁门再次被敲响。 江羊从沙发上起身,胳膊夹着新定的价目表,嘴里边念叨着价位边开门。 随着一道刺眼的光线挣脱束缚闯入室内,门口矮老头背着阳光的身影更显得阴暗。他身后站着个中年男人,两人看着避去一侧的江羊,毫不避讳地交谈。 老头:“就她。” “她?”中年男人撇过头,脸和驴一样长,视线在江羊脸上扫了一圈,低声道:“要真怀疑就抓来看看。” 老头闻言,两只枯如树干表皮的手反复交错,酝酿了好一阵没造出大动静,却是直直地探手向江羊抓去。 近日她与牛头也见过几次,更有张易弄关照过倒是不用担心被阴。江羊侧身躲开那只手,她刻意说的大声点好引起注意:“牛哥,今天来找谁?” 二楼的焦子昂埋在电脑前的耳朵一竖,立时蹭着椅子滑到栏杆边往下探头看:“哎哟二位老哥,啥事儿啊,不是昨天才来过?”他没漏过江羊给他使的眼色,赶紧下楼将牛头马面哄到沙发上,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火热。 江羊端去茶水招待,坐在一旁自顾自地看价目表,时不时偷看两眼那中年人。 早听说牛头马面是俩好兄弟,形影不离的,前些日子只见牛头不见马面她以为这俩散伙单干呢,结果今天一起上门她鼻子耸了耸,别又是冲她来的。 牛头忽然抬起头,转了个话题问焦子昂什么时候开始接活,他那儿押了不少客户,排队等着呢。 焦子昂:“这得问咱少爷,我说了又不算”他说着心底却开始思量,最近少爷确实一副对生意兴趣缺缺的模样,到底发生了啥? “兄弟,不是我说这鬼门关里头也不止你一家,按照平时这会耽误大半个月积下来少说一批十个魂,你指望我能给你留多久?”坐着许久不吭声的马面从兜里掏出一颗圆溜溜的小球,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生怕弄碎了。 焦子昂愣神,平时牛头马面的关系他维系的不错,几年下来也没闹红脸的时候,这次咋一来口气就不大对?幸好他也是个偷嘴滑舌的,一顿好说把马面那结冰的脸色劝了回去。 “这镇魂珠还是收回去吧。”焦子昂瞥了眼那珠子,并不陌生,“咱少爷没开口,就算我接下来也吃不住。” 牛头:“你要是不接生意,待会我放给陈家别说我不厚道。”他抓起珠子递给马面,脸色也算不上好。 焦子昂:“老哥,你这不是难为我?” 牛头还没张嘴,马面先哼了声,阴阳怪气道:“明明是你在难为我,这珠子的来历你也清楚,我能为你一家不接生意就放身上十天半个月?三殿不直接找上门来把我撕了。” 焦子昂接不上话,只得赔笑。 江羊刚才看镇魂珠两眼,吓得一直没敢说话,那颗透明的小圆珠不过巴掌大,但里面竟然飘着十个缩小的孤魂,想来就是牛头马面口中的客户。 牛头叹了口气:“老弟啊,实在不行你把张少叫出来谈谈,咱不能为几桩小生意把关系搞砸了不是?” 焦子昂脸色犯难:“这叫不出来啊。”他往楼上看了眼。 牛头趁机坐近了些,小声说:“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焦子昂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总有那么半个月不见人不开张的,老哥,这回实在对不住,生意肯定没法接,要不我回头问问白先生请他拿个主意?” 牛头露出恍然的表情,与马面对视一眼,摆手道:“这事儿那实在没办法,我去请示三殿再借珠子用几天,等张少好了你记得来鬼门关找我。” 说完他两起身就要走,见没牵扯到自己,江羊松了口气,心情愉悦地送客到门口。 牛头刚踏出门槛,突然回头说了句:“老弟啊,你们这新人今晚就带来我给你练练,别吃着饭不干活,咱鬼门关还没这个先例。” 江羊:“”感情还是没跑掉。 焦子昂无奈地应了一声,开车把兄弟两送走。 一小时后。 焦子昂跑进厨房刚喝上水,就见江羊从卧室里急匆匆跑出来,他抬手示意让他喝完再说。 江羊一脸亢奋地等着,期间还不时关注厨房外面有没有人走动。 焦子昂:“有事儿啊?” 江羊点点头,笑容渐渐猥琐:“你说少爷一年总有那么半个月是不是” “打住!”焦子昂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满脸惊恐地把她拉进厨房关上门,“卧槽,你想什么糊涂心思?” 江羊:“就是” 焦子昂打断她,顺了顺自己胸口:“小祖宗,饭能乱吃话哪能乱说?哥先前就跟你说好奇心太重铁定出事。就你这样今晚去鬼门关,怕不是要被牛头马面打死!” 江羊沉默了半天终于说:“我不问了。” 焦子昂这才放下心,又婆婆妈妈地劝了几句,主要是让她晚上去鬼门关别乱说话,多看多学。 江羊叹了口气,两只眼在别墅里转悠,神不知鬼不觉地又看向二楼最里房间的位置。 张易弄在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江羊注视着二楼楼梯,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她好奇心什么时候变这么重? 记忆中最深刻的教育,无疑是江母那次从外淘回来的粉色书包。 原以为江母收进柜子是准备给她升小学的惊喜,她心痒难耐,偷偷去看才终于见到那书包的样子,粉嫩嫩的幼儿系,书包中间一个戴着蝴蝶结的小白熊蹲坐着。 她爱不释手,拎着书包去向江母道谢,却挨了一巴掌。 “妹妹的东西你都抢,养不熟的白眼狼,等孩儿他爸回来要好好教教你!” “可是这个包好大,和妹妹一样高。” 年幼的她因为这一句反驳又挨了一巴掌,左右脸蛋肿到第二天才见消。 等几年后江悠悠能够撑起粉书包的时候,已经看不上那个款式了。 江羊转身回屋拿衣服进了浴室,她不知为什么会想起这段,推开浴室门的时候她忽然顿足,想了很多最终不得不承认,目前她想做的一切都归于自己。 现在没人能决定她的,也没人再试图控制她所能企及的高度。 半温不凉的水冲去身上的燥意,江羊洗完澡后顺手把衣服洗了,阳台晾着多是男性的衣服,为了避嫌她只好挂在房间窗前。 收拾完江羊长舒一口气,直挺挺地后仰在床上,突然被一个四方硬物咯地差点没跳起来。 她伸手往背下一掏,看清楚手上的物件,愣神片刻才想起来今天焦子昂给她送了一部手机,说张易弄给配的。 手机盒很简单,没有厂商,盒子背后只贴着二维码。 江羊拿出手机的时候,从盒子里滑出一张纸。 江羊:“”连通凡间网络?? 等熟悉了一番手机的基本操作模式,江羊迫不及待地点开应用商城,高居前三的赫然是鬼门日报,微博和qq。底下各种美颜自拍,手游,音乐软件都是现世知名的。 她从头翻到尾观察下来,属于阴间的软件会有一个乌青的号作为表示。 这些软件她先前使的得心应手,既然能够下载当然不会放过。 五分钟不长,江羊却等待到背后出汗。她点开微博却发现已经绑定了一个新的账号,无法登出。绑定的用户名就是刚刚纸上写的一串数字,她想了想,还是把名字改成了江羊。 热搜还是挂着许多明星的名字。 江羊按住搜索框,输入记忆中属于她的账户名。 这里还没有内容。 几个字眼戳在她心窝子上,江羊反复搜索几遍,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江家本来就不关心她的生死,还能记得给她注销实名账户? 这个手机确实可以连通现世,一些热搜中出现的地名人名已经足够证明。江羊不死心地又点开一系列社交软件,都被绑定了一个新账户,同样也搜不到她之前的名字。 要说江家也没这么大能力让她人间蒸发,如果是张家因她带着张易弄的尸骨跳崖而做出的举动那倒是真有可能。 江羊又在微博上搜了一串字,果然又得到查无此内容的答案——她唯一一部即将动漫化的心血之作,已经连漫画都查不到了。 这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就跟弄丢孩子一样的剜心。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外边的天色渐渐暗沉,远处压着一片泛红的暮色。江羊将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沉重。 手机突然作响,她拿过手机扫了眼,屏幕上跳出一段提示。 “溺死鬼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溺死鬼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溺死鬼?谁昵称这么直白? 她目前微信的绑定号码跟着手机走,看样子这份申请早就被发送直到开机才推送过来,估计是别墅里的。江羊沉吟片刻,按下接受。 数不到一秒的时间差,又弹出一个窗口。 “溺死鬼邀请你加入了群聊。” 江羊挨着枕头懒懒地翻过身,高举起手机,划开右上角的资料页面。 群聊名称倒是符合她的猜测,鬼门大道306号别墅,群公告暂无,人数加上她足足有十个。 对着空白的聊天窗,江羊刚想输入什么,手机突然震动,左上角显示出一位数字。 溺死鬼发来私聊消息:小幺,你今晚要是遇啥事儿就在群里吆喝人去接你,别慌。 会这么称呼她的除了焦子昂也没别人了。 江羊:焦哥,你这昵称? 溺死鬼:哦,工作号,少爷要求得填死因,大伙都一个画风。 江羊:这样,今晚牛头要我去鬼门关,车能借我开么? 溺死鬼:惊了,你还会开车? 江羊: 她陷进软绵绵的被窝里,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一行行消息如雨后竹笋般挨个冒出来。她抵着数字键盘的手指微僵,她是真不懂都在一栋楼里为什么还用通讯软件沟通。 就这么想着,江羊手心里攥着手机,睡意渐渐袭上眼皮,她慢慢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香,甚至等到焦子昂破门而入的时候都没醒。 焦子昂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吓得赶紧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在接触到温热,他动作有些粗鲁直接将她摇醒,声音急促:“醒醒,你他妈再睡我喊少爷下来了。” 江羊似乎是才有知觉,突然惊醒,睁开眼看见是他,弯腰坐起身:“怎么了焦哥?” 焦子昂感应房间周围,没有结界的残留的魂力,他眉头紧皱:“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江羊看了眼手机时间。 五月二十三号,周三,晚上十点半。 江羊肩膀泛酸,胳膊上突然起了一圈鸡皮疙瘩,她回忆道:“记不清楚。” 焦子昂沉声问道:“晚饭的时候敲你门,你知道么?” 江羊摇头。 别说敲门声,就连焦子昂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难道真的是太累了? 焦子昂围着床边来回走动,脚步声越踏越沉重,就连林嘉都不放心地过来问候她,怎么睡得那么死,就连后来她敲门都没听见。 江羊一脸懵逼地看了眼两人。 像是有小虫子在轻咬耳垂,红的发痒,她挠了挠才说:“我当时和焦哥聊天聊困了没注意,放心,我没哪不舒服。”她安慰着林嘉,抬头却看见她眼里越来越深的惊恐。 江羊:“怎么了?” 林嘉坐在她身边,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今晚还是先别去了,让焦哥给牛头打个电话。” 江羊:“真没事,我能去。对了焦哥你说把车借我开还算不算” 询问在焦子昂震惊的眼神中被迫戛然而止。 房间里引入客厅的光亮,却更加显得幽深静谧,窗外时而刮过一两缕清风,抖的外边树叶簌簌作响。 焦子昂蹲下身,丝毫不避讳地抓起她两只手,忧心忡忡地说:“小幺啊,咱家进个人不容易,你别开这种玩笑吓哥。”他说着举起手机,直接拨通了打给牛头的电话,三言两语将培训的日子延期。 电话另端牛头气得是两鼻孔有出气没进气。咋的,现在张易弄牛逼,一年不定时得停工大半月,这跟来的人仆地位也水涨船高,他这鬼门关说不来就不来? 他这边气还没撒,马面就一脸灰暗地走来叫他一起去见三殿。 小房间里的三人都顾不上牛头马面的脾气,互相对视着。气氛渐渐有些凝固,谁都怕开口说破什么。 江羊恍惚了一会儿,竟然又有些犯困。要不是焦子昂还抓着她的手,可能她就那么朝床上仰脖子了。 焦子昂看着面前这个干净的小姑娘,自打她来,就没做过妖,性子算是不错,就是太实在有啥说啥,其他哪哪都好。他沉思片刻,问道:“你还记得最后咱俩说了啥?” 江羊腾不出手去拿手机,只好凭着记忆说:“最后那句是你问我会不会开车,我太困了就没回。” 焦子昂脸色铁青,也不说话。 “你对这些东西真没印象?”林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群组给她翻看记录,葱白的指尖边滑动边说,“这是你昨晚七点在群里发的。” 聊天记录里的她和没事人一样在群里互动,可以说是很活泼,语气也很符合。 江羊仔细地看过那些聊天记录,很肯定地摇头:“我没印象。”她让焦子昂松开手,拿起手机翻开记录,给两人看:“最后一句,焦哥给我发的,其他我真的没发过。” 焦子昂也拿出手机对比:“绝对不可能,那会儿你还回我说你不会开车,让我晚上送你去!” 江羊的视线来回在两个手机间徘徊,感觉有些不妙。事实证明林嘉和焦子昂的手机上,她在八点前确实在群组和私聊中是活跃的。 林嘉看她确实没有耍人的意思,柔声问道:“你手机转手给过人吗?”她双眼瞥向客厅沙发上端着鸡翅膀狂啃的吴浪,语气凉凉,“就类似于那种人。” 江羊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当时突然很困我抓着手机睡的。” 这事儿摊开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在故意耍人,二是手机确实经手过第二人。 但两种她都能否定。 “我去找白先生。”焦子昂赶紧奔出房间,二话不说拔腿向外跑。这件事闹不好是江羊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他看不出来那算他功力不深,张易弄不见人,白平生总算一个。 林嘉与她寸步不离,时不时帮助她回忆这些对话。 等白平生跟着焦子昂回到别墅的时候,她们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许久,吴浪面前桌上鸡骨头堆的跟山一样高。 白平生关门之际依依不舍地望了眼天,转过身来看向江羊的时候,表情已经有些冷。 焦子昂端茶递水没停下过,凑着笑脸问:“白先生,你看看小幺身上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白平生看了眼江羊,随后闭目:“什么奇怪的东西?” 江羊:“”她可能不奇怪,但白平生这厮莫名嫌弃她是怎么回事? 回回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她低下头看了眼刚换的睡衣,没哪儿脏啊。 焦子昂将三人的手机收罗来,摆在茶几上,翻出聊天记录给他看:“你瞅瞅,这记录端出来,小幺绝对被鬼上身了。” 白平生来回看了个遍,这次却没有再沉默:“你为什么帮她?” 焦子昂刚想拿出那套一家人相亲相爱的说法,就对上白平生那双冷清的眼,尴尬地挠头说:“这不,那半个月家务她还没开始做吗” 江羊:??? 帮她就为了这个?说好的兄妹情深呢? 林嘉咳嗽了一声:“白先生,您帮忙看看可好,否则有个万一,等少爷醒了也不好交代。” 白平生道:“不是你?”他看的方向赫然是江羊,显然此话一出是说明她没被鬼附身。 江羊笃定地摇头:“是我出门两百码。” 白平生点头:“然后再捞你回来。” 江羊:“”她还能说什么? 不过显然白平生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他的手附在茶几上,朦胧的黑雾瞬间将手机的亮光压回屏幕里。这一套跟作法似的流程,江羊见怪不怪。 吴浪的视线也被吸引过来:“卧槽,白先生干啥呢,真能查出来?” 焦子昂双眼朝他狠狠一瞪:“闭嘴,你咋不和于世初掉个个,你不是饿死鬼投胎可惜了。” 吴浪缩缩脖子,舔了口油光发亮的鸡翅膀:“我这不好奇嘛,高科技也能用魂力解决?” “能。”焦子昂似乎是见识过,点头非常之迅速。 持续了近一个多小时。 白平生额间不流汗,眉宇不显慌,显然对于攻克这种精密的高科技很有耐心。终于在江羊又要睡过去之前,他放下了手。 焦子昂迫不及待问:“白先生,这是有结果了?” 白平生一脸土色,表情跟吃了屎似的,青筋暴起游走于白皙的额头上,看得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江羊手心都出了汗,她搓搓手问:“真的有奇怪的东西?” 白平生点头,隐忍着极致的怒气,没有说话。 江羊:“是什么?”真有鬼往眼皮子低下钻? 白平生站起身,甩手凌空给焦子昂一巴掌:“该罚。”焦子昂直接被一道破空声甩到七米远的厨房门口,他猛地咳嗽几声,勉强支起身子不敢置信地道,“白先生,这,你,我没干啥啊!” “下个月,你和吴浪工资扣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白平生挥袖走上二楼,连去小山头的兴致都没了。 焦子昂念叨着那句话,慢慢琢磨出味儿来,双眼就跟滴血一样的布满血丝,眼球暴突,猛地冲向沙发边,一手一堆黑雾死命朝吴浪身上招呼:“卧槽!”边打还边说,“你是不是也想跟陈乱混?诓老子?我他妈的打死你。” 吴浪扯着像猪一样的嗓子哭嚎,说错了,哥,再也不敢了。 知道真相后的江羊惊愕地看着吴浪。 怪不得最初焦子昂就说吴浪不是啥好人这,换和她同样头像,昵称,在她进群的时候和焦子昂聊,同一时间段又拿着先前于世初的手机改名换姓和她聊。 最后还冒充她在群里卖萌 不做诈骗犯,真可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因为这场不愉快的玩笑,吴浪鼻青脸肿的被赶出别墅,焦子昂放话让他脸没消肿前别回来。江羊在厨房自己开小灶,出来见林嘉在沙发上等她,边吃边聊了会。 别墅的吊灯很是明亮,晚间洒落下盈盈的暖黄色。 林嘉没想到她还能这么镇定,毕竟吴浪这次过分了,她眼神怪异地看着江羊不急不满地吃面条,弯腰凑过去轻声问:“你就不怕他是心怀不轨?” 两根筷子毫不犹豫地戳入碗中,拨开沾着油星的葱花,挑起一根根冒着热气的面条。 江羊吃的有滋有味:“怕也没用,赵平更恨我不也没明着出手?”她被辣的呼了两口气,接着说,“最近焦哥查的严,吴浪真想搞事应该不会用这种方法。” 这句话在理,林嘉无法不认同。 当时情况有些不对劲,众人的心神乱成一团,其实如果细细去比对就能发现记录中字里行间的出入。 林嘉坐了回去:“我奇怪的是于世初的手机不应该在他手里。” “我也以为在赵平那。”江羊道,“最坏的情况莫非他们俩联手。” 此话一出,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赵平与吴浪两个打杂的联手,没有别人授意可能吗?顺藤摸瓜下去,八成又得牵到陈家的头上。 但是陈乱的身份底在那,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压的。 否则当初陈家怎敢安排于世初进来,如何保邱如安九年就为了留个后手。 林嘉的眼神飘上二楼,张易弄就像工作室的定心丸。十几年前能与白平生两人白手起家,做起摆渡,拥有如此声望,除了绝对的实力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至少在她眼里,张易弄和鬼门关高层的关系非同寻常。 但现在这位主心骨不见人。 江羊吃完收拾桌子,走回沙发堆,一下午睡饱了这会儿有些失眠。 “聊聊。”林嘉递给她一个靠枕。 江羊吃饱喝足,满意地靠在软垫上,难得像只家养猫一般娇气,她扬起嘴边的笑:“想聊什么。” 林嘉抛出一个问题:“你有几天没见到赵平了?” 江羊认真思索着,确实许久没见到赵平,就连吃饭的空档都没遇上过。她翻了个身,紧紧抱住靠枕:“焦哥不是说他出任务去了” 林嘉摇头道:“焦哥那人刀子嘴豆腐心,于世初头一天出事赵平第二天就不见了,他能做出这种压榨的事?糊弄人的话我不信。” 时间过去足有一个月,久到她快忘了什么时候见过赵平最后一面。 别墅外忽然起了一阵狂风,猛地拍打在铁门上,留下如同猛兽撞击的声音后才消散。江羊靠枕下的双手紧握,指甲扣着手掌心,磨出一道道红痕。 “怎么了?”林嘉忽然轻轻笑出声,“说的你终于害怕了?” 江羊嘴里呢喃着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赵平,于世初的手机,吴浪。 林嘉终究是个女人,再镇定也抵不过这种沉默的气氛,她眼神闪了闪,离江羊更近了点:“想什么呢?” 明明风没有吹进来,江羊却死死抱住了靠枕,好像很冷:“快把吴浪一叫回来!” 林嘉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刚想联系吴浪,又停下手问道:“喊回来干嘛?他可能和赵平是一伙的。” “我猜不是。”江羊的语气有些凉,没说什么,反而问别墅里有没有什么监控器和录音设备。 林嘉摇头,这些东西怎么说都有损隐私,张易弄并没有引进来。 江羊让林嘉去找焦子昂来办公区后,急急忙忙地跑上二楼,一间间地推开门,终于在第六道门里看见了坐在窗柩边的白平生。窗户大开,一如上次那般,他的手还停留在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 门把转动的声音自然传到白平生耳中,他却没有停。 “你喜欢扰人兴趣?”白平生的语气听起来夹杂着不满。 江羊顾不得他在做什么,只说吴浪可能有危险,请他帮帮忙。 白平生的动作终于停下,窗边响起窸窸窣窣地一阵穿衣声。他转过身的时候顺手把窗给拉下,眼里涌动着一丝不明的情绪:“今日只有一个子夜。” 江羊毫不避讳地直视他:“咱工作室也就一个吴浪。” 一听这话,白平生沉默了许久,忽然笑出声,正了正衣衫说道:“若是被焦子昂轰得魂飞魄散,我救不了。” 江羊想了想,吴浪出去不过半小时,她说:“应该赶得及。” 等她领着白平生走到办公区的时候,焦子昂从睡眼惺忪的状态一下惊醒。大半夜的还聚一块,就连白先生都请来了,这是要开工? 江羊见众人都坐下,直入正题:“今晚的事情很奇怪。” “有啥奇怪的?”焦子昂插嘴道,“林嘉跟哥说了,你别担心,就一晚,那吴浪皮糙肉厚的在外边死不了。” 江羊没有反驳,而是说道:“吴浪用的是于世初的手机,林嘉姐也说于世初走了这手机应该在赵平手上。”这番话在理,众鬼都竖起耳朵,注意力渐渐集中在她身上。 “赵平第二天就不见了。”江羊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转向焦子昂,灼灼的视线看的他一阵耳背发红,“焦哥,赵平真去出任务了?” 焦子昂含糊了一阵,余光瞥向白平生,见他表情始终冷漠,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才说道:“怕你们担心就随口编了个谎,他第二天夜里走的,没跟任何人说。” “如果真是因为于世初的事情寒心走的,那怎么可能丢下好兄弟的手机?”江羊绕过一排办公桌,走到白平生旁边的位置坐下,“我怀疑他是故意丢给吴浪的。” 焦子昂愣住,片刻后挠了挠左脸上的那快睡红的印记:“就算是赵平算计的,甚至就支使吴浪开这个玩笑,但吴浪再没脑子也不能干这事儿啊?” 江羊忽然很是同情地看了眼铁门,仿佛还能看到吴浪委屈撇嘴离去的背影:“他要是有脑子能赌博输了从天台跳下去?” 焦子昂:“” 无话可说,无懈可击,无法反驳。 林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接口道:“吴浪这番做法肯定会被拆穿,以焦哥你的性子打他一顿很合理这么说,是都被赵平算准了?” 江羊还没说话,白平生就站起身朝楼下走去。 焦子昂跟上去问了句去哪,要备车不? 白平生并未顿足,拂手一挥,铁门磨着嘎吱的声音缓缓开启。 江羊与林嘉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点头,也都纷纷朝楼下而去。越过门槛之前,江羊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眼二楼最里的房间,对焦子昂说道:“焦哥,你看家,千万别离开!” 话说完,就和林嘉并肩走出别墅。 焦子昂一脸懵逼。 到底发生了啥,给他发个剧本也演一遍可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皎洁明亮的月光没能冲破重重黑暗。 别墅外没有灯光,干燥的夜风吹的江羊背后出了细密的一层冷汗。好在林嘉在她身旁,用手机照明灯打亮了周身两米的环境。 江羊没找到提前一步出门的白平生,只好让林嘉先用手机联系吴浪,她还不知道吴浪的联系方式,没办法寻他。 林嘉发了几条消息皆显示未读状态,表情也冷了下来。 以吴浪的性格知道不用露宿街头肯定赖着脸皮往回赶,这会儿简讯发出去就跟石沉大海似的。 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去公路上等我。”林嘉示意江羊打开照明灯,随即快步走向平常停车的方向。 江羊没敢停留,怕耽误时间直接从一堆树丛中挣扎着往外蹿,毕竟直线是最近的。她刚踏上公路没来及喘口气,两束明晃晃的灯光就自后跟了上来。 副驾驶的门锁被解,江羊拉开车门坐进去,膝盖上渗出几滴鲜血,混杂着树干上的碎枝,疼得她啧了一声。 林嘉闻声看过去,在车顶储物层伸手摸了片刻,递过去一卷干净的毛巾:“焦哥平时用的,别嫌脏。” 江羊笑着道谢,把血迹擦干净又捂了一会儿,确定没再流血,才分出心神看向窗外飞逝而去的景色。这条公路左右两端的景致相同,她问林嘉是不是有什么目标地。 虽然闲着一个多月,她跟吴浪接触却不算多,此刻他会往哪走江羊还真没半点头绪。 林嘉暗暗加了一脚油门,提醒她将车窗关上,说道:“别看吴浪对焦哥怂成那样,其实他挺能打,对上赵平估计是不会输。”她转手换挡,非常娴熟,“而且白先生手上有搜魂灯,一准能找到他。” “那我们现在去哪?”江羊没想到事情与自己的想法相悖,也着实不明白既然吴浪手段比赵平高,他为何还挑个自己打不过的下手? 林嘉道:“去鬼门关找王薛。”私底下,似乎她对盛名在外的十殿下并没那么尊重。不等江羊问出口,她就解释道,“上次陈乱在鬼门关门口堵他,估计这口气王薛还没来及出,此次去求助其实于他也有益处。” 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被驳面子哪有不想找回场子的? “佩服佩服。”江羊点头称赞她的思路,没想到林嘉心计不浅,但让人打心底讨厌不起来,或许是因为近几日的亲近让她已经将林嘉看成自己人。 “对了。”林嘉忽然开口问,“为什么留焦哥在家里?他也能帮把手。” 江羊想起张易弄那近半个月的闭关期,语气不由得重了许多:“我怕是调虎离山计,人都走了那张易弄怎么办?” 林嘉似乎才想到这个可能性,脸色愈加冰冷。 这一路越往后,飙的越快,江羊好几次抓着门把才勉强撑过去。 平坦无岖的路段居然能给林嘉开出秋名山飙车的感觉,江羊苍白着脸色扶门下车的时候才敢说:“我想问个事儿。” “说吧。”林嘉眨了眨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这么虚弱。 江羊:“你考过驾照吗?” 下次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上林嘉的车。 林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脸颊浮上些许红霞:“我那个朝代没有驾照。” 胃部在翻涌,江羊实在没忍住,走远了点一下子吐出来,半晌后在路旁摘下一片叶子抹嘴,回过头才问道:“朝代?” “怎么没人告诉你?”林嘉轻抚她的后背,放柔声调,“我死了八百九十二年了。” 江羊背脊僵直,甚至不敢转过身去。就连跳崖的时候,她心跳都没这么快过。更让她绝望的是,她数学极差,现在已经算不出身后那端庄的美人是她年龄的几倍。 