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喜欢你》 正文 1.01 唐远是个gay,天生的。 上幼儿园的时候,别的小男孩揪小女孩头发,他拽小男孩裤头。 到了小学,唐远会把巧克力给漂亮的小男孩,却不给漂亮的小女孩。 初中的时候,到了早恋的种子发芽的时间段,男孩女孩们蠢蠢欲动。 唐远不会。 因为班里没有他看得上的男孩。 隔壁班也没有。 郁闷的唐远狂长青春痘,老太太疼小孙子啊,疼到心坎里去了,生怕他脸上有印,长大了自卑,国内国外的给他请医生。 钱没白花,唐远脸上的青春痘一去不复返,他还是原来的小帅样儿。 唐远初中毕业进入高中,各方面都随着年龄的增长越长越大,日子一天一天过,他孤独的走在搞基的路上,盼望着,期待着有个人陪自己走下去。 要是有个伴儿,哪天他走累了,对方还能背他一会不是么? 眼看高中三年已经进入尾端,唐远还是没碰到喜欢的b一y,想跟人谈个恋爱,拉个小手,打个啵,怎么就这么难呢 一天下午,天边阴云密布,瓢泼大雨里夹着轰隆隆的雷声,天气糟糕的一比。 唐远在教室里转笔,桌边的手机跟关机了一样,半天都没动静。 班上的其他同学都走光了,就剩他自己,还在等家里的车。 等的不耐烦了,唐远把笔一丟,抬脚踹在了前桌的椅子腿上面,发出烦躁的刺耳声响。 就在这时候,教室外面传来脚步声,平稳而有力。 唐远没当回事,他往桌上一趴,打算睡会儿,就听见门口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 “少爷。” 唐远不爽的抬起头,到嘴边的骂声在看到门口那人的模样时,瞬间跑没了影。 真他妈的帅。 当时唐远脑子里就这几个字,来来回回的溜达,最后嗖地一下钻进了他的脑壳深处,用了吃奶的劲儿都扯不出来。 以至于唐远像个八百年没见过男人的傻逼似的,嘴巴微张,眼睛发直,一动不动。 那人走进教室,肩宽腿长,西装革履,衬衫扣子扣到顶,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没有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精明,严苛,禁|欲的气息。 唐远呼噜吞咽一口唾沫,他听到了一声音,从他心里发出来的,很轻很轻——那是早恋的种子破壳而出的声音。 那天是唐远第一次见裴闻靳,一不留神就让对方溜进了他的心里。 直到高中毕业也没能拨出去。 唐远知道自己栽了。 高考完了,大学通知书拿了,唐远没跟几个发小四处乱嗨,而是很纯情的窝在家里看漫画,看完一批又一批。 全是bl,正版的,图字印刷的超清晰,看起来舒坦。 厨娘在忙活晚餐,小少爷中午就吃了小半碗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那么点哪儿够啊。 这个暑假她得换换花样,多做些好吃的给小少爷吃,把小少爷养的白白胖胖的,上了大学不至于被人欺负。 客厅里的落地钟滴滴答答。 唐远斜躺在沙发里翻漫画,他啧了声,没劲的把书丟地毯上面,“搞什么嘛,这一批没有上一批好,全都打了马赛克。” 管家说,“那就换一批。” 唐远不满的提要求,“不要有马赛克,也不要有荧光棒。” 管家淡定的应声,“好。” 唐远挥挥手,管家会意的拿起桌上的果汁送到他嘴边。 吸溜两口果汁,唐远的眼珠子往落地钟上面瞄,快五点了。 “仲伯,你给我爸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 管家用客厅的座机打了,将答案告诉少爷,“先生在公司。” 唐远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风风火火的跑上楼,“叫司机备车,我要去公司接我爸。” 管家说,“少爷,外头在下雨。” 唐远头也不回的蹬蹬蹬爬楼梯,“什么也别说了,就是下冰雹,我也要去!” 那毅然决然的小样儿,整的跟爹宝似的。 管家把地毯上的几本漫画书收起来,他让人给少爷再弄一批,特地叮嘱了那几个硬性要求。 “仲伯,现在严打,市面上买不到那样的了。” “那就想办法从其他渠道弄。”管家说,“没有这些书,少爷就没了精神粮食。” “啊?那怎么办啊?少爷已经腐到那个程度了?不能换别的粮食吃吗?钙片可以不?我一哥们靠这个发家致富的,他那儿的库存有好几千。” 管家听着楼上的动静,沉吟几瞬,“我先问问少爷。” 唐远下楼的时候,身上的黄白条纹睡衣已经换了,穿的深灰色西装,还很正式的打了个领结。 管家,“” 唐远咳嗽两声,“仲伯,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看起来有没有成熟点?” 管家说,“少爷,您还没成年。” 唐远顿时如同被人戳了个窟窿的皮球,咻一下就瘪了。 管家多嘴的说了句,“少爷,这身不适合您,像偷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唐远不高兴的哼了声,“再过四个月我就十八了,还小朋友?” 管家继续多嘴,“您长得显小。” 唐远生无可恋的往沙发里一瘫,他的眉眼跟轮廓都偏秀气,不像他爸那么刚硬,像他妈,一点儿都不爷们。 小时候唐远老被一群小屁孩叫小妹妹,小姐姐,亲戚们总说,哎呀小远越来越漂亮了,五官完全长开了以后,他依然跟粗犷硬气不沾边。 得,不管了,出发吧。 唐远起身理了理西装,准备出门。 管家给他拿鞋,“少爷,阿力说他一个朋友那里有很多钙片,您要不要” “不要。”唐远嫌弃的说,“吃那玩意儿会杀死我的艺术细胞,限制我丰富的想象力。” 管家的老脸隐约抽了抽。 我的小少爷,有的看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再严打下去,搞不好连钙片都没了。 唐远一半身子钻进车里又出来,他回家脱掉一身西装,换上了平时穿的t恤牛仔裤。 反正穿什么都看着嫩,不如让自己舒服点儿。 况且无形装逼最致命,装那么明显,有点儿智障。 外头稀里哗啦的下着雨,不大不小,撩拨着这座城市每个人的神经末梢,乐此不疲。 车后座的唐远在刷群,毕业有一个月了,还有不少人在群里感怀高中生涯。 青春跟傻逼齐飞的岁月一生就经历一遭,已经完了。 回头一看,掩盖在那些试题底下的全是纯真时光。 群里有一哥们在吐苦水,说他暗恋哪个班的谁谁谁,愣是没那个胆子告白,现在后悔的肠子都清了。 完了还挺文艺的整了一句——被拒绝也是年少时不可言说的美好。 唐远扭头去看窗外,蜿蜒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抿抿嘴,稚气的脸上多了几分深思。 这几个月,裴闻靳身边没有出现过谁,男的女的都没有,也拒绝送上来的温柔乡,似乎压根就没情|欲,是个另类。 看也看不透什么心思。 唐远挠挠脸,四个月后他就成年了,他一直在等那一天的到来。 到那时候,他跟裴闻靳之间的种种,就是两个成年人的事了,说什么做什么都能硬气些。 不至于被当小孩子看待。 虽然唐远没谈过恋爱,但他看过那么多漫画,知道爱情有多甜,就有多苦。 一个不慎,还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关键是那玩意儿强求不来,就看缘分深不深了。 要是被拒绝了 唐远往后背上一靠,那就随机应变,条条大路通罗马,没什么好怕的。 唐远去了公司,刚进大楼就碰见了林萧林大美人,市场部的总监。 林萧在唐氏待的时间很长,算是老员工了,她的工作能力强,办事效率高,为人处世利落爽快。 除此之外,还长得好。 有钱,有貌,有头脑,今年三十有六,依旧单身狗一个。 在唐氏,林萧也是个传说般的人物。 唐远跟林萧的关系蛮好的,所谓的好,就是可以嘻嘻哈哈,也能直接开损的那种。 不像别的人,见到唐远,总是低头弯腰,小心翼翼。 除了林萧的性格,主要原因是她家跟唐家是世交,算是看着唐远长大的。 所以唐远叫她姐。 原来叫姨,被她一个游戏机收买了,一改口就叫到了现在。 唐远被林萧领去她的办公室,可乐薯片水果全招呼上来。 他拆开一包薯片,“姐,你拿我当小屁孩儿?” 林萧说哪儿能啊,你是大屁孩。 “” 唐远跟个小仓鼠似的,咔滋啦滋吃着薯片,像模像样的说,“姐,我要保持身材,碳酸饮料跟垃圾食品以后不要给我拿了,再拿我跟你急。” 林萧的嘴隐约一抽,类似的话她听过没十回,也有八回,她装作好奇的样子:“保持身材做什么?” “练舞啊,”唐远吃点薯片,喝口可乐,“要是胖了,减起来很痛苦。” 林萧扫了眼少年揣着巧克力的口袋,又去扫他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夸张的啧了声,“不说我都忘了,小远是学舞蹈的。” 唐远的脸瞬间涨红,不是不好意思,是他呛到了。 林萧把可乐给他,语重心长道:“小远啊,董事长就你一个,哪天你胖的跳不动了,就回来继承家产吧。” 唐远噗的喷出一口可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 唐远是家里的独子,记事那会儿,他爸就跟他说“你妈临死前我答应她了,不干涉你的人生,你想干嘛就干嘛”。 话说的是真漂亮,表情也是真的慈祥。 那时候唐远似懂非懂,只觉得是亲爹,绝对是! 可是自从他爸有意无意让他接触金融方面的东西以后,他才知道,那时候说的话是逗他玩儿的。 大概是唐远他爸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儿子发现了,就干脆也不搞虚的那一套了,明目张胆起来,要求他学很多东西,整的他非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一样。 简直没有人性。 唐远可不是小乖乖,他表面配合的学这学那,实则偷偷谋划,等到时机成熟就紧抱奶奶这座靠山,毅然决然的走上了差点把他爸气吐血的舞蹈这条路。 早些时候,每天练功练到浑身都痛,如同被大卡车来来回回碾压,感觉自己要死了,唐远也没放弃,咬咬牙撑了过来。 不管是做什么,都要做出个样子来,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 不然那不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么。 唐远练功练的早,基础比较扎实,专业课杠杠的,偶尔可以任性一下。 至于文化课成绩,他一直是全年级前十,初中是那样,高中还是那样。 稳稳的迈过一个又一个年级。 学校里有关他的传言挺多,一个个的都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觉得他没有尽全力,不拿第一是因为不想。 虽然那是事实。 正因为如此,带过他的班主任都痛心疾首,有那样的成绩,好好进名校,前途无量。 学什么舞蹈啊,一心二用,白白浪费了。 唐远不为所动。 舞蹈对他有着难言的吸引力。 那种喜欢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随着他的骨骼一起生长,割舍不掉。 倘若十几年前他那个舞蹈艺术家妈妈没死,现在还不知道要拿多少头衔。 如今报考了想上的舞蹈学院,顺利被录取了。 眼看生活正在往理想妈妈的怀抱里飞奔,唐远那叫一个乐啊,他想好了,在家族的担子落下来之前,先走走自己想走的路。 不能走了的那天,他再换道。 话说回来,唐远喜欢跳舞,可他也喜欢吃,一直游走在作死的边缘。 他的眼皮一跳,好像最近都在看漫画,有些天没练功了。 危机感说来就来,挡都挡不住,太折磨人了。 唐远下意识就把腿架在桌子上面压了压。 旁观者林萧:“” “我要是董事长,多的是法子对付你,想学跳舞是吧,卡没收,零食没收,漫画书没收,看你怎么办。” “你不是。” “” 林萧出差刚回来,不然她这会也在会议室里面,不可能还有闲工夫陪唐氏的小少爷扯闲篇,她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深蓝色长盒子。 “拿去。” 唐远将盒子接到手里打来一看,里面是支钢笔,挺精美的,不是便宜货,他拿出钢笔把玩,“姐,送我这玩意儿干嘛?” “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嘛,礼物。” 林萧穿的职业装,下身是条干练的九分裤,她姿态潇洒的把腿一叠,“本来想着去你家的时候再给你,既然你来了,就顺便拿回去吧。” “对了。” 不等唐远给反应,林萧就说,“我还给你买了些漫画书,太多了,不方便提回来,全寄给你了,明儿差不多能到。” 唐远一听就咧开嘴角,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漂亮的脸上乐开了花,“真的啊。” 林萧的嘴角一抽,“不是你想看的那种什么腐漫。” 唐远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了,他没劲的撇撇嘴,“那我不要。” 林萧扫他一眼,倒豆子似的说,“只看一种,你就永远不知道还有其他种类,多看看,多试试,给自己多点儿选择,或许你会发现你以为的最喜欢的,其实也就那样,还有很多更好的。” 唐远觉得林萧话里有话,他心下一惊,难道她看出来了自己是gay,还看出来了他对裴闻靳的心思? 不可能吧?这段时间他没做过出格的事儿啊。 唐远琢磨不透,心里跟打鼓似的,薯片不吃了,可乐不喝了,屁|股也坐不住了,他起身说,“姐,我上我爸那儿去了啊。” 林萧说去吧。 唐远走到门口回头,发现林萧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深不可测,他不禁头皮发麻,心虚的加快脚步离开。 唐远是gay,这不是无人不知的秘密,根据同性恋教育片里说的,出柜要趁早,所以他初中就跟他爸摊牌了。 过程就不说了,打死他都不想去回忆。 但他心里搁了个裴闻靳,这是天大的秘密,连他爸都不知道。 一路到顶层,唐远才将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他拿出手机戳到相机模式,对准自己左看右看。 嗯,是张好看的脸,就是太青涩了。 “少爷。” 耳边冷不丁的传来声音,唐远吓一大跳,“卧槽!” 他看着办公区外玻璃门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那儿的,见鬼了。 “裴秘书,你走路都不带声响的吗?” 裴闻靳淡声道,“是少爷太专注于手机了。” 唐远想也不想的就把手机塞口袋里,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我平时不爱玩的。” 裴闻靳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也不想花时间去拆穿一个小朋友的谎言,他刷开几道门,问,“少爷要喝什么?” “可”唐远差点咬到舌尖,“咖啡。” 裴文靳高大挺拔的身子侧向门边,让少年进办公室,“董事长交代过,少爷来了,只能给您水。” 唐远脚步一个踉跄,我去,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真是的。 裴闻靳端着一杯水进来,“少爷,董事长还在会议室里面,您坐着等会,有事喊我一声。” 唐远没说话,眼珠子这转转那转转,一会儿转到男人笔挺的裤腿上面,一会儿转到他垂放在西裤边的手上面。 不用往上看都知道他把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领子底下系着深色领带,刚毅的下颚线条收着,薄薄两片唇抿成直线,神情平淡。 整个人透着一贯的严谨。 唐远往后一仰头,自暴自弃的抹了把脸,爱情这把火还没蔓延到另一个人身上,他自己就快被烧成灰了。 这不是个好迹象啊。 唐远不自觉的叹气:“哎” 裴闻靳一副公式化的口吻:“少爷有心事?” “没有。”唐远话锋一转,“有吧,其实也不算。” 他抬起头,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问,“裴秘书,你初恋什么时候?” 裴闻靳并没有给出回答。 唐远调皮的眨眨眼睛,“该不会还留着呢吧?” 裴闻靳说,“的确如此。” 唐远愣住了。 还在? 这个男人比他大十岁,二十七了,一次都没碰到过喜欢的人吗? 等谁呢啊? 唐远舔了舔嘴唇,嘿笑,“那你的手动挡老爷车开的一定很好。” 老爷车三字让裴闻靳额角隐约一抽,他道,“还行。” 唐远佩服的咂嘴,看看看看,车都开到人家门口了,照样不动声色。 独轮自行车也是车啊,竟然这么不当回事。 唐远拿起水杯喝水,随意的问,“裴秘书,你玩儿微博吗?” 裴闻靳摇头,“不玩。” 唐远满脸好奇,“那你平时下班后干什么?除了工作,总要有放松的时候吧,你都怎么解压的啊?” 裴闻靳看他一眼。 那一眼明明没有情绪波动,唐远依旧不自觉屏住呼吸,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嗡嗡震动声从裴闻靳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投在身上的目光撤离,唐远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裴闻靳接通电话,那头是前台的声音,“裴秘书,不好意思,我打你座机没打通才打的手机。” 他问是什么事。 前台说,“李小姐来了。” 裴闻靳的记忆好,几乎过目不忘,他说,“没预约。” 前台为难的说,“可李小姐在大堂闹的厉害,扬言一定要见到董事长。” 裴闻靳屈指点了两下桌面,“叫保安把她请出去。” 唐远听了个大概,见怪不怪。 自从他妈死后,他爸就变了性子,来者不拒,这些年下来,风流韵事一堆又一堆。 他爸正值壮年,身子骨很硬朗,长得挺帅,人又成熟稳重,关键是巨有钱,想做他后妈的不计其数。 光是他在网上看到的都不记得有多少回,真假难辨,他爸不解释,他也不管。 几个发小原来还打趣,说他爸指不定给他弄了多少个弟弟妹妹,哥哥姐姐。 那风声不知道怎么传到他爸耳朵里去了,当晚就红着眼睛跑到他的房里,说儿子永远就只有一个。 感动是有的,不过呢,唐远觉得他爸那个人太自信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结果他还是太天真,万万没想到他爸结扎了。 好几年前,有个女的跑到他的学校堵他,说怀了他爸的孩子,那一手牌打的他一脸懵逼。 就是那时候,他爸把结扎的事儿告诉了他。 他问为什么。 他爸点燃一根烟,眯着眼睛抽一口,叹息着说人太多了,防不过来。 忒不要脸了。 没过一会,前台来电话,焦急的说那位李小姐闹大了,还说肚子里有董事长的孩子。 唐远听见了,嘴角一抽,又一个挖坑埋自己的。 这事儿他不管,也管不了。 李小姐身份不简单,现在扯上孩子,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裴闻靳挂掉电话,“少爷,我下去一趟。” 唐远摆摆手,他在他爸的办公室里晃了一圈,就去了裴闻靳那儿。 不是第一次来,每次给他的感觉都是整洁,冰冷。 唐远拉开电脑前的椅子坐下来,想象着男人办公的样子,无意间看到垃圾篓里有个空的酸奶盒,心里顿生一股想把盒子拿出来,对着吸管嘬两口的冲动。 他把右手伸过去,被他的左手拍了一下。 这抽搐的想法要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3 裴闻靳回来的时候,西装上有一块明显的污渍。 唐远瞪大眼睛,“怎么搞的?有人吐你身上了?” 裴闻靳解了几粒扣子把西装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面,“那位李小姐喝多了。” 唐远愕然几秒后嘀咕,“敢情是来耍酒疯的。” 他的视线往男人的身上乱瞟,据他观察,是个常健身的人,不知道深灰色衬衫底下有几块肌肉,摸上去什么触感,亲上去是什么口感。 一大波精虫正在吃唐远的脑子,他抖了抖身子,赶紧一只一只捏死。 裴闻靳抬眼,“少爷,您怎么在我这里?” 唐远及时收回视线,懒洋洋的笑,“我这不是等的无聊嘛,想玩电脑,可是我爸的电脑有密码,开不了,就上你这儿来看看,没想到你的电脑上也有。” 裴闻靳抽了张湿巾擦手,“电脑里有很多重要文件,公司人多事多,设密码是基本安全措施。” 给了该给的解释,却没有要给密码的迹象。 人虽然是打工的,可也有隐私权,能理解。 唐远也没想窥探男人电脑里的东西,那样没意思,他耙耙头发,“事情解决了吗?” “人走了,”裴闻靳说,“具体要看董事长的意思。” 唐远随口问,“谁啊?” 裴闻靳说是乐新超市的千金。 唐远的脑子里搜索到相关信息,他脱口说,“那家超市收银台有个小哥挺帅。” 裴闻靳停下擦手的动作侧目,唐远嗖地转身,给他个乌黑的后脑勺。 十几分钟后,唐远见到了他爸。 唐寅没系领带,没穿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跟灰色马甲,衬衫袖子挽起来一截,露出昂贵的腕表,精实的小臂。 跟裴闻靳的一丝不苟相比,唐寅显得随性肆意,不笑的时候眉间有阴戾,看人有威压,笑起来的时候像个老流氓。 比如现在。 唐远躲过他爸的拥抱,没躲过头上的大手,出门前特地捯饬过的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 唐寅无视儿子的臭脸,夸张哟了声,“我家小远来接我下班了啊?” 唐远翻白眼。 唐寅的衬衫最上面那粒扣子是松开的,他又松开一颗,靠着皮椅揉酸胀的太阳穴,难掩疲态。 奸诈狡猾的商人累了。 唐远瞧了瞧他爸,四十出头的年纪,笑不笑的时候,眼角都有细纹,头发还是黑的,没见什么白头发,离白发苍苍有段岁月。 这会儿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想来是没休息好。 唐远咂嘴,虽然老唐同志私生活混乱,没个正形,爱玩,但工作的时候很拼,雷厉风行。 不怎么发脾气,一发起来,天崩地裂。 “来了怎么不玩电脑?” 耳边的声音让唐远回神,他迟钝的说,“有密码。” 唐寅闻言,用看小白痴的眼神看自个儿子,“密码不是告诉你了吗?” 这时候,裴闻靳刚好端着咖啡进来,神色是一成不变的淡然,他的眼皮半垂着,看不见眼里有什么东西。 唐远知道密码,他爸用心良苦,用的是他的生日,也不怕被人猜到后窃取电脑上的东西。 重要文件另有密码。 况且办公区都是监控摄像头。 咖啡的香味飘到鼻子里,唐远知道男人就在自己身后不远,他心虚,眼神飘忽,“有吗?” 唐寅端起咖啡喝两口,没注意到儿子装傻充愣,没好气的说,“你能记住什么?” 唐远赶紧岔开了话题。 回去的路上,裴闻靳坐在副驾驶座上, 唐家父子俩在后座,老子上车就不断的接打电话处理工作,儿子上车就啃巧克力填胃,都很忙。 车过两个路口,老子应酬完了,儿子也吃完了。 宽敞的车里陷入安静。 唐远无聊的拿出手机刷刷,在娱乐板块里面看到了他爸的花边新闻。 女主角是当红女星方琳,演技好,长得好,气质也好,书香门第,前段时间才刚拿了第二个视后。 原来没出过什么绯闻,没想到出了一个,男主角还是他爸。 为什么有印象呢,因为他是她去年一部电影的影迷,喜欢她在里面饰演的角色,有关注她的动向。 这就有点儿扯蛋了。 唐远退出来又点进去,把那个新闻关联的其他新闻翻了翻,如果真要有个后妈,是方琳的话,他应该勉强能说服自己去试着接受。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管的住他爸。 毕竟他爸那颗心已经骚动了十几年,想让它安稳下来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一个没成功。 唐寅看见了儿子手机上的内容,“只是吃顿饭。” “什么饭能在酒店吃一晚上?那碗得多大啊?”唐远斜眼,“爸,你直接说跟人睡去了,我又不是不懂。” 唐寅索性换了副坦荡的面孔,“男人有时候会有生理需求。” 唐远鄙夷,“你的生理需求比别人多,还老换对象。” 前头的司机老陈目不斜视,裴闻靳闭着眼睛假寐,也没反应。 董事长从不委屈自己,没少在车里办事儿,老陈见的多,早已习惯。 裴闻靳虽然才当他的秘书几个月,经手的却不少。 光是划分手费,就划了好几笔。 没谁跟他挑这个话题,也就他儿子挑,还不会接到他的怒火。 唐寅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你爸我管理着那么大的产业,打交道的多,为了巴结我就送人来孝敬,一回两回还好拒绝,次数多了难免落人口舌,我也没办法。” 唐远嗤之以鼻,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还找这么黄冕堂黄的借口,一点儿都没变过。 看来真没哪个女人能在他爸心里留下点痕迹。 不过,他爸玩了这么多年,肾是真的好。 “爸,你这样儿在小说里叫种|马。” 唐远以为有代沟,正准备解释,就听他爸说,“种|马有一定的硬性要求,没想到你爸我在你心里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 父子俩不东拉西扯了,车里又一次静了下来。 裴闻靳见状便提起下班前的一个插曲,“董事长,那个乐新超市的千金又来公司了,因为没预约,我没让她上去。” 唐寅脑子里出现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什么事?” 裴闻靳说,李月称她怀孕了。 唐寅的那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顿时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厌恶。 怀孕?他老早就结扎了,怀个屁孕。 唐寅是出了名的风流多情,又无情,他从来不缺床伴。 不论是送上门的,还是他追求的,一概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有那个心理准备。 唐寅对待每个情人都很大方,交往期间只要让他顺心了,舒坦了,什么都好说。 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情人。 唐寅说结束,对方就拿分手费走人,来个干脆利落的收尾,再见也能心平气和的打声招呼。 有的却贪得无厌,想要唐家女主人的位置。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没办法了。 那小姑娘太让唐寅失望了,笑起来睫毛弯弯,甜到他心坎里去了,做起事情竟然那么愚蠢。 他在电话里说把嘉南的那套公寓给她,也让她好好完成学业,之后没再理过她。 摆明就是结束了,却不安分守己,还要到他公司闹。 甚至玩花样说有他的种。 还不知道是谁的,就想让他当便宜老爹。 是觉得他年纪大了,好糊弄? 多少年的老把戏了,想骗他也不动动脑子。 唐寅点根烟,“跟保安说一声,下次她再来,直接轰出去。” 裴闻靳应声,“是。” 唐寅把打火机扔一边,眉毛阴沉的一挑,“给李成强打个电话,让他注意身体,工作再忙,也要陪家里人吃吃饭。” 裴闻靳,“好。” 唐寅看儿子在发呆,就喊了声,“小远,给爸把烟灰缸拿过来。” 唐远找到烟灰缸,碰巧看见一把安|全|套,红的黄的绿的堆放在一起,他吸口气。 “爸,你每年的体检都有做?” “当然。” “真没什么问题?” “怎么,你盼着你老子出点儿问题?” 唐远不说话了,老家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 而且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出柜后的第二年,他爸终于认清现实,拍着桌上对他吼,你喜欢男的,可以,但你不能给我乱找,领回来的人必须要比你老子强。 否则你好意思领进门,人也不好意思待下去。 没那个脸。 唐远的思绪回笼,已经把烟灰缸端到他爸面前,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拍开头上的大掌。 “别老摸我头,我还想往180 蹦呢。” 唐寅锋利的线条变得柔软,“你爸我185,你妈172,你矮不了。” 唐远很想来一句,爸,你还记得我妈身高啊。 想想又算了,没必要那么阴阳怪气,太幼稚。 唐寅用牙咬着烟,从皮夹里拔出一张卡片,“明天去置办一身衣服,下周给你办宴会,你要穿出唐家小少爷应有的样子,别给你爸丢脸。” 唐远一脸卧槽,胆大包天的直呼其名,“唐寅,你每次换个情人,都会给这种卡,给我干什么?” 唐寅的眼色一厉,“这话谁跟你说的?” 唐远不回答,“换个卡。” 父子俩僵持了会儿,当老子的换了张卡。 那卡通体漆黑,细看会发现暗金色纹路,后面有唐氏董事长的印章,是权威跟财富的象征。 只此一张。 唐寅把烟摁进烟灰缸里面,“是不是你仲伯说的?” 唐远摇头,“不是。” 唐寅说,“那就是裴秘书。” 唐远的反应很大,他忘了自己在车里,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头砰地撞上车顶,疼得他眼冒金星。 “毛毛躁躁的。” 唐寅揉揉儿子的头顶,“我看看出没出包。” 唐远正往前头看,冷不丁的对上男人漆黑的目光,心里有鬼,呸,心里有人的他吓的浑身僵硬。 好在裴闻靳只是看了眼就将目光收回,没有探究。 唐远既轻松又失落。 矛盾的情绪从心里窜到了脸上。 唐寅以为儿子是怕自己生气,就说,“这事儿就不提了,以后你想知道什么问爸就是,再过几个月你就成人了,慢慢也会开始接触。” 唐远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他耷拉着脑袋,眼睛有点儿红。 唐寅摸摸儿子的头发,九月要到大学报道,开启一段新的旅程,人生的路长着呢,还有的磨练。 没过多久,唐寅接了个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说煲好了汤,问什么时候过来。 唐远猜是方琳,不知道他爸把人安置在哪儿,他猜在赛城湖边的那栋别墅里面。 那里很僻静,适合藏娇。 每一个他爸比较满意的情人都会搬去那里,没有不敢不答应的。 不是唐远找私家侦探查了他爸,是他爸的情人找过他,还不止一个。 久而久之,他就知道了不少事情,知道他爸对待情人就如同对待生产线上的产品,手法大同小异。 唐寅的语气听起来挺温柔的,“我不过去了,明儿吧。” 挂了电话,唐寅对裴闻靳说,“今晚的安排全部推掉。” 裴闻靳尚未发言,唐远就古怪的问,“爸,你要干嘛?” 唐寅叹息一声,“我儿子来公司接我了,我要回家陪他吃饭,给他讲故事。” “” 唐远心想,老家伙要是知道他跑去公司,为的是裴闻靳,肯定会关上门抽他个昏天暗地。 这个月唐寅回家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应酬多。 唐远以前都抱着抱枕缩在被窝里熬到天亮,现在习以为常。 别人家的父子俩怎么相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怕自己患上贪心的毛病。 唐远忽然喊,“陈伯伯,停车。” 老陈立刻把车停在路边。 唐寅顺着儿子的视线望去,发现前面不远就是云记,几十年的老店了。 店里的绿豆糕味儿很正宗,是别处没法比的。 母子俩的口味是一样的,唐寅恍惚间听到儿子的声音,“爸,我去买两盒绿豆糕。” 他阖了眼皮,说好,“多买一些,爸也想吃。” 唐远瞥两眼他爸,没瞥出什么名堂,但还是觉得对方这会儿心情不怎么好,他抿抿嘴,“那我一会儿就回来。” 前头的裴闻靳撑开雨伞下车,走到后座弯腰打开车门,将雨伞举到少年头顶。 唐远跳下车,地面溅起些许雨水,他不管打湿的裤腿跟鞋面,借机往男人身边靠近一点。 裴闻靳发觉少年走一步顿半步,就跟身体哪个零件坏了似的,他的眼角朝下,余光淡淡的扫过去。 像是在无声的询问,什么情况?能好好走路吗? 唐远手插着兜,愣是厚着脸皮装作不知道,继续慢慢悠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4 云记的员工认得唐家的小少爷,恭恭敬敬领他去包间。 视线所及之处蕴着古色古香,唐远闻着绿豆香,晕晕乎乎走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不是来吃的,是要打包带走。 “我不进去了,包了给我带走吧,要四盒。” 员工立马给他包了四盒新鲜的绿豆糕。 唐远让她另外包四盒,分两个包装袋。 包好了,他将两个袋子拎给男人,“裴秘书,这是你跟陈伯伯的。” 裴闻靳不推脱,提到手里道谢,“少爷客气了。” 唐远瞅瞅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喜不喜欢吃。 他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眼皮,没出门就靠着柜台打开一盒,从里面拿出块绿豆糕咬一口,软糯糯的,满嘴香甜。 “仲伯说我妈在世的时候爱吃这玩意儿,我也爱吃。” 裴闻靳沉默着听,并不言语。 唐远心里有数,这人向来严肃苛刻,什么都公式化,不会喜欢他的吐露心声,那样太热情了,不适合他们目前的关系,所以只提了两三句就收了话头。 “对了,你吃的时候搭配一杯绿茶,就不会腻了。” 裴闻靳说,“是吗?” “是啊,”唐远笑弯了眼睛,“我一次能吃一盒。” 少年像水墨画里的小鲤鱼,经过大师手中的笔细细勾画出来的,漂亮且精致。 这一笑,就仿佛画里的鱼活了过来,惊艳无比。 员工看呆了,人走了他还盯着看,收不回来视线。 另一个员工过来说,“把你的眼珠子按回去,别看不该看的,小心传到经理耳朵里,让你滚蛋。” “小少爷生的真好看。” “不用你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我说的不是那种怎么说呢,就是让人看着喜欢,想对他好,他要是进娱乐圈,一准能成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唐家的小少爷金贵着呢,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大集团的,怎么可能进那个圈子。” “说的也是。” “听说是学舞蹈的,顶尖大豪门的独生子还能活的那么滋润,他爸真够纵容的。” “” 出了老店,穿过细雨往停车的方向走,唐远比来时走的还慢,鞋底趿拉着擦过湿答答的地面,像是没吃饱饭。 裴闻靳撑着雨伞走在一旁,“少爷,雨下了。” 言下之意是磨蹭个什么劲,能走快点儿吗? 唐远当没听见,他的心里跑进来一只小猫,抓抓挠挠的,巴不得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两人打一把伞,距离很近,能闻着彼此身上的味道。 唐远就闻到了男人身上的烟草味,他爸也抽烟,抽的很凶,闻起来呛鼻,他不喜欢闻,却喜欢闻男人身上的,淡很多,明显很有节制。 不知道抽的是什么牌子的烟,用的什么牌子的打火机。 一辆摩托车从左侧开过来,唐远没留神,裴闻靳将他挡在了身后。 他看着男人宽阔结实的后背,眼睛瞪大,呆住了。 裴闻靳的面部紧绷着,呼吸不稳,“少爷,走路不要分神,不安全。” 话里裹着极度的冷意跟责备,像个家长在训不听话的小孩。 唐远知道是自己的错,也知道走路不看路的危险,他没有反驳,只是低下头撇撇嘴。 算是表态了。 心里又暗暗高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这人是在紧张他。 裴闻靳只是秘书,刚才那话里的情绪不该存在,立场不允许他那么说,他想起了自己出车祸死亡的弟弟,如果还活着,会比面前的少年大两岁。 雨滴滴答答,听着心烦。 裴闻靳眼底浮躁的情绪翻腾着,又尽数被他压制下去,归于平静。 少年还低着头,露出一截细白脆弱的脖颈。 是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 裴闻靳把伞递过去。 唐远傻不愣登的举着,任由男人拿出一包纸巾,擦着他被雨水淋湿的肩头。 裴闻靳低声道,“少爷,抱歉。” “没事儿,我知道裴秘书是好心。”唐远咧咧嘴,“裴秘书,你的睫毛好长。” 裴闻靳撩起眼皮,“嗯?” 唐远偏开头看雨,“没什么。” 原来的张秘书是病死的,癌症,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匆匆忙忙撒手人寰。 他爸看在张秘书跟了自己多年的份上,给了他家里一大笔钱,只要一家老小不作的话,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 唐远偷偷打量男人,能被他爸看上,能力绝对过关。 “少爷?” 头顶响起男人平淡的声音,唐远摸鼻子,“裴秘书,我怎么没见到何助理啊?” 裴闻靳说,“她家里有事,请了两天假。” 唐远哦了声,这回真找不到话题了,他气馁的在心里叹口气。 暗恋的味道果然又甜又酸。 晚上八点多,父慈子孝的画面被一通电话打破,唐远架不住发小张舒然的温声细语,出门玩儿去了。 唐寅在书房里喝着浓茶,悲春伤秋的来了这么一句,“儿大不中留啊。” 管家的眼角隐隐一抽,“少爷高考结束后就在家里待着,看看漫画打打游戏,不往外跑,更不会胡作非为,干出彻夜不归的事情。” 唐寅把茶杯往桌上一扣,“拐着弯的骂我?” 管家说哪儿敢啊。 唐寅的食指点着桌面,“少给他弄那些乱七八糟的漫画看,除了伤眼睛,就没别的好处。” 管家说是,“少爷也就是打发时间用的,平时他都有练舞,很用功。” 唐寅冷哼,“还用功呢,我今天捏了他胳膊,肉乎乎的,起码胖了五斤。” 管家,“” 唐寅揉额角,“仲叔,别太惯着他,已经没大没小的了。” 管家心说,那还不是你自己宠出来的。 唐寅吃了一块绿豆糕,半响叹口气,喃喃自语,“天底下的男人多是坏的,我担心他吃苦。” 管家没听清。 唐寅起身往书房外面走。 管家躬身问,“先生要出去?” “跟他说了晚上在家睡,出去个屁!”唐寅火气上头,“九点半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要是不肯回,你就亲自去接。” 管家应了声。 “金城”是远近闻名的一家娱乐会所,拔地而起三十多层,金碧辉煌。 这是唐氏旗下的众多产业之一,唐远每次来都是跟发小们唱唱歌,喝两杯果汁,可纯洁可正经了,不像他爸,在顶层有固定房间,常来消遣。 “金城”上到经理,下到清洁人员,看到唐家小少爷出入,都没人敢在他面前议论他爸的风流史,也不会让他难堪。 除非是不想要手里的饭碗了。 唐远一路承受着注目礼,他直奔七楼,推门进了个包间,一块儿在大院里长大的三个发小正在里头吞云吐雾。 最左边的端正帅哥是张舒然,张家的长子,性子内敛温厚,从没动过怒。 他边上是宋朝,宋家老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生的唇红齿白,看人的时候眼里有精光,像个狐狸。 吊儿郎当架着腿的是陈列,陈家就他一个带把的,被几个姐姐宠大的。 他脾气火爆,脏话连篇,流里流气的,喜怒都摆在脸上,最简单的就是他了。 唐远一进来,三人都齐齐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还知道出来啊。” 唐远走到茶几那里一扫,“果汁呢?” 陈列把一杯酒丟到他面前,“都毕业了,还喝什么果汁,要喝就喝酒。” 唐远往他旁边一坐,“我爸今晚在家,要是我带着酒气回去,他还不得弄死我?” 陈列满脸鄙视,“唐小远,你就怂吧!” “酒就算了,”宋朝扔给唐远一根烟,“这个来两口,嚼片口香糖就没味儿了。” 唐远想起男人身上的烟味,他舔舔唇,把烟塞嘴里,由着宋朝给他点烟,刚抽一口就呛到了。 “咳,妈的,怎么这么,咳咳,这么呛?” 坐在最里头的张舒然起身,越过宋朝跟陈列,坐到唐远身旁,拍拍他因为咳嗽而颤动的背部。 “第一次抽,都会这样。” “谁说的,我跟小朝第一次抽就很享受。” 张舒然看过去,陈列闭上了嘴巴。 果汁送过来,唐远喝了一大杯,终于冲散了喉咙那里的苦味。 聊了会儿,陈列假模假样的用手捂脸,“你们三一个学校,撇下我,算什么?” 唐远受不了的说,“别矫情了,离的又不远。” 张舒然说,“是啊,走路就能到。” “再近也不能跟一个学校比。” 陈列还整出了哽咽的声音,鼻子都吸上了,“两个学表演,一个学舞蹈,就我是体育生,感觉跟你们不搭,混不进去了都。” 唐远露出见鬼的表情,“卧槽,怎么又矫情上了?” 宋朝窝在沙发里晃酒杯,嗤笑道,“别管他,女朋友给他戴绿帽子了,整个世界一片绿油油。” 唐远求证的看向张舒然,见他点了点头,不由得对兄弟同情起来。 “阿列,你真被戴绿帽子了啊” 陈列站起来,跟个受伤的困兽似的来回走动,接着就一脚踹在沙发上面,愤怒的大吼,“是老子不要她的!” 那力道很大,沙发上的唐远都跟着震了震,看来他兄弟是真的栽进去了。 宋朝推了推眼镜,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多大点事,毕业分手是魔咒,你不过是没摆脱的众多同胞之一。” 陈列骂骂咧咧,“你他妈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宋朝眯眼,“骂谁呢?” 陈列瞪着眼睛,“看你就欠抽!” 宋朝阴森森的笑,“来,你就抽一个我看看。” 陈列的胸口大幅度起伏,挺帅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明显的骑驴难下。 唐远丢了个台阶给他下,“好了,都少说两句。” 这小插曲就算翻篇了。 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干不起来。 唐远看陈列把酒当水喝,眼皮跳了跳,他安慰的说,“会劈腿的咱不要,是吧舒然?” “嗯。”张舒然温声说,“分了就算了。” 像是算准那女孩会回头,他顿了顿说,“回头草不要吃。” “老子才不吃回头草呢,就是他妈饿死也不吃!” 陈列坐回沙发上,手抱住头,难过的说,“我是真想跟她好好谈下去的,我都为她守身如玉了。” 下一刻就猩红着眼睛咒骂起来,“操|他|妈|的,她玩儿我!” 唐远被叫出来,基本都在看陈列耍酒疯,他矜持的吃吃喝喝,担心开学的时候自己胖到被学校开除。 “金城”的小少爷在,经理根本不敢送人进来,怕被老板打,无论陈列怎么嚷嚷,怎么耍少爷脾气都没用。 “操,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吗?我们是没钱的主?” 经理尴尬的说,“陈少,我也有我的难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往小少爷身上三了一眼。 意思明了。 陈列被劈腿了,伤心了,难过了,就让该死的忠诚见鬼去吧,今晚他一定要找个人玩,他喷着酒气,脸有点扭曲,“小远就算了,你给我们三一人弄一个小姐姐,我们三是成年人。” 经理又去看小少爷。 唐远瞪眼,你看我干什么?堂堂“金城”经理,这点事都应付不了? 经理擦了擦脑门的冷汗,“我这就去。” “我去洗把脸,一会就回来。” 唐远出了包间,沿着长廊往前走,在拐角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顿住了。 一时间,无数个问号出现在唐远脸上。 来这儿干嘛的,朋友请客,不好意思不来?还是说,单纯来找乐子的? 唐远一言不发的看去。 男人靠着墙壁,腰背微弯,指间夹着根燃烧着的香烟,有一搭没一搭的送到嘴边抽一口,一线一线烟雾从他微抿的唇间飘出,亲昵的吻||着他那张成熟俊美的面庞。 跟平时的一丝不苟截然不同,打蜡后抓的额发随意散了下来,冷漠的眉眼被阴影遮的有些模糊,黑色衬衫略微有点修身,勾出腰背精壮的线条,扣子解了两三颗,露出突显的喉结,修长的脖颈,一片麦色胸膛,显得慵懒而性感。 这一幕比漫画里的什么镜头都要人命。 唐远有点儿口|干|舌|燥,他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扯着,控制不住的一步步走过去。 离的近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远觉得男人抽烟的样子有点沧桑。 裴闻靳没站直,就着那个放松的姿势侧过头,深不见底的眼眸眯了眯,看清来人,他皱了皱眉头,嗓音沙哑低缓,“少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5 这是男人第一次用“你”,而不是一板一眼,好无情绪的“您”,唐远挺喜欢的,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了。 他咳嗽两声,说跟几个发小约到这儿来聚一聚,“裴秘书,你呢?” 裴闻靳言简意赅,“喝酒。” 唐远的视野里,男人的面部一半被阴暗吞噬,一半暴露在光亮里面,不太真切。 他挠挠有些自然卷的头发,“这地儿是我家的,你和朋友在哪个包间,我给廖经理打个招呼。” 裴闻靳弹弹烟灰,似是笑了一下,又像是没有,“少爷,不需要那么做。” 唐远嘴一撇,不领情就算了。 尴尬的氛围如同泛滥的洪水,蔓延的到处都是。 唐远想走,身体却不听使唤,扎根般杵在了原地。 大概是他盯的时间长了些,裴闻靳转过头看他一眼。 唐远有种无处遁形的惊慌无措,还有点儿羞耻。 但他尚未表现出点东西,就见一个陌生平头男摇摇晃晃的带着一身酒气过来,手臂搭在裴闻靳肩头,轻佻的笑问,“老裴,这漂亮的小孩是谁啊?” 裴闻靳说,“小少爷。” 平头男诧异的看过来,同时也摆正了脸色,正儿八经的喊了声,“原来是小少爷啊,你好你好。” 完了就压低声音跟他耳语,“你怎么不早说?” “金城是他家的,能免费不?诶老裴,小少爷在看你呢,那眼睛跟小星星一样,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你说邪不邪门?” 男人没拨开肩头的手,还任由对方凑自己耳朵那么近,说话时的口水指不定都喷上去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 长得也不像是兄弟,关系好成那样? 唐远胡思乱想了小会儿,忽然就跟被人强行喂了一大口冰似的,浑身一点儿热度都没了,凉丝丝的。 他不跟男人打招呼,一语不发的转身走人,听到平头男调笑的声音,“小少爷挺傲的啊。” 傲屁,老子真傲起来,你都出不了“金城”,唐远阴着脸回了包间。 看到包间里的情形,唐远顿时后退一步,一股子血涌到脸上,活脱脱就是不小心撞见大人干坏事的小朋友,说话都结巴上了。 “你们,你们能去上面开个房间吗?没那个钱还是怎么着?干嘛在沙发上就,就,卧槽,陈列你他妈的干嘛,那是我手” “机”那个字还没出来,手机就被喝大了的陈列塞到了女孩衣领里面。 “” 陈列跟宋朝一人搂一个小姐姐走了,张舒然没走,他挥挥手,身旁的小姐姐|咬|着嘴唇,一步三回头的挪出了包间。 张舒然从口袋里拿出块深蓝色帕子,动作优雅的抖开,包住白壳手机,一寸寸的擦拭。 唐远感动的稀里哗啦,他有点儿洁癖,身体心理都有。 舒然记着呢。 张舒然把手机递给唐远,“不是说去洗把脸吗?怎么没去?” 唐远拿过手机划开屏幕,“碰到了我爸的秘书,聊了两句就给忘了。” “舒然,阿列跟小朝都去玩儿了,你干嘛不去?” 张舒然后仰头看了看奢华的水晶灯,“你想去吗?” 唐远摇头,“我比你们小,还没成年呢。” 张舒然温温软软的笑,“十二月份的时候就可以了。” 唐远没有露出丝毫期待。 张舒然的头低下来一些,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幼小的动物,“小远,心里有人了?” 唐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张舒然鼓励的目光里昏了头,稀里糊涂承认,“有。” 完了小心翼翼看过去,哥们,你可别坑我啊,我十七年头一回喜欢人,难着呢。 张舒然的上半身前倾,手肘抵着腿部看向少年,声音更轻,“我能问是谁吗?” “不能,”唐远这回没昏头,“我只是暗恋,人现在还不喜欢我。” 张舒然脸上温润的笑意僵了僵,古怪又觉得难以置信,“暗恋?” “不行啊?”唐远脸上发烧,怪不好意思的,“干嘛这么大反应?” 张舒然摇摇头,“只是觉得惊讶。” 他还是消化不了那个信息,叹息着说,“小远竟然会暗恋一个人,真是没想到呢。” 唐远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张舒然是绝对猜不到裴闻靳身上去的。 当年他在他爸面前出柜的事儿,外界都不知道。 身边人只知道他喜欢看bl漫画,是个资深腐男,不是gay。 一部分是顾忌他的身份,不敢往那方面想。 另一部分是敢想,不敢说。 “九点多了,我该回家了。” 唐远另起话头,他跟个老头子一样唉声叹气,“别看我爸平时忙着应酬,不怎么回家,但是他管我,管的可严了,要仲伯天天跟他汇报我的情况,吃什么干什么,去哪儿了,几点睡几点醒,今儿他难得推掉应酬回了家,说要给我讲故事培养父子感情。” 把手机揣兜里,唐远够到口香糖,拨一片给张舒然,自己嚼了一片,觉得不保险又撕一片到嘴里,两片一起嚼,丝丝缕缕的薄荷味裹着清凉在他的口腔里横冲直撞。 “我出来的时候,老家伙那脸拉的老长,要是我回去晚了,肯定会被削的。” 张舒然说,小远,你别慌。 唐远说我能不慌吗,我爸练过散打,打过黑|拳,抽我还不跟抽小鸡仔一样。 张舒然笑出了声。 唐远瞪过去,他是内双,挺多人说他的眼睛很有韵味。 到底怎么个韵法,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张舒然安静的看着他。 唐远吹了个泡泡,嘿嘿笑,“舒然,你以后进了娱乐圈,可以接古装戏,就是那种风度翩翩的公子,没事甩个折扇,迷倒万千少女。” “你也可以演民国的少爷,穿身中山装或者长衫,往留声机前一坐,能一秒让观众入戏,现代戏也可以啊,演个谦逊温和的角色,穷的富的都行,你戏路很宽的,看好你。” 张舒然掐眉心,“像我们几个这样的家族,顶多混到大学毕业,以后的人生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大一盆冷水泼下来,大半都泼在了张舒然自己头上。 唐远嚼口香糖的动作一停,舒然家里是开影视公司的,方琳就是公司的一姐,除她之外,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艺人。 他报考表演系,不知道是什么打算,看不透。 唐远继续嚼口香糖,伸手拍拍张舒然肩膀,“走心了,兄弟。” 张舒然放下掐眉心的手,不语的看着唐远,眼里有微微的光。 不知道怎么了,唐远猛地站起来,大腿蹭到茶几边缘,果盘酒水被他那一下带的晃了晃。 张舒然也站了起来,身形高高瘦瘦的,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脆弱,再看会发现只是看花了眼。 几秒后,他将目光移向门口,脸上挂起了笑容。 “小远,仲伯来接你了。” 唐远没想到仲伯会来,肯定是他爸下的指令,他问张舒然要不要去他家睡一晚。 张舒然说不了,“我一会要把小朝跟阿列送回去。” 像是知道唐远会说什么,他先一步说,“司机开车,我不开。” 唐远啊了声,“我还以为他俩要留下来过夜。” “有那个想法,碍于实际问题不能付诸行动。”张舒然笑,“阿列怕老子,小朝怕大哥。” 唐远抽抽嘴,都有降得住自己的那号人物。 出来的时候,唐远没碰到那个男人,不知道还在不在里面,他扭头去看廖经理,这人一查就能知道具体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廖经理低头哈腰,浑身都不自在,小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就说,这么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他忍不住松松领口,出了一身汗。 平时他训手底下的那些人,就跟训孙子一样,现在自己是孙子。 唐远在天人交战,挑明了问,不合适,搞不好会引起别人的猜疑,人嘛,好奇心永远过剩。 不问吧,他回去又不踏实。 怕裴闻靳留下来过夜。 “金城”多的是小姐姐们,要什么样有什么样,只要出的起钱,就能玩的尽兴。 那是男人的天堂。 唐远脑补裴闻靳跟个小姐姐睡觉的画面,脸都白了,下意识抬脚朝着大堂里走去。 管家出声道,“少爷,先生在家等您。” 唐远的身形滞住,不是因为仲伯的提醒,是因为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管家认出来了,“那不是裴秘书吗?” 唐远紧盯嘴边叼着根烟,一边走路,一边用手揉额头的男人,“好像喝了不少。” 廖经理斟酌着来一句,“不多吧,走路都没晃。” 裴闻靳是没喝多,他酒量好,工作至今,从来没在饭局上醉过。 有个准新郎老同学过两天结婚,今晚是单身派对,喝酒唱歌划拳,怎么放松怎么来,后面才是精彩节目,裴闻靳没兴趣,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毕业多年,到如今还联系,关系不错的同学总共没几个,准新郎就是其中之一,否则他不会牺牲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过来。 裴闻靳将额前的几绺湿发往后捋了捋,看见了不远处的一老一中一少,他动了动眉头,夹开嘴边的烟掐灭,朝着他们大步走过去,脚步沉稳。 男人的高大身影在唐远的瞳孔里放大,他心里的小算盘敲的噼里啪啦直响,听到对方跟仲伯廖经理说话,说自己已经叫了车,响声骤然一停。 小算盘翻了个底朝天。 得,想送人回去,顺便摸清住处的主意打不响了。 唐远蔫了吧唧的回家,蔫了吧唧的让厨娘给他做布丁。 厨娘诶一声,“少爷,还是牛奶口味的吗?” 唐远却说,“不吃了。” 厨娘胆战心惊的问管家,“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跟你没关系。”管家说,“少爷意识到自己该控制体重了。” “那宵夜还准不准备?” “过几天吧。” 厨娘唉声叹气,先生经常不回家,好在少爷爱吃,她喜欢给他做好吃的,这下子她做给谁吃去啊。 本来还学了两样甜点。 厨娘越想越伤心,少爷那么瘦,哪里需要控制体重了。 楼上突然传来“嘭”的声响,厨娘紧张的问,“先生跟少爷吵架了?” 管家摆摆手,“吵不起来的,他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洗洗睡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6 唐远在“金城”就抽了一口烟,事后嚼了两片口香糖来除味儿。 他爸竟然还能闻的出来。 唐远捡起被他爸扔到地上的高尔夫球杆,“爸,你其实不是属龙的,是属狗的吧?” 唐寅拍桌子,“少他妈给我贫!” 唐远拿着球杆在地毯上敲几下,扬起笑脸说,“爸,等你哪天有空了,我们一起去打高尔夫球吧。” 唐寅跟不上儿子的脑回路,感觉自己老了。 唐远看他爸没出声,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他把球杆放回去,准备偷偷溜走。 后面响起声音,“过了二十岁,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脚步顿住,唐远呵呵。 唐寅没好气的说,“呵呵什么呵呵?” “你老给我开空头支票逗我玩。”唐远回头,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眉毛一挑,“还当我是没断|奶的三岁小娃娃?” 唐寅眯了下眼睛,儿子收起笑容挑眉的时候,倒是有几分他的样子,更多的时候都像他妈妈。 “儿子,三岁的娃娃早断|奶了。” “” 前一刻还竖着尾巴的唐远偃旗息鼓了,他撇撇嘴,“我去睡了,明儿还要去买衣服呢,爸,你也早点睡吧。” 唐寅没说什么。 那话他的确就是随口一说,不管?那不能。 就一个宝贝儿子,恨不得把他塞在自己的羽翼底下,把最好的食物一点点掰碎了喂他嘴里,护到自己护不动的时候。 不过,唐寅也当过儿子,知道父母给的,往往跟孩子要的不是一样东西。 有一种疼爱,叫父母以为的疼爱。 他按按太阳穴,养儿育儿是一门技术活啊。 想到儿子的性向,唐寅就头疼,哪天他要是带男朋友回家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想象不出来。 反正他唐寅的儿子绝对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回了屋,唐远拿出林萧送的钢笔,摊开日记本,不是写日记,是记账。 xx年xx月xx号,老唐同志因为我在外头抽了一口烟,就大动肝火朝我挥球杆,还好我身手敏捷,功夫了得,一个凌波微步就躲开了,没打着,嘿嘿。 唐远最初是记老唐同志哪天回家,哪天没回家,顺带几句吐槽,记着记着,就各种乱记。 翻翻本子里的那些内容,唐远发现了一个现象,现在的自己比以前要快乐。 不是说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悲伤吗?怎么他是反着来的呢? 唐远一手撑着头,一手转了转笔,一圈没转成就啪地掉到桌上,拿起来再转,又掉。 这钢笔太沉了,不好转,他从笔筒里拿了支笔转起来,思绪渐渐跑远。 长夜漫漫,青壮年精力又旺盛,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做什么。 床单什么颜色,睡衣什么款式,洗发水什么牌子。 睡前开不开他的老爷车,开的时候挂什么档。 唐远的鼻息微重,他像是个干了坏事的小孩,扔掉笔“腾”地站起来,随便活动几下腿脚就屈腿上抬,抵着墙壁压了十来分钟。 完了直接下横叉,腿完全打开,上半身趴在地板上,维持着下压的动作不动,脑子里开火车,呼啦啦的。 将近一小时后,唐远甩着发酸的腿去浴室洗澡,哼哼唧唧半天才出来,脸红扑扑的,眼睛还有点儿发红,他翻出一套物理试题,做了两道题就心猿意马,不知不觉的乱涂乱画。 张舒然打来电话的时候,唐远正在吃绿豆糕。 