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林嘉收回手。 “你害怕呀?”她语气依旧很柔。 江羊忍住点头的冲动,缓了口气,心想牛头马面那岁数后面不知道跟了几个零她也没怕,总不能怕个妹子。 “刚才有点,现在不怕。”江羊接连几个深呼吸,说完转过身,与她四目相接。林嘉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遇事冷静从容,甚至对她莫名的好。她打量着林嘉端庄的站姿,夸奖道,“言行举止俱佳,在你那个朝代最少得是个公主。” “聪明。”林嘉点头,轻轻地笑了声。 江羊:“真是?” 林嘉眼巴巴地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羊跟着她一路往鬼门关里去,鬼差没有上前来例行询问,看见林嘉反而恭敬地开门绕道。 门里,青绳左边依旧排着一条长龙,火光映照着他们脸上的乌青,整个鬼门关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她们走的不是左右两道口,林嘉在前面领着她,顺着门内右侧一条狭窄无光的小道窜进去。小道不宽一次只能容下一个人经过,但好歹没有再磨伤她膝盖上的伤口,通过的也还算顺利。 林嘉在前面突然顿住脚步:“小心点,前面就是澜江,一会儿跟着我走千万别掉下去。” 黑暗中看不清林嘉的表情,但江羊知道自己掉下去是什么后果,说自己会小心。 林嘉嗯了声,走没几步又停下,掏出手机打开照明灯照向面前。 江羊听到江水流动的声音,勉强从缝隙中看过去,夜幕下的澜江也是一片黑漆漆的。可能是错觉,她看着时不时翻起的水花,就跟一双双黑色的扭曲的手掌在猛力地向上挣扎。 一条小木舟横在小道下,随着江水的涌动左右颠簸。 林嘉身手不错,借着小道的边缘往下跳,稳稳地落在小舟上。她用手机的灯光照向江羊:“能下来么?”她有些担心,江羊可没经过训练,也没出过外勤,万一真掉下去她没接住不得成千古罪人? 江羊刚想回应,突然被一双从黑暗里的手捂住了嘴巴,她手脚被一根根头发丝样的东西缠住,动弹不得。 林嘉看见她的身体向后退去,大声喊道:“你去哪?” 江羊惊恐地瞪大双眼,嘴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双手的力气越来越大,疼到她甚至以为自己的嘴唇要被按进牙齿里的时候,眼睛也被另一只手给覆住。 眼前一片绝望的漆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江羊被拖拽了很长一段路,林嘉的呼声越来越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那人突然停下,隐隐有光亮透过指缝刺进她眼中。 一路上她尝试过各种办法,但没能挣脱分毫。 身后那玩意力气大到她没有违抗的可能,抓她的多半是个鬼。 就在她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一直束缚在手脚上的发丝褪去,同时占据口眼的两只手也向后撤离。空气猛地灌入江羊的口鼻,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 兴许是太过压抑和恐惧,江羊几乎是在手脚自由的瞬间离开原位,两眼急得冒火,朝着鬼差多的方向拔足狂奔。 这地方很眼熟,居然是青绳的右侧,张易弄曾经带她来办过入门申请。 身后没有追赶的动静。 江羊脚下生风,趁着缓口气的时间向后望了眼,这一眼差点没让她摔断腿。只见马面紧绷着一张脸,原本的板寸头跟喷了强效生发剂似的,黑色长发在地上盘旋起舞。 马面也才看看清楚她的脸:“是你?”说话的间隙,他及地的头发颤抖着向上蜷缩,一秒变回板寸头。 江羊停下脚步懵逼了将近一分钟,脸色涨红:“你他妈有病?” 马面余光瞥了眼幽深的小巷口,没有说话,反而挥手招来两个鬼差把江羊赶出去。 似乎是认出她是跟着林嘉进来的姑娘,两个鬼差踌躇不前,其中一个对马面说明了情况。 “你知道那巷子是什么地方?”马面听完前因后果,声音反而高了八度。 左侧队列的人闻声看过去,甚至有的矮一些的还踮着脚冒出头来。鬼门关向来是热闹的,但负责接引新魂的牛头马面却很少露面,别说还有好戏看了。 江羊没回话,反而是低着头算了算,进了门后她好像从来没发过脾气。 她自认是个理性的人,但也看清了现下的局势,不靠着工作室,鬼门关里任谁都能将她揉圆搓扁。 太惨了点儿吧? 江羊深吸口气,长长地吐出:“不知道,怎么,林嘉能进我不能?” 牛头是相当怀疑江羊的,所以连带着马面都对她提不起怜惜和喜爱,他道:“林嘉那是十殿的”马面忽然想到什么,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改口说,“不管如何,她就是进进出出,你都不能往里看一眼,懂么?” 看来是真的惨。 林嘉和十殿有些渊源,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但她也不至于连看一眼都不行,说到底,凭人身就是不硬气。 没有绝对的实力。 江羊没有如马面意料中的乖乖退去,反而向他招手:“你过来。” 马面站定不动:“什么话直说。” 江羊弯起嘴角:“总不是怕我吧?” 这话说出来的瞬间,马面脸色骤变,头发丝儿又隐隐有动摇的迹象。 俩鬼差瞬间感觉到气氛的变化,见马面气得说不出话,当即退后几步试图隐藏他们的存在感。一头是林嘉带来的人,这边马面又是顶头上司,都得罪不起还在这杵着不是找骂? 马面走近了几步,脸色有些难看:“说不出好话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江羊点点头,拨开额前的碎发,指了指脑门心:“朝这儿来,拍歪了我嫌疼。” 马面气得满脸通红,刚伸出手就僵在半空,只见她额头上一道青光乍现,羸弱的光芒正中印着一个张字。 他再眼熟不过,这是办入门手续时人仆都会被印上的属于鬼主子的印记。 张易弄那可是他的金主,在马面心里的分量比起十殿差不了多少。 “这方法多是人仆使来脱身的,更别说阴间没几个敢得罪少爷的,真有事儿就亮脑门子。” 林嘉的话言犹在耳,先前她开车时教她如何唤出印记,这会儿想起来就宛如救命稻草,江羊心底松了口气。 马面不敢动手,手腕上的酸痛却在提醒江羊刚刚发生过什么,她轻轻的,柔柔的笑了声:“没胆儿打呀?” 妈的,欠揍。 她在马面气得发颤的脸皮子上读出了他的想法。 马面举着手,余光看见远处不少人在朝自己这张望,恼羞成怒道:“我他妈再给张少抓个人仆来谢罪。”眼看着一巴掌就要甩下去。那厚重的巴掌带起呼啸的风劲,压的她脸上生疼。 江羊从容不迫,甜甜地笑道:“那可别,我老公说了这辈子不找别人的,男人也不行。” 说时迟那时快 马面的胳膊僵的有点酸,手心离江羊的鼻子不足一厘米,掌中还残留着些许黯淡的黑雾,像是刚刚急忙撤去的结果,散的并不干净。 马面沉默片刻,隔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你老公是谁?” 江羊眨了眨眼,一字一顿将张易弄的名字念个清楚。 “不可能。”马面第一反应就是反驳,看着她脸色不变,呸了声,“就你?去茅房看看我刚拉的那坨屎跟你像不像。” 气到口不择言? 她刚刚被吓得不轻,哪能这么败下阵呢。 江羊很是认真地问:“一坨屎再臭,那就是有愿意铲屎的屎壳郎啊怎么办?”反正阴婚也不是她要求的,便宜老公的名号占一占应该也无所谓。 马面:“” 不远处的俩鬼差:“” 这姑娘,好狠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俩鬼差偷偷摸摸地转去队列左侧,狠声恶气地约束那群新魂不要东张西望。 右侧只余下他们二人。 江羊见马面没讨到好转身想走,及时叫住他:“林嘉还在那条巷子里。” “她安全的很。”马面一脸不情愿,想起张易弄那神秘莫测的手段,狠狠瞪了一眼江羊,阴阳怪气道,“倒是张夫人,结的是阴婚?” 人鬼殊途,在阴间想要结成一桩姻缘没有那么容易。 除非是阴婚。 牛头马面接引魂魄,这种活人与死人之间的“交易”见过不少,下意识将她打上倒贴的标签。 “我说是与不是你都不信,不如改天你问我老公?”江羊无视他吃瘪的表情,赶紧掏出手机在群组里发送消息,询问林嘉情况如何,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张易弄在林嘉回复之前给她发送了一份好友申请。江羊不敢怠慢,同意后,对着张易弄发来的语音轻点了下,将扬声器凑在耳边。 “13612,打给我。”他声音有些低沉,顿了顿又说,“先不要在群里说话。” 江羊听着一长串号码,压根记不住几位数,对着边上一脸好奇的马面招手。 “又怎么了?”马面不耐烦问。 江羊笑眯眯说,“我老公太长了,我一个人不行,你帮我” 马面红着脸打断道:“啥玩意儿?”张易弄长不长,跟他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关系? 江羊话说出来的间隙,马面就想起她拿着手机,不会是告状吧?后来还接听了一个语音,难道接下来他要贡献出自己的马面看了眼自己尚算挺翘的臀,咬着牙刚要拒绝,就听她不急不慢说道:“他手机号太长,你帮我记后面几位。” 马面愣怔半天才回过神来,气得脸皮子直发抖。但最终在江羊的笑脸下,一脸羞愤地报出后面几位号码。 江羊见马面逃也似地走远,接电话的时候语调都经不住轻松起来。 听完整件事的张易弄沉默许久,才说:“你在原地别动,等林嘉出来让她把王十劝回去。” 江羊:“为什么?我打电话前看她在群里说已经去找王薛了。” “你觉得赵平的目的是什么?”张易弄的声音显得很疲惫,却极有耐心。 江羊:“帮于世初报仇。” 张易弄:“就凭他?” “应该是”江羊大概估计了下赵平的战斗力,“陈乱?” 这个陈乱从头到尾就活在工作室众人的对话中,就连一面她都没见过。 张易弄放缓语速:“如果陈乱是始作俑者,杀了吴浪对他有什么好处。” “” 确实。 陈乱可是敢与王薛正面硬刚的人物。说句不好听的,吴浪也在他眼里,连棋子都算不上,最多是臭鱼烂虾。 见证了先前马面吃瘪的一幕,众鬼差对她是退避三尺。 江羊拿着手机,吹着夜风,环顾了一圈鬼门关深夜的幽静,似乎想找点什么东西。 江羊:“如果我是赵平。”她站在原地,模仿起赵平的一举一动,就连皱眉冷眼的样子都学了七分,“我找陈乱一定得谈他感兴趣的东西,绝不是吴浪。” 张易弄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近的似乎没有距离,特别酥痒。 江羊:“你还在听么?” “你继续。”远在二楼的张易弄动弹不得,额间沁出冷汗,顺流到嘴唇上。 江羊:“我猜不透陈乱在想什么。” 张易弄替她做出结论,简单迅速地说了几句:“于世初还在王十手上,一旦王蒋回来定罪,陈乱会被连坐。”他试图慢慢让江羊消化这个消息,等她给出回应,方才继续,“陈乱和赵平都在等,等的不是吴浪,是王十。” 依照曾经为了积攒漫画素材所查阅过的阴间资料,王蒋就是十殿阎罗之首。 若是被他定罪,哪怕陈乱和天子殿再熟也躲不掉惩罚。 江羊恍然:“可是吴浪” “白平生会去接应。”张易弄一直强忍剧痛来保持声音的平静,他看向窗外。 今夜万里无云,突然天地间炸出一道雷光,轰鸣声犹如暴怒叱咤,但雷光离别墅很远,依方向是鬼门关的近处。 “尽早回来。”他艰难地挂断电话。 江羊愣怔地看着屏幕上的红色挂断图标,她思前想后,约莫是因为阴婚的约束,她有什么不测,张易弄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她忽然想到马面接连吃瘪的表情,唇角上扬。 似乎这个鬼夫也不错? 等她私聊焦子昂让他把于世初,赵平以及吴浪三人的账号踢出群组避免生幺蛾子后,才继续在群里联系林嘉。 照镜子美死的:好吧,王薛回去了,你现在安全么? 江羊想了想,又找到马面,见他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很是满意地挨着他合了个影,发送到群组中:[图片]很安全。 溺死鬼:行啊,这么快就把关系打通了,以后内勤就交给你了! 江羊简短地聊了几句,将手机放在兜里,看着马面,神情变得异常温柔:“马面呀。” 马面:“”阴间是超模少了还是明星不够漂亮,张少眼瘸了偏偏选个这种货色? 江羊温声道:“我老公不喜欢声张,你记得保密。” 马面咬牙切齿:“行。” 鬼门关的门突然大开,穿着黑袍的老者弓着背,像赶牛一般引进来三十多个新魂。看见江羊与马面在一起,几步走过去,脸上阴晴不定:“娇气的很,今晚不是生病了还来干嘛?” 江羊笑嘻嘻道:“来联络下感情,是吧马哥。”她离马面很近,声音低到只有他听得见,“记得保密。” 马面面无表情地点头。 牛头:“???”你们有什么感情可以联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 林嘉自右道门走出的时候,鬼门关门口放着一张桌子。江羊正和牛头马面推杯换盏,聊的火热。 饶是再好的心性,林嘉也禁不住这样的场面。 刚刚她不在的一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个多月,牛头马面与江羊堪称表面合作。你来我往称呼的亲切,转脸立马就能不认人。好几次她在厨房边见到牛头手上攥着定魂簪阴恻恻地盯着江羊 江羊也看见了林嘉,招呼她过来坐下一同等白平生汇合。 二十分钟前白平生在群里留言,说半小时内到。 江羊看了眼手机:“应该快了。” 林嘉表情有些不自然,很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吃喝,没动桌上的食物,视线流连在三人脸上:“这样也好,以后小幺负责内勤,你们多照顾一些。” 牛头马面不知经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一听这话眼眶都红了,齐齐望向笑眯眯的江羊。 牛头脾气直,手在桌面上连着敲了敲,一下比一下沉重:“我看焦弟弟干的就不错,老搭档了,突然换人我这把老骨头怕会不习惯。” “是极。”马面也沉着脸,说话的间隙余光不时瞥向江羊,很是忌惮。 林嘉觉得意外,听他们明摆是要把江羊往外推,秀眉紧蹙:“我来之前你们不是聊得挺好?” 牛头马面:“”你哪只眼看我们聊得很好? 前面话题一直被江羊控制在手心里,就连鬼门关设立了几个厕所都问得清清楚楚,就差没扒他们家底了,这还得憋屈地配合着接话,不然张易弄三个字就压着脑门扣下来。 经此一事,江羊很想磨炼自己在鬼门关的基础生存技巧,跟着牛头马面这两个老油条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哪哪门清,见多些人也算混个脸熟。 他们想把自己往外推,是不可能的。 “牛哥别心疼我。”江羊温声道,“其实我确实该多磨炼磨炼,之前听谁说过吃饭不干活,鬼门关还没这先例。” 马面无语凝噎,狠狠瞪了一眼牛头,这馊话要不是从他说的,那还有反驳的余地。 一顿饭在牛头马面的沉默中进行到一半,白平生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贫道不惧雷劫:在门口。 江羊与林嘉颇有默契,和牛头马面道了别就赶往了停车的地方。 吴浪头发冲天而起,似乎还有股焦味儿,见是林嘉来了,气势汹汹地往前一步:“咋的,我前脚刚走后脚就把我踢出群?你们这是不把我当人看啊。” 林嘉懒得理他,开门,上车,一气呵成。 江羊瞥了眼吴浪,除了身上衣服有些破烂,形象邋遢了许多,却没伤筋动骨的样子,径直地坐上副驾驶。 一路上,吴浪没少抱怨,听他的意思,刚开始他往鬼门关走是想投奔牛头马面哥俩,谁知道路上被赵平截了道。一气之下他把赵平那王八羔子揍了一顿,后来陈乱现身就被压制住了,等白平生来了情势才好转。 江羊与他随便聊了两句,白平生在后排闭眼静休,没有说话。 路灯照亮了整条公路。 江羊下车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白平生往小山头走去,连头都没回。 吴浪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却走在了众人前面。 江羊在等林嘉停车回来,发现吴浪居然没走还站边上支着铁门,她不觉得吴浪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会无事献殷勤。结果如她所想,吴浪没耐住性子,问她能不能帮忙在众人跟前求个情,他知道错了又怕被排挤。 “你真是被赵平诱导的?”江羊观察着他的神情,却始终没有在其中读出哪怕一丝的愧疚。 “千真万确!”吴浪拍着胸口保证。 江羊许久没有说话,看着远处林嘉迈着步子走来,突然说了一句:“你知道我刚在衣服里发现什么?” “什么?” 江羊一边面向林嘉微笑招手,一边冷淡道:“鸡翅膀。” 吴浪说了句不可能,但声音却是从高到低,似乎底气不足。在林嘉走近之前最后说她昨夜昏睡不醒是他下的手,但没有后续不良效应,让她别说出去。 江羊没有答应,而是与林嘉一同走进别墅。 深夜,月光越来越朦胧,江羊坐在床头靠着窗边沉思。突然听到正对她头顶的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重物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她刚想开窗透气,又听到一声重物砸地的巨响。头顶是张易弄的房间,他在做什么? 江羊稍作犹豫,还是偷偷摸摸地开了房间门,甚至连拖鞋都没穿,光脚踏在地板上,走上了二楼。 那一声巨响炸耳朵,却没有一个人从房间里出来。 很奇怪。 江羊走到二楼他房间门口,轻轻地转动门把,门被锁上,但门里地板上拖动的动静还在持续,甚至越来越大。 焦子昂说过,张易弄一年这半个月间都是不见人的。 “谁?”是张易弄的声音。 似乎很疲惫,甚至有些断续,衰弱。 江羊瞥了眼黑漆漆一片的身后,除了空气没有旁人,她很小声地说:“我。” 门后传来被重物抵住的声响。 江羊第一时间排除了他在练功的可能,闭关也要讲究基本法,哪有能随意走动的?她指腹摸在门板上,使劲儿从上到下的用力推,大概在她腰间的位置,阻力变得极强。 “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江羊吓得几乎是立刻站起身,等看到白平生那张淡情寡欲的脸时才松了口气。 江羊对着门的方向看了眼:“他没事吧?我听着动静有点不对,可能走火入魔了。” 白平生:“回去。” 江羊拧起眉头,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来这么快,是他传音给你的?” 白平生不说话,她当做是默认。 门里又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比上次动静稍轻,却依旧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 “白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江羊听得心头莫名发慌,转身,咬牙用力推门,“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少插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正如她所料,白平生与张易弄关系密切,早已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此刻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几分钟下来,她推门用力过度以至于手面上拔起一根根青筋。 江羊脚底心磨出热汗,这破门就连一寸都推不进去。一定被重物抵着,她猜不出是什么,但张易弄的情况不容乐观,江羊又使劲儿了一阵,忍不住压着声音喊道:“开门。” 白平生摁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做无用功。 门里喘气的声音从未停歇,很是压抑。 江羊怔怔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望着手腕上的那只手缓缓撤离,“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练功到走火入魔了。” “没有。”白平生吐字有力,斩钉截铁。 江羊沉默了好一会儿,背对着门坐下,长长的吐了口气,仰头看向白平生:“先回你的老山头,我不进去也不叨扰,就在这坐会儿。” 从头至尾白平生都不曾紧张,她相信张易弄无碍。 只是一年间有大半个月日日如此,不会是什么魂魄缺失的隐疾吧? 白平生目光没离开过地上的女人,她眼底添了一层厚重的黑眼圈,杏儿圆的双眼侧看向一边,娇小的身体靠着门。应该是可爱的模样,但他却皱眉,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个人。 “走吧,万一我要破门而入,你好兄弟不是会给你传音?”江羊头一偏,靠着门框,看样子是真不打算走。 白平生走的时候无声无息,江羊不知道是否是张易弄的授意。 她就靠着门坐了一晚,没有开口再去询问。 第二天一早,在林嘉起床前,江羊去厨房做了顿简单的早餐摆在桌上,等众人吃完收拾干净后就走回房间睡觉。 每到深夜,她轻轻地光脚上到二楼,在张易弄的门口安安静静地坐一晚。 门里的喘息声一天比一天沉重,压抑,让人心头莫名恐惧。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林嘉神神秘秘地走入她的房间的时候,江羊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别墅里的人皆知。 “除了吴浪,谁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去?”林嘉指着她头顶上方。 江羊打了个呵欠,困意十足:“我这不是关心少爷么。” “没见过你这样不顾身体关心的,日夜颠倒。”林嘉嗔道,“你图什么?” 江羊:“其实我。”在林嘉好奇的眼神下,她慢吞吞说道,“我身为少爷的人仆,这还没被少爷开过荤,心里不得劲才预备献个殷勤。” 林嘉被噎住话头,劝没几句看她确实累的可怜,叹着气关上门,让她今晚好好休息别再去了。 江羊一向沾床睡,但这会儿盯着天花板,眼睛就快从眼眶了掉出来都没合眼。 “沾着人家的光,总不能光吃不做吧。” 江羊就在床上仰躺着,想到张易弄设计于世初是因为自己,心里更闷。她确实没什么本事,就会一手画画,压根没有自保的能力,难道今后在鬼门关里就只能一路靠着张易弄的大腿往前爬? 就这么想着想着,她慢慢地睡了过去。 待到半夜起床的时候,门口不知被谁放了一盘凉面,盘底的辣油在月光下还亮着,应是不久前被刚放下的。 江羊确实饿了,蹲下身端着盘子,犹豫片刻,终于端着起身又朝二楼走去。 今夜的月格外的圆。 别墅里的空气很清新,她靠着门坐下,提着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我在想一件事。”江羊轻轻的说。 门里隐隐有喘息声在回应,重物落地的巨响依然隔着一会儿落一声。这几日她倒是习惯了,也没在意,反正张易弄不会理她。 饱满的细面条儿沾着红色的辣油,喷香。她挑了两筷子送进嘴里,嫌凉面太粘太软,又夹了几根黄瓜丝。 “人仆太没地位。”江羊嚼了两个花生,脆蹦蹦的,舒服地眯起眼,“要不是借着你的身份,牛头马面随便踩我于脚底,于世初那种货色想弄死我也就是多一巴掌的事儿。” 她边说边吃,直到吃完了才把近两日的事情说个遍。 “就连吴浪都敢算计我。”江羊吸溜一下,最后一根面条也进了肚。 她将盘子放在脚边,安安静静地端坐着,视线却停留在光滑的盘子上,就连辣油都被她舔了个干净。江羊背靠着门:“焦哥和林嘉煮面向来注意火候,不会弄这么邋遢,应该是吴浪给我送来的。” 吴浪上次敢使计迷晕,这次说不准敢下毒手。 她先前端起盘子的时候就在犹豫拿还是不拿。 “我饿了,想吃。”江羊的声音在黑暗中幽深的走廊里显得很落寞,“这回要真凉了能不能让我走个后门继续学摆渡?” 门里忽然很安静,就连喘息声都消失了。 江羊实在是不想再混下去,空占阴婚的便宜,在鬼门关里活的跟个废物似的。如果真像林嘉说的,死后修成鬼体能修行,她宁愿死后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走廊的暗处走出来一个男人,他望了眼嘴角还沾着辣油的江羊,慢慢地走过去。 江羊看见他并不意外。 “这盘”白平生看向盘子,眼神闪了闪。 江羊打断道:“等等,一日师徒那也是师徒,徒儿麻烦您个事。”她估摸着吴浪这会儿还在睡,想了想,说道,“等吴浪醒之后把他那双手剁了,煮出来的都是啥玩意,难吃就得了,践行饭不知道加个鸡腿儿?” 以林嘉的标准来说,她死后没个十年苦修压根别想打过吴浪。与其再看他蹦跶几年,不如最后靠一次大腿把他给废了。 走廊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白平生看了眼盘子,脸上破天荒出现了一丝不愉,他转脸与江羊四目相接,随后指了指门:“想进去?” 江羊没想到白平生会这么问,惊愕的发现他表情认真严肃,即便门里突然传来粗喘声,他的眼神也没有变化。 江羊刚点完头,身后一直抵着的门突然向后打开,她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推了一下。 不过是瞬间,她再睁眼,整个人深陷一片漆黑之中,手边上咯着一块块有棱有角的冰冷物体。 做出反应之前,她在原地呆坐了很久,脑袋里满满胀着白平生推她时说的那句话。 “面是我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粗重的喘息声将她的意识拉回黑暗中,房门已经被白平生关上,纹丝合缝,就连一线月光都没能透进来。 江羊这才反应过来,张易弄人呢? “咚”,又是一块重物落地的声音,江羊没穿拖鞋只好垫脚站在原地。地面异常冰冷,不像是这休息室内地板的触感,倒像是踩在水泥路上。 她摸出手机一看,明明上来前满电此时就连开机都是个问题。 江羊蹲下身,两只手在前方开路,拨开一块块冰冷的东西慢慢向喘息的源头走去。 四方带着棱角的物体,冰凉的触感宛若玉石。 江羊偷偷拿了一小块放在兜里,刚想继续前行,指尖就抵住一堵硬邦邦的东西。她皱着眉,顺着底部向上摸去,几秒后,她面无表情地选择放弃——这堵墙一般的东西越过她的头还没有到顶,太高了。 喘息声就在这堵墙后,比起刚进门时清晰很多。 难道白平生故意坑她,张易弄已经撤退了?江羊靠站墙边蹲坐,她试图向白平生认错,但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如果张易弄走了,这声音又是谁发出的?江羊听着喘气声忽然靠近,仿佛就在耳边吹气一般,心顿时沉入谷底。 她向周身乱挥,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张易弄。”江羊搬起地上一块重物,抵在胸前,“是你么?” “出去。”一道男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那声音近在咫尺,她却分不清哪个方向传来的。 是张易弄。 江羊心下稍安,手上的重物也随之滚落下去:“一个人不无聊?”她环顾四下,并没有看到他颀长的身影,“最近听吴浪说了个故事,有兴趣听听?” 张易弄沉默不语。 故事不长,说的是鬼门关里一个普普通通的鬼,某一日他前往十区,竟然在废弃的旧屋中发现不传于世的功法。人间的功法霸道异常,修行者非人不可,条件令他望而却步,但知悉这功法能让修行者平步青云后就再顾不得心头那点儿犹豫。 道理坚硬如铁,天底下就是没有白吃的馅饼儿。 鬼修人法,日子长了终究生变。 不知为何,修行者听到了风言风语,开始吸食阴气以压制修行间产生的阳气。