平时厨娘会给他准备甜点,还有宵夜,吃的喝的都很精致。 今晚没有,他的肠胃受了冷落,在抗议。 明天得多练练功,消耗消耗脂肪。 唐远的声音模糊,“舒然,你回去了吧?” “回去了,”张舒然说,“阿列跟小朝也都到家了。” 唐远噢了声,他喝两口水,“那你” 话没说完,就听到那头的声音问,“小远,你心里那人,你爸知道吗?” 唐远反问,“你说呢?” 他下意识搬出防护墙,“舒然,你别问了,就当我没说过。” 张舒然像是没看见发小的防护墙,他用一贯温和的口吻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暗恋是很苦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叹息,话语背后是与年龄不符的感慨,“小远,不是每个坚持都有结果。” 唐远愣了愣,“舒然,你有心得啊?” 张舒然不承认,也不否认,他说,“坚持不下去了,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唐远懵懵懂懂。 他就知道一个事,爱情需要天意。 挂了电话,唐远不吃了,他从书架上拿了本漫画翻看。 小说他看不下去,没有图,全是字,难受。 还是漫画好,上色跟不上色各有各的感觉。 关键是画风要舒服。 看着喜欢的作者画的漫画,是一种享受,唐远就抱着这种享受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在大舞台上跳舞,台下坐着裴闻靳,看他的眼神宠溺温柔。 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唐远越跳越兴奋,灵魂像是要受不了的抽离身体,飞奔到裴闻靳怀里。 唐远转了个圈再去看时,裴闻靳找不着了,其他观众也都没了。 老唐同志出现在台上,板着个脸说,儿子,你看上谁不行,偏偏看上比你大那么多的老男人,你当你爸我是死的?我已经把他送到非洲挖矿去了,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看到他了。 唐远吓醒了,窗外大亮。 在梦里体会了一把天堂地狱无缝连接,唐远无精打采的下楼,坐在餐桌前抓抓乱糟糟的头发,“我爸呢?” 管家把牛奶端给他,“先生早就去出门了。” 唐远看一眼落地钟,不到八点,公司还没上班呢,“吃完走的?” 管家说,“没有。” 唐远喝两口牛奶,嘴边多了一圈奶胡子,他咂咂嘴,老唐同志应该是去金屋吃情人做的爱心早餐了。 看来那个方琳有两下子。 上午唐远去买衣服,逛了好几个品牌店,最后还是去了他常去的那家店。 本来想试试别的牌子,结果发现自己是个从一而终的人。 店里的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名叫金灿灿,拥有童颜|巨|乳,还总是穿紧身低领的衣服,兜的很吃力。 唐远每次都担心它们会掉下来,把地面砸两个坑。 因为实在是太大了。 金灿灿说是假的,唐远不懂,干嘛花钱给自己添加那么重的负担。 唐远一进店里,金灿灿就给他拿出了一套做工精良的白色燕尾服。 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对上唐远吃惊的目光,金灿灿浓妆艳抹的抛媚眼,“我就你这么一个大客户,当然要多上点心。” 唐远信她才有鬼。 国际有名的年轻设计师,时尚界的宠儿,才气名气两者皆有,还缺客户? 唐远换上燕尾服出来,金灿灿拿着领结走到他面前,他顿时感觉空气变得稀薄了起来。 金灿灿把领结给他戴上,突兀的问,“小少爷,你认识演员方琳吗?” 唐远不知道往哪儿挪的视线一顿,“怎么了?” 金灿灿暧|昧的笑,“她前两天来我这儿买衣服,用的是你爸给情人用的那种卡。” 她熟练的整理着领结,“我替你观察过了,她跟你爸以往的情人不同,要的东西不一样。” 唐远以前怀疑金灿灿也跟过他爸,后来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走神的功夫,听到金灿灿说,“好了。” 镜子里的少年眉目精致,鼻梁秀气高挺,唇色水润好看,青涩的身体被裁剪合身的燕尾服包裹着,四肢修长匀称。 由于常年练舞,少年腰部线条柔韧,背部挺直,一身白衬得他气质高贵优雅,像个王子。 金灿灿围着少年打转,“不错不错。” 唐远扯扯领结,“这个不想戴。” 金灿灿将他扯出来的细痕抚平,“那就不完美了。” 唐远透过镜子看她一眼,笑了一下,“哪儿有什么完美的东西。” 金灿灿一怔,她似乎是想反驳,又想不出词儿,只好作罢。 那套燕尾服就是给唐远量身定制的,他不要都说不过去。 除了燕尾服,他还要了几套休闲装,金灿灿设计的衣服大多都合他口味。 像是对他深入研究过,做了详细的功课。 唐远出电梯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年轻女人,对方自称是李月。 他不慌不忙的说,“李小姐,我的司机就在停车场。”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李月看起来有点憔悴,一双大眼睛微红,显得楚楚可怜,“唐少爷,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唐远给他爸发短信,说李月要请他喝饮料。 不出他意料,他爸说裴秘书一会就到,让他别让自己受伤。 唐远的小计谋得逞了,他把几个袋子交给司机,对着车旁边的后视镜顺了顺头发,理了理衣服裤子,就差补个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7 唐远第一次被他爸的情人找,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一晃好多年过去,他爸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铁打的老唐同志,流水的情人。 “唐少爷,我来找你是迫于无奈。”李月哀怨的说,“是你爸不肯见我,他对我太狠心了。” 唐远的视线从窗外移到女人身上,年纪轻轻的,满脸胶原蛋白,也就二十出头吧,估计还在上学。 “李小姐,你在哪个学校读书?” 李月的脸上闪过一起难堪。 唐远嘴一撇,都找上他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月说她在x大。 唐远满脸诧异,“那你是我学姐啊。” 李月笑的生硬,“是吗?” “是啊,”唐远说,“我九月份就要去报道了。” 他后仰身子靠着椅背,“学姐大几?” 李月垂眼把披散的长发往肩后拨了拨,露出纤细脖颈,“我明年毕业。” 她以为唐远会追问她什么专业,哪个宿舍,已经做好了被对方羞辱的准备,然而对方没有。 仿佛只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 李月抚上自己的肚子,轻轻咬唇,“唐少爷,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让你爸跟我见一面。” 她的声音里多了哭腔,“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不能这么对我。” 唐远多看了两眼对面的女人,寻思她的演技在他见过的他爸那些情人里面,能不能排得上前五。 结果发现寻思不出来,他爸的情人太多了,日积月累的,难以计数。 喝了口薄荷茶,唐远说,“学姐,你就没想过吗?我爸身边不缺人,为什么我还是他的独生子?” 李月像是没听明白。 唐远单手托腮,“想做我后妈的人很多,一个都没做成,这是有原因的。” 李月还是没弄明白。 “我爸那人警惕心是挺高的,但防不胜防,可为什么这些年就没有一个成功的呢?”唐远笑着对她眨眨眼睛,“学姐,套是不可能百分百避孕的喔。” 李月放在肚子上的手有点发颤,“唐少爷,你什么意思?” 三番两次给提示的唐远没有回答,我爸好多年前就结扎了,这话他说不出口,况且说了也没人信,太惊悚了。 换个人说,可信度兴许会高一点。 唐远抿嘴,“学姐,你是富家千金,外形出众,不缺吃不缺穿,干嘛要跟我爸牵扯上关系呢?” 李月笑了笑,“我喜欢你爸。” “哦,”唐远拉长声音,“喜欢啊” 喜欢还给我爸戴绿帽子,你很不错哟。 裴闻靳来的很快,不光他自己来了,还带着李月的父亲李成强。 李月无视她爸,仰头问高大俊美的男人,“裴秘书,董事长是不是在外面?” 裴闻靳说,“董事长在公司。” 李月一脸灰白。 李成强态度略恭敬的喊,“小少爷。” 唐远昂首。 李成强转过头,压低声音跟女儿说,“走,跟爸去医院把手术做了。” 李月像是听不懂,她缓慢的扭动脖子,“爸,你说什么?” 李成强叹口气,“你还年轻,别犯糊涂了,拿掉孩子把身体养好,不想在国内待了就出国,去哪个国家爸都依你。” 这俨然是一个父亲设身处地的在为女儿着想,李月却好像更不懂了,“爸,你不是也想” 李成强打断她,板起脸呵道,“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他让两个保镖过来。 李月见状,颤抖着身子尖叫,“不!我不走!” 咖啡厅里的客人没几个,裴闻靳进来的时候,女孩子全被吸引过去了,这会儿李月一喊,男孩子也被吸引过来了。 李成强授意,两个保镖强行把李月带走了,他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微弯腰背。 “小少爷,让您受惊了。” 唐远摆摆手,“没事儿的。” 李成强看向一语不发的裴闻靳,“李某会管教好自己的女儿,不会再让她出来闹事,还请裴秘书跟唐董事长说一声。” 裴闻靳神情淡漠,“好。” 李成强走后,唐远挠了挠下巴,“裴秘书,我怎么看着,那李家父女俩在背地里算计了我爸啊?” 裴闻靳说,“少爷聪明。” 唐远激动的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哎哟喂,这是夸我了,真真的。 出了咖啡厅,李成强就变了个样子,他青着脸坐进车里,“你私自跑来找那小子干什么?不知道唐寅有多宝贝他?你想作死别拉上全家!” 李月喃喃,“我不做手术,我跟他的那些情人不一样,我有他的孩子。” 李成强大力甩上车门,“你确定是他的吗?” 李月不说话了。 前段时间唐寅对她没了兴趣,想见一面都见不到,她知道自己没戏了。 可她不甘心,她给唐寅打电话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一次,他接听的时候,气息有点喘。 那头还有女人的声音。 李月不是不知道唐寅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把手边的东西都砸了,更是跑去酒吧喝酒,喝多了,跟两个男的走了。 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过了会,李月平静下来,“爸,我们不是说好了,我先利用孩子进唐家,然后找个机会弄掉,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李成强阻止女儿说下去,“唐寅比我以为的还要绝情。” 李月立马说,“我们还有第二个计划,借媒体炒作,给唐家那边施压,老太太肯定不会不管的,只要唐寅肯娶我,后面我就有办法坐稳唐家女主人的位子。” 李成强沉默不语。 李月焦急的抓住他爸的手,“爸,唐寅过世的妻子是学舞蹈的,我也是,我有信心让他爱上我,有唐家那座靠山,我们家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唐寅那么忙,身边的人又多,他不会记得哪个时候碰过我,哪个时候没碰过,爸,我” 李成强示意女儿不要说了,他接了个电话,那表情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 李月小心翼翼,“爸,怎么了?” 李成强硬邦邦的说,“什么计划都行不通了,把你肚子里的野种打掉吧。” 李月慌乱的问,“爸?到底怎么了?” 李成强说,“唐寅没有生育能力。” 李月露出僵硬的笑容,“开玩笑的吧?” 李成强的脑门蹦出青筋,“他多年前做过结扎。” 李月下意识的大喊,“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李成强冷笑,“我还奇怪,唐寅那么会玩,给了身边那些女的下蛋的机会,十几年了,没见哪个下成蛋,原来是那么回事。” “他是铁了心不想再要个孩子,就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每年都会做检查。” 李月顾不上她爸用词有多难听,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年说过的话,她的脸渐渐扭曲了起来。 感觉自己是个小丑。 李月用手捂住脸,不死心的问,“爸,确定是真的吗?会不会搞错了?以前怎么就没听过这类风声?” 李成强说,“这件事是他故意让我们知道的。” 李月猛地放下手抬头,“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李成强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他是让我们自取其辱!” 李月无助的看着她爸,“那就算了?” “不然呢?”李成强冷哼,“别人跟他,是图他的财富,图他的权势,你作为乐新的大小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自己作践自己,怪得了谁?” 李月抖动着嘴唇,“我喜欢他。” “你今年二十二,喜欢过多少人自己不知道?犯的着吗?” 李成强的言词犀利如刀,直往女儿的自尊上面扎,想把她扎醒,“你就是看唐寅那样的人不把哪个女的放在心里,就想征服他,好满足你的虚荣心!” 李月哭出声来。 “我早跟你说了,唐寅那块肥肉你吃不了,你不听话,非要凑上去,他跟你爸差不多大!” 李成强吼完了,他放缓了语气,像是一下子想通了,“你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也给你买了不少东西,还给了你一套公寓,比你以前交往过的要好得多,他们就知道花你的钱。” 李月断断续续的哭着说,“就就是因为他对我好我才喜欢” “他对每个情人都好,出了名的。”李成强不容拒绝的说,“剩下一年学业算了,你做完手术就出国,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回来,不要再去找唐寅了,更不要去找他的宝贝儿子,我们家的超市开的不容易,得罪不起唐氏。” 李月的指甲死死掐进手心里面。 唐远抬头跟裴闻靳说话,忽然打了个喷嚏,口水全喷他脸上去了。 这就尴尬了啊。 唐远咳一声,“裴秘书,你怎么样?还好吧?” 裴闻靳拿纸巾擦脸,“还好。” “不好意” 唐远又打喷嚏,裴闻靳这回躲开了。 唐远揉揉鼻子,难为情的抿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裴闻靳看他一眼就垂下眼皮,继续擦脸。 唐远心里犯嘀咕,我明明对着镜子练习过,做出那个表情的我很可爱的,就是传说中的让人看了想日。 这男人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钢管那样的直男? 唐远萎了。 裴闻靳发现少年情绪不对,“少爷,李小姐那边” 唐远偏过头,又把头偏回去,哼了声,“跟她没关系。” 他的思绪被一股尿意干扰,“裴秘书,哪里有洗手间啊?” 裴闻靳带少年去了附近的联华超市,他有点上火,上午水喝多了,也需要方便。 唐远看男人站在他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黑色皮带上面,耳边响起金属的清脆声响。 那一瞬间,唐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干嘛呢这是,突然就让他吃肉了?都不让他来点儿准备。 肉渣也是肉啊。 唐远一边自我唾弃,一边可耻的拿出手机,头顶冷不丁响起男人冰冷的声音,“少爷,你在干什么?” 他吓的手一抖,手机掉进了小便池里面,猝不及防的泡了个澡。 “” 妈的,让你变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8 厕所里才拖过地,又湿又腥,呼吸起来挺不顺畅。 唐远住在男人裹挟着压迫感的阴影里面,不合时宜的想,第二次了。 不称他“您”,而是“你”,这次比上次的情绪还要饱满,像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而不是冷冰冰的机器。 气氛尴尬,唐远膀胱里的那泡尿开始往里缩,不敢出来了,他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看几点了。” 浸泡在便池里的手机停留在录视频状态,啪啪啪打他的脸。 裴闻靳狭长的双眼微眯。 唐远冷汗直流,面上没事人似的笑,“手滑,按错了。” 他抬头挺胸,摆出少爷的架子,语气里加了命令的意思,“手机怎么办?裴秘书,你帮我弄出来。” 裴闻靳,“弄不出来。” 唐远绷着脸,“那不行,我手机里有好多东西呢。” 裴闻靳扫了眼少年,“还要?” 唐远感觉男人似笑非笑,像是看穿了他的把戏,他的脸色不好,少爷脾气发作,差点骂出一句国语,“要啊!” 裴闻靳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 唐远抿着嘴巴竖着眉毛,白净漂亮的脸上也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但他被碎发半遮半掩的耳朵发红,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披着虎皮的猫,虚张声势,让人看了想笑。 裴闻靳不尿了,也没笑,他皱眉扣上皮带去找工作人员,出钱让人来捞。 唐远搓搓脸,气不过的抽了自己一下,力道轻轻的,对自己还是狠不下手。 就不能忍忍吗?啊?鸟毛都没见着就瞎几把乱激动! 瞪着便池里的手机,唐远呼哧呼哧喘气,都这样了还要个屁啊,他不过就是想找个事把男人的注意力转开,别用那么锋利且危险的目光看他。 怪可怕的。 裴闻靳撒尿的时候,唐远在外面痛心疾首,到嘴的肉渣长腿跑了。 做人果然不能太贪心。 要是不拿手机拍,起码还能一饱眼福。 现在好了,得不偿失。 当天下午,唐远就买了一部新手机,跟原来的一样,不知道的以为是同一个。 撒一个谎,需要用另一个谎去圆,后面就是一个圆一个,没完没了。 非得把自己作死。 15号晚上,唐家在星澜大酒店举办宴会,祝贺唐远同学金榜题名。 受邀的宾客多是商界名流,非富即贵。 唐远对他爸这一手见怪不怪,如果只是单纯的庆祝,搞个家宴不就好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商场上的那些风云变幻,暗流涌动,虚伪奸诈,唐远不想去体会。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踏进商场的巨大漩涡里面。 那漩涡巨大无比,看似有形却无形,能让人迷失自我。 陷进去的时候长了,想出来恐怕要被剥掉一层皮肉。 看到他爸朝自己招手,唐远懒散的穿过人群,走近时唇边已经扬起了一抹笑。 有些事似乎是遗传的,比如游刃有余的应付这些大佬们。 唐远找着机会问,“爸,那个李成强怎么也来了?” 唐寅跟看过来的李成强举杯,“生意场上没有敌友,只有利益。” 唐远说,“不懂。” “别装傻,你什么头脑我能不清楚?”唐寅上下打量儿子这一身,豪不吝啬的夸赞,“长大了,跟你老子一样仪表堂堂。” 唐远,“”夸我还是夸你呢? 裴闻靳过来说,“董事长,昌行的周行长到了。” 唐寅拽住想跑的儿子,“跟爸去打个招呼。” 唐远老大不情愿,有种他爸在遛狗的错觉。 遛的还是金光闪闪的漂亮幼犬,强行一路拖拽,一路炫耀,一路装载阿谀奉承。 唐家也来了不少人,平时聚不到一块儿去,重要活动才会碰面。 年轻一辈几乎都不敢主动找唐远玩儿,他去找吧,一个个的受宠若惊,支支吾吾,唯恐说错话。 那是大人在背后教的。 从小到大都那个样子,这次也不例外。 唐远觉得这宴会跟以前的那些一样没劲,哪怕有裴闻靳的颜给他洗眼睛,还是提不起精神,他把主角位置让给了他爸,自个溜到外面透透气。 喝了小半杯红酒,对酒精比较敏感的唐远就有点晕了,他扯掉领结用手拿着,慢悠悠在花园里散步。 “跑这儿偷懒来了?” 唐远听着声音,无奈的说,“姐,我才刚出来,你小点声,别惊动到其他人。” 林萧哒哒哒踩着细高跟过来,“有几个小姑娘逮着我问你的事。” 唐远循声望去,林美人穿了件酒红色礼服,衬的她肤白貌美,艳丽妖娆,跟穿职业装的时候两个样子。 他闻到了一股子香水味,“问我什么?” 林萧撩了撩长发,“星座,爱好,有没有谈女朋友。” 唐远挺惊讶的,不应该啊,有他爸在,她们还能注意到其他人身上? 毕竟举手投足间成熟稳重,风流倜傥的老唐同志向来都是大小名媛们追逐的目标,小唐同志还是个青涩的小果子,看着都酸牙。 虽然挺精致,但总归太涩了。 林萧抱着胳膊,“有人就喜欢吃涩的,扛酸。” 唐远无语。 林萧笑,“很快的,等你成年,你身边的诱|惑就多了,而且是越来越多,多到你难以想象,你早晚会跟你爸一样,嫌抗拒麻烦,干脆去接受,然后享受。”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唐家有那么大的家业要经营,不论是你爸还是你,摆脱不了逢场作戏。” 唐远搓搓胳膊。 他才不会呢,他是gay,天生的gay,不喜欢女孩子。 就是再美的女孩子缠上他一天一夜,他都不会开车带她去冲浪。 林萧说,“他们会对症下药。” 唐远的心里登时一个激灵,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卧槽,又是话里有话? 对什么症,下什么药?打哑迷算几个意思啊? “姐,你是不是嗯就是那个” “什么?” “走路内八字?” “” 唐远真的有点害怕跟林美人聊天了,老这么一惊一乍的,对心脏不好。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影响身心健康。 忍了忍,唐远还是没忍住,“姐,你不找男朋友吗?” “不需要。”林萧说,“我有固定的partner。” 唐远怀疑自己听错,他求证的问,“p什么?” 林萧,“炮||友。” 唐远,“” 我去!不愧是他爸的智囊团首席成员之一,豪放的作风跟他一个样。 那另一个成员裴闻靳呢?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 手动挡老爷车开腻了,会不会偶尔换自动挡的豪华小轿车开开? 唐远问为什么不认真找个人谈一段感情。 林萧说工作太忙,没有时间,谈感情需要大量的投资,风险很大,不值得她去尝试。 这个理由绝了。 唐远回大厅的时候,张舒然宋朝陈列三人已经跟着家人到了,接下来他们家也会陆续办宴会,排场不会有这么大。 陈列流氓样的吹口哨,“小远,你要是女的,我肯定倾家荡产的追你。” 唐远当他放屁。 陈列勾唐远白皙的下巴,“小妞,给爷笑一个。” 唐远爆粗口,“笑你妈”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他踢了陈列一脚,“你丫的非要我说那么脏的字是吧?” 大概是发小今晚太好看了,陈列不知死活的调|戏,“力道这么点大,挠痒痒似的,跟女孩子一样。” 唐远脱掉燕尾服外套让张舒然拿着,他把衬衫袖子挽上去折一段,作势要收拾陈列。 别看他身形纤细,长得漂漂亮亮,可爱又纯良,身手可是四人里面最好的。 以前干架的时候,一直打头阵,而且很凶残。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陈列蹦到宋朝后面,宋朝走到一边去,不给他挡。 于是陈列往张舒然那儿躲,张舒然直接把他提到唐远面前。 “” 陈少爷怒了,“靠!都是发小,你俩怎么就这么偏心呐?” 没人搭理。 唐远装样子的一拳过去。 陈列立刻把脑袋一缩,脱口而出,“小远远,哥错了。” 唐远,“出息!” 陈列磨后槽牙,我他妈一体育生,人高马大的,一身腱子肉,怎么就怕了呢?他一扭头,眼睛瞪着宋朝。 “笑屁啊!” 宋朝伸出一根食指去推眼镜,“谁笑了?” 陈列摸了把寸头,嗬嗬喘两口气,他用力踢了下椅子腿,“别他妈以为没露齿,我就不知道你在笑!” 宋朝皮笑肉不笑,“傻逼。” 陈列那脸变成了猪肝色,他大吼,“舒然,小远,你们都别拦我,看我不揍死他!” 唐远叹气,“失恋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 宴会在晚上十点左右散场,唐远在休息室找到了男人,趴在圆桌上一动不动,像是喝多了。 他试探的喊了声,“裴秘书?” 没有回应。 唐远舔了舔嘴皮子,喉咙里发干,这人的酒量怎么样来着? 想不起来了。 老唐同志都醉的不省人事了,他作为秘书,喝得更多,肯定也醉了吧? 唐远控制不住的走进去,反手轻带上门,他半蹲着去看男人压着胳膊的侧脸。 半响叹口气,“哎” 你给我施了法吧?不然我怎么每天都喜欢你多一点呢? 裴闻靳,我想偷偷亲一下,就一下,好不好啊?唐远悄悄在心里问。 算了,要亲就光明正大的亲,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好汉? 下一刻他就把头凑过去,呼吸着男人混杂着酒精跟烟草味的气息,蜻蜓点水般碰上那两片抿在一起的薄唇。 我才不要做好汉呢,他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9 有时候,你只敢去幻想,怎么都找不到机会去付诸行动的事情,在某个时刻忽然就发生了。 轻易的感觉像是在做梦,很不真实。 唐远不敢多待一秒,更不敢去确认男人有没有醒,他像只被人拎住尾巴的猫,惊的仓皇逃离休息室。 一回到家,唐远就垂头换了鞋往楼上冲。 管家问道,“少爷,先生在卧房里面,醒酒汤是您送进去,还是我” 唐远没回头,上楼的脚步也不停,气喘吁吁道,“等我一会!” 我需要洗个澡把体温降下来,不然我会烧起来的。 洗澡的时候,唐远闭着眼睛,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四肢,他想起休息室里的一幕,浑身如同通了电,麻麻的。 冲动是魔鬼。 不过,人嘛,要跟着心走,该冲动时就冲动。 那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他错过了,肯定会后悔的。 虽然人生还长,可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呢。 一通安慰完,唐远换上睡衣出去,让管家把醒酒汤端上来,他接到手里,转身爬楼梯。 家里一楼是管家跟佣人们住的,二楼都是客房,三楼是他的地盘,他爸在四楼。 管家问要不要帮忙。 唐远摇头,“不用,仲伯你早点休息吧。” 管家说,“那您有吩咐就喊一声,先生喝多了,醉了,难免跟清醒的时候不太一样。” 这是很委婉的说法,给一家之主留了面子。 喝醉了的一家之主会哭,那是轻的,重的是嚎啕大哭。 唐远挥挥手让管家放心。 课本里形容父亲就像一座大山,撑起整个家,守护着妻儿老小。 他爸是外观雄伟,内里脆弱。 一喝多就趁机发泄自己,回回都那样。 在其位谋其职,不能偷懒,为了让对手敬重且忌惮,得把自己搞的无坚不摧,很累的,有个发泄也好,省得把自己憋出病来。 唐远进去的时候,卧房里很安静,他爸躺在床上,给他一种孤独的感觉。 说出去肯定没人信。 唐氏董事长从不缺情人,温柔乡随便挑,还会孤独? 唐寅从儿子手里接过醒酒汤,咕噜咕噜喝下大半碗。 唐远把碗放床头柜上,“爸,你过完年就四十二了,我要是你,最大的烦恼就是钱花不完。”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赚的再多,那也得有命花不是?你老这么拼,干嘛不给自己放放假?” “放假?在梦里吧。” 唐寅说,“知道为什么一大家子都对我们恭恭敬敬吗?因为他们全指着你爸我,树倒猢狲散,我就是那棵大树。” 唐远拧眉毛,“他们不都有自己的产业吗?” “那些全是大树伸展出去的枝叶。”唐寅够到烟盒,“大树倒了,枝叶还能活?” 唐远,“不能。” 唐寅拔了根烟叼在嘴边,让儿子给他拿打火机,“不是爸吓唬你,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只要唐家裂开一点缝隙,就会有一堆人扑上来,他们会用手去抠,用牙去撕咬,什么人性,什么道义,不存在。” 唐远给他爸点烟的手一抖,“就没一两个信得过的朋友?” 唐寅沉声叹息,“爸不是说了吗?商场没有敌友,你永远不知道跟你称兄道弟的人心里想的什么。” 唐远把玩着打火机,陷入沉思。 “没事,”唐寅拍拍儿子的手背,“哪天爸不走运的出了事,还有林萧,裴秘书跟何助理,有他们三个协助你,爸放心。” 唐远不愿意去想那是什么情形,他啪嗒按着打火机,“大伯也有股份的吧。” “爸打下来的江山,除了你,谁都不给!” 唐寅的眉间笼上阴戾,几秒后褪去,他笑起来,眼角堆了些细纹,“所以爸什么时候能放假,就看你了。” 唐远用手撑头,“可是我才考上舞蹈学院啊。” “没给你施压。”唐寅吐了个烟圈,“你跳你的舞蹈,爸给你守着江山。” 说着他就叹气,霸道总裁的范儿没了,像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借助酒劲唠唠叨叨着藏在心里的那些话,“儿子啊,别怪爸,谁让爸就你一个呢,你想要的自由太奢侈了,只能在爸身体健康的时候给你,打小你就聪明,爸知道你一直都明白,也能理解。” 唐远看到他爸的眼角有泪,哭了,他撇嘴,“搞什么煽情干嘛?上次你就这样把我弄哭的,哭成狗了都,这次我可不上当。” 唐寅摁了摁眼睛,大掌一抹,拽走儿子手里的打火机扔他身上,“小兔崽子!” 唐远低头挠了挠眉毛,“爸,女人有多好,就能有多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不能不碰吗?” “我的意思是,别人送的能不要就不要了,也别上‘金城’去找,谁知道身体有没有其他毛病,好好谈一个,如果是你真心喜欢的,对你好,人品又过得去,我没问题的。” “你当‘金城’是什么地方?”唐寅半阖眼帘吞云吐雾,“里面的每一个在上班前都会被送去体检,确保健康优良,有问题是不会要的,况且你爸去那儿,碰的一直都是|雏||儿。” 唐远吸口气,真是大开眼界,“那送的呢?还有你主动追的那些,保不齐就有哪个被你的敌对收买利用” 唐寅想说都会查的,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儿子还不到掌握那些的时候,再等等。 领着儿子的关心,唐寅嘴上不耐烦的说,“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快开学了,你胖成这样,还不赶紧减减肥?” 唐远翻了个白眼。 唐寅把烟头弹进垃圾篓里,可怜兮兮的说,“小远,爸头疼,难受。” 董事长的这一面一般人还真见不着,也难以相信。 从小到大见了不下十次,唐远还是一阵恶寒,他去拿毛巾给他爸擦擦脸跟手,“老唐同志,你老了,能少喝就少喝吧。” 唐寅舒服的叹息,“你这话爸记着呢,所以今晚特地叫裴秘书挡了不少,要不是他够精明,让那帮老东西转移了注意力,爸在酒店就倒下了。” 唐远,“” 我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呢?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我咋整? 今晚我才把初||吻|丢了。 唐寅没发觉儿子的异常,催促道,“给爸按按头。” 唐远心不在焉的把手放在他爸的太阳穴两侧,不轻不重的按着。 等到他回过神来,他爸已经睡着了。 唐远把床头柜收拾了一下,他爸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没有备注,他按下接听键,“喂?” 那头静默了一两秒,响起女人迟疑的声音,“是小少爷?” 唐远听着觉得声音有点熟悉,知道是方琳,毕竟是她的影迷,多少有关注,“嗯,对,是我。” 方琳轻柔的问,“唐先生还好吗?” “哦他啊”唐远瞥一眼睡成猪的老唐同志,“不怎么好。” 方琳紧张的问,“怎么了?” 唐远看看墙上的水墨画,金灿灿说的没错,方琳想从他爸这儿得到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她想要的是他爸的心。 “我开玩笑的,我爸已经睡了。” 结束通话,唐远把手机放桌上,看见了旁边的皮夹,他拿起来翻开,从最里面的夹层里找出一张照片,是一寸照,黑白的,有一点泛黄。 照片上是个短发女孩,睫毛又长又弯,眼睛大而明亮,会说话,她在笑,露出浅浅的梨窝,模样很精致。 那是他的妈妈。 唐远用手指|摩|挲着妈妈的轮廓,好几年前他无意间就见到了这张照片。 他爸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带着他妈的照片,怎么做到那个程度的? 要换成他,绝对做不出来。 身体跟心不都是一起的吗?还能分那么开? 那种境界唐远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 他的身体跟心都只能给同一个人。 林萧说的情况不可能发生。 唐远回屋看看时间,这么晚了,就不跟奶奶开视频了,他躺进被窝里酝酿睡意的时候,奶奶发来了视频邀请。 老太太住在大院的家属楼里,离的远,她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承受不住那样的场合,所以就没过去。 视频一接通,老太太就把满是沟壑的脸凑到屏幕前,“小远啊,你在哪儿呢?” 唐远举着手机让奶奶看一圈,“在房里。” 老太太的气色不错,“什么时候过来看奶奶啊?” 唐远说,“周六去。” 老太太连声说了两个好,“奶奶给你做蒿子粑粑。” 唐远吞口水,想吃了,他坐起来些,“奶奶,我以为你早睡了。” “等着跟你视频呢。”老太太笑着说,“知道你忙,奶奶就想晚一点再找你。” 唐远的眼睛里冒水汽,“奶奶,你不问问我爸?” 老太太特嫌弃,“问他干什么,那么大的人了,赖在女人堆里爬不起来,还没我家小远懂事。” 唐远,“” 第二天上午,裴闻靳拿着一堆文件过来找唐寅签字。 唐远窝在沙发里啃苹果看漫画,见着他进来,吓的把漫画塞进了屁|股底下,脸皮都红了。 立在一旁伺候的管家很想提醒一句,少爷,别不好意思了,您好这一口的事不是秘密,裴秘书不会不知道。 再说了,茶几上还有好几本呢。 封面上都是哥俩好。 唐远跟个小媳妇似的偷偷去瞅男人,越瞅,心里的疑惑越多。 他爸早上没起得来,憔悴又疲惫,脸色很差,仿佛老了好几岁。 是喝多了的人过一晚上该有的样子。 可是这个男人眼里有很多血丝,似乎一晚上没睡,早上刮胡子的时候分神,在下巴上刮破了道小口子。 跟他爸的状态截然不同,像是遇到了什么令自己困扰的事情。 不像是醉酒 裴闻靳下楼时,看到少年坐在沙发上,拿着啃一半的苹果发愣,他从沙发边经过,又后退一步,问,“少爷,原来的手机呢?” 唐远不假思索的说,“在抽屉里。” 反应过来,他瞪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愤愤的大口大口啃苹果。 哎哟卧槽,我被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0 唐远身心都有洁癖,奈何原来那手机有纪念意义,他忍着恶心,戴一次性手套一寸寸消过毒,塞抽屉里收藏了起来。 还在后面贴了便利贴,记录下相关的小故事。 根据他看了几箩筐漫画书的经验来看,他的属性接近痴汉。 唐远瘫倒在沙发里,一会摸摸自己的嘴唇,一会傻笑,一会叹气。 管家看一眼,又看一眼,觉得少年像是着了魔,忍不住问,“少爷,还给您收漫画书吗?” “收啊,越多越好。”唐远咔嚓啃掉最后一口苹果,“我要当传家宝的。” 管家,“” 周六早上,唐远跟他爸去大院看奶奶,对方坐下来喝了半杯茶就走了。 唐远从篮子里抓了两个大红枣,“奶奶,我用我所有的压岁钱向你保证,我爸刚才接的是裴秘书的电话,公司里有事儿。” 老太太板着脸,“不管他!” 唐远垂头吃着枣,奶奶这叫口是心非,哪有妈妈不想儿子的。 他爸也是,忙成什么样子了都。 老太太把孙子叫到屋里,拿了一个蓝色盒子给他,“小远,这里面是一对儿祖母绿玉佩。” 唐远快速把枣吃掉,腾开手去接。 随着盒子的打来,一股淡淡的木香弥漫而出。 他瞧着盒子里的两块玉佩,颜色偏深绿色,彰显雍容华贵,细看之下,还有光阴留下的温柔痕迹。 “奶奶,这不会是你跟爷爷的定情之物吧?” 老太太轻描淡写,“是啊。” 唐远刚把手伸进去,指尖碰到光|滑|柔|润的玉佩,闻言就赶紧缩回手,“奶奶,那我不能要。” 老太太不高兴了,“怎么不能要?” 唐远说,“太贵重了,奶奶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收不好的。” “让你拿着就拿着。” 老太太拿出不容拒绝的气势,“你戴一个,剩下一个留着给你喜欢的姑娘。” 唐远愣了愣,奶奶,没有姑娘,男人可以吗? 老太太把玉佩拿出来给孙子戴上,“能给你带来好运跟福气。” 唐远弯腰低头,小声说,“我爸知道会抽我的。” “他敢!”老太太溺爱的说,“不怕,有奶奶给你撑腰。” 唐远脖子上一沉,他笑弯眼睛,“奶奶,我戴这么大块祖母绿,太高调了,不安全呢。” 老太太哼道,“别想找借口,放脖子里,衣服遮起来,能有什么事?” 唐远说,“可是我要跳舞的,戴不了。” 老太太烦了,“小远,你怎么比奶奶还啰嗦?” 被嫌弃的唐远,“” 老太太把玉佩放进孙子的衣领里面,隔着衣服拍拍,“那就放家里,好戴的时候戴,它能给你带来好运跟福气。” 唐远嗯了声,他一定会小心保管。 大院里站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批,唐远趴在阳台,眼睛四处扫动,发现了几个英俊的兵哥哥。 他一边欣赏一边喝西瓜汁,这一批的平均颜值比上一批要高很多。 瞥见了熟悉的人影,唐远头往下伸,大声喊,“舒然,你回来了啊。” “嗯,”楼底下的张舒然仰头,“回来陪陪我妈。” 唐远嘿嘿,“那正好,下午跟我一道去钓鱼吧,我想给奶奶钓昂刺鱼烧汤。” 张舒然温和的笑,“好。” 下午出门的时候,唐远戴着遮阳帽,穿着长袖长裤,奶奶让他穿的,说不能晒黑了。 到了河边一看,好家伙,张舒然比他更离谱,在那儿支着一个遮阳伞,摆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吃的喝的。 跑到遮阳伞底下,唐远脱了长袖衬衫,“这都三点多了,太阳光怎么还这么强?” 张舒然说,“就这两天高温。” 唐远拧开矿泉水瓶喝两口水,“舒然,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搞了个这玩意儿,不然河边都没法待人。” 张舒然笑了笑。 唐远像模像样的摆椅架竿,一盏茶功夫过去,他消灭了桌上的三分之一水果,喝了一盒牛奶,撒了两泡尿,鱼获为零。 别说昂刺鱼了,就是鱼影子都没看着。 张舒然那边的鱼浮子也没动静。 太阳的散光从四面八方往遮阳伞底下钻,自来熟的涌上来,唐远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就被瞌睡虫们给掩埋了。 一觉醒来,夕阳西下。 唐远伸了个懒腰,听到扑腾的水声,他扭动脖子看去,顿时震惊的大叫一声,“卧槽!” 张舒然的收获很丰富,桶里不仅有鲤鱼,昂刺鱼,还有野生甲鱼,两只。 他说大部分都是用唐远的鱼竿钓上来的,洒的也是他的鱼食。 唐远一瞅,鱼食确实少了。 要是宋朝那么说,他会怀疑这里面有圈套等着他跳。 那孩子从小就不喜欢打直球,喜欢弯弯绕,最喜欢扮猪吃老虎,龇出一口白牙,笑眯眯的看人傻逼。 陈列跟张舒然不会。 前者是两秒破功,没那个脑力,后者比同龄人要成熟,性子内敛温润,在他们几个里面有着兄长的威势,没干过幼稚的事情。 唐远比自己钓了鱼还激动,兴高采烈的拍了视频发朋友圈。 陈列霸占沙发位置,在评论里咋呼完了,还去群里咋呼。 宋朝发了个“呵呵”的表情。 陈列怒了,呵呵你妈! 于是换题七扯八扯,从现在扯到儿时,又扯回来。 陈列是个不安分的主儿,群里一直就他们四个,名儿叫相亲相爱,他取的。 当初宋朝恶心了很长时间。 唐远低头收拾渔具,脖子里的玉佩滑了出来,见张舒然将视线挪到他身上,他眨眼睛,“这可是我奶奶跟我爷爷的定情之物。” 张舒然说,“应该有一对儿吧?” “是啊。”唐远笑着说,“还有个是给我未来老婆准备的。” 张舒然也笑,“那你未来老婆是有福之人。” 他把一大半的鱼抓给了唐远,“拿回去烧汤吧。” 唐远看看自己桶里的那些鱼,再去看张舒然的捅,只有几条小的在里面游动,他抽抽嘴,“舒然,你把大的都给我干嘛?” 张舒然拿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我跟我妈都不怎么吃鱼,烧个汤就行了。” 唐远说,“那就养着啊,今天一条明天一条,慢慢吃。” “不好养。”张舒然侧过头,蹙着很俊的眉,“小远,我们什么关系,现在就一点鱼,你也要跟我较真?” 唐远见不着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像是下一刻就会流出两滴眼泪,只好提着鱼走了。 晚上唐远让佣人杀了大甲鱼炖汤,他把张舒然跟她妈叫到奶奶家,一起分享了甲鱼汤。 张母在跟老太太唠叨,唐远跟张舒然看动物世界,气氛挺温馨的。 唐远看到动物做出疑似|交||配|的动作,就把它们幻想成了自己跟那个男人。 真他|妈|的羞耻。 唐远在大院待了三四天,他爸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第三天他被司机接回了家。 老唐同志继续夜不归宿,不见人影。 唐远不知道他爸每晚都去赛城湖的别墅,喝方琳煲的汤,两人过上甜如蜜的二人世界,还是已经物色上了新的小情人。 反正不出意外的话,他开学前是见不着人了,连带着也见不着那个男人。 唐远加紧时间练功,开学前半个月,他在一个腾空跳跃落地时不小心把脚扭伤了。 管家立即把他送去医院拍了x光片,没骨折,就是脚背肿了一块,还紫了,确诊是软组织损伤,暂时不能随意蹦哒,要静养。 唐远老老实实卧床,家庭医生每天上门给他按摩,上药。 厨娘打抱不平,“少爷脚扭了,先生都不回来看看。” 管家说,那不是因为忙吗? “白天忙,晚上也忙?回来看看能要多少时间?”厨娘在一片片的洗青菜,要给少爷做青菜粥,她擦擦眼睛,“少爷还没他在外面养的情人重要。” 管家不认同的说,“少爷一岁没了妈,虽然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但先生从来就没放任不管,有时候我都觉得他管的太严,就差含|嘴里了。” “这次少爷跳舞受伤,先生人虽然没回来,电话还不是天天都打,不但问我,还问王医生,操的心够多了。” “不过,”他的话锋一转,“先生教育孩子的方式是有问题。” 外面传来车子的引擎声,管家跟厨娘交换了一个眼色,都很意外。 尤其是管家,没接到先生回来的消息,八成是在情人那儿受了气。 唐寅一进客厅就发邪火,“一个个的都死哪儿去了?” 管家说少爷在房里躺着。 唐寅似是想起儿子扭了脚的事情,火气稍减,“哭了没?” 管家思考了一下用词,“少爷还是个孩子。” 唐寅把茶杯端到嘴边又放下来,“快十八了,不小了。” 管家说,“少爷到了十八也还小,需要先生多看着。” “管多了他烦。”唐寅叹口气,那股子火彻底没了,“晚上吃什么?” 管家说,“青菜粥。” 唐寅拍桌子,“那玩意儿能吃?” 管家说,“是少爷交代的。” 唐寅噎了噎,“没给我备别的饭菜?” 管家没出声,那意思就是没有。 唐寅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手叉着腰来回走动,怒吼道,“还当我是一家之主吗?大老远的开车回来,连口热饭都没有!” 管家心说,您十天半月的在外面过夜,一声招呼不打就回来,厨房可不就没备您的饭吗?怨得了谁? 三楼传出唐远中气十足的大喊声,“吼什么呢?啊?要不乐意回来就别回来!” 唐寅捋袖子,“反了他还,仲伯,把鸡毛掸子拿给我。” 管家转身去拿个递过去。 唐寅瞪着递到眼跟前的鸡毛掸子,气的火冒三丈,“我让你拿给我,你就拿给我?不会劝两句?” 管家低眉垂眼,好歹是在唐家工作了几十年,哪里不知道劝,他故意的。 唐寅吃了瘪,他把鸡毛掸子拽过去,在沙发背上狠抽几下,“就没一个省心的!” 管家心想,也不知道是哪个情人,能给先生气受。 搞不好年前这宅子里就会有女主人了。 更年期的老唐同志发完了牢骚,楼下可算是安静了下来。 唐远接着看他的漫画。 仲叔今儿才给他弄到的,画风美,剧情简单|粗||暴。 他就喜欢这种带大面积颜色的故事。 唐远觉得他跟里面每天都晕一回的主角有点儿像,但又不一样。 他也属于体软的类型,但他身体不娇,挺|抗||操|的,可塑性非常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1 唐寅在楼下看杂志,粥好了就随便喝了几口,端着一碗上楼看儿子。 房里的唐远听到脚步声,立刻把漫画书塞枕头底下,两眼对着电视屏幕。 里面放的正好是方琳首次主演的动作电影。 她穿着一身黑衣,白皙的皮|肤被化妆师化深了两个度,柔弱的感觉淡了,多出来的是冷酷跟狠劲。 唐寅推门进来,像是没发现电影里英姿飒爽的女人是谁,他把碗放到床头柜让,“喝粥了。” 唐远示意他爸看电视,“她原来是演文艺片的,这是她第一部动作片,肯定下了很大的功夫。” 唐寅看向儿子。 “爸,我没跟你说过吗?”唐远手指指屏幕里正在飞檐走壁的女人,“我是她其中一部电影的影迷。” 唐寅挑高了眉毛,“那要不要爸给你去要个签名?” “咱不搞追星那一套,”唐远正儿八经的说,“关注作品就行,下次她有电影上映,我包场支持。” 他挤眉弄眼,“但是要爸你出钱,因为她是你女人嘛。” 唐寅当没听见。 唐远漫不经心的拿勺子在粥碗里拨动,“爸,赛城湖那别墅的女主人还是她吗?换了没?” 唐寅收拾着地毯上的玩偶,面上没露出什么表情,“儿子,你以前不关心赛城湖那边的事情,这是刮的什么风?” 唐远一看他爸那反应,就知道女主人没换,他挖一勺粥到嘴里细嚼慢咽,不答反问,“你带回来的火气是在她那儿受的?” 唐寅把肥嘟嘟的大机器猫往床上一扔,“喝你的粥!” 唐远哼了哼,老气横秋的叹气,“爸,我马上就要开学了,大学的格局跟高中初中不太一样,顶着唐家小少爷,唐寅儿子的头衔,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放大,压力小不了的,所以我会忙着拼专业成绩,起码不能丢唐家的脸。” “你的工作我不担心,就担心你的私生活,不要让我操心了哈。” 唐寅,“”哈个屁! 唐远以为老唐同志今晚会在家里睡,毕竟人是大老远自己开车回来的。 没想到他接了个电话就要出门。 唐寅抱住儿子的脑袋,在他额头亲一口,“爸有事要去处理,你一会就睡觉吧,不要熬夜。” 唐远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吃顿饭啊?”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知不知道方琳有一个角度跟我妈有点儿像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觉得他爸应该是知道的。 门口的唐寅顿了顿,他回头,走到床前使劲揉揉儿子的头发,“带什么人回来?别想有的没的!” “这个家永远只有一家之主跟他宝贝儿子,不会有女主人。” 唐远噢了声,目送他爸走出房间,接着是下楼声,开门声,引擎声,每个声音里都透露着主人的焦躁。 最后归于平静。 唐远把自己窝进被子里面,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老唐同志前科累累,他的承诺能值几个钱呢?三毛?还是五毛? 反正到不了一块。 唐远对着天花板发呆,如果家里有了一个女主人,那会是什么样子? 想象不出来。 会不会跟舒然小朝阿列他们家一样呢 大概不会,因为他们的妈妈是亲妈,他有的只会是后妈。 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但要是很好很好的后妈,区别想必不会很大。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唐远脑子里蹦跳个不停的东西毫无章法,他闭了闭酸涩的眼睛。 不想睡觉,想做点什么。 可是做点什么好呢?继续看漫画?还是起来压个腿? 唐远拿到手机戳开联系人那一栏,抿嘴盯着一串号码,顺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盯到尾,又逆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盯到头,他终于下决心拨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喂?” 唐远的心砰砰跳,他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像个羞涩的小媳妇儿。 “裴秘书,是我。” 那头的裴闻靳没露出惊讶的情绪,他问,“少爷,有事?” 唐远甩出给这通电话准备好的借口,“我爸最近都没回家,我想问是不是公司很忙啊?” 裴闻靳简短道,“加班居多。” 唐远不爽的磨牙,就这样?多说两个字会少块肉啊? 像是听到了他的怨念,耳边除了男人的呼吸声,还有平淡的问声,“听说少爷把脚扭了。” 唐远对那几个字抽丝剥茧,看里面有没有一点儿关心的成分,最后一无所获。 那男人精明内敛,向来都是不动声色。 唐远撇嘴,声音闷闷的,给人一种撒娇的意味,“嗯,扭啦。” 裴闻靳说,“那少爷好好休息吧。” “” 所谓尬聊,就是这样,很容易把一个人的自信心啃食的渣都不剩。 唐远丧了几秒钟就振作起来,灵机一动,“裴秘书,你帮我多看着我爸啊。” 裴闻靳问道,“少爷要我看什么?” 唐远咳两声,不知道怎么说,词穷了。 裴闻靳说,“少爷不必担心,董事长都是在逢场作戏。” 语气里没波澜,像是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再平常不过。 唐远抠着小手指,“那你也逢场作戏吗?” 裴闻靳回答的毫不迟疑,且斩钉截铁,“不会。” “为什么?” 唐远直接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他不管怎么激动,语气都很随意,“你是我爸的秘书,肯定有很多人想通过你搭上我爸。” 裴闻靳,“是有不少。” 唐远试探的说,“最常用的就是美人计。” 裴闻靳吐出几个字,“脏,麻烦。” 唐远没想到是这么个简单直白的答案,他愣怔了会儿,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裴秘书,你那边像是有哗啦哗啦的水声,是有谁在洗澡吗?你跟别人合租了?” 裴闻靳说,“不是,平时我一个人住,今天我哥们过来了。” 还给我解释了啊,完全没想到。 唐远兴奋的在床上蹦了蹦,忘了右边那只脚有伤,疼得他龇牙咧嘴,连连抽气。 裴闻靳点烟的动作一顿,他把烟从嘴边拿下来,对着桌面点了点。 “少爷?” 唐远吸气呼气,有点儿哆嗦,“挂挂了挂了啊” 不等男人做出反应,他就把电话掐断,倒在床上抹了把脑门的冷汗,不敢再乱动,就那么躺着。 右脚的疼痛慢慢减轻,唐远脸上的血色也跟着一点点回来,他挪回被窝里面,无声的咧咧嘴。 到目前为止,对于他的那些问题,男人没有不耐烦,起码不会明显到让他听出来。 他们两个人像是一对儿情侣。 尽管是错觉,那也是挺美的错觉。 另一边,裴闻靳把手机放到桌上,又拿起来,触手的温度有点烫。 无声的提醒着他,刚才那通电话超过了正常时间范围。 张平大摇大摆的趿拉着人字拖从浴室里出来,“谁给你打电话了啊?” 裴闻靳低头摩||挲着手机,若有所思着什么,让人看不透。 张平啧啧,“看你那小样儿,相好的吧?” 裴闻靳把烟塞回嘴里,点燃抽了一口,他背靠沙发,手搭在眼睛上面,“不是。” 张平不信,“不是你能跟思|春一样?” 裴闻靳霍然放下搭在眼睛上的那只手,冷淡的表情出现裂缝,细看之下面部都有点扭曲,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衣物下的每块肌|肉都绷紧了起来,蓄满可怕的爆发力跟危险性。 “再乱说就滚。” 张平的脸色一僵,他胡乱用毛巾擦着湿答答的平头,“要不是我跟我家亲爱的吵架,我才不上你这儿来看你那死人脸。” 裴闻靳嘴皮子一扯,“都是亲爱的了,还能吵架?” “吵啊,怎么不吵?”张平掏了掏耳朵,“牙齿不还能把嘴巴磕出血吗?” 裴闻靳不置可否。 张平凑过去,“老裴,真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圈子里真有几个靠谱的,干净着呢。” 裴闻靳没半点兴趣,“不需要。” “你又不修行,禁|欲干什么?那么做等于浪费资源。” 张平把毛巾往椅背一搭,“我这儿其中有两个人的照片,一个是模特儿,身材那叫一个棒,拥有翘||臀跟大长腿,还有个是老师,温文尔雅,有那个传说中的书卷气,你等我把照片翻出来给你看看,都是条件出众的b一tt一,百里挑一。” 裴闻靳冷笑,“你除了平面设计,还有兼职?” 张平踹开脚边的椅子,“操,要不是看在我俩是从高中认识到现在,多少年的交情了,谁管你?” 其实还有个原因,他家亲爱的有事没事老在他面前提这家伙。 醋坛子都不知道打翻几个了。 这家伙一天没有伴,他就操心一天。 裴闻靳把抽了几口的烟掐灭,屈指弹进垃圾篓里,他起身,揉着额头回房。 张平对他哥们比了个中指,“你他妈就享不了福,一辈子摇你的手动挡去吧!” 裴闻靳置若罔闻的进房间把门一关。 他坐在电脑前忙了会工作,想起来什么就拿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给最上面那串陌生号码加备注。 从小朋友,到小白兔,小汤圆,再到洋娃娃。 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能有这么幼稚的一面,裴闻靳的唇角轻微抽搐,他用手扶了扶额,删掉洋娃娃,输入恰当规矩的称呼。 ——少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2 唐远这脚一扭伤,基本就过起了猪崽子的生活,不到不得已是不会下地的。 陈列人来就算了,还带了三只大猪蹄,让厨娘给唐远烧汤,说吃哪儿补哪儿。 他没急着上楼,而是在大厅看那几盆兰花。 开的正艳,花香静悄悄的弥漫着,沁人心脾。 管家说,“陈少若是喜欢,待会走的时候就带两盆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陈列用手去碰花枝,猜是名贵的品种,手上的力道轻柔的像是在摸小姑娘的脸蛋。 “我其实不喜欢花花草草,就是我爸喜欢捣鼓,尤其喜欢兰花,收集了不少品种。” 他的话声一顿,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嘿笑,“仲伯,我真可以带两盆走?” 管家那模样挺慈祥的,“可以。” 陈列心里乐翻天,有这两盆兰花,准能把老头迷的团团转,下半年的零花钱不用愁了。 管家沉吟着开口,“陈少,我家少爷性格温纯” 陈列一脸懵逼,性格温纯,谁啊?唐小远?别逗了,他才是真的温纯。 被女朋友戴绿帽子,都没有当面让她难堪,只敢在背后对着桌椅板凳出气。 管家看少年在游魂,于是把事情讲通透些,“我家少爷前些天扭伤了脚,开学的时候差不多可以走动了,但完全好起来还要段时间,希望你能多照看着他一点。” “那必须的。”陈列捏着拳头,“小远就是我亲弟,是我心肝宝贝,谁踢他一下,我就把那家伙的腿掰断!” 管家默默的心想,还是给张宋两家的孩子打个电话吧,要靠谱些。 陈列一进唐远的房间就嘀咕,“小远,我一直想不通,我们几个都是少爷,怎么就你家的氛围这么和谐呢?” 唐远拿着手机看游戏直播,“我家就我一个。” 陈列恍然大悟,“所以他们都当你宝,彼此相亲相爱。” 直播到后半场,胜负已分,唐远压错了边,他没劲的把手机扔床上,看发小翻自己那堆漫画书,“就你一个?他俩呢?” 陈列翻到一本封面很黄很暴力的漫画,他一边翻看一边啧啧,“小朝跟爸妈去他姐那儿了,喝小侄女的满月酒,舒然也在外地,具体什么事不清楚,好像是明儿回来。” “人没来,猪蹄给你带到了,一人一只,一共三只,你好好补一补。” 唐远,“” 陈列看着漫画,不时发出“卧槽”的声音,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他的眼睛瞪大,脸上飘起一片火烧云。 “小远,你老是看这种玩意儿,不会有一天变成那什么,想干那什么吗?” 唐远眨眨眼睛,“那什么是什么?” 陈列说,小远,你丫的别在我面前装傻,我大你一岁,作为弟弟,你要诚实,不能对哥哥撒谎。 唐远说没装,是真不知道,哥哥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陈列白眼一翻,靠!放屁的温纯! 唐远在吃吃睡睡中迎来了大学报道的日子。 管家跟司机送他去的学校,他什么都不用管,就熟悉熟悉环境。 虽然陈列在其他区,但张舒然在隔壁的隔壁,宋朝在马路斜对面,他俩挨得都挺近的,算是邻居。 以后可以出来吃个烤肉串,打个篮球。 唐远在校长办公室神游四方,偶尔转动眼珠子看一眼,王校长那嘴巴总是在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 他全程有一搭没一搭的嗯哦,仍然没减弱王校长的热情跟慈爱。 等到可以离开的时候,唐远屁|股都做麻了,他心不在焉的伸出手。 管家会意的把湿纸巾递过去。 唐远拿湿纸巾一根根的擦着手指,把那点儿汗液带出的粘|腻|擦掉,“仲伯,我爸是不是给学校提供赞助了?” 管家说不清楚,“少爷给先生打个电话?” 唐远哼哼,“算了,他肯定都不知道我今天开学。” 管家欲言又止,“先生想必是在赶工作进度,想把后天的时间腾出来。” 唐远想起了什么,擦手的动作一滞,他撇嘴,“快热死了。” 于是这个话题就被匆匆打断了,透露着少年小心掩藏的抵触情绪。 管家平时很疼少年,他不高兴的事从来不做,这次多说了两句,“那晚先生带回来的气,是在方小姐那儿受的。” 唐远没说话。 管家留意着少年的表情变化,“方小姐给先生煲了汤,他给挥掉了,那烫洒了方小姐一身,把她烫伤了。” “先生要带她去医院,她以自己是公众人物,会被偷拍为由拒绝了,先生习惯了别人对他的顺从,哪里受的了违逆,就一怒之下开车回来了。” “后来先生又回了赛城湖那边的别墅,是方小姐不肯让王医生给她检查伤情,他亲自回去处理的。” 唐远把湿巾揉成团抛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仲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管家说,“王医生来给少爷检查的时候跟我透露的,据他说,先生那晚顺便找他谈心,聊了些事情。” “先生最近脾气太差,跟谁都生气,不讲理,像个孩子,不回来也好。” 唐远抽抽嘴,“这话你可千万别让我爸知道,不然他又该质疑自己的一家之主地位了,还会装可怜,假哭,说我们没良心,都不在乎他。” 管家说,“” 公司里被一股子紧张的氛围笼罩,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天。 上到高管,下到清洁人员,他们都知道再有两天,那种让人战战兢兢的感觉就会消失。 每年的9月12号,董事长都不在公司。 因为那天是他夫人的忌日。 越靠近12号,董事长就越性情不定,底下的人就越难熬。 没人敢在这节骨眼上找死。 不走运的撞|枪|口了,只能自求多福。 大家认为今年上半年才上任的裴秘书不了解情况,不少女同事想抓住这个机会跟他有所接触,最好是留下不错的印象。 就此发展出同事以外的关系。 虽然明文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但为了他放弃饭碗是很值的。 工作可以在找,那么优秀的男人,打着灯笼都很难找到第二个。 遗憾的是,在裴秘书隔壁办公的何助理已经捷足先登了。 “我跟了董事长快五年,每年的这段时间他都很暴躁,全公司人心惶惶,真挺吃不消的,尤其是他的情人,谁不走运的这段时间陪他身边,那就是出口气都会被他烦,被他骂。” 何静心有余悸,“原来张秘书还在的时候,就他可以顶得住董事长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不在了,我们只能明哲保身。” “裴秘书,你这是赶上头一回,以后慢慢就淡定了。” 话落,她看一眼坐在电脑前的男人,现在好像就很淡定,是她多虑了。 何静压低声音,“夫人要是还在世,董事长那床肯定除了她,哪个女的都爬不上去,哎,她就是所谓的红颜薄命。” 敲击键盘的声响停止,裴闻靳抬头,撩起眼皮看过去。 何静被看的浑身极不自在,感觉在这个男人眼里,自己就是个低俗不堪的八婆。 她顺了顺盘起来的头发,干笑着说,“裴秘书,我也就在你这儿说两句,你别到董事长跟前说啊,不然我可就惨了。” 裴闻靳继续处理工作,神色平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也是,我们只要完成本职工作就好,董事长的私生活还是少为妙。” 何静看自己说半天,男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她索性往桌前一趴,自家小院里的风光隐隐若现。 “晚上下班后一起喝一杯?” 这是个充满挑||逗|跟邀请的姿势,暗示的意味十足且明显,可是她做起来别扭又生硬。 显然在摆出那个姿势的时候,一边认为姿势很放||荡,而且下作,不符合自己的三观跟作风,很不屑,一边又把姿势摆到位,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回应。 生怕被人识破自己的期待。 裴闻靳看着电脑上的资料,无视了眼前的风光,“不了。” 何静的表情僵了僵,这个男人不是禁||欲,是没欲||望。 真的太没情||趣了。 12号那天,太阳没露面,阴云出来撒欢,天地间灰蒙蒙一片,沉闷压抑。 墓园里的一处墓碑前,唐家父子垂手站着,持续了有十来分钟。 这一出跟往年几乎没区别。 唐寅让裴闻靳把他儿子送回车里,他要在墓地多待一会。 唐远知道,他爸起码要待上一小时,年年如此。 走了一段路,唐远忍不住找落后自己两步的男人说话,“裴秘书,你说我爸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要说他爱我妈吧,这些年他却有情人无数,不爱吧,每年我妈的忌日前些天,他都会发疯,就是字面意思,各种狂躁,反正他不管有多忙都要过来看我妈,还不择手段,费尽心思确保她给他生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子嗣。” 裴闻靳淡声说,“少爷可以自己去问董事长。” “不好问啊。”唐远唉声叹气,“感情的事好复杂,我弄不懂。” “我是觉得,我妈都走十几年了,我爸不如就放了她,放了自己,把余生过好。” 裴闻靳听着少年唠叨,没有发表意见。 唐远继续往前走,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裴秘书,你背我吧。” 裴闻靳闻言顿住。 唐远撒谎,“我脚疼,走不了啦。” 裴闻靳垂着眼皮,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 唐远到底是涉世不深,心理素质还没经过千锤百炼,他撑了不到两分钟就败下阵来,脸皮发烫,“我就是” “开开玩笑”四个字尚未从嘴里蹦出来,就看到男人上前两步,背对着少年,膝盖微弯。 唐远愣住了。 裴闻靳的嗓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少爷,上来吧。” 唐远回过神来,他的上半身前倾,虚虚的贴近,闻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没有汗臭味,只有淡淡的香皂味,混杂着更淡的烟草味。 唐远想起来这是在外面,他刷地左右前后查看,没人看到他刚才的行为,还好还好。 “裴秘书,我必须要跟你说一声,我看着瘦,肉都是实打实的。” 裴闻靳说,“知道。” 唐远,“”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第三秒的时候,唐远按着男人的肩膀,跟只小猴子似的往上一窜,稳稳趴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面。 动作那叫一个灵敏轻盈,哪里有半点脚疼到走不了路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3 唐远看着男人露出来的一截修长脖颈,想伸手去捋一把,他挠挠鼻子,得找个话题啊,于是他装作随意的问:“裴秘书,你家里就你一个?” “不是,”裴闻靳说,“我有个弟弟。” 哦豁,这是个要跟他掏心窝子的迹象,唐远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那他多大了?还在读书吗?” 裴闻靳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多年前出了车祸,不在了。” 周遭气压低到谷底。 唐远觉得自己出师不利,自以为找了个不错的话题,却没想到就这么戳到了男人的伤疤。 直接道歉,得到的估计是一句,少爷不需要这样,搞不好还会加一个“您”,漠然的跟他拉开距离,提醒他记着自己的身份。 怎么办才好呢? 唐远很想抱住男人的脖子,把脸埋进去蹭蹭,贴着他的耳朵说,你还有我呢,但那是理想,现实中只能在他的背上拍了拍,无声的表达歉意,以及笨拙且有点儿无措的安抚。 裴闻靳的身形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路有,就有终点,不管走得快,还是走得慢,都有抵达的时候。 唐远从男人背上下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怅然若失,百转千回,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他还没来得及偷偷拍张照片留做纪念。 心塞啊。 裴闻靳像是没发现少年的失落跟郁闷,他关上车门,径自走到一边点根烟抽了起来。 唐远伸头往外面看,乖乖,背过身抽烟都这么帅。 他屈指放在嘴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食指关节,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隙,目光贪|婪的在男人身上来回扫动。 裴闻靳半阖着眼皮抽烟,眉头忽地皱了皱,他把一小撮烟灰弹到地上,烟抽的厉害了些,一团团的烟雾从他的口鼻喷出去,向来节制的他这会儿把那东西暂时丢了。 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面部的神情有一两分烦躁。 唐寅回车里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他的眼睛猩红,上车就闭上眼睛睡觉。 唐远把抱枕放到他爸的腿上,自己挪过去些,把一边肩膀给他靠。 隐约感觉有道视线投了过来,唐远刷地抬头,发现男人在目不斜视的开车,他撇撇嘴,原来是错觉啊,没劲。 “儿子,你看什么看那么出神?” 耳朵突然响起声音,唐远心下一惊,“爸,你没睡啊?” 唐寅没好气的说,“你肩膀瘦不拉几的,我枕着硌得慌,能睡得着?” 哎哟,这还怪我头上了,唐远瞪眼,“那你还说我胖?” 唐寅,“” 在唐董事长这里,一件事想翻篇,那必须得经过他的同意,他不同意,那就别想了。 所以他霸道的把前一个问题拽了回来,丢在儿子面前,“跟爸说说,刚才你在看什么?” 唐远说,“我在发呆。” “发什么呆?”唐寅云淡风轻的来一句,“有喜欢的人了?” 唐远无意识用手指甲去抠座椅上的皮革,连余光都不敢去看后视镜里的男人,怕不小心跟对方的目光撞上,暴露出自己的小心思,他咽了咽唾沫,“没。” 唐寅仍然是那个语调,“是吗?” 心虚的唐远扭过头对着他爸,拔高声音给自己壮胆,“爸,没必要试探我吧?我一直都在你的监管下生活!” 唐寅被儿子喷了一脸口水,他的额角青筋暴跳,“笑话,我不管你,你能全须全尾的长这么大?” 唐远把脸转到一边,“哼。” 唐寅作势要抽过去,“你再哼一次试试?” 唐远把脸转回来,“哼哼。” 唐寅的脸铁青,举到半空的手跟卡了壳似的,要换成其他人,他早抽下去了。 转而一想,其他人真没谁敢在他面前这么无法无天。 唐董事长戏精上身,靠着椅背唉声叹息,“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儿子是贴心小铁锤。” 这比喻老牛逼了,一般人想不出来。 唐远无话可说,无言以对,外加一堆鸡皮疙瘩。 车子平稳的在道路上行驶,裴闻靳仿佛置若罔闻,不受任何影响,但他的薄唇直直的抿在一起,似乎是在憋着什么。 见他爸还要演,唐远赶紧握住他的手制止,“爸,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只是在发呆。” 唐寅眼神柔和的看着儿子,“哪天你有了喜欢的人,会第一个告诉爸爸吗?” 唐远大脑短路,不知道该怎么回,就听到他爸说,“小朋友,先斩后奏的代价是你要面对一个很可怕的爸爸,那不是你能扛得住的。” 一半威胁,一半警告。 “” 唐远在心里叹气,他跟裴闻靳八字的第一撇还不知道会不会划出来,就已经开始担心了。 虽然老早就顺利出柜了,可还是举步艰难,就因为有一个权势滔天的老爸。 漫画里没见着类似的情况,想参考参考都不行。 后半截路程基本都是在唐董事长的呼噜声里度过的,之前还嫌儿子的肩膀瘦小,靠着硌,睡不着,结果啪啪打脸了。 唐远一直垂头看手机,各种在相亲相爱的发小群里发表情,他必须得找个事情压制住自己想偷看男人的念头。 真正有了喜欢的人,只要跟对方身处同一个空间,心里的小鹿就会乱撞个不停。 这么撞下去,小鹿早晚要累死。 唐远发神经的把珍藏的压箱底都翻出来了,陈列问他哪儿弄来那么多表情,一边收一边提出要求,说要所有亲嘴的,还说自己接下来有一场战要派上用场。 陈列:抱抱的也要,我前天报道的时候找到了我的肋骨,我打算尽快找回她,这样我的身体跟灵魂就都完整了。 唐远:谁啊?学姐? 陈列:不是,跟我一样是大一新生,就我们班的。 唐远印象里的体育系女生都瘦瘦高高,有着健康色皮肤,浑身上下都是青草跟阳光的味道,挺好。 他小幅度的挪换坐姿,手在键盘上戳字,还没戳完,就看见宋朝出来冒泡了,直戳陈列同学的小伤口。 宋朝:前女友呢? 陈列:那是红烧排骨。 宋朝:原来你不是说,她就是你遗失在外的那根肋骨吗? 陈列:是我年幼无知。 宋朝:你现在还不是一样? 陈列: 宋朝:戴了顶绿帽子,应该长点儿东西,我指的不是身高。 陈列:小远,我们把这家伙叉出去吧。 唐远:我觉得小朝说的很有道理。 陈列:有个狗||屁|道理,他这是记仇,上次不是去“金城”玩儿了吗?我问他来了几次,他说一次,我说我来了三次,他就嫉妒羡慕我比他强。 唐远:这个除了次数,时间长短也很重要,不如你俩都报一下时间,重新分个胜负,我做裁判。 陈列先是迷之沉默,然后他发了条信息:具体时间我没算过,反正我一次至少有一小时。 宋朝:我们带人离开包间的时候差不多是9点,舒然给我们打电话,叫我们回去的时候不到十点,前后都没一小时。 陈列:扯淡!舒然不在,你就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才那么点时间。 宋朝直接艾特张舒然。 不到一分钟,张舒然就来了,他翻了翻记录,证明宋朝没扯淡。 宋朝:那么请问陈少,你说你那晚来了三次,一次至少一小时,怎么办到的?说出来让哥几个开开眼界。 陈列: 宋朝:三秒就三秒吧,大家都是兄弟,谁也不会嘲笑你,何必撒谎呢。 陈列:他妈的!老子起码有两分钟! 宋朝:哦。 唐远仿佛听到一声“k一——” 他没憋住的抖着肩膀笑出声,就在这时,车停了下来,学校到了。 唐寅睡眼惺忪的坐直身体,“小远,你脚扭伤的事爸跟学校打了招呼,不用参加军训。” 群里安静了,陈列恼羞成怒的去找宋朝开||炮|,唐远在回张舒然的信息,“爸诶,这个特例一搞,我在学校的名声就臭了啊。” 唐寅说,“那你跑一个我看看。” “我又没说不搞。”唐远跟张舒然约好明天请他吃食堂里的饭菜,“反正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伤员,谁要是不信,我就把检查报告丢过去。” 话落,他就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爸,我想住校。” 唐寅说:“想住就住吧。” 唐远傻愣着,老唐同志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了?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里面肯定有名堂。 唐寅闭目养神,没有多说的打算。 父子间的谈话结束,前面的裴闻靳下车走到后座那里,弯腰打开车门。 唐远一抬头,视线就下意识的寻找男人微抿的唇,想亲两口。 上次就轻轻碰了一下,再不找个时间加固一下感觉,都要忘记是什么|触||感了。 目送儿子走进学校,唐寅没把车窗升上去,他按了按太阳穴,突兀的问,“裴秘书早恋是什么时候?” 裴闻靳以汇报工作的口吻说,“我上学的时候学习一般,所有时间都拿出来背书做题了,毕业后一心想着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到目前为止还没接触过感情,顾不上。” “我家小远也还没早恋,他不是顾不上,是要求很高,就这一点随我。”唐寅的笑容里有几分宠溺,几分纵容,“周围的他都看不上。” 裴闻靳的目光落在他放在方向盘的手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寅说出自己的担忧,“大学里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什么样的都有,能选择的范围扩大很多,保不齐就有哪个被他看上了。” 裴闻靳的指腹|摩||挲|着方向盘,“在大学里谈场恋爱,是很普遍的现象。” 唐寅的态度冷硬:“不行。” “我是过来人,知道感情那玩意儿是最厉害的武||器,杀人不见血,我必须要确保他毫发无损。” 裴闻靳拿出烟盒,拔了根烟叼在嘴边。 唐寅挺意外的,他这个秘书是出了名的节制跟理性,不像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像台机器。 酒局上没少被人拎出来刁难,毕竟跟他的风流肆意截然相反,但都从容应付。 这好像还是头一回在他面前暴露出工作以外的情绪。 唐寅在商场游走了几十年,能让他器重的小辈不多,自己的秘书是其中之一,当初是他亲自授意,花重金把人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 一个人才能为公司带来难以想象的效益。 这个秘书从来没让唐寅失望过,将来他老了,或者是哪天出了意外,儿子接手唐氏的时候,必定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兵荒马乱。 具体要用多长时间来适应,全看他手下有几名得力干将,能不能在他抓瞎的时候给出正确的指导。 唐寅的思绪被一缕烟味打断,他没阻止,反而说,“给我也来一根吧。” 不多时,前后座烟雾缭绕。 唐寅靠着椅背吞云吐雾,“下周飞国外谈跟星宇合作的事情,我带何助理去,你留在公司吧,那几个项目有你坐镇,我也能放心许多,你顺便帮我留意一下小远在学校里的动向。” 裴闻靳看着指间燃烧的烟,平淡的说:“董事长放心,我会尽力照看少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4 小雨过后,又是艳阳天。 x大有两个校区,唐远在老校区,学校里多的是人抱不住的大树,枝丫千奇百怪的伸展着,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夏天在树底下走,一路踩着斑驳的树影,即便没有文艺的细胞,也能给你整出一两个。 大一新生们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叫苦连天,一百个希望时间能插上翅膀飞,赶紧结束军训这个环节,开始泡吧泡妹,逛街逛某宝,听歌看书的美好大学生活。 奈何时间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不论你是希望它走的快一些,或是走的慢一点,又或是停下来。 它都雷打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向前行走,无视人们的哀求跟控诉。 美人计,苦肉计,甭管什么计,通通都没用。 唐远在图书馆西边的角落里打电脑,手边堆放着一袋子零食。 不吃,纯过过眼瘾。 现在不能剧烈运动,他怕自己吃起来就收不住,那到时候体重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路飞奔。 唐远凑头玩扫雷,左侧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请问你是唐远吗?” 他扫一眼,是个大眼萌妹子,挺卡哇伊的。 “同学,你不都跟你小伙伴议论我半天了吗?干嘛还这么问?” 女生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唐远拿起水杯喝两口水,抬了抬下巴,“有事儿?” “没,没有。” 被那样明亮的眼神注视,女生怂了,她顶着猪肝色的脸回到座位上,跟小伙伴说人学弟太高冷了。 小伙伴示意她看,她扭头,发现少年正在|咬|着吸管喝水,眼睛懒散的半眯着,表情惬意,像只小奶猫。 “学弟哪里高冷了,多可爱啊,让人看了就想给他埋||胸。” “” 女生冷哼,“没见过在马克杯里放吸管喝水的,懒到那个程度,长得再好看也是白搭。” 小伙伴掰着手指头数,“人不但好看,家里还超级有钱,而且很有才,双第一考进的学校哦。” 女生咬咬唇,怂恿道,“那你去要号码。” 小伙伴有自知之明,“你都要不到,我怎么可能要得到,看着吧,很快就会有人出售他的个人信息,比如兴趣爱好,身高体重等等。” 唐远当没发觉周遭打量的目光跟窃窃私语,早八百年前就习惯了。 他支着头转笔,老唐同志出差了,临走前交代过,让他有事找裴秘书。 可是他想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有什么事。 学校里的生活挺枯燥的,他腿没好全,不能随风奔跑,更不能练功,只能早晚抱着电脑来图书馆蹭空调,扫扫雷看看电影打发时间。 张舒然过来时,唐远已经破了自己65秒记录,他摩拳擦掌,“我再玩一把,看能不能进60。” “好。” 张舒然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由着他玩尽兴。 没过多久,唐远就把鼠标一摔,“走了!” 张舒然提着他的那袋子零食走在后面,“买了零食怎么不吃?” 唐远猛地回头,“舒然,你学坏了。” 张舒然猝不及防,他没及时拉开距离,就那么看着近在咫尺的青涩脸庞,“嗯?” 唐远板起脸,“你明知故问,成心戳我的痛处。” 张舒然心说,我只是想逗逗你,但这话不能说,不然准跟他急。 他做出一副意识到错误,并且开始反省的样子,“那是我不对,一会吃完饭,我给你买水果。” 唐远嗯哼,“要荔枝。” 张舒然温和的笑了起来,“好,就买荔枝。” 大中午的,晒的人头皮里冒火星子,食堂里基本没有高年级的学生,他们早吃完了,很明智的错开了时间,新生们一个个都跟被妖|精|吸|了精|元一样,两眼无神,走路拖拖拉拉,半死不活。 唐远跟张舒然去拿了盘子,排队刷卡打饭打菜,一套流程做下来,像模像样。 张舒然看着坐他旁边扒拉饭菜的发小,“我跟小朝他们上午还说你了,都以为你吃不惯食堂。” “怎么会,”唐远声音模糊的说,“我对饭菜的要求可高可低。” 张舒然说,“你对零食的要求比较高。” 唐远,“” 又戳他痛处,张舒然同学真的学坏了。 唐远瞅一眼张舒然,军训完就过来的,迷彩服都没换,飘散着汗味,这才军训了三四天,皮肤就晒黑了,配合着板寸这个新发型,整个人显得阳刚利落了许多。 他撇嘴,另外俩发小也剃了头发,黑了,瘦了,就他还白白嫩嫩的,凑一块儿的时候绝对很突兀,就像是滚到煤球堆里的汤圆。 张舒然吃饭很斯文,从不扒拉,都是拿筷子精挑细选的夹一小块到嘴里,细细的咀嚼,几乎不发出什么声响。 唐远有入乡随俗的本领,也愿意那么做,他既当得起吃着名贵精美菜肴的豪门少爷,也当得起吃五毛钱半份大白菜的普通学生。 对他来说,人生就是要多点儿尝试跟体会,那样才有意思。 张舒然吃了一部分就放下了筷子,“在宿舍里住的怎么样?” 唐远挑着小豌豆吃,“不怎么样,都不带我玩儿。” 张舒然分析给他听,“你的室友是觉得你一定不愿意跟他们玩。” 唐远嗤笑,就是那么回事儿。 张舒然问道,“环境卫生呢?” “还不错。”唐远把一个饭团戳开,“有个室友是只勤劳能干的小蜜蜂,只要他在宿舍就会到处收拾打扫,另外俩人看他那样,也自觉了不少。” 张舒然说,“那你运气好,一般男生宿舍的卫生真的不忍直视。” 唐远说他见识过了,对门宿舍的门一打开,脚丫子的臭味就往他宿舍跑,令人窒息的味道。 张舒然听他说了会儿,温声细语道,“慢慢来吧,接触的时间一长,你的同学们就会知道,你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根据以往的经验,起码还要一两个月,他们才会抹掉对豪门公子哥的个人理解,重新认识我,对我改观,无所谓了,随他们去吧。”唐远抽了张纸巾擦嘴,“你呢?” 张舒然摇头,“我不住校。” 唐远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你一定住校呢。” 张舒然只是笑笑。 唐远问他住哪儿,离学校近不近。 张舒然说,“我在学校后面的香澜花苑租了套公寓,有阿姨帮着烧饭,菜做的很好,拿手是西式甜点,你有时间可以去吃顿饭,要是在宿舍里住的不愉快,就到我那儿去,三室的,有空房。” 唐远的眼睛一亮,“叫上阿列跟小朝,我们四个挺久没一块儿打游戏了。” “想打游戏,周末我们就可以出来聚聚,”张舒然看看他扭伤的那只脚,关心的问,“还好吧?” “除了不能跑不能练舞,其他的都行。” 唐远拽起t恤领口扇扇风,“快热死了,走吧,买喝的去。” 买了茉莉花茶,又去隔壁的水果店买了一斤多荔枝,唐远带张舒然去宿舍坐了坐。 张舒然下午还要军训,没多待就回了学校。 学院里不时刮起一阵邪风,跟着风跑的一堆,都在议论纷纷,说什么专业跟文化课双第一的那位少爷不军训不练功,天天在图书馆扫雷,肯定是他老子花钱找人改了分数。 “我爸是唐寅”,这几个字是镶金的,金光闪闪,那位还不是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走就竖着走。 有人仰慕,有人鄙视,有人轻蔑,有人羡慕,嫉妒,也有人在等着好戏上场。 唐远跟没事人似的,照常在图书馆,食堂,宿舍这三个点之间来回穿梭,有一次他碰见了本该出国了的李月,对方跟几个同学一道从另一条路上过来,跟不认识他一样从他身边经过,还撩了下长发,棕黄的发丝扫了他一脸。 不知道搞的什么鬼。 军训结束后不久,唐远的身后多了一个跟班,名儿叫陈双喜,就是宿舍里的小蜜蜂,睡他对头。 唯唯诺诺的,说话做事总是低着个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看着有点儿窝囊。 从小到大,不论是同学,还是同学的家长,明里暗里变着花样跟桥段想结交唐远,巴结他的人很多,他对谁都是一个不冷,也不热的态度,偏偏就乐意伸出大腿给陈双喜抱。 因为陈双喜笑的时候,会露出浅浅的梨窝。 唐远看见那对儿梨窝,就想起了他妈,位置大小都很像,他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把陈双喜吓的够呛。 就在他跟陈双喜说“以后你跟着我”的时候,忽然就能理解为什么他爸要找跟他妈相像的人了。 那种亲切温暖的感觉是抗拒不了的。 周五下午,唐远去上课的路上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那个男人打的,根据来电时间来看,那会儿自己在午睡,操|了,真不凑巧,怎么办,打回去? 得打,必须要打!问问看是什么事。 陈双喜一手提着饮料,一手抱着书,他察觉到什么,忽地往后扭动脖子,又立刻扭回来,“唐少,张杨在看你。” 唐远在走神,“谁?” “” 陈双喜说,“就是专业课排名跟文化课排名都在你下面,位列第二,住在对门宿舍里的张杨啊。” 唐远哦了声就接着走神。 今晚没有晚自习,他想抓住这通电话制造出一个合适的机会去男人家,嗯,就这么定了,必须想办法去一趟。 家里是存放最多秘密的地方,也最容易卸下伪||装,露出真实的一面。 唐远好奇那个男人在家是什么状态,更好奇他脱了一身西装,换上家居服时的模样。 陈双喜还在巴拉巴拉,“校内网上有人胡说八道,说你靠你爸抢了他的位置,第一应该是他的,他们,他们都说你根本就没那个实力。” 后半句他说的小心又谨慎。 唐远心不在焉的拉长声音,“这样啊” 陈双喜张张嘴巴,小心翼翼的问,“唐少,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唐远把手机揣回口袋里,伸了个懒腰,“我有没有那个实力,走着瞧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5 唐远就读的是中国民族民间舞系,别的学校不知道,他们系是男生女生训练的方向不同,专业课会分开上。 班上的女生他见是见着了,就是没什么印象,他是基|佬嘛,女生在他眼里都仅仅只是一群可爱的姐姐妹妹们,男生也没留意,因为他心里的那栋小房子已经有主了。 目前来看,完全没有换主人的迹象。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英语,两个班一起上的,另一个班是芭蕾舞系。 六十多个人挤在一个教室里面,还没空调,看着就燥。 唐远坐在里面的最后一排,那是他的位置,开学到现在,一到英语课,他就坐在那里,没谁想不开的去霸占。 前桌跟过道那边的同学每次都不一样,但性别却一样,全是女孩子。 英语老师是个有着瓜子脸,大长腿的年轻女人,粉色控,从头到脚一身粉,她的声音甜甜的,像百灵鸟,唐远听着,会自动忽略她有几个不是很标准的固定单词发音,估计是习惯了,改不过来。 默写单词的时候,唐远时不时看一眼搁在一边的手机,他调的静音,要是有电话,屏幕会亮。 同桌陈双喜小声说,“唐少,英语老师过来了。” 唐远将视线从手机上收回。 走过来的英语老师停在旁边,她调整了两下麦,报出一个单词,看到这一届的风云人物不经过思考就写了出来,准确无误,而且字迹非常的漂亮,令人赏心悦目,一看就知道有练过字。 这哪里像是传闻说的,只能靠爹的草包 唐远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前桌的两个女生提到了李月的名字,没想到她是芭蕾舞系的系花,已经大四的她系花地位不保。 两个女生用课本挡着脑袋,兴奋的趴在桌上交换情报,即将到来的新一任系花人选可能会在大一新生里面诞生,那几个条件出挑的,谁都有可能取代那个位置。 唐远费力将合到一块儿的两片眼皮撩开,一两秒后又合上了。 后两节课是基本功训练,唐远的心早跑了,他在把杆那里拉筋,看其他同学在老师的指导下两人一组做压腰的训练,谁基本功扎实些,谁基本功要弱一点,几个训练的动作就暴露的差不多了。 别看陈双喜平时畏畏缩缩,存在感极低,训练的时候恰恰相反,他的身体柔|软度特别好,大开大合毫不费劲。 唐远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地方,能考进来的,谁没有两把刷子啊。 陈双喜的搭档是个帅哥,模样清俊,身子直,脖子长,软开度比陈双喜要差一点点,但是,全班就他对自己最狠。 明明已经到达了极限,还在不断的要求搭档把自己的腰往下压,脸部充血的厉害,青筋都蹦出来了。 可见是个极其要强的人,且不怎么理智,只不过是个基础训练,干嘛那么较劲儿,还能拿个第一,颁个奖项,抱个奖杯不成? 况且老师在指导别的同学,都没看过去呢,把自己压成那样给谁看的? 唐远咂嘴,很多时候,为了把一个动作做到极致,会对着镜子练上几百遍,对学舞蹈的来说,毅力太重要了,这家伙的毅力极有可能强到了变态。 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应该啊,这样的标准帅哥,我怎么一点儿对应的信息都搜索不到? 唐远听到陈双喜怯弱的声音,结结巴巴的问,“张,张杨,可以了吧?” 他挑高了眉毛,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对上一道挑衅的目光,唐远想起来了,就是陈双喜下午跟他说的,在他下面的那位。 刚才压个腰都那么拼,八成是做给他看的。 唐远打了个哈欠,现在挑衅我也没用啊,等我脚好了,我陪你练练,不着急,大学才刚开始。 休息的间隙,唐远去上厕所,刚进去,后面就刮过来一阵风,他回头一看,来人正是陈双喜那个搭档。 张杨走到旁边的便池那里站好。 唐远没有喜欢的人之前,他对每个帅哥的弟弟都感兴趣,有了喜欢的人,帅哥的弟弟甭管长什么样,在他眼里也就是个符号,仅此而已。 “明年三月就是第十一届青少年“西兰”杯大赛了。” 耳边的声音突如其来,唐远的嘴角一抽,要不是厕所里这会儿就他们俩,他还真以为这家伙是在跟别人说话。 “西兰”杯是国内最权威的青少年舞蹈大赛,家里有他妈获得的奖杯,有群舞的,也有独舞的,跟其他的奖杯放在一起,他从小摸到大,灰尘都是他擦的,擦出了浓厚的感情,明年他是肯定会报名参赛的。 唐远的思绪飘的有点儿远了,他赶紧往回拉了拉,以免分了神,尿自己一手。 张杨在稀里哗啦的水声里说,“你会不会参赛?” 唐远挺直白的回应,“会。” 张杨整理着裤腰,“我也会参赛。” 唐远说,“那好啊。” 张杨似是不明白,多一个竞争对手,胜利的几率就会低很多,怎么可能好的了。 他的脸色猛然一变,还是说,这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真误会唐远了,那是公平公正公开的比赛,符合条件的都可以报名,参赛资格是相关机构给的,合格了就给机会上台秀舞姿,整个过程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还能不让人参加? 法治社会,可不能那么干。 张杨冷冷的说,“我一定会在独舞环节赢你。” 唐远闻言,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去看比自己矮两三厘米的帅哥,这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敌意,难不成就是因为他文化课跟专业课成绩拿了个第一? 他叹气,那位置他也就高考才做了一次,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样不好做。 见帅哥还在盯着自己,用的是不屑且高傲自信的目光,唐远的唇角一扬,笑着说了一句,“那就拭目以待吧。” 张杨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他的白色t恤下的胸口大幅度起伏,“唐少,你的脚什么时候能好?” 唐远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脸上的笑容不减,却没到达眼底,“差不多还有个五六天吧,到时候就能跟你们一样训练了。” 张杨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出卫生间。 唐远啧了声,小伙子,你撒完尿还没洗手,怎么就出去了呢? 下了课,唐远就往宿舍走,他打算洗个澡,把身上的汗冲洗掉,换身干净的衣衫,打电话叫那个男人来学校接自己。 陈双喜嗫嚅着说,“唐少,等你可以训练了,我就只做你的搭档。” 唐远知道陈双喜以为自己生气他跟张扬搭档,摆摆手说,“这个无所谓的。” 陈双喜的脑袋耸拉了下去,原来无所谓啊。 转而一想,好多人想巴结唐少都巴结不成,自己能跟着,已经很走运了。 陈双喜想通了就屁颠屁颠追上少年,“唐少,那个张杨的腰压不下去了还让我使劲,非要比其他人都压的好才行,也不怕腰被压断,自尊心好强,我听人说,自卑的人自尊心才强,他看着不像有自卑的地方啊?” 唐远蹙了下眉心。 陈双喜的脸上瞬间就没了血色,他惊慌失措的捏着衣角,怯怯的看过来。 “怕什么呢?我又不会打你。”唐远顺顺额前被细汗沾湿的发丝,“不要管别人的事,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话里没有责怪跟厌烦,只有语重心长。 陈双喜吸吸鼻子,“唐少,你一点都没脾气。” “一点都没脾气的人有,我一个发小就那样,但不是我,”唐远眨眨眼睛,“我的脾气很大的,属于一般不发作,发作起来很可怕的那一类。” 陈双喜那样明显就是不信。 唐远也没多说,从你小到大,他是很少发脾气,不睬他的底线,什么都一k。 六点半左右,x大后门斜对面的路边停靠着一辆车,驾驶座上的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的男人身高腿长,轮廓清晰分明,引起路过的女生们频频侧目,甚至会发出惊呼“好帅”。 十八九岁的年纪,对成熟男人的魅力没有什么抵抗力。 唐远一出校门就看到了站在车旁的高大男人,他走路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借着这个足够长的距离肆无忌惮的打量,离得近了是不敢的。 帅还是帅的,就是瘦了一些,看着地面抽烟的样儿,像是在发呆。 这就新奇了。 唐远穿过马路,下意识带着宣布所有权的架势走到男人面前,闻到他身上的浓重烟味,到嘴的话打了个转跑没了,改成了惊诧的询问,“裴秘书,公司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裴闻靳说,“少爷多虑了。” 唐远垂下眼皮,遮住了眼里的忧心,这人原来很少抽烟,节制得很,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回事?他也没看到自家公司运营出现问题的相关报道啊。 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唐远的头有点疼,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扯出一个笑容,“你身上的烟味快赶上我爸那个老烟鬼了。” 裴闻靳修长的手指轻动,他沉默的走到垃圾桶那里,把掐断的烟丢了进去。 唐远在男人身后嘟哝,“其实我不是嫌弃你,是关心你。” 裴闻靳上车后接到一通电话,张平打的,他系上安全带,问,“什么事?” 那头的张平说,“杨杨跟你那小少爷一个班。” 没等到哥们意外的反应,他骂出声,“操,你知道啊?” “也对,你是他老子的秘书,管这管那的,他有个大小事,你多少肯定都会了解。” 裴闻靳捏鼻梁,“没什么事就挂了。” “有事啊,怎么没事了?”张平正往公司外面走,“杨杨念叨你,一口一个裴大哥,他对你的关心程度比对我这个亲哥还高,出来吃个饭吧,饭店我已经订好了,小孩考上大学以后,一直想听你给他两句表扬。” 裴闻靳说,“今晚不行。” 张平听出他话里的不留余地,脚步立马就停了下来,暧||昧的问,“怎么,佳人有约?” 裴闻靳的余光扫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少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6 唐远在走神,错过了偷听电话内容的机会,也错过了身旁人投过来的那道目光。 当车子将学校远远甩在后面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发现是回家的方向就赶紧说,“我不回家。” 裴闻靳把方向盘往左打,“不回家?” “嗯,不回,”唐远扭头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城市边边角角,“明儿回。” 裴闻靳问道,“那少爷今晚想去哪里?” 唐远脱口而出,“我想去你家。” “” 卧槽,我怎么就这么说明晃晃的出来了?唐远一脸的怀疑人生。 逼仄的车里一片寂静。 唐远悄悄竖起了耳朵,半天也没等来男人的反应,这太不合常理了,一般人听到他那么说,肯定都会问原因的,比如开玩笑的问“为什么想去我家”“去我家干什么”,或者爽快的说“好啊”。 总该问一两句吧,这么一言不发是怎么回事? 唐远心里跟猫抓了似的难受,他决定自己拿走主动权,“裴秘书,你不问我吗?” 裴闻靳终于找到了能停车的地方,他把车停靠在一边,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边,黑色金属打火机发出“叮”的一声响后,窜出一簇橘黄的火苗,从他半阖的眼皮底下掠过,将那里面的深谙情绪照亮了,又在瞬息间消失。 “那么请少爷告诉我,为什么?” 唐远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是这样子的,你跟我爸的那些下属都不同,你给我的感觉太严谨了,我特想知道你在家里是什么样的,还有你家里的摆设,会不会跟办公室一样冰冷的没一点儿人烟味,真的,裴秘书,你活出了我难以想象的样子。” 裴闻靳的额角隐隐一抽,“少爷好奇心重。” 唐远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我觉得还好啊。” 他把脸转到男人那边,伸手指指对方扣到顶的深灰色衬衫,说了句第一次见面就想说的话,“在我认识的那些人里面,会把衬衫扣子扣那么严实,显得一丝不苟的,就你一个。” 裴闻靳神色平淡的说,“那只是个人习惯。” “我知道,”唐远眨眨眼睛,“裴秘书,你从头到脚都像是被安置在一个框框里面,会不会很闷?” “习惯了。”裴闻靳深吸一口烟,“少爷,好奇心可以有,但是要适当。” 唐远笑眯眯的说,“我适当着呢,很多事我都无所谓的。” 这话里存在着暗示的成分,聪明人能听得出来,身边的男人是聪明人里面的佼佼者,不至于听不出来吧? 车里又静了下来。 唐远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车窗那里敲点着,这人如果把他当老板的儿子,那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不会拒绝,确切来说是不能,除非不想要那么好的饭碗了。 如果拒绝了,就说明对方不只是把他当老板的儿子。 这么一来,不论答案是哪个,对他来说,都不是坏事儿。 唐远颇为感慨的砸了下嘴皮子,不得了,本来以为是死胡同,结果走到这一步才发现四通八达。 事实证明,甭管看不看得到方向,找不找得到目标,还是要走一走,站在原地是不行的。 片刻后,裴闻靳掐了烟启动车子离开,没同意,也没拒绝。 唐远一路上都没说话,答案他知道了,他会达成所愿,就是不知道男人心里怎么想的,当成私事还是公事?两者的性质大不一样。 人怎么就这么容易纠结上呢? 唐远握拳敲敲头,差不多行了,别想这想那的,去了再说。 车停在一家餐厅外面,裴闻靳下了车绕到另一边去开车门,唐远解开安全带从车里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抬头一看,是他家里开的餐厅,自己常过来吃。 唐家涉及的领域太广,到了他爸手里,直接在那个基础上扩大了几倍,所以他时不时的总能遇到自家的产业。 裴闻靳来之前给经理打过电话,早在门口侯着了。 唐远去了专属的包间,屁||股还没坐热,他每次来都点的几道菜就已经送了过来,配的是他喜欢的鲜榨果汁。 裴闻靳立在一旁,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唐远拿起筷子又放回去,“裴秘书,你带我来这儿吃饭,就是看着我吃?” 裴闻靳无动于衷。 唐远抿着嘴巴抬抬下巴,不容拒绝道,“坐下陪我。” 没有表情的时候,他的神态像极了他爸,一样的霸道强势,那是骨子里带出来的,也可以说是基因的奇妙之处。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口气不好,少爷脾气要发作了,唐远吸口气,把一个打小就没了娘,爹又忙于工作,顾不上自己的孤独表现了出来,他孩子气的蹙眉心,“一个人吃饭不香。” 裴闻靳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远好像看到了男人眼里的无奈。 裴闻靳在对面坐下来,忽然问,“少爷,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唐远说,“没啊。” 发觉男人正在看着自己,他停下夹菜的动作抬起头看去,某个瞬间,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且很美的念头,对方希望自己说有事,貌似,可能,也许还有鼓励的意思? 于是他改了口,“有。” 裴闻靳把两只手放在桌上,手指的指缝交叉着,摆出倾听的姿态。 唐远喝口果汁,慢悠悠的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以前有遇到过,就是我的实力遭人质疑了。” “毕竟我爸那个人功成名就,光环太大了,把我完全遮了进去,除非哪天我的光环比他的还要大,否则在外界看来,我永远都只是他的附属品。” 他开玩笑的把这些年断断续续听来的东西总结了说给男人听,“老天爷是公平的,唐氏的小少爷都有那么好的家世跟长相了,怎么可能还有脑子那东西,必须没有才是正常的,就该吃喝玩乐,吸||毒||嫖||娼|,挥霍无度,是个靠爹生存,一无是处的草包。” 裴闻靳的眉头轻皱,“我让校方把少爷在考场的视频公布出去。” “别,”唐远用筷子拨下桂鱼眼睛边上那块肉夹到嘴里,“学校找过我,被我给拒绝了,这种事我有经验,不管怎么做,都是在配合他们,就要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裴闻靳,“不在意那些谣言?” “既然是谣言,就没什么好在意的,咱是有真材实料的人,不怕。”唐远认真的说,“裴秘书,这事儿你别跟我爸汇报了啊,他要养一大家子,很累的,我已经长大了,不想他操心。” 裴闻靳说,“董事长叮嘱我照看好您。” 唐远顿时就没了胃口,他往后一靠,整个人深坐在宽大的椅子里面,神情恹恹的。 裴闻靳仿佛不知情的继续吃着饭菜。 唐远伸出腿踢踢桌脚,力道不重,比起发火,更像是一只被遗忘的小狗在寻找存在感,用动作告诉主人“看看我啊,我不高兴”。 在桌子第二次晃了晃之后,裴闻靳才咽下食物开口,“少爷不吃?” 唐远委屈的瞪过去。 裴闻靳说,“我叫经理过来,问他是不是换了厨子。” 唐远赶忙阻止,“不要去了,厨子没换,菜还是原来的味道。”就是我心情不好。 说着,他就坐正了,拿起筷子去拨鱼肉吃。 几个菜都是唐远爱吃的,偏辣,他发现男人没怎么放开手脚吃,几乎只吃了盘子边的配菜,估计是吃不了辣。 原来还是不够了解啊。 唐远有点儿自责,那种情绪严重影响他的食欲,他没吃多少就拿出手机,等机会偷拍对面的人。 结果等到了机会,却发现技术不到家,拍糊了。 唐远心塞的盯着糊掉的照片,想了想还是没舍得删掉,他把剩下几口果汁喝完,找了个话题,“裴秘书,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裴闻靳昂首。 唐远本来想问一个月拿多少工资,临时换了问法,“你一年能赚多少啊?有七位数吗?” “那是我在上一个公司的待遇。”裴闻靳没遮掩,直截了当的说,“董事长让猎头公司联系的我,开出的条件是那个的几倍。” 唐远目瞪口呆完了就撇撇嘴,哼,一年下来房子车子都有了,难怪你连他儿子的事都这么上心。 那是气话,一分钱一分货,在商场也是一样的道理,多数情况下都是自身价值决定自己获得多少收益。 况且他爸又不是傻子,不会用那么高的工资招一个能力一般的员工。 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街上喧闹无比。 唐远瞥见了什么,他顿住,“裴秘书,你看你左手边那个女生。” “她是学舞蹈的,而且是古典舞,形象气质上能看得出来,诶,她在看你,要不要我帮你去问个电话?” 他在试探男人的性向,看是不是自己这国的。 裴闻靳在看手机,闻言就把视线挪过去,不做丝毫停留的收回,“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 想要试探出的东西没试探出来,反而试探出了别的东西。 唐远的心里哇凉。 完蛋了,那个女生看起来至少比他大两岁,在男人眼里都是小孩子,那他呢?小屁孩? 虽然他早料到了,但现实搁在他面前时,他还是不能平静。 唐远看到一对儿小情侣手牵着手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还不时抱一抱亲一亲,他忍不住发出羡慕的感叹,“看着挺开心的啊。” 裴闻靳又一次把视线挪到少年所指的方向,这次停留了两三秒,面无表情的说,“小孩子的世界简单,爱情是两个人开心就好,大人的生活要背负很多东西,顾虑很多东西,爱情也是一样。” 唐远彷徨的站在霓虹灯下面,仰着头看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男人。 有那么多年龄相近的帅哥在我身边来来去去,我哪个都不喜欢,偏偏喜欢上了年长我十岁光阴的你。 我还年少,你就已经成熟,将近三十而立。 ——最最最糟心的是,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可是你不喜欢我。 唐远用手抹把脸,心酸无力的感觉才冒出来,就被马路对面的一幕给击碎的连渣都不剩,他赶忙拨开人群往那边走。 裴闻靳见状就阔步上前,将少年拽了回来。 胳膊上的那只手跟铁钳子似的,唐远挣脱不开,他涨红了脸喘着气喊,“不是,你拽我干什么啊,林萧被人欺负了,我得去救她。” 裴闻靳说,“你看清楚是谁在欺负谁。” 唐远下意识的看去,就看到林萧一脚揣在青年|裆||部,隔了一条马路,他都感觉裆下一凉。 那青年|夹||着||腿|惨叫,手还死死抓着林萧的衣服不放,模样凄惨的不行,面临蛋||碎||鸟||亡的危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17 林萧奔四了,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同胞们,大多数都在为家庭操劳,为孩子的教育操心,为家里老人的健康提心吊胆,还得跟自家男人玩三十六计,提防着外面的女人,怕他不声不响给自己来个婚内出轨。 俗话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林萧显然还没到那一步,也不想到那一步。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谁也没立场去批判谁。 不过,林萧也有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她不会在那上面委屈自己,所以她会去找对胃口的异性合作,互帮互助,俩人的关系俗称partner。 林萧的工作量很重,大部分时间跟精力都耗进去了,她的脑子里绷着一根弦,把自己绷的很累,也只有在跟partner合作的时候,身心才能放松放松。 等到放松够了,林萧就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当中,一直这样循环着,没出过什么问题。 哪晓得合作时间最长的partner给她来了个“惊喜”。 半小时前,俩人刚在酒店里结束了一番愉快的沟通,那位弟弟就单膝跪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亲,问她愿不愿意做她的女朋友。 当时林萧就笑了,摸着弟弟的脑袋说别开玩笑,姐还要回去看提案,你慢慢玩吧。 结果弟弟说他是认真的,还说不想做她的partner了,想做她的男朋友。 林萧确认再三,发现弟弟真没开玩笑,她当机立断的把人拨开,穿戴整齐的拿着包出门,一系列动作干练流畅,毫不拖泥带水。 那是她的做事风格,公事私事一律如此。 拖拖拉拉,犹豫不决对她而言,就是浪费时间。 等电梯的时候,弟弟追上来,林萧跟他说“再见”,他说“我爱你”。 那三个字让他彻底从林萧的世界里出局。 林萧之所以能在唐寅手底下做事多年,除了欣赏敬佩他在商界的铁血手腕,工作上的雷厉风行,还跟他有个共同点,身心可以分的很开,换一种说法就是性跟爱分的很开,不会混为一谈。 但人弟弟不放手,非要跟她谈恋爱,这才有了街上的拉扯。 林萧是个好面子的人,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不成样子,她冷着脸踹了他一脚,没想到他还是不撒手,就用通红的眼睛看着她,扁着嘴巴要哭不哭的,活脱脱像一个要被抛弃的小媳妇,而自己就是吃干抹净的负心汉。 场面一度很尴尬。 唐远就是在最尴尬的时候过来的,他看看随时都会嚎啕大哭的混血帅哥,看看林大美人,又去看混血帅哥,盯着人看。 一旁的裴闻靳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下一刻他就不动声色的向前迈了一步,恰巧挡住了少年的视线。 唐远不是被混血帅哥的颜给迷住了,纯碎就是觉得稀奇,这还是头一回见着林大美人的partner,原来她喜欢公||狗||腰,既然看不着,那就不看了,他收回视线,喊了声,“姐,晚上好啊。” 林萧的脸一抽,好个屁好,她拨了拨披肩长发,“小远,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在对面的餐厅吃的晚饭,出来就看到了你,还有,”唐远很合时宜的停顿,他从男人身后探头,对混血帅哥露齿微笑,“这位是?” 混血帅哥吸了吸鼻子,他说话了,说的是普通话,带着欧洲北边的味道,很有磁性,“你好,我叫利欧。” 唐远凑到林萧耳边,“他看起来挺小的。” “二十七八,不小了,”林萧说,“娃娃脸看着减龄。” 唐远小声说,“二十七八,跟你的三十六相比,确实是小啊。” 林萧斜眼,“怎么,小远同学觉得我老牛吃嫩草?” “没有,”唐远表情严肃,“不存在的。” 他一抬眼,好家伙,混血帅哥已经跟裴闻靳聊上了,还带比划,兴奋的跟个小宝宝似的。 唐远心里的警铃爆响,我去,不会是个双吧?他一个劲的给林萧使眼色,姐,能把你的人弄走吗? 林萧转身就走,压根不想再掺合进去,背影那叫一个冷酷无情。 唐远一嗓子吼出去,“裴秘书,走啦!” 离的不远,总共没几步,却还扯这么大嗓门,用意很深,裹着明显的怒气。 裴闻靳动了动眉头,没挪动脚步。 唐远那脸立马就臭了起来,卧槽,我都喊那么大声了,你还不走,杵那儿跟人聊什么呢,才第一次见,又不熟,有什么好聊的? 一口一个“少爷”,一口一个“您”,全他|妈|的扯淡,都是表面功夫,根本就不听话! 醋意排山倒海般袭来,唐远二话不说就凶神恶煞的冲过去,拉着男人往停车的地方走。 没走多远,身后的男人停了下来。 唐远拉了一下,没拉动,又拉一下,还是没拉动,他回头,发现男人眯着狭长的眼睛,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手,吓的他立马就把手撤了回来。 气氛有点儿莫名的微妙。 唐远正想问,你们在聊什么,就听到男人说,“几年前我去国外出差的时候结识了利欧的父亲,在他家暂住了几天,在那之后就没联系过,刚才一开始没认出来,他提起我的英文名字,我才想起来的,就随便聊了几句。” 他啊了声,随后垂下脑袋抓抓后颈,“噢。” 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唐远很惆怅,自己还是太青涩了,如果能成熟一些,应该会很从容很淡定,而不是这么毛毛躁躁,什么都不了解就瞎激动。 这一点他其实是想多了,不管到了哪个年纪,该吃醋的时候,还是照样吃的满嘴都是,淡定从容什么的,那都是假象。 唐远看一眼站在街头,如同一只丧家犬的混血帅哥,联想到了自己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初恋,他带着五味陈杂的心情坐到林萧的车里,“姐,我看他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你姐我的人多了去了,”林萧的言词犀利,“难道我还得一个个喜欢回去?” 唐远膛目结舌,他说,姐,你跟我爸真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林萧给他一个白眼。 车里打着空调,跟外面像是两个季节。 唐远偷瞄立在车外的男人,耳边突然响起声音,“小远。” 他一个激灵,“嗯?” 林萧盯着少年,直到把他盯的发毛才开口,“大学生活怎么样?” “还行。”唐远咽了咽唾沫,掩藏着心虚的情绪,“没自己以为的那么难熬。” 林萧望着繁华的夜市,“遇到喜欢的人,就谈个恋爱,有感兴趣的社团就加入进去,想知道泡吧什么感受就跟同学去试一试,大学里的生活可以很枯燥,也可以很精彩,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唐远好奇的问,“姐,你那时候是前者,还是后者?” 林萧说,“前者。” 说实话,唐远有点儿意外,在他的认知里面,林大美人是个工作时全心投入,玩的时候也会全心投入的人,会玩。 “上学的时候你姐我很拼的,算是个书呆子。”林萧话说了个开头就打住了,她的脸上出现几分疲倦,很快就消失了,“小远,到我那儿去吧。” 唐远摇头,“你家有一大一小两位公主,我对猫毛过敏。” “我给忘了”林萧降下车窗,“裴秘书,小远就麻烦你送回去了。” 裴闻靳看向下车的少年。 唐远刷地偏开头,当没看见。 林大美人太精了,我得防着点儿。 林萧走后,裴闻靳开车带着少年往自己的公寓方向行驶,眉间拧出了个川字,始终都搁在那里。 唐远本想去男人的住处看看就走,留下来过夜真的是意外的收获,他翻翻手机,回了张舒然的几个信息,发现没有家里打的电话。 “裴秘书,你是不是跟仲伯通过电话了?” “是。” “你跟他说我今晚不回去,在你那儿睡?” “嗯。” “” 事情处理的还真周全,一声不响就全办妥了,不愧是唐氏董事长的秘书。 唐远的嘴角抽搐,得,仲伯知道了,就等于他爸知道了,绝对的。 在他爸看来,儿子去自己信任能干的下属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很放心。 至于为什么不回家,大概是青春期叛逆期作祟,反正就不会想到情情爱爱上面去。 唐远觉得他爸不是心大,是不认为他儿子会看上自己的下属,身份,地位,年龄都是现实里的问题,如同跨不过去的鸿沟。 车开进高档小区,停在一栋公寓楼底下,唐远歪着脖子装睡,看男人是把他叫醒,还是抱他上楼。 