但阴气难聚,鬼修开始将手伸向那些同样刚渡江后落单的孤魂,每年吸食一次。 如此恶劣的行径被殿王发现,鬼修被囚于无间地狱,至今都在其中永世不能超生。 她说完,探手摸了摸那些重物,虽然手感冰凉润滑,却不像是人的骨骼。 “你怀疑我。”张易弄透过墙壁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 地上很凉快,江羊却抹了把额间的汗,张易弄只是说句话都有这种压迫感。她面露无奈,拽开衣领试图让自己放松些,“要是你对女人有兴趣,我还能猜猜你背着我藏人练什么采阴补阳的邪功。” “谁说没兴趣?”张易弄问道。 江羊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要脸要胸,我哪哪齐活。现成的人一妻你碰都不碰,难免叫人怀疑。” 张易弄低头看了眼她一马平川的胸前。 有人。江羊感觉有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前,警惕地转过身,望向那堵墙壁。依旧是看不清,但她很敏锐地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 她左右没看见东西,随即向上看了眼,这一眼差点没把她心脏病吓出来。 墙壁上长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黑暗中的墙壁依然可怖,唯独那双眼附近熠熠生辉,墙壁上还翻出阵阵涟漪。 “你”江羊张了张嘴,刚想问他这是什么东西,就注意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胸前,不过零点几秒,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视线。 糟糕,是嫌弃的味道!! 士可杀不可辱。 江羊感觉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脸色气得红润,跳起来两指头就往上一戳。 就在她以为要听到张易弄吃痛的呼声时,那双眼居然瞬间出现在左下方,这次看了眼她的脸,又撇过眼去。 她猛地一脚踹上去,却听右耳侧传来一声嘲笑:“你很自信。” 江羊干笑了两声跟着看过去,眼睛已经移动到右脸侧,她两手握拳,笑的时候牙都在打颤:“女人没点自信怎么行?” 那双眼微微弯起,夹杂着嘲弄的意味,嵌在墙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江羊一拳上去扑了个空,胸腔里一颗心脏咚咚跳着,越闷越气。她酝酿了一会儿,对着墙壁一阵拳打脚踢,直到指关节泛红才喘着粗气停下。 张易弄看着她眼眶泛红,腮帮子跟吃了俩馒头似的高高肿起,不解问道:“累了么?” 江羊喘没两口气,狠狠瞪他一眼:“你上辈子地鼠转世?” 张易弄没有犹豫,立刻否认。 “继续。”张易弄催促道。 江羊唇角上扬:“你有种出来。” “出不去。”眼睛低低地向下看着她,露出认真思索的样子,“可以让你进来。” 进去这在外边都打不着,进去不是自取其辱? 这话呛得江羊眼睛里被血丝占满,她揉了揉微微肿起的手背,甚至觉得委屈:“你是魔鬼吗??”那墙是实打实的厚,锤的太疼了。 “不是。”张易弄的眼睛的确漂亮,通透,那丝丝凉意仿佛能渗进心里去。 求求你做个人吧。 江羊麻木地背过身,她甚至不想知道张易弄到底作什么妖,迅速往门口走去。一路上差点被地上的重物绊倒两次都阻止不了她的脚步。 半晌后,门口响起惨绝人寰的哀嚎。 “放我出去!!” 声音刚落,楼底下响起吴浪震天响的怒吼:“叫你妈呢叫,大晚上鬼哭狼嚎不睡觉了?闭嘴!” 江羊气结,还没来及吼两嗓子,张易弄的那道声音就已经飘出门去。 “你让谁闭嘴?” 吴浪坐在床上,被这话惊得背后直冒冷汗,仿佛喉咙边上悬着一把利刃,呜咽了两声,细声细气道:“没谁我说焦哥呢,他晚上打呼太响吵得我睡不着。” 等着听好戏的焦子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吴浪掖着被窝把自己裹起来都觉得不安全,非得跑去焦子昂那屋搭床一起睡。 焦子昂实在赶不走,叹了口气让他以后少折腾,不该说的话别说。 “依我之见,江羊和少爷绝对不仅是主仆那么简单。”吴浪躺下去没多久,突然朝焦子昂耳背呼了口热气。他来工作室也有些年头,从来没见过少爷为女人出头。 鬼门关里谁不知道张少凉薄寡情,七区那几位鼎鼎有名的古代美人,有的倒贴都看不上。 这次领回来的江羊虽然也不是歪瓜裂枣,但确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你想知道?”焦子昂踢他一脚,“上楼去问,滚!” 吴浪缩缩脖子,不服气地转过身去闭眼睡觉。一旁的焦子昂却若有所思地朝楼上看了眼,心思重重地阖上眼。 楼下的动静渐渐消匿。 眼前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丝缝,月色挥洒在那袭白衣上,映出他的脸。白平生踱步走来,表情有些不乐意,往房里深处看了眼:“我不是跑腿的。” “那你不该让她进来。”张易弄道。 “没人逼她进。不过确实,谁看你那鬼样子不想逃?” 白平生清冷的嗓音颇为悦耳,却让江羊的脸色一度沉下去,她深吸了口气,将目光转向深处,好像能堪破黑暗看见那堵墙上的眼睛。 这话无论怎么听,都很伤人。 她没有开口解释,只是往房间里慢慢走去,月光引入房间里,避开地上的黑沉沉的重物并不难。 嵌在墙上的那双眼近在咫尺,白平生的话确实将他引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看向她的时候眼底满是复杂。 “张易弄。”江羊唤了声他的名字。 “恩。” “你这是什么毛病,会传染么?”她抬手指了指墙体。 张易弄很是认真地回道:“不会。” “那就行。” 江羊用食指作笔,脑袋里勾勒出张易弄脸部的线条,他的眼睛居上,鼻梁很高很长,嘴唇不厚,本该是温雅的形象却让他经营出冷酷的味儿来。她举着手,指尖点在墙壁上,有些吃力地垫脚轻轻地吻了上去。 二十三年的初吻给了头一任丈夫,尚算圆满。 只可惜不浪漫,还有个一脸冷漠的人在旁虎视眈眈。 江羊没有留恋墙壁冰冷的触感,转过身,对上白平生诧异的目光:“白先生恐怕是误会了,夫妻之间小打小闹,经常不是听说谁家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么。” “哦。”白平生看向前方那堵墙,“那你们小心,我还听过一枝红杏出墙来。” 显然这话是讽刺她和张易弄。 江羊:“”这别墅里还有个正常的男人吗? 张易弄没有回应,江羊一个人也懒得辩解,明面上她也算是给足了张易弄面子,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越过白平生身侧,心事重重地下楼。 她要是没猜错,二楼那堵墙里的压根不是张易弄。张易弄生来没有异象,死的也平凡,再练功也不可能把自己框进一堵墙里,扣都扣不出来。 楼上那个是什么东西?江羊毫无头绪,拿出手机想去网上找找答案。 她走后,房门再度被关上。 从袖子里滑出一盏油灯,白平生端在手中,一朵火星凭空冒出,室内逐渐明亮起来。 他提灯走到墙边,抬头去看那双眼,提醒道:“人走了。” 那双眼方才眨动一下。 随后,突然消失于墙中。 白平生神色怪异,咚咚地叩着墙面。与江羊不同,他一只手砸上去仿佛有千斤重,撞击出金属的碰擦声。 然而墙体纹丝不动,任他怎么敲,张易弄都没反应。 白平生突然说了句:“赎罪点到即止。” 虽然江羊的身份内藏秘密,但在他眼里却不值一提,好歹他是当年的见证人之一。 比起江羊,他倒是更头疼张易弄,这用一双手都算不过来的年头,他还不死心? “还不够。”张易弄长长的吐了口气,墙体随着他痛苦的喘气而晃动,造出一阵阵声响。 楼下的众人无奈地翻个身,又继续睡过去。 白平生沉默了许久,觉着动静太大,布下一层结界,转手收了油灯往门外走去。 整整一个星期,江羊都没再上过二楼。 周五一大清早。 江羊打了个呵欠,总算是正常作息的时间起床吃饭。 饭桌上,吴浪塞了两口青菜,没见着油星眼睛愣是瞪圆了一圈:“穷谁不能穷肚子啊焦哥,我上次被陈乱打伤还没养好呢。” “成天嚷嚷啥?”焦子昂把筷子往盘里一摔,“要不是看你得,林嘉,今天去买点菜,过几天少爷该出来了,我去和牛头马面走动走动。” 林嘉没推辞,让江羊陪着一起去,正好绕路七区买几件衣服。 地下室柜子里的衣服虽然合体,但款式老旧,有时候应季的衣裳都难找合适的。 见天的变热,初夏时候是该添置两件,江羊利索地喝完粥,收拾完自己那份,跟着她走出去。 林嘉将车开到别墅前的小道上,按了声喇叭。 江羊刚在副驾驶坐稳,就听林嘉好奇地看过来:“那天晚上,你进少爷门里看见什么了?” 江羊:“”能看见什么,说看见一堵墙你信不信? 她这几天一直在通过手机上阴间的软件查询精怪化形的消息,可惜没有任何记载。 林嘉倒是学识渊博的样子,懂的多,又对她知无不言。 江羊故意转了几个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过了会儿才问出心头的疑惑:“鬼门关里你见过精怪化形的么?” “有。”林嘉颔首,余光瞥向身后已经路过的十一区,“一堆九尾狐,天生媚骨化成人形更妖娆,你对这个感兴趣?” 江羊嘴巴发干:“我想问有没有桌椅这种精怪化形。” “没有灵魂都是死物,能靠什么化形。”林嘉摇头道。 “万一那些东西年份久远,成精了呢?”江羊强作镇定问道。 林嘉却是被江羊逗笑了,她弯着眼,看向远处那矗立在天地间巍峨的一扇门:“要真这样,鬼门关化形之后,殿王不得给他让位?” 这话说的江羊口鼻窒息。 半小时后,车驶入一个六层高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林嘉与江羊从车上下来,进了左边的电梯。 林嘉刚按下五楼的按钮,就挤进来一个高个儿美女,眉深目阔的很漂亮,一双长腿蹬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跟着二人身后走进电梯。 “来买衣服?”美女对着林嘉笑了笑,说话间看了江羊一眼。 林嘉点点头,对江羊说手机忘车上了要她陪着拿一下。 江羊看了眼她口袋里微微凸起的样式,心里疑惑却答应下来。 美女忽然抢先一步按了关门按钮,轻声道:“对不起呀,我赶着买东西,你们回头再下去?” 江羊想说什么,被林嘉摇了摇胳膊。 电梯缓缓上升,美女掏出手机自拍了两张。她与江羊离得近,身子娇软地靠过去,笑意盈盈地问:“合照一张?” 手机壳上满是扎眼的粉色爱心和钻石贴片,少女心爆棚,看得人一阵眼花缭乱, 她刚要拒绝,电梯连震两下停在了五楼。 林嘉挽着她的手,别开脸对美女说了声抱歉。 江羊往后看了眼,那美女跟着她们出来之后走的是反方向。根据商场提示牌看,她去的是泳装区。 林嘉抓她的手一路上越捏越紧,甚至沁出不少汗:“别回头!” 江羊正欲发问,林嘉的脸忽然转了过来,苍白的脸颊已经失了血色,嘴唇还在发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五楼是女性专柜,应季的衣服排排列在台柜上。 女柜员见林嘉牵着江羊往这里走,笑若春风地迎上去,还没来及推销产品,就被林嘉打断道:“就这件,小幺进去试试。” 客人品味独特,有自己一贯的喜好,进来不肖人介绍就能购买,并不少见。 女柜员眼巴巴地看着林嘉把江羊推进试衣间,想要阻止,又怕扰了顾客兴致。 一番人性的挣扎后,女柜员不好意思地劝道:“美女,我们店有规矩,试衣间一次一人,您拿进去的是内衣,不方便” 江羊随着林嘉奇怪的态度莫名紧张,这会儿才注意过来两人进的是内衣专柜,她拉开帘子弯了弯眼:“款式不错,可我不会扣,请她进来帮忙的。” 女柜员尴尬地赔笑退走,这话骗鬼呢,挑进去一款背扣还能不会穿,摆明是糊弄她。 林嘉显然是心里有事,从出了电梯,眉间的皱褶就没消下去过。 天气渐热,商场里开了空调,温度适宜。 即便如此,林嘉的额间又开始流汗,仿佛想到什么很恐怖的事情。 江羊抿抿唇问道:“电梯里的女人是谁?” 问题并不难,林嘉却用了五分钟才回答上来:“陈乱。” 江羊一脸懵逼。 活在对话中的男人终于浮出水面还t是个腰细臀圆的美女? 江羊将试衣间的门帘拉了一条细缝,往外偷偷张望,瞄到店门转角的位置视线一顿,她转头问:“那个我先确认一下,陈乱是女人?” 见她一副八卦的样子,林嘉不轻不重地拍在她肩上:“你没看到他的喉结?”她察觉自己失态,把汗擦干净,语气沉重,“陈乱没见过你应该不会动手,待会去楼下车里联系焦哥来接你,我把他引走。” 江羊明白她的意思。 两个月来第一次出门,哪那么赶巧就碰上陈乱,不出意外,他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电视剧常有这种戏码,女主男二危难当头还情爱难舍。当年她抱着西瓜边吃边吐槽女主不会武功还留下来,白痴,活生生累赘死男二,一出戏看得焦心。 轮到她实际面对这个问题。 “好。”江羊开始收拾东西。 林嘉没想到她答得干脆,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顺气的空档就拎包转身出去。 林嘉走后,江羊看了眼吊牌,三百八,有点贵。 她到现在没干什么活,压根就没有工资,囊中羞涩,连件像样的内衣都买不起。 左思右想,她将内衣重新勾回架子上,提着往外走。 女柜员见江羊将内衣放回原位,神色不满:“这件您试着不满意可以看看别的,五楼就我们家上新的款式最多。”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进来不讲究尺寸,随便拿一件去试个十来分钟,当她们这是茶馆? 女柜员想明褒暗贬几句,却见江羊已经出了店门。 “抠搜鬼!” 女店员背地里啐了一口,不屑的赏了个白眼。 商场里的品牌多数走高端路线,不少好样式看的江羊眼热,但摸了摸兜里的零钱,她别过脸找女用卫生间钻了进去。 卫生间里一面大明镜,三盒纸巾堆放在镜子左侧。 江羊简单的洗了把脸,让自己干起来精神一些,感应水龙头下的水流不断,水柱却是越来越细,她手搓了半天都没把洗手液匀成的沫子洗掉。 温暖如阳的灯光下,沫子好像被染成了血色。 江羊脸色有些难看,她往水龙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吓得她连退两步。水龙头流下柱血水,顺着凹槽灌入了下水道。 鬼体是魂魄所凝聚,早已没了血管,这血水不可能是她身上的。 她抬手一闻,还有股香甜的味道。 “林嘉怎么不陪着你?”一道清冽的男音自她身后响起。 镜子里突然多了个人。 高挑女人站在江羊身后,眉眼里尽是风情。 江羊胡乱拿纸巾擦了擦手,虽然没擦干净,却比之前看似沾着人血肉沫的血手看着舒服些。她侧脸,朝镜子里的女人笑了笑:“陪着我,你手上不是要多条人命。”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女人嘴角微勾,蹬着高跟鞋慢慢走近,仔细地观察她的五官,表情,像是要牢牢刻在脑袋里。 江羊没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当时她在撩帘子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恰巧看见这女人的裙摆在店门口的一角。 不是她绝情丢下林嘉,而是知道陈乱已经发现了她。 眼前面女的气质不俗,妆容精致,很难想象是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大约是看到她眼里的忌惮,江羊转过身,反问道:“陈先生,我更想了解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约去商场买衣服是在饭桌上才谈定的。 难道又是内鬼,这次又会是谁? 陈乱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他道:“别墅门口有我的人,你和林嘉出门自然会有人通知我。” “哦。” 居然真的给出解释。 这是不是意味着要杀人灭口? 一时间,江羊脑补出他的手段,心情却没有那么糟糕。她如此懦弱的活着,最终在鬼门关里也难保性命。她情愿一死,渡江改命。 江羊长长的吐了口气:“陈先生留我到现在,想必是有问题要问?” 陈乱点点头。 江羊道:“不过好歹让我死个明白,我也有个问题。”她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指尖轻轻一推,挪到老远的位置,“小小诚意。” 陈乱眼底透着些微惊讶,这个女人死到临头居然毫无惧意,要不是嗅到她身上的人味儿,他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这样的心性并不多见,况且他对待女人一向温柔。 他颔首,有些期待她会问出什么问题。 江羊想了想,问出了从于世初时间至今她心底的疑惑。 “请问陈先生,为什么会盯上我?” 卫生间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两个妙龄美女对峙。 最终,陈乱撩了一下头发丝儿,很女人味儿的动作。陈乱慢慢地走近,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耳垂,脸缓缓压下,声音很低:“因为我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该叫你江羊还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什么意思?” 江羊条件反射似的躲开耳边灼热的气息,却被他死死地扣在身前,动弹不得。 若从第三人眼里去看,就像对关系要好的姐妹在亲密拥抱,两人之间甚至连一丝空隙都容不得。 江羊后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 “我在回答你的问题。”陈乱似笑非笑。他声音渐低,黑色的瞳孔缓缓压下,全身透出强烈的压迫感,“能跟在张易弄身边,我好奇你是谁。” 江羊一时间难以解读他话中的含义,她不是江羊还能是谁? 两人离的很近,他的口红闻着有些熟悉——和之前水龙头中流出的血水,有着相同的味道。 就在她以为陈乱要动手的时候,他却抽身而去,将洗手台上的手机拿起来,微微偏过头:“密码多少?” 江羊抿唇不语,她猜不透这个男人想干什么。 陈乱随手试了几次,直到密码错误次数过多手机被锁,他扔过去:“有些事情你说和由我亲自查出结果,下场是不同的。” 江羊接过手机,却像托了一块巨石,很沉重。 陈乱问的模糊,似乎不相信她就是江羊。 她面露无奈,鬼门关里能验明身份的东西应该不少,光她知道的就有定魂簪。 江羊:“我是江羊。”短短四字,她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陈乱忽然笑出声,笑的很女气,肩膀都在发颤,没一会儿突的停下,他看向江羊郑重的表情,声音一瞬间冰冷至极点:“两月前你出现在鬼门关,登记的名字是江羊,养父江林山,养母周怀清。” 江羊刚张嘴,就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从外进来一个穿着湖蓝长裙的女人,表情有些急切,看着她们问:“还要排队啊?” 江羊瞬间明白过来,指了指那一排紧闭的门:“没人。” “哦,谢谢。” 女人没弄明白她们为什么在卫生间里干站着,不敢多管闲事就要进去,突然被一只高跟鞋砸中,整个人猛地被钉在身后的瓷砖上,细尖儿的鞋跟横插在脖颈中,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过了一会儿,女人的四肢胡乱抽搐,手臂折到脚底,舌头从嘴巴里伸出来,长长的一根拖在地上。 江羊站在镜子前,难以抑制自己呕吐的欲望。 没敢去看那女人的表情,但多半是和她一样不可思议。 陈乱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裙子,把剩下那只高跟鞋也踢飞,赤脚站在地板上,却依旧比她高出一个头。 直到那女人的身体渐渐透明,江羊抬起头,态度十分冷淡:“这是警告?” “我怕人一多你害羞的说不出口。”陈乱瞥了眼钉在墙上的高跟鞋。 江羊无暇顾虑那女人的下场,只得看着他:“我的身份你都清楚,还想问什么?”陈乱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性情飘忽不定,笑里藏刀,难怪林嘉光是看见他脸色就变。 “还要绕弯子就不可爱了。”陈乱用手指轻轻地抚摸江羊的脸颊,他说话时笑盈盈的,声音却很冷。 江羊直接打掉那只肆意妄为的手:“我看墙上那个就很可爱。” 陈乱微眯着眼,她处处无所畏惧,是有所依仗还是真不知情? “既然你了解过,那我明说,我还有个妹妹叫江悠悠。我是跳崖误入阴间,你还想知道什么?”江羊懒得废话,人人都往她脸上不痛不痒踩一脚,她不要脸的吗? 陈乱似乎想到什么,他神情狐疑:“你什么时候死的。” 如果是阴婚那日江羊想了想:“两个月前,四月十九号。” 陈乱皱眉,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他沉声问了几句,电话那头好像在报备什么,他等了许久终于结束通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江羊淡定地倚着洗手台,敌不动我不动。 陈乱笑了几声:“演技不错,再来个美人计我可能就信了。” 江羊奇了怪了:“眼瞎得治,你哪只眼看我有闲心跟你演戏?” 陈乱看她的时候似乎一直在压抑情绪,江羊发现他越气嘴角的笑容就越大,这个莫名的发现让她心里冷得慌。 陈乱盯着江羊看了片刻:“你我口中的江羊。” 江羊:“”她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下一句,却直接让她一颗小心脏坠入冰谷。 “一百多年前就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你我口中的江羊,一百多年前就死了。” 这话听着莫名刺耳。 陈乱和张易弄有过节,即便是陈乱舌灿莲花,她也很难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一百多年前?”江羊道,“那你认错人了,之前你问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江羊,还活着。” 陈乱扮女人的时候,妩媚多姿,笑起来可谓倾国倾城。 江羊心底却越发没底,他一副随时会发癫的样子,伺候不来。 “你自然是活的。”陈乱靠得极近,问的轻声细语:“家住京城十三道口北角,养父姓江,妹妹靠着姐姐卖命钱出国留学的江羊,难不成这世上有两个?” “没准真有。”江羊避过他伸来的手,身后抵着洗手台,无路可退。 陈乱翻出手机里的记录,自上到下扫了眼,他道:“都是以漫画出道的?” 江羊噎了噎,时隔一百多年,再巧,也不会连人生轨迹都一模一样。 钉在墙上的高跟鞋突然颤动,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渺渺黑雾随着湿气升腾至半空,似乎是阴气太重导致,照明灯灭了。 气氛越来越沉重。 江羊突然道:“陈先生说我会演,现在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哦?”陈乱抓住她的手腕,颇有兴趣,示意她继续。 江羊顶着他的视线,背后渗出冷汗:“你差点把我绕糊涂了,我是谁还需要明证?你所说的经历都可以调查,随便把百年死期摁我头上,是找理由动手?” 背对镜子的女人表情认真,语气诚恳,就连心跳都很平稳。陈乱将她一举一动都盯了个仔细,却没看出作假。 陈乱松开她的胳膊,靠在一边冰冷的墙壁上:“你的脸会骗人。” 江羊:“”骗人?她脸要是能吃人就更好。 “很有意思。” 先前抓住她胳膊,只是为了测谎,他施了法自然知道对错。 陈乱兀自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她:“江羊死于何时何处鬼门关账簿上自有记载。至于你是谁定魂簪一试便知。”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当然,我也有法子,只是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鬼门关账簿?江羊听得细,没漏过一个字。 陈乱并没有继续逼问,正好给了她一些思考的时间。 陈乱其人当然不可信,说的话却句句诛心。仿佛都是一些明面可查的东西,她忽悠牛头马面总能借账簿一看。 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 “江羊”百年前就死了,那她是谁?她先前所拥有的记忆不像作假,哪怕是小时候与江家夫妇一句日常对话都跟刻在脑子里似的。 不对。江羊双手撑在洗手台面,以防支不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 寻常人,哪还能记住五六岁的事情,此时她却连周怀清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陈乱发现了她的异样,“信了?”他何时忌惮过一个女人,不过是怕张易弄再搞来第二个白平生罢了。当年的白平生出现在他身边也是如此无声无息。 眼前的女人看似聪明,不过是个连自己身份都弄不清的货色。 难道她只是张易弄的虚晃一招?陈乱的视线顿在她脸上。 江羊喃喃自语:“不可能啊” 陈乱皱眉:“什么不可能?” 江羊道:“我刚刚突然冒出一段前前世是王母娘娘的记忆,你快送我回天庭,到时重重有赏!” 陈乱气的发笑:“你找死?” 江羊见他靠近,无奈地往洗手台上一坐:“我是找死,来吧。” 陈乱的眼神闪了闪,缓了两口气,他道:“你知道我今天不会动你?” 江羊摇头道:“你今天不敢动我。”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块从张易弄房里带出的石头,微微发着光。 陈乱脸色一变,头也不回直接摔门而出。先前耗费心力树立的形象荡然无存,就连袅娜的背影都显得狼狈。 怎么演的跟个跑龙套似的,空放嘴炮。 江羊嫌弃地朝他离去的方向看了眼,突然听到石头中又传出张易弄的声音:“回来。” 先前灯灭后,口袋里突然变重,张易弄的声音也传到她脑中。 没想到随手拿来研究的,几天没找到的东西还在身上,成了救命之物。 江羊低头把玩着,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那头沉默了一阵。 张易弄说了句回来再说,石头就暗淡了下去。 江羊瞥了眼地上一远一近的高跟鞋,快步走了出去,登上电梯去停车库找到林嘉,一同回去,连菜都没顾上买。 一路上林嘉察觉到江羊心情不好,并没有打扰。 江羊靠在窗边,望着风景出神。 陈乱的话她信了一半。 二楼房间里那个依她猜测根本不是张易弄,如果是这样,又怎么可能在她记忆中跳崖后出现在谭边救她。 种种事情的发生并不偶然。 鬼门关的账簿要查,有机会定魂簪也要试一试,比起对死后力量的渴望,她现在更执着知道她究竟是谁。 车稳稳地停下,林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到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有些事, 一定要找张易弄问清楚。江羊下车后, 径直开门进去。 躺在沙发上的吴浪闻声看过去,只见她急匆匆上了二楼, 未做停留。 “咋的, 小幺她们回来了?”焦子昂听见动静从厕所里出来,往楼梯口看了眼。 吴浪大声喊了句卧槽,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焦子昂烦他一惊一乍:“干啥?” 