结果他等啊等,等的脖子都算了,两样都没等到,不信邪的他把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发现男人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里夹着一根烟,没点也没塞回烟盒里面,另一只手撑着额头,眼帘半阖着,侧脸线条紧绷着,给人一种异常焦躁的感觉。 像一头困兽。 唐远只好装作刚醒的样子打哈欠,“到了啊?” 裴闻靳侧过头去看少年。 唐远几乎是一瞬间就从男人眼里看到了内容,他后悔了,改变主意了,不想带老板的儿子回家了,想把人送去附近的酒店。 也许是嫌烦,觉得小孩子事多,不好收拾,或者是怕自己照顾不周,被老板骂? 不应该啊,这么情绪化的一面,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向来不露声色的裴闻靳。 当唐远看到男人下车,像往常一样弯腰给自己开车门的时候,他傻不愣登的坐在车里。 裴闻靳眉间的川字更深,“少爷?” 唐远回神,他下意识就用白净的手指挑起背包带子,把背包递过去。 裴闻靳的目光掠过眼皮底下的背包,停留在面容精致的少年身上,商界只手遮天的父亲,富裕的家庭,良好的生长环境,自身的优秀跟自信,种种元素促成了眼前高贵优雅的小王子。 唐远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要把背包往怀里收,一只大手先他一步伸过来,拿走了他的背包。 他的视线上移,看到的是男人一贯冷淡的面色。 那会儿的情绪化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唐远拿了一看,是他爸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一边接电话,一边跟着男人往楼道里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18 国外的唐寅忙的嘴上都长燎泡了。 四十多岁到底跟二十出头没法比,力不从心的感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重,赚再多钱,事业上获得再大的成功,也得一天天老去。 刚结束会议,唐寅就给儿子打电话,他让助理提醒自己,还设了闹钟,为的是双重保险。 儿子放假不回家,很有可能是学上的不舒心,他得打个电话开导开导。 作为一个过来人,唐寅知道这事儿不能拖,青春期的孩子容易钻牛角尖,把自己搞的头破血流。 电话一接通,唐寅就问原因。 唐远靠着楼道里的墙壁,余光偷偷往不远处的男人身上瞟,“没什么事儿,裴秘书来学校接我去‘思源’吃了晚饭,我看都晚上□□点了,就临时决定去他家住一晚,明儿一早再让他送我回去。” 唐寅表示怀疑,“就这样?” “对啊。”唐远无比庆幸他爸只是打的电话,而不是跟他开视频,不然一准能从他脸上找到破绽,他咂嘴,“爸,你想哪儿去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况且我的大小事不都在你的掌控中吗?” 唐董事长被儿子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 另一边,何助理抱着文件进办公室,唐寅挥挥手让她先出去,继续跟儿子唠叨,“别人家不比自己家里。” “知道的。”唐远说,“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原来那都是你几个发小,你能跟他们随便疯随便玩,裴秘书跟你不是同龄人,有代沟不说,性格还挺”唐寅半天想不出合适的词儿,就说,“挺一言难尽的,你收敛些。” 唐远不高兴的在心里狡辩,我跟他才没代沟呢。 唐寅喝口凉掉的咖啡,厌恶的皱了下眉头就给放下了,“爸这边挺顺利的,已经开始收尾了,完事就回去。” 唐远噢了声,“注意身体啊。” 唐寅嫌儿子不走心。 唐远抽抽嘴,“关心你的人都不知道排到哪儿去了,我都挤不进去。” “那能是一码事吗?”唐寅吼完就埋怨起来,“你上次主动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时候?那还是七月份,现在这都快十月了,儿子,你就一个爸爸,不是一打,对我上点儿心成吗?” 唐远觉得自己够冤枉的,不主动打,又不是不通电话,“我原来天天打,一天好几个,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儿子啊,你是男子汉,要独立,不能依赖爸爸。” 唐寅阴阳怪气的哦了声,“要么是一天几个,要么干脆几个月不打,你就不能折中一下?” “行,反正都是我的错,以后给你打电话。”唐远把丑话说在前头,“但是如果接的人是你哪个情人,别把火撒我头上。” 唐寅把这个话题掀开,换了一个,“开学以后要花钱的地方不是很多吗?几张卡里的钱怎么都没动?” 唐远说,“我吃食堂的饭,卡是仲伯给我冲的,里面的金额够我吃很长时间了。” “吃食堂?”唐寅拍桌子,“住校就算了,还要在食堂里吃,你成心要气死你爸是吧?” 唐远把手机拿开一些,等老唐同志咆哮完了再拿回来,不快不慢的说,“我住校不吃食堂吃什么?天天下馆子?” 唐寅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叉着腰在诺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走动,“从小到大,你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你挑的最精贵的,食堂里的饭菜你能吃得下?” “爸你怎么跟舒然他们一样,都以为我吃不了?”唐远无语的说,“大家能吃,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唐寅冷哼,“食堂里的餐具桌椅全是公用的,环境又脏又乱,你的洁癖呢?喂狗了?” 唐远,“” “我得逼着自己去适应,不能太任性了。”唐远认真严肃的说,“爸,你不能那样惯着我了,对我不好,要改了哈。” 唐寅沉默了许久,他的火气消失无影,声音里透着沧桑跟疲意,“也对,爸年纪大了,现在看着还能为了提高工作效益熬一两个通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下了,你是要成长起来,不然爸倒下了,你撑不住。” 唐远不乐意听那些话,也不想去思考那天真的到来时会是怎样的情形,他蹙眉,“爸,你说那些话干什么?不会是你又喝到胃出血了吧?” “没有的事,就是那么一说,你心里要有个数,你长大了,爸就老了,那是一个规律,权势再大都避免补了。”唐寅叹了口气,“裴秘书呢,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两句。” 唐远走到男人那里,把手机递过去。 裴闻靳拿了手机,他低声应着,端出的是公式化的态度,没什么情绪,给人的感觉好像带回来的不是个大活人,是一份文件,显得有几分薄凉。 唐远无意识的撇撇嘴。 裴闻靳把手机还给少年,拿钥匙开门进去,他把背包放到鞋柜上面,从底下拿了双拖鞋出来,那拖鞋是张平过来借住的时候穿的,洗好被他收起来了。 似是想起来了什么,裴闻靳就把那双拖鞋放回去,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放到少年脚边。 唐远把视线从男人宽阔的肩背上移开,他半蹲着解开鞋带脱掉运动鞋,换上干净的拖鞋,大了一截,像偷穿了大人鞋子的小朋友。 裴闻靳看一眼少年的脚,“我去买。” “不用那么麻烦。”唐远说,“凑合着穿就行了。” 裴闻靳不再多言,他走到客厅,松开领带抽下来,随意的搭在椅背上面,“少爷要喝点什么?” 唐远的眼珠子四处乱转,“都可以。” 裴闻靳给他拿了果汁。 唐远开始明目张胆的打量这套公寓,不奢华,却也离寒酸相差甚远,整体色调深重,没有一块鲜艳的色彩,放眼望去,既干净又整洁,小摆件都整整齐齐,有条不紊,像刚收拾过的酒店房间,符合屋主严谨|禁||欲的作风。 嘬一口果汁,唐远说笑,“裴秘书,你家跟你办公室一个样,冰冰冷冷的,还没我家有人烟味儿。” 裴闻靳看他一眼,像是在说“我一个人住,怎么可能有人烟味”。 唐远眨眨眼睛,“我觉得不是住的人多人少的原因,是你过的太闷了。” 裴闻靳不置可否。 唐远的眼睛黑亮,“我能去你房间看看吗?” 裴闻靳给他开了卧室的门。 唐远凑头往里面看,房间跟客厅一个色调,床靠着墙壁,剩下的大面积就搁了张床头柜,一面衣橱,挺空的,他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个相框,里面夹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一家四口,无声的诉说着旧人旧事。 照片里面系着红领巾,站得笔直,绷着一张脸的男孩是裴闻靳,哪是的他还年少,轮廓青涩许多。 弟弟去世了,那爸妈呢?在老家? 唐远挠挠脸,只要他想调查,轻松就能查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他不想,那样不好。 秋老虎猛得很,唐远在宿舍里洗了澡出来的,晚上还是热出了汗,但他没带多余的衣衫,就随便冲了一下,把原来的衣服套上出去,打算应付一晚上,没想到床头叠放着一件衬衫。 颜色是男人常穿的黑色。 唐远心里的小鹿瞬间从躺尸状态惊醒,跳起来狂奔,他眯起了眼睛,多年腐龄的他一看就知道,衬衫穿到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袖子肯定要卷起来一大截,长度肯定会在pp下面,半遮半掩,衬衫下摆里面是两条又直又白的大长腿,诱||人||犯||罪。 结果他一穿,大小刚刚好。 这不科学。 唐远左看右看,这拽拽那拉拉,妈的,这衬衫还真是合适啊! 心里的小鹿又躺了回去,累成死狗。 唐远退后两步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给出客观的评价,“嗯,秀|色|可|餐。” 可惜唯一的食客是个工作狂,书房里的灯还不知道要亮到几点。 唐远纳闷的站在镜子前面拨||弄||额前刘海,那男人比他爸还高,怎么会有他能穿的衬衫?而且还是新买的。 给谁准备的呢 唐远搓搓脸,阻止疯狂生长的杂念,他上了床,一边拉筋,一边看漫画。 不知不觉的,瞌睡虫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刷刷刷就开始布起了大阵,唐远以为自己能撑到书房的灯关掉,事实上他没一会就睡着了。 凌晨一点多,裴闻靳关掉电脑,揉捏了几下酸痛的肩周,他拉开皮椅起身走出书房,路过次卧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继续朝卧室方向走。 进了卧室,裴闻靳忽地停下来,他转身原路折回客房门口,拧开了门锁。 少年睡的正香,薄被搭在肚子上,胳膊腿都露在外面,睡姿张杨,很不乖顺。 他的黑色衬衫领口敞开,祖母绿的玉佩露出来一大半,让人看了,想忍不住把手伸进他的领子里面,勾出那三分之一。 不是为了看那块玉佩,而是触碰光洁白||嫩的皮||肤。 裴闻靳立在门边没进去,他倚着门框点了根烟,一口一口的抽着,他的目光穿过缭绕的烟雾看过去,夹着烟的手躁|动的捏了捏,眉头隐忍的皱在一起。 终于他像是难以忍耐,迈步走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19 唐远做了个梦,梦里的他想撒尿,找不着地儿,急的打转。 有个声音一直在乐此不疲,且循循善诱的喊,在这尿,就在这尿。 就在他把床当马桶,控制不住的要尿出来的时候,他惊醒了。 唐远惊魂未定的睁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喘气,哎哟卧槽,差点就尿床了! 先不说都这么大人了,这还是在那个男人家里,要是尿了床,那场面一定终生难忘。 正当唐远手撑着床想坐起来的时候,他一转眼,发现床边站着个人,不知道站了多久,一脸魔障的表情。 唐远吓着了,喉咙里出不来声音,就那么愣怔的看着不该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一时间脑子里轰隆隆响,仿佛在上演着一场激烈的世纪大战,混乱无比。 裴闻靳的声音在房里响起,带着不知名的嘶哑,“少爷,吓到你了?” 唐远一个激灵,凝神去看的时候,男人的面色平淡无波,魔障的表情没了,他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看花眼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说话时的嗓音干涩,带着困惑不解,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 裴闻靳的指间有星星点点,他吸口烟,说,“下雨了,我进来关窗户。” 就跟后期配音似的,外面同步的噼里啪啦一阵乱敲,唐远听着雨声,心里的那一点儿疑虑烟消云散。 裴闻靳把窗户关上就离开了房间。 唐远难言失望,要不是来关窗户,而是来偷看我,偷摸我,偷抱我,偷亲我,那多好啊。 房里还弥漫着一股子烟草味,提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不是幻觉,唐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睡姿,是幼稚,还是|诱||人。 当然,最好是后者,但如果是前者,那也没办法,他只能任命。 唐远下意识去摸胸口,摸了个空,他把手伸到领口里面,勾着红绳子将玉捞出来捏捏。 “我怎么就睡着了呢?”“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翻来覆去的念叨了几遍,唐远跑去撒尿,他出去的时候往镜子那边看了眼,发现脖子上有一块红印子。 不像是蚊子包,估计是睡觉的时候自己掐出来的。 这么一折腾,唐远的睡意全没了,他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发现书房的灯关了,门是半掩着的,里面一片漆黑。 一阵夜风裹着雨水的清凉从阳台方向刮过来,唐远打了个冷战,他跟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客厅里打转。 好不容易来了那个男人的住处,还出乎意料的留下来住一晚。 结果呢,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这表示什么?表示这一晚将会平淡无奇的过去。 我他妈连点儿肉汤的香味都没闻着。 唐远不甘心的走到阳台瞪了会儿夜色,垂头丧气的回了房间。 刚躺下来,唐远就一愣,他听见了哗啦水声,奇怪的嘟哝,那个男人不是洗过澡了吗?在他之后不久洗的,怎么大半夜的还洗? 唐远摸到手机刷了刷,半小时过去了,水声依旧在响,正当他准备出去看看的时候,水声停了下来,他撇了撇嘴,躺回去酝酿睡意。 雨稀稀拉拉下到早上,天放晴了。 唐远顶着熊猫眼从房里出来,骨头松软,脸色憔悴,整的跟一|瘾||君子似的。 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看见男人在跑步机上跑步,穿的跟平时不一样,没有西装革履,连衬衫都没穿,就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配一条休闲的亚麻长裤。 头发是睡醒的样子,没有经过打理,凌||乱又随意。 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不再严苛冷漠,颇有几分居家好男人的亲切味道,面部轮廓都柔和了许多,起码年轻了好几岁。 唐远先是咂嘴,这一趟没白来,看到了男人不同以往的一面,而后他就发现对方的后背被汗水沾湿,显露出强劲有力的线条。 他咽了口唾沫,仿佛闻到了肉香。 这大清早的,就来这么一出,不让他好过。 裴闻靳从跑步机上下来,拽了搭在一边的毛巾擦着脸上跟脖子上的汗,气息微喘,嗓音里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慵懒,“早,少爷。” 唐远看见一滴汗珠从男人后颈的黑色发梢上滚落,砸在了修长的麦色脖颈上面,留下一道很浅很淡的水痕,他克制住想凑上去抓着那脖子||啃||一|口的冲动,把头偏到一边喘口气再偏回来,若无其事的笑着打招呼,“早啊。” 裴闻靳去冲了个澡出来,换上了西裤跟衬衫,没打领带,头发吹的半干,被他捋到了脑后,他拢着墨黑的眉峰,“少爷想在我这里吃早饭,还是出去吃?” 唐远懒洋洋的打哈欠,“不出去了,随便吃点儿什么都行。” 裴闻靳做早饭的时候,唐远就窝在沙发里面扫视客厅每个细节,学舞蹈的多数都有点儿多动症,他是少数之一,能跳几个小时,也能屁股都不|挪||动|的窝几个小时,怎么着都行。 唐远扫视完了,愣是没在客厅里找到男人那个哥们借住时留下的蛛丝马迹,会不会等他走后,对方也会像清理灰尘一样把他留下的痕迹全部清理掉呢?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点儿堵得慌。 唐远希望他在男人那里,得到的待遇跟其他人都不同,不是因为他是老板的儿子。 贪婪是个无底洞,挺可怕的。 早饭是一杯牛奶,一份土司煎蛋。 唐远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他声音模糊的说,“裴秘书,你会做饭啊。” 会的吧,蛋煎的好看又好吃。 裴闻靳淡声说,“家里生活条件差,很小就会了。” 唐远脑补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搬着板凳去厨房,站在上面拿着跟自己身高极不对等的大锅铲炒菜的情形,他用力抿了抿嘴,自己的生活条件优渥,吃穿不愁,体会不到那种被贫苦困住的艰难跟无力。 家庭背景相差巨大,这样一来,他们还能有共同话题吗? 唐远知道有些人存在仇富的心理,导致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偏见跟敌意,认为他的一切都是他爸给的,他一无是处,离了他爸就什么都不是,连屁都不算,不知道抛除他是唐氏小少爷的身份,这个男人是怎么看待他的。 裴闻靳撩起眼皮,发现少年的眼眶红红的,他的眉头几不可查的一皱,“少爷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不假,”唐远撇嘴,“你看我,虽然不至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是我到现在连一锅饭都煮不好。” 裴闻靳看少年把煎蛋戳的乱七八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失落的气息,他|摩||挲|了几下手里的叉子,“少爷只是没有机会去学。” 唐远刷地抬头,“那我要是学了,就能学会?” “当然,”裴闻靳对上少年的清澈目光,看出那里面的紧张,他说,“少爷很聪明。” 唐远顿时信心满满。 他决定以后的每个周末都跟厨娘学做菜,跟佣人学打扫卫生,收拾家里,跟花匠学修剪花枝,把以前没接触过的都接触一遍。 技多不压身,多学点儿,没什么坏处。 七点半左右,裴闻靳开车送唐远回家。 唐远一路上都在补觉,到家的时候他已经睡饱了,他对着明媚的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出来迎接的管家看裴闻靳把自家少爷毫发无损的送到家,为了表示感谢,便很热情的留他吃午饭。 裴闻靳答应了。 家里来了客人,会一手精湛厨艺的厨娘是最高兴的,能逮着机会露一手。 这宅子大的跟迷宫一样,附近没有人家,串门的机会都没有,先生应酬多,不怎么回来,原来还有少爷,他喜欢吃,厨娘就费心去钻研食谱,提高厨艺,现在他住校了,周末才回来,其他时候就他们这些下人,别提有多冷清了。 唐远自然是高兴的,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上楼待了十几分钟,没干什么事,就是写日记,一笔一划记录在本子上面,会显得真实。 下楼时看到管家跟裴闻靳在下棋,唐远洗了个苹果凑过去。 管家占上风,裴闻靳很被动。 唐远飞快将整体局势观察了一遍,脑子里不停摆着各种棋局走向。 “不对。” 耳边响起少年的声音,裴闻靳放棋子的动作一顿。 唐远伸手一指,“走这里。” 管家一看那位置,眼皮就一跳,心道不好,他不干了,“少爷,裴秘书年轻,脑子好使,随机应变的能力比我强,您还是来我这边帮我吧。” 唐远说,“他不会。” 裴闻靳眼皮不抬的顺势说,“嗯,我是不会。” 管家:“” 棋艺一般就一般,跟不会是两码事,要是真不会,那我一直在跟谁下棋? 唐远往地毯上一坐,咔咔啃两口苹果,鼓着腮帮子,含糊的说,“没事儿,我在呢,我帮你。” 裴闻靳继续顺势说,“那就麻烦少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0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原本占据优势的管家输了。 少爷很小的时候,先生就给他请过老师,他悟性高,学得快,哪怕不常碰棋子,水平也没怎么下降,只有先生能跟他来个不分上下。 除了下棋,其他东西只要是先生让少爷学的,少爷一律都学的很好。 这也是他后来敢跟先生提出要往舞蹈上走的关键因素,他有足够的资本跟底气。 管家知道先生是未雨绸缪,生意场上的变数太多了,他是想着少爷把琴棋书画,经理管理等东西都学了,再教他防身术,将来万一唐家破产了,或者是他不在了,少爷也能活得好好的。 先生的这份用心良苦,少爷不会不懂。 少爷非要学跳舞,在那件事上面尤其执着,是受到了夫人的影响。 想到夫人,管家就在心里叹气,要是她当年活了下来,先生会是原来的模样,少爷也会在一个很好的家庭氛围下长大。 可惜了,都是命。 客厅里的座机响了,一家之主唐董事长打的,管家去接,跟电话那头的他汇报情况。 唐远拿了本bl漫画看,特地挑的封面|尺||度很大的一本,故意在男人面前高高举着,看他是什么反应。 很遗憾的是,男人无动于衷,没有露出厌恶排斥的表情,也没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真想撕下他完美无缺的面||具,看看那底下是什么东西。 唐远干脆一咬牙,跟他讨论起来,“裴秘书,你知道bl漫吗?” 裴闻靳说,“不知道。” 唐远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bl是同性恋的意思,bl漫就是关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情感纠葛。” 裴闻靳挑眉,那意思是问“所以?” “我喜欢看那一类的漫画作品,就是网上说的所谓的腐男,”唐远笑的很单纯很干净,“我觉得爱情无关性别。” 裴闻靳问道,“那跟什么有关?” 唐远的嘴角抽搐,妈的,这道题超纲了,我不会做。 尴尬的气氛被一条微信打破,唐远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捧着手机走了。 裴闻靳靠着椅背,目光落在天花板的华贵水晶灯上面,几秒后他起身走到花园里,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唐远在发小的群里闲扯了会儿,看见男人背对着自己抽烟,黑色西裤裹着两条大长腿,体长肩宽,背影都那么赏心悦目,他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 “少爷。” 后面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唐远吓一大跳,他小心翼翼的扭过头去观察仲伯的表情变化,发现没搜查到破绽,这才松了一口气。 仲伯应该没看到他偷拍那个男人。 真不能作,很容易把自己作死,唐远暗自警告自己小心点儿。 裴闻靳吃了午饭就走了。 唐远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目送那辆车下山。 从昨晚见面到现在,男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一次都没用“您”,很好,继续保持下去。 他期待着男人有一天能用他的名字呼唤他,而不是看似恭敬的叫他少爷。 希望那一天不会太远。 今儿是周六,假期。 上班的上学的,百分之九十都处于放松状态,只有百分之十还在苦命的补课加班。 张平本来想跟他家亲爱的好好温存一番,他弟一大清早就过来了,来之前一声招呼都不打,害得他这儿人仰马翻,又是藏人,又是藏东西,把他累的够呛。 来就算了,还不走。 张平没法子,只要找个借口带弟弟去了附近的超市,不然他家亲爱的就算不在衣柜里憋死,也得热死。 逛超市的时候,张杨明显的心不在焉,频频走神。 张平看出来了苗头,试探的问,“杨杨,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同学了?” 张杨说,“没有。” 张平盯了弟弟几秒,“眼光不要太高,合眼缘就谈起来,别磨蹭,不然回过神来,好姑娘已经是别人的了。” 张杨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哥,你自己都没谈,我有什么好急的。” 张平心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哥我打小就是个弯的,家里二老抱大孙子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 从超市回来,张平发现他弟还是一张便秘脸,他把购物袋往桌上一放,“杨杨,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整个学期的生活费全被你花掉了?还是你在学校把哪个女生给睡了?” “” 张杨抓抓一头利落的短发,“昨天约裴大哥吃饭,没约成,我就想让哥问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 张平呼出一口气,“你早说啊!” “就这么个事,电话里说就行,你来了不算,还磨磨唧唧大半天,我真是服了你了。” 话落,张平忽然去看弟弟,眼神怪异,一两分钟后他自顾自的摇头,否定了自己荒缪的猜测,他拨了哥们的电话,没打通,提示已关机。 张杨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眼神黯淡了下去,下一秒就亮了起来,“哥,你不是知道裴大哥的住处吗?我们直接过去找他吧。” 张平一拍脑门,也对啊,他弟执拗起来挺磨人的,这顿饭早请早完事。 结果倒好,兄弟俩跑过去,人不在家。 那没辙了。 张平摸了摸下巴,“老裴那个人没有业余活动,不爱玩,他不在家就在公司加班。” 张杨说,“今天是周六。” “对于工作狂来说,没有周六。”张平揽住弟弟的肩膀,“走吧,晚点我再给他打个电话,热死了,回去把冰箱里的西瓜切了吃掉” 耳边是哥哥的埋怨,张杨拿出手机,翻到从他哥手机上记下来的那串号码,备注是a,排在所有联系人的最前面。 弄到号码到现在,一次还没拨过。 张平收起了更年期提前的症状,正经起来,意有所指的说,“杨杨,听哥一声劝,你在班上别太逞强好胜,拿个第二第三第四就挺好的,第一那位置上有刺,谁坐谁扎|屁||股。” 张杨嘴上敷衍的说好,心里轻蔑的冷笑,他一定会把那位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拽下来,踩在脚底下,让对方尝尝泥土是什么味道。 天使是不存在的。 那不过是金钱跟权势制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正如张平所说,裴闻靳的确在公司。 他拿出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用在私事上面,工作没做完,就要熬夜加班一个通宵。 昨晚没怎么睡,裴闻靳的太阳穴发||涨,他分不清第几起把风油精揉在上面,试图得到短暂的缓解,效果却越来越小。 裴闻靳够到桌上的烟盒,拔||出一根烟叼在嘴边,他靠着椅背,狭长的双眼微微眯着,那里面隐约掠过若有所思的光芒,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手机刚冲上就响了,裴闻靳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听着电话那头少年清朗悦耳的声音喊他“裴秘书”,他保持着靠坐着椅背的姿势,把烟从唇边夹开,对着虚空吐出一团烟雾,“少爷,有事?” 唐远没出声,中午才分开的,这还没到傍晚,他就想听男人的声音了。 裴闻靳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烟,不时送到唇边抽一口,他没有催促,尽管还有一堆的工作在等着他。 唐远终于想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明天下午你来接我回学校。” 裴闻靳漫不经心的说,“少爷,我不能抢老陈的活。” 唐远诧异男人话语里的幽默成分,打破常规,头一遭,他趴在窗台上,唇角翘着,脚尖惬意的一下一下点着地,像个调皮的小孩,“老陈是我爸的司机,不是我的。” 裴闻靳还是那副腔调,“你家里的其他司机呢?” 唐远脑子里的某根神经猛地脱离禁锢狠狠跳了一下,于是他整个大脑短路,脱口而出一句,“我就想要你接我。”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他心砰砰乱跳,后悔的咬||了||下舌尖,刺刺的疼。 正当他想把蛮横的小少爷扮到底的时候,听到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少爷,我很忙。” 唐远好像听到了男人无奈的叹息声,好像没有,他不确定,电话聊天跟面对着面有差别,而且很大。 “多忙啊?” 裴闻靳不快不慢的说,“我现在在公司,晚上要熬夜,所以明天我需要补觉,否则周一的工作效率会降低很多。” 唐远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得很不好看,他想吼一嗓子,有多少工作做不完,非得晚上熬夜,身体还要不要了? 可又一想,人是他爸手底下的,在给他爸打工,自己没立场。 默了会儿,唐远口气不善的说,“那算了,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我还是让小江送我去学校好了,挂了,再见。” 说挂了,却还是在挂之前慢悠悠加了一句,“裴秘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要悠着点儿,我爸不但能给你提供创造最大价值的空间跟机会,还指着把你培养成最忠心的下属,好给我当左膀右臂呢。” 裴闻靳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他的神情微愣,半响把手搭在额前,深吸一口烟,薄唇缓缓地勾了起来。 “裴秘书,一块儿去喝杯咖啡啊?” 门外的林萧在看见男人唇边的弧度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后两个字的声音都变了。 裴闻靳握拳咳嗽一声,放下手时又是一贯的不苟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21 礼拜天下午, 唐远准备去学校了, 出发前他把那件黑色衬衫放进了衣橱里面, 很珍重的抚平整后才拉上了门。 唐远到宿舍的时候, 里面就陈双喜一个人, 他蜷缩着手脚躺在床上,t恤下的脊骨清晰突出, 像一只营养不良, 苟延残喘的小老鼠。 这很矛盾。 陈双喜性格是懦弱了些的, 但他穿的用的都跟贫困潦倒不挂钩, 家境应该在比上不足, 比下有余那一挂。 怎么瘦成那样子? 唐远开门的动静没吸引陈双喜的注意, 但他爬到上铺的响声让对方如同上了发条,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转过身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巴掌大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声音哑哑的,“唐少,这么早就来了啊。” 唐远看到了他嘴角的淤青,“怎么搞的?” 陈双喜说是摔的,他说那话的时候眼神躲闪,明显就是在撒谎。 应该是被打的。 唐远不是很喜欢去拆穿别人的谎言, 挖掘被藏起来的那些隐私, 他喜欢别人主动跟自己坦白, 性质会不一样。 然而陈双喜没有那个意思。 唐远去天台压腿拉筋的时候碰到了张杨, 对方没在晒被子晒衣服,也没在练功,而是蹲在一块石板上面看剧目。 天台清静,不会被打扰,避开阳光火辣的时间段上来,会是个看剧目的好地方。 唐远这筋还得拉,不然对不起他爬到这儿来,他找了个空旷的地儿曲腿,高抬过头顶,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打游戏。 张杨看剧目看的投入,结束才发现天台上有别人,就在他准备下楼的时候,面前的被单被风吹起来,他看见了对面的人,脸上的厌烦一滞,取而代之的是排斥。 没有什么天才,看看这小少爷,还不是在脚没好的情况下就偷偷到这儿来拉筋。 只怕是感觉到了危机感,怕了。 唐远没危机感,宿舍里就他跟陈双喜,他在,对方明明困的要命也不睡,跟只小宠物似的围着他打转,各种献殷勤,生怕自己被抛起了。 所以唐远才来的天台。 一局游戏打完,唐远换了条腿,察觉到背后的视线他没回头,接着玩。 张杨不说话也不走,他在记时间,发现那位竟然跟自己目前保持的记录持平,脸上的表情如同吃到了大||便。 唐远第二局没打好,拖拖拉拉打了很长时间,结果还输了,他放下腿来回踢了踢,转身眼神复杂的看着同班同学,长这么帅,怎么就不能跟他和睦相处呢?非得阴阳怪气,剑||拔||弩||张。 张杨就顶着那张大||便|脸跟他对视,似笑非笑的说,“唐少,看来你的脚好的差不多了。” “还行。” 唐远咦了声,他一步步朝着帅哥走近,停在两步距离,细细的打量那张脸的眉眼,“张同学,先前没发现,刚才忽然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我指的是开学之前。” 张杨的语气不咸不淡,“也许吧,我有个哥哥。” 唐远立马就明朗了,张杨像他在“金城”见过的那个平头男人,也就是裴闻靳口中的老同学兼哥们,看来对方就是他哥了。 世界够小的啊。 唐远刚想问“那你认不认识裴秘书”,又觉得没必要,裴闻靳只是张杨他哥的同学,跟他有什么关系? 况且裴闻靳对自己的生活规划的很严谨,是个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交朋友,维持人际关系这件事上面的人。 更何况是朋友的弟弟,中间隔了一层。 这么一想,唐远就舒心了,他非常友好的对着张杨笑了笑,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个是他喜欢的人的同学的弟弟。 张杨看在眼里就是不可一世的轻蔑跟不屑,瞧不起他。 唐远瞧着张杨愤怒离去的背影,他眯了眯眼睛,陈双喜说的没错,真是个自卑的家伙。 前一刻有意接触的念头顷刻之间消失无影,希望只是在学业上切磋切磋,互相进步,私下里还是不要有交际了。 那种人很容易就因为某件事把自己逼上悬崖,跳下去的时候还要拉一两个垫背的。 晚上,张舒然跟陈列宋朝来找唐远,直接去的宿舍。 陈双喜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听到经过宿舍门口的人说他是条|走||狗,他也不生气,好像不知道自尊是什么东西,看起来窝囊的不行。 陈列对发小收的跟班很好奇,见了发现是个娘们唧唧的家伙,还他妈跟自己一个姓,他鄙视的哈了一声,“我们老陈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个窝囊废?” 陈双喜的眼睛瞪大,脸腾地红了起来,他嗫嚅了两下嘴唇,把头埋的更低了些。 唐远多轻踢了一下还要嘲的发小,“阿列,别说了。” 陈列用手指着唯唯诺诺的家伙,“你护着他?” 唐远,“嗯。” 陈列手抖成帕金森,“卧槽,唐小远,你什么人不能护,偏要护一个孬种?” 唐远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气势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让你闭嘴,你怎么那么多话?找抽呢是吧?” 人高马大的陈列哆嗦了一下。 还别说,唐小远同学生气的时候跟自个老子如出一辙,都有令人畏惧的王霸之气。 陈列想不明白,窝囊废看着瘦不拉几的就算了,还像一只水沟里的耗子,凭什么做他发小的跟班,还破天荒的袒护。 张舒然跟宋朝观察的比他仔细,知道对方凭的是那对儿梨窝。 华灯初上,唐远四人去了离学校不算远的休闲会所,虽然跟“金城”没法比,但也还行,有点儿小情调,适合情侣过来浪漫浪漫。 陈双喜没跟过来,他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唐远就没勉强。 来了也是自告奋勇充当倒茶递水的工作,话说不清,腰挺不直,缩头缩脑的,让人想骂两句,都不知道骂什么,动手打吧,又觉得下不去手,太窝囊了。 一个人能窝囊到什么程度,即便是在别人的巴结中长大的唐远依然想象不出来。 不过他知道,当一个人能缩到什么程度,就能伸到什么程度。 千万不能把人看低了。 服务员端上来精致的茶点。 唐远不敢放开吃,就很矜持的小口小口吃,别说看的人了,就是他自己都别扭。 陈列抖着二郎腿,夸张的拉长了声音,“哎哟,舒然,小朝,看看我们小少爷,多可怜呐。” 三人全当他放屁。 果然如唐远所说,没军训的他跟几个发小待在一起,就是掉进煤堆里的汤圆,他喝口铁观音,“大学生活一般般啊。” 陈列不认同的摇头,“那是你没追求。” “什么叫有追求?”角落里响起宋朝的嗤笑声,夹杂几分嘲讽,“找肋骨?” 陈列火冒三丈,“操,老子上辈子肯定欠了你一屁||股债,这辈子你丫就是来讨债的。” 宋朝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想太多,上辈子我俩不认识。” 陈列口吐白沫。 张舒然接着那个话题说,“碰到感兴趣的社团招人就去报个名,加了社团,课余时间应该能过的丰富些。” “加社团?”唐远咽下嘴里的点心,“这个倒是提醒我了,我要加篮球社。”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一个跳舞的,打什么篮球啊,”陈列龇牙咧嘴的吃着一片柠檬,“还不如去什么读书社,漫画社,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年。” 张舒然难得的赞同陈列,“打篮球肢||体|碰|撞多,危险性大,不适合。” 唐远给他们一个白眼,“我初中高中都打中锋的,你们集体失忆了?” “” 按照陈列的说法,就是大学加篮球社要慎重,打好了,得去参加比赛,训练的时间会加大,打不好,会被人当球打,他一个体育系的,怎么都没问题,舞蹈系的就算了吧,换个斯文点的社团混混分就行了。 一直没说话的宋朝冷不丁的发出声音,“小远,你们班有个叫张杨的” 在成功把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以后,他才说话大喘气似的把后半部分说出来,“人长得不错。” 唐远的嘴一抽,“他对我有敌意。” 陈列还在自虐的跟柠檬较劲,“对你有敌意的不是多了去了吗?” “是多了去了,”唐远耸耸肩,“但他的敌意比较强。” 陈列嘿嘿,“那他真幸运,能被你重视,要知道其他人无论怎么在你面前耍花招,都会被你无视掉,看来他有过人之处啊。” 唐远丢给他一个完整的柠檬,吃你的吧。 张舒然说,“小朝话没说完。” 唐远跟陈列都齐刷刷看向角落里的宋朝,不管到了哪儿,那家伙每次都会坐在阴暗到不起眼的位置,像条蛇盘在那里,随时给人致命一击,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宋朝用一根食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宿舍有个人跟他是老乡,给我们分享了他跳舞的视频,我才知道他跟你一个学校,一个班。” 陈列是个急性子,他不耐烦的竖着眉毛吼,“小朝,你快点儿说完,别罗里吧嗦的!” 宋朝没搭理,继续慢吞吞的语速,“那小子性格怪僻,不合群,喜欢玩阴的。” 陈列呵笑,“原来是你本家啊。” 宋朝凉飕飕的看过去。 见陈列要跳起来,张舒然低声喊,“阿列。” 陈列臭着脸坐了回去。 四人里头,唐远最小,他们三是同一年生的,张舒然大他跟宋朝几个月,又是个比同龄人成熟稳重的性格,一直充当大哥的角色,说话很有威信。 “小远,我让人查了你们系的成绩,你第一,他第二。”宋朝看向唐远,“小心他阴你。” 唐远不在意的说,“我从小到大被人阴惯了,无非就是那几种阴法。” 宋朝这次是少见的严肃,“还是当心点好。” 唐远挑了下眉毛。 一旁的张舒然说,“既然小朝都那么说了,小远你就留意一下,我离你学校最近,有时间会去看你的,你有情况也可以找我。” “怕什么,”陈列把拳头捏的咯咯响,还恶狠狠的对着虚空挥动两下,“如果那小子敢阴小远,老子就弄死他。” 唐远的脑子里浮现张杨那双充满敌意的冰冷目光,他弯弯唇角,“放心吧,明着来,能打得过我的很少,暗着来,我也有法子应付,没事儿的。” 这个话题翻了篇,宋朝继续窝在角落里跟一个学姐聊微信。 陈列拉着唐远张舒然叽里呱啦他班里的事情,他说班里就七朵金花,谁有男朋友,谁没有,谁跑起来波|涛|汹|涌,谁跑起来一马平川等等,各种乱说,跟个八婆一样。 宋朝话很少,张舒然也不是多话的人,而陈列咋咋呼呼,满嘴唾沫星子,唐远属于折中的那一类。 四人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跟亲兄弟差不多。 张舒然学的表演,陈列是体育,唐远是舞蹈,三人都挺任性的,就宋朝报考了父母指定的金融专业。 宋朝不是没种,不敢反对家里的安排,是觉得没必要,反正不管做的什么梦,最后都会走到那条路上,他不想折腾。 人要面对现实。 宋朝就是个现实主义者。 理想留在了他|妈||的肚子里,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被他一脚踹开了。 还有一个原因宋朝没说,他们四个里面,总要有个人把金融这块摸熟摸透,不然以后接手了家里的企业遇到问题,都是两眼一抹黑,连个出主意的都没有。 在他看来,下属再忠诚都是外人,兄弟才是自己人。 不多时,四人去三楼打桌球。 陈列跟宋朝杠上了,唐远窝在一角的沙发里看他们杠。 张舒然端了杯果汁给他,“小远,礼拜五晚上我打了你家的座机,仲伯接的,他说你没回家。” 这是个陈述的口吻,并非问句。 唐远怪异的看了眼张舒然,既然给仲伯打了电话,就一定知道他昨晚去了哪里,干嘛还多此一举的询问?他将疑惑敛去,吸溜两口果汁,“我在裴秘书家过的夜。” 张舒然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温和的说,“为什么不回家,跟你爸吵架了?” “怎么会,”唐远拨了拨额前刘海,“我跟他从来不吵架。” 他没睁眼说瞎话,原来那些都不算真正的吵架,真正的吵架是该打哪儿就打哪儿,而不是装作失手的打偏,他爸不敢对他动真格。 因为那将会把父子关系撕开一道口子,往后要用无数的时间跟精力去粘黏,不划算。 唐远无意识的咂嘴,要是他跟那个男人好上了,见家长了,绝对会看到他爸动真格的一面。 张舒然看着走神的少年,他轻声问,“小远,你暗恋的人也喜欢上你了?” 唐远满脸的失落,“哪儿有那么好的运气。” 张舒然抿着的嘴唇松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自言自语的喃喃,“是啊,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唐远没听清,他看着陈列宋朝玩,一时技痒就指着左边的球桌说,“舒然,我们去那边玩,来个三局两胜怎么样?” 张舒然以前都是直接答应,这次没有,而是微笑着提出了要求,“那就赌点东西吧。” “赌点东西?”唐远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啊。” 他扭头冲桌前不分上下的俩人喊,“小朝,阿列,我要跟舒然赌球,你们说赌注是什么好?” 陈列握杆的手一抖,打在蓝色小球上的力道偏移几分,球眼看就要冲进洞口,结果却在离洞口还有两三公分位置的时候停了下来。 “” 关键时候一次失误,要换成别的对手,还可能有机会翻盘,但是在精于算计的宋朝面前,那种可能性为零,他不会给机会。 陈列瞪着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走上前的宋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不想看宋朝怎么赢自己,直接把手里的球杆一丢,气呼呼的到沙发那里找唐远算账,“刚才要不是你丫那一嗓子,我肯定拿分!” “没用的。”唐远提醒选择性失忆的陈列同学,“你忘了吗?你就没赢过小朝。” 陈列的脸立马变成了猪肝色。 唐远看他要把牙咬碎了,就同情的给他出主意,“下次你找小朝踢足球,或者打篮球,那两个耗体力,他耗不过你。” 陈列眼珠子一转,心里的小算盘敲的那叫一个响,他想起来什么,“小远,你说你跟舒然要赌球?” “是啊。”唐远说,“没想好赌注。” 陈列捋一把刺头,咧咧嘴道,“你俩要是一男一女,还能玩儿刺激的,打个啵或者猪八戒背媳妇,俩男的有什么好玩的。” “要不,真心话跟大冒险?” 唐远尚未说话,张舒然就摇了摇头,说不行,他思索几瞬,“不如我们拿出自己佩戴最久的一样物品做赌注,赢了的一方拿走,随便怎么处置,输的那一方终身不能要回。” 话落,张舒然就表态的把手伸进衣领里面,取下脖子上的念珠。 唐远的双眼微微一睁,眼里出现明显的吃惊,那念珠对舒然来说相当于平安符一样的存在,贴身戴了很多年,玩这么大?他咽了口唾沫,“那我拿什么好呢?” “就手表吧。”宋朝走过来说,“手表是小远戴的最久的东西。” 唐远放下手里的果汁,拽起袖口露出手腕上的一块黑色手表,这是他爸给他买的众多东西之一,他挺喜欢的,戴了很长时间,具体几年他忘了。 张舒然笑着问,“可以吗?小远?” 唐远把手表摘下来放到念珠旁边,“来吧。” 平时大家随便玩玩,谁开球就靠猜拳石头剪刀布,性质好点儿的时候会抛硬币,这回加了赌注,正式了许多。 唐远跟张舒然分别同时架杆,把两颗主球像底边击打,球撞上底边轱辘滚动起来,又慢慢的停止不动,由宋朝检测哪颗球距离底边最近。 张舒然拿到了开球权,在唐远三人的注视下一杆清台。 陈列没反应过来,嘴巴张大,呆若木鸡。 宋朝看陈列一眼,似乎是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像个白痴,就嫌弃的挪动脚步往一边站,离他远一点。 唐远是一脸卧槽,他深吸一口气,不是很能接受这个结果,“舒然,以前你都在让我?” 张舒然说,“只是运气好。” 这局对他个人而言怎么都算赢,所以他放松了身上的每块肌||肉,手感前所未有的好,更是压过了他为赢输纠结的那部分情绪,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清了台。 所以他说的是真话。 唐远眯着眼睛,“真的没让?” 张舒然微低头,让他看自己真诚的目光,“没有。” 唐远知道舒然没撒谎,他抽抽嘴,那自己这回的运气真是背到家了,竟然让人在他眼皮底下清台。 这事儿让他爸知道,估计会惊的下巴都歪了。 看到张舒然把那块表拿了起来,唐远条件反射的去摸手腕,摸了个空,他咳嗽两声,正色道,“舒然,你可给我保管好啊,不准扔了,以后我要赢回来的。” 张舒然笑了起来,“好,我不扔。” 从会所里出来,陈列没让唐远三人走,他把憋了几天的事一点点挤了出来。 周三晚上他们班同学聚会,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去,但是绝对不能一个人去,一定要带个女朋友,还得是盘亮条顺,能成为焦点的女神那一款。 这一出遭到唐远三人的鄙夷。 唐远实在是不能理解,“阿列,你跟那个王明月已经是过去式了,翻篇了,你还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干什么?” 陈列大叫,“我他妈什么时候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你没把心思放她身上,那你还找人假扮你女朋友?”唐远一语道破,“不就是为了想看她什么反应?” 陈列脸红脖子粗的瞪过去。 张舒然迈步越过唐远,站在他前面问陈列,“你想好要吃回头草了?” “什么回头草,放屁!”陈列气的跳了起来,“老子就是要让她看看,没了她老子一样过的很好,她算个鸟!” “” 敢情这段时间玩开了都是装的,说什么在班上找到了肋骨也是假的,高中的事儿还没翻篇? 唐远在感情上是只菜||鸟,没吃过猪肉,不过他在漫画上见过成群的猪,大同小异,他真心诚意且语重心长的说,“都分了,真没必要那样。” 陈列骂了声操,他丧气的垂下脑袋,完了又骂一声,“毕竟是初恋。” 唐远说,“人都给你戴绿帽子了,还初恋个屁啊。” 陈列吸了吸鼻子,闷闷的说,“那也是初恋。” 这模样可把唐远给吓着了,他扭头去看张舒然,眼神询问怎么办。 张舒然也是只菜||鸟,无能为力。 唐远凑到他耳边,很小声的问,“舒然,你说阿列是不是还惦记着王明月啊?” 张舒然觉得耳朵那里有点痒,他的身子略微有点僵硬,不着痕迹的偏开几分,“或许吧。” 唐远用胳膊肘碰碰还在刷手机的宋朝,“兄弟,你不说两句?” 宋朝从你手机屏幕里抬起手,伸出一根食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那张分外妖邪的脸上尽是嘲讽,“跟傻|逼我没话可说。” 唐远还以为陈列又要炸,没想到对方只是抬起头,用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 不等唐远有什么表示,陈列就步冲过来,握住他的手,可怜巴巴的说,“小远,生死关头,你得帮我。” 唐远先是懵逼,而后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立即扎了毛,黑着脸大力甩开他的手,“滚蛋!” 陈列蹲到地上用手捂脸,开始假哭。 唐远受不了的往张舒然跟宋朝那里站,“行了,别演了,你找个女的假扮你女朋友,多花些钱,‘金城’多的是盘亮条顺的,一抓一大把,你随便挑,人不会说出去的。” 不假扮,真找也能找得到女神级别的对象,长得挺帅一小伙子,家里有钱,身材也好,就是自己不找。 非要围着一棵开叉的树转,怪得了谁? 陈列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能找人假扮,人一作妖是很可怕的,再多的钱都封不住口,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得住秘密。” 唐远呵呵,“那你还找我?” “你不一样,你是我兄弟。”陈列指指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特真诚的说,“搁这儿的兄弟。” 唐远感动是有的,但他还是没商量的样子,“别的事,我也能跟你来那么一句,但我是带把的,纯爷们儿,你让我假扮成女的,这个有违人性,没得谈。” 陈列嘴角一扯,给他一个坏笑,“你小时候不知道穿了多少件花裙子,有的还是我给你。” 唐远的脸刷地就绿了。 家里只有他一个,奶奶想抱孙女,他爸就是不肯再娶,也不让外面的情人肚子变大。 奶奶威逼利诱,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招都用了,也没能让他爸给她弄个孙女抱,只能在他身上弥补遗憾。 本来他长得就像洋娃娃。 现在奶奶还收着小时候给他买的小裙子小皮鞋,以及各种漂亮的发夹,外加亲手织的两件粉色毛衣。 唐远把自己从童年的回忆里抽离出来,“小时候是小时候。” 陈列不怕死的嘀咕,“上次是初二,打赌输了,玩儿大冒险,你穿女装,可漂亮了。” 张舒然跟宋朝非常默契的出手,一左一右拉住要发脾气的唐远。 俩人那劝架的动作都很假,水分很大,他们摆明了也想看,机会难得。 陈列猴子一样往后蹦,躲得远远的,张嘴就哄,“小远,你帮我这次,我就把新买的那辆车给你。” 唐远挣脱开两个发小的手,不为所动,“我想要车,家里没有?” “那是你爸买的,”陈列见哄女孩子那套不行,就换一招,“你帮了我,车可以算是你的第一桶金。” 他往宋朝跟张舒然那里看,拉俩人战队,“你说是吧小朝?是吧舒然?” 张舒然那表情挺一言难尽的。 旁边的宋朝抱着胳膊,红润的唇刚开启一条缝隙,就被陈列给阻止了,“不用你说话,配合的点个头就行。” 结果那两片红润的嘴唇里还是发出了一声嗤笑。 唐远见状就说,“阿列,不如让小朝帮你,他生的唇红齿白,挺像女孩子。” “你可拉倒吧,”陈列狂搓鸡皮疙瘩,“他长的比你高,骨骼也比你大,一点儿都不纤细,哪里像女孩子了?” “再说了,他笑不笑都阴森森的,看着一肚子坏水,跟女孩子的真善美完全不搭边。” 这话得罪了俩。 陈列差点就要给跪了,“两位哥哥,小弟我错了。” 唐远不跟他瞎扯了,蹙着眉心说,“你就那么想在你女朋友,不对,前女友面前要那点儿自尊?” 陈列朝地上碎了一口,“不是自尊的问题,我就是想出口恶气。” 唐远,“” 区别在哪里? 宋朝向来都是要么不说话,一说就能说到点上,容易把人气死,这会儿不快不慢的来了一句,“他就是不爽,王明月跟他谈的时候只让他拉拉小手,别的不让,说他们还小,等过几年再说,到了劈腿的哥们那里,就跟对方直接上了三垒。” 唐远傻眼,“你这都知道?” 宋朝的上下嘴皮子碰碰,“他喝醉了跟我说的,当时舒然也在场。” 看他们闹腾到现在的张舒然揉了揉额角,“是嚎。” 陈列恼羞成怒,“别他妈提那档子破事!” 唐远有种小时候在田里挖红薯的感觉,越挖越多,看样子能说个几天几夜,他弯腰作揖,“三位英雄好汉,我们就此别过,各回各校吧。” “” 陈列冲着他的背影喊,“我当你答应了啊,周三下午给你电话!” 唐远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蛋||疼。 回到宿舍,唐远洗洗就睡了。 半夜他被压抑的抽泣声惊醒,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发现声音是从陈双喜的被窝里传出来的,他屈指敲了敲床头的木板。 对面床铺动了动,陈双喜拉开被子探出头,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怯弱的说,“唐少,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唐远没见动怒的迹象,“出什么事了?” 陈双喜坐了起来,指甲抠着手心,嘴唇嗫嚅着说了什么。 唐远看不惯他那么窝囊,总是忍不住想伸出手给他把腰杆拽直了,“大点声。” 陈双喜抹了下眼泪,结巴的说,“唐,唐少,我想问你借钱。” 唐远料到了,“借多少?” 陈双喜哆哆嗦嗦的伸出一只手。 唐远报出三不同的金额,“五千?五万,还是五十万?” 就在他准备把“五百万”这个金额从舌尖上吐出来的时候,听到了陈双喜很轻的,发颤的声音,“五万。” 他呜咽着,语无伦次的恳求着,“唐少,我已经找到了兼职,钱我会慢慢还你的,我妈妈病了要做手术,我身边没有人可以找了,求求你帮帮我” 唐远借着手电筒的那束光看陈双喜卑微的弯着腰背,不知道他家里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或许只是表象? 顿了顿,唐远把额前散落的刘海拨到一边,“五万够不够?” 似是没想到会被这么问,陈双喜呆呆的张着嘴巴,没反应过来。 唐远蹙眉,“说话。” 陈双喜哭的不能自已,“够的够的。” 宿舍里响着呼噜声,另外两个室友睡的正香,不知道他们的上铺发生着什么。 唐远看了眼陈双喜嘴角被泪水覆盖的淤青,声音很轻柔的说,“好了,别哭了,你把卡号发给我。” 陈双喜抖着手把卡号发给唐远,就着跪在床上的姿势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谢谢。” 那样子像是在磕头,唐远年纪不大,被人当祖宗磕了很多回了,还是不适应,身心都不适应,做不到他爸那样气定神闲,毕竟他身上没有积压多年的深厚威势。 他把手审到木板那边,拍了拍陈双喜消瘦颤抖的肩膀,“睡吧。” 宿舍里的抽气声渐渐消失,寂静了会儿响起陈双喜的声音。 “我妈年轻时候是小姐,我不知道我爸是谁。” “唐少,明早我给你写欠条,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谢谢。” 唐远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心想陈双喜这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了,才肯告诉他自己的家世。 