吴浪:“我还以为昨晚做的噩梦, 她, 她真进少爷房间了?” 其实焦子昂心里敞亮的很,张易弄对江羊出奇的好,不然怎么前些年殿王召见,他选择闭关都不去? 焦子昂很不客气地踹他一脚:“少爷都没说话, 你管的闲事挺多。” 林嘉赶巧开门进屋,她看了一圈没发现江羊, 蹬蹬两步回到房间。客厅的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吴浪噎了噎口水问:“焦, 焦哥。” 焦子昂被他喊的头快炸了:“又怎么了?” 吴浪委屈兮兮地看过去:“她俩说好买菜, 菜呢?” 焦子昂没说话, 只是眼神转向了林嘉那屋。她们回来的太早, 两人一前一后的,难道吵架了? 江羊上到二楼,走到最里的一间房门口, 手指刚搭上去, “吱呀”门应声而开。 屋子里还是一片昏沉黑暗。 她站在门口, 借着廊道的光线终于看清了部分。 一堵墙横着将房间一切为二,她能看到的只有一半,地上陈铺着或大或小的石块,从墙壁上的凹痕与缺陷来看,与地上那些是一体的。 江羊在房间里扫了几眼,寻到单人沙发的位置,顺手带上门,数着脚步落点,随后坐了上去。 黑暗中,墙壁上中央渐渐泛起涟漪,而后出现了一双诡异的眼睛。 江羊张张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沉寂了半晌之后。 “你恢复的怎么样?”江羊问。 那双眼睛里透着诧异,显然没想到她会提这种问题:“很好。” 江羊点点头,又是一阵沉默。 坐久了腰疼,翻个身的间隙,没留神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去。 她伸手去捡,指尖触碰到屏幕的时候,脑袋里跳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回来的一路上,她一直觉得这事儿有些地方很牵强。 直到拿起手机才恍然,横在心头的巨石是时间线。 她在阴间过了两月,时间的概念有些模糊。 直至从焦子昂那得到手机,虽然发现了阴间不显示年历,但当时的情境下,容不得她多想,只是扫了眼日期,大致对的上便没有深究。 现在细细琢磨却发现经不起推敲。 她的记忆停留在二零一八年。 只要查清现在凡间的年历,她是不是江羊便可知。毕竟百年岁月,即便人没死,活了这么久也该是个老妇。 江羊摁了半天开机键才反应过来这房间里用不了,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不用查了。”墙上的那双眼缓缓合上。 “你肯说?”江羊停下脚步,迅速转身。 江羊有些紧张,活至今日,一切的常识与记忆被推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这种心境的转变最让她觉得奇怪。 张易弄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直到她情绪平复下来,那双黑色的眸子才睁开:“我不说,你迟早也会知道。” 江羊心痒难耐。 犹如一层薄薄的窗纱,眼看要被针捅破时,才知道手里提的是棉线。 张易弄似乎有些疲惫:“白平生,你说。” 他说完,墙上的眼睛渐渐消匿,身后却凭空多出一声好。 江羊麻木地转过身,望向紧闭的房门,背后的冷汗就下来了。 白平生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并没有解释,相较于先前的态度,颇显冷淡:“你想知道什么?” 江羊:“我问了你就告诉我?” “该说的我早就说过。”白平生面无表情。 江羊:“”这人真不是被推来搪塞她的? 张易弄缩在墙里,白平生反倒是被频频推出来挡锅,一来二去无非是两个问题。 张易弄和她的身份。 偌大一个鬼门关,那么多机构与权力交织,以陈乱与天子殿的关系,想查她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为何还特地差人在别墅门口蹲点? 陈乱查不出,张易弄却知道,白平生似乎也清楚真相 白平生见她一副想笑的表情,皱眉:“?” 江羊摆手:“你想啊,如果我不是江羊,他也不是张易弄,根本没结阴婚他为什么要去谭边等我。” 白平生觉得眼前的女人变得有些奇怪,眼里疯狂转动的神采让他不适:“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江羊说着,已经往外走去。 走廊的空气很清新,她拿出手机打开网页,敲击了几下软键盘,对着随后跳出的结果愣了愣。 二一六九年,六月七号,周五。 江羊对着一串数字,脑袋一片空白。 手机上显示的数字与她记忆中的时间点,整整相差了一百五十一年。 白平生跟在她身后出来,顺着她惊愕的面孔看见了手机,思考片刻,担心她一声尖叫直接把楼下的众人吸引来,二话不说将她拎进对门的休息室。 阳光自百叶窗倾洒而下,她被扔在沙发上后就一直没动过。 白平生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一向口齿伶俐的女人现在就跟傻子似的发呆,他道:“查吧。” 江羊疑惑地看着他,张易弄与他的态度截然不同,平时好兄弟喊一声随叫随到,这是发生了什么? 白平生透过百叶窗缝看到底下的树丛,冷声道:“你想查,会有人给你不断递消息,放心大胆去查。” 江羊恍惚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反话。 白平生转过身,看她的眼神近乎冷漠:“想让你恢复身份的人比澜江里的鬼更多,可要试试?” 江羊没有答话,在等他多透露一些情报。 白平生的情绪起伏太大,似乎有黑化的趋势。言词锋锐似刀,却说的她根本听不懂他的真实含义。 白平生突然说了句:“无论人鬼神仙,安身立命凭一颗本心。”他慢慢走近,弯下腰,指尖缓缓地往江羊的左胸探去:“你的心呢?” 这是江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人癫狂是有多么恐怖。 江羊直接站起身,低下头:“听你这话的意思,我想要查自己是谁就是违背本心?” 白平生的手指还滞留在空中,半晌才收回去,他余光瞥了眼对门,仿佛能从黑暗中看见那道蜷缩在地上的身影,手指在地上条条道道划了几笔。 江羊往后退了几步,然而任凭她怎么使劲,门仿佛是嵌死在地上挪不动分毫。 “我不会动你。”白平生见她防备,嘴角的讽意十足,“听说你给他讲了个故事。” 白平生说的话,没头没脑,她一句都没听懂。 江羊警惕地贴着门:“练功走入歧途的那个?” 白平生点头:“对。”他的目光恢复了平静,似乎刚刚只是发泄,“我也说个有意思的,你品品?” 直觉告诉江羊,这个故事与她息息相关。 她顺着门滑了下去,坐在地上,听他自顾自开始说故事。 “曾经天庭有仙女无数,却有其一,悲天悯人,感慨人死后诸多遗憾无奈,求仙帝让她身入地府,诚心谏言:我甘愿镇守望乡台,告慰死者在地之灵,辅送魂魄转世还阳。”他语速很慢,吐字清晰,“仙帝大感欣慰,一声令下:准。” 孟婆的故事? 江羊停下揉捏腿脚的动作,错愕地看向白平生,他倚窗站立,徒留下一个背影。 她没有打断,故事自然继续下去。 仙女初到地府,见望乡台前有桥横在死者必经之地,起名奈何桥。她站在桥边,开始研究令人遗忘前世的秘方,最后熬进一口锅里。 第一个喝下汤的魂魄,刚走过桥便爆体而亡。 仙女惴惴不安,察觉遗忘前世只是其一,若不将前世封存,以魂魄极小的容量而言,接入新的一世便是自曝的一刻。 她取来一块河里的石头,将人的前世封存其中,这是后世的三生石。 她再赠与一碗汤,让魂魄去了记忆,了无牵挂。 对死者而言,喝下汤后前世便如一场梦,他们开始称那仙女为梦婆。 仙女心悦,取了谐音,丢弃本名,唤自己孟婆,她亲手熬煮的汤,成了孟婆汤。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孟婆容颜依旧清丽,她站在桥边,手却已经举到发麻,哆哆嗦嗦地递出一碗汤,随后望着桥后还没登上来那源源不断的一条长龙,叹了声:好累啊。 奈何桥问她:想休息吗? 孟婆迟疑片刻,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桥塌了。 站在桥上的孟婆手脚不稳,脸撞在了三生石上,甚至磕掉了一颗牙,也啃下肚一小块三生石。 故事到这,白平生却忽然停了声。 江羊越听越不对劲,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愕地抬头,却发现白平生已经看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白平生看向她的眼神里情绪复杂, 她不会读心, 自然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他眉宇间拧起的皱褶,让她莫名沉默下来。 盛夏未至, 她的内衣却满布汗渍。 房间里一片沉寂, 终于在白平生挪动脚步的时候有了些许的动静。 江羊仿佛只是产生了一种错觉,在他靠近之际,隐约听到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气。 江羊站起身, 抬手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故事很有意思, 和我听到的版本不同。” “不是你。”白平生不容置疑地说,“是江羊,她听到的不过是某些魂魄碰巧传出去的流言蜚语。” 江羊没有反驳,问了句:“故事还有后续?” 白平生不置可否, 却没有往下继续说,他脸上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 意味深长:“装傻与否在于你,既然他让我说我便说, 只是奉劝一句, 他守你何止百年, 一番苦心青天可鉴, 你莫要自戕。” 江羊沉默地目送他离去,精神恍惚地走下楼,就连焦子昂上前来嘘寒问暖也没答应, 就这么进了房间。 江羊提着房间一角的风扇安置在小木桌上, 通好电。随着扇叶咔哒咔哒转悠的声音, 把被褥挪去一边,她便躺下了。 手机屏幕挂着之前的网页,放在一旁。 她脑袋里晃过那个粉色扎眼的手机,那只钉死在墙上的高跟鞋,那双鲜红的嘴唇以及水龙头流下的血柱。 “你我口中的江羊,一百多年前就死了。”陈乱笑得肆意,脸蛋儿浮现在屏幕上,“我好奇你是谁。” 江羊猛然把手机扔在地上,回过神来才有些后悔,双臂不自觉环抱住膝盖:“我不是江羊。”语气起先有些困惑,她目光停留在手机的网页上,语末却是肯定。 风扇转悠着,为狭小的房间送来丝丝凉爽,同时也卷起了白布窗帘。帘角翻动,江羊没来及回避外面的刺眼的阳光,就看那窗帘好似一道白色的身影。 青天白日里,她胳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我观你命相,你命中缺桥。”白平生面无表情,“该说的我早就说过。” 白平生确实没有动她,却说了个令人深思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一段,因奈何桥塌,孟婆摔了一跤,磕断了牙,也吞下了三生石。 如果他意有所指。 那么她是孟婆?她有江羊的记忆是因为那一小块三生石? 江羊抹去额间的冷汗,像是发泄似的扬起嘴角:“太扯了,我要是孟婆”她说到一半,理了理那故事的发展,猛然望头顶看了眼,不敢置信地呢喃,“我头上这个不就是奈何桥?” 咚。 又一块石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好在二楼与一楼的夹板打的够结实,否则也经不住他如此折腾。 咚咚。 重物落下掩盖了敲门声,隔了一会儿才又响起,门外传来林嘉的声音:“小幺,在休息吗?” 江羊拍了拍脸,打起精神把林嘉请进来,确认吴浪不在,才关上门。 林嘉等她坐下,把带来的包放在床上,随后打开衣柜,帮她收拾衣服:“你快走。” 江羊难得看到她一脸焦急,她眨眨眼:“为什么走?” 林嘉停下动作:“今天你在商场故意撇开我,是看到陈乱了?” “你怎么知道?”江羊奇了怪了,这别墅的鬼都开天眼了?见林嘉又开始收拾起来,她阻止道,“只是说了两句话,我没有受伤。” “等你受伤已经迟了。”林嘉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江羊:“”那个落荒而逃的陈乱真这么有本事? 林嘉只要遇到陈乱的事儿,情绪就不稳定江羊狐疑地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放了一叠百元面值青黑的纸钱,还有一部新手机。 江羊拿起纸钱草草过了眼,沉得很,少说大几万呢。 “这钱是干嘛的?”江羊问。 林嘉两步上前,把包袱又重新系好,放在她怀中:“拿好别丢了,待会我送你走。” 江羊没接下,顺手往床上一扔:“送我去哪?” “能走多远走多远。”林嘉见她不珍惜,一张漂亮的脸气得胀红,不知想到什么,深吸了口气,“你知道陈乱为什么盯上你?” 难道不是因为她身份不明? 江羊没来及开口,就被她打断:“陈乱积怨已久,你留在这只会被波及,凡胎肉体还是个女人你能做什么?” 江羊与陈乱单独聊过后,并不觉得这事儿全然是张易弄的锅。 事实也证明,陈乱帮了她一些忙,至少让她弄清了身份。 她若真是孟婆,可算的上是阴间里独一无二的小仙女。 林嘉,劝你谨言慎行! 江羊胡思乱想着一些有趣的解释,却是没这么说:“你认为只要我脱离张易弄,陈乱就不会再找我麻烦?” 林嘉低头摆弄着包袱上的两段布带:“别人只称张少,家里的只管叫少爷,我们敬仰的从来不是张易弄。” 江羊听出她话里有话:“他不是张易弄?” 林嘉欲言又止,布下结界后才敢继续:“今日之举是我一人私念,你就当听故事。” 江羊:“”罢了,一个是听,两个也是听。 她静静地等着她说。 林嘉坐在床沿,陷入了回忆:“我遇见少爷那年,少爷有姓无名,单一个张字便代表了他。那一年我渡江后,被少爷捡了回来。” 江羊见她情绪难平,插了句嘴:“你是公主” “公主?”林嘉嘴角掖着冷笑,“鬼门关里任谁不是阶下囚,上一辈子皇亲国戚,位极人臣,下辈子就可能投胎转世成喝洗脚水的奴才。” 江羊沉默。 “大约是少爷的习惯,每过百年少爷会换个名儿,同时带回来一个人,最终又都会被少爷送走。”林嘉讲话的时候,时不时会观察江羊的表情,“日子一长,大家都习惯了,你是我看到的第八个。” 江羊突然问了句:“你死后孟婆还在吗?” 林嘉:“早就失踪了。” 江羊愣了愣,如果她是孟婆,拥有江羊的记忆是因为吞下三生石,那么失踪的时间应该在这一百五十一年里。 而林嘉八百年前就死了,那时候孟婆却已经失踪了? 三生石里不该有江羊的记忆,白平生还有事瞒着她。 江羊呢喃道。 林嘉:“你说什么?” 江羊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我嫌热呢,没事你继续。” 林嘉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听说过奈何桥么?” 江羊:“听说过。”可能还见过。 林嘉:“我也是听说,桥梁弯似惊风之弓,粗厚非常,孟婆曾夸赞它又长又结实。种种描述,形似一个张字。”她抿了抿唇,表情看上去有些坚决,“其实少爷是奈何桥。” 她抬头的时候发觉有些不对劲,江羊脸上连丝毫的震惊都没有,疑惑地问:“你脸红什么?” 江羊:“”当着面夸他又长又粗又硬,还想让她说什么? 林嘉以为她呆住了,站起身的同时手里也凝聚起些许黑雾:“事实总让人难以接受,没关系。” 江羊抵住她的手腕:“为什么告诉我?” 林嘉笑起来的样子很是优雅,她温声道:“一是从没见过你这种舍命救人的傻姑娘,二来你会忘的。” 江羊:“手下留情。”她偏头对上林嘉的目光,“他是奈何桥的事情我知道,白平生说的。” 在江羊解释了一番后,她把包袱还给林嘉,安慰她说不会出事,大不了以后少出门。 林嘉撤了结界走后,江羊刚想去找白平生问个清楚,头顶心突然发凉。 房间里像是下了一层灰色的雪,细细碎碎的,闻上去还一股墙灰味。她猛地抬头,就看见头顶那块天花板中间破了个大口。 一眼望过去,天花板外尽是幽深的黑暗。 黑暗中多了一双眼睛。 江羊:“” 那双眼睛望着林嘉离去的方向,微微地眯起。 江羊抬头累的脖子酸,干脆抖了抖床上的灰尘,躺了上去,直面张易弄:“偷听别人说话不是个好习惯,要改。” 调回视线的眼睛眨了眨:“她劝你走。” 江羊:“我不走。”她还没弄清楚江羊是怎么回事。 眼睛眨了眨,示意明白了,随后他才说:“我跟你” “打住,又要说故事?”江羊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天听俩故事,头一个关于她,后一个关于张易弄的,再来是谁的,江羊的? 很久都没有声音,就在她以为张易弄已经缩回去的时候,她睁开眼,突然发现一张俊脸与她零距离面贴面。 “!” 江羊忍住叫喊的冲动,一颗小心脏跳得极快。张易弄几乎是吊在天花板上,脚面勾住二楼的地板,就这么悬空看着她。 她忍了半天:“你,你这样有点丑” 不知道是不是江羊的错觉,她再眨眼的时候,张易弄的人没了,天花板上黑洞里多了一双眼。 江羊:“”原来你是这样的奈何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江羊总算能稍微理解一些, 当年为何孟婆说累, 这桥说塌就塌,脆的跟豆腐渣工程没两样。 就以张易弄如今这神反转的性格, 看不出半分冷漠。 全然一副受了惊的模样, 蜷缩在黑暗中。 江羊噎了噎口水,也不好再躺着,坐起身:“你身体恢复了?” 顶上的眼睛委屈地眨了眨。 江羊:“下, 下来聊?” 几乎是咚的一声之后, 床板就裂开了,最小的一块碎片溅的高度甚至接近于天花板。 江羊一脸懵逼地坐在木屑中,身边站着一个毫发无损的男人,他伸出手, 将她护在一层薄薄的黑雾中。 江羊看着张易弄一双澄亮的眸子,心底却在想这人设崩的忒彻底了, 之前不说邪魅狷狂,那也是冷酷霸总, 现在急得跟个小狼狗似的。 联想起白平生讲的故事, 见张易弄又是这副态度,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两人都没说话, 门外却响起焦子昂的急切地喊声:“小幺啊,啥动静啊,人没事吧!是不是少爷的房里有啥东西砸下来了, 你伤着没?” 江羊没说话, 将怪异的目光投向身边这人。 确实有东西砸下来了, 不仅很大一个,一双搭在她肩上的胳膊,宛如铸铁般坚固。 孟婆夸的对,真的很结实 她在打量张易弄的时候,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焦子昂怕她已经被砸到不省人事无法求救,甚至打算冲进来。更准确点说,焦子昂已经在撞门了。 江羊推开张易弄:“我没事,刚刚睡的太沉没听见。” 门外一阵沉寂。 吴浪突然说了句:“焦哥,还是进去看看吧,我看她脑子是被砸傻了,那么大动静,外边守在小树林的都吓跑一个,她还能没听见?” 焦子昂犹豫了一会儿,反而没动手:“真没事?” 江羊心底突然有些暖,温声道:“我有点咳嗽,林嘉刚给我送了药,想先睡会儿。” 焦子昂噢地应一声就把吴浪给拉走了。 吴浪看他鬼鬼祟祟的,走到客厅就把他手给甩开,平常焦子昂做事心急火燎的,今天碰上主子最疼那人仆的事儿怎么可能搁置? “怎么了这是?”吴浪问,“你可仔细琢磨明白啊,万一她伤了,少爷追究起来那都是你的责任,我今天主张开门的!” 焦子昂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有种你去试试。” 说完他转身就上了二楼,吴浪不信邪又走到江羊房门前,刚想撞上去,就从门缝里头看到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那张脸太熟悉。 吓得吴浪脸皮子抖了三抖,谄媚地笑道:“少爷,您不是闭关吗?焦哥担心小幺她出什么事,让我来” 门缝里的男人脸色阴郁,眼底似有暗潮涌动,他像只猎犬般迅速看了眼收拾屋内的江羊,见她没注意到门口,又面向吴浪。 门框的阴影恰好打在他脸上,男人的表情明灭莫测,声音低沉而简短:“滚。” “马上滚马上滚!”吴浪冷汗直滴,赶紧跑上二楼,没喘两口气就看见焦子昂一脸揶揄地望过来,又惊又气,看了眼楼下,小声地怒骂,“少爷出关了,你知道不告诉我一声?” 焦子昂不答话,反而提起手机:“好事啊,我给牛哥打电话。” 吴浪狠狠地瞪他一眼,气得坐一边翻找自己珍藏的小网站去了。 江羊收拾了一阵,有张易弄搭把手,很快就整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两人对坐在地板上,吹着小风扇,也不觉得热。 她从天花板看到墙角根,却始终感觉有一股灼热的视线一直跟着她。 “我是孟婆吗?”江羊脸上有些燥热。 这话就跟问人你看我长得像小仙女吗一样的羞耻。 张易弄端详着她的脸:“是。” “听说你每隔百年都会带回来一个人?”江羊想到几个重点,趁着眼前这位爷还有耐心,赶紧提出来。 张易弄点头:“都是你。” 他说完,递出手机,修长的手指白净的像是葱段,比她的还秀气。 江羊接过来一看,屏幕上都是一大段一大段的资料,有男有女,死因,生前记事,家族关系,个人详细资料,病历,所有的一切都包含在一张张图片里。 她花了点时间往后翻,越看越感觉不可思议。 有些图很模糊,再往后已是黑白的,甚至最后的几十张都是黑乎乎混作一团模糊的手绘,歪曲诡异的画风根本看不出性别,只能勉强认出个人形。 江羊是漫画界的大触,她有了那段记忆,看向那些鬼画符不免有些嫌弃。 张易弄时刻关注她的表情,见状,垂下眼:“刚化形的时候我怕认不出你,所以画了几张。” 江羊很感兴趣:“你怎么画的?” 张易弄没说话。 “能怎么画?”白平生的声音从天花板上的洞中传来,话音中难掩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气,“他刚化形就要躲那些十殿阎罗的天罗地网,没有纸笔,砍断桥身作墨手指蘸着画。” 他从洞中翩然飘下,与急匆匆的张易弄形成鲜明对比。 白平生低声嘲了一句:“自然,你是看不上眼的。” 听到这句话,张易弄欲言又止,但目光触及那些歪七扭八的线条,眼中的神采便黯淡下去。 她是天上的仙女,始终是看不上眼的。 当年知道真相的一些鬼,途径小巷,看见他瘦弱不堪,满身伤痕,撕烂了几张画,狠狠啐了一口浓痰。 “如同与你一般,再多付出也不过顽石邀宠,你与她,不配。” 砍断桥身无异于自残,当年的孟婆值得他做的这一步? 白平生说的话,一向极有画面感。 她甚至能看到有个清瘦,身上布满血迹的男子支着胳膊,既努力又笨拙地一笔一画完成这些图。 江羊心头一酸,再多的安慰的话都比不上实际行动——他是喜欢孟婆的吧。 江羊接连叹了几口气,注意力被几张图片转走,她滑动界面至最后一页:“这些人男女老少占了齐全,难道都是我变的?” 白平生站在一旁,见张易弄沉默,只得开口:“你吃的三生石既不是赝品,继承哪段记忆便会变成哪个人。” 江羊恍然,看向张易弄的眼神又带了丝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会变成谁?”这些图全是提前画好的,甚至近几百年来,他能准确地将她带回别墅里,这很奇怪。 张易弄:“” 白平生幽幽地道:“你吃剩的三生石都在他肚里,你猜呢。” 吃下三生石,就只是为了提前知悉她的动向? 江羊愣了愣:“没有副作用吗?” 白平生今天似乎就是喜欢抬杠,嘴巴毒的很:“每年半月受三生石中万鬼侵蚀,不变回本体就是一个死字。”他笑了笑,“自然,在仙女眼中算不得大碍。” 张易弄突然说了句:“习惯了,无碍。” 江羊看着他望过来的眼神,深邃的平静,仿佛那几晚痛苦压抑到直喘粗气的并不是他。 她要真是孟婆,当年是眼瞎了才看不到这么块宝玉? 江羊气得已经懒得去问江羊是谁,见张易弄刚恢复,让他好好休息。白平生临走前,一挥手,天花板上的洞便被补全了。 正午时分。 二楼却莫名的阴凉,爽的吴浪连根冰棍都没吃。 张易弄的房间里,白平生一脸淡定地端坐着,丝毫没有先前在楼下那副冷嘲热讽的模样。 张易弄靠着书桌,开始整理文件,一份份的签过去。 白平生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问:“让我帮你美言几句,效果如何?” 伏在桌案上认真工作的男人抬起眼,脑袋里都是江羊最后气恼的模样,眼角弯了个弧度:“不错。” 白平生哑然。 的确,依照江羊的情绪看来,他用过往来卖惨这出戏演的效果实在不错。 “以前你提起孟婆,相当纯情。”白平生似乎很怀念记忆深处那个木讷的男人,初学会的两个字,便是孟婆。 张易弄手下的笔顿了顿:“纯情伤人伤己。”他看着白平生,缓缓地道,“她死守望乡台万年,我没动。天庭派来的继任仙女被拦在鬼门关外,我依旧没动。” 他仿佛透过时空,看见那时始终面带微笑站在桥上的小仙女:“可她累了。” 白平生似乎想说什么,觉得不妥,便换了个话题:“那张易弄的事你准备怎么解释?” 男人眼底微寒,写下的字端正有劲:“魂飞魄散。” 白平生笑了笑:“加一句亲手打散的?你何时能把这种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从我吞下三生石起。”男人笔头未停。 白平生与他随意聊了几句,而后看了眼天:“再过五年,他从天庭回来,你保不住她的。” 啪嗒。 笔头被用力摁进桌面,经不住压力折断了。 张易弄没说话,只是换了支笔,继续写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江羊许久没看见过晕着红霞的夕阳, 旁晚时分, 她在门口一坐便是半小时。 从于世初事件至今休息了有一月之久。别墅里的人这会儿手脚利索,该伸懒腰的不躺着, 该查资料的不闲着。 江羊见焦子昂开始集中人手, 随着林嘉一起上到二楼。 白平生向来缺席成瘾,今天却稳稳地靠在椅子上,见她来了转去视线, 看她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原本领导众人的焦子昂坐在一旁, 恭敬地看向刚开口的张易弄。 “都休息够了,子昂,去安排一下。”张易弄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联系鬼差, “王三那,平生去一趟。” “好嘞。”焦子昂兴冲冲地领命, 拐到边角与牛头煲电话粥去了。 张易弄言行举止恢复了正常,正常到江羊以为上午的经历都是错觉。只是他的视线依旧灼热, 扫视众人的时候, 唯独会在她身上停留许久。 江羊不自在的别过眼, 即便她真的是孟婆, 现在面对曾经这样一挂深情的,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于世初和赵平走了,出外勤的任务担在了吴浪和焦子昂肩上。 眼见众人都领完任务分头行动, 张易弄朝她看去:“江羊。” 江羊挺直背:“怎么了?” 张易弄往廊道里走去:“有任务交给你。” 江羊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当即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进到房间后, 隔了一会儿,传来哐当一声关门的动静。 吴浪凑到焦子昂身边,贼眉鼠眼地八卦:“我瞧着不对劲啊,你说,少爷这是不是真动了凡心?” 焦子昂:“嘴比命长,你又看出啥来了?” 吴浪啧了一声:“你瞎啊,刚少爷就差没对着江羊念任务,讲话半小时,盯着她的时间最少得有这个数。”他举起两只手,摆了一个十。 十分钟? 谁瞎? 他拿着手机和牛头通话到会议结束,通话时长足有二十八分钟,这间隙,少爷那双眼跟长在小幺身上似的。 焦子昂嗤笑:“没准还真娶了做少奶奶。” “别啊。”吴浪一声惨叫,叫完了见廊道最深处那扇门没动静,颇为后怕地噎了噎口水,“少爷什么身份,我看他俩不般配,人鬼殊途,不般配!” 焦子昂都懒得搭理,下楼往沙发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白平生坐在二楼,忽然睁开了眼。 他们从来就不般配。 顽石生灵,思慕仙女,何来般配一说。 