陈双喜还是有骨气的,只是被生活吞噬了大半,剩下的小半被他藏得很严实,平时不敢露出来,怕再被生活吞噬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别人能帮的有限,还是得靠自己。 从第二天开始,陈双喜在唐远面前更加的殷勤,只有在专业课上腰杆才挺直,其他时候都是弯着的,脸上总是挂着讨好的笑,这在别人眼里,就是更加的窝囊,窝囊的让人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那对儿好看的梨窝真是白浪费了。 张杨对陈双喜的所作所为感到鄙夷,人没了自尊跟骨气,不如死了算了,活着就是浪费资源,但偏偏就是那样的孬种,在舞蹈方面,老天爷给对方的东西竟然比给他的要多。 不像他,没什么天分,全靠异于常人的刻苦练习才有的今天,一刻都不敢懈怠。 加上陈双喜是唐远的人,这让张杨更加厌恶。 因此当他在走廊上碰到陈双喜的时候,就借机嘲讽,“一条狗投错胎投成了人。” 陈双喜的脸霎时间就白了,他缩着个脖子,头都不敢抬的前行,像一条夹着尾巴逃跑的狗。 “话怎么说的那么难听?” 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张杨的表情变了变,他转身,冷笑一声,“我说的是事实。” 唐远手插着兜,一步步走到张杨面前,借着高他三四厘米的优势低头看他,“地府投胎的事儿你也知道?” “那副狗样,谁看不出来?”张杨身子直而挺,像青竹,浑身上下充满傲气,他看到面前的少爷露出近似愤怒的情绪,心头畅快不少,“怎么,唐少要为那么个东西抱打不平?” “我想我确实见过你哥。” 唐远突兀的说完,迎上张杨困惑质疑的目光,轻笑着说,“他看起来没你这么讨人厌。” 张杨那张清俊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凡事呢,都要讲一个度,自尊心这东西也是,太强了就不是好事了。”唐远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撕了片巧克力吃一口,声音模糊的说,“什么都不想比别人低一头,那就凭本事压上来,而不是像个娘们一样耍嘴上功夫。” 他像是懊恼的摇摇头,“我这话说的不对,娘们也不都那样。” 张杨的瞳孔微缩,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那样子阴沉的可怕,唐远几乎以为他会把拳头挥到自己脸上,但是没有。 到底还是留了些理智。 反正这梁子是越结越深了。 唐远在楼道里找到了陈双喜,他不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吃着巧克力。 坐在楼梯上的陈双喜蹭地一下站起来,忐忑不安的小声问,“唐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唐远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命令,“你给我把腰挺起来。” 陈双喜吓一跳,他立马乖顺的照做,没多久就又弯了回去,做回了窝囊的样子。 “” 唐远在陈双喜的腰上拍了一下,“跳舞的时候不是好好的,怎么私下里偏要弯着?你就不怕脊梁骨弯习惯了,直不起来?” 陈双喜似懂非懂,他看唐远抬脚就走,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辅导员开会的时候,唐远在跟裴闻靳发微信,问他在干什么。 这内容不是一般的无聊,但却是恋爱中的人干的啥事儿之一,就是想问,忍不住。 唐远趴在桌上,手机屏幕暗了他就按一下,闲得无聊找事儿做。 两分钟不到,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上是“裴秘书”三字,唐远快速掐掉,在微信里跟男人说辅导员在开会,完了他又发一条,说自己想吃“云记”的绿豆糕了。 裴闻靳带着绿豆糕出现在宿舍的时候,唐远正在阳台洗衣服,秋天的衣服不厚不薄,塞了两个盆,洗起来还是挺费劲的,尤其对于从小没干过活的他来说。 站在一旁想拿去洗,却只能充当指导工作的陈双喜看见进来的高大男人,立马识趣的离开了宿舍。 宿舍里的地砖前不久才拖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腥味。 裴闻靳把门关上,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他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唐远拧着牛仔裤,声音夹在哗啦哗啦的水声里面,“裴秘书,里面那张床的上铺是我睡的。” 裴闻靳望去,那里铺盖的床被跟其他几床一样,都是学校同意发的,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料到尊贵的小少年能接受这样的现状,融入集体环境里面。 作为过来人,裴闻靳知道男生宿舍是个什么样子。 董事长答应自己儿子,同意他住校,不过是想让他尝个新鲜,也吃吃苦,有个比较才知道家里的生活条件有多好。 谁知将近一个月了,还住着好好的。 唐远手指指,“那是我的桌子。” 裴闻靳闻言便走过去,把手里提着的两盒绿豆糕放在上面,“董事长周四上午回来。” 唐远按照陈双喜说的,在t恤领子上打肥皂,“我知道。” 仲伯在电话里跟他讲过了。 周四他得回去一趟,一家之主从国外忙完工作回来,怎么也要重视重视,不然又要闹了。 身后没有响动,唐远回头,发现男人正看过来,那眼神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感觉,他的手一抖,肥皂滑出了指间,掉到盆里溅起一些水花,窘迫的他满脸通红。 “我现在还是学习阶段。” “嗯。”裴闻靳解开衬衫袖扣,把袖子挽上去折了一段,神色是一贯的平淡,“少爷,我来吧。” 唐远挪到一边,把水池前的位置腾给男人。 裴闻靳熟练的将盆里的衣服捞起来搓洗。 唐远的视线落在男人精实且充满力量的小臂上面,又往他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上移,见过他用那双手打电脑执笔,拿文件,抓方向盘,扯领带,解扣子,洗衣服却是头一次见。 我要是他手里的衣服就好了。 这想法甜甜的,贱贱的,还暖暖的,唐远身上都热乎了起来,好像别人都在秋天,就他倒退回了炎夏。 他看着男人微抿的两片薄唇,喉头轻轻攒动,忍不住靠近,鼻端多了烟草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味道越来越浓烈了。 也不晓得把节制丢掉,抽烟抽那么凶,为的是什么事。 “裴秘书,你觉得这个学校怎么样?” “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前后两个湖,风景挺好的,还有相思桥。”唐远趴在阳台上,指着一个方向说,“白天那一片都是小情侣,我每天都从那儿过。” 见男人看过来,他笑着眨眨眼睛,“沾沾好运。” 裴闻靳沉默的把衣服全清洗了几遍,“少爷,把衣架拿给我。” 唐远递给他几个衣架。 裴闻靳将衣服一件件挂起来,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拽了张纸擦手,忽地听到少年说,“我的手表输给舒然了。” 擦手的动作一顿,他侧低头看向少年。 唐远抬起左手,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礼拜天晚上,我们几个去打桌球,我跟舒然赌了一把,赌注是双方身上佩戴最长时间的东西,我就手表戴的时间最长,他一杆清台,我输啦。” 裴闻靳收回视线,继续擦手。 唐远撇撇嘴,“空空的好不习惯,裴秘书,你陪我去买一只吧?” 那话配着小动作,有些撒娇的意味,不是很明显,心思细腻的人才会发觉出来。 裴闻靳把纸扔进垃圾篓里,一颗一颗扣上袖扣,严谨冷漠的气息回到了他身上,仿佛刚才洗衣服晾衣服的活儿都不是他干的,他说,“少爷,买东西我不在行。” 唐远笑的眉眼弯弯,“没事儿的,我在行。” 裴闻靳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问,你在行,那你还拉上我干什么? 唐远让裴闻靳带他去了市里的一家店,十分钟以内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他用了快一小时。 经理是认识他的,所以古怪的频频看他,怀疑是不是芯子被掉包了。 最后唐远如愿以偿的让男人亲自给他选了一款表,他开心的戴在手上,舒坦了。 回学校的路上,唐远看着手表,这摸摸那摸摸,好像摸的不是手表,是身旁的男人,他脸上的热度下不去,觉得自己干这事的时候, 不多时,唐远接到他爸的电话,他说自己买了块手表,顺便把赌球的事儿说了一遍。 那头的唐寅人已经到了会议室门口,里面跟他合作的公司团队已经在等,他扯着略带疲惫的声音说几句就挂了。 唐远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少资产,反正他一次消费超过三千,收到短信提示的他爸明明是个大忙人,忙的要命,找情人都要挤出时间才行,却偏要每次打电话过来问他情况。 纯碎是看儿子对老子够不够真诚。 唐远从卡里拿出来的那五万,主动跟他爸说了。 “交朋友是你的事,你觉得行就行”,这是他爸给他的回复。 裴闻靳把车停在校门口,公式化的口吻说,“少爷,我回公司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又回公司,到底有多少工作做不完?唐远把手搭在车门上,弯腰低头凑进去,“裴秘书,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我觉得我们相处的很愉快,叫名字亲切些。” 裴闻靳简明扼要,“不合适。” 唐远不高兴了,“怎么不合适?林总监不都那么叫我?” 裴闻靳没看少年,搁在方向盘上的手点了点,“我听说林总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 “是那样”唐远迅速把跟着男人思路跑的苗头拧断,拐回原来的话题上面,他笑的像只猫儿,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要不你跟林总监一样叫我,我叫你叔?” 话落,他就看见男人的面色沉了下去。 虽然平时那张脸上都是严苛,冷漠的表情,没什么情绪波动,跟个机器人似的,但这回是真的沉了,眼睁睁看着沉的。 情绪变化相当明显。 察觉男人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唐远下意识就把搭在车门上的手拿开。 他的手还在半空没垂下去,车门就在他面前砰地一下关上,车子直接扬长而去。 “” 唐远目瞪口呆。 卧槽,就这么走了?干嘛呢这是?闹脾气?不会吧?完全不像是那个一向稳重自持的男人会干出来的事情。 唐远站在校门口懵|逼|了许久,心里生出一个大胆且微妙的念头,那个男人不会是生气了吧? 原因是嫌他叫老了?应该叫哥? 一琢磨,可能性还挺大的,唐远的脸色五彩纷呈,他抖着肩膀,乐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裴闻靳把车停在路边,他靠着椅背将整齐的领带扯了扯,解了上面几粒扣子,微阖眼皮后仰头,突起的喉头上下攒动。 静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裴闻靳才开车离去。 周三下午唐远就两节课,他回宿舍睡大觉,一觉睡到天黑,接到陈列的电话出了校门,四人在约定的地点碰头。 唐远死活不肯穿裙子,所以就穿的白衬衫,下身是条浅蓝色长裤,他没往胸||前||塞东西,苹果馒头都不行,没得商量。 理直气壮的说就平胸怎么了? 陈列这是有事儿求人帮忙呢,就跟小太监对着老佛爷似的,顺着说不怎么,平胸好啊,平胸呱呱叫,谁敢说平胸不好老子就弄死谁。 末了陈小太监幽幽的来一句,“可是她起码有c,你这么平,去了还不就是衬托她多么傲视群雄。” 唐远给了他一脚。 张舒然跟宋朝把视线放在穿着女装的发小身上,意见统一的想,从小学舞蹈的,身段就是不一样。 唐远一扭头,顿时火冒三丈,“卧槽,你俩干什么?给我把手机放下来!听到没有?放下来!” 张舒然跟宋朝两位同学已经若无其事的拍好了照片。 出发前,唐远在三个发小的“鼓励”下塞了俩馒头,并且安慰他说,回来的时候饿了还能拿出来垫垫肚子。 到了地儿,陈列就霸道总裁的把唐远往怀里一揽,“这我女朋友,妮妮。” 唐远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包厢里的灯光昏黄迷朦,唐远皮肤白皙,眉眼精致,身材修长匀称,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黑而明亮,偏偏神色高冷,他站在那里,如同仙女下凡,被线条粗犷的陈列一衬托,显得别提有多娇弱了,看得男生们眼睛发直。 唐远的剧本是高岭之花,所以他不用怎么说话。 陈列跟王明月的关系班里人都知道,这回前者带了条件好到爆的新女友,后者有班长宠着,双方的新欢旧爱都在,大家等着看好戏,结果没看成,和谐的不得了。 这年头人都鬼精鬼精的,就憋着,使劲的憋,不给你看过瘾。 周遭的烟味越来越大,陈列翘着二郎腿,享受着其他人的阿谀奉承,满|面|春|风,俨然就是一副热恋中的样子,丝毫没有被劈腿的痛苦消沉。 这无疑是在告诉大家,王明月在他那里没几两重,无所谓。 王明月自从看到陈列带着新交的女朋友进来,就很心不在焉,跟谁聊天都是敷衍的状态。 唐远无视王明月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他侧头跟陈列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包厢,停在走到卫生间外面,觉得自己哪边都不方便进,糟心。 后面响起高跟鞋的嗒嗒声,伴随着王明月笃定的声音,“你是他找来气我的吧。” 唐远一愣,他转换了表情转过头,这女的不简单,难怪能捏的住阿列。 王明月笑了笑,秀气的脸格外生动,“我知道他放不下我。” 唐远没出声,看她后面还要说什么。 王明月不笑了,她轻声叹气,“是我对不起他。” 唐远依然没出声。 “女生本来就比男生要早熟,况且我还比他大两岁,想的比他多,看得比他远。”王明月露出苦涩的表情,好像自己劈腿是身不由己,实属无奈,“富家少爷都喜欢玩,嘴里说的爱能管几天,我真的没信心。” 唐远的眼底浮现冷色,富家少爷的心就不是肉长的?一棍子打死一群会不会过分了些? “管几天?他从高一开学追你,整个高中三年都在管你,再说了,觉得他不成熟,或者是你们门不当户不对,你没安全感,那你可以跟他分手再谈,何必一边跟他在一起,一边又和别人好?” 王明月的脸色一僵。 “你是舍不得撕下陈家继承人女朋友这个标签,它能让你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但你又嫌它不能满足你的精神世界,你认为陈列只有家世,没有墨水,嫌他粗野,配不上你,所以你在情感上倾向于跟你一样的优秀学生干部高胜,爱情跟面包你想两者都占有。”唐远本来不想说这么些,就因为她对富家少爷的一概而论把自己给气着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陈列当局者迷,不懂装懂,你是懂却装不懂。” 王明月的脸色彻底僵硬,“你是谁?” 唐远化了妆带了假发,声音还特地提了几分,他跟王明月不是很熟,接触的次数不多,有至少七成的把握相信对方认不出来,“陈列为你提供了高中三年丰富的物质条件,以及一心一意的呵护,你给他带了一份初恋,值不值他跟你心里都有答案,我想应该不同。” “初恋的最后,你给了他一顶绿帽子戴,你有个目的达到了,他没那么容易忘掉你。” 王明月的眉间涌上得意之色,就被头顶的一句话给击打的粉碎,“我想谁戴了绿帽子,都要记上一阵子。” 唐远回包厢没看到陈列,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听对方说在一楼打听就下去找。 陈列坐在沙发上抽烟,神情挺落寞的。 不知怎么的,唐远的心里冒出来一句话。 ——少年的初恋是很宝贵的,它干净单纯,懵懂青涩。 陈列抬头,眼睛有点儿红,也不知道眼泪有没有下来,看着怪难过的,“小远,你摸着良心说,我跟那个高胜比,怎么样?” 唐远坐过去,实话实说,“他没你高,没你帅,看穿着打扮,也没你家里有钱。” 陈列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那我为什么会输?” 唐远说,“命不好呗。” 陈列表示自己不能接受这个理由。 唐远换了种文艺点儿的说法,“有缘无份。” 陈列嘬一口烟,对着天花板吐,“这个理由我也不能接受。” “算了,”唐远从他旁边的烟盒里那根烟出来,放在鼻子前面闻闻,“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来的没意思,强求不来更没意思,感情要随缘。” 陈列迷茫的问,“随缘?” “嗯,”唐远把烟放回去,“随缘。” 陈列愣了会儿就把小半根烟掐断扔进垃圾篓里,手扒着头皮,既悲伤又气愤,“靠!随个屁缘啊,我们几个以后肯定都是家族联姻。” 唐远下意识抵触这个话题,就没发出声音。 家族联姻?他是联不成了,这事儿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 目前他还小,没摊到那一步,到了时候,他爸怎么想的,他还真不知道。 “将来的事儿说不好,要是我跟她能走下去,我肯定会为她跟家里对着干,当初我是那么想的,结果说明人生充满未知数。” 陈列没察觉唐远的情绪变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说着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想好了,以后我要像我爸学习,也向你爸看齐,情情爱爱的真他妈太伤了,妈|的,操,太伤了。” 唐远发了会儿呆,他低骂出声,“我想起来我忘了什么事了。” 他一把拽着陈列去卫生间,让对方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再给自己把门。 舒舒服服的出来,唐远搭上陈列的肩膀,“不回了吧?” “回个屁。”陈列一扬下巴,“从今儿起,谁都别跟我提她的名字,谁跟我提我跟谁急,不对,提不提我都不当回事,过去了,翻篇了,爱谁谁。” 唐远乐了,要说到做到啊兄弟。 门外进来三人,好巧不巧的,全认识。 左边是裴闻靳,右边是张杨,中间是上次在“金城”见过的平头男,张杨的哥哥。 这他妈的真是 唐远赶紧把搭在陈列肩头的手放下来,背过身拽拽自己腰际的长发,心里不停默念“认不出来认不出来”。 快到电梯门那里的时候,裴闻靳突然停下脚步,他若有所思几秒,眉头就皱了起来。 张杨拽拽他哥的衣服。 张平正跟他对象聊天,在他弟的提醒下发现哥们站在电梯门口不走了,他不解的问,“老裴?” “你们先上去,我晚点找你们。” 话落,裴闻靳就迈着长腿,大步流星的朝着一处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22 唐远催促陈列快走。 他不想让那个男人看到自己男扮女装。 本来就当是小屁孩, 现在还搞这一套, 一定觉得自己是个贪玩的性子, 跟成熟之间隔着一座珠穆拉玛峰。 陈列啧了声, “刚才我看见你爸的秘书了。” “是吗?”唐远的脚步不停, “你赶紧去开车,我这身穿的难受死了。” 陈列把手放在脑后, “不止你爸的秘书, 旁边还有俩人, 小的那个跟咱差不多大, 一脸欠抽的清高样儿。” 唐远的神情恍惚了一下, 不知道那三人晚上吃到几点, 有没有什么安排,他心里头烦着呢,“你能别逼逼了吗?” 陈列就要逼逼,“说起来,你爸的秘书还真是精英范儿十足,看着比我爸的秘书顺眼多了,主要是帅,很男人很爷们的帅,给我个七年八年,我肯定也有那样的魅力。” 唐远直接甩开陈列径自往路口走, 准备自己打车回去, 不跟他墨迹。 陈列痞笑着大声喊, “小远,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赶着回去投” 胎那个字到嘴边就嗖地一下跑了。 少年走的很快,衬衫下摆收在牛仔裤里面,身体线条优美流畅,很是迷人,露在领口上方的那一截后颈纤细修长,有一种脆弱的美感,让人看了想握在指间,据为己有。 他忍不住骂了声,“操!” 还好是个男的,要是女的,准是个妖精。 唐远察觉背后有一道灼人的视线,他条件反射的回头,见着了落后陈列几步的男人,正往他这边看。 不过视线不灼人,一如既往的平淡。 唐远看陈列那口型是要喊自己的名字,他立即挤眉弄眼,奈何有路人三三两两经过,发出去的信号被隔开了,没传到对方那儿去。 当陈列喊他的时候,他发现男人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看样子是早认出来了。 夜色迷离。 喧闹的街边,霓虹灯下,裴闻靳看着面前穿一身女装的少年。 青涩|稚||嫩||里夹杂着干净美好。 就像是一个邻家的小孩,干坏事的时候被长辈发现了,紧张害羞的不知道怎么办。 却在瞬息间被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一搅合,从邻家小孩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 唐远被看的很不自在,他干笑几声,想起来什么,那笑就不干巴了,变得鲜活生动了起来,像宣纸上晕开的花,“裴秘书,那会儿我是背对着你的,你也能认得出来?” 裴闻靳的眼底微动,他没说话。 唐远似乎对这个事情特别感兴趣,他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你从哪儿认出我的啊?” 裴闻靳依旧没说话,他摸出烟盒,拔了根烟叼在嘴边。 唐远觉得男人点烟的动作帅炸了,他抿了抿发干的嘴皮子,“被我这模样吓着了?” 裴闻靳将打火机揣回西裤口袋里,头摇了摇。 唐远不自觉的凑近些,仰头问,“那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他更想问“那你觉得这样的我好看不”,但这话是真问不出口。 好歹是个堂堂七尺男儿,不能那么来。 再说了,他觉得自己哪样都好看,老唐家的基因有目共睹,经得起岁月敲打,不是盖的。 一线一线的烟雾从口鼻里喷出,缠绕上面庞,模糊了眉眼,裴闻靳这才缓慢低沉的开口,“背影。” 唐远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他孩子气的把扑过来的烟雾吹开,“那你眼光真好。” 裴闻靳没有言语。 唐远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别人的背影你也能认得出来吗?” 裴闻靳低头看去,少年一脸无辜的笑。 他弹了弹烟灰,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嗓音却透着几分沙哑,“看情况。” 这个答案虽然跟“不能”有一定的差距,不过唐远还是挺满意的,他把手抄进口袋里面,脚尖蹭蹭地面,简短的把今晚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该剔除的剔除掉了,没说发小跟初恋的酸甜苦辣咸过往,那不是可以议论的点。 裴闻靳听完也没露出多大的情绪起伏。 唐远的舌||尖抵了下牙齿,真想看看这个男人发疯是什么样子,他的眼珠子一转,试探的说,“跟你一道的俩人里面,年纪小的那个是我同学,张杨。” 裴闻靳说,“他是张平的弟弟。” 末了来一句,“张平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哥们。” 唐远偏过头去看车流,装作不是很在意的问,“你们熟么?” 裴闻靳衔着烟从齿间蹦出两字,“不熟。” 唐远继续不在意的噢了声,他把头偏回来,笑的灿烂,“那你去吃饭吧。” 裴闻靳没有离开,他深吸一口烟,“吃了?” “还没呢,就喝了几口果汁。”唐远抓抓头,把假发都抓乱了,他胡乱的拨了拨,说,“我一会儿跟我发小去吃。” 裴闻靳撩起眼皮看向少年,又撤回目光,皱着眉头一口一口抽烟。 唐远都被烟味给呛着了,他咳嗽几声,前些天他在学校后门那儿见着男人,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就问是不是公司遇到了麻烦,对方跟他来一句“少爷多虑了”,但却照抽不误。 好像男人的烟瘾正在一天天的加重,眉头也总是皱着。 “裴秘书,你原来挺节制的,抽的真不多,最近抽烟抽这么凶,是家里有事吗?” 裴闻靳把烟掐了,“不是。” 唐远纳闷了,既不是工作上有麻烦,也不是家里出事,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男人已经接起了电话,他把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摆了摆,用嘴型说“我走了啊”。 裴闻靳注视着少年颀长挺直的背影,烟头被他摁在了掌心里面。 进了陈列的车里,唐远这才后知后觉,那个男人从头到尾没有叫他一声少爷。 好现象,绝对是好现象。 唐远自顾自的傻乐,下回他也不用原来的称呼了,得配合着来。 陈列夸张的大叫,“我靠!你脸怎么成猴|屁||股|了?” 唐远说,“妆花了。” 陈列的脸抽搐了一下,“哥们儿,你当我傻逼?” 唐远摊手,“显而易见的事情。” 俩人互贫了会儿,车里静下来,开车的在走神,坐车的也在走神。 陈列使劲儿把自己的思绪给扯回来,“亲爱的小远同学,跟哥说说,美什么呢?” 唐远把假发摘了丢到后座,“好好开你的车吧。” “车里坐着祖国的花朵,不对,是花骨朵,我是得好好开。”陈列正经起来,“今晚的事儿谢了啊。” 唐远少爷范儿的坐着,“兄弟一场,谢什么。” 陈列正哇哇感动着呢,就听到他说,“实际点儿,请我吃海鲜呗。” “” 唐远跟陈列海吃了一顿,俩人瘫在椅子上,肚子都是圆鼓鼓的,前者吃完就想抽自己,说好的晚上要少吃呢?后者倒是没那顾虑,体育生运动量大,再加上失恋期,脂肪很难堆积起来。 张舒然打来电话,唐远让陈列替自己接,他吃多了,总有种随时都会吐出来的感觉。 陈列翘着二郎腿接电话,“吃完了,没事儿,那是必须的,小远心情好着呢,他一个人吃了一盘虾,过敏?没有,我给他弄的化妆品都是高档货,请的化妆师也是顶级的,不会的,放心好了,要是过敏我会不知道?” “这就回去了,对,是我送小远回学校,知道知道,我会把他送到宿舍,周末一块儿打球啊。” 陈列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舒然是操心的命,以后谁当他媳妇儿,肯定会被他照顾的妥妥当当。” 唐远抓着习惯吸溜两口果汁,“十有八九就是赵家的二姑娘。” “那个赵兰兰?”陈列吸口气,“不是吧,她壮得跟头牛一样,舒然那瘦胳膊瘦腿的文弱书生样儿,能压得住?” 唐远不认同的说,“赵兰兰长得蛮可爱的。” 陈列翻白眼,“再可爱也改变不了她壮的事实。” 唐远想起那张肉|嘟|嘟|的小脸,“瘦下来差不了的。” “那得先瘦下来,我见她三回,她三回都在吃东西,眼睛都泛绿光,”陈列拍拍唐远的肩膀,“相信我,她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 “有个奋斗的目标,什么事都有可能实现。” 唐远话锋一转,语出惊人,“四年前,舒然家的资金链断裂,是赵家给填补上的,两家当时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我猜协议里面就有联姻这一项,从合作关系变成亲家,双方都受益多多。” 陈列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呆呆的问,“小远,你不会连我跟小朝家的生意都有关注吧?” 唐远对他笑笑。 陈列啧啧啧,“牛逼,你爸在你身上下的功夫还真多,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就敢让你接触到这些个东西,也不怕影响你身心健康?” 唐远说,“我家就我一个。” 陈列有感而发,“说的也是,虽然我有几个姐姐妹妹,家里就我一个带把的,可是我爸这些年在外面不知道养了有多少个情人,一|夜|情的那就不用说了,私生子有一打,他是不会让女儿认祖归宗的,儿子也要看自身条件够不够优秀,能不能讨他喜欢,总之就是大浪淘沙。” “不说我家,你看小朝跟舒然家里,还不都是一样,就你家特殊,我们还都等着你爸给你弄出个兄弟姐妹,结果从小等到大,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你爸勤播种,但是一棵秧苗都没长出来,邪了门了。” 唐远心说,我爸对自己狠着呢。 “你看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上梁一片歪,没一个正的,你爸看着是同|流|合|污了,却又不是那么回事,生怕家里多个小孩让你受了委屈。”陈列用一种羡慕的目光看着发小,“小远,你爸是真爱你,用他自己的方式。” 唐远拨了下杯子里的吸管,这个话题他还是头一次跟陈列聊,“你妈跟你爸闹过没?” 陈列想了想,“我记忆里没有过。” 唐远一脸难以置信。 “你当豪门阔太太是那么好当的?最基本的学问就是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列嗤笑,“看到自己男人搂着别的女人,也要假装看不见。” 唐远无语半响,“那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没意思得看怎么选。” 陈列抖着腿,“嫁进豪门的时候,先是信心满满的想拴住丈夫的心,后来发现人压根没心,那就拴住身体吧,再后来发现身体也拴不住,最后迫于现实,想开了,还是努力生个儿子,抓牢女主人的地位,拥有荣华富贵实际些,就是这么个改变的过程。” 唐远膛目结舌,“你怎么一套一套的?” 陈列说是社会教他做人,“我家的大环境才是豪门正确的打开方式。” 唐远揉揉眼睛。 “别揉了,我给你把那玩意儿拽掉。” 陈列坐过去,捏住唐远一边眼睛上的假睫毛,从左往右撕扯。 “卧槽,大哥你轻点拽,我眼皮是肉做的。” “我这才用了多大劲,要我说,咱几个里面,就你爸把你养的最娇气。”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用胶水在眼皮上黏两片那玩意儿,再大力扯下来试试。” 陈列发现唐远眼睛都红了,一看就很遭罪,他立马怂了。 唐远嫌弃的往后仰,背部靠着里面的墙壁,“别靠我太近,一身臭汗味,熏着我了。” 陈列恼羞成怒,“你知道个屁,这他妈是男人味好吗?!” 唐远,“” 不远处有两个妹子,她们往唐远那桌看,俩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陈列发现了,咧嘴回以坏坏的笑,引得俩妹子脸全红了,他示意唐远往那边看,“她们干嘛笑成那样?” 唐远寻着陈列指示的方向看去,即便隔着几桌的距离,依旧从俩妹子的眼神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是腐女没错了,他抽抽嘴,“因为你帅。” 陈列摸了摸下巴,颇为自恋的说,“我是挺帅的。” 俩妹子还在看,唐远待不下去了,他黑着脸起身往外面走。 陈列抓了假发追上去,发现俩妹子看看他手里的假发,又去看旁边穿着女装的唐远,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他错愕一秒后嘴角就咧开了,哈哈大笑着说,“小远,她们不会以为你是女|装|癖吧?” 回答他的是唐远的一脚。 另一头,裴闻靳还在跟张平张杨兄弟俩吃饭。 饭桌上基本都是张平一个人在调节氛围,累的他够呛。 张平话多,人粗野懒散,没个正形,张杨跟他相反,眉目比他俊秀许多,因为常年学舞蹈的原因,气质很好,坐那儿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清冷孤傲。 而裴闻靳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除了汇报工作,其他时候都是别人说十句,他答一两句,还不带什么情绪,存在感却强的让人无法忽略。 张杨在裴闻靳面前特别拘谨,这一点张平也看得出来,他觉得原因在与自己哥们总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看着凶。 小孩子都喜欢温柔亲和,慈眉善目的长辈。 张平酒足饭饱脑子就进水了,嘴巴也开瓢了,提了比较敏感的话题,“杨杨,你跟唐家那小少爷处的怎么样?” 张杨咽下嘴里的食物,“我跟他接触的不多。” “都是一个班的,接触的时候还能少得了?”张平满嘴酒气,“跟人好好处处。” 张杨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厌恶,“算了吧。” “为什么?” 左侧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张杨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他看向男人没有情绪的侧脸,撞上对方投来的探究目光,这才相信那一瞬间自己没听错。 知道那位少爷是男人老板的儿子,就算厌烦肯定也会做好表面功夫,张杨斟酌了会儿,说出四个字,“圈子不同。” 裴闻靳没再说什么,他拉开椅子起身离开了包厢。 张杨放下筷子,“裴大哥要一直在唐氏待下去吗?” “应该吧,”张平刷着手机,“唐氏给的待遇是其他公司给不起的,老裴没什么事儿不会放弃那个金饭碗。” 张杨说,“我看裴大哥压力很大的样子。” “拿那么高的薪水,工作量是小不了的。”张平笑着说,“你看你哥,一个月才多少点钱,都不够你裴大哥的零头,还不是每个礼拜一二三晚上加班到九点,外加周六全天,一堆堆的破事儿。” 张杨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嘴上却说,“哥,放假我就找兼职,这样我的生活费” 张平摆了下手阻止他说下去,“亲兄弟说这个干什么,你是我弟,我还能不管你?不用你找兼职,哥工作好些年了,积蓄够你花销,你有那个时间就多练舞。” “好好学着吧,你条件好,以后可以进娱乐圈,或者是当舞蹈家,老师也不错,总归比你哥有前途。” 闻言,张杨嗯了声,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亮。 张杨在走廊上看到了男人,他的嘴边衔着一根烟,还没点燃。 下一刻,张杨就走过去,与此同时手也从口袋里拿出来,指间捏着一个黑色打火机,他按动打火机,将一簇火苗送到男人的烟卷前。 裴闻靳低头,深黑的眼里不见波动。 张杨屏住呼吸,尽力表现自然,几秒后,有烟草被火苗燃烧的味道扑进他的鼻子里面,他举着打火机的手从僵硬变得放松。 这打火机是张杨用攒下来的压岁钱买的,准备找个机会送给男人,买到手里有一年了也没送出去。 张杨把玩着打火机,“裴大哥,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裴闻靳给了他一根。 张杨点燃吸一口,再用口鼻喷出烟雾,他的姿态娴熟,旁边的人却不觉得好奇,一个字都没问,包括他为什么会揣着打火机。 到底还是不上心。 好在这人对谁都是一个样子。 张杨垂着眼皮看烟雾在指间缭绕,“裴大哥,你平时跟唐少说得上话吗?” 这话成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 张杨苦笑,“考进学校的时候,他双第一,我双第二,学校里不知道怎么传出了谣言,说他是靠家里的关系改的分数,其实我才是第一,他可能以为造谣的人是我,就对我有敌意,看不惯我,其实那真的跟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闻靳不动声色的眯了下眼睛。 “我跟唐少不同,经过多年的努力才考上了大学,很不容易,只想接下来在学校里认真完成学业,我玩不起,裴大哥你要是能跟他说得上话,可不可以帮我跟他说说,我” 张杨还没说完,男人就从他面前过去,脚步不停的消失在了拐角,他脸上的表情从愕然变成失落,又渐渐变成扭曲的爱恋。 九点刚过,唐远在阳台压腿吹风,他听到对面传来开门声,扭头一看发现张杨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零食。 “给你们吃的。” “这么仗义,张杨,有什么好事儿吗?” “我看八成是谈恋爱了吧。” 唐远听到谈笑声就靠近门口,伸头看见张杨坐在自己床铺那里拖鞋,唇角牵出一个清晰的弧度,不是冷笑嘲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真的不得了,新鲜得很,难怪他的室友会吃惊。 真恋爱了? 唐远咂了下嘴巴,他就像羡慕每一对情侣一样羡慕张杨。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那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遇不可求。 唐远回到阳台继续压腿,无聊的逛了逛校内,在一堆申请加他好友的名单里面看到了李月,他点进去确认了一下,还真不是同名同姓。 总感觉那女的要搞事情。 唐远一想到这里就来气,老唐同志的风流债怎么就那么多呢,他早晚得为此沾一身腥。 唐董事长的电话来的很不凑巧,隔着太平洋也能感觉到儿子在生气,他试探的问,“儿子,我犯错了?” “原来犯的。”唐远语气很冲的说,“给我打电话干嘛?” 唐寅问前一个问题,“原来犯的哪个错?” “就那个李月,”唐远说,“我刚开学没几天就在学校里撞见她了,当时她装作不认识我,前几天又加我校内,不知道想干什么。” “那时候她家里不是说要把她送出国吗?怎么没送?” 唐寅坐在办公桌前,半天想起来李月是谁,他一副惊讶的口吻,“她跟你一个学校?” 敢情基本资料都没调查过?唐远倒抽一口凉气,真他妈服了,“那么无所谓,你也敢跟人睡?” 唐寅老|流||氓|般满口夸赞,“不错啊儿子,听着还挺押韵的。” 唐远,“” “当初个人资料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我脑容量有限,记不住,李月的事我回头让裴秘书查一下,”唐寅的语气放缓,有点儿慈祥的感觉,“爸手上忙完了,打算一会去给你买礼物,想要什么?” 唐远无精打采的站在阳台看学校的夜景,“没什么想要的。” 唐寅哄道,“乖,给点儿面子。” 唐远说,“真没有。” “” 唐寅要扳回点儿面子,“儿子,你没什么想要的,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唐远太熟悉他爸的套路了,他这么多年没少拍马屁,拍多了张口就来,“说明我什么都有了,这都是因为我有一个伟大的爸爸。” 唐寅搔搔下巴上长出来的胡渣,哼笑,“仅仅是伟大?” “那必须不止,”唐远叹息,“还很风流倜傥,很能干,很了不起,是我的偶像。”只限于工作。 唐寅满意的笑了起来,结果呛着了。 唐远听到电话那头的咳嗽声,脸色微变,气愤的直呼其名,“唐寅,你昨晚不会是熬通宵了吧?” “没大没小的。”唐寅也没见真的动怒,他掩嘴盖住一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爸明天上午到家,明晚在家里睡,你回来一趟,咱父子俩谈谈心。” 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符合老唐同志利落的作风,唐远想到了林大美人,一样的作风,也不知道她跟那个混血帅哥还有没有后续。 陈双喜从食堂给唐远打包了一份鸡蛋面回来。 唐远捞完最后一根面条,发誓自己一定要减肥,就从明天开始,这么想的,他也这么说了。 宿舍里另外俩人不在,除了唐远,就是陈双喜,作为唯一的听众,他犹豫再三,很小声的说,“唐少,减肥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唐远的眼睛一瞪。 陈双喜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他听到爬床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接着就是几盒巧克力被两只细长的手塞到了他手里,都是他没见过的牌子。 “唐,唐少” “你喜欢吃就吃,不喜欢吃就送人吧,我给你的都是没拆过包装的,可以送出去。” 陈双喜受宠若惊的弯着腰背,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 快十一点的时候,早早就睡了的唐远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响了,他摸着按了接听键,“喂?” 那头是个年轻人的声音,很陌生,带着点儿迟疑,夹在了嘈杂的背景乐里面,“请问你是是少爷吗?” 唐远黏到一块儿的眼皮分开,他看看来电显示,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手机的主人怎么了?” 听完那头的年轻人所说,唐远快速换掉睡衣,抓着栏杆从上铺跳下来,穿着拖鞋就往门口跑。 宿舍三人都被他的动静给整懵了。 正在做英语习题的陈双喜探头问,“唐少,出什么事了?” “明天上午帮我请个假。” 唐远说完就开门冲出了宿舍,不等三人反应过来,他又冲回宿舍,拿了皮夹跟背包跑出去,快的像一阵风。 陈双喜嘀咕,“明天上午没课啊。” 半个多小时后,唐远出现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面前是斜躺在沙发上,看起来不省人事的男人,他抓起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喘口气,克制住想骂人的冲动。 “怎么喝成这样了啊?” 给唐远打电话的年轻人长得很秀气,像个女孩子,他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解释说,“大叔喝多了,我没办法才拿了他的手机,通话记录第一个是你的号码,我就拨了过去。” 唐远察觉对方盯着自己看,他轻挑眉毛,“我脸上有花?” 这一下子,本就极为精致的眼角眉梢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令人惊艳。 年轻人自言自语,“难怪我变着法子的|引||诱|大叔带我去酒店,他都不搭理我。”原来有更好的。 唐远听不清说的什么,他弯腰拉拉男人的大手,被“啪”地一下挥开了,力道很大,直接把他的手拍红了。 发现陌生的哥们还在旁边,也不知道好奇什么,唐远对他微笑,“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年轻人识趣的离开,完了又退后两步,问,“小弟弟,你跟大叔,你们是什么关系?我看他备注的是少爷,你是他主子吗?” 唐远笑而不语。 年轻人在他的笑里尴尬的走了。 唐远凑近些,闻到了男人呼出的气息里混杂的酒精跟烟味,他恶意的笑,“你说我是不是你的主子?” 裴闻靳的眉间拧出了一个“川”字,深刻的让人见了,忍不住想用手去一寸寸抚平。 唐远第二次去拽男人,还是被挥开了,他动了怒,在低音炮的轰鸣里扯开嗓子大声喊,“裴闻靳,你看清楚我是谁!” 依旧没有反应。 但是唐远第三次去拽的时候,没有被挥开。 唐远拿起男人扯下来的领带塞进背包里,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东西落下,就把他的一条胳膊拉起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面,咬牙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操,真沉! 不夸张的说,唐远用了吃||奶||的劲儿才将男人从酒吧捞回公寓,瘫坐在木地板上的时候,他两条腿都在打颤。 不是亢奋,是累的。 烟抽的那么凶,还醉酒,问两次都说没事,到底怎么了? 越想越烦,唐远踢了倒在地板上的男人一脚,没得到半点回应。 唐远抓抓头,明儿老唐同志就回来了,带回新的项目,公司肯定会进入一段繁忙无比的阶段,很有可能持续到明年上半年。 就算短时间内不忙,有老唐同志在,他也不能随便跟那个男人见面了。 没想到今晚出了这档子事。 看来老天爷还是挺喜欢他的,费心给他安排了这一出。 客厅里静悄悄的,头顶明亮的灯光照在地板上的一大一小身上,添了几分难言的温馨。 唐远爬到男人身边,看了眼他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平整的大手,忍不住做了一个想做的事情。 ——凑近虚虚的用鼻尖抵着,闻他手指间淡淡的烟草味道。 唐远直起身盘着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男人歪在自己腿边的脑袋,他抿着嘴唇,脸上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内心正在上演一部宫斗剧,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23 宫斗剧演到最后, 团灭。 唐远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垂下脑袋, 眼尾跟唇角都弯弯的, “喂, 裴闻靳。” 那声音懒洋洋的,像春天的暖风。 男人发出沉沉的喘息。 唐远的手肘抵着腿部, 单手托腮, 眼珠子仿佛黏在男人身上, 怎么都拨不下来。 他蹙了下眉心, 像一个看到了喜欢的玩具, 却没法抱回家的孩子, 满脸的苦恼跟郁闷。 “我真的没劲儿扛你了,你赶紧醒过来,自己去洗澡。” 客厅里就唐远一个人的声音。 他把软||韧的腰弯下来,近距离看男人的模样,从俊美的眉眼往下,一寸寸看,认认真真的看,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 ——这就是我的初恋。 裴闻靳,你要是也喜欢我,我就会竭尽全力取得我爸的认可, 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 包括忠诚, 绝不会像林萧说的那样跟谁逢场作戏, 我可以发誓。 唐远把这句话放在心窝最柔||软的地方,他凑的更近,微眯着眼睛贪婪的嗅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落地钟滴滴答答的响着,唐远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恨不得时间就这么停止,不再往前奔跑。 周遭空气里的酒精味却是个十足的破坏者,唐远被迫从幻想中回到现实,他拿出手机上网搜怎么最快让喝醉了的人清醒,边刷网页边咕哝,“大白菜,西红柿,多醒酒的方法啊” 但是都很麻烦,而且没材料。 刷了会儿,唐远选择比较简单的蜂蜜水,他根据上回过来时的记忆在架子上找到一瓶蜂蜜,然后拿水壶烧水,冲洗玻璃杯,嘴里不停的碎碎念,“还要什么来着?” 客厅里突然传来“嘭”一声响。 唐远从厨房里跑出来一看,椅子倒在地上,男人摇晃着身体,随时都会一头栽下去,他赶紧把人扶到沙发上。 “一会我给你泡蜂蜜水,喝了就会好受多了。” 看男人皱着眉头拽衬衫领子,唐远就蹲到沙发边伸过去两只手,给他把衬衫扣子解了三颗。 其实还想解第四颗的,唐远及时忍住了,他的视线正前方是一片深渊,争分夺秒的|蛊||惑着他跳下去。 快跳啊,跳吧,跳下去,下面直通天堂。 漫画里的那些镜头哪怕再逼||真,那也是假的,冲击力跟刺激性虽然有,但跟亲眼所见是两码事,不能相提并论。 唐远用左手按住想伸出去的右手,扯着干涩的嗓音咳两声,说,“我给你把衣领上面的扣子解开,这样是不是就舒服了点儿?” 就在这时,男人闭着的眼睑动了动,有要睁开的迹象。 唐远吓的绷紧身子不敢动,脸上的肌||肉都僵了,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气氛有种微妙的沉寂。 厨房里的水壶发出“叮”的声响,水烧开了。 唐远借机跑进厨房,做贼心虚的反手拉上玻璃门,他倒了一杯水放在窗台上,风穿过杯口不断腾升的热气,一股脑地钻进他的领口里面,出了汗的后心生出一丝凉意,纤瘦的身体抖了一下。 怕什么,我是接了电话才过来的,劳心劳力,累的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又没干什么坏事。 就是回来的路上顺便占了些便宜。 但是,换个角度想,也可以说被占便宜的是他。 唐远一通七想八想后镇定下来,他等水温降下去,倒一点到手上觉得水温差不多了就放两勺蜂蜜进去,到厨房门口时脚步一顿。 卧槽,我怎么变成傻逼了? 试水温倒手上干嘛,我就该直接用嘴巴尝啊。 那样不就是间接那啥了吗? 为了间接那啥,唐远果断用嘴巴碰碰杯口,一连碰了好几处地方。 他自我唾弃,太羞耻了,真的太羞耻了。 不知道别人的暗恋是什么样子,反正他经常管不住自己的身心,跟个智障儿似的。 唐远轻着脚步走到沙发那里,发现男人还闭着眼睛,并没有醒过来,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下一刻又纠结起来,人不醒,我怎么喂水? 嘴对嘴?这不太好吧? 唐远知道自己没那个技术,不过人要有探索精神,不能因为难就往后退,他决定在行动前先试探一番,“那什么,我给你弄了蜂蜜水,你喝了吧。” 男人没有反应。 就在唐远往嘴里倒了一口蜂蜜水,快要贴到男人嘴唇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他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吓的他魂不附体,那口蜂蜜水全部冲进了他的喉咙里,呛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咳,咳咳!”唐远狼狈的咳嗽,话语里似埋怨似撒娇,“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吗?你不声不响就睁开眼睛看我,还不说话,我快吓尿了。” 裴闻靳吐出混浊的气息,“水。” 唐远连忙把旁边的水杯递过去,看男人的嘴唇碰到自己碰过的地方,脸上腾地一下就燥||热了起来。 裴闻靳将一杯蜂蜜水全部喝下去,他靠坐在沙发里,宽阔厚实的背部弯着,双手撑在脑袋两侧,指腹一下一下大力按着太阳穴,薄唇紧紧抿在一起。 看起来很难受。 唐远正不知道说什么,就看到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卫生间方向走,步伐虽然没之前那么晃了,却也没多平稳。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卫生间里,手还抓住了男人的胳膊。 裴闻靳侧低头。 唐远搞不清男人的视线在他那只手上,还是在他脸上,反正他全身都不自在,像是被一根根小针戳,不疼,却痒痒的,好半响,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要不我在边上帮你?” 裴闻靳没听清似的问,“帮我?” “对啊。”唐远没把抓着男人胳膊的手松开,他俏皮的眨眨眼睛,“卫生间里的地板很滑的,你喝多了,要是摔着了,那可就” 话没说完,就被一道深不见底的目光给打断了。 唐远等半天也没等来下文,他偷偷抬眼望去,发现男人背靠着墙壁,额前发丝凌||乱的垂搭下来,那一片阴影遮住了眉眼。 不知道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是醒着还是又晕乎了过去。 哎,看了那么多漫画书,面对这种局面,还是抓瞎啊。 理论知识再扎实有什么用呢?实际操作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唐远自顾自的去男人卧室拿了一套睡衣返回卫生间,对方还是那个背靠墙的姿势,唇线拉直,下颚线条收的很紧,看起来很不好受。 放好睡衣,唐远把花洒拿下来,对着地面调水温,眼角的余光往男人身上瞅,天知道他这会儿有多想装作不经意的把花洒转过去,把对方那身衣裤|淋|湿|。 那画面脑补一下都血|脉|偾|张。 唐远下意识去摸鼻子,没有流鼻血,还好还好,不至于丢人丢到没法收拾的地步。 卫生间里持续响着哗啦水声,提醒着唐远,这是在现实中,不是梦里,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调好了水温准备出去,忘了先关掉开关,花洒喷了自己一身。 懵逼几秒,唐远沾着水珠的睫毛动了动,他用手捂住脸,从上往下的抹了几下,把上面的水迹抹干净,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把窗台上的洗发水碰掉了,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溅起不小片水迹,全打在了男人的裤腿上面。 “” 唐远弯腰去捡洗发水,顺便留意是什么牌子,腰直起来的时候看见靠着墙壁的男人已经转过身,留给他一个高大的背影跟黑色后脑勺。 这是唱的哪一出? 唐远注意到男人的额头抵着墙壁,喉咙里发出了很不舒服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的野兽。 仿佛随时都会挣脱禁锢跑出来吃人。 抵抗危险的本能战胜了邪||念,唐远无意识的跑出卫生间带上了门。 出来以后他就后悔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再进去。 万一男人刚好酒醒了,那多尴尬啊。 唐远在客厅里打转,不时看一眼落地钟,他心烦气躁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用的就是之前泡蜂蜜的那个杯子。 一杯水下肚,唐远没那么躁了,他不自觉的溜达到卧室,把自己摔进床被里面,脸埋进去,深深呼吸着干爽的味道。 趴了会儿,唐远捞起枕头塞怀里抱住,在床上滚了一圈,又滚一圈,笑的像个傻逼。 卫生间里的水声不停,唐远就不担心自己被抓包,他开始脑补男人每晚睡觉的样子,发觉心里的那个空洞怎么都填不满。 人啊,就是贪心。 唐远把枕头放回原处,铺好被他弄乱的床被,他溜进了书房,跟想象中一样的整齐严谨,不过 桌上有一盒巧克力,跟整个书房的冰冷格格不入。 唐远揭开巧克力盒子一看,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二,那个男人不会无聊的数还有多少颗,所以他偷吃一颗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迟疑了一两分钟,唐远就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是他常吃的几个牌子之一,却觉得味道比那些都要好,这就是爱情的神奇之处。 唐远在书房里待了会儿,男人还没从卫生间里出来,他有些担心,不会晕在里面了吧? 晕还是小事,就怕摔着,浴室里的地面可是很滑的。 唐远焦躁不安的过去敲门,“裴闻靳?” 里面没回应,他敲了会儿门,就变成拍,最后变成踹。 水声停了,没过一会,门从里面打开了,水汽扑的唐远满脸都是,他什么还没说呢,头顶就响起一道困惑的声音,“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好像这时候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 怎么又喊我少爷了? 唐远如同被泼了一大盆冷水。 他不爽的把嘴角一撇,赌气的对男人喊回原来的称呼,“不记得了?裴秘书,你在酒吧里喝多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拿你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叫我去酒吧捞你,然后我就把你捞回来了。” 裴闻靳揉着太阳穴,没有出声,他微皱眉头,看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唐远哼哼,怎么,不信啊?他后退两步,手插着兜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冷不热道,“你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第一个是我,所以那个人才打给我的。” 裴闻靳就着揉太阳穴的动作撩起眼皮。 唐远没事人一样跟男人对视,心里不是一般的委屈,他拽了把胸前的衣服,“你看我身上,都湿了。” 裴闻靳的喉头攒动,他哑着声音低沉的说,“抱歉。” 唐远正直青春年少,血气方刚,意志力跟自制力都很薄弱,经不起考验,听着男人说话的声音,他就跟浑身通了电似的,一刻也不敢待的快速越过男人进了卫生间,把门甩上说,“我撒|尿!” 撒|尿就撒|尿,反锁什么门啊?还那么大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唐远坐在马桶盖上,把食指第二个关节送到嘴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几秒后他压抑的呜咽了声,从马桶盖滑到了地上 片刻后,唐远扶着马桶盖站起来,腿肚子有点软,他用拖鞋的鞋底在地砖上蹭蹭,觉得蹭的差不多了就扭头冲外面喊。 “裴秘书,你能给我拿件衣服吗?我想冲洗一下。”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唐远开门,从男人手里一把拽走衣物,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中间没一丁点儿卡壳。 门外没动静,唐远杵了会儿就去隔间里冲洗。 上次的衣服很合身,这次也是,就像是专门给他买的,而且对他的尺寸大小做过详细深刻的研究。 镜子里的少年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新睡衣,刚洗过澡,湿发贴在额头,脸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看着年龄更小一些。 唐远摸了把脸,瞧瞧你,一副|毛|都|没长齐的小样儿。 他在抽屉里翻到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开门去找男人,必须要问衣服是哪儿来的,给谁买的。 不会是给那个张杨准备的吧? 唐远仅仅只是猜想,心里就开始咕噜噜冒起了酸水。 客厅里没人,书房也没有,唐远把外面的各个角落都找了一遍,最终将目标锁定在房门紧闭的卧室里面,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裴秘书?” 回答他的是干呕声。 唐远想也不想的就去拧门锁,直接给拧开了,他冲进去看到男人倒在床头,眼底猩红,脑门的青筋都出来了。 之前不是已经酒醒了吗?怎么又吐上了?不应该啊。 唐远手足无措,他长这么大,只见过他爸一个人醉酒,每次出现的状态都是情绪不稳定,话多,可以说是唠叨,难以琢磨,要多顺顺毛,不能逆着来,脆弱着呢。 细想了想,好像他爸没怎么吐过。 家里佣人多,醒酒汤都不带重样的,只要他爸回去,就被伺候的很好,不回去身边也有人陪着。 唐远叫了几声,男人都没反应,呼吸声挺沉的,他不放心的盘腿在床边坐下来,下巴抵着床被,上下两片眼皮很快就开始打架了。 从学校出来到现在,一直都在使劲,累了。 唐远拿出手机给林萧发微信,她跟裴闻靳在一个公司共事,都是他爸的智囊团成员,免不了一块儿参加饭局,多少都会对各自的酒量有个了解。 看一眼男人抿着的薄唇,唐远|舔|了|舔||嘴角,想亲他了。 但是在行动前得确保他是真的意识全无。 那次在休息室里偷亲,是完全被一个叫做冲动的魔鬼驱使了,这次魔鬼没有出来。 发到一半的时候,唐远一个激灵,不能发,这么突兀,问谁都不行。 要找个合适机会。 唐远把手机丢到一边,他打了个哈欠,先是用手撑着脑袋,然后脑袋就一点一点的,慢慢顺着胳膊滑到床上,进入了梦乡。 唐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就躺在男人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肩窝,胳膊腿还全招呼到他身上去了,睡姿放肆,随意,又充满依赖。 大脑空白良久,出现了发动机般的轰鸣声,唐远的耳边嗡嗡响,头晕眼花,世界都在旋转。 我不是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吗?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唐远用力呼气吸气,废了好半天功夫,他依旧没在记忆里搜索到相关片段,感觉自己喝断片了。 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唐远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胳膊腿拿下来,一点点挪到床沿,跟男人拉开距离以后才翻过身看他。 第一次用这个亲|密的视角,新鲜且激动。 唐远一瞬不瞬的看了男人许久,嘴角害羞幸福的弧度刚划开,他的脸色就变了,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哪儿都不疼。 不对,不是好像,是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疼。 也就是说,什么都没发生? 唐远不死心的来了一番自||摸,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对劲的地方,嘴巴跟舌|头也没漫画里讲的那种麻麻的感觉。 得出的结论就是——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唐远背过去,把一张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的脸朝外面,手不停挠床板,都睡一张床了,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丧的不行,都喝成那样了,怎么就没酒|后|乱||性呢? 转而一想,要是那个男人真的酒后|乱||性,肯定早跟别人上酒店去了,不管是男是女,反正都没他什么事儿。 旁边突然传来嗡嗡|震||动,唐远连忙够到手机接通,声音压的很低,“仲伯,什么事儿啊?” 那头的管家说,“少爷,先生的车快到家了。” 唐远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他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任何异常,“知道了,我一会回去。” 挂了电话,他慌慌张张找到昨晚脱下来的裤子,穿的时候把左脚塞到了右边裤腿里面,拿出来又塞到外面去了。 “卧槽!” 唐远拽住裤子就往脚里面塞,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三两下穿上,捞了t恤套进脑袋里面。 换好鞋的时候,他的鼻尖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慌什么慌,这个早晨跟平时没多大区别啊,我身上没少东西,也没多东西。 唐远的呼吸一顿,他扯扯嘴皮子,还是有区别的,昨晚是他有史以来头一次跟他爸以外的人同床。 共不共枕不确定,反正是盖的一床被子,而且还窝进对方怀里去了。 后面忽然响起声音,“少爷,我送您回去。” 唐远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叫回“少爷”就算了,还叫回“您”,难不成这些天是他的黄粱一梦? 他转过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下睡衣穿戴整齐,面上全无睡意,也不见醉酒痕迹的男人,一言不发。 裴闻靳像是没觉察出任何问题,“走吧。” 唐远纹丝不动。 裴闻靳换了鞋拿上车钥匙,少年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俩人就这么无声的僵持着。 最后是唐远妥协的,因为他肚子疼。 等他出来时,男人已经洗漱好了,下巴上的胡渣刮的干干净净,额前发丝后梳,露出眉目间的严苛精明,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上车的时候,唐远把车门重重的在自己背后甩上,坐进车里散发出一股子烦躁的气息,挥之不去。 一路上车里都没有什么声音。 到了大宅外的林荫路上,裴闻靳像每次一样下车,绕到另一边弯腰开车门。 唐远不出来,裴闻靳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不动,又僵持上了。 “少爷。” 耳边响起男人平淡的声音,唐远口气恶劣的抬头,“干嘛?” 裴闻靳的面上没有表情,眼里也没一丝波澜,无悲无喜的看着他,一成不变的不露声色。 唐远心里的那团火瞬间就灭了,他抓了背包跳下车,走到大铁门外面又原路返回,叫住欲要开车离去的男人。 “昨晚怎么回事?” 裴闻靳眼神询问。 唐远伸出一根手指向他,完了指指自己,“我跟你,我们睡的一张床。” 裴闻靳说,“那是我的房间。” 言下之意就是,我睡我的床,你怎么上来的我不知道。 唐远:“” 时间在寂静的氛围里分秒流逝,片刻后,唐远在男人的目光里败下阵来,他把脚边的石头子踢飞,“之前我看过一个新闻,有个喝醉了的人睡觉的时候被呕吐物堵住气管,死了,你喝成那样,我怕你出事就在边上看着。” “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床上。” 话落,他就去观察男人的情绪变化,企图找出“我半夜看见你趴在床边,怕你着凉就自作主张的把你抱到床上”这类信息。 但是没有。 唐远垂了垂眼皮,看来真是他自己睡迷糊了爬上去的。 裴闻靳淡淡的说,“让少爷费心了。” 似乎老板的儿子睡在他的床上是一件小事,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不值得把心思浪费在上面。 唐远觉得男人是不感兴趣,事不关己,不把他当回事,他气的爆粗口,“是费心了,你重的跟死猪一样,我一个人把你从酒吧捞到公寓,累的腿肚子都打颤,后悔了我,昨晚就该把你扔路边,让你像个流浪汉一样睡大马路,或者干脆不去酒吧。” 越说越气,表情反而全没了,“以裴秘书的条件,艳遇肯定多的是,我不去,你也有的是地儿睡。” 裴闻靳仿佛没听出少年的阴阳怪气,“昨晚少爷为什么会在接了电话以后跑去酒吧?从学校到那里,距离不算远,但也不近。” 唐远几乎脱口而出,还不是我喜欢你,话到嘴边卡住了,这一卡就失去了说出来的机会,他呵呵,“我他妈就是没事找事呗。” 裴闻靳的面部肌||肉几不可查的抽了一下。 唐远偏过头看一大片花草树木,“你这人真没意思。” 接着他把头偏回来,两只眼睛瞪着面前的高大男人,一字一顿幼稚的强调一遍,“没意思!” 裴闻靳面无表情道,“少爷说的是。” 唐远,“” 他的嘴巴快撇到天上了,裴闻靳你给我等着,我要停止想你一天。 结果进门就开始想了。 唐远一边脱鞋,一边自暴自弃的想,那个男人是工作狂,可现在都快十点了。 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大半,不知道他今晚要不要加班,加到几点。 喝酒伤身体不说,还耽误事儿。 非要跑到酒吧里喝那么多,不知道自己那副皮||囊是个祸害? 唐远挥挥手,管家拿了湿毛巾过来,他接了擦擦手指,“仲伯,你有没有什么风声要跟我透露啊?” 管家一脸疑惑。 唐远擦完左手擦右手,“我爸今晚要在家里睡,说想跟我谈心,他出差回来的第一晚不是应该会情人吗?” 管家低眉垂眼,“先生年纪大了,念家。” “屁,”唐远冷哼,“赛城湖那边的别墅是他家,还有其他高档小区,家多着呢,每个家还都有女主人,换来换去。” 管家看少年一眼,“少爷,先生就您一个子嗣,他最疼您,外面那些不值得一提。” “仲伯,这话听起来怪,”唐远抽抽嘴,“怎么搞的我吃她们的醋一样,那种醋我是不会吃的,我才不管他呢。” 管家,“” 不到半小时,唐寅就到家了,看到儿子捧着水杯站在门口,他的疲态一扫而空,夸张的提高音量,“哎哟,这是干嘛呢?” 唐远笑嘻嘻,“迎接一家之主老唐同志啊。” 唐寅一掌拍在儿子脑后,力道不重,“就知道贫。” 这人吧,一心虚就慌,唐远就是那么个状态,他坐在他爸书房里的沙发上,如坐针毡。 总有种天要塌下来的错觉。 唐寅忽然伸过去一只手,不等儿子反应就把他领子里的红绳子勾扯了出来,叹息着说,“你奶奶不把这祖母绿玉佩给我,却给了你。” 唐远斜眼,“爸,你想想自身原因?” 唐寅的脸一黑,他用指腹|摩||挲着玉佩,“这是一对儿的,另一个有想给的人了吗?” 唐远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有。” 看了儿子两眼,唐寅将玉佩塞回他的领子里面,靠后坐一些,慵懒的说,“玉佩是你爷爷跟你奶奶的定情之物,意义重大,别随便谈个恋爱就送出去,只能送给未来的伴侣。” 唐远翻白眼,“我知道。” 他又不是二百五。 “知道最好。”唐寅端起茶杯喝口茶,“下午放学爸让老陈接你去一个地方。” 唐远摸着手机,寻思一会给男人发个微信,问他两次穿的衣服是哪儿来的,给谁准备的,他神情恹恹的,“不想去。” 唐寅厉声道,“不想去也得去,我就跟你明说了吧,你奶奶给你相了个小姑娘,我听她在电话里的意思,是想让你跟人先处着看看,不合适再说,结婚还早,恋爱可以试着谈起来了,瞧瞧,我们家多开明。” “爸!”唐远激动的站起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小姑娘。” 唐寅叠着长腿,久居上位的威势释放了出来,“是,爸知道,可是你奶奶不知道,你有种就把当年跟爸说的那些话在你奶奶面前说一次。” 唐远的嘴唇轻微发抖。 “怎么不说话了?”唐寅提起那件事就上火,他冷笑,“当年你多能耐啊,屁大点小东西就敢梗着脖子出柜,那气势呢?拿出来给你奶奶看看。” 唐远的眉心拧紧,脸都白了,“不是说好了,让我慢慢在奶奶那边做功课” 唐寅不跟他废话,直接把茶杯往桌上一扣,“没种就给我去把人见了!” 唐远气红了眼睛,他坐回沙发上,手撑着头,指尖在发丝里胡乱抓了抓。 正烦着呢,冷不丁的听到他爸说,“儿子,爸出差的这些天,你跟裴秘书走的挺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24 书房静的掉针可闻。 短暂的时间里, 唐远顶住他爸给的压力想了无数个可能性, 到最后一个都没留下来, 全跟波浪似的都在他的脑子里一晃而过。 他听到自己跟平常没两样的声音, “还行吧, 我发现裴秘书人虽然一板一眼的,但办事儿很有效率。” “人无完人, 在工作上他挑不出缺点, 不过, ”唐寅的话声一顿, “生活中全是缺点。” 这是两个极端。 唐远尚未发表意见, 就听到他爸来了一句, “所以爸才好奇,你是怎么跟他相处起来的。” 这要我怎么回答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从头到脚都好,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他待在一起。 唐远把抓乱的头发理了理,懒懒散散的说,“他是个奇怪的人,一边对我恭恭敬敬的,一边又拿我当弟弟。” 唐寅摆出跟儿子唠嗑的架势,带着鼓励的意味,“是吗?” “是啊。”唐远做出回忆的表情,“就上回, 我从‘云记’出来, 有辆摩托车往我这边开, 我没留神, 是他及时把他拉开的,当时我问他家里的情况,他跟我说自己有个弟弟啊不对,不是那次。” “那次他就只是拉了我一把,没有提起弟弟的事情,是从墓园出来的时候跟我提的,他弟弟多年前出了车祸,没救过来。” 这番话真的不能再真了,而且作用重大,既表现出坦诚的态度,也通过记忆的出错表露出一点,当事人对他而言,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否则也不至于记错。 就冲这反应能力,唐远简直想为自己拍手叫好。 唐寅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儿子那里,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右腿架在左腿上面,大老爷似的昂首,“接着说。” “” 接着说个屁啊! 唐远把食指放到嘴边,对着第二个关节啃了几下,脑子飞速运转,他很快抛出一个可用的信息。 “估计裴秘书弟弟要是在世的话,跟我们差不多大吧,前两天,我扮成阿列的女朋友跟他去参加同学聚会,离开的时候碰到了他,同行的还有俩人,年纪小的那个是我同学,跟他的关系看着蛮不错的。” “那个年纪左右的小孩在裴秘书眼里都有他弟弟的影子,或多或少能得到点儿照顾,就拿我来说吧,我跟他摆少爷脾气,有时候他是出于我是老板的儿子,为了饭碗不得不忍受,挺公式化的,有时候只当是小孩子的玩闹。” 说到最后,唐远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拧到一块儿去了,他得花时间一点点挑开才行。 唐寅没有被前半句话带跑思路,一脸质疑的说,“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感性的一面?” 唐远一个白眼过去,“爸,你比他大十几岁,在他那里你是老板,也是长辈,他是下属兼小辈,位置转过来了,不知道是正常的啦。” 他啧了声,“说实话,我挺崇拜裴秘书的。” 唐寅挑眉,“崇拜?” “嗯。”唐远眯着眼睛笑,“我希望自己将来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唐寅侧头看儿子,“只崇拜裴秘书?” 唐远说不是啊,“我对能力强的人都有那种心理,最崇拜的是爸你。” 唐寅满意了,也像是信了儿子说的那些话,他靠着沙发点根烟抽了起来,姿态很放松,身上那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消失无影,俨然就是个普通平凡的父亲。 “以后少扮女孩子。” “情况特殊嘛。” “车库那辆跑车是陈家那小子的吧?” “嗯呐,他给的报酬。” “骚||包|死了,严重不符合我们老唐家的低调作风,赶紧还给他。” “” “儿子啊,跟爸说说昨晚你是怎么把裴秘书从酒吧捞出来的,嗯?” “”嗯什么嗯,没完了还! 唐远晓得自己想要在他爸这里过关,就得拿出一定的诚意,全靠忽悠是不行的,他以为诚意够了,事儿可以翻篇了,没想到还没完。 一个人的时间跟精力是有限的,他爸愣是让他看到了奇迹,有那么大的产业要打理,忙的要命,奔赴温柔乡已经是抽出来的时间了,竟然还有功夫管儿子的生活,而且管的很细。 唐远觉得他爸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就是裴闻靳早就已经住进了他心底的小房子里面。 而且他很固执的在小房子的门上挂了把锁,不让对方出去,也不准其他人进来取而代之。 “还能是怎么捞的,”唐远耸耸肩,不在意的说,“就那么捞的呗。” 唐寅将烟灰缸拿过来,对着里面弹弹烟灰,“为什么自己去?” “当时我睡着觉呢,接到电话的时候脑子里是懵的,没想那么多。”唐远伸直两条腿拉拉筋,“去了就后悔了,裴秘书喝的不省人事,叫都叫不醒。” 唐寅吐出一团烟雾,“那你大可以掉头走人。” 唐远撇嘴,“去都去了,还怎么走人啊,我打小就是个心善的人,这一点完全是老唐家的基因遗传。” 唐寅说,“然后就留他那儿了?” “对啊,我把他送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宿舍都关门了,我也累的不想动,就干脆在他那儿睡了。”唐远往后一倒,两只脚从拖鞋里拿出来,腿抬到沙发上盘着,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样子说,“之前不是睡过一次了嘛,他那儿干净整洁的像五星级大酒店,我住着很舒坦。” 他嫌弃的咂嘴,“爸,裴秘书酒量也太差了吧,喝的跟死猪一样。” 唐寅那表情堪称古怪,“这么说吧,你爸我把他从别的公司挖过来到现在,一次都没见他醉过。” 唐远“霍”地坐直身子,“什么?” 唐寅夹在指间的烟抖了一下,他拍掉西裤上的一点烟灰,“至于激动成这样?” “我不是激动,是奇怪,”唐远好奇的眨眼睛,“那他昨晚怎么搞的?” 唐寅像是从古怪震惊的情绪里出来,客观的说,“我没见过,不代表他醉不了,酒量再好,也有个限度。” 唐远挠了挠眉毛,“有道理。” 他开始回想那个男人的两次醉酒,试图通过对比来找出能让他兴奋的蛛丝马迹,却发现根本找不出来。 挫败感瞬间就把他给淹没了。 唐寅手心向内,手背朝外的摆摆手,“好了,不说这个事儿了,爸要去补补觉,给你带的礼物在楼下的白色袋子里面,你自个拿去。” 唐远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下来,“爸,晚上咱不谈了吧?” “谈啊,”唐寅睨儿子一眼,“你当你爸逗你玩儿呢?” 唐远懵逼,“不是都谈完了吗?” 唐寅一本正经的跟儿子扯淡,“刚才那是谈事情,晚上是谈心。” 唐远一脸血的看着他爸。 将手里的半根烟摁在烟灰缸里,唐寅把头低下来,对儿子招手,“你过来看看。” 唐远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凑了过去,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睛睁大,“爸,你长白头发了啊。” “可不是。”唐寅唉声叹气的感慨万千,成熟硬朗的轮廓上涌现出了几分沧桑,“白头发这玩意儿一旦出现一根,很快就会有两根三根,一小片,一大片。” 唐远的嘴一抽,“爸,四十多岁长白头发应该是很正常的现象吧?” “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说什么呢?”唐寅没好气的吼,“就不会来点儿好听的话?” 唐远伸手去拨他爸的乌黑发丝,捏住那根白发,“人都会慢慢变老的嘛,没事儿的,不怕哈,等你老了,我养你。” 唐寅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搓了搓脸,话里透着强势的意味,“宝贝,那个小姑娘你必须去见一面,不但要见,还要有礼貌,不能耍小性子,别让你奶奶一大把岁数还难做人。” 话音刚落,头皮就一疼,那根白头发被儿子给拽了下来。 一只大掌挥过来前,唐远灵活的闪躲到一边,曲腿拦住他爸的攻击,“爸你手机响了,一定是那谁谁的电话。” 唐寅没去碰书桌上的手机,任由它响,“你给老子把腿放下来!” 我才不放呢,唐远当没听见,他保持着曲腿的姿势,无比真诚的说,“爸,我想好了,晚上我会认认真真跟您谈心,还会带小本儿把您的教诲记下来,然后牢记于心。” 唐寅一副牙酸到受不了的表情,“赶紧滚蛋。” “喳。” 唐远立马就滚了,他爬到四楼,一进自己房里就瘫坐在了地板上,有点儿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 唐远抬起双手擦脸,跟他爸玩心思耍花招,真挺艰难的,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坑死。 即便他这些年积累了很多经验,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暂时还是不要偷偷给那个男人发微信聊私事了,面对着面,确定不会被第三者听到的情况下聊可以,别的真的要小心,他得安分些,过段时间再说。 吃午饭的时候,唐寅要出门。 唐远接过厨娘给他盛的菱角素肉汤,拿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管家接连去瞟扣腕表带子的唐寅。 唐寅被看的不耐烦了,“仲叔,你看我干嘛?有话就说。” 管家低着声音问,“先生不陪少爷吃饭了?” 唐寅说,“有饭局。” 管家继续瞟他,不停的瞟。 唐寅的声音里有火气,“还有什么要说的,一次说完!” 管家说,“少爷想您。” 唐寅就跟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面部都扭了,“仲叔,你都这个年纪了,还能胡说八道?” 他指指饭桌那里的小屁孩,“你看看,他老子要出门,给眼角没?没有,一个眼角都没给,就光顾着自己喝汤!” 管家说,少爷是别扭的性子,越在乎,越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唐寅说,是吗?有这回事儿?我还真没看出来。 管家不假思索的说,“少爷像他母亲。” 说完他就后悔了,并且有种大祸临头的不妙感觉。 这宅子里的女主人去世多年,已然成了一个禁||忌,谁在男主人面前提谁就是活腻了,除了小少爷。 管家平时没少警告下人们,却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然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 诺大的客厅被压抑的氛围笼罩,风雨欲来。 管家在内的所有下人都眼观鼻鼻观心,降低存在感。 一直在喝汤的唐远发出了声音,“仲伯,你去我房里帮我收拾一下背包。” 管家应声上楼,途径餐桌那里,感激的看了眼少年。 唐远望了望他爸,这会儿还维持着抚平衬衫袖口的动作,像一座雕像,危险性极大的雕像,没人敢上前。 犹豫了几秒,唐远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过去,将他爸抚着袖口的手拿下来,帮着抚了几下,“爸,要不要喝两口汤再走?味道很好的。” 唐寅抬眼看向儿子,都到自己下巴位置了,他眉间的阴戾慢慢被伤感取代,“不喝了。” 唐远被他爸的表情感染,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儿子,”唐寅揉揉小孩的头发,弯腰在他的发顶亲了亲,“爸是真的有饭局,是龙腾的老总做东,要给几分薄面。” “噢。” 唐远看着他爸往大门口方向走,背影没平时挺拔,显得孤独寂寞,像个被光阴摧残了的糟老头子,怪可怜的。 他的鼻子一酸,偏开头把视线挪到了一边。 管家拎着背包下楼,弯着腰说,“少爷,您说我是不是要回乡下种田去了?” 唐远慢悠悠的说,“前几年你跟我说乡下都被重新规划了,哪儿有田可种啊?” 管家,“” 唐远捧起没喝完的汤喝两口,不确定的问,“放蜂蜜了?” 管家还没开口,厨娘就小跑着过来,“少爷尝出来了啊,秋天煲的汤里加点蜂蜜,能解秋燥。” 唐远把汤全部喝完,笑着说,“好喝。” 厨娘脸上乐开了花,听到少爷说要学的时候,她就乐不出来了。 上次少爷学蛋炒饭,这次学煲汤,跨度真的有点大。 下午把杆大踢腿的时候,唐远后面是陈双喜,前面是张杨,这顺序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儿。 张杨身上有一股香味,时不时的飘到唐远的呼吸里面。 男生擦香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宋朝就经常擦,但味儿不一样,要甜一点儿,像果香,没这么清淡。 张杨的腿在放下来的时候突然往后踢甩,看似无意。 唐远可不想膝盖遭殃,他抬脚就是一踹,对方的腿在半空晃了一两下就收了回去。 前面的张杨转过头,冷冷的问,“你踹我干什么?” 唐远扯起一边的嘴角,回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哥们,你还真能装傻充愣,我不踹你,等着你踢我啊? 张杨欲要说话,老师就过来了,他只好闭嘴,脸色很难看。 在那之后张杨没有再玩别的花样。 唐远坐在墙角休息的时候,余光扫了他两眼,穿的是班里统一发的上白下黑练功服,却比别人多几分清俊气质,外表看着是玉树临风的君子,干的是小人的事情。 那身傲骨他根本没有能力撑得起来,以后肯定会被残酷的生活给砍碎,砍断。 现在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眼睛长头顶了,吊着呢。 唐远觉得张杨还真挺有能耐的,硬是在众多的竞争对手里面脱颖而出,成功挤进了他的视野范围里面,被他注意到,想无所谓都不行。 这里面也不排除是那个男人的关系,对方的一切他都会去关注。 陈双喜拿着矿泉水跑过来,“唐少,给你水。” 唐远接过去拧开瓶盖,随口问,“你妈妈那边怎么样了?” 陈双喜蹲在旁边,小巧的嘴巴微张,气息不稳的说,“都准备好了,医院给安排的下周做手术。” “哪家医院?做的什么手术?”唐远说,“我认识几个在医学界有较高权威性的专家,国内国外的都有,涉足的领域不同,说不定能让他们其中哪个给你妈主刀,手术的成功率会提上去很多。” 陈双喜诚惶诚恐的摇头摆手,“不用的不用的。” 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唐少,我妈是脑子里长了个瘤子,恶性的,医院已经根据我妈的病情跟身体情况给了最好的治疗方案,要不是你,手术费我都凑不齐,你是我家的恩人。” 唐远看向陈双喜,比开学的时候瘦了很多,下巴削尖,衬的一双眼睛极大,那里面全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悲凉,他问道,“想没想过找你爸?” 陈双喜垂下眼皮看着地面,头埋的很低,好一会儿,他嗫嚅着嘴唇说,“我只有妈,没有爸。” 唐远仰头喝两口水,没有再说什么。 斜对面的墙角,几个男生在聊天,聊的是唐家小少爷,不点名道姓,只用“那位”代替。 “那位上课挺认真的,也没别人说的那么难相处。” “刚才进舞蹈室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吓的我赶紧道歉,还以为他会发火呢,没想到他竟然笑着跟我没事。” “好像是没什么架子。” “根据我的观察,那位的基本功很扎实,一看就是从小练到大的,没准儿第一名的成绩真的是他自己考出来的。” “往后看不就知道了。” 几个男生越聊越起劲,化身成了长|舌|妇。 “你们看那个陈双喜,窝囊吧,我把他的事当笑话跟我爸说了,我爸说他是个厉害的人,不能小瞧了。” “厉害在哪儿啊?当走|狗?” “巴结讨好人也是一门学问,窝囊到那种低贱的程度,一般人是做不来的。” “听说那位从来不收跟班,却破例收了陈双喜,指不定他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呢。” “一个男的,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现在男的也可以当女的用啊,用起来很方便,不用担心搞大肚子。” “操,好恶心啊,别说了别说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富家公子哥的生活很混乱的,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玩|男的估计都不算什么事儿。” “可是,gay身上不都有所谓的gay气吗?那位没有啊,看起来气场直到爆。” “玩男的又不代表就是gay,懂不懂什么叫玩?” “” 张杨盘腿坐在不远处,听着那几人的议论,目光往唐远身上转移。 唐远有所察觉的迎上去,发现张杨看过来的目光非常怪异,具体又形容不出来,他蹙了蹙眉心,莫名其妙。 放学后司机老陈来接唐远,送他去了一家僻静的餐厅。 唐远进去的时候,餐厅里就一个小姑娘,他来之前了解过对方的资料,跟他年纪一样大,也刚上大一,读的医学院,模样长得很水灵。 小姑娘叫冯玉,来自医学世家,她爷爷跟唐远爷爷年轻时候是战友,前两年去世的。 冯玉看到唐远,立马局促的从位子上站起来,“唐少。” 唐远说,“直接叫我名字吧。”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小姑娘一双圆又大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 唐远后悔了,他在心里吐槽,你说你也真是的,人家想叫你什么就让她叫去呗,偏要多话。 冯玉用一种善解人意的口吻说她把餐厅包下来了,说完就期待的看着唐远,像一个等着被表扬的小朋友。 “挺好的,”唐远说,“安静。” 冯玉腼腆的笑了。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左侧传来,冯玉见唐远看向自己,她忙难为情的说,“不是我安排的,是餐厅经理的主意,推荐的那位琴师水平很高。” 唐远瞥一眼桌上的红酒,后排,烛光,耳边是小提琴声,他的嘴角抽了一下。 我就想简单的吃两口饭,为什么是烛光晚餐? 冯玉忽然说,“我看过你跳舞,不是视频,是现场看的喔。” 唐远切一块牛排吃,“嗯?” “《成长》”冯玉的神情雀跃,犹如一个见到偶像的小粉丝,“那支舞叫《成长》,我知道是你自己创作出来的,名字也是你想的,唐远,你跳的真好,我看了好多遍。” 唐远心想,这个话题切入的近乎完美。 他确实编过那支舞,在三年前,从他妈妈在世时留下的那些剧目里得到的灵感。 冯玉吐舌头,“你真厉害,我的腿都压不下去,感觉像根木头。” 唐远说是小时候强行拽出来的。 小姑娘心肠软,一听就红了眼睛,“学跳舞的要把身体打开,还不能偷懒,需要多练,你一定很辛苦。” 唐远放下刀叉,“冯小姐。” 冯玉不高兴的皱皱鼻子,“你让我叫你名字,你怎么还这么叫我?” 唐远第二次后悔自己刚才的多话,他认真的说,“冯玉,我过来这儿是因为我奶奶” 无意间瞥到了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唐远下意识就把搁在桌上的手放下来,左手忐忑的捏着右手,那个男人怎么出现在这里?还抱那么一大捧红玫瑰。 裴闻靳一步步朝着烛光跟少年所在的那桌走了过去。 小提琴的声音依然在响,琴师投入在自己的情绪里面,身体的幅度渐渐变大,他在用琴声诉说着一段坚决,勇敢,执着,炙热的情感。 看着男人走近,唐远的心砰砰跳,几个月前,教室里的初次见面在他眼前重现,男人的步伐跟那时候一样平稳且有力,肩宽腿长,西装革履,衬衫扣子扣到顶,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没有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精明,严苛,禁|欲的气息。 当初跟现在重叠了。 唐远捏紧的双手控制不住的松开,慢慢抬了起来,想要去接那捧花,结果耳边却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少爷,这是您订的花。” “” 唐远如遭雷劈,卧槽,我什么时候订的?他见鬼的抬头看着男人,我他妈失忆了吗? 冯玉听着声音才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很高很帅,魅力十足的陌生男人,以及那捧红艳的玫瑰花,她害羞的去看坐在对面的少年,“花好漂亮,唐远,谢谢你,我很喜欢。” 唐远笑着说,“我去下洗手间。” 背过身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一进洗手间就质问,“花是谁的主意?” 裴闻靳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听不出什么情绪,“董事长。” 唐远后知后觉自己明知故问,这个男人不会擅自搞这一出,他心里窝着一团火,烧得他浑身难受,“我爸让你送你就送?” 门外没动静。 唐远从里面出来,发觉男人立在阴影里面,看不清面部表情,他急促的喘气,少爷脾气发作,直接就是一脚踹了过去,“跟你说话呢!” 笔||挺|整洁的西裤上多了个鞋印,脏兮兮的,裴闻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其实唐远踹完就没了火气,也知道自己完全是无理取闹,他几乎是无措的站在那里,“我踹你的时候你干嘛不躲啊?” 裴闻靳沉默不语。 唐远从光亮的地方走到阴影里面,闻到了男人身上的烟草味,浓重到接近刺鼻的程度,不知道在来之前抽了多少根烟,完全盖掉了他的清冽味道。 还是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于是唐远只能懊恼的揪起来眉毛,“裴秘书,你是我爸的下属,不能违背他的意思,这事儿是他给你安排的工作,跟你无关,是我不明是非,对不起。” 裴闻靳淡声说,“少爷言重了。” 唐远撇嘴,我刚才都踹你了,我就不信你心里没一点想法,保不准已经开始在小本本上面狂记一二三了! 吸口气,他拨了他爸的号码,“唐董事长,您作啥妖呢?” 那头的唐寅难得下班就回了家,正在喝儿子中午没喝完的汤,心情挺不错,“裴秘书把花给你送到了?” 唐远反问,“你说呢?” “那你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做什么?”唐寅语重心长道,“儿子,白天爸跟你说了的,见了人要有礼貌啊。” 唐远咬牙,“我没忘。” 唐寅嗤之以鼻,“第一次见女孩子,空着两只手,一枝花都没带,这叫没忘?” 唐远抽搐着嘴角,压低声音就吼,“我只是跟她见个面,不是要泡她好不好?你别拿你泡女人的那一套扣在我身上。” 唐寅不客气的鄙视,“想太多,你爸就是想把那套扣你身上,你现在也没那个条件承受,小屁孩一个,还|嫩||着呢。” 唐远气急败坏,“你成心给我添乱!” “这罪名按的,”唐寅跟没脾气似的叹气,“回来再说吧。” 唐远当着男人的面问他爸,“裴秘书很闲吗?这种事儿干嘛让他跑一趟?” “送捧花而已,”唐寅说,“不是秘书跑,难不成还要我这个董事长亲自跑?” 唐远语塞了几秒,说,“你可以让何助理来啊,她是女的,应付起来不是更自然些?你知不知道裴秘书抱着玫瑰花进来的时候,场面多怪?整的跟求婚一样。” 你儿子差点就出丑了,他在心里说。 唐寅饶有兴趣的笑,“是吗?回头我让那家餐厅的经理调个监|控给我瞧瞧。” “” 唐寅让管家再给他盛一碗汤,他靠着椅背按额角,话声挺和蔼可亲的,“何助理跟你走的没有裴秘书近,你那脾气一上来,她是压不住的,换成裴秘书,你应该会收敛很多。” 唐远飞快的去看男人一眼,又是什么都看不清,一身黑就是不好,他心慌的说,“算了,不跟你吵了,我挂了。” 掐掉电话,唐远拿出纸巾擦手心里的薄汗,心脏剧烈跳动,像是刚跑完一千米,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仿佛自己被什么事情蒙在鼓里。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的他有些彷徨,不知道怎么办,很需要有双手牵着他往前走。 唐远低声说,“我去跟冯玉说几句话。” 不等男人给出反应,他就转身回了餐厅,尴尬的说,“冯玉,我必须跟你坦白,这花不是我订的,是我爸自作主张,他认为这是对女孩子的礼貌跟风度。” 冯玉愣住了。 唐远的言词直截了当,“你不是我喜欢的型。” 冯玉的脸刷地就白了,她慌张的结巴着说,“我们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唐远直视小姑娘的眼睛,让她看到自己的诚实,“见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我喜欢长的比我高比我强壮,年纪比我大,比我成熟,阅历丰富的那一款。” 估计是这些条件完全意想不到,冯玉一脸呆滞。 唐远抿嘴,“抱歉。” “谢谢你的坦诚,不管怎么说,你没有骗我。”冯玉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她垂头,手捏着一缕发丝问,“那唐远,我们能做朋友吗?我是真的喜欢看你跳舞,觉得你在跳舞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唐远说笑,“好了,冯玉同学,别拍我的马屁了,普通朋友可以。” 冯玉舒了一口气,娇嗔的看他,“没拍马屁,我说的是实话,唐远,你会一直跳下去吗?” 唐远做出为难的表情,“一直跳下去的是机器人,普通人类做不到。” 冯玉,“” 那个话题太沉重了,将来的事儿,虽然说不好,但他们出身名门,以后的路是早就铺好了的。 或许最终如愿的有,可代价必定超过想象。 冯玉也自知问了不该问的,她把长发往肩后拨了两下,“为了公平起见,我也跟你交个底吧,这次的见面是我奶奶的意思,你也是吧,两个老人想让我们先处着看看,合不合适是后面的事儿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跟人谈过恋爱呢。” 唐远说那挺巧的,我也没。 俩人相视一笑。 爱情自有天意,老天爷给了你什么样的安排,不到那一刻你本人也不知道,一旦知道了,就会难以自制的栽进去。 唐远站在餐厅外面目送冯玉上了家里司机的车离开,他手插着兜仰望星空,漫不经心的笑着说,“裴秘书,我跟你说啊,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跟个女孩子吃烛光晚餐。” 裴闻靳半阖眼帘,喉咙里泛起一丝腥甜,“少爷喜欢?” “不喜欢。” 唐远的视线没从星空上面移开,唇边的弧度收了回去,“冯玉家里是医学世家,爷爷跟我爷爷是战友,她和我同龄,就读的是本市的医学院,自身条件很优秀,性格也蛮不错的,而且还喜欢看我跳舞,记得我编过的唯一一支舞的名字,跟我有共同话题,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可我就是不喜欢。” 裴闻靳把口袋里摸到烟盒的手拿了出来。 “我发小说我们几个以后都要走上家族联姻这条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我想我不会那么做,我不要靠出|卖||色||相稳固家里的产业,我今后的人生只想跟喜欢的人一起分享,至于我爸,他的想法肯定不会跟我一样,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不过,我是不会妥协的。” 唐远前言不搭后语,“裴秘书,我前后两次在你那儿过夜,你给我拿的衣服为什么都很合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25 说话的时候, 唐远已经将视线从夜空转到了男人脸上, 他抬着头, 一眼不眨的盯着, 等一个答复。 只要不是特地给那个张杨准备的, 其他的他都可以接受。 裴闻靳又把手放进口袋里,这次他摸出了那半包烟, 拔了一根叼在嘴边, 用牙|咬||住烟蒂, 咬||出了一圈不深也不浅的印子。 唐远看男人点燃烟抽了起来, 一口接一口, 就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等的不耐烦了,试探的问,“不会是给你哥们的弟弟,就我那同班同学张杨买的吧?” 裴闻靳低头看向少年,“为什么这么问?” 唐远故作轻松的耸耸肩,“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完了他补充一句,“我跟张扬的身形差不多。” 裴闻靳说,“你比他高。” “就两三厘米,”唐远说,“可以忽略不计。” 能看出他比张杨高, 说明私底下接触的时候有关注, 两个都有关注, 哼! “衣服穿着合身不奇怪, ”裴闻靳深吸一口烟,将一团烟雾缓缓的喷吐出去,“因为那就是少爷的尺寸。” 唐远的脑子反应不过来,“啊?” 裴闻靳倚墙而立,“四月份的时候,董事长让我去金女士那里给少爷拿衣服,有一件的扣子细节她不是很满意,她觉得成品跟自己的设计图有偏差,就是那件黑色衬衫。” “金女士是个热衷于追求完美的人,她说要重做,大半个月后她通知我去拿衬衫,那天是休息日,我拿了衬衫回住处,顺手放进衣橱里,本想周一带去公司,结果我忘了,之后一直没想起来。” 裴闻靳低头看指间燃烧的烟,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直到那晚少爷留宿我那里,我才无意间发现了遗忘在衣橱里的那件衬衫。” 唐远跟听有声小说似的。 工作跟生活都规规整整,有条不紊的按在框框里面,还能有遗忘的角落? 作为一个唐家人,唐远很会察言观色,谁奉承的真一些假一些,一看便知,但他会的那些到了男人这里通通没用。 不露声色那一型的唐远不是没接触过,却都没有哪个能做到时刻让自己严丝合缝,人嘛,总归有七|情|六|欲,只有机器才是真正的没有情绪,永远无悲无喜。 可是面前这人就是做到了。 起码到目前为止,唐远还没能找到他暴露出来的缝隙。 城府之深可想而知。 唐远挠了挠眉毛,据他了解,金灿灿的确是个死抠“完美”二字的人,有关衬衫的事儿,一找她对质就知道是真是假。 眼前的男人很精明,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说的是真的,有关衬衫由来的那部分内容。 至于其他部分就无从考证了。 唐远说不好自己是哪种感觉,轻松还是失落,他想起来什么,立马问,“那睡衣呢?” 裴闻靳没出声,他又沉默了。 这时有车开过来,那束光从唐远眼前掠过,视野亮堂了一瞬,他发现男人在看自己,不免有点儿懵逼,你看我干什么呢? 裴闻靳依旧没有说话,目光也没有撤离,他夹着烟,指间的星星点点并不能将他的面部轮廓显露出来。 莫名感觉透不过气,唐远出于心虚就把头偏开了,如果晚一秒,就能看到男人唇角噙着一抹笑。 车开远了,路灯投下的微光照不远,唐远跟裴闻靳所站的位置重新被黑暗吞没。 烟雾被夜风一吹,四散而开,裴闻靳的指尖轻动,将一小撮烟灰弹到地上,他说,“睡衣是我买的。” 唐远一愣。 裴闻靳说,“给少爷买的。” 唐远心里的小鹿在丧心病狂的乱撞,他舔|舔|嘴皮子,“为什么给我买啊?” 裴闻靳慢条斯理道,“少爷第一次在我那里过夜的几天后,我上街购置衣物,路过一家卖小孩衣服的专卖店,看见了那套浅蓝色睡衣,觉得少爷或许下次还会因为好奇心到我那里住一两晚,就索性将那套睡衣买了下来。” 唐远心里有点儿开心,起码那时候男人是想着他的,他咳一声,“我不是小孩子。” 裴闻靳不置可否。 唐远看他那态度,就气的牙痒痒,“我真不是,一k?” 裴闻靳说,“一k。” 唐远的嘴一抽,这么配合,心里肯定是不一k,他拨开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而且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的,我的好奇心不重。” 裴闻靳这回干脆就没回应。 唐远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他伸出手,“给我一根烟呗。” 那次张杨这么说的时候,裴闻靳什么也没说就拿了根烟给他,现在却皱起了眉头,“少爷,您还小,不适合抽烟。” “裴秘书,”唐远啧啧,“你这人吧,有时候是真没意思,有时候又是真有意思,你看你,嘴上叫我少爷,一口一个您,可是我让你给我烟,你却不立即给我,跟我说大道理,你这是哪门子的恭敬法?” 这话里是真真实实的嘲讽,一般人肯定已经炸了,但是呢,裴闻靳面上是一点儿表情波动都没有,心思既深又沉。 唐远服了,真服了,他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我就闻一闻,不抽。” 裴闻靳隔着烟雾看向少年。 过了最少有两分钟,裴闻靳才从烟盒里甩了一个烟出来。 唐远立马夺走,他眯着眼睛把烟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这玩意儿抽起来什么滋味啊?” 裴闻靳,“因人而异。” 唐远换了个问法,“那是舒服,还是难受?” 裴闻靳把小半根烟掐了,说,“看情况。” 唐远,“” 他把烟还给男人,随意的问,“你平时抽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以前是舒服,放松,”裴闻靳语气淡淡的说,“最近这段时间只有难受。” 唐远不假思索的蹦出一句,“难受你还抽?” 其实他更想问为什么难受。 裴闻靳走到垃圾桶边,将手里的烟头丢进去,面向车流,一手抄在西裤口袋里,一手捏着鼻根,嗓音低哑着说,“不抽更难受。” 踢着石头子玩的唐远闻言,愣怔住了。 裴闻靳看到司机老陈从车里下来,他眉间的纹路加深,变成了一个“川”字,“少爷,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唐远也知道是不早了,他压下心头的疑惑说,“裴秘书,睡衣的款式跟料子我都很喜欢,你再给我买几套吧,我要换着穿。” 裴闻靳,“好。” 唐远走几步停下来,“花呢?” 裴闻靳似是不解。 “那么大一捧,要花不少钱的,扔那儿太浪费了,”唐远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我要带回去养起来。” 裴闻靳回餐厅拿了花出来,被少年一把抱走。 玫瑰花艳丽无比,跟抱着它的少年比较起来,就变得黯然失色,成了被人忽略的背景板。 裴闻靳|摩||挲了两下指腹,“少爷,您十八岁生日快到了吧?” 唐远玩心大起的一朵朵数着玫瑰花,“下个月十五号。” 裴闻靳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还有将近一个月才十八岁,真年轻。” 这番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唐远不会当回事,顶多就贫两句,但是换成这男人,他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反击,于是花也不数了,挺直腰杆板着脸严肃的说,“我心态很老的。” 裴闻靳挑了挑眉毛,难得的露出一点揶揄情绪。 “不信?”唐远噼里啪啦摆出证据,铁证,“你比我大十岁,我跟你聊天就没一点儿代沟。” 裴闻靳说,“那是因为聊的太少。” “” 唐远忿忿的想,亲爱的大叔,你还是别说话算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唐远明儿有一天的课,他想洗洗睡觉,老唐同志晚上作了一出还不够,大晚上的说要看他跳舞,更是过分的指名要跳《相思雨》。 那是他妈妈在“西兰”杯大赛上的获奖作品,成名作,哪里是那么好跳的。 唐远不知道他爸是吹的什么风,他目睹佣人把一大捧玫瑰花修剪修剪,分成三分放进花瓶里面,就往沙发上一坐,“跳不了。” 唐寅有动怒的迹象,“怎么跳不了?你去年不就已经跳过了吗?” 管家把两杯牛奶放到茶几上,退后几步挥手让佣人们都下去,照以前的情形的来看,这家的一老一小还要吵两句才会罢休。 他还不能走,一会儿得洗杯子。 唐远喝口牛奶,“去年跳的不够好,有两个动作我还是做的不到位。” 唐寅也拿起了杯子,“这有什么关系,爸就是个外行,你跳的到不到位都一样看。” 唐远一副没商量的语气,“那也不行,跳舞这个事我凑合不来,等我做到位了再跳。” 唐寅拍桌子,“死小孩,惯的你!” “你想我妈跳舞时的样子了就去看录下来的碟子,保险柜里有一大摞。”唐远的音量盖过他,“要是嫌视频里的看不够,非要看真人的,那也别找我,我的水平跟我妈不是一个档次,或许过个年可以比一比,也有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舞蹈造诣高的美女不是没有,你让她们学那支舞蹈,其他的也行,到时候你还不是想看多少遍就看多少遍。” 管家不停使眼色,依然没能阻止小祖宗说下去。 唐远看是看见了,就是刹不住车。 唐寅面色铁青的站起来叉腰,一连说了三个“好”。 唐远看他爸那样儿,就知道是被刮到逆鳞疼着了,他有一部分原因是故意的,希望能帮着把那块逆鳞彻底刮掉,将逆鳞周围的|腐||肉|也挖的干干净净的,让他爸有个还算不错的身心度过余生。 别的他也操心不了,等他爸将来某一天见到了他妈,他们两口自己看着办。 “我说的都是实话。” 见他爸没出声,站那儿散发出可怕的气息,唐远窝进沙发里抱着双腿给自己壮胆,声音都有点儿抖,“实话有时候就是这么不中听。” 唐寅出奇的平静,“仲叔,去我书房里把那根高尔夫球杆拿下来。” 立在一旁的管家当没听见,要打人,鸡毛掸子就在不远处挂着,何必多此一举,还不就是做做样子。 要是他真的蠢到跑上去把球杆拿下来,那可就坏事了。 盛怒中的唐寅粗声喘了几口气,伪|装的平静支离破碎,他对着沙发就是一脚,“我的话还有人听吗?啊?!” 沙发里的唐远身子晃了晃,要是那一脚踹在自己身上,不死也残,他站起来说,“听啊,都听着呢,高尔夫球杆是吧,我给你拿去。” 眼看儿子就到二楼了,唐寅凶神恶煞的瞪一眼管家,站着干什么?不知道拦着啊? 管家就等着这一瞪了,他连忙小跑着追上去,“我的小少爷,先生只是在气头上,您跟他服个软就没事了。” 唐远继续上楼梯。 唐寅刚准备喝两口牛奶缓缓,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把牛奶重重往茶几上一放,溅了自己一身,气的他怒吼,“站住!” 唐远不但站住了,还转过了身子。 父子俩互瞪了起码有五分钟,双双偃旗息鼓,喝完牛奶上楼睡觉,不对,是谈心。 唐远先开的头,简单概括了他对人生第一次单独跟小姑娘吃晚餐的感受,并说以后不想再来那么一套了,吃不消。 唐寅坐在床尾擦头发,“你奶奶那边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 “你来不是长久之计。”唐远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得跟奶奶讲明白,恋爱可以谈,但是要我自己选对象。” “不敢在你奶奶面前出柜?” 唐远苦哈哈的说,“爸,你饶了我吧。” 奶奶那个岁数,慢慢找机会让她接受自己孙子是基||佬都要小心谨慎了,这几年才接受孙子喜欢看男男漫画,聊起来也不反感,还会给他张罗几本,进展已经很不错了。 他哪儿敢直接出柜啊,那不是成心要她的命吗? 唐寅的话题来了个大跳跃,像是正式进入了谈心状态,“你们班的男生我粗略的看了资料,没一个适合你的,别的系别的班不清楚,你找个跟你年纪相反的会有很多共同语言,能一起玩一起闹,就是年纪小,沉不住气,没什么能力,都是脆皮,扛不住压力,即便在学校里担任某个干部,进了社会还是两眼一抹黑。” 唐远心跳的有点快,他装作无所谓的说,“那我找比自己年纪大的呗。” “先抛开自身条件跟家庭背景不谈,只谈年龄,比你年纪大的,人生阅历要丰富很多,能在你迷茫的时候指引你,但是,”唐寅的话锋一转,“你还年轻的时候,对方就老了,那岂不是说,以后还要你在床前端茶递水,伺候大小便?” “” 唐远一口血卡在嗓子眼,“我说的找年纪大的,又没说找大那么多的,大个五六七|八|九十岁不就行了?再说了,人都有老到生活不能自理的一天。” “大个五六七|八|九十岁,你这范围还挺大的啊。”唐寅把毛巾丢到椅背上,揉了揉额头说,“你那后半句爸是赞成的。” 唐远这次学聪明了,也淡定了,“可是?” 唐寅说,“可是爸就你一个小孩儿,自然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比爸的手段更强,更疼你,能够跟爸一样视你如珍宝的伴侣。” 唐远滑进被窝里面,把被子一拉,眼睛一闭,“我看跟你谈心,还不如玩两把游戏。” “小屁孩,害羞了啊。”唐寅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困意,“你那几个发小里面,除了陈家的小孩浮躁了些,张家跟宋家的都很不错,在同龄人里面是佼佼者,未来可期,不过,他俩跟你不是一类。” “知道啊,”唐远睁开眼睛,“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摊牌呢,爸你不准搞事情。” 唐寅心说,你爸我要是想在你的发小们面前搞事情,早就搞了,至于等到现在?他指指左边的床头柜,“打开抽屉看看。” 唐远探出半个身子趴在床边打开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个白色礼品袋,“这什么?” 唐寅双手指缝交叉着撑在下巴底下,慵懒的笑,“爸给你捎回来的礼物。” “不是那个玩具狗吗?还有别的?” 唐远嘟哝着拿出礼品袋凑头一看,里面是六个长形盒子,五颜六色,全是t!他一脸卧槽的去看他爸,搞什么鬼? 唐寅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那是个很好的数字,寓意一切顺利,顺心顺意,等你生日那天,爸给你安排个人。” 唐远惊悚的从被窝里爬出来,眼睛瞪大,“你要是那么做,我就离家出走!” 儿子的反应让唐寅多少有点意外,他面上的笑意不减,周身的气场却变了,是那种不容拒绝的强势,“爸亲自给你挑选,虽然不能保证是全世界最好的,但一定是那些符合条件的人里面最好的一个。” 唐远低垂着脑袋,“我要留给我喜欢的人。” 唐寅没听清,“什么?” “爸,我的身体跟心是分不开的,只能给同一个人,”唐远的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跟严肃,“我玩不起,也不爱玩。” 唐寅的表情阴晴不定,眉间的情绪变了又变,半响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子,你不像我。” 唐远说,“谢天谢地。” “反了还,”唐寅掐着眉心,克制着怒气说,“人还是要找的,你现在说不要,到时候就不一定了。” 唐远蹲下来跟他爸平视,“要是到时候我还是一样的态度呢?” 唐寅调笑,“先得等到那一天,那个时候,嗯?” 唐远气的大力把礼品袋扔到他爸身上,里面的六个盒子全掉了出来。 “虽然我周围有些人玩的领域比较广,但我向来只玩一种。”唐寅将盒子一一收进礼品袋里拎还给儿子,“那个圈子我就没参与过,不感兴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弯的。” 唐远不肯要,“天然弯。” 唐寅的面部抽搐着把袋子塞回抽屉里,“过几天我跟小廖谈谈,让他招一批男孩子,找专业的培训一段时间,通过考核的都收进去,大部分拿来开展业务,家里不差那个钱,主要是想给你以后跟全世界出柜打下基础,你知道的,好奇心那玩意儿用着用着就没了。” 