当年孟婆的那一句话不过是导一火一索,虽然影响深远,但也不过是个机缘罢了。 门外的种种猜测渐渐消匿,时隔一月重新开张,要准备的东西极多,没人闲着。 房内的气氛却有些不同。 江羊被张易弄安置在他平常办公的椅子上,他像个秘书似的站在一旁,提醒她今晚的行程。 “我去和牛头马面交接?”江羊愣了愣,想到之前和马面说的那些话,有些尴尬地移开眼,“行吧,交接都是晚上十二点吗?” 张易弄:“我送你去。”他慢慢地解释,“陈乱是王五的私生子,他怀疑你,背后可能是天子殿示意,多走动才能打消他们的怀疑。” 江羊没听明白:“私生子?” 她仰着头的样子虽然可爱,但脖子应该很酸吧。 张易弄有所察觉,默不作声地坐在她对面,还没说话白平生却已经开门走了进来,顺手布下结界,而后往沙发上一坐。 江羊扫了他一眼:“你们俩是连体婴?” 白平生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这话还给你。” “”江羊想了想孟婆和奈何桥之间的关系,一时间哑然。 白平生看见张易弄斜来的余光,眉头微微挑起:“说来陈乱倒应该谢你。” 江羊:“我?” “当年要不是你失踪,撂下一众阴魂,那些地府霸王哪愿意当种马去开枝散叶。”白平生面色平静,语间言辞却是轻佻,似乎对于十殿阎罗很是不屑。 “?”江羊越听越懵。 白平生将先前故事中隐藏不语的部分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仙帝见她镇守望乡台万年,念其劳苦功高,曾召一仙女继任,让她回天庭修养。 可不知为何,继任仙女却被地藏菩萨拒之门外,仙女不从,被他一掌打回天庭,身受重伤,为此,地藏被拘去天庭受罚万年。 继任仙女未至,孟婆失踪,阴间大佬被囚。 十殿阎罗养尊处优,自然不愿意亲自渡那些孤魂野鬼。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出了馊主意。 “生子嗣,开枝散叶,自小便将他们培养成摆渡之人,长此以往,阴间无忧,待地藏大人归来,定然倍感欣慰。” 除去贵为老大的殿王,不喜女色的王十,其余人皆妥协。 既然阴间大乱,为何仙帝不再委派别人下凡镇住望乡台,任由孤魂在澜江中漂泊? 地藏又为何会阻拦继任仙女? 于情,地藏与仙帝应是旧识,不应该也不可能主动招惹。于理,继任仙女司孟婆一职,算的上是为阴间分忧,为人间解难,又有仙帝明令,地藏何苦? 江羊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我有几个问题。” “不用问了。”白平生看了眼张易弄的背影,却见他痴了似的注视着江羊,叹了口气,“地藏不让你回天庭,是为私,他手握一界却终不得一个女人青眼,左不过一个情字。” “” 这剧本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江羊沉思了片刻,直到把地藏菩萨代入帝王级别的霸总人设,突然恍然大悟。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地藏一脸刚正不阿的样子:“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和阴间那群妖艳贱货,群魔乱舞不同——你是仙女。” “既不从我,你也别想回天庭。” 江羊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身子,胳膊上密密麻麻地起了一颗颗鸡皮疙瘩,瞬时对典籍中那威严无私的地藏菩萨印象将至冰点。 白平生说这话时,张易弄的脸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江羊,见她面露不喜,甚至嘴角还微微地上挑。 江羊思前想后,理出了一套逻辑。陈乱可说是因奈何桥而生,生来投入到摆渡的命运里,最终若无大变故,也会因摆渡力竭而死。 如此被掌控的一生,属实有些可怜,这么一想,他找张易弄寻仇倒也不难理解。 “记住,从今往后,你只是江羊。”白平生定定地看着她。 江羊不解,问他为什么。兜了一个大圈子告知她真相,再让她做回江羊? “强龙不压地头蛇,有子嗣的阎罗不是每个都如王五,心狠手辣,断绝七情六欲。”白平生靠在沙发上,“你确信他们为保子嗣不会再度把你供回去镇守望乡台?” 话糙理不糙。 江羊是在孟婆失踪后死的,在他人看来和孟婆是八竿子扯不到一起。如今她出现在张易弄身边,即便是身份有疑,也只会往张易弄请了协助的帮手方向想。 江羊沉吟片刻,低头看着桌面,她问:“孟婆真的累到无心镇守望乡台?” 听故事而言,孟婆胸怀天下苍生,怎么会在紧要关头突然喊累,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她不清楚的事情。 今后她的选择,是基于孟婆的立场,亦或是江羊的? 曾经的孟婆真的想要放弃阴间了么。 “人心可怖,人言可畏,或许顶着某些压力比普度苍生更累。” 张易弄却替白平生开口,他嗓音低沉,语速很慢。 江羊无法质疑,却突然想起那些照片,如若照片中的人都是她,为何到她变成江羊才道出实情? 见她的目光停在手机上,张易弄猜到她在想什么,便说道:“你取得记忆,会依从那人生前的做法行事,我担心暴露,所以并没有提及。” 白平生蹙眉:“江羊聪明机警,你顺着她的行为方式发现端倪,不告诉你实情,你迟早也会查出来。” 江羊默然,忽然想到了一个目前最重要的问题。 “三生石里不可能会有江羊的记忆,她到底是谁?”她问。 张易弄示意白平生出去,等关门声响起,他才慢慢的说:“每隔百年你更替记忆的时会陷入沉睡。天谭养魂,我另辟山谷,在你沉睡时送你进去。”他自责的皱起眉头,“我走后,没注意她勿入天谭。” 江羊没答话,隔了半晌才感慨道:“人生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张易弄沉默。 就在江羊消化这些信息的时候,眼前的人没了,椅子一瞬被碾成齑粉,碎末上压着一堵墙。在阳光下,江羊总算看清楚那堵墙的真实面貌。 有些像拱桥的桥头,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缺痕,风霜在累累石块上留下痕迹。 江羊瞪圆了眼睛,她站起身拍了拍那堵墙:“又要闭关了?” 就在她想喊白平生进来的时候,却听他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我做事蠢,连累你,应当受罚。” 她联想起那天踹墙的事情,突然有些心疼,她当时真的一点都没留余地,下的狠手。 一座石桥甘愿为孟婆做到这种地步,即便是她没有记忆,也都有些感动了。 江羊的手掌附上桥头抚摸着,还没出口安慰,却发现手底下那块石头似乎变大了一些。 她沉默了半晌,问道:“吃了三生石是不是还有其他并发症,譬如细胞增生那种的?” 很快,她发现她错的离谱。 江羊绝望地抬起头,发现整座墙都变红了,也变大了。 坐在小山头上窥视的白平生脸色像是吃了个大苍蝇,嫌弃地撇过眼。 他掏出手机,想了想,发出一条微博:阴间第一白莲,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最先发现这条微博的是焦子昂, 当年他刚进门不懂事的时候, 半夜去寻白平生解决生意上的问题,一道雷堪堪劈在他头顶心, 幸好临危之际白平生将他一脚踹开, 否则绝免不掉魂飞魄散的下场。 至此之后,他对白平生是又敬又怕,平常见面笑容有加, 侧过身却不敢置喙一句。 他还记得那年, 他胆战心惊地去问少爷白平生是不是用的化名,这么惊才绝艳的人物,手段堪比阎罗,留在小小的别墅里绝对有其他企图。 少爷当年只说了一句话。 “他姓白, 平生只错一件事,所以他是白平生, 不是其他人。他想走想留,随他自己心意。” 对于少爷那般身份和经历, 焦子昂向来敬畏, 连带着对白平生都是如此。 他回忆了一大段废话, 就是为了证明, 他特别关注了一下白平生并且选择微博推送是对的! 焦子昂琢磨来琢磨去,在沙发上打了几圈滚,始终没弄明白。 他呢喃自语:“白莲?白莲花?谁这么大胆子啊。” 白莲花不就是所谓看上去清纯脱俗, 背地里黑心肠, 阴暗冷酷的女人么?他看了眼眼前换好一身工作套裙, 行事作风严谨的林嘉,他又小声道:“不像啊。” 他抬头看了眼少爷的房间:“更不可能啊。” 半晌后,沉默许久的焦子昂感觉一股寒意从头发丝窜到脚底心,难道白平生看上谁了? 吴浪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刚吃了半饱,见一向稳重的焦子昂挠头搔耳,他走过去低下头:“咋了焦哥,有心事啊,跟哥们聊聊?” “来来来,坐。”焦子昂平时不待见他,此时却一把将他拉下,把手机递过去,“你说说着是谁。” 吴浪看完以后,眼神闪了闪,嘴上却说:“我又不玩微博哪知道这个,八成是哪个不长眼的吧,你别想了,待会还得出外勤呢,你再睡会。” 焦子昂狐疑地看他一眼,这小子从头到尾都对家里说没有微博,琢磨了一会儿又觉得他说的也对,闷闷的躺下了。 吴浪偷偷摸摸地转过身,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博号。 用户名那一栏赫然写着:鬼门八瓜。 旁边还有个橙黄的v标,显得这四个字熠熠生光,三百八十万庞大的粉丝数量。 他越看越满意,偷摸钻进房间,靠着软椅,换了张上次托马面代购的手机卡,又转了个ip地址才安心的进行操作。 鬼门八瓜:今日份八卦,鬼门关第一痴汉口中的白莲花儿到底是谁,答中者三万冥币,转发微博随机送出十张大明星手写签名。白平生:阴间第一白莲,呵。 他在微博上混的风生水起,营销号八卦号那一套套学的有模有样,招粉热手,八瓜! 没过零点几秒,提示有新消息。 吴浪眼睛一亮,这么快就有人转发?他点开一看。 粉张笑笑一万年:骗子博主出门被雷劈,上次说好中奖送三千冥币都没到账,抵制!滚出微博! 吴浪怔了怔,这小子手速可以啊,这还没到一秒啪嗒啪嗒这么多字就出来了,上辈子就算不是单身撸死的,估计也是个码字工。 删除评论。 吴浪毫不留情地按上去,他的世界清静了。 微博上却炸开了锅。 微博的阴间用户多是后来靠着渡江进来的,对这些时髦的东西上手很快,而且也熟知那么几家摆渡的工作室。 白平生就是张家最为亮眼的摆渡人之一。 路人甲:卧槽,闻到一股瓜味儿!送我上去! 路人乙忙着卖券,路人丙则去搭台卖瓜子,后面的一些人才开始讨论起来。 时间匆匆过去了一个小时。 带着青黑色号的白莲花三个字已经冲上了微博热搜首位。 这种标识的热搜并不会出现在凡间的手机上,热度一升再升,甚至底下几个热搜已经变成了讨论你身边遇到的白莲花。 二楼房间里,江羊叹了口气。 张易弄恢复正常大小后一直不肯化形,已经变得越来越红,身边都蒸出一股热气。 她充满怜悯地看了眼那堵墙,真是纯情可爱的小奶狗,她不小心摸到了什么地方,现在应该害羞的不行。 她就是孟婆,也没这个忌讳,不然日后把他收了 突然间,楼下爆出一声惊叫。 焦子昂:“卧槽,谁转发的,这人想死吧!!” 江羊越不过张易弄,大声问道:“怎么了?” 焦子昂急忙回道:“快看微博,白先生上热搜了!” 江羊:??? 这什么幺蛾子,短短一小时白平生干了什么事? 江羊拿出手机发现开不了机,她皱眉:“要不你先变回来,你这样可能会干扰信号” 张易弄沉思片刻,没有答话,反而是那堵墙一缩再缩,变成水杯差不多大小,稳稳地搭在地上。 江羊:“”也行吧。 果不其然,开机动画应着他的改变而出现。 她打开热搜,找到白平生的微博顺着点过去,惊愕地发现已经足有十八万点赞,却没有一人敢留言。 阴间第一白莲说的是谁,语末还一个呵,阴阳怪气的。 江羊皱眉,沉思了半晌,见张易弄还在地上,把他捧在手心里放在桌上,将手机屏幕摆正给他看:“知道你好兄弟说的是谁么?” 形似小桥头的东西左摇右晃,示意不知道。 江羊狐疑地盯着发布时间,不就他离开房间没一会儿么,说的难道是她? 她还没动手,张易弄先抖了抖,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手机,急切地跳上屏幕,上蹦下跳总算打开微博,在底下又跳着打出字发了出去。 江羊对着看了眼,笑了笑。 怎么这么古董的东西,会这么可爱呢。 想着,她想去摸小桥头,却顿住手,生怕他变得更红。 张易弄小小的一个举动,又引得微博上一阵躁动。 张少居然发话了!指责白平生工作时间偷懒!有些陈家雇来的营销号第一时间发布消息:曝!张家两主相争,疑似工作室解体? 一分钟之前。 焦子昂见热度持续不下,事态不妙,赶紧跑上小山头,胆战心惊地请示白平生。 白平生扫了眼那些营销号:“记住ip地址,子夜横扫过去。” 子夜带buff的男人惹不起!焦子昂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是是是。” 白平生忽然听到手机传来叮的一声,划开一看。 张易弄:请白先生端正态度,不要在工作时间偷懒摸鱼。这段话后面,还跟了一双眼睛的表情。 焦子昂离得近,看见后默不作声,他感觉风向有点不太对,有股子山雨欲来的味儿。 白平生忽然望了眼二楼的位置,笑了笑。 手机却在他手中捏成了碎渣。 奈何桥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你本体哪哪我没见识过,你特地只变出胸口那一截,摆明了躺平享受,你还想装? 阴间第一白莲已不足以形容你的无耻,三界第一白莲还差不多! 白平生忿忿啐了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直到焦子昂上二楼敲门通知晚饭做好了, 张易弄都不肯化形。 江羊有些犯难, 在书架旁的柜子里找到棉签,两边软软的的白棉花轻轻小桥头包裹住, 她有些担心楼下众人的看法:“你就这样出去?” 这样的形态, 饶是工作室里其他人知道实情,也难以接受吧。 小桥头变回了石青色,僵硬了片刻, 跳出棉签的掌控, 转而换了个形状,宛如桥墩。 一根棉签似乎是被吸引过去,脱离了江羊的手指,越变越细, 木质的根部缩水一般变成枯枝,环绕成圈。 圈口留了个细缝, 小桥墩抖了抖,撞了上去。 那根枯枝与迷你的小桥墩居然发出铁石相击的清脆声音。 江羊对着手上的耳环目瞪口呆。 不等她开口, 变成耳坠的小桥墩声音软软的:“你怕疼吗?” “不, 不怕。”江羊还没回过神来。 “那我进去了。”小桥墩整个如同滴了血似的红起来, 带着枯木指做的耳环轻轻往她耳垂上嵌了进去。 餐桌边的白平生目眦欲裂, 青筋暴起,筷子咔嚓一声又被拧断。 进去了你可真是会装啊,奈何桥, 是谁给你的勇气, 三生石吗? 仿佛被蚊虫轻轻地咬了一下。 江羊摸了摸些许泛红的耳垂, 拿出手机对着照,扭了扭头。很精致,一撮棉白的软毛连着石青色的小桥墩,反而衬出一股古朴的韵味。 “今夜小心,我陪你。”耳边传来张易弄灼热的呼气声。 江羊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完全能避人耳目,只是她看着屏幕里那个孤零零的小桥墩,温柔地说:“委屈你了。” 她一出门,就看见等在一边的焦子昂和吴浪,吴浪首当其冲迎了过来:“总算聊完了,少爷呢?”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往门里看,没瞧见张易弄,很是奇怪地进去转了两圈。 江羊:“他接完电话出去了,好像有急事。” 吴浪哦了一声,两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围着她下楼。 晚饭是近一个月来最丰盛的一顿,江羊却吃的没滋没味。 小桥墩在她耳垂边,突然发出一阵微不可闻的咕咕叫。 焦子昂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喊:“谁!” 吴浪也一脸惊讶地往四下里张望。 江羊提着筷子赶紧吃了两口饭,嘴巴里满满的,她含糊不清地说:“我饿了,坐下吃吧。” 焦子昂和吴浪将信将疑地坐下,林嘉奇怪地往她那边看了一眼,瞥见耳环的时候忽然说:“耳环那里买的,很好看。” 江羊一口饭差点噎在食管下不去,灌了一口水:“那天在商场的时候,顺手买的。” 林嘉点点头:“之前没看你戴上,很合你的气质。” 江羊笑了笑,低下头扒饭。 张易弄充满欣赏的看着林嘉。 合她的气质,四舍五入就是般配,他默默决定这个月起给林嘉加薪。 就在她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白平生却突然开口:“耳环是不错,耳洞是什么时候扎的?” 他也会关心这个? 江羊诧异地看过去,见他面带微笑,糊弄道:“请人扎的,手法还不错。” 白平生的表情一瞬变得高深莫测:“要小心,阴间有些阴诡之法,可借血肉缔结契约。” 江羊想了想,觉得张易弄既然如此诚实应该不会害她,便向白平生道一句谢谢提醒。 “谢倒不必,依我看,耳洞扎歪了不仅遮了容貌,且对运势影响极大。”白平生慢慢地走到她身前,摸向她的耳垂,“改天我请王二手下的帮你重新扎一个。” 他手指作用在小桥墩上,试图将其直接扯下来。 张易弄见状不妙,给白平生传音:“你想做什么?” 白平生冷笑:“进去了爽吗?白莲花?” 张易弄沉默片刻:“放手。” 白平生暗暗使力,准备一口气直接把他给硬扯下,却被小桥墩甩地往后退了几步。 江羊吃痛地摸了摸耳垂,已经有些红肿。 小桥墩借着白平生甩开的弧度,蹭到耳垂上,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后,红肿渐渐消退。 江羊狐疑地看向白平生:“你干什么?” 白平生越气越平静:“我这是在帮你,耳洞居左上偏太阳穴,是大灾之相。将来必定遭人蒙骗,误入歧途,耽误终身。” 这一套连贯到丝毫不卡壳的成语唬的江羊一愣一愣的。 她手指捏了捏耳洞的位置,有这么严重吗?遭谁蒙骗,误入什么歧途,耽误终身就更夸张了,她是会嫁错人还是孤独终老? 张易弄却心如明镜,他传音时,语气平静:“平生,你支持我万年,如今何必破坏?” 白平生嘲弄道:“变成这样是要迷惑谁,逃的过阎罗的眼睛?” 张易弄:“阎罗靠近我自会察觉。” 白平生恍然大悟:“那就是想赖耳朵上,偷看她洗澡睡觉换衣服?”他先是骂了一句无耻,琢磨了一会,冷笑,“够心机,劝你装下去。” 张易弄:“借你吉言。” 林嘉心疼地坐近了一些,也不敢责怪白平生,只得安慰道:“疼不疼?我去房里拿哎,你耳坠怎么变红了?” 江羊遮住耳环:“可能是肉疼的发红,你看错了。” 林嘉小心翼翼地又想去看:“我没看错,你手拿开我再看看。” 张易弄得到白平生的提点,陷入胡思乱想中无法自拔。 江羊慌忙转了个话题,吃了两口饭,就要去鬼门关报道。 焦子昂拿了件外套,主动把她送出门:“一起去吧,路边等哥,头一回你肯定不咋熟,今晚咱俩一道去办个交接。” 江羊刚要答应下来,小桥墩晃了晃。 江羊皱眉:“?” 张易弄传音:“带上他目标太大。” 江羊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焦子昂的请求,等上了车想刷微博的时候,才借着反光看到小桥墩膨胀了一圈。 一路上不管她怎么说,都没见消。 张易弄见她半道真的跑去围观白平生微博后,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弄错了? 三生石里第两万八千多号的正是万人迷本迷,他学来这一招宝宝生气了,鼓腮炸河豚,怎么会不管用? 焦子昂开着夜车,一点不急不躁,还哼着小曲,随口夸赞了句江羊现在胆子真大。 江羊:“习惯了。” 焦子昂看向后视镜中她端庄的坐姿,眼里藏着深意:“你说白先生嘴里的白莲花是谁啊?” 一想到白平生饭桌上那些暧昧的举动,似乎还被推开拒绝了! 他的脑补就停不下来。 一门头念的都是,少爷和白先生同时喜欢新来的人仆,可惜少爷脸大且成熟获得佳人芳心,白先生求而不得,恼羞成怒发出微博,但又因那些营销号狂黑白莲花,要子夜的时候一个个扫过去。 我的妈! 焦子昂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长长的吐了口气。 精彩! 江羊却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直说不知道。 这是避着白先生? 焦子昂想了下白平生的战斗力,觉得她迟早会落入魔掌,少爷那般正人君子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他劝道:“白先生人挺不错的,他一时情急才会发出这种东西。要哥看,他说不得就是那种打是亲骂是爱的款!” 江羊不敢苟同:“打是亲骂是爱,这就是虐待。” 焦子昂:“白先生人绝对不只是长得帅。想想后山头,知道为啥他老跟老母鸡似的蹲着?后山头被阵法镇住,那底下全都是乌漆嘛黑的票子!” 江羊:“他有什么和我没关系。” 焦子昂嘴巴一弯:“那不一定啊。” 江羊正欲反驳,忽然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怎么突然这么冷,焦哥,你空调温度打高点。” “没开空调啊。”焦子昂看了眼身侧开的极大的窗户口。 江羊哦了一声。 焦子昂刚想笑她身子虚,就听见脑袋里传来阴恻恻的声音:“你在替白平生说媒?” 那一瞬,冷汗就顺着鬓角流下了。 焦子昂抓稳了方向盘:“没,没有,少爷你在哪呢,要不小的去接你?” 张易弄透过江羊耳边的发丝,看见了焦子昂的背影,他面无表情,声音低沉冷冽:“她不是随便任人肖想的女人。” 焦子昂车速缓了下来:“少爷的意思是”真看上小幺了?! 无人应答,只剩一声简短的冷笑。 焦子昂背后的汗湿透了衬衫,如若少爷还在别墅里,那这得多远啊,还要监视小幺这要不是深仇大恨,就是爱意深重了。 他悚然一惊,赶紧开着车,想把江羊这尊佛安安全全送到鬼门关里头,路上要是有个万一,少爷和白先生不得把他杀了? 等到江羊下车的时候,他赶紧停好车,先一步钻进去找到牛头马面通信儿,让他们好好善待江羊,利弊关系简单的说了下。 焦子昂看着油腻的中年老男人马面,猥琐小老头牛头,郑重地说了最后一句话:“离咱家小幺远点啊,人家今时不同往日了,将来必是人上人的。” 牛头马面一脸懵逼:??? 焦子昂见状,长吁短叹地解释道:“咱家有个阴间醋王,你们担待点,现在社会没那么超前,男女授受不亲,你们注意点。” 说着,边上走过去一对殉情的男女,往左边队列走去,两个人恩爱缠绵,衣不蔽体。 焦子昂不屑地道:“有伤风化,辣眼睛。” 牛头马面云里雾里:??? 以前他拉着他们去十一区找九尾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鬼门关的夜晚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一扇冲入云霄的门屹立在眼前, 门里无数的喧嚣和杂谈都止于门前, 江羊仰着脖子抬头望去,脚步一顿。 小桥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问她怎么了。 江羊若有所思:“之前林嘉说死物不能化形, 但你做到了,所以我在想鬼门关化形会是什么样。” “因为我吞了三生石。”小桥墩沉默片刻,“鬼门关经仙帝点化, 早就化形, 现在的鬼门关只是摆设。” “哦?”江羊并没有深究,一进门,看见牛头马面气得眼眶通红,在和焦子昂争执什么。 “你们这事儿做的不厚道啊, 电话里谈好转脸就变个样,以后谁还敢找你们供魂, 俩老小子还想蒙我!”焦子昂气喘吁吁的,平常他不像是会闹红脸的人, 油嘴滑舌的, 待人接物有一套。但大抵就是因为一向合作愉快, 关系密切, 才导致他这会儿心绪难平。 江羊见他要动手,几步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怎么了?有事好好说。” 老者挺直了背,瞥了眼江羊似乎有所忌惮, 别过脸去。马面倒是知道的清楚, 也不好不回答, 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算起来这事儿不能怪我们,谁让头顶上压着三殿,我还敢擅自做主?” 马面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 他说再过四十分钟,陈乱也会带人来取魂,本来这一颗镇魂珠里的十八个魂都是留给张家的,但陈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天子殿说通了三殿,这没办法才必须分出一半留给陈家。 马面手上的那颗珠子氤氲着灵气。 “本来八位殿下子嗣众多,留给你们张家的都是看在张少面上,近几年我和老牛也替你们昧下不少别家的份额,焦子昂,你跟我闹啥?”马面遣散周边的鬼差,见四下里只剩他们四个,面露不善地质问。 焦子昂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没张易弄那么深厚的功力能直接传音到别墅里去,只得拿起电话:“那我先联系少爷问问?” 牛头嗤笑一声:“往年三殿护着你们,但今后不同。老哥劝你一句,这电话还是放下吧。” 焦子昂:“你什么意思?” 牛头没答话,反而和马面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犹豫。 “张少的身份,但凡是有点门路的谁心里不清楚,就我和老马哪敢给你们甩脸子?”牛头说起来也是很为难,“你是不知道,昨儿一听说张少出关,天子殿就亲自来了一趟,他一走,三殿的口风就变了,以往三殿对你们少爷那也是维护有加,偏偏昨天气得桧木桌都拍坏了。” 牛头学着三殿下的语气动作:“今后,张家与他人等同,按份额发放,若你们再徇私舞弊,只得请小十带你们去无间地狱住个几年了。” 这番话一出,焦子昂脸色煞白,紧紧攥着手机抬起了又放下。原本他是想顺利的教江羊交接,却没想到鬼门关内变化如此之大。 江羊倒是听出点弦外音。 天子殿维护张易弄就是支持奈何桥,以张易弄的背景和如今的手段看样子是有意拉拢。突然转了风向,应该是天子殿说了什么戳他痛脚的事情。 小桥墩给她传音:“王五生性多疑,应该已经怀疑上了。” 江羊的猜测和他所说相差无几。 “你了解王三么?”江羊见传音没断,直接问道。 小桥墩沉吟片刻:“王余专仁孝之道,地藏走后,他领头遣子嗣摆渡。” 江羊点点头:“这么说,他应该是心疼一众子孙的?如果他从王五那知道孟婆还在阴间,大可能和你有关现在这么做是想逼迫你去找他?” 阴风忽起,吹得莫名其妙,小桥墩却在她的发间纹丝不动:“有可能。” 江羊一瞬间抓住了重点,她问道:“如果他们抓到孟婆他们抓到我,会怎么样?” 小桥墩突然不说话了。 江羊探手去摇了摇,也不见它有丝毫反应,就好似原本是个死物一般沉寂。 “会押回去镇守望乡台?”江羊试探性问道,顺着目前的情势往下发展,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见她一直耐心的询问,小桥墩无可奈何:“会。” 江羊:“怎么才能变回孟婆?” 小桥墩愣怔了好久,最后才低低地回道:“仙魂被三生石里的阴魂压制。如今阴魂已经消散无几,江羊强行挤掉了最后一个衰败的魂魄,现在只等她的魂力消磨殆尽,仙魂就能重见天日。” 江羊听完嘴角向上扬了扬,张易弄情绪低落,没发现她的异样。 身前焦子昂还犹豫着,似乎对他而言,少爷失去三殿这个支持者是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焦子昂见牛头马面想把一半的魂魄从珠子里取出来,厚着脸皮弯腰笑道:“二位哥,能不能再问问三殿,你们说的按份额我哪能听不懂,每人一月一个魂,可别的八殿子嗣他们取的是底下鬼仆的人头,还不谈有其他产业供养家族。咱们家就几口人,要真按份额来算,不得饿死?” 原本牛头马面就管不了,焦子昂心里清楚,但是一大家子吃饭糊口,就连住的地方都得按钱来算。 现在还好,有以前的老本供着,接下来的五年还算不愁吃喝,五年以后呢?他们全都睡大街?真这么办事,回头少爷能把他头给削了。 牛头明白他的意思,沉声叹气:“我还能和老马挤一挤,我那员工单间房,你看张少能不能凑活,但是我估摸着你们那不能全住进去。” 这意思是要给张家人铺后路了。 焦子昂听得一懵。 “正好于世初和赵平一走,张少的压力还小一点。林嘉有十殿顾着,你呢,实在不行过来和我们住,吴浪回头让张少给辞了吧,多那么大张嘴,办的事儿也不靠谱。”牛头望着焦子昂这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掏心掏肺地建议。 马面沉默了许久,赞同道:“老牛的单间虽然小,张少要是和她住一块,也还凑活。”他说话的时候看了眼低头摸耳环的江羊。 张易弄到底为什么会看上江羊,他不清楚,但既然以前和张少合作过那么久,他和牛头也得了不少好处,不会轻易把他们拒之门外。 兴许是打击太大,焦子昂魂不守舍的点着头。 江羊往前走了一步,大约是焦子昂心情颓废,弯腰驼背,以至于明明她个子比焦子昂矮一些,此刻却将焦子昂遮在影子下。 “王三在哪?”江羊笑了笑,看向马面。 “不在这。”马面神色警惕。 小桥墩若有所思,并没有影响她说话,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候着。 江羊让焦子昂把白平生找去三殿的住处,送走了焦子昂,她表情温柔,眉目间都透露着一股笑意:“带路吧。” 马面警告道:“别胡闹,张少去见三殿还差不多,你老实把魂取走吧。” 江羊观察着牛头马面的表情,慢慢的说:“王三有没有说,如果张少去找他不要阻拦?” 牛头马面表情一僵,还真有这么回事儿,只得点点头。 “我不能代表他?”江羊特地朝马面挑了挑眉。 牛头刚要说话,被马面拦了下来。他考虑了一下,招呼远处的鬼差看守左边的孤魂野鬼,让牛头去收新魂,然后才领着江羊往鬼门关外走去。 鬼门关外的景色融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马面左走右拐,江羊也没记住到底是哪一条路,只听到脚下时不时传来踩断枯枝的声音。 但是枯枝的声音也没地上那东西脆生。 有点像骨头。 “别低头!”马面警告道。 江羊应了一声,随着他的脚步往前。 越往前,越是一片漆黑,月光仿佛笼罩不到这一片天地。走了许久,终于在地上看到一盏盏的鬼火,泛着青色,并不会随风飘扬。 顺着鬼火沿路走去,终于看到了所谓三殿的住处——简单的四合院。 鬼火包围中的四合院,显得阴森毫无生气,外边的围墙被涂抹了很多图样,进出的木门歪歪斜斜地合上,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陈旧破败。四合院门外,有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剃了光头,拄着扫帚在扫灰尘。 江羊跟着马面走近了些,那年轻人看过来,打了声招呼。 马面却是恭敬地弯腰回礼:“小四,三殿下睡下了吗?” 被称作小四的年轻人摇头,注意力转到江羊身上,顿了许久:“姑娘很漂亮。” 江羊道谢,总觉得被他看的不自在,年轻人相貌堂堂,剃了光头和善的像是庙宇中的秃驴。她却发现他的眼神宛如毒蛇一般,将她盯得死死的。 她确信,如果此刻她敢往四合院里迈一步,这个面色和蔼的年轻人毫不犹豫就会动手。 马面虚伪地奉承道:“这位是江羊,她代表张少来见三殿下。” 年轻人面上点着头,脚下却往门前站了一步。 江羊笑容不改:“不能见吗?” “既然是代表张少,你可以。”年轻人忽然说道,“但是请您身上另外一位下来,他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他发现张易弄了? 江羊面色一凛, 还没说话就被一只手拦住, 她顺着胳膊望去,马面拧着眉冲她摇头。 马面的眼神出卖了他:我此刻慌得一比。 “江小姐, 你身上带了什么?赶紧拿出来呀。”马面生怕年轻人动手, 抢先一步卖惨,冲她苦笑。 她身上除了张易弄所化的耳坠,没有其他活物, 更不会有阴魂附体, 别的她想到了一个不妙的可能,她是孟婆没错,但江羊的魂魄还挂在她身上,难道那秃驴说的是她自己? 就在江羊惊疑不定的时候, 小桥墩却传音说道:“我知道了。” 江羊赶紧问:“他真的发现你了?” 小桥墩:“不可能,我本体奈何桥没有魂魄, 化形自然也没有。” “怎么了,快说啊。”江羊见小四步步紧逼, 他进一步, 她便退一步, 马面都阻止不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小桥墩既无奈又委屈:“你右耳什么时候戴耳环了?” 右耳?她连左耳的耳洞都是张易弄现穿的, 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右耳怎么可能她附手去摸,这一摸, 让她彻底懵逼。 右边也有个同样的耳坠, 那毛绒绒的感觉就是棉签上的触感没错了! 小桥墩:“你故意的?” 右边的小桥墩趾高气昂:“准你白莲, 不许我心机?” 不知情的江羊一脸郁闷:??? 江羊两只耳坠摇晃的哗哗作响,同一时刻被小四挥手打到地上去。江羊呆呆地看着地上两个一模一样的耳坠,甚至不知道哪个是张易弄。 年轻人也不知道,他手中的扫帚一挥,底部的枯枝木条变为根根利刺,微风划过,竟有钟鸣之声。他举起扫帚,想要一把将两个耳环直接扫到黑暗中去。 江羊抬手:“大师且慢!” 年轻人皱眉,扭过头来看她:“?” 江羊背后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个耳环是我先生送我的定情之物,他担心我见到王三殿会受欺负,所以才化成其中一只,你手下留情。” 马面恍然,原来是张少。他心底禁不住嘀咕,张少那样的身份,江羊到底哪能配得上他,还特地变成耳坠护着,真是奇了怪了。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哪个是你夫君?” 另一个不管是谁,先救下张易弄,他这么单纯好欺,如果挨一扫帚估计得受伤! 江羊打定主意后蹲下身,扒弄着地上的两个耳坠,见近一些的那个渐渐变红,刚想要举起告诉年轻人,就见远处的耳坠渐渐变化,朦胧的光华包裹着耳坠,似是月色一般的白亮皎洁,光芒越来越盛,持续了一会。 那道身影出现在江羊面前时,差点没把她惊成痴呆。 年轻人看向那个男人,弯腰行礼:“白先生。” 白平生似笑非笑:“怎么,我不能进?” “白先生自然能进,江姑娘既是您的夫人也进得,方才有所不知,多多得罪。”年轻人说着就要跪下却被白平生阻止,他一把将江羊拉起,“没事,今日特地来看王三,瞧瞧他最近过得如何,开门吧。” 年轻人目送着两人进门,而后才颇为恼怒地看向马面,见他一脸震惊,他不屑道:“何必装,你是父亲的看门狗,难道我还能把你打出去?” 马面磕磕巴巴地道:“不是,小四你听我解释” “住嘴。”年轻人很是生气,拿起扫帚对着他,“没有下次,滚。” 马面赔着笑慢慢后退,但一路上神色震惊又恐怖,寻常鬼差根本不敢上前问话,直到牛头把一批新魂接到鬼门关,还看他傻坐在边角。 “老马,那娘们没给你好脸色看吧?”牛头挨着坐下,给旁边鬼差使了眼色,半晌后他接来鬼差端的酒递给马面,“喝两口就不闷了,没办法,张家这回不出气那是不可能的,你就忍一忍。” 马面没有动作,只是呆呆的坐着,嘴巴里呢喃着:“好绿,呼那啥大草原的绿” 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张少,他好兄弟把他绿了??? 而此刻的张易弄已经被江羊捧在手心,走进了四合院内。江羊走来一路观察,发现院子里很干净,门边放了些柴火和木筐,边角处还有几口水缸。 院落里十分安静,静到像是没有人住一般。 白平生不屑地看了眼江羊手中的耳环:“待会见了王三,他看不出来么?” 时隔半天之久,张易弄终于在好兄弟的逼迫下被迫化形。 江羊走在两人中间,终于没忍住问:“白平生,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白平生正色道:“你们走后我得到消息,王三个墙头草改主意了,我就想来看看他到底作什么幺蛾子。”正对上江羊狐疑的眼神,他解释道,“你在鬼门关里时,我化形跟上的。” 江羊没有深究,一路上三人都没有交流,直直地往最大的房子里去。 张易弄瞥了眼白平生:“你故意的?” 白平生笑了笑:“今天我如果不来,你知道王三会如何对她?” 张易弄沉默。 江羊看着那座大院的门向外敞开,似乎是知道会有客人到来,一个精瘦的老头从屋里出来,坐在院门前的竹椅上。 老头约莫六七十,满头白发归成一束,严谨到没有一丝碎发漏在外面。穿着一件青衫长袍,灰白的眉毛下一双眼炯炯有神,抚着白须的样子不怒自威。 张易弄与白平生只是看了他眼,算是打过招呼。 “张少此行是必然,白先生怎么也来了?”老头微微眯着眼,说话时目光却定在江羊身上。 白平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张易弄把江羊拉直身侧,这个轻佻的举动让老头眼底涌动的暗火更盛,他笑着说:“张少,手还是拿开些好。” 白平生却接话道:“哦,这是为什么?” 老头子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慈祥,却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明了他的选择,他站起身,屁股下的竹椅轰然碎开,化成一根根出鞘的利刃,破空向着张易弄飞去时,刮出一道猛烈的阴风。 “小五说地藏大人的心头宠归来,先前我不信。” 他看向张易弄维护江羊的样子,只轻声道:“既然我信了,便不能纵容他人放肆。孟婆大人,再去望乡台等五年,可好?” 江羊见张易弄的袖袍将那些竹剑挡下,没有恼火,却是轻轻的笑出了声。 孟婆要镇守望乡台,那是她愿意。如果不愿,不守便罢了。 继任仙女被挡在外,她就得被迫承地藏的恩情? 她很庆幸最后遇到了江羊这么个自私的人,不再全然是孟婆那般圣母。 江羊被张易弄轻轻抱起,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头,缓缓的道:“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天道无常, 世道随人心变。 鬼门关里权贵当道, 继任仙女被阻在门外,干扰轮回大道, 仙帝也就罚地藏受罚万年。 有些可笑。 江羊发现四合院周围亮起了鬼火, 一声吱呀的轻响后,门外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老头闻言不恼不怒,双手背于身后, 有些垂暮的萧瑟之感。他就站在原地, 问道:“孟婆大人,可是怪地藏大人当年所作所为?” 江羊并没有解释还没取回孟婆的记忆,今天来找王三只是想印证猜测是否属实:“地藏与我无关,找你是想问问别的东西。” 老头给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随后恭声道:“王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羊点点头,让张易弄放她下来:“谁吞了我的东西?” 老头眼底压着晦涩难懂的情绪, 半边脸在鬼火的映衬下显得阴森可怖,仿佛之前和蔼可亲的面容只是错觉。他咧嘴一笑:“孟婆大人入关前只身前来, 镇守望乡台一切就地取材, 不知大人是丢了什么东西?” 江羊看出这老头是打定主意要赖, 她望向张易弄, 与他传音了几句。 张易弄若有所思:“王三。” “我与大人说事,岂容得你插嘴。”老头生怕他提出什么,怒斥一句。 门口的年轻人忽然立身而起, 一把扫帚转眼悬于张易弄的头上, 扫帚枯枝化成的尖锐弯刺眼看就要插入张易弄的脖颈。 张易弄转过身, 一根手指轻轻拨开了扫帚,年轻人却随着扫帚反推来的力量横撞在四合院墙壁上,轰的一声砸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人形裂缝。 他看了眼年轻人:“王三让你送死是么?”他说完,手中凝聚起一层薄薄的黑雾,阴冷之气较之鬼火更胜。 绝对的寂静。 江羊用余光瞥了眼老头,却发现他反而面带微笑,很是诡异。 年轻人身体颓软的从裂缝中掉落下来,不复先前的戾气,转而一脸恐惧地望着江羊:“孟婆大人饶命啊,您先前最是宽宏大量,我不过是维护家父,奈何桥却破我本命法宝,如此心思歹毒之辈,绝不堪大用,请您” “等等,先别演,我头疼。”江羊忽然打断。 年轻人诧异地朝她看了眼,嘴巴动了动,却再没说什么。 一见到王余,直至突生变故,再发展到现在,节奏似乎有点不对劲? 王余以前不惜得罪其他几位殿下的子嗣,也要多分一些魂魄给张易弄用来拉拢。现如今却只是因为怀疑他身边出现了孟婆,就能大动干戈? 如果她想的没错,这个王余心里有鬼。 比这更奇葩的是,他与那年轻人之间丝毫不避讳的眼神互动 江羊左右扭头看了看张易弄与白平生,小声问道:“怎么比宫斗剧演的还差劲,难道以前孟我吃这招?” 张易弄和白平生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地点点头。 江羊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劲来,看来以前的孟婆定然是个清纯如白纸的没跑了。她狠狠地瞪了眼那跌坐在地上的小四:“年轻人,我劝你不要碰瓷。” 年轻人愕然,还没张口就被她打断:“拿把扫帚就说本命法宝,你还要不要脸?” “这确实是我本命法宝,阴间皆知。”年轻人反驳道。 江羊狐疑地看着他:“本命法宝损毁又怎么了?” “轻则减少寿元,重则魂飞魄散。”老头心痛地看着小四,却没走过去搀扶,“我众多子嗣,唯有小四天赋异禀,今日一事,若孟婆大人不给个交代,我自会禀报殿王求个公道。” 江羊奇了怪了:“慢着,本命法宝那么贵重?我刚还看他拿着扫地呢?” 年轻人撑着一口气爬起来:“替父亲扫门,是敬畏孝道。” 江羊:“你平日里扫地,会扫门外的石头吗?”她说话的时候看了眼张易弄。 年轻人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红着脸说:“会。” 江羊:“万一磕着碰着就是减少寿元,我看你也活不了几年,还谈什么敬孝,让你老父亲白发鬼送黑发鬼。”她顿了顿,“这是大不孝。” “可我这不是磕碰,是被张少故意打伤的!” “废话,扫你脸疼不疼?你那本命法宝跟猪八戒那耙子似的,你来扫我看看,扫把柄都给你折了。” 年轻人一个愣神,完全接不上话,他只得请示老头。老头见状皱眉,这与他印象中的孟婆简直天差地别,万年前孟婆堪称是地府第一美人不说,生性温柔纯良,嘴巴里容不得伤人的字词。 现在这个跟站街泼妇有什么区别? 老头咳嗽了声,压低了声音:“张少,她真是?” “千真万确呀,王余,听说地藏以前暗恋我?”江羊两手拦在身后,不让他们接话,直直地朝着老头看去,“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老头不吭声。 这些话放在四合院里尚且说说算了。 如若被眼前这个女人大肆宣扬,闹的人尽皆知,等地藏大人回来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江羊:“不说话就是默认。” 老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地藏大人的私事,我一介阎罗岂能得知?” “有道理。”江羊点点头:“那么我是否要去望乡台,用不用等地藏,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老头语噎了半天,忽然看了眼天上,怀着敬畏跪下,“孟婆大人既是仙帝派遣来的渡魂仙子,必然是要回望乡台去的,至于万年前大人逃跑一事,自有地藏大人回来处置。” 江羊摇了摇头:“老糊涂,仙帝下令后,继任仙女才是渡魂仙子,她不入鬼门关是她失职,与我何干。”她说完,作势就要转身向门口走去,“王余啊,我看你也收拾收拾和我走一趟吧。” 老头愣在原地:“大人要去何处?” “天庭。”江羊一指头戳上天,“你心系澜江里的千万孤魂,就应该把那位小仙女绑回来,你放心,这件事传出去,你肯定名扬天上地下,凡间传说以后也得改了。” 她转身冷笑:“是吧?” 这一番话说是,他便无法再度逼迫孟婆全看守望乡台,若说不是,仙帝明令,谁敢不从就是咔嚓一下的事情。 张易弄深深地看了眼江羊,将手中的黑雾散去,只是站在她身后没有多言。白平生倒是看她顺眼了一些,嘴角挂着笑,看着被批到狼狈不堪的王余。 老头发现以前针对孟婆的说法已经没了效果,眼前这女人跟滚刀肉似的,油盐不进。他叹了口气:“大人,您变了。” 江羊笑了笑:“阴曹地府都变了,区区一个我,变了能影响什么?” 老头不接话。 江羊顿了顿,把想说咽回肚子里,准备回去。 老头突然站直身体,一挥手,嘴里念叨一些繁杂的咒语。四合院周围的矮墙几乎是瞬间拔高,向天上延伸而去,最终聚拢在一个点上,从外部看,宛如一个封死的鸟笼。 白平生压低了声音:“王三,千万年来你龟缩在本命法宝里,此时才动,不怕魂飞魄散?” 江羊恍然。 以江羊在现世中的记忆,本命法宝几个字经常出现在小说以及漫画里,所以不难理解。先前她以为王余的本命是竹子,才能将竹椅使的和剑一般顺手。 她环顾四周,发现只有鬼火照在这一方鸟笼中,即便如此,身边依旧有些黑暗。 老头笑了笑:“只要能请孟婆大人回望乡台,我自然舍得。” 张易弄把江羊揽在怀中,似乎不介意身处危险,面容波澜不惊,他看向老头:“收吧,给你三息。” “别,给他一炷香好好考虑,不收呢你变回本体,把这四合院撑破便是。若是要收,先想想该如何发配魂魄。”白平生却不赞同。 老头闷闷地笑了笑:“张少自然有办法,只是撑破我这四方院之前,能否救下孟婆大人?” 江羊望着黑顶,若有所思:“还真的是你。” “大人?”老头笑眯眯地看过去。 江羊:“扛一把仙帝明令的大旗,本命法宝却遮天蔽日,你眼中根本没有仙帝。别人说你专仁孝之道,儿子伤残不见你落泪,我被地藏打压不见你施仁爱之心,我看整个阴曹地府就你最自私。”她深深皱起的眉头忽然松开,“你能听信王五的一句话,就向张家试压,看来我猜的没错了。” 老头听着她话中有话,反而沉默下来。 白平生从刚才就有些听不懂:“你来找王三不是讨要魂魄份额的?” 江羊摇头:“那东西无主,我想要的是那口熬汤的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孟婆胆敢只身前往地府, 理应是做足了准备。 白平生所说的故事之初, 孟婆入了地府后就开始研究让人遗忘前世的方子,最终熬进一口锅里。 方子不是普通的药方, 求的是往生, 锅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锅,承载的是那神秘的方子。 仙家的法宝她确实不懂,但流传下的地府传说里并没有这口锅的记载, 顺着往下推, 应该就是孟婆自己带进来的了。 江羊很少冲动,今天来也只是想试探王余,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出手,倒让她有些失望。 看来地府里的这些阎罗, 只想要她摁头认命,早先有的敬畏已经被磨灭的所剩无几。 老头一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表情:“我厨房里有一口阴铁打造的冰锅, 若是大人需要,带走便是。” “你耍我?”江羊席地而坐, 胳膊腿被阴风吹的有些疼, 她微微抬眼, 将老头那副伪装看破。 老头道:“如若我有, 大人所求一定双手奉上。”他话音一转,背脊弯似蓄势待发,“但大人既不言明, 又咄咄逼人, 意欲何为?” 江羊确实没想到这老头一张嘴能把事情赖个干净。 半晌后, 她道:“既然你没有我也不强求,送我们出去吧。” “大人虽身份尊贵,但先前的污蔑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理应禁足三年。”老头一脸为难,冲天一指,“若是不罚,传出去老头子我也没脸见人,望大人谅解。” “咻”——鸟笼的顶部刺下一根根利刃,在鬼火青光下泛着白色,每隔十厘就有个突出的圆润部位,或弯曲或笔直,就像是铁锁一般,绕在三人脚下。 江羊偏头看着利刃,伸手上去摸了摸,冰冰凉凉宛如玉石一样的触感。 是脊柱骨。 一路走来,地上那些被踩起来嘎吱嘎吱脆生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些脊椎骨以外的部位? 江羊在不远处看到一个又短又细的骨节,仿佛是孩童的脊椎,语气顿时一沉:“你大概是见不得人吧。” “大人说笑。”老头眼底掠过一道狠厉,看着被白骨围绕的三人却没走近。他虽有心机,也位列阎罗,却是十个里最没战斗力的。别说白平生的身份可怖,就那座修炼不知多少年的奈何桥都足以让他忌惮。 更何况,地藏大人待孟婆与他人万般不同。万一伤到哪,再过五年等地藏回来,他更不好过。 今日只想逼奈何桥就范,没想到孟婆和白平生齐聚而至,他看向远方,嘴唇动了动。 江羊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她察觉到王三底气不足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但仅仅困住他们却没有实际作用,这四方院形成的鸟笼又是他的本命法宝,真打起来就应了句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看见老头的举动,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想法。 江羊道:“他在叫人?” 老头闻言,脸色一沉。 张易弄比白平生反应快一些,他点头:“他在喊王五。” 江羊在骨堆中装出一副悠闲的模样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听到这话,当即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尘。 大约是摸不透江羊的行事风格,老头有些紧张:“大人不必忧心,我请来小五只想让他暂时为您安置净土休息。”他头一扭,看向另外两人,“白先生和张少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 白平生闻言陷入了一阵沉思,张易弄脚下没动,只是依旧一言不发。 江羊回过头:“那个,我有个问题。”她余光瞥了眼老头,凑近二人,低声问,“那口锅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紧张成这样?看样子是没打算让我走了。” 白平生不敢置信地吸了口气:“你连重阳锅都不知道就来找王三,疯了吧?” 江羊偏头,之前她和张易弄传音的时候有提及,但没得到答案:“之前只是猜测,张易弄说锅不在望乡台也没有化形,大小是个宝贝,总不能就这样丢了吧。” 白平生:“那你如何得知就在王三手上?” “他太急了。”张易弄看到她莫名跃跃欲试的表情,自地上拔出一根骨刺,“如果王三担心子嗣,以他为人,也应是跪在她面前求上几年。但是他做的恰恰相反。” 白平生也反应过来,他低头想了想,说道:“重阳锅自仙帝赐你以后,便无他人能用。原以为是仙帝老儿派人取走了重阳锅,没想到是在地府里被贪了。” 三人的对话并没有刻意传音,听得老头那张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正欲说话,就被江羊看来的眼神止住。 江羊走到墙边,不时还关注着老头的一举一动,她敲了敲这跟黑铁笼似的笼壁:“老东西,你说仙帝要是知道赏赐下去的东西成了他人的囊中物,这乌龟壳还能守得住你吗?” 靠在墙边龇牙咧嘴的年轻人一听这话,脸色蓦的病白。搁在平时,他是三殿王最宠爱的儿子,在阴间不说一手遮天也可说是横行霸道。 全因有了这么一个分配魂魄份额,话语权极重的父亲。 但王余手段再厉害,也敌不过那女人口中的仙帝。 老头见小四颤颤巍巍向自己走来,将他安置在一边,转过身来面对三人,从容道:“大人,您是说重阳锅丢了?” “明知故问。” “锅重十万八千斤重,四方,重阳那日炼成,乃是包天之锅。当日仙帝恩赐于你,福泽地府,于您修炼也大有益处,如今若是丢了”老头笑眯眯地道,“还是趁没人知晓赶紧找一找,万一被禀上天庭,难逃罪责。” 江羊点点头:“猜到你不会说。”她猛地往墙上踹了一脚。 老头看的想笑,如今这孟婆跟小女孩似的,真以为肉身可破四方院?他刚想劝阻,就听江羊说:“把你手上的给我。” 空中一道高抛的银弧宛若黑夜中的流星。 江羊接过张易弄手中的骨刺,掂量了两下:“王三,我这人呢有个优点,百折不挠,你要是不懂,我可以给你言传身教。” “大人?” 江羊举起骨刺,学着打棒球的模样,狠狠往墙上一砸,骨刺上氤氲着白光,竟砸出一道浅浅的裂痕。 老头皱眉,还好如小五所说,孟婆还未恢复,这一下影响不深。 江羊挥了两下觉得有点累,胳膊肘开始泛酸,她停下动作,叹了口气:“这个不行啊。” 白平生狐疑地看向她嘴角那挂着的浅笑,这个女人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江羊扭头道:“把地上的全拿来。” 张易弄一挥手,地上的骨刺如雨后春笋,缓缓出土,一根根悬浮在空中。 老头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他借职务之便一根根炼化的骨宝,在四方院中已被他布成阵法,专封地府里运转的灵力。 怎么可能拔地而起? 张易弄将骨刺带到江羊身前,突然说了句:“榔头棒槌伤手。” “也是。”江羊将手中的骨刺松开,露出手上遍布的,或深或浅的痕迹,“那就整圆点弄口锅。” 张易弄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却没有怠慢。 天上悬浮的骨刺在他手指的翻弄下,拧成一团,渐渐化成一口锅的形状,只是锅底凸出一节节的骨刺。 江羊望着天上,呢喃道:“你也太狠了。” “不痛不长记性。”张易弄看了眼墙壁,“继续么?” 江羊点头:“砸!” 老头看清了形势,慌忙摆手:“使不得——大人,使不得啊!”他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张易弄已经指向了黑墙。 “轰”——天上的那口白骨锅直直地撞上墙去,直接砸出一道圆形的缺口。 江羊皱着眉,好像在砸墙的时候听到什么不一般的动静。她走到墙边,让张易弄把锅挪开,看到了地上满身血迹的年轻人。他的手被狠狠地压进胸腔里,没有流血,他的脸布满浓浓的不解与震惊,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在父亲脚边坐着,突然承受如此无妄之灾。 白平生看着已经晕死过去的老头,拍了拍手:“王三啊王三,旁人说你对待子嗣如侍候老母,爱护的彻底,如今真是开眼了。” 江羊听懂了白平生的意思,这年轻人刚才已经行走困难,再孝顺也没力气赶在那一秒挡住骨锅——王三拿亲儿子作挡箭牌,属实的心狠。 一种恶心的感觉从肺腑直直地冲上心头。 江羊看了地上的老头一眼,没有继续,她踩着那纸片薄的年轻人,一步步往外走去。 直到出了那条遍地骸骨的小道,白平生才发现走在身后的江羊脸色苍白,头上挂着一颗颗汗珠,好像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张易弄将她拦腰抱起,继续往前走,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杀他?” “锅不在他手里。”江羊皱眉道。 白平生偏过头来:“你不是说就在他这?” “他肯定知情但不一定持有,否则刚才那会儿他丢出来的就不是他儿子了。”江羊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眼底压着一抹精光,却没说为什么不杀王三,慢慢地,在张易弄怀中疲惫到睡着了。 走到停车的地方,张易弄将她塞进后排,刚要进驾驶座就被白平生叫住。 白平生看着他的背影,沉声问:“王三躺在地上装死。” 张易弄把车门推了回去:“我知道。” 白平生:“王五会传出这个消息。” 张易弄点头。 