他屈指刮了下小孩的鼻子,“儿子,爸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有那个能力站出来向全世界出柜,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身体好不好,还能不能替你遮风挡雨,但愿到了那一天,不管爸在不在,对于你的出柜,全世界都能不屑的表示,早就猜到了,果然如此,没什么好稀奇的,然后对你少一些关注跟语言攻击,你可以跟你的伴侣拥有奢侈的隐私。” 唐远的身子一震,正感动着呢,眼眶都红了,就听到他爸说,“小部分留着给你当后宫,安全性跟保密工作都不会有问题。” “” 唐远吸吸鼻子,“我要睡觉了。” “那好吧,”唐寅弯下腰背在儿子头发里亲一下,“晚安,宝贝。” 唐远说,“晚安,老头。” 唐寅的脸黑了黑,他走到门口时听到后面传来儿子的声音,“爸,更年期要重视,找个医生开导开导,压力太大就想办法舒缓,约几个老友钓钓鱼什么的,也可以在我没课的时候跟我谈心,别胡思乱想,你每年的体检报告我都有看,我会努力强大起来,让你好好安享晚年。” 这话说到心窝窝里面去了,唐寅用力抹把脸,小兔崽子 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管家一路撑着伞送少年到门口,路有点长,走过去的时候鞋子上都沾了不少雨点,他弯着腰说,“少爷,今天会有一批漫画送过来,我给您放到书架上整理好?” 唐远激动了一秒就蔫了,“别放书架上,你随便搁哪个房间里吧,搁了也别告诉我。” 管家挺惊讶的,“少爷不喜欢看了?” “还喜欢的。”唐远撇嘴,“只是我最近心情不好,不想吃狗粮。” 管家脚步一个踉跄。 唐远逃了上午的毛概,之前一直没点过名的老师竟然要点名,由于他的名气太大,想巴结他的人帮他冒充一下都不行。 于是他就悲催了。 逃个课在大学里是挺平常的现象。 到了唐远身上,那就被放大了很多倍,他的心态早已经过千锤百炼,一般情况下都炸不了,该干嘛干嘛,习惯了周围的人一副“看不惯他,又不敢在他面前撒野”的样子。 中午辅导员把唐远叫到了办公室。 辅导员是留校生,瓜子脸,大眼睛,有一头颜值很高的乌黑长发,属于古典美女的范围,气质绝佳,她这次把唐远叫来,为的自然不是他翘课的事,而是元旦晚会的剧目事宜。 唐远愕然,“元旦?还早吧。” “不早了。”辅导员说,“编排跟审核都需要时间。” 唐远跟辅导员对视了会儿,明白她的意图,“老师,我不是很想参加。” 辅导员说,“你是这一届的第一名,不出个剧目说不过去。” 唐远眯了眯眼睛,你跟我开玩笑? 辅导员满脸正色,没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唐远往后一靠,不说话了。 辅导员给他一个橘子,个头挺大,他瞥一眼,接过去慢悠悠的剥了起来。 “群舞,独舞,双人舞,你挑一个。” 听到辅导员那么说,唐远掰一片橘子到嘴里,“群舞吧。” “群舞的人数,老师初步估计是八个,后面会有改动,只多不少。”辅导员瞧了瞧新做的指甲,“排练的时间会比另外两个要长很多,你懂的,群舞看重的不是个人,是集体,默契非常重要。” 唐远的嘴角抽了抽,“算了,我选独舞。” 辅导员继续看指甲,“唔,独舞的话,老师这儿已经有几个备选的学生了,跟王老师李老师有沟通过,不出意料的话会在那几个里面选一个出来。” 唐远看向嘟嘴装可爱,好吧,是真可爱的辅导员,“老师,你跟我明说吧,别跟遛小狗一样遛我了。” 辅导员终于不看指甲了,她单手托腮,“老师手里有一个剧目,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懵懂,试探,热恋,痴迷,矛盾,争吵,徘徊,迷茫,疏远,最后曲终人散。” 唐远咂嘴,“应该会是个精彩的剧目,可以拿到大舞台上去,放在元旦晚会上面会不会” 辅导员很矜持的摆摆手,“难登大雅之堂。” 唐远瞪眼,那你还跟我扯出一副“我把压箱底的宝贝给你看”的架势? 辅导员看出了他的心思,红唇一张一合,吐出两字,“情怀。” 好,情怀是吧,那是个可以一文不值,也可以珍贵无比的东西,唐远把大半个橘子放桌上,“我的搭档呢?班上的同学?” “不是。” 辅导员那张高级脸上有了笑意,整个人都真实亲切了起来,“你的搭档是高年级的学姐,她还没毕业就拿过不少奖,由她带你,一定会呈现出很不错的效果。” “礼拜天晚上七点你去三楼的舞蹈室,老师带她过去。” 谈话结束的意味明显,唐远起身,“对了,老师,那剧目叫什么名儿啊?” 辅导员扭头看向窗外,“《初恋》。” 唐远怔了怔,笑,“好名儿。” 刚出大楼,唐远就接到了张舒然的电话,问他吃午饭没,他说还没吃。 “来我这吃午饭?”张舒然温声说,“阿姨回了老家一趟,带回来一些蒿子,能给你做蒿子粑。” 唐远立马说去。 香澜花苑跟唐远的学校中间隔着张舒然的学校,从他学校的正门进去,穿过北门就到了。 唐远在小区旁边的超市买了水果,两手提的满满的,他按照指示牌找到30栋,看见了站在楼底下的张舒然,接他来了。 张舒然拎走唐远手里的水果,“饿了吧?” “饿了,”唐远跟着他进楼道里,“阿列跟小朝在不在?” 张舒然说不在。 唐远扭头说,“那待会我要拍蒿子粑的图片发群里,馋他们。” 张舒然笑着按电梯,“好。” 唐远进了电梯里,跟张舒然说起元旦晚会的事情。 张舒然像个温柔的大哥哥,不时在他发牢骚的时候安抚两句。 唐远进门就闻到了蒿子粑的香味,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吞了口唾沫。 “好香。” 张舒然弯腰把拖鞋放到他脚边,“去洗手吃饭。” 唐远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见他的手机在张舒然手里,“舒然,怎么了?” 张舒然将手机递过去,“刚才你的手机在响。” 唐远一看手机,发现上面有个未接来电,是那个男人打的。 备注不是裴秘书,是裴裴。 唐远瞥一眼发小,咧嘴说,“一时兴起改着玩儿的。”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他是在男人那里受了气改的,编辑的时候牙都快咬碎了。 “你呀”张舒然笑了起来,“当事人如果看到那个备注名,表情应该会很精彩。” “他才不会呢。” 唐远脱口而出,语气给人一种亲昵的感觉,没留意到张舒然蹙了下眉心。 阿姨根据张舒然的喜好做的饭菜。 唐远的口味跟他差不多,爱吃的菜都有雷同的,就摆在自己面前。 但唐远一顿饭却吃的心不在焉,不知道那个男人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饭后,唐远留下来睡午觉,心里正是烦躁的时候,接到了冯玉的电话。 “唐远,我在我表舅的诊所里碰到了你爸爸的秘书。” 她在为有一个能聊下去的话题而雀跃,却不知电话另一头的人听到她那么说,脸色都变了。 “不会吧?” “真的啊,你爸爸的秘书那么帅,我怎么可能认错。” “那他去干什么的?” “他是我表舅的病人啦。” 唐远豁然坐起来,“什么病?” “我偷偷听了一会,好像是心脏不好,”冯玉稀奇的说,“看不出来,他长的高大健壮,心脏竟然有问题,不知道是先天性的还是喂?唐远?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26 张舒然在书房里看书, 听到外面传来阿姨的惊呼声, 想都不想的就立刻放下书快步走了出去。 看见少年坐在沙发上, 脑袋低垂着, 腰背弯出难受的弧度, 像是在哭,很无措的样子, 他一愣, 声音很轻的喊, “小远?” 唐远没抬头, “手被门夹了。” 张舒然这才注意到他左手的食指, 中指, 无名指全都紫黑了一块,指甲里有肉被挤出来,血|淋|淋|的,不由得呼吸一紧,“怎么这么不小心?” 话里听着是在责备,眼里却全是心疼。 唐远哑声说没留神。 张舒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接过阿姨拿来的生理盐水,蹲下来给他清洗伤口。 唐远瞥见地板上的血迹,一路从房门口延伸到他脚边,他叹气, “舒然, 我把地板弄脏了。” “脏就脏了吧, 没事的, 阿姨一会收拾。”张舒然用棉签沾了红汞涂在他三根手指的伤口上面,“疼吗?” 唐远说,“不疼。” 张舒然在心里叹气,不疼你哭什么?他轻轻托着少年细白的手,“小远,你还在坚持?” 这话问的恨突兀。 唐远脑子里乱糟糟的,没听懂,“什么?” 张舒然在他的三处伤口周围都松松的包上一层无菌纱布,用称述的口吻说,“你哭不是因为手疼,是跟你暗恋的那个人有关。”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可话里的内容就不是那么让人好消化了。 唐远的气息变得紊乱起来,他盯着虚空一处,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张舒然凑近些,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仰视他泛红的眼睛,哭过的样子,轻柔的声音里带着诱导的意味,还夹杂着一丝隐藏的期待,“小远,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唐远对上发小鼓励的眼神,某个瞬间心里的防备晃动了一下,却又变得坚固,他摇头,“没什么。” 张舒然看了他好一会,站起身退后几步转过去,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垂眼看自己的手指,一语不发。 气氛莫名的沉闷,唐远心里本来就堵得慌,这让他更加的不好受,他刷了刷手机,说,“舒然,我得回学校了。” 张舒然没挽留,只是说,“中午太阳晒,我让司机送你。” “这才多远啊。”唐远抿着的嘴角抽了抽,恢复了平日的几分神采,“再说了,现在又不是三伏天,太阳能有多晒啊。” 张舒然看他那样,不禁松了一口气。 唐远挥挥手,“走了。” “小远。” 张舒然叫住走到门口的少年,从阿姨手里拿过打包的蒿子粑走上前,用空着的那只手揽上他的肩膀,“我送你下楼。” 唐远边走边看左手包着纱布的三根手指,感觉指甲盖里有针扎的疼,怎么都忽略补了,他抽一口凉气,“那会儿不疼,现在怎么疼上” “十指连心。”张舒然揽着他肩膀的手轻拍几下,“尽量不要让伤口沾到水。” 唐远嘴上嫌弃的说,“舒然,我发现你很有成为老妈子的潜质。” “” 立在楼底下,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张舒然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陈同学,我是张舒然。” 陈双喜紧张的说,“张少你好。” 张舒然往回走,“小远的左手受伤了,不能碰水,你照看着些。” 语气是一贯的温和,裹挟着让人不会反感的客气跟疏离。 “我会的。”陈双喜大着声音,激动的一张脸涨红,他抖动着嘴唇说,“张,张少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唐少。” 张舒然的声音里有笑意,“那就谢谢陈同学了。” “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 陈双喜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他愣愣的想,唐少真是好命。 有那样富裕的家境,有把他当宝贝的父亲,还有那么为他着想的兄弟,过着让人做梦都梦不到的美好生活,像一个小王子。 陈双喜的想法在看到宿舍楼底下差点摔一脚的当事人时,有了改变。 什么都有了的小王子也会有不如意的时候。 唐远进宿舍的时候,就看到了眨巴着大眼睛的陈双喜,像是等着主人回来投喂的小狗。 宿舍另外俩人一个在隔壁打牌,一个跑到女朋友学校约会去了,他们跟唐远的关系不好不坏,就是普通同学。 以往唐远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看宿舍就陈双喜一个,还会开开玩笑,今天没有,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脱鞋,那样儿像是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 陈双喜主动把唐远的杯子冲洗了一遍,在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给他。 唐远解着鞋带,眼皮不抬的问陈双喜,“你妈妈的手术成功率有多少?” 陈双喜看着他受伤的那只左手,呆呆的张嘴,“啊?” 唐远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儿唐突,“我就是问问。” 他爬上床躺着,面朝天花板自言自语,“生病很难受的,生了很难好的病,那不得难受的要死啊。” 陈双喜听不太清,他抓着护栏上爬梯,小心翼翼的询问,“唐少,你喝果汁吗?我去给你买。” 唐远闭上眼睛,“不喝。” 这位小主子的反常很明显,不像是因为手疼,陈双喜却不知道怎么办,他挠了挠头,声音细若蚊蝇,“那我去医院一趟,我想看看我妈。” “去吧,”唐远挥了下手,“把门给我带上。” 陈双喜哎了声,他从爬梯上下来,脚步还没站稳,就听到上铺响起了声音。 “我皮夹里有钱,你拿一些,给你妈买点儿吃的。” 陈双喜结结巴巴的说不用。 上铺安静了会儿又响起声音,“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妈妈手术顺利。” 陈双喜垂下脑袋看脚上的球鞋,两边都开了胶,用胶水粘了几次,脏兮兮的,他的左脚蹭蹭右脚,声音里带着懦弱的哭腔,“唐少,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但是” “好了,别但是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知道,赶紧去吧,下午还有课。” 陈双喜用手臂擦擦眼睛,“嗯。” 宿舍的门开了关上,周遭静了下来,唐远翻个身背对着墙壁,那会儿他听到冯玉在电话里说的内容就感觉天旋地转,慌乱的往外面跑,手还在门框上就直接把门甩了上去。 那一刻担忧压过了所有感官。 唐远把手放在胸口位置,隔着衣物感受心脏健康有力的跳动,良久,他叹了口气,鄙视自己。 只是从冯玉口中得知那个男人好像心脏不好,怎么个不好法,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这些还没弄明白,他就乱的不成样子,真的太不应该了。 唐远翻出通话记录拨给冯玉,被掐掉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拨,猜想她现在应该是不方便接电话。 冯玉是很不方便。 面前的男人高她一大截,她需要仰望才能看到他的脸,看了还不如不看,因为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让她畏惧。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将冯玉整个包围,以至于这个男人不走,她就不敢动弹,自从她偷偷给唐远打电话被抓个现行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尴尬又压抑。 冯玉深呼吸,鼓起勇气仰起头,“裴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向别人提起今天的事。” 裴闻靳的神色平淡,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据我所知,冯小姐读的是医学院。” 冯玉听出男人话里的意思,她窘迫的满脸通红,当时她一心只想着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给唐远打电话的借口,其他的真的没想,没顾得上。 作为一个医学专业的学生,不会不知道什么是病人的隐私权。 冯玉弯了弯腰,真诚的对自己错误的行为道歉,“裴先生,对不起。” 这么水灵的小姑娘,一般人都舍不得为难。 裴闻靳说,“冯小姐看起来很喜欢我家小少爷。” 冯玉这回连脖子都红了,她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完全就是一副提到喜欢的男孩子会出现的娇羞姿态,“也没,也没有啦,唐远人很好的,他很厉害,学习好,舞跳的也好,还很有礼貌,跟我认识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不知不觉的夸赞了起来,冯玉反应过来时难为情的去看男人,这一看她心下一惊,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扫过来的眼神让她喘不过来气。 裴闻靳一言不发,他的眼帘半垂着,眼底黑黑沉沉。 冯玉的后背一阵阵发凉,完全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只好僵着脸笑,“裴先生,你放心,我一会就给唐远打电话,让他别把你的病情透露出” 话没说完就看见男人皱起了眉头,她一头雾水,不明白那句话里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 冯玉简直想哭着喊妈妈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长这么帅,却这么可怕,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的人? 她自认外形甩及格线一大截,很有异性缘,这回踢到了铁板,怀疑人生了都。 就在这时,裴闻靳的手机响了,他转身边走边接,步子迈的大且平稳,很快消失在拐角。 确定那人不会再回来,冯玉惊魂未定的打给唐远,“我快吓死了。” 唐远问道,“嗯?怎么了?” “他听到我给你打电话了,也知道我把他的病情告诉了你。”冯玉心有余悸,“刚才他跟我僵持着,真挺吓人的,我手心都出了很多汗。” 唐远闻言就笑了,“早晚的事儿。”早晚他都会知道的,只要他一颗心在那个男人身上。 冯玉没听明白。 唐远不能解释给她听,谁都不能,他随意的问,“冯玉,你家有多少亲戚投身在医学事业里面啊?怎么连表舅都是医生?” “好多。”冯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得意,“我表舅是院长诶,他以前是有名的心外科专家,很强的。” 唐远坐起来些,碰到了夹伤的手指,疼的他连连吸气,“是吗?” “嗯,”冯玉抹掉鼻子上的汗珠,“不过他最近几年岁数大了,很少亲自上台主刀,底下带的一群学生都很有实力,每一个都可以不用他的协助独自完成一台手术。” 她左看右看,压低音量说,“我猜你爸的秘书可能很早就是他的病人了。” 唐远曲腿把下巴抵着膝盖,“裴秘书是今年上半年来我爸公司上班的,今天之前我真没听人说过他心脏不好,平时接触的时候也没看出来问题。” 冯玉啃了啃嘴角,“你要是很好奇的话,我可以帮你试探的问问我表舅,但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他很注重病人的隐私权。” 唐远心说,我不是好奇,是害怕,我怕的要命。 但是我不敢让别人知道。 傍晚的时候,林萧来学校找唐远,拎着一个袋子。 唐远见袋子里是几套睡衣,他的表情就不太好,想必那个男人中午给他电话就是为的这个事儿。 自己不来就算了,为什么要让心思细腻的林美人跑这一趟? 林萧抓着少年的左手腕,看他包扎的三根手指,关心的问,“怎么搞的?” 唐远说被门夹的。 “一根一根夹的?” “一下子夹了三根。” “那你在夹手指之前,一定先夹了脑子,。” 唐远装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厉害厉害,这都能猜得到。” “” 林萧问袋子里是什么。 唐远眯了眯眼睛,“姐,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林萧理着一侧肩头的发丝,“怎么,我应该知道吗?” 唐远,“” 林美人跟他爸是同一类人,不好应付,全靠忽悠是不行的,必须拿出点真的东西,他用不是很在意的语气说,“我叫裴秘书给我买了几套睡衣。” “哦,”林萧拉长声音,“这样啊。” 唐远跟她大眼看小眼。 “那就是说,裴秘书忙的抽不开时间,就找何助理帮忙,”林萧涂黑的指甲挠了挠下巴,“何助理半路遇到我,听说我要来附近,索性让我顺便把东西捎带给你了。” 唐远开始磨起了后槽牙。 林萧对盯着她看的几个男生回以迷人微笑,“小远啊,你也别怪裴秘书对你的事不上心,他忙着呢,至于何助理,看样子是晚上有约会。” 唐远听的眉心一蹙,“怎么裴秘书忙的连跑一趟学校给我送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何助理就有功夫约会?他俩不都是我爸的左右手吗?” 林萧耸肩摊手,“这得问你爸。” 唐远吃惊,“难不成何助理让我爸打破了规则?” 好几年前的事了,他去公司找他爸,看到一女员工衣衫不整的从里面出来,生的美艳动人的脸上还有泪痕,楚楚可怜,他爸坐在皮椅上面叠着长腿抽烟,说儿子你别多想,兔子不吃窝边草。 他来一句,爸,您别给兔子抹黑了。 “想什么呢?”林萧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你爸不碰公司员工是众所周知的事,再说了,何助理又不傻,做助理可比做床伴要稳定多了,价值也不能相提并论。” 唐远无话可说。 林萧意味深长的说,“你要是觉得你爸工作分配的不够公平,就去跟他说说,你的话他肯定会听。” 唐远心里直打鼓,嘴上切了声,“我有什么好说的。” 林萧说笑,“替裴秘书抱打不平啊。” “没必要,”唐远嗤地一笑,“他领我爸给的薪水,做多做少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萧盯着他看了几秒,面带回忆之色扫了扫周围的校园环境,“小远,带姐去食堂吃饭吧,姐毕业好多年了,还真怀念食堂的饭盘。” 唐远的脸抽搐。 宿舍楼对面就是二食堂,旁边还有个小食堂,唐远常去小的那个,人少,不用排很长的队伍。 还有个原因是那家有他喜欢的鸡蛋肉饼汤。 唐远带林萧打好菜找位置坐下来。 林萧穿的虽然不是职业套装,但依旧是干练成熟的穿着,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在一堆青涩小果子里面很扎眼。 唐远忽略各种投过来的目光,拿筷子在饭菜里拨了拨,“姐,你跟那个利欧还联系着吗?” 林萧的脸色一变,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少年盘子里,“筷子我还没碰,干净的,吃吧。” 唐远看看青菜,跟他的肉食严重不搭,“我不爱吃。” “我也不爱吃,”林萧说着就把青菜送到嘴里,“但是还得吃。” 唐远一脸不情愿的扒拉出两片青菜叶子吃掉,真的难吃,他抿抿嘴,说,姐,你还没回我呢。 林萧优雅的吃着饭菜,“没联系了。” 唐远瞅一眼,又瞅一眼,看不出她到底是撕掉牛皮糖的轻松,还是别的什么。 瞅第三次的时候,唐远终于发现了名堂,也像是咂摸出了点儿东西,他忍不住说,“姐,你好像瘦了。” “是瘦了,”林萧斜眼,“两斤。” 唐远欲要说话,就听她来一句,“最近发现的一个减肥方法还挺管用的,回头我发你手机上,你试试。” “” 唐远晚上怎么都睡不着。 那个男人给他买的几套睡衣都没脱水,他就没穿,叠好放在枕头边上,不时摸两下。 像个变态,不对,是神经病。 陈双喜在说梦话,不知道做的什么梦,喉咙里发出可怜无助的呜咽声,接着就是惊恐的大喊大叫。 下面床铺那两位前后骂骂咧咧,陈双喜呜呜了几声,老实了。 唐远要不是人就在宿舍里,光听声音还以为陈双喜被谁强了。 他缩进被窝里刷开手机,翻到通话记录,视线黏在那串号码上面,迟迟没有戳。 打过去说什么? 这个疑问已经在唐远的脑子里盘旋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 那个男人都听到冯玉给他打电话了,也没找他,会不会是在等他主动找过去,好趁机看他是什么想法? 其实他的好奇心真的不重。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个男人仅仅就只是他爸手下的众多员工之一,再精明再能干,他也不会如此牵肠挂肚,寝食难安。 唐远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周六,没课,唐远上午挂着黑眼圈去张舒然家里的影视公司。 他到的时候,陈列跟宋朝已经在那儿了。 陈列从沙发上跳下来,凑到唐远眼跟前啧啧啧,“我说小远,你昨晚干嘛去了?” “没干嘛。”唐远拨开他的脑袋,拿起桌上的一瓶果汁拧开喝了两口,“舒然要拍什么啊?” 陈列说是给男装杂志拍照片,“别转移话题,你那俩黑眼圈到底怎么来的?” 唐远捋了把刘海,神情恹恹的,“就是没睡好呗。” 陈列还要说话,看到他受伤的手又是一阵咋呼。 唐远耳朵边跟放鞭炮似的,他窝到宋朝身边的沙发里,闭着眼睛,脸比平时看着还要白,衬的眼睛下面的青色尤其明显。 这一幕在宋朝跟陈列眼里,都觉得怪可怜的,俩人难得默契了一回,谁都没上前打扰。 陈列那人有多动症,他老实了没一会就在办公室里转悠起来,这儿碰碰那儿碰碰,瞥见宋朝微眯眼睛看墙上的画,离他挺近的,他先是下意识把脑袋凑过去看两眼画,这一下子距离拉的更近了,发现了什么以后他大叫,“卧槽,小朝你是内双啊!” 宋朝擦镜片的动作一顿,转瞬后继续,“大惊小怪什么。” “我靠!”陈列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说,“不是吧小朝,你往眼皮上划拉了两下?” 宋朝皮笑肉不笑,“小远,你觉得呢?” 唐远打了个哈欠,“一直那样。” “真的假的?”陈列面红耳赤的骂了声操,“我怎么以前就没” 唐远警告的给了他一个眼神,哥们,你别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没看小朝脸都阴了吗? 陈列还真没发觉,不怪他,要怪就怪小朝总让他有种永远待在阴雨天里的感觉,跟他的阳光暴晒是两个世界。 宋朝又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小远,抽两张湿纸巾给我。” 唐远够到面前的纸巾盒,抽了两张丢过去。 宋朝接过湿纸巾擦脸。 陈列明白过来,瞪着眼睛骂,“靠,老子唾沫又没病毒!” 宋朝将眼镜架回鼻梁上面,嗤笑了声,“谁知道呢。” 陈列吐血。 不多时,张舒然的助理来喊唐远他们去6楼摄影棚。 6楼的长廊两侧挂着很多照片,都是公司的新旧老少艺人,唐远一路走一路看,直到在照片里看见了方琳,他的那种漫不经心才有了一丝变化。 陈列吹口哨,“女神啊。” 他暧||昧的笑,“不知道她有没有爬过舒然他爸的床,或者是别的哪个导演制片家里的沙发。” 唐远扭头去看他。 陈列挤眉弄眼,“潜规则懂不懂?” 唐远的表情古怪,应该不会吧?以他作为一个影迷的角度来看,方琳算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在他爸之前就没什么黑点跟绯闻。 陈列跟唐远讲什么是潜规则,还说他电话里有多少片儿,都有哪些艺人的,全程叽里呱啦,满脸红光,唾沫星子横飞。 唐远听的一愣一愣的,对陈家的势力有了一个新的了解。 一旁的宋朝低着头看手机,不感兴趣。 张舒然的助理很合时宜的冒出声音,“方姐最近惹上了事儿。” 唐远眼神询问,他最近没心思关注方琳,不知道她摊上了什么事情。 助理说她昨天被狗仔拍到跟一个男的在国外街头拥|抱,那男的是她目前正在热播的那部戏的男二,报道上说俩人是因戏生情,现在公司这边的公关还在紧急处理当中,试图用其他艺人制造热点把风波压下去。 唐远的眼角一抽。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方琳给他爸戴了顶帽子,绿的。 刷了刷微博,唐远咂嘴,他爸不关心娱乐新闻,但他关心自己的情人,尤其是能住进塞城湖别墅的那些,他应该已经看到这些报道了,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昨晚他没回去,不晓得他爸是在家睡的,还是在外头。 摄影棚里有点儿嘈杂,工作人员都在忙活,机器也架起来了,一切准备就绪。 公司的太子爷张舒然穿着西装打领带,头发打过蜡,露出光洁的额头,英俊的眉眼,他但手插兜立在那样的环境里,显得温文尔雅且风度翩翩。 陈列对着发小上下那么一打量,“是帅的,也就比我差一点点。” 唐远不给面子的说,“你穿上舒然那身,也依旧是个痞子。” “那叫痞帅,谢谢。”陈列大爷似的往马扎上一坐,“我那绝对是个人魅力,你们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唐远开玩笑,“小朝,你管管阿列。” “管他?”宋朝既嫌弃又不屑,“我吃饱了撑的?” 陈列,“” 唐远,“” 见张舒然看过来,他笑着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是张舒然第一次正式涉足娱乐圈,唐远他们都来了,忙是帮不上的,对拍摄过程也没兴趣,就是单纯的来给他打打气。 唐远昨晚没睡,张舒然拍完一组照片,他就倒在陈列跟宋朝旁边睡的昏天暗地。 周围的动静哪怕再大,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 张舒然让助理把他的运动服外套拿过来,他给唐远盖上,细心的压了压边角。 陈列感叹的说,舒然真是当大哥当习惯了,家里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在外面还要管着他们几个。 宋朝笑出了声。 陈列问他笑什么。 宋朝说,笑你傻逼。 于是他的肚子上就被陈列打了一拳。 陈列尽管才用了三分力,但架不住他力气大,长得壮实,宋朝同学太脆弱,他那一拳下去,对方的嘴唇都泛起了乌青色。 看发小扭着脸不说话,浑身都是阴冷气息,知道他生气了,陈列愧疚的抓了几下板寸,想想又上火,骂骂咧咧道,“操,是你自己招我的!” 宋朝镜片后的眼睛垂了下去,“我他妈招谁都不会招你。” 陈列愣了愣,“切。” 下午是太|子|党|们的例会,除了唐远他们四个,还有其他人,聚在一块儿吃喝玩乐,一般情况会玩到很晚。 唐远心里装着事,玩不起来,喝了几杯果汁,吃了几块水果就去宋朝常窝的角落里窝着去了。 张舒然上了个洗手间回来,三个发小就少了一个,他环顾乌烟瘴气的包厢,没见着人,“阿列,小朝,小远去哪儿了?” 宋朝眼皮不抬的刷手机,“走了,你前脚他后脚。” “小远,”陈列打了个酒嗝,“不知道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张舒然的眉心拧了拧。 唐远没走远,他就在旁边的公园里傻坐着。 公司的员工都要做入职体检,那个男人是他爸重金挖过来的,应该比其他人要多几分重视。 从昨儿中午到现在,唐远的心思绕了很多个弯,他想出来的最安全,最稳妥的处理方式就是问他爸。 结果唐远出于保险起见打了家里的座机,被钟伯告知他爸不在家,昨晚也没回来,他直接打了他爸的手机,几次都没接通。 就在他准备直接去公司的时候,他爸打过来了,那头乱糟糟的,比他刚才离开的包厢还要热闹。 好家伙,今天小太|子|党们在聚会,老太|子|党们也在聚。 唐远怀疑他爸在“金城”,不过他没问,他有更重要的事儿,“爸,我听冯玉说” 那头忽然有道娇滴滴的声音在喊“裴秘书~”。 话声戛然而止,唐远差点就把手机给砸了出去,他冷着一张脸给那个男人发微信,问是不是在“金城”。 一分钟过去,没回,两分钟过去,还没回,足足过了有五分钟,回了,就一个字,是。 唐远二话不说就杀了过去。 “金城”11楼就一个包厢,宽敞而奢华,此时里面充斥着酒精跟烟草的味道,还有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搅合在一起,能撩||拨人的神经。 唐寅把挂掉的手机丢沙发上,引来老朋友的打趣。 “老唐,谁啊?” “我儿子。” 打趣儿的声音没了,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这位有多宝贝自个儿子,玩笑随便开,就是不能开到小少爷头上。 唐寅拉起袖口看腕表,“他大概会在二十分钟以内到现场。” “不是吧?你儿子来了,还有的玩?” “有得玩,”唐寅慵懒的笑,“让他在一边开开眼界,知道大人的玩法跟小孩子的玩法有哪些区别。” 裴闻靳把几乎快要贴在他身上的小姑娘推开,起身道,“董事长,我出去抽根烟。” 唐寅挥挥手,“早去早回啊,小姑娘眼巴巴等着你呢。” 小姑娘对裴闻靳抛了个媚眼。 裴闻靳面无表情的拿了烟盒跟打火机出去,将背后的哄笑声关在包厢里面。 穿过走廊枴进楼道里,裴闻靳扯了扯扣严实的衬衫领子,将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他背靠墙壁后扬头长舒一口气。 楼道里寂静无声,裴闻靳从烟盒里甩出一根烟叼在嘴边,他没拿打火机,像是发起了呆,忘了点烟。 没过多久,手机的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裴闻靳看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少爷”,他将烟拿下来,嘶哑着嗓音开口,“喂。” 那头是少年清亮的声音,“我到了,你下来接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27 唐远不是第一次来“金城”, 他这张脸早就在里面混熟了, 但他就是不进去, 偏要把那个男人叫下来。 门口的小哥频频侧目。 唐远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 他走过去问,“你老看我干什么?” 小哥模样长得挺端正, 个子高高的, 刚找到这个兼职没几天, 脸皮薄, 心理素质一般, 对自己的工作岗位的认知也一般, 上班的时候还敢动小心思,看到喜欢的那个类型就一个劲的看。 唐远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他撇嘴,要是也能在那个男人身上闻到就好了。 作为同类,追求起来肯定要容易一些。 根据他从漫画里得出的知识来看,直掰弯真的不是一般的呕心沥血。 唐远敢肯定小哥不认得自己,不然不会直着腰杆,这在“金城”是很少见的,他恶作剧的笑了起来,“知道我是谁吗?” 小哥看的眼睛都直了。 裴闻靳走出大厅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脚步也停滞不前。 唐远没有发现, 他垂头拿出手机,准备给男人打电话,问怎么还没下来,耳边传来|湿||热的呼吸,伴随着陌生的声音,“小弟弟,你成年了吗?” 偏过头跟小哥拉开距离,唐远的洁癖症发作,他拿出帕子在耳朵那里擦了擦。 “能来这里,应该是成年了吧?”小哥这会儿的脸皮又厚了起来,丝毫没觉得尴尬,他用|露||骨|且火热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扫动,“我今天不上夜班,晚上有时间。” 这话里的暗示可以说是很明显了,明显的让人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唐远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同类搭讪。 他抬起左胳膊嗅嗅,完了抬右胳膊,我去,难不成我身上的gay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浓烈了? 这可不行啊,得收一收,藏一藏,不然就没安分日子过了。 发现少年的反应不符合自己料想的任何一种,小哥怪异的问,“你不是?” 唐远说,“不是。” 小哥的脸上难掩失望,“我还以为你是。” 他看着少年白||嫩|精|致的脸蛋,吞了口唾沫,不死心的问,“真的不喜欢男的?” 唐远烦了,口气很差,“不喜欢。” 话音刚落,左侧就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少爷。” 唐远吓一大跳,他寻声望去,跟一半身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心里乱成一锅粥,下一刻就扭过头愤怒的瞪向小哥,他妈的,我跟你逼逼个什么劲儿啊! 小哥错愕又懵逼。 直到少年跟着男人进了大厅,他才回过神来甩了自己一巴掌。 那男的是老板的秘书,管少年叫少爷,不就是说,他刚才|调||戏|的是小老板吗?我了个大槽,真他奶奶的倒霉。 唐远跟着男人进电梯,头顶飘着乌云,心情很是低落。 裴闻靳垂下眼帘,余光落在少年包着纱布的三根手指上面,额角隐隐鼓动。 逼仄的空间里静过了头。 唐远在数字升到“8”时发出了声音,“里面都有谁啊?” 不等男人回应,他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说,“算了,不用说了,我一会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电梯打开,裴闻靳站着没动,唐远出去以后,他才迈开脚步。 唐远来这儿就是为的身边的男人,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个立场,好像哪个都不对,“裴秘书,我爸自己来这儿玩,怎么还带着你啊?经常的事儿?” 裴闻靳,“嗯。” 唐远不自觉的胡思乱想,嘴上也没个把门,挑难听的话说,“那难怪你拿那么高的薪水,除了工作,还要陪老板消遣。” 裴闻靳用的是很公式化的口吻,“很多项目都是在消遣的时候定下来的。” 唐远的脸一抽,“刚才我给我爸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一小姐姐在叫你,声音能柔的滴水,之前你不是说你不跟我爸那样逢场作戏,觉得脏吗?” 裴闻靳侧低头看去。 唐远嚣张的挑眉,“怎么?不准我天生记性好?” 裴闻靳的眼皮底下是少年骄傲张扬的脸,他说,“准。” 不知道怎么了,唐远觉得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他竟然从男人平淡如常的声音里听出了笑意,而且视觉也不对,好像看到男人唇角勾了一下,似乎很愉悦的样子。 这多邪门啊。 裴闻靳将视线转向少年的左手,停顿一两秒后又转回他的脸上,眉峰微拢,“少爷的手怎么伤的?” 唐远低头看那三根手指,“被门夹的呗。” 他不自觉的撇了撇嘴,声音小了下去,跟个受了伤,渴望被摸摸抱抱的小动物似的,“流了好多血,可疼了,我都疼哭了。” 裴闻靳看着到自己下巴位置的乌黑发顶,想揉一揉,他垂放在西裤右边的手动了动,克制的放进了口袋里面,“董事长知道?” “知道啊,”唐远不假思索的把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有你们这样的得力下属,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说完他心里就慌了,都不敢看男人的面色。 唐远发誓刚才不是真的想要那么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要说也不该用那种语气,电话里出现的那个女人让他嫉妒,来的路上总是控制不住的去脑补他们是什么坐姿,在干什么,脑补的次数多了,导致他精神有点儿不正常。 糟心得很,唐远难过又自责的把脑袋耷拉了下去,觉得自己挺混账的。 明知道喜欢的人心脏有问题,还不乖一点儿,非要作妖,难怪他爸老叫他小混蛋。 “少爷,到了。” 头顶的声音把唐远的思绪拽回现实中,他停在包厢门口,用鞋尖蹭蹭地毯,那样子有几分笨拙,几分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别别扭扭的道着歉,“裴秘书,我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 身后没有响声。 这时包厢的门从里面开了,一肥胖的中年人摇摇晃晃的出来,满嘴酒气,“不是说进来的一批新货要培训一段时间才上吗” 看清了门口的少年是谁,他眼里的猥琐跟|色||欲|一扫而空,尴尬的笑,“原来是小少爷啊,你看我这不,喝多了就有眼无珠,没吓着你吧?” 唐远没出声,中年人酒劲上头,脸部充血,弯下去的身子站不稳,眼看就要往他身前栽倒,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大手给挥开了,力道大到恐怖。 中年人像个麻袋似的被挥到墙上,后脑勺撞到墙壁,发出“咚”的声响,他直接滑坐在地,昏了过去。 唐远看了看地上的中年人,被他爸逼迫着去记的那些资料在他脑子里飞速运转,很快揪出想要的部分,“裴秘书,这人是昌盛的老板,私生活|靡||乱|,有特殊癖好,别看他长了张老实人的脸,其实性子很暴戾,而且记仇,据说” 他顿了顿,“据说还玩男的,玩的很残暴。” 裴闻靳低头去看少年,“我知道。” 唐远避开男人的视线,“你刚才不该那么大劲儿推他。” 裴闻靳说,“没事。” 唐远踢了踢中年人的脚,“喝成这样,成烂泥了都,应该不知道是你推了他,如果他知道,为了顾忌我爸,明面上不会对你怎么着,暗地里可能会玩阴招,我刚才说了的,他玩男的,像你这么又高又帅的估计早就想打主意了,你得多提防” 话没说完,头顶就响起了一声低笑。 唐远怀疑自己的听觉又出现问题了,当他狐疑的抬起头,入眼的就是男人微勾的薄唇。 真笑了。 唐远恼羞成怒,卧槽,我在这儿跟个老妈子一样担心你,为你操心,你还跟我笑? 下一秒就是一愣,看看你,傻了吧唧的,他对你笑了,多神奇啊,梦里都见不着的事儿。 唐远的心跳加速,他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子,“裴秘书,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笑,尽管笑的很不合时宜,但是,不得不说,嗯,挺帅的。” 裴闻靳唇边的弧度敛去,“少爷不需要担心,不会有事。” 怎么又不笑了?唐远很想用手去扯男人的嘴角,扯出比刚才还要明显的弧度,他咳一声,“我夸你帅,你怎么忽略了啊?” 裴闻靳绷着脸,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起伏,“谢少爷。” 唐远翻白眼,“不用客气!” 不多时,廖经理接到唐远的电话过来,叫手下把地上的人给弄走了。 里头有人出来,是龙腾的老总,他倒是没把自己喝的有眼无珠,见着唐远就摸他脑袋,“小远来了啊。” 唐远礼貌的打招呼,“伯伯好。” “好好。”龙腾的老总也不在意少年把自己叫那么老,很慈爱的把他带进去,“老唐,还是你有福气,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 唐远一眼就看到了他爸,坐姿最吊,吊的令人发指,像个皇帝。 唐寅不给儿子留面子,“乖巧可爱个屁,那是装的,在家里能皮上天。” 有人说,“小孩子就应该皮一点。” “是啊,不皮就不像小孩子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任性的时候,等再过个几年,有了心思,想看都看不到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个个都是老狐狸,知道哪些可以说,哪些不可以说,哪些要怎么说,哪些不能怎么说。 唐寅招小猫小狗似的招招手,“过来。” 唐远不理睬。 “儿子,”唐寅笑着哄道,“乖,到爸爸这儿来。” 唐远从他爸眼里看到了威胁。 政商界的大佬们都在看着,要给他爸几分面子,唐远磨蹭着走了过去。 唐寅把果汁端给他,“专门给你要的。” 唐远犯懒了。 唐寅看了眼裴闻靳,他尚未说什么,对方就已经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了根吸管,撕掉外面的包装纸将吸管放进杯子里面。 这一出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不包括唐家父子。 唐寅晃动着酒杯,面上没什么异样,唐远是吃惊,还有激动,为那个男人对自己的了解。 哪怕仅仅只是把他当做一项工作。 唐远咬||着吸管吸溜果汁,稍微想一想就不能自已,他的呼吸在杂乱的氛围里紊乱起来,脸颊也变得滚烫发红。 边上坐着他爸,这让他有种跟那个男人偷||情的|羞||耻|跟紧张。 唐远觉得自己疯了。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钻进唐远耳膜,喊着“裴秘书”,他浑身的热度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尽管光线不是那么明亮,依然可以看出小姑娘的身材跟轮廓很好,她跟裴闻靳坐在一起,正拿着打火机给他点烟,靠的非常近,很像是依在他怀里。 唐远继续窝在沙发里吸溜果汁,看起来一点儿反常都没有。 除了紧紧捏着杯子的手指。 唐寅捏着儿子放在腿上的手,“周末就两天,时间宝贵,不跟你那几个发小玩,跑来这儿干什么?” 唐远心里正窝着火呢,口气恶劣,“你管我啊?” “我是你老子,不管你管谁?”唐寅没好气的拍他脑袋,“怎么干起监督的活儿了?是中午吃多了,还是喝多了,闲得没事干?” 唐远从鼻子里发出哼声,我来又不是监督你的。 有人在调侃,让裴闻靳带小姑娘走,说小姑娘都快急哭了。 唐远的视线穿过躁||动的气流落在男人身上,就他穿着西装打领带,还是一贯的严谨,不苟言笑,那样子像是随时都会去参加一场会议,跟这里奢侈|放|纵的环境显得尤其格格不入,加上那份|禁||欲|的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个另类,没法让人无视。 唐远看到那小姑娘把手伸到了男人的领带那里,想给他把领带取下来,也有可能是想试探着勾住他的脖子亲上去。 等到唐远反应过来时,他手里的杯子已经被他大力扣在了桌上,发出的声响很大,却被周围突然变大的嘈杂声给遮盖住了。 因为小姑娘已经成功勾住了裴闻靳的脖子。 在场的都露出点儿恶趣味,一向|禁||欲|的裴秘书这次要破例了? 唐远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有什么就要发生了,他把杯底的果汁喝完,后背离开沙发,身子坐直了起来,脑子里的某根弦绷得紧紧的。 唐寅懒洋洋的说,“平时出来玩的时候,我这个秘书都不让哪个近身,这次看来是真合胃口了。” 龙腾的老总左拥右抱,“老唐,这回你怕是看走眼了啊。” 他的话音刚落,裴闻靳就扯下脖子上的两只手,将小姑娘拎到了一边,更是抽纸巾擦了擦手。 唐寅倒没露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只是笑笑,“还真看走眼了。” 小姑娘被一个眼镜男给搂到了怀里,“裴秘书,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裴闻靳将领带抚平整,“我有洁癖。” 眼镜男摸了摸怀里女人的脸蛋,“听到没,裴秘书这是嫌你不干净,你跟他说说,你干净吗?” 小姑娘的声音细若蚊蝇,“干净。” 眼镜男恶意的将她从自己怀里捞出来,捏着她的脸让她抬头,“大点声。” 小姑娘脸红的滴血,完全没了之前那种娇滴滴的样子,也不像是会主动往男人身上攀的人,“我今天是第一次上班。” 眼镜男跟得到宝贝似的一下子又把小姑娘搂紧,“裴秘书,听到没?” 裴闻靳半阖眼帘抽了一口烟,语气平淡的说,“抱歉,洁癖分生理洁癖跟情感洁癖,恰巧我两者都有。” “” 没人说话,这里仿佛徒然从高档会所变成了会议室,静的掉针可闻。 唐远的视野里只有他的心上人。 不愧是他的喜欢的人,跟他一样都是好孩子。 眼镜男得找个台阶下去,不然干站着像个傻逼,他嘲讽的笑出声,“唐董,您这秘书跟您真不是一路人。” 唐寅挑了一下眉毛,“的确不是一路人,但没办法,我对能力出众的小辈向来都十分纵容。” 他把烟灰弹进酒杯里面,“只要不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就行。” 大家一笑而过,谁也没往深处想,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有几个小姑娘在跳舞,跳的跟唐远接触的完全不一样,看得他全身毛孔都张开了,平时他跟舒然他们也会出来玩,但没有这一类的节目,氛围也大不相同,空气里的热度没这么高,也没这么黏,他待了会儿,受不了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爸,我走了。” “这就走了?”唐寅很是随意的说,“爸还以为你来这里除了监督,还有别的事情。” 唐远明晃晃的改主意,“那我出去透透气。” 唐寅昂首,“去吧,别跑太远。” 望着小孩出去的纤细身影,龙腾的老总一口干了半杯酒,“老唐,这地儿虽然是你家的,但架不住有人脑抽,你放心让小远一个人转悠?” “我看不如让裴秘书跟过去看看。” 唐寅对自己的秘书摆了下手,“那你就去吧。” 裴闻靳应声离开。 洗手间在左边,裴闻靳过去的时候,少年趴在洗手台那里洗脸,孩子气的跟他嘟哝了句,“他们看起来真不像政商界的名流。” 裴闻靳抽着烟,不置可否。 “财经报跟新闻上都人模狗样的,”唐远将头抬起来几分,透过镜子看立在他身后的高大男人,“怎么到这里就成|流||氓|了呢?”流||氓都是委婉的说法。 裴闻靳看到少年的眼睛红红的,大概是洗脸的时候把水弄进去了,像是哭过,样子可怜。 他用手指夹了两张纸巾递过去,简明扼要道,“来玩的。”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其实挺大的,背后没透露的内容也挺多,超过想象。 唐远接过纸巾擦手上的水,“那你怎么没那样?” 裴闻靳把烟掐了,说,“少爷,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玩,是工作。” 唐远愣了愣,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语气都轻快了些,全然没了之前的阴郁烦躁,“那些人没有嗑||药吧?” 裴闻靳摇头,“这里不是普通会所,不论是员工还是客人,都禁止用那东西。” 唐远把纸巾扔进垃圾篓里,依旧透过镜子看身后的男人,这么看的感觉很不错,能及时将对方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他摸了摸鼻子,“裴秘书,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裴闻靳眼皮不抬的说,“少爷请问。” “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不跟我爸他们玩到一块儿去的啊?”唐远边说边观察男人的面色,“他们第一次发现你搞特殊,肯定就会弄花样整你,比如下||药,起哄让你跟哪个小姐姐打个啵,反正怎么好玩怎么来,或者是来一发,你知道来一发是什么意思吧?” 裴闻靳说,“不知道。” 唐远的脸抽了抽,假的吧,我不信。 裴闻靳走到一旁的水池那里洗手,“对我而言,|欲||望|是能控制的东西。” 唐远紧紧盯着,“从来都没失控过?” 裴闻靳垂着眼,一丝情绪波动在眼底浮现,霎那间浓到化不开,却又在瞬息过后沉淀了下去,他面上平静无波,“没有。” 唐远怔了一下,“真牛逼。” 我就不行,我他妈一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兴奋的跟磕|了|药|似的。 这个话题结束,唐远好像是刚洗完冷水澡,全身冰冰凉凉,一点儿劲都没有,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凌驾于|欲||望|之上的神人。 虽然证明对方不会乱||搞|关系,但也不会跟他搞。 这太苦逼了。 唐远再次跟着裴闻靳回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玩法。 他看见他爸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摩||挲着酒杯,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女孩跪在他的脚边给他倒酒,清纯的像是还在大学校园里,尚未跳进社会的大染缸。 明明她人已经在里面了。 周围的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包括裴闻靳。 包厢里流动的空气越发浑浊,混杂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唐远的呼吸乱了,他赶紧背过身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必须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能着了他爸的道。 趁着游戏更新的功夫,唐远偷偷去瞅男人,发现他从容不迫,是真的把|欲||望|控制得死死的,没跟他说假话。 什么禁||欲,分明就是无欲。 没过一会儿,就有大佬按耐不住的先带着人离开了。 一个两个的,渐渐就走的差不多了,包厢里空了下来,也静了下来。 唐寅对脚边的年轻女孩说,“出去吧。” 年轻女孩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夹杂着一点难过的哭腔,像小猫,“唐先生” 唐寅的声音很有磁性,表情如老情人般温柔,“让小廖带你去我那儿。” 年轻女孩呆呆的看着他,几秒后红了脸,“那我等唐先生。” 等年轻女孩走后,唐远把张大的嘴巴闭上,抿了又抿,“爸,你跟方琳结束了?” 唐寅睨他一眼,“我以为以你的脑子,不会问这么智障的问题。” 唐远,“” “明星的绯闻真真假假的,说不清楚,查一查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没查之前看到的听到的,都不算数。” 唐寅后仰一些靠着沙发,“没别的要说就走吧。” 唐远摆出好奇的口吻,“昨天冯玉给我打电话,说她在表舅的诊所里碰到了裴秘书,还说裴秘书心脏不好,这是真的吗?看不出来啊。” 唐寅轻笑,“儿子,你跟冯家那丫头还有通电话?” 唐远说,“我们是朋友。” “哦,朋友,”唐寅力道很轻的拽着儿子受伤的左手,一声叹息卡在了嗓子里,“既然裴秘书正好也在,就让他自己给你解答吧。” 裴闻靳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我有先天性疾病”,第二句是“平时生活工作都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要吃点药。” 两句都是轻描淡写的语气,跟“今天天气不错”“晚上想喝粥”没什么两样。 唐远傻愣着,“心脏不好,会没什么大问题?” “行了,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你爸能要身体有大问题的员工?”唐寅捏了捏儿子左手没包纱布的大拇指跟小手指,“我说儿子啊,你最近的智商在大幅度下降,到底怎么搞的?恋爱了?” “我倒是想。” “那就想着吧,好好想,慢慢想,我让裴秘书送你回去。” 唐远问他爸,“那你呢?你要在这里过夜?” 唐寅的火气说来就来,毫无预兆,他抬脚踢了一下桌子,“你现在还知道关心你爸?” “” 唐远没来得及咂摸出来东西,他爸就就走了,不对,不是走了,是去了顶层自己的专属房间。 夜晚的城市笼罩上了一层不同于白天的色彩,迷离朦胧。 车里的安静被唐远纳闷的声音打破,“以前我想去看看我爸跟他的那伙朋友都玩的什么,他不同意,还发脾气说如果我不听话,非要去,就打断我的腿,这次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裴闻靳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扯了下领带,眉间多了几分浮躁,转瞬即逝,“董事长兴许是觉得少爷该长大了。” 唐远信了,他坐起来些,扭头去看开车的男人,“裴秘书,你不是忽悠我爸吧?真的只要吃点药就可以了?不会疼吗?” 裴闻靳,“会疼。” 唐远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那心脏疼起来是什么感觉啊?” 裴闻靳半响开口,“忘了。” “啊?”唐远呆若木鸡,“忘了?” 裴闻靳看着路况,淡声说,“我只在弟弟出车祸去世那次疼过,时间隔的太久,忘了。” 唐远脱口而出,“希望你以后都不要记起来。” 完了他心虚的解释,“我看得出来,我爸很赏识你,交代给你的工作挺多的,要是你身体出了状况病倒了,就会给公司带来很大的损失。” 裴闻靳抿着的薄唇动了动,“少爷说的是。” 唐远低头刷手机,几分钟后说,“抽烟喝酒加班熬夜,正常人都吃不消,裴秘书,我觉得你这样真不行,这还没到三十呢,你还是多悠着点儿吧,小命要紧。” “老天爷看你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就会收了你活着的权利,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挺有道理的。” “多些少爷关心,我有数。”裴闻靳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身体的负担我可以应付。” 唐远紧跟其后,“那什么是你不能应付的?” 裴闻靳沉默了。 