白平生有些忍无可忍:“再等等王五就来了,为何不一起杀了?” “他们可以死。” 张易弄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死两个阎罗在他二人眼里只是小事。 接着,张易弄皱起眉头,想到刚才江羊嘴里低低呢喃的几个字,他道:“她说要王三活着,亲自背着锅向她请罪。” 白平生嗤笑,摇摇头钻进车里。 然而半个月后,他们终于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 别墅里其他人也相继听说了被打压的事情, 却没人告知他们原因。 一时间人心惶惶,每个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承受能力最差的当属刘阳为首, 他走出别墅后, 退出群组,就再也没回来。 焦子昂原本还想去找,张易弄却说走就走了, 往后也不需要了。 刚吃完午饭, 众人围坐在沙发堆上讨论对策,桌上放着一颗滚圆,透光的珠子,正是那晚马面手上的镇魂珠。 江羊数了数, 里面就剩下七个魂魄。 吴浪道:“焦哥,三殿到底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们?长此以往, 以后大伙都别吃饭了,拴紧裤腰带过日子都难啊。” 焦子昂明显还没从打击里恢复过来, 他抬头见张易弄沉默不语, 一张脸顿时垮了下去。等众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后, 他才说:“其实牛头马面也不算把咱们逼绝路上, 还给咱提了个后路。” 所谓的后路就是让他们搬家,吴浪听到最后都没听到自己的归属,一反常态的沉默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没有安排, 就是不在团队规划之内。 聊了半天, 这个方案被林嘉当先否决。江羊见林嘉气得脸色通红,进到厨房准备泡一些清淡去火的茶。 张易弄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关上门,看她连打几个呵欠,问她要不要再睡会儿。 “你倒是一点都不急。”江羊捏起一撮茶叶放进杯子里。 张易弄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开罐,喝了一口:“我好奇王三会怎么负锅请罪。” 江羊笑了笑,把泡好的茶端了出去。沙发上的众人还在讨论怎么营生,是否该开发副业,焦子昂这个老实人甚至想去种田。 阴间里的魂比凡间的人更多,每天消耗的果蔬食物量更大。这在焦子昂眼里也是一种商机,魂与人大抵相同,首先满足刚需,第一便是能生存,第二就是满足口腹之欲。 就在话题中心点从稻米移至玉米的时候,江羊观察了许久,终于确定吴浪开始自闭了。他始终低着头,不参与任何讨论,手里攥着手机不知道在发什么东西。 等她站在吴浪身后的时候,他居然都没有感应。 江羊低头对着他的手机屏幕看去。 微博界面,他手指拍打在屏幕上,劲儿很大,用力到指尖发白的程度。 看到这里的时候,吴浪才突然回头,见江羊黝黑的眼珠望着自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转手就按下待机键:“哟,怎么了?” 江羊低低的笑了声:“你粉丝很多啊。” 吴浪背脊都僵直了。 众目睽睽之下,吴浪只好把自己幼稚的报复行为说了出来。焦子昂看见他那微博号就是曝光白平生的人时,也没心情说什么。 “你就算收集到证据,人家是一方阎王,说你是造谣传谣,你这些钱就是打水漂都不带听个响的。”林嘉不认可这样的方式,极有可能暴露他们自己。 吴浪瘪着嘴,也不好反驳。 “这次张家是明着被打压,从咱家出去的人说的话,别人不定以为咱们给三殿泼黑水呢,哪还能信一个字?”焦子昂也认同。 江羊道:“有个人可以。” 吴浪一听,视线就转到了林嘉身上:“你是说十殿啊,那也不可能,人家亲兄弟哪会自相残杀,不帮着亲哥压我们都算好的。” 这次轮到林嘉闭口不言了,江羊笑着缓和气氛:“就是要借刀杀人,也不能拿自家的刀啊。”她偏过头,问了句,“那个拿扫把光着头的,死透了没?” “应该还吊一口气。”张易弄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白平生也明白了:“难,那几根骨刺本是布阵用的,威力不大。他砸上去那下夹带私货了,否则你以为四方院那么容易破?” 江羊寻思着只要没死就行,让他们俩把人从四方院带回来。 白平生一脸不耐的被张易弄叫出去。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四方院,拿扫把还光着头的,串起来听怎么那么耳熟? 焦子昂沉吟片刻,突然双目圆瞪,下意识挺直了背,见林嘉和吴浪都是相同的神色看过来,瞬间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小幺啊,昨天你去找三殿干啥了?”焦子昂眼巴巴地看着她。 江羊努力克制困意,说道:“找他还东西,老赖一个,我到现在都想知道他那个仁孝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 林嘉以为她去索要魂魄,接话道:“怎么会扯上四方院,那是王余的本命法宝。” “不还东西还不让走,破院子弄的跟鸟笼似的,被少爷砸通了。”江羊没有解释这桩误会,反而顺着往下说,将功劳都推到张易弄身上。 砸通了本命法宝被砸通了,这三殿少说得修养百年才能弥补回来啊。 完了,这下张家和三殿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众人绝望地看向面前这个女人。 吴浪咽了下口水:“后,后来呢?余四爷就是那个拿扫帚的光头难道宁死不屈,跟少爷刚上了?” 江羊道:“那倒没有。” 众人紧紧悬起的心总算是稍稍往下放了些。 “后来他爹把他扔出来做挡箭牌,少爷不是说了么,估计还剩一口气。”江羊接着说。 众人:“” 好家伙,都把人老窝砸了一遍,老的伤,小的残,还指望把余四爷带回来替你扳倒他亲爹? 焦子昂当即起身,在客厅的空花瓶里掏出车钥匙,招呼吴浪往外走。 江羊:“去哪?” “去五区找关二爷拜一拜,这老小子是条人形锦鲤,哥去看看能不能转运。”焦子昂嘴里念叨着就往外走,很快客厅就剩下林嘉和江羊两个人。 江羊也没闲着,趁着太阳大,把衣服洗好往后院里一挂,卧在一块椭圆的石头上晒着太阳,吹着清风,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等到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衣服被林嘉收了回去,她坐在石头的边缘等着。 林嘉回头看她:“醒了?” 江羊点头,和她进到别墅,见人都没回来,丝毫没有女人味儿的躺在沙发上,和林嘉闲聊了几句。 最后林嘉说该去做晚饭,正准备起身,江羊却突然问:“你不走么?” 林嘉:“我能去哪?” “我以为你会趁我睡觉的时候走。”江羊挨着枕头,蹭了蹭,“消息传得快,王十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林嘉面色如常,仿佛没看到沙发上那个跟猫一样的女人,她只是仔细地欣赏着,然后略有些不满意地皱起眉:“我以为孟婆很漂亮。” “我以为阎罗王各个是嫉恶如仇的包青天,现实不还是吸人血的蛆虫。”江羊暗暗啐了一口。 可能在林嘉眼里,此刻已经自动启用仙女滤镜。 江羊一副粗鲁的作态,居然让她觉得很可爱,像是藏在小猫肉垫中暗爪,小小的刺撩一下,反而越发的动人。 “你和传言不同。” “孟婆已经失踪了,我是江羊。” 林嘉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意思,江羊从沙发上坐起身,换了个话题:“王十的态度如何?” 林嘉正色道:“中立。” 江羊没有继续深入,点点头就陪她一同做晚餐去了。 晚上两拨人几乎是前脚踏进门,后脚跟着。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人。 众人尽皆望着地毯上奄奄一息的年轻人,有些不好开口。就吊着一口气,还服用了一些安魂的药物,现在魂体已经在波动,这是魂飞魄散的前兆。 这还怎么开口? 江羊见他还是纸片一样的形态,望向张易弄:“去这么久,遇到麻烦了?” 张易弄正欲解释,旁边白平生开了口:“王三看他废了,便将他置于四合院中间用阵法吸取他的功力,破阵费了点功夫。” 众人啧啧了几声,虎毒还不食子,这三殿真的够狠。 阎罗功力深厚,却极阴极寒,要想有子嗣比寻常人难上数倍。 如今这种做法,令众人深感不可思议。 江羊点点头:“还能撑多久?” 张易弄沉吟片刻,反问:“你需要多久?” “两天。”江羊估算了一下,预计出要做的事情,给了一个保守的答案。 张易弄承诺两天保他魂不散。 白平生好心问了句,是否要现在给他注入魂力,马上就能让余小四膨胀起来。 江羊轻轻的扫了眼:“不用,拿个碗压着保证不被风吹跑就行。” 张易弄手一抖。 白平生怜悯地看了眼余小四。 众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呜——” “我说我说!” 二楼的休息室里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哼声, 焦子昂充耳不闻, 靠在沙发上,对新上映的电影很有兴趣, 看得津津有味。 “我的妈, 啥时候是个头啊。”吴浪努力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两天了,不让人休息就算了, 她自己也不休息?这是严刑逼供还是怎么着。” 焦子昂脸皮子一抖, 余小四自两天前的早上被带上二楼后,就再也没下来过。除了少爷会亲自下来倒水端饭,他们甚至连江羊都没看见过。 终于在晚饭的档口,江羊一脸疲惫的和张易弄并肩走了下来。 她眼皮忽上忽下, 仿佛合到一起就再也睁不开了。焦子昂还没说话,江羊就先把手机扔给了吴浪:“看着办。” 这两天她不眠不休的成果不错。 江羊刚想回房, 忽然想到之前让牛头马面代买的东西,她问:“东西买了吗?” 焦子昂把放在地毯上的纸箱抱起来递给她:“齐了, 一共五十个, 你要做啥说一声, 咱多少能帮点忙。” 江羊点头:“焦哥, 还是你对我好你把指甲伸出来,变长点。” 指甲长一些,恰好包住指尖最为合适。但按照她的要求, 焦子昂硬生生是把指甲怼到5厘米长。 在他疑惑的眼神下, 江羊拿着他的手指, 划开纸箱上的胶带。点完货,确认了数量,江羊打了个呵欠就往卧室里钻了进去。 焦子昂:“”他怎么感觉,小幺这气质和性格一天变个样? 等焦子昂上楼打扫休息室的时候才知道,余小四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看着桌上地上一把枯木做的扫帚,愣了半晌,最后拖到后院给埋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羊的行为模式更加诡异,除了出来吃饭做点家务,就是闷在房里不露面。 但很快,他们就被另一件事吸走了目光。 吴浪脸色胀红,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临近下颚的肥肉,眼睛里一条条狰狞的红丝,跟滴了血似的。 他哆哆嗦嗦地抱着手机,呼吸绵长。 焦子昂生怕他这样下去爆体而亡,出声打断:“你再咬就要厥过去了。” “发了发了!”吴浪没理他,反而捧着手机连着亲了好几口,“快看微博,江羊真t厉害,这玩意都能整出来。” 焦子昂边打开微博,边听他炫耀什么一分钟两千转发,一万点赞之类的数据。 开屏推送难得是个青黑号打头。 卧槽! 啥玩意这么劲爆。 焦子昂赶紧点了进去,抬头就看见大标题“三殿阎罗亲生骨肉自曝家丑”视频请点击↓ 他将音量调至最大,点开视频。 镜头中是一个穿着整齐拿着扫帚的年轻人。他眼神躲闪,时常咳嗽,但却语速缓慢地将王余的罪行一一招供。 “王余在五十年间,掳掠了共计176个女人,分布十七区。全都藏在四方院的春秋园里。四方院内部空间可伸可缩,你却不知道里面八成的空间,都被女人所占据。” “他曾经利用身份,强压黑白无常索魂时给他供上全尸,在他手上尸体只留下脊椎骨,其余全部撒在门口那条路上。高层皆知,黑白无常被调离鬼门关,就是因为这桩事。” “父亲说渡江的新魂太多,会给现在阴间造成极大压力,所以摆渡的价格明明很低,他却让牛头马面十里挑一的介绍这件事情。” “他哪来的脸天天私底下斥责天子包,自己私生子一千多人,散在鬼门关里,根本不配担仁孝之名。” “他和天子包虚与委蛇,每月供给天子包七千新魂,不断的换取天材地宝。” “我告诉你不为别的,我心寒啊——危难之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我推出去挡刀,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视频中的话很显然是经过剪辑的,但确实都是余小四亲口所说。 看完视频之后,呆坐了半晌的焦子昂恍如隔世,嘴巴张了又张。 别的他不懂,但王三这次在鬼门关里被扒了个底朝天,今后在阴间除了顶个阎罗的大帽子,怕是活的不如街上的孤魂野鬼。 相比吴浪笑到抽搐,接近神经质的模样,焦子昂背后一寒,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江羊的房门口。 小幺是个狠角啊。 热搜很快被撤,鬼门日报作为阴间第一热门软件却没有报道这件事。 很显然,被高层联手压了下去。 直到江羊又走出房门,把木箱扔给吴浪之后,焦子昂心里直打鼓。 果然,第二天微博又炸了。 这次操作很骚,吴浪根据江羊的示意,居然玩起自黑的套路。 他截图江羊用那五十张手机卡不同昵称的阴间账号发的微博,集合在九宫格长图里,大肆爆料,说张家工作室近两个月来懈怠工作,极少摆渡,建议从摆渡工作室里除名。 底下评论一边倒,甚至还有几个胆大的,下午就冲到别墅门口扔鸡蛋砸石头。 当晚,焦子昂被江羊派去鬼门关,使计让牛头马面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话。 回别墅的路上,焦子昂拿着手里的录音,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进门瞧见吴浪兴高采烈地接过录音,江羊松了口气的样子,环顾四周,白先生和少爷不见人影,突然觉得别墅变得有点陌生。 以前和和美美的小家,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即便是微博上一片斥责王余利用职务打压张家的声音,焦子昂也高兴不起来。 林嘉心思细腻,看出他的不对劲,找了个时间把他拉去厨房:“你怎么了?” “我觉得不对味儿啊,以前小幺没这么锋芒毕露的时候,其他人也是安生度日,少爷偶尔还会调笑两句,白先生虽然拽也不至于整天僵着脸。”焦子昂一指门外,“以前咱家和气生财,你看现在都成啥样了?” 林嘉知道实情,但却不能明言,她沉吟片刻,劝道:“如果王三真的把我们逼到死角,连家都没了,你还会这么说吗?” 她走到门口,刚想转动门把,又忽然停下:“实在呆不住,就走吧,和刘阳一样,别说话直接走。” 焦子昂愣了愣,半晌才从厨房里走出去。 这十天之间,王余派牛头马面上面求和,却被张易弄冷言冷语打发,两家关系已形同水火。 王三真耐得住性子啊 江羊腰酸背痛地从床上坐起,走到客厅,见人都在,看向张易弄和白平生:“成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说吧,怎么搞?”吴浪第一个跳起来。 江羊笑眯眯地看过去:“你来?” 吴浪刚想应下,瞥见她手里的东西,最后没敢吭声。 “把陈乱绑过来。”江羊把时间表放在桌上,“今晚他去鬼门关收魂。” 焦子昂沉声道:“小幺,一个三殿就够受的,再把天子殿给得罪了,咱们吃不消。” 江羊没说话,张易弄扫了眼那张纸,便向外走去。 焦子昂看着白平生也相继离去,心里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滋味,江羊到底给这两位爷灌的什么迷魂汤?一句话就出去了,办的还不是小事儿。 两位大佬一走,客厅里又变了一种画风。 林嘉和江羊聊着什么时候出去兜兜风,吴浪则是一个劲儿的关心自己暴涨的粉丝量,近几日的大量热点八卦,给他带来了不少曝光。 焦子昂见没人理他,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小幺,就算你和少爷之间有点什么,也不能这样支使人做事,万一这个家倒了,你后悔都迟。” 江羊抬起头:“有些事找上门,你推都推不掉,除了积极应对还有什么办法?” “可是你过火了。”焦子昂丢下一句话就回到房间里,以至于错过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夜晚。 临近天亮。 别墅的大铁门再次响起敲门声,同时还伴随着一个高呼的声音。 这一声,却不是陈乱的求救声。 “求大人高抬贵手,小的王余前来请罪!” 张易弄见铁门没开,双眸微微低垂:“她没听见。” 王余一张老脸血色尽褪,咬着牙认命地闭上眼:“求大人高抬贵手,小的王余前来请罪!” “求大人高抬贵手,小的王余前来请罪!” “” 过了许久。 紧闭的大铁门才被缓缓推开,门里走出两个挽着手的女人。 居左的女人望着匍匐跪地的王余,上下打量了一番,皱起眉头:“锅带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凉夜将尽, 一个满脸青紫的老头哆嗦着身体, 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望向前方。 台阶上两个女人明明是挽着手, 老头却生出一种林嘉在搀扶孟婆的错觉, 兴许是女人的神情比他万年前掌权时还冷漠,让他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刻那位大人微微拧起眉头,嘴角没有弧度, 面部也没有波澜, 叫人看不出情绪。 堂堂阎罗给一个没有恢复仙体的女人跪下请罪,前所未有,很是滑稽。 幸好没有鬼差看见,否则上报殿王, 加之之前的负一面一新一闻,哪怕王三是地藏的亲儿子也得被革除阎罗之名。 寒风悠悠, 他心跳每动一次,脸上的惊惧就更深一分。 那女人走下了台阶。 即使是膝盖已经跪到发麻, 全身被揍到酸痛入骨。 本命法宝也已经破烂的只剩下断壁残垣。 都没有此刻的畏惧。 万年前, 那个倚在桥头的仙女越是风光, 就越显得原先的地府腐败肮脏。 再见到孟婆, 一朝如意算盘全部化为无稽之谈。 她仿佛变了个人。 老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江羊没听懂,微微偏过头, 毫不避讳地问:“陈乱呢?” 张易弄从怀里掏出手机, 放出一段录音:“换人了。” 江羊仔细听侧耳, 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今日大人既是要正阴间风气,王五自是鼎力相助,但此事与我儿无关。” 随后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后,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放下乱儿,冤有头债有主。” 录音到此结束。 江羊微微挑起眉头,这件事的发展如她所愿,先是把王余拉下神坛,随后持续性的实锤打击。 有那么一部分人,从生到死都是一种态度,见那些平日里风光无限的大人物落马,心里越是高兴,越想群涌而上的去践踏,去贬低。 这件事的开端,吴浪的微博只是起了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随后各大营销号和非主流媒体争相报道拉踩。 等他脆弱不堪时,再绑了陈乱,去挑拨王五与王三的情谊。出乎她意料的是,这王家十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歹毒。 还没去给王五放话,他就早早地把亲哥给绑来换人了。 白平生眯着眼,心情不错,看着江羊与王三眼神相对,小声地道:“万万想不到王三真能前来请罪。” 声音低的唯有站在他身边的张易弄能听清。 见他不接话,白平生思虑了一番先前江羊的举动,颇有些不自在的问:“你说她怎么能猜到王五一定会把王三绑着换人?” “她问我十殿阎罗从何处来。”张易弄想起那天她在二楼昏昏欲睡时问的话。 白平生:“你怎么说?” “无人便无仙,自然是人生的。龙生九子尚且各不相同,更何况阎罗只是凡间第一个自溢而死的孕妇所生,十个鬼胎虽不凡,却如何能齐心?”张易弄回忆起往事。 白平生闻言,拉着他往远处走去。直到走上了公路,他布置下阵法确认隔绝了声音,才看向张易弄。 “你我蛰伏万年皆有因果,你曾允我的事,没忘吧?” 寒风吹起张易弄的衣袂,却没惊起任何声响。 张易弄:“没忘。” 白平生似乎有些不信:“你说守她最后一魂,今后她的选择你不干涉,她回望乡台,你便变回奈何桥,她若回天庭,你便随我走。” 远处似乎传来王三撕心裂肺的痛哭声,白平生下意识看了过去:“可她没选这两条路,江羊的怨念和性格可能已与她的仙魂融为一体。如此疯狂的心性更易成魔,现在只是折磨阎罗,将来她若恢复岂不是要掀翻地府?” 张易弄若有所思。 “阎罗不值一提,他们所化的怨念却缠人。”白平生劝道,“修道看重因果,你为她结下因,他日必承其果。” “而她不是孟婆亦不是江羊,你敢说她会承你的情?” 张易弄对上他不解的双目,视线交汇:“你忘了。” “我什么都没忘。” 张易弄否认着摇头,“她每日用忘川河水浇洗,召阴魂渡桥我才生灵,这是她种的因,现在是我还她的果。” 白平生:“你自毁桥身之时便已切断了因果。” 张易弄没说话,只是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鞋头刚要迈出阵法,白平生突然问了最后一句:“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 张易弄顿下脚步:“你说。” 白平生欲言又止,终于问出口:“当年天谭内谷被你布下天罗地网,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江羊的魂魄只是意外,还是” 张易弄转过身,一如白平生最初见到的那张清俊的面孔,男人脸上挂着笑容,一字一句地。 “你说呢?” 白平生震惊,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焦子昂自从听到王余的那一声声喊,就在别墅的窗边张望,见江羊冷漠的言行下,堂堂三殿还要哆哆嗦嗦地有一句是一句的应着,心里早已翻起滔天大浪。 林嘉进来喊他的时候,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扫帚?我给埋后院了。”焦子昂走出别墅,给他们带路。 不知是怜惜自己,还是见儿子坟冢伤心,老头惨烈的哭声一直没停下过。 时间一长,江羊发现老头的状态有些不对,哭声很诡异,似乎低低的藏着笑意。 起初她以为老头挖土是为了见见余小四的本命扫帚,但这样的行为持续了极久,老头的手掌心还抵着泥土,十根手指居然就像杂草一般冲二而竖。 扭曲到令她头皮发麻。 林嘉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考虑了一下就把江羊拦在身后,生怕生出异动。 “重阳锅在哪?” 等王三的哭声停止,江羊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从张易弄和白平生一走,这老头就哭喊着要见儿子,说得好像是她把余小四给打死的一般的可怜。 越是这种人,江羊心里就越生不出怜悯。 如果不是张易弄把余小四掳来,早就被王三的阵法给吸到魂飞魄散了,哪能撑得住两天? “大人。”跪在地上的老头抬起头,一张脸被泪迹沾满,不少地方还沾着碎细的泥土,“您既然不想回望乡台,为何还执着于重阳锅?” 江羊蹲下身,直视他的双眼:“我的东西,就是埋了也不便宜别人。” 老头嘴角挂着苦笑,把自己扭曲怪异的手放在她眼前,“大人以为,凭我能在众位兄弟间保下重阳锅?” 江羊道:“你什么意思?” “重阳一锅炖往生,一锅炖余生,非大人不可用。”老头垂下头,不敢直视那双眼睛,“我阻扰大人,是与重阳锅有关。” 老头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手指如同蚯蚓一般以极其怪异的方式向上扭动。他用两掌心包着扫帚,头轻轻地依偎在边上,开始说起了一段往事。 很久之前,地藏把继任仙女打伤后,被拘往天庭便没了消息。 几乎是同时,奈何桥断,孟婆失踪。 十殿阎罗齐聚在望乡台,殿王尝试用孟婆留下的方子开始熬汤,熬出来的,却没了孟婆汤的效果。 等王五提出摆渡的法子后,总算解了燃眉之急,重阳锅便被封在望乡台。 说到这,王三握紧了扫帚:“恰好那天我当值,见小五进了望乡台,跟随他身后去发现小七小八也在。他们拿走了重阳锅,布了一座大阵想将其炼化。” 这等行径十分无耻。 显然老头也清楚:“我极力劝阻过,却没想到大哥也参与其中。”他转过头去,见江羊陷入沉思,沉声道,“我功力浅薄,自私自利,只想求平安二字,他们为将我拖下水,把锅把手交给我,熔在我大腿骨中。” 江羊的视线落在他大腿骨上,比划了一下,觉得这锅把手稍微有点短? 老头无视她嫌弃的表情,只是看着扫帚默默不语。 江羊:“为什么现在才说?” 老头请求焦子昂帮他脱下鞋子,露出了同样在扭动的脚趾:“腿骨已被小五取走。” 他们说话的时候,张易弄已经回来,看着老头面色发灰和身体怪异的情况,补了一句:“他活不久了。” 老头抬起头,第一次觉得这相处多年的奈何桥深不可测,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斗胆问张少,现在臻至何境?” 张易弄回了他一个讳莫如深的笑。 “罢了,兄弟情深放我王家只是个笑话。”老头摇头,“他们取我腿骨之时,我才知晓他们将其置于我体内是在用我灵魂温养。” 江羊:“” 最后,王三打破了死寂的沉默。 老头已经很难站起来,他用掌心摸了摸扫帚,说道:“在小五取走腿骨前,我耗费心力将其转移到天灵盖上,只求大人取走前能答应我一事。” 林嘉和焦子昂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阎罗一家真是极品,亲兄弟间算计起来最让人防备不上。 不看王三如今可怜,也有相当的可恨之处。 江羊觉得蹲的腿酸,站起身来,只是眼神没离开过地上那个老头:“说吧。” “护我孩儿。”老头说完这话,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脸上有一丝满足和得意,让焦子昂始终看不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张易弄开颅取锅把手的时候,林嘉唏嘘不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三到死还是顾念亲生骨肉的。” 焦子昂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意思,小幺是,是”孟婆两个字他始终没憋出来,太不可思议。 林嘉没理他,端着那头骨进了别墅。 王三是鬼胎入阴,魂飞魄散后还留下尸体,那尸体两只手紧紧扣着扫帚。 江羊看了几眼:“埋了吧。” 张易弄站在一旁:“埋远点?” 江羊摇头:“就埋这棵树下,埋远了,我怕忘了位置。” 焦子昂抹了把汗,还没说他能帮着标记位置,就听江羊说道:“要是忘了,今后王五埋下去的时候,不是很孤单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地府阴气浓重, 别墅离鬼门关又不算太远, 尸骨入土后为防王余尸变,张易弄教了江羊一套镇邪的符箓。 符箓刻于纸, 须以灵力画形注神, 但用于地,不用灵力,只需树枝在地上刻画便可。 几天之后, 江羊顶着大太阳在后院的树下画符, 符箓的笔画要求不出差错,才能借地母生灵。她看着地上的鬼画符,颇为满意,至少现在手已经不抖了, 笔画顺滑。 张易弄在树下阴凉地放了两个竹椅,方便陪着她时午睡。 这会儿是正午最热的时候, 林嘉和焦子昂端了一些冰饮出来。 江羊也不客气,道了声谢拿来就喝, 冰凉酸爽的梅汁下肚后, 她甚至能听到全身的毛孔满足的叹息。 她瞅了眼玻璃杯, 剩下不足三分之一, 有些心疼,一小口一小口断断续续的喝。 “咱家不缺这玩意,你喝完我回去拿。”焦子昂看她那小气的样子, 赶紧端着空杯转身回了别墅。 他步子迈得极大, 江羊多看了两眼。 焦子昂最近算是打开心结了, 头两天剩下的那点尴尬,在一晚的闲聊后开朗了不少。 “小幺,画符交给少爷去做也就眨眼的功夫,女人一旦晒黑了,那就是半条命没了!”林嘉拉着她坐到长椅上,还不满地瞥了眼张易弄。 张易弄躺在竹椅上,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梅汁,然后瞪了回去。 这还没几天别墅都快改名姓江了。 白平生不搭理他,焦子昂鞍前马后的听凭江羊安排,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真心伺候。 吴浪天天和江羊躲在小角落里研究微博涨粉,时不时给其它阎罗捅一刀就算了。 现在连林嘉都不给他正眼了。 旋即看着江羊被呵护的如珍如宝的样子,张易弄心头那点不平衡顿时烟消云散。 江羊没觉得自己掌握点东西不好,望着别墅大门的方向,坐着休息了一会就要起身。 林嘉对于她时不时望天的习惯有些不解:“看什么呢?” 江羊拿起树枝:“等人啊。” 林嘉更听不懂了:“王三刚死,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等谁?” “王五不是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么?”江羊望着远处,“我在想他什么时候会憋不住。” 她说的自然是那块头骨中的锅把手,既然王五没得手,肯定会来。 只是具体什么时候,她却不清楚。 林嘉沉默下来,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趁焦子昂还没来,低声嘟囔道:“如果王十也参与了那件事” 江羊收回视线,望向她,双眼分明是含笑,却无形中透出强烈的压迫感。 林嘉一下没了话。 王十待她不错,却从没和她提起这些事林嘉下意识望向张易弄,希望少爷能帮王十说几句。 可惜不如她所愿,张易弄看了她一眼,只问道:“羊儿要的花种送来了么?” 林嘉这才想起来早上那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起身往别墅里走去。 江羊依旧支着树枝在地上刻画,画的却不是他教的镇邪符箓。 张易弄半躺在竹椅边,视线停留在地上:“尸坟种花不易开。” 江羊停下动作:“别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也想试试看。” “种尸得尸?”张易弄对上她澄亮的眸子,“用花做遮掩,你的口味有些” 江羊想象着那副画面,等到下一个春天来临时,树下百花争艳,白骨从土壤里冒出来的样子她忍住呕吐的欲望,摆手道:“你还有没有点情趣?” 张易弄似乎很享受她不经意间,表情中些微的变化:“我没有,你可以教。” 树枝尖尖的一头碰触着埋尸的地方,江羊道:“王三死了,阴间高层缺失了重要一环肯定要补上去。” “应该会从王三的子嗣里提拔。”张易弄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江羊道:“王三子嗣极多,要是为了争权夺位打起来,又得乱上一阵子。”她说话时语气平静,显然是没放在心上。 张易弄劝道:“再死个王五,阴间大乱,其他阎罗不会坐视不理。” 江羊望着那块地:“有些阎罗就跟花一样,腐烂了最终要落入地里。只要埋下一粒种子,以他们的尸骨温养,怎么会长不出好看的花?” 江羊用树枝在地上写下汉子的数字,一个三,一个五,字迹端秀工整。她看了许久,一脚蹭上去模糊了那些字迹。 最后写下了一个十。 张易弄望向那个字:“你太心急了。” 江羊道:“你知道王十不可能没参与。” 张易弄:“林嘉与他关系不俗。” “王十从来没用林嘉算计过你我,这件事可以不追究。”江羊见到远处的别墅门开了,打散了地上的十字,“以王五歹毒的性子很可能把重阳锅一分为十,溶进这些兄弟体内。他知情与否,最后都得把东西吐出来。” 两个人的对话到此为止,因为林嘉走了过来,焦子昂拿着把铁铲跟在她身后。 种子一粒粒地被埋下,焦子昂浇了水便去忙活午饭了。 盛暑的天气,别墅里闷的慌,江羊换了身短袖短裤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躺下,树荫里下常有风吹过,虽然免不掉燥热,但总是清爽一些。 因为王三的事情江羊忙碌了一阵,最近睡眠质量很差,经常半夜惊醒。 她晒着太阳闭上眼,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声惨叫在耳畔响起。她猛地坐起身看向四周,黑瓦白墙,一排排屋子拘成四方,矮墙外被笼罩在黑夜中。 四方院不是被毁了么?这是做梦? 江羊站起身时往回看了一眼,才发现刚才身下那张竹椅和张易弄做的款式不同。 椅子看上去崭新发亮,枝条分明是刚抽下不久的,和先前被王三震碎的那张竹椅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大概就是王三那张一屁股压下去就咯吱作响。 她循着惨叫声,向院落中走去,奇怪的是,院子里连着几扇门都没关。绕过最后一处转角,总算看见一道人影。 屋子里很暗,只有两三盏油灯滋滋的烧着。 床上躺着的男人一脸惊恐地大声嘶叫,除了上半身还完好,自腰部以下已经全混成了一滩肉泥。一个男人手里捧着黑漆漆的半环状物,不停地往他身上砸去。 直到床板被拍碎,肉泥模糊在一团床褥中,男人才停下手。 江羊眯着眼睛望去,心跳陡然加快,没看错的话,床上躺着的就是王三。他床榻前的那个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样貌。 王三绝望地看着自己下半身,拼命用手指把那滩烂泥聚拢在胸前,放声哭嚎,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背光的男人,嘴里不知道声嘶力竭地在喊些什么。 江羊离得不远,却连一句都没听见。 男人砸了半个时辰,消磨了他很多力气,他对准王三拿双手,碰的一声,只见十根手指也混在肉泥中,还在蠕动,很是恶心。 江羊几乎是瞬间停止了呼吸。 紧接着,她看见男人把手上的黑色的半环的东西沉浸在肉泥中,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那一张脸,她很熟悉。 陈乱像他八成。 男人面色疲惫,眉宇间紧紧皱起,眼神空洞看上去没有焦距,仿佛做完了这件事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就这么从江羊身边走了过去,在他经过的时候,两人肩膀有了一丝碰触。 那一瞬,江羊才听到了完整的一句话,却又听不太懂。 “不抱在一起,我们活不过下一个冬天,都会被煮成肉泥,为什么说我疯了?我没疯,我没疯——”男人神经质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东歪西倒的出了门。 江羊愣在原地,还在思索那句话的意思。 四方院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砖瓦抖动,墙皮一块块脱落,江羊看到的最后一眼,是屋子里的王三晕死过去的表情。 “醒了?”是张易弄的声音。 江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欲起身,浑身的酸痛硬是把她摁回竹椅上。她顺着声音侧过头,见张易弄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看着她。 林嘉站在她身后,刚刚是她把江羊摇醒的。她道:“刚刚怎么都叫不醒你,没事吧?” 江羊回忆起那个梦境,一言不发,赶紧在手机备忘录上留下记录。做完这些,她才意识到,林嘉眼眶有些红。 “我没事,做了个好梦。”江羊给张易弄悄悄使了个眼色,在林嘉面前含糊过去。 林嘉点点头,说要给她弄一些安魂的药物,就跑进别墅里。 江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到底怎么了?” “没事。”张易弄望向鬼门关的地方深深地看了几眼,“你梦到了什么?” 江羊把手机递过去,让他自己看,她也很疑惑,在这里睡这么久要么失眠,要么就是一夜无梦,怎么会突然做那么诡异的梦。 许久,张易弄归还手机后,顺手在她的竹椅底部摸出来一块头骨。 江羊愕然,这东西不是被焦子昂放起来了么,怎么会突然跑到外面来? “王十想给你一点忠告。”张易弄嘴角向上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江羊忽然想到了刚才的事情:“你是说林嘉拿的?” 张易弄不置可否,说要将头骨放在更隐蔽一些的位置,搁在焦子昂身上显然不保险。 最后他偷偷摸摸地走到白平生的小山头,开了个洞,塞了进去。 见证了全过程的江羊:“” 在远处监视的白平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半个月后。 晚风拂着后院的那颗葱郁的大树, 簌簌作响, 江羊躺在竹椅上刷了会儿微博。 最近有几件大事发生,热度居高不下, 高层撤走热搜, 却拉不下鬼门日报和媒体的关注。 吴浪从后院的井里把水桶摇了上来,取走里面的西瓜,又从小仓库端来几把旧椅和一张木桌。 江羊看着人员齐全都围在树下:“今晚家庭聚会?” 焦子昂将瓜切开:“看你整天搁外面晒, 开个冰镇西瓜凉凉口。正好新上任的三殿还没空给咱发配份额, 就先聚一聚呗。” 江羊道谢接过来,一口咬下去,西瓜汁溢出嘴角,冲去不少盛暑的热气。 西瓜甘甜, 红壤黑籽绿皮,没有分毫土腥味。人手分一块, 最后也就剩下白平生一动不动。 小日子过得很舒服,和张易弄学画符也算长了见识, 但是江羊总觉得有道目光锁着她, 这一看就是大半个月, 她没有神识灵力辨别不出是谁。 撤走了西瓜, 众人开始闲聊,多半是这半个月热搜和日报上的新闻。 “你们说,埋地上那死老头膝下骨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筛选和调查背景都足足用了两个星期。”吴浪吃的心满意足, 拍了拍肚皮, 靠在椅子上,“最后挑了个谁也没听说过的上任,新奇了。” 焦子昂道:“人家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吴浪嗤笑:“我吴浪没本事进一区议事厅,你以为那些媒体和我一样识时务?人都是削尖儿了脑袋往里钻,最后报道出来那些所谓的阎罗殿王,为了抬举自己认识的贿赂好的,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让一个无名小辈得逞,你看他们那帮人气不气。” 江羊放下西瓜皮,她确实不知道竞选三殿的流程是什么,但至少应该经过半数以上的殿王认可。 或许是天热,火气大,吴浪和焦子昂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一前一后进了别墅。 “小幺,我有事跟你说。”林嘉眼神闪了闪,看向张易弄和白平生,似乎不方便对着他们开口。 这几天除了江羊洗澡上厕所时候是一个人独处,其余时间就被张易弄霸占,她想说什么也没机会。 江羊听出她的意思,却没有赶走身边两个男人,问她是不是和头骨有关。 林嘉表情一滞,脸上渐渐浮起红晕,半晌后才点头说:“那天我和王薛通过电话,他让我趁你睡着的时候把头骨放在你周围,之后你自己会懂。”林嘉似乎有些左右为难,声音越来越小,“他很肯定不会害你,所以我才帮他,但是那天我看你醒来后脸色很差” 白平生听得青筋直起:“你就不怕王十害她?” “我想过,可是如果这块头骨有那么重要,为什么他不直接让我偷走?”林嘉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江羊对视一眼,确认没有从她眼中看到责怪,才松了口气。 江羊扯着张易弄的袖口,歪着头,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林嘉是被你牵连的,白平生发火的时候老看你,肯定是气他金窝里被埋了头骨。” 张易弄低头看着她的手掌,白皙又小巧,忍住想要握在手中摸一摸的冲动,不自在地移开眼:“应该不是,我上次看的时候里面还有女人的内衣。” “金窝藏娇?”江羊惊愕地抬起头,平时白平生人模人样的,虽说奇怪了点,每晚还非得对天撸一管。 现在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白平生异常的平静:“那是‘我’的内裤。” 张易弄还想说什么,却见白平生眼睛快滴血了似的看了过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白平生挥袖就走,生怕再听到什么污言秽语。 江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拿起一块西瓜,慢吞吞地咬了一口,甘甜味直直的冰到牙根:“为什么激走他?” “你要问林嘉为什么盯着他。”张易弄把剩下的西瓜挪远了点,“少吃点,吃坏肚子不消化。” 江羊说就吃最后一块,张易弄才不放心地应着。 林嘉看她吃西瓜吃的很仔细,除非咬到壤发白才丢下,想笑又赶紧止住了:“我确实有话想说,这个消息本来明天才会放出来,但是今天他人已经到了。” “谁啊?”江羊没猜到,却又好奇,“什么消息?” 林嘉不由得向别墅外的小道看去,低声道:“王薛。” 王薛?不是常年镇守在澜江上么,还有空亲自上门拜访,难道是为了王三的头骨?江羊脑袋里冒出无数问题,下意识看向张易弄,问问他的意见。 张易弄自从在江羊面前恢复本性后很少联系王十,如今甚至没打算起身,只是对林嘉说:“来了就请进门,别让他干等。” 天色渐晚,别墅外围的墙边缀着灯,所以林嘉把王十带来时,江羊看清楚了二人的姿态。 林嘉和王十十指紧扣,林嘉倒是一副强装镇定的面孔,不如王十那般自在。 江羊趁着张易弄注意力转移,刚偷偷拿起一块西瓜,结果王十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她来了一整套的跪拜礼,吓得她还没拿稳瓜皮就落回盘子里。 王三得罪她不少,请罪勉强算是合情合理。 可王十这一跪,林嘉的脸放哪儿,不会觉得尴尬么? 王薛没顾虑这么多,恭敬地喊了声孟婆大人才起身。林嘉似乎也没觉得不妥,挽着王十的胳膊坐在椅子上。 张易弄朝着王十点了下头,王十亦是回礼。 江羊想了半天,终于举起西瓜:“清热解暑,来一块?” 王薛顺手接过去:“万年不见,大人好像变了。” 江羊的手僵在半空,至今有两个人说她变了,是因为不符合他们心中孟婆那虔诚圣母的形象? “世事无常总归会变的,万年前你说不娶妻不纳妾。”张易弄斜了眼王十,“现在身边不还坐着一个?” 林嘉面色一白:“少爷,他不是那个意思。” “放心,张兄没有怪我。”王薛握着她的手又捏紧了几分,他扭头朝着江羊看了过去,“我来是想投奔大人。” 江羊一愣:“奔我?”她毫不犹豫地看向张易弄,“你确定没说错人?” 王薛郑重地点了几下头:“大人有所不知,几位兄长麾下近日异动频频,堵在鬼门关外,接引来的新魂有一拦一,全部灭杀。” “为什么?”江羊心底压着疑惑,这么大事从来没听说过。 王薛居然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关内风云涌动,澜江里阴魂每日被抽走不少。”王薛苦笑道,“这种情况,我也是近日察觉到才得知。” 王薛神情认真,林嘉在一旁也说:“他今天辞了阎罗之名,就是打算过来投奔少爷和少夫人。”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打量着面前两人的神色,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改了口。 张易弄颇有深意地看了林嘉一眼。 江羊还在想王薛辞职的事情,没反应过来称呼的区别:“说句用心险恶的话,如果你是被王家几个别有用心的派来的,我晚上会睡不着啊。” “大人放心,既然王薛敢来便早有准备。”王十松开林嘉的手,站在江羊面前,脸色蓦的微红,“能否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江羊想着反正在别墅里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站起身就准备和他去个清净的地方。 张易弄忽然皱眉:“王十。” “怎么?”王薛转过头。 张易弄打量他一番,问道:“王五留给你的重阳锅部件,在哪?” 王薛欲言又止。 林嘉似乎也反应过来少爷这是在试探他,摇了摇他的胳膊:“快说。” 王薛憋了半天也没说话,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臀部:“我请大人换地方,就是想献上重阳锅的锅底。” 江羊:“”这玩意怎么取? “羊儿还没恢复,明天我帮你取。”张易弄认真地说:“林嘉,把于世初的房间收拾出来,让他住下。” 林嘉红着脸赶紧把王薛拉进别墅,江羊望着他们的背影,却是深深的皱起眉头,仿佛在沉思什么事情。 张易弄轻声问:“嫌恶心?” 江羊摆手:“不,我是怕有更恶心的。”她说着,看向了张易弄的两腿间,沉默不语。 张易弄安慰她,温声道:“真有这种情况,我会处理。”他说着就是一个手刀狠狠的劈在小木桌上,然后小木桌砰的一声,居中分出一道直线,然后向左右歪斜着倒了下去。 西瓜被桌子压了一些,汁溅在张易弄的手上,泛着血色的猩红。 江羊咽了下口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 江羊在床上躺到九点硬生生被热醒, 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透过窗帘将一波波热浪推进房内。 小风扇悠悠转, 她伸手掀开被子, 感觉身上裹着一层黏糊糊的汗渍,一丝风都吃不到皮肤里。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江羊简单的冲了个澡, 便去厨房做了顿早餐。 别墅里鲜少来了个常住的客人, 焦子昂和吴浪正往里搬王十的衣物和行李。江羊在院子里练了会符箓,停下手后伸个懒腰正打算去找王十问问情况,就看见张易弄一脸阴沉地拿着一包东西朝她走来。 “起来啦,手上拿的什么?”江羊和他打过招呼, 视线移到那包裹上,一层黄布盖着, 走近还能闻到一股清香。 张易弄见她心情不错,紧皱的眉头也跟着松了开来:“锅底。” 锅底不就在王十的盆骨里么, 以后他还能走路吗? 江羊盯着黄布, 完全想象不到他是怎么动的手:“还好王家兄弟多, 不然你这一手下去, 八成要绝后。” “没废。”张易弄犹豫片刻,“休息三年,应该能使劲。” 江羊紧皱眉头:“那林嘉不是要守寡三年, 不能再快点?” 张易弄看着黄布, 语气凉凉道:“已经是最快了。” 接下来就是埋骨, 江羊陪着他去了光秃秃的小山头。白平生一脸不情愿的盘坐在顶上,盯着二人将黄布埋在山脚最下方。回去的时候几句闲聊,江羊才知道昨晚为什么让白平生回避。 前些年白平生难得出一次外勤,在澜江渡完魂便开始优哉地做一些不雅的事情,恰好被行舟路过的王十给撞见。至此之后,白平生看见王十都是不理不睬。 要是昨晚白平生还在,不说能不能让王薛住下,很可能这锅底都埋不进去。 “王十有事找你。”张易弄回到客厅,瞥了眼二楼,“关于重阳锅,还有那个梦。” 楼梯上到一半,江羊歪过头看下去:“你也上来吧,做的不是好梦,之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大家心里有数将来好应对。” 张易弄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望了眼别墅外的小山头,将白平生也一起叫上了。 三人一起上楼,林嘉站在房门口等着,见人来了就让到一边。江羊刚走进去就看见王薛身上盖了一层薄被,趴在床上休息,臀部朝着天花板,整张脸是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下去,嘴唇发白,额间还隐隐有几颗汗珠。 王薛刚想爬起来就被劝住,安心地躺在床上,但脾气倔,应是要喊一声见过大人。 林嘉眼眶红红的,两手一拉把门带上后就下楼准备早餐去了。 “站不起来就歇着,少嚷嚷一句不会死。”江羊拉来三张折叠椅,一人一个的排了过去,“你有事找我?” 王薛性格认真死板,即便是江羊劝过还是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他点头道:“那天我让林嘉在您入眠时把三哥身上那块骨放在附近,您可有梦到什么?” 想到那天的梦境,江羊脸色变得难看:“做了个噩梦。” “什么样的梦?”王薛追问,“能否详细道明?” 江羊慢慢回忆起那天从显示入梦的转折点,说道:“梦里我出现在四方院,听见王三在嚎叫。” “您如何得知是三哥的声音?”王薛突然打断,“四方院里人多物杂,很可能会看错。” 江羊想到那个房间,当即否认:“我顺叫声找过去,发现王三就躺在床上,声嘶力竭的哭喊,嘴里说的什么我一句没听见,而且状态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白平生挑眉,似乎对这个梦很有兴趣。 “堂堂一个阎罗在自己本命法宝内部,下半身被人捶成肉泥。”江羊回味起来都想吐,“还有一个人在他床前。” 按理说前几天做的梦,不应该记得这么清楚,但此刻每一个画面仿佛刻印在她脑袋里一般,随意就能说出一些细节。 “一个人?”白平生问道。 江羊点头:“和陈乱长得很像,我怀疑是王五。长得比陈乱看上去老点,胡子大概这么长。”她比划了一下,继续说了几个细节,那个男人把两个黑色半环丢在肉泥里的事情也没漏过。 在场的三个男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意味,他们大概猜出是谁。 “这些事,确实像是五哥会做的。”王薛沉思。 张易弄想到那天手机上的最后几句话,问道:“冬天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羊把手机传给他们看,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不抱在一起,我们活不过下一个冬天,都会被煮成肉泥,为什么说我疯了?我没疯,我没疯——” 阴间的冬天,鹅毛大雪能淹没十七个区,即便是澜江都会染上一片白色。 但却没有王五说的这么恐怖。 江羊猜测王五说的是某一个事件,以目前那些阎罗的动作来看,想必这个冬天即将降临。 “咚”王薛从床缘滚了下来,硬撑着两个胳膊支在地面。地板上印上了一滴滴水印,啪嗒啪嗒的声音自王薛的脸部发出。 江羊半弯着腰,下去扶他:“哭什么,有线索了么” 乌黑的青丝散去一旁,江羊将他稍微拉起一点,愕然的发现王薛整张脸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紧抿,但嘴角却忽上忽下的抽搐着,眼神里已经没有了焦距,那些水珠自发尖儿和额头顺着滴下——这状态,绝对不是哭,好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江羊心里咯噔一下,这面容似曾相识,梦境里的王五最后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 白平生见状,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颗泛着微黄的圆润的丹药。 原以为很快会好转,但过了半小时,王薛都处于一种震惊和痴呆的精神状态。江羊挥手让他们先去休息,下午再来看看,实在不行就等两天。 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只是迟早的问题,急也急不来。 江羊临走的时候告诉林嘉,要是王薛醒了就喊她一声。 很明显王薛知道一些事,以他主动投奔的行动看,现在不是另有目的而装傻充愣就是真吓着了。 冬天江羊窝在沙发里,用手机在网上查找一切有关于冬天的事件。不知道是地府里治安太好,亦或是被人刻意隐去消息,就连鬼门日报都查不到任何万年前冬天二字的消息。 “你知道什么消息吗?”江羊痛苦地侧过脸,叹了一声。眼睛盯着屏幕都看到酸麻了,还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易弄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白平生斜了眼江羊:“王家兄弟害怕有一定的缘由,你操什么心?” “为什么不操心?王家那群人要是死了”江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的锅上哪找去?” 白平生:“”得,感情十个阎罗都不如一口破锅。 张易弄反复斟酌那句话的意思,提出了一个可能性:“王五所说的冬天会不会波及阴间?” “若有可能,为何不上报天庭?”白平生摇头道,“王家一脉如此惜命,真有要事绝不会摊在自己头上。” 张易弄意味深长道:“王五有机会炼化重阳锅,为何分给其他人。”他拿起热茶喝了两口,润润嗓子,又继续说,“如果冬天因他们而起,告知天庭无异于自寻死路。” 白平生觉得有道理,便没有接话。 楼上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江羊支着脑袋望过去,林嘉已经走到楼梯边缘,弯着腰喊道:“王薛醒了。” 江羊当即起身上楼,看王薛眼睛里重新恢复神采,才进房坐到椅上:“好点了?” “谢大人关心,王十定力不足让大人久等了。”王薛双手握拳行了礼,对着后面来的张易弄和白平生都点了点头。 还不等江羊开口询问,王薛微微皱起眉头:“想必大人如同我一样,想知道冬天是何意思。” 江羊愣了愣:“你也不知道?” 王薛摇头:“我兄弟十人当年自胎中生灵,便被地藏大人引入地府,修成鬼身后不畏严寒酷暑,何曾怕过冬天。” 王薛说起那段往事,神色复杂,情绪激动的时候难免声音高亢,引得焦子昂都走到门外侧耳去听。 当年十兄弟入地府时,魂魄皆由黑白无常引入,地藏判别生前善恶功过后,牛头马面引至奈何桥上,让那些鬼魂野鬼自生自灭,能者可攀爬望乡台,顶着无比纯正的阴气向上攀爬,方可至台上引渡轮回。 地藏念他们兄弟鬼胎成就不易,分下权利与义务,让十人各司其职,各自掌管上百大小监狱。 孟婆入地府,对他们十人毫无影响,但阴间却更加井然有序,凡间人类更是日渐繁荣。 “自大人失踪后,阴间便乱了套,好在五哥提出的法子暂时顶住了压力。”王薛说,“后来不知为何,五哥将重阳锅摔在鬼门关上,摔成了十份,融进我们体内。” 江羊觉得这段跳跃太大,刚想开口询问,就又听他说:“就在融了锅底当晚,我也做了一个梦。” 王薛双目布满惊惧,抬头看向三人:“一个严冬时节,我发现地府毁了,鬼门关也塌了,我去到凡间,万物被雪覆盖,我又尝试去往天庭。” “但云上已经没了天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