唐远知道自己是等不到答案了,有的人就是牛逼,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分分钟就收的严严实实的,他气馁了会儿,开始对男人掏心窝子,“别看我家很有钱,我爸是霸道总裁,商界大佬中的大佬,我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我不能应付的事情有很多。” “我学舞只是为了逃避现实,换个文艺点儿的说法就是在现实里面扒出点空间给理想。”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安排很多人教我这个教我那个,他也会亲自教,我知道自己以后要从他手里接管那些产业,还要拼命在他的基础上把产业的规模扩大,这是作为唐寅儿子的代价。” “我爸说自由是奢侈品。” “他还说我现在的自由是他用健康的身体争取来的,哪天他老了,病了,我的自由也就没有了。” 唐远歪着脑袋看沿途的夜景,眼前挺模糊的,想看清什么都来不及,匆匆就过去了,他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了下去。 “这辈子跳舞最终只能是我的兴趣爱好,我心里有数,早就有数了。” “我安慰自己,大部分人在大学里选一个专业,出来找的都是跟专业不相干的工作,我只是众多里面的一个,不算什么。” “生意上的事我不是很懂,不能像我爸那样叱咤风云,只手遮天。” “成长需要时间。” “裴秘书,到时候你会留下来帮我吗?” “” 音量越来越低,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裴闻靳开的很慢很稳,他在下一个路口左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车停下来,先是枯坐了一会儿,而后将身子侧到右手边,伸手撩开少年额头的刘海,目光凝视过去。 过了差不多有十分钟,裴闻靳像个骑士一样弯下腰背,微凉的薄唇贴上少年包着纱布的左手,轻轻落下一吻。 ——我的少爷,我会留下来帮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28 唐远一觉睡醒, 车已经上山了, 他降下车窗, 夜风裹着山林里的丝丝清凉扑面而来。 山路蜿蜒而上, 现在又是夜晚, 很考验车技。 这辆车开的很稳,唐远坐着感觉不到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 他睡饱了,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裴秘书, 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你别跟其他人说啊。” 裴闻靳说, “不会。”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难为情。”唐远顺了顺额前刘海,“这还是我头一回正儿八经的跟人掏心窝子,一掏就止不住,掏出了一箩筐东西。” 见男人看过来,他扬起嘴角笑,精致的眉眼弯弯的,调皮又灵动,“真的哦。” 裴闻靳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的开车,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 唐远拿出手机上微博, 热搜第一就是方琳的绯闻, 不愧是舒然家公司的一姐, 他点进去刷了刷, 不禁唏嘘,关注她的网友还真是多,影迷们也炸了。 这场绯闻真假不论,已经对方琳造成了实质性的影响。 唐远看了绯闻男主角的照片,就算是p过的,也没他爸帅,生活照就更不用说了,气质魅力也通通差很多。 毕竟他爸久居上位,气场强大。 不过,感情的事儿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能说的准呢。 唐远逛逛朋友圈,陈列那小子喝多了,不知道从哪儿弄了顶崭新的绿帽子戴在头上,对着镜头五连拍,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高兴似的把嘴角咧的很大,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像个傻逼。 初恋分手带来的影响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看看,好好一个小伙子都被摧残成什么样了。 分了以后是结束,也是开始,后面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走出来。 唐远飞快的瞄了眼自己的初恋,感觉脚下走的是独木桥,目前正在摇摇晃晃的前行,桥的那头是什么风景他不知道,要走到头才能看清。 夜风胡乱刮进来,唐远一个激灵,他把车窗升上去,拉链拉到一半就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说,“有点儿冷。” 裴闻靳的眉头微动,“就快到了。” 唐远闻言立刻就瘫了,一直都觉得上山的路弯弯绕绕,挺长的,怎么今晚这么快呢? 车里静了小会,唐远咳两声,“裴秘书,辅导员给我安排了一个剧目,要在元旦那天晚上表演,剧目的名儿叫《初恋》,我猜那是跟她有关的故事,她挺看重的,我不想唬弄过去,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想给我啊?” 他露出几分腼腆的表情,叹口气说,“我担心自己不够投入,诠释不好那种酸酸甜甜的情感。” 裴闻靳说,“少爷可以多吃草莓。” 唐远,“” 草莓确实是酸酸甜甜的,他还真反驳不了,这思路真他妈牛逼,不服都不行。 大宅的轮廓在唐远的视野里清晰了些,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裴秘书,留下来睡一晚呗,仲伯他们都挺喜欢你的。”还有我,我最喜欢你了。 裴闻靳拒绝了,他说回去还有工作。 “诶,”唐远喊他,“平时你除了工作,还能有别的事儿吗?” 裴闻靳说,“休息。” 唐远无语了会儿小声嘀咕,“才二十多岁的人,还没到三十呢,怎么活的跟八十多岁的老爷爷一样?太没劲了吧。” 裴闻靳像是没有听见似的,面不改色的看路况。 车在大门口停下来,唐远等着男人过来给他开车门,为的是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可以趁机跟他拉近距离,即便只有短暂的几秒。 暗恋是很苦的,苦到什么程度呢,唐远感觉自己在黄莲里面挑糖丝。 下了车,唐远忽然哎哟一声,叫的别提有多惨了。 裴闻靳关车门的动作一顿,他转身看过去,“少爷,怎么了?” 唐远可怜巴巴的说,“我手疼。” 裴闻靳的余光扫过少年那只手,想起他不久前|亲||吻||过那里,他的喉头攒动,嗓音里透着难言的低哑,“这个天气应该不会感染。” 唐远包在纱布里面的三根手指轻微动了动,“感不感染我不晓得,反正我疼的一抽一抽的。” “一抽一抽?” “就一阵一阵”唐远嘴角不爽的一撇,“不是,你揪着我的形容词干什么?我语文不好怎么了?” 裴闻靳的面部肌||肉抽了一下。 唐远继续可怜兮兮,“我这手是中午夹的,现在还疼,晚上睡觉压到肯定更疼。” 裴闻靳把车门关上,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夹到手疼是一定的。” 唐远翻了个白眼。 我跟你这个家伙费什么劲儿啊,你连话都没几句,更何况是好话。 “睡前多暗示自己几遍,睡着了潜意识里就会注意一些。” 头顶冷不丁的响起声音,唐远一愣,他抬头去看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看见那双眼睛里有一片沉静的夜色,咽了咽唾沫说,“我睡相很差的。” 裴闻靳的狭长缝隙里映着少年的身影,“不差。” 唐远还在思索男人前一句话,他没听清,“什么?” 裴闻靳接起电话。 唐远对于男人没有走开,而是就站在他面前接的行为很开心,这算是比之前亲近多了吧,肯定算。 他竖着耳朵听,好像男人接的是那哥们的电话,就是张杨哥哥。 裴闻靳将少年抓耳朵,撇嘴,踢石头子的几个小动作收进眼底,他简单跟张平聊了几句就挂了,“少爷,仲叔出来了。” 唐远懒洋洋的冲男人抬下巴,“那我进去了啊。” 裴闻靳说,“好,少爷晚安。” 唐远呆了呆,卧槽,竟然跟我说晚安了,他下意识去看夜空,嘴里咕哝,“挂的还是月亮,不是太阳啊。”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开车下山了。 厨娘一见着小少爷回来,就手脚麻利的把一碗百合银耳莲子汤端上桌,拽了管家上厨房里,“你不是说先生也回来吗?” 管家说,“我是那么以为的。” 儿子都去了,当老子的按理说应该不会留在那里,玩什么时候都可以。 厨娘望了望客厅里的小孩,总觉得孤零零的,惹人疼,她洗把手,“那怎么办,我煮了一锅汤呢,要不你给先生打个电话?” 管家摆摆手,谁打都没用,那么大的人了,全靠自觉。 接近零点的时候,车子的引擎声在寂静的夜晚唱起了独角戏,被放大数倍,显得尤其突兀,惊扰到了三楼的唐远,直接把他从睡梦中拖拽了出来。 一家之主回来了,动静小不了。 唐远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稀奇,他还以为老唐同志会留在“金城”过夜呢。 没过多久,外面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一路走到房门口,唐远靠坐在床头,哈欠连天的看房门从外面拧开,一束光亮撒着欢的飞奔进来,刚奔到半路就不见了。 唐远在关门声里抓了抓头,继续睡觉。 没过一会,房门又开了。 唐寅提着药箱进来,开了床头灯,他把儿子受伤的那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动作轻柔的把纱布给拆了,入眼的是三根惨不忍睹的手指。 商界瞬息万变,今天是人上人,明天很有可能就是人下人。 唐寅作为唐氏的掌舵者,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很少有什么事能牵动到他那颗铁石一般的心肠,看着儿子这伤,他愣是有种被人打了一拳的感觉,先是懵,而后是疼。 “你让爸说你什么好呢?” 唐寅低头吹吹儿子那三根手指,叹息的声音里掺杂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苍老跟无奈,“下个月你就十八了,你能让爸少操点儿心吗?能不能?嗯?” “爸这么拼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乖一点,别耍你那些小心思,不然爸可就真要生气了。” 床头的老父亲唠唠叨叨的,手上擦药的动作一下比一下轻,儿子睡的正香,嘴角流起了哈喇子,不知道做的什么美梦。 这一幕勾勒出了温馨的画卷。 第二天唐远睡到自然醒,他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好家伙,都快中午了。 起来的动作忽地一顿,唐远把左手伸到眼前看看,只看几秒他就确定纱布换了,他爸昨晚又进来过他的房间。 唐远洗刷完哼着小曲儿下楼,拖鞋擦过地面,发出懒懒散散的声响,“仲伯,我爸呢?” 管家说,“出门了。” 唐远下楼梯的脚步停了一下,“有说干什么去了吗?” “先生走的时候带走了渔具,”管家低眉垂眼的立在楼下,“想必是跟人约着去钓鱼了。” 唐远从两节楼梯上蹦下来,“我也想钓鱼。” 管家看他站稳了,才把虚虚扶着的手放回去,“那我叫人给少爷准备渔具,今天太阳有点晒,防晒霜遮阳伞都是需要的,喝的方面我去厨房” “不钓了不钓了,”唐远抽抽嘴,“麻烦的。” 唐远起来的时间很尴尬,吃早饭吧,太晚了,吃午饭吧,又早了点儿,他只能随便吃块面包喝杯牛奶凑合凑合。 这家他住了十几年了,还是觉得大,大到空旷冷清。 连个邻居都没有。 唐远无所事事的抱着他爸前些天给他捎回来的玩具狗看电视,他对宠物的毛发过敏,却喜欢狗狗,所以他爸这些年给他买过最多的就是玩具狗了,各个品种,各个样式,专门用一个房间来摆放,一言难尽。 管家端了个果盘过来,里面放着三小节甘蔗。 唐远眼睛一亮,“后院种的吗?” “嗯,”管家说,“今年的甘蔗长势比往年都要好。” 唐远洗洗手回来拿起甘蔗啃一口,满嘴都是甜津津的|汁|||水|,他咀嚼几下就把一口渣吐进垃圾篓里,“那给舒然他们家送去一些。” 管家应声,立马就差人去办了。 唐远吃完一节甘蔗就跑去后院拍照发朋友圈,还让佣人给他拍了张照片,不是正面照,是背影,显得文艺,偶尔装个逼是可以的。 陈列要过来,想体会一把当场掰了吃的感觉,但是张舒然跟宋朝都没空,他一个人就不想跑了。 唐远戳开微信群给他们三发信息:给你们送了甘蔗,晚点能到,吃完再跟我说啊,派人来弄也成,我这儿随时都有人。 陈列:还是我家小远好,知道心疼哥。 宋朝:呵。 陈列:看你丫的发那个字,我就想抽你。 宋朝:我在外地,用的流量。 陈列:嘛玩意儿? 唐远反应半天才懂宋朝的幽默,用的流量没网线,爬不过去。 宋朝发了两句之后就抛了张照片,拍的冰淇淋。 陈列不喜欢那东西,唐远喜欢,他问宋朝在哪儿,是不是有妹子在场。 宋朝说是远方表妹。 远方表妹也是妹啊,陈列立刻露出跟唐远看见冰淇淋一样的激动心情,问是哪个,他见没见过。 这门户一旦大了,亲戚特多,多到难以想象。 过了会儿,宋朝发了一张照片。 唐远一看,眼睛就睁大了些许,那照片里的女孩竟然长的跟王明月有点儿像,一样的披肩卷发,一样的樱桃小嘴,左边脸上还都有一颗痣,就是位置略有不同,眉眼给人的感觉很相近。 果然印证了一句话,大自然鬼斧神工。 陈列半天没在群里出声,唐远估计他要么在找宋朝私聊,要么丢开手机打球去了,一遇到让自己抓狂的事情就打球,成习惯了都。 唐远敲了宋朝:阿列找你没? 宋朝:没有。 唐远:觉不觉得你远房表妹跟王明月长得像? 宋朝:我都不知道王明月长什么样子。 “” 唐远字打到一半,看见宋朝发来信心,问:真的像? 他回:真的像。 宋朝过了一两分钟后回一个字:操! 唐远正琢磨着宋朝那个“操”是针对哪部分内容给的回应,张舒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头的背景很安静,张舒然说话的时候带有一点儿回音,可能是在楼道里,“小远,你的手怎么样,好点没?” “好多了。”唐远走出甘蔗园,“少用那只手就没什么事儿。” 他避开周围的花花草草,“舒然,你忙什么呢?” 张舒然的声音里裹着清晰的疲意,“我爸带我出来参加饭局。” 唐远噢了声,“那一定很无聊。” “嗯,”张舒然轻笑,“还好有你上次介绍给我玩的游戏。” “那游戏看着一把只要十几二十分钟,其实很花时间,一把输了,想接着玩,一把赢了,也想接着玩。” 唐远哈哈大笑,“精髓都被你摸到了。” 这个季节已经往秋天的尾巴跑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过了秋奔向冬季。 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脸上有点儿热,不烫。 唐远拿着电话跟张舒然说笑,说着说着,一块面包跟一杯牛奶的热量就消耗完了,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了下后颈,“舒然,我要回去吃午饭了。” 张舒然温声说,“去吧。” 挂电话前他细心的叮嘱,“小心着点手,不要碰着。” 唐远调笑,“舒然,你成老妈子了。” 他的肚子在叫了,“挂了哈。” “嗯,挂吧。” 俩人前后挂了电话。 老唐同志没回来吃午饭,听他在电话里的口气就知道他一条鱼都没钓到,受了气。 下午唐远跟奶奶开了会儿视频就去舞蹈室练功,练了没一小时,管家来喊他,说有个女同学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 第一反应就是冯玉。 唐远是天生的基|佬嘛,身边没有哪个年纪相反的女孩子跟他交换过联系方式,达不到那种关系,唯一一个就是因为他奶奶的张罗结识的冯玉。 一接电话果真是她。 冯玉主动坦白,说她给唐远的手机打电话,没有接通,就头脑发热,问他奶奶要了他家的座机号码。 坦白完了,她局促不安的问,“唐远,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唐远接过管家递的毛巾擦脖子上的汗,“没有。” 冯玉这才轻快的吐出一口气,她邀请唐远出来玩,似是怕他不愿意就赶紧说,“不光是我一个,还有我同学。” 又像是为了保险起见,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就在你的学校附近的广场,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回学校。” 唐远把毛巾放下来,认真的说,“冯玉,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冯玉嗯嗯,“对。” 唐远笑着说,“所以你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 冯玉咬了咬唇,“我我知道了。” 唐远到那儿的时候,冯玉站在喷泉外围的台阶上,像是怕他找不着自己,特地买了一个大气球拿在手里。 灰太狼图案的,又呆又萌。 唐远走过去看看,“你的同学呢?” “先回学校啦。”冯玉狡黠的笑,“你不是说我不用小心翼翼吗?” 唐远,“” 接下来冯玉跟唐远身边的人一样,对他手上的伤进行了一番关心的询问。 纱布一包,目标就大了。 不包吧,样子又太惨,好像存在感更强。 唐远纠结的功夫,冯玉已经把气球给了一个小朋友,言行举止就是个大孩子,她冲他笑,很纯粹。 冯玉是上午出来的,跟同学逛了动物园跟植物园,一路上只吃了点儿饼干,还没吃饭。 唐远对回校前的时间没什么安排,就跟着冯玉进了旁边不远的一家餐馆。 里面的人不多,环境还算干净。 冯玉去点餐,唐远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刷手机,他戴着灰色鸭舌帽,帽沿压的很低,漂亮的轮廓被阴影藏起来了,只露出水润的唇,白皙的下巴,还有一截修长的脖颈。 常年练舞让他的身板挺直,俨然就是一个帅气的大男孩形象。 哪怕被帽沿遮住大半相貌,依旧引人注目。 冯玉端着盘子过来,对着唐远吐了下舌头,“谁交了你这样的男朋友,就跟带个明星出门似的。” 她在对面坐下来,叹口气,“还是流量明星。” 唐远噗嗤笑出声,引来隔壁几个学生的窃窃私语。 冯玉娇嗔的瞪了唐远一眼,看他要摘帽子立马阻止,“大哥,别摘帽子,千万别摘。” 唐远,“” 冯玉点的是菜饭分开的中式套餐,都是小碗装的,一样样摆出来,先不说味道如何,看着就挺利落。 唐远瞧了瞧,“样貌不错。” 冯玉抬头对他露齿一笑,“老娘舅的饭菜一直不错。” “老娘舅?”唐远翻找相关的记忆,没找到,“我没吃过。” 冯玉拆开筷子包装,“啊?是吗?很大众的啊。” 唐远表示怀疑,“大众吗?” 冯玉严肃的点点头,“大众啊。” 唐远默默无语。 上次吃的西餐,吃法跟中餐有差别,唐远这次发现冯玉吃饭的姿态跟张舒然简直如出一辙。 都是用筷子夹一点儿饭粒到嘴里,细细的嚼,慢慢的咽。 “唐远,你不要看我吃饭,”冯玉的脸微微红了,“我不好意思。” 唐远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不好意思,心想或许是女孩子的特质,他配合且尊重的把头扭开,在餐馆里散漫的扫了一圈,回到手机上面。 “唔,唐远,你有喜欢的演员吗?” 唐远听到冯玉那么问,他想了想说,“方琳算吧,她有一部电影我挺喜欢。” 冯玉咽下嘴里的食物,试探的问,“是那部《第四个秋天》?” “对,就那部。” “我也喜欢!”冯玉激动的说,“我就是因为那部电影粉上她的,她在里面的每套衣服都好看,哭戏最精彩了。” “我觉得最后一个镜头很美。” “那个我记得,就是她站在山坡上,解了系在脖子上的红丝巾” 唐远跟冯玉聊了起来,并不知道街对面有道视线投过来,穿透那层玻璃窗将他锁定。 裴闻靳双手抄在黑色风衣口袋里面,眉头皱了皱。 张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人没认出来,先认出的是衣服,搞平面设计的,对时尚杂志也有关注,那蓝色外套是刚上市的新款,价格太昂贵了不说,国内有钱都不好买。 再去结合老友的反应,张平就差不多猜到了身份,“老裴,那戴着鸭舌帽的少年是你们唐氏的小少爷?” 裴闻靳的面上没有表情。 “上次在‘金城’,我明明从他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张平啧了声,“这么看是我闻错了?” “不过闻对闻错都没啥区别,那么大家族是肯定不允许继承人跟男的搞到一起去的,那小少爷对面的小姑娘一看就是跟他门当户对的一类人。” 裴闻靳撤离视线,一言不发的转身走进咖啡厅。 “老裴啊,你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知道把妹了,再看看你,这么大年纪,还单着。” 张平在他后头慢悠悠走着,“浪费资源,严重浪费资源,我要是有你这条件,早他妈去称霸gay圈了。” 裴闻靳脚步不停的往里走,没回头的说,“乱搞关系,感染艾||滋的几率比你称霸gay圈的几率大很多。” 张平懵逼几秒后怪叫一声,“变了!” 他步追上老友,不可思议的咂嘴,“老裴,你变了,我可以确定你变了,以前你绝不可能说得出来那种话。” 裴闻靳拉开椅子坐下来。 张平手撑着桌面,八卦之魂滋滋燃烧,“跟哥们说说让你改变的人是谁,哥们得去拜访拜访,看能不能让对方收个徒。” 裴闻靳身上围绕着一股子低气压,“不喝咖啡?” “喝啊,”张平看出来了,他更觉得稀奇,“这不边聊边喝嘛。” 老唐心里该不会有人了吧? 据他了解,老裴身边没有对得上号的对象啊。 同事?网恋? 张平一一否定,以老裴的性子,两者发生在他身上都很不合常理,压根就没谈过,也不至于跟哪个旧情复燃,那看来是他想错了方向? 其实仅仅只是一只万年单身狗的觉醒? 俩人认识好多年了,张平又是个话唠,他叽里呱啦一通绕,才绕到正题上面。 裴闻靳抬眼,“买房?” “是啊,我跟小赵商量过,他那儿给我拨一点,加上我手里的存款可以付个首付,”张平抖着腿,“老裴,你给我看看哪个地段升值空间大些。” 裴闻靳说,“不是说五年内不考虑买房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张平摸了下平头,“杨杨说宿舍住不下去了,我就想买个二手房付个首付,把他接过来住。” 裴闻靳,“宿舍为什么住不下去?” “咱俩都是过来人,宿舍什么样环境你又不是不知道,混日子的无所谓,要学习的就很有所谓了。”张平说,“杨杨打小就爱学习,给他个好点儿的环境,他能学的更好。” 对于这个观点,裴闻靳并没有去争论,他保持了事不关己的沉默。 张平唉声叹气,“我们那边初中才开始学英语,不像城里,一般家庭三四岁就找班了,好的家庭接触的更早,比如那唐家小少爷,搞不好除了英语,还会其他国的语言,杨杨的起跑线落后一大截,他后面得比别人要更加拼命才能追的上。” 裴闻靳淡声说,“追上了一个,前面还有。” 张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又叹一口气,“杨杨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 裴闻靳喝了口咖啡,往后坐了坐,“你买房跟你弟住,小赵那边没有意见?” “我老婆那是相当的通情达理,杨杨顶多到大四,毕业后就搬出去了,”张平咕噜咕噜把大半杯咖啡全喝了,“况且杨杨住的时候也不多。” “到时候我还可以让我老婆住进来,就跟杨杨说是朋友,慢慢找机会出柜,怎么这都行,先要有房子。” 不等裴闻靳说话,张平就把最后要说的事情抛了出来,“老裴,我那房子买下来还要段时间,年前都不知道能不能办妥,要不先让杨杨去你那里?” 裴闻靳撩了撩眼皮,“我那里离学校很远。” 张平说,“有直达的公交,二十来站,让他吃点苦也好。” 裴闻靳缄口不语,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我有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不方便。” 张平的眼角一抽。 这想法是杨杨提出来的,他没多想,这会儿细想就发现确实不方便,老裴跟他都是gay,虽然他相信老裴的为人,即便单身久了,|欲|||望|无处发泄也不会对杨杨怎么着,但是杨杨还小,万一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那可就麻烦了。 小树苗正是成长的时候,要是因为某个原因弯掉了,后果不堪设想。 再说了,老裴忙着呢,经常有应酬,喝多了回来,也会影响到杨杨的作息。 张平越想越觉得这法子行不通,“那我还是让杨杨先在学校旁边找个合租房吧,等我这边搞定了再说。” 不多时,裴闻靳去洗手间的时候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了。 年轻人穿着件针织毛衣,里面配着白色衬衫,比女孩子还要秀气的脸上多了几分书卷气,他开心的笑,“大叔,是你啊。” 裴闻靳看他一眼,目光冷漠。 年轻人一脸愕然,“你不记得我了?” 裴闻靳洗了手就往外面走。 年轻人在后头喊,“大叔,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一件事,那晚你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 裴闻靳的身影猛地滞住。 年轻人发觉到了,他兴奋的小跑着上前,仰起头笑,“原来还记得我啊,大叔,我越琢磨吧,就越觉得不对劲,你那晚到底醉没醉啊?” 走廊外头,唐远边走边找,他从餐馆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车,进来看见了对方的哥们,猜想是在洗手间里面。 刚靠近洗手间,唐远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大叔,我很喜欢你。” 他的表情五彩纷呈,这还是头一回在生活里碰到两个同类。 洗手间里,裴闻靳的余光捕捉到门外墙上有道影子,还有一小截鞋尖,他的眸色沉了沉,薄唇隐隐上挑,准备迈出去的脚步停在原地,“我对你没兴趣。” “兴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啊。”年轻人的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只要大叔肯给我机会,我就有信心能让大叔对我有兴趣。” 裴闻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拔了根烟在烟盒上面点了点,“是吗?” 年轻人眼里的光芒越发闪耀,衬的他很|诱||人,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对他动手动脚了,面前这个优质男人是另类。 正因为如此才让他念念不忘,想要将对方征服。 “大叔,圈子里像我这样条件的非常难找,而且我不跟人搞一|夜||情|,也没有partner,只想找个人好好谈恋爱,过日子,不如我们留个联系方式,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了呢。” 裴闻靳将烟叼在嘴边,说话时烟一抖一抖的,嗓音冰冷,“那晚你变着法子|引||诱|我,却以失败告终,我认为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年轻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门外的唐远愣怔了许久,好像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否认一个圈子的事吧? 像是有人把一大串炮仗丢在了他的脑子里,噼里啪啦炸的他有些耳鸣。 深吸一口气,唐远捧着激烈跳动的心跑到拐角蹲下来用手捂脸,激动的浑身发抖,更是抑制不住的站起来蹦跳了几下。 好了好了好了,是一国的,太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29 年轻人难堪又失望的离开洗手间, 在拐角处跟一个少年打了个照面, 他认出来是之前在酒吧里有过一面之面的那位。 实在是少年的眉眼太过让人惊艳, 一眼就记在了脑子里, 很难抹掉。 此时少年的面颊泛着好看的红晕, 眼角都微微发红,显然是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 一时之间, 年轻人的心思百转千回。 不到一分钟, 他就猜测到了什么, 又在几秒内自我断定, 却什么都不打算说, 只是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两声。 我又不是救世主, 关我什么事。 唐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身边都有谁经过,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才恍恍惚惚的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 裴闻靳低声闻,“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唐远骤然打了个冷战,回神了,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故作镇定的说, “我跟冯玉出来吃饭, 就在对面的老” 老什么来着? “老娘舅。” 唐远顺势说, “对, 老娘舅,这不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的车了嘛,就过来看看。” 裴闻靳的视线落在青年|咬||出|印子的下嘴唇上面,“那走吧?” 唐远啊了声,小鸡啄米的点头,“走走走。” 没走两步,他就偷偷用眼角去瞅身旁的男人,心里跟灌了蜜似的甜,其实他们的关系也没什么改变,更谈不上突破性进展,但就是觉得甜,一点儿都不苦了。 省了直掰弯的过程,一下子就感觉希望值直接从0飙到了50,现在才是真正的成功失败各占一半。 唐远走路带飘,明知故问,“裴秘书,我在餐厅里看到了张杨他哥,你们一块儿出来喝咖啡?” 裴闻靳听了少年的废话,面不改色道,“嗯。” “你是不是就他一个好哥们啊?” 裴闻靳说,“差不多吧。” 唐远不由得心想,那一定很重要喽。 想起来什么,他撇了撇嘴角,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丝毫gay气,藏的太深了。 要不我跟他说,我也是gay,吓吓他? 裴闻靳看少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走路也不看路,很危险,他抬手捏了捏鼻根,“少爷。” 唐远茫然,“啊?什么?” 裴闻靳示意他看几步远的墙壁。 唐远的脸抽搐不止,他扫扫男人垂放在西裤一侧的宽大手掌,脑子里控制不住的开始抽风,四面八方的抽。 按照漫画里的套路,这时候那只手掌就应该挡在他的前面,然后他直直的撞上去,额头碰到男人宽厚干爽的掌心,对方弯下腰背贴着他的耳朵邪魅一笑“少爷,我抓到你了。” 或者是来一声沙哑的叹息“小家伙,你真可爱。” 脑子里的那阵风成了龙卷风,呼啸而过,唐远一阵恶寒,真他妈的 下午唐远跟冯玉在广场五楼抓娃娃,一路走一路抓,一个娃娃都没抓到,太惨了。 每次都是抓到了,死在最后的一震上面。 冯玉上网搜索攻略,说娃娃机调过设置,某个时间段|震||动|的力道会低很多,所以那是有一定几率的。 唐远弄了一大袋子游戏币,跟冯玉死耗在一个娃娃机上面,俩人的外形都很出众,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还拍视频发微博了。 结果唐远摘帽子抹汗的镜头一出来,话题就从围绕着“当年我也那么傻逼过”各种回忆录变成了“唐氏小少爷一身行头是多少人的几辈子”“小美女身份大揭秘”。 唐远不知道微博上的事儿,他准备回校了,最后一抓,抓到了一个皮卡丘。 冯玉抱着皮卡丘热泪盈眶,“唐远,我曾经幻想能找到一个男朋友,他什么都可以没有,只要会抓娃娃,带我抓遍全世界的娃娃机。” 唐远听着觉得还挺浪漫,就是哪里怪怪的,紧接着听到她来一句,“我们会买很多大房子放娃娃,请很多佣人定时清洗娃娃,给娃娃做各种定制的衣衫。” “” 小姑娘,你这想法是好的,就是太梦幻。 那皮卡丘唐远跟冯玉谁抱回去都好像不是很合适,干脆送给了围观群众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小娃娃。 唐远把冯玉送上车,自己回了学校。 晚上七点左右,唐远去了教学楼三楼的舞蹈室,舞蹈员在他后脚到的,他见着了自己的搭档,是个身材很高挑的大四学姐。 经过尴尬又不失礼貌的介绍之后,辅导员就找个地儿盘腿坐下来,旁观唐远跟学姐练舞,偶尔指点两句,甚至还会自己跳几下,看得出来对这个剧目很重视。 唐远左手伤着呢,搂学姐的时候都是单手搂的,碰到左手的动作都被他简略化了,尽量不让自己疼到脸部表情失控。 哪怕只是第一次简单的排练,他们也默契的换了舞蹈服,态度都很端正。 排舞嘛,免不了会发生肢体接触,唐远是个基||佬,即便面对着体态优美的学姐,照样不会出现尴尬的一面。 学姐多少是有些诧异的,从她一次次向唐远投过去不必要的目光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来。 在学院里,双人舞练习,基本都是一年级的男生跟高年级的女生跳,或者是高年级的男生跟一年级的女生跳,男女搭档在练成老江湖前,大多数都不会同班。 因为一年级的男生会在练习的途中举手发言。 女生看到男生举手,心态会炸,拒绝继续练习,或者跳起来甩耳光。 然而高年级的学姐学长都阅尽千帆,淡定了。 所以学姐才会诧异,她做好了准备看传闻中的唐家小少爷尴尬无错,却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从容,很稀奇。 辅导员也多看了唐远两眼。 唐远知道她俩在想什么,他是不可能举手的,这么多年从来没在练舞的时候举过手。 作为一个基||佬,就要有基||佬的样子。 练了个把小时,辅导员说,今天就到这儿吧,说完就走,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唐远跟学姐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好周二晚上同一时间来这里练习。 学姐说要请唐远吃东西。 唐远还没说话呢,就看到了迎面过来的李月,目睹她对自己身边的学姐打招呼,眼角就抽了抽。 这回李月没有跟上回一样装作不认识唐远,她的表情在十秒内变了三次,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最后是友好得体的微笑,“唐少爷,没想到我闺蜜元旦要表演的剧目搭档是你。” 唐远依然不知道她的搞什么鬼,查也查不出异常。 学姐看看闺蜜,看看学弟,一脸状况外的样子,“你们认识啊?” 她掐一下闺蜜的胳膊,“阿月,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 李月拢了拢肩后的长发,笑着说,“就见过两次,唐少爷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唐远心里哟呵,还把学校里的那次算进去了,他模棱两可的说,“有点儿印象吧。” 学姐是个心大的,被李月随便几句话给唬弄过去了,或许是真的很信任对方,没想过去怀疑。 唐远没有揭人老底的恶趣味,就没拆穿李月。 再者说,拆穿了李月,场面会陷入失控的境地,他捞不到什么好处,顶多就是过过嘴瘾,没必要。 修养跟气度摆在这儿,他做不来那种事。 反观李月,完全没有露出半点意外的表情,似乎唐远对她撒谎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唐远站在原地看着李月跟学姐一痛离开,他咂咂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真不假,他爸也是能耐,从那么多海底针里穿过来穿过去,目前还是毫发无损。 隔壁排练厅里有说笑声传来,唐远拐过去一看,要参加群舞的同学在里头扯闲篇,张杨也在,他一个人对着平板练动作,认真又高傲。 正当唐远打算收回视线的时候,他扫到了陈双喜瘦小的身影,满脸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里,半个身子被窗帘藏着,显得极其可怜。 手机突然响了,陈双喜吓一大跳,接通后听到电话里的内容,他连忙从角落里站起来,拖着发麻的腿一步步往外面走,慢慢将身后响起的嘲讽甩在了排练厅里面。 跑到唐远面前,陈双喜喘着气问,“唐少,你跟学姐排完了?” “嗯,”唐远说,“你怎么样?” “今晚李老师让我跟张扬一起跳一小段,临场发挥。”陈双喜的脑袋低了下去,“李老师最终把独舞的剧目给了他,没给我。” 唐远挑了下眉毛。 陈双喜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有点神经质的捏着手指头,“李老师说我长得不够英气,舞蹈力度也比张杨要差一点。” 唐远拍拍他的肩膀,“只是那个剧目不适合你跳而已。” 陈双喜的鼻子红了。 唐远说,“你的条件不比他差。” “是差的,”陈双喜的肩头轻微颤动,“我的各方面条件都比不上张扬。” 唐远不那么认为,“你跳你的,他跳他的,你俩不是一个风格,今后走的路数不会一样。” 陈双喜小声抽泣。 唐远不知道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他递了张纸巾过去,“只是一个元旦表演,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年三月是第十一届‘西兰’杯舞蹈大赛,七月有大学生艺术节,那两个才是要重视的事情,尤其是前者。” 陈双喜接过纸巾擦眼泪,“一个是全世界的,一个是全国的,参赛的人都很多。” “多就多呗,”唐远耸肩,“看别人跳舞也是一种享受。” 陈双喜停下擦眼泪的动作小心询问,“那唐少会报名吗?” 唐远说,“前一个会报名,后一个不报。” 因为后一个举办的时间正好卡在暑假,他明年的那个时候想出去旅行,叫上阿列他们三个。 陈双喜头一次在不跳舞的时候挺起腰杆,“唐少,我以后想当舞蹈演员,能被邀请去全世界的大舞台上演出的那种舞蹈演员。” 唐远笑,“挺好啊。” 陈双喜的嘴唇嗫嚅着说,“那唐少觉得我可以吗?” 唐远看他一眼,“这个你不该问我,问你自己。” 陈双喜的腰杆又弯了下去,变回原来的窝囊样子,“唐少,等我妈妈手术做完了,我就好好打工,把你借给我的五万块钱还清。” 唐远摆摆手,“我不急着花,你慢慢还。” 陈双喜深深的鞠躬,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 唐远察觉一道视线投在自己身上,是从排练厅里跑出来的,他猜想是张杨,就没回应。 周二晚上,唐远来舞蹈室跟学姐排练,李月也跟着,一切如常。 直到第三次排练,李月才找唐远谈话。 “唐少爷,那次谢谢你没有拆穿我。” 唐远等着下文。 李月苦笑,“我和你爸之间的种种已经过去了,那时候是我异想天开,脑子不清醒,我得到了教训,牺牲了一个小生命,付出了代价,我不怨你爸,是我咎由自取。” 唐远看她脸上露出受害者的心酸痛苦,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四学生,对你构不成伤害。”李月叹了一口气,“唐少爷,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成见。” “你爸有那么多情人,我仅仅是其中之一,不算什么,你大可不必把我当回事。” 这一套说的,一看就是有偷偷打过草稿,唐远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唐远思考过一个问题,李月的演技在他见过的他爸那些情人里面,能不能排得上前五。 现在看来,前三妥妥的,她这段时间有进修过。 唐远挠了挠眉毛,“学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李月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如果是误会,那最好不过了。” “唐少爷,我想安安稳稳的度过大学的最后一点时光。” 唐远说,“祝学姐毕业顺利。” 李月的脸色变得难看,前一刻的苦涩跟柔弱全都消失不见,“你这是威胁?” “不,”唐远笑起来,“是祝福。” 李月也笑了,笑的很不自然,“那就谢唐少爷了。” 唐远心想,你不搞事情,事情就不会搞你。 这样大家也能各自安好。 唐远回宿舍的路上拨了个号码,“我爸还在让你查李月?” 那头的裴闻靳说,“没有。” “那她干嘛来我面前上演一出苦情戏码?” 唐远简短的描述了一下他跟李月的谈话部分,完了问,“你怎么看?” 裴闻靳低声道,“她最近把董事长以前给她买的东西寄到公司去了,不是一次性寄的,是隔几天寄一样。” “听起来怎么像是明面上说拜拜,其实是在刻意秀存在感啊。”唐远心里生了个想法,“她不会还没死心吧?” 裴闻靳没出声,等于默认。 唐远一脸匪夷所思,他爸虽然还算硬朗,可也四十多了,儿子上大学了都,像李月那样的小姑娘们怎么都一个个的往里扑呢?大姑娘也扑。 还好没小伙子跟大叔,不然真乱套了。 耳边很安静,但男人还在听电话,能听到喘息的声音。 唐远挺享受这种近似亲密的感觉,他沿着台阶往下走,站在湖边呼吸一口凉气,“裴秘书,你在抽烟?” 裴闻靳闻言就把刚点燃的烟掐了,“没有。” 唐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骗人的吧,我闻到烟味了噢。” 裴闻靳把手边的烟灰缸拿起来,将里面的烟灰跟烟头全倒进了垃圾篓里。 做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幼稚。 他单手扶额,无奈的想,那么拙劣的谎言,自己竟然会上当。 唐远找着了话题,“我爸看到李月寄的东西,他什么反应?” 裴闻靳说,“董事长一律不过问,都是我跟何助理应付。” 唐远撇嘴,是他爸的作风,善后的事儿直接交给下属,自己也不管|屁||股|后面干不干净。 裴闻靳问道,“少爷的手怎么样?” “老样子,”唐远说,“等新指甲长出来了,我就不包纱布了,怪难受的。” 他坐到后面的长椅上,看月光跟湖面亲嘴儿,“裴秘书,我跟你说啊,今天我在手机上看到一个新闻,有个男的因为一||夜||情感染了艾||滋,他处于报复注册了一个网站约||炮|,让一百多个人都感染上了。” “所以,那什么,裴秘书,你知道的吧。” 裴闻靳半响开口,“知道什么?” “危险啊。”唐远认真严肃的说,“人就一条命,为图一时之快就把命搭进去太不值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 裴闻靳道,“少爷说的是。” 唐远隐约听到男人笑了一下,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耳朵揉了揉,烫烫的。 像有电流划过,身体也跟着矫情的轻微颤栗。 “那你,”唐远心虚,他在后头补了句,舌头有点打结,“你多在我爸面前说说,说几句。” “你是他的得力干将,说的话还是有一定份量的,当然啊,我也会说,就是跟他待一块的时间没你多,你帮我监督监督。” 裴闻靳,“少爷放心,送到董事长那里的人,每个都会经过严格的检查。” “如果是董事长追求的情人,我们会拿到她最新的体检报告,以及近三个月的动向。” 唐远,“” 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对门宿舍在外面跟高年级的发生口角,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句“我||操||你||妈”就能大打出手,你死我活。 张杨全程没参与,当时在场的其他同学亲眼目睹了事情经过,说是他挑的事端,室友为他出头,他却躲的很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因为这事儿,张杨跟宿舍里的人关系崩了,都认为他太不讲义气。 小人行为,不值得交朋友。 快十一点的时候,张杨去天台打电话,“哥,明天我想去找房子。” 那头的张平正在跟他爱人靠在沙发里打情骂俏,闻言立即坐起来,“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这个周末吗?” “没怎么,”张杨满脸的厌烦,“我就是烦了,宿舍里太吵,我睡都睡不好。” 张平穿上拖鞋,把上面的纸团甩下来,“那好吧,你明天去之前给我个电话,我请假过来。” 张杨说,“不用,我自己去。” 张平不放心的说,“你一个人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张杨被夜风吹的打了个冷战,“那就这样,我挂了。” 张平哎了声,“挂吧,早点睡。” 挂了电话,张杨的脸色阴沉,早点睡什么,宿舍里四人,除了他,另外三个都打呼,吵的他每天晚上都心烦气躁。 张杨想起今晚发生的事,唇角用力抿了抿,他是要拿奖学金的人,不能受处分,所以他没做错。 再忍一天,明天他就搬出去住。 张杨翻到手机上的一串号码,他不自觉的拨过去,反应过来慌忙掐了。 犹豫了会儿,张杨发过去一条短信:裴大哥,我明天要去找房子,如果找不到,我能去你那里住几天吗? 他紧接着又发一条:就住两天。 手机迟迟都没有响动,张杨在天台吹了好一会风,拿着手机的手指尖冰凉,他失落的下楼梯,到宿舍门口时收到了那个男人的回信,就三个字:不方便。 被拒绝了。 而且拒绝的很干脆,丝毫没有照顾他的感受。 张杨僵着身体站在原地,内心喷涌而出一股子羞辱的情绪,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他忍不住扭头看对门,那个男人本性薄凉,对老板的儿子肯定也是严苛冷淡,绝不可能笑脸相迎,阿谀奉承,更不会给出一分温柔。 这样一想,张杨心里就好受多了。 那个男人对谁都一样,唐远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也不会在他那里享有特权。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张杨越发现唐远是真材实料,不是只靠爹的草包,他就越发的憎恶。 如果唐远跟他以前接触过的那些有钱人一样是个废物,除了花钱没什么用,他还不至于那么讨厌。 说到底,张杨就是妒忌,他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唐远有那样好的命,竟然还拥有一身优秀的条件,不去挥霍,偏要跟他们这些穷苦人一样拼命,这不是天大的讽刺吗? 张杨想把唐远踩在脚底下,付出了百倍的努力,可对方也跟他一样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他厌恶那种无力的感觉,却抵挡不住。 人都有弱点,张杨不相信唐远没有。 他要等一个机会,彻底让唐远从一个天之骄子成为失败者。 第二天张杨找好房子回来收拾东西,宿舍其他三人都冷眼旁观,气氛很生硬。 对门的宿舍门是开着的,唐远在阳台拉筋,背舞蹈名词,看到张杨拖着行李箱出来,门在他身后砰的砸上了,他愤怒的踹了一脚,还朝地上碎了一口,抬眼就跟唐远撞上了。 唐远还没怎么着呢,张杨的脸就一阵青一阵红,跟被欺负了似的,他啧了声,收回视线继续背词。 张杨一走,对门宿舍的门就打开了,大家该干嘛干嘛,没人因为他的离开而露出不舍的表情。 可见他的性格如宋朝了解到的一样,不合群。 几天后,校内网开始了一年一次的系花系草,校花校草评选。 唐远在参选的人里面看到了自己,他那张照片是不知道谁在食堂拍的,当时他在排队打菜,光线很不好,拍的也很模糊,显得他黑黑的,看着窗口的眼睛泛光,从照片里往外渗出“我快要饿死了”的信息。 最终的结果是,张杨打败所有人成了校草。 系草是别班的人。 唐远什么都没捞着。 这结果在学校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舆论分两边,一边是落进下石派,一边是打抱不平派。 陈双喜垂头丧气,好像输的是自己一样,他去食堂买了鸡蛋肉饼汤回来,小心翼翼的说,“唐少,我觉得你最漂亮。” 唐远本来还没什么事儿,听到说那个词,他顿时就板起了脸,佯装生气,“是帅。” “对对对,是,是帅。”陈双喜脸色煞白,他拽着衣角弯腰道歉,“是我说错了,唐少对不起。” 唐远噗的笑出声,“看把你吓的。” 陈双喜轻吐一口气。 唐远边喝汤边说,“别跟斗败了的小鸡一样,这不算什么。” 陈双喜嗯了声,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张扬其实并不在乎那种毫无营养的名号,但是能赢过唐远,是他有史以来最为开心的一次。 放学后张杨就去了他哥那儿,意料之外的碰见了心心念念的人,于是他在换鞋的时候就把学校评选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平跟自己成了校草一样高兴,他拍拍弟弟的肩膀,“好样的!” 结果当他从弟弟口中得知唐家那位小少爷也参选了,却什么都没捞着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变。 张杨往男人那里瞧,发觉他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果然不把唐远当回事。 张平把弟弟叫到阳台上,“杨杨,你不会在学校里跟那位小少爷对着干吧?” “怎么会,” 张扬的心情因为那个男人的反应变得更好了,他的语气很轻快,清俊的脸上还挂起了平时很少见的笑容,“哥,你不想想,我要是跟他对着干,还能留在学校?” 张平没听懂,“什么意思?” 张杨笑着说,“唐远他爸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他在学校里都是横着走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着想给他当走||狗|,谁敢说他的不是?” 张平听出弟弟言语中的嘲讽,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厉,“杨杨,你考上大学不容易,在学校里要好好念书,好好学跳舞,别管有的没的。” 张杨脸上的笑容瞬间就不见了,“哥,你烦不烦?” “行,我烦,我不说了,你以后吃了苦头别过来找”张平看到了过来的老友,“老裴,你衣服上怎么弄的?” 张杨的身子一震,他转过头,“裴大哥。” 裴闻靳没看张杨,他皱着眉头跟张平说,“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坏了。” 张平赶紧跑去卫生间,水池跟地上都是一片狼藉。 “先别管了,回头我自己慢慢收拾。” 张平去卧室拿了一件外套出来,“老裴,这件我买大了,你差不多能穿。” 裴闻靳脱西装外套的时候,一支笔从他里面的口袋里掉了下来。 张杨弯腰去捡,一只大手却已经先他一步将笔拿了起来,他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整个人都呆住了。 裴闻靳将湿外套搭在手臂上面,“我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张平一副无语的样子,“我这饭都烧好了。” 裴闻靳说他晚上还有事。 从始至终都没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张杨。 张平送老友下楼,“老裴,杨杨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他妈的小孩就是让人操心。”他骂了一句,叹口气说,“杨杨还小,不懂事,打小自尊心又强的要命,我这儿都不好讲重话。” 裴闻靳关上车门,“走了。” “哦好。” 张平退后一步看车子扬长而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感觉老友身上的气压很低。 回去的时候,张杨看见弟弟还站在客厅里,他换回拖鞋喊了声,“杨杨,洗手吃饭吧。” 张杨没反应。 张平又喊,“杨杨?” 张杨的精神有些恍惚,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哥,裴大哥那支笔” “什么?” 张杨说没什么。 可能只是碰巧买了同一个牌子,同一个颜色的笔,又是一批生产的,刻在笔帽上的图案也一模一样。 张杨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晚,第一节课下课就找到机会把陈双喜堵在厕所里。 陈双喜结结巴巴,“张张张杨,你干什么?” “唐远是不是有一支笔,”张杨压低声音,“黑色的,上面刻着一个金色小龙。” 陈双喜的眼睛徒然睁大。 张杨的声音轻了起来,用着闲聊的口吻,“那支笔呢?我之前见他天天用,怎么这几天没见着他用了?” 陈双喜不知道张杨想干什么,他哆嗦着说,“快,快上课了” 张杨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个窝囊废,就你要上课,我不要?” 陈双喜吓的浑身一抖,“丢丢了” “丢了?”张杨的呼吸发紧,他却笑起来,“陈双喜,你别不是在我面前耍花样吧?” 陈双喜把头摇成拨浪鼓,“真丢了真丢了,唐少还让我帮他找过,没找到。” 发现张杨的表情有些扭曲,陈双喜颤抖着说,“我没骗你,张杨,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问问我宿舍里的人,他们都知道的,唐少经常用那支笔,丢了以后他还念叨过几次。” 张杨手上的力道一松,也没管趁机往外跑的陈双喜,他踉跄着退了几步靠上墙壁,手指甲狠狠掐进了手心里面。 有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从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没有就此一晃而过,而是死死的定格住了,他不敢去触||碰,害怕,承受不住。 从那天之后,张杨无论是专业课还是文化课,全都心不在焉,频频走神,状态很差,老师跟辅导员都找他谈过话,他一一敷衍过去了。 张杨满脑子都是同一件事,查出那个男人对唐远的心思,或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要铁板钉钉般的铁证,必须亲眼所见,否则他是不会相信的。 唐远察觉出了张杨的异常,他十次回头,有八次都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用的还是一种仇视的眼神。 莫名其妙。 唐远生日前的一个月过的平淡无奇,他老实上课下课,考试做作业,排练舞蹈,偶尔和舒然他们三个吃吃饭打打球,很少跟那个男人见面。 自从唐远无意间得知那个男人跟自己是一国的以后,就很无耻的每天都在梦里命令他陪自己玩耍,昏天暗地的玩耍。 年轻人嘛,精力旺盛,唐远在梦里玩的精疲力尽,醒来一切照常,精神跟身体都没什么影响。 之所以暂时避着那个男人,是唐远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反正他不主动找,对方作为一个秘书的立场摆在那里,基本没有理由找他。 唐远早就想好了,等他过完生日就向那个男人表白,正儿八经的表白,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 内容就在他的脑子里,随时都能拎出来。 每天的生活大同小异,时间便会过的很快,刷刷就是一天。 不知不觉的的,今年的第一场冷空气席卷了这座城市,唐远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30 唐远小学那会儿跳过级, 读书又早, 高中举办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 他还没到那个年纪, 只能置身事外的趴在操场的栏杆上, 听家长代表上台发言,看三个发小和许多同学右手握拳举起来, 认真严肃的立誓。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场面带给他的触||动很大, 至今记忆犹新。 现如今轮到唐远了。 学校不可能单独给他办成人礼, 但他爸给他办了, 以前每次过生日都会给他搞个宴会, 请商界名流过来推杯换盏,谈吐间不是合同味儿,就是股||票|味儿,上次他考上大学,办的那叫一个隆重。 这次反而简单化了,就只在家里办个家宴,生意场上的人一个没请。 唐远感动的稀里哗啦,他终于可以过一个简简单单的生日了,为此他一知道消息就飞奔去书房里找他爸。 没找着人,只在书桌上看到了一封信。 书桌整理过, 那封信摆的位置非常显眼, 上面没有字, 就一个图案。 画得挺粗糙的, 周围还有不少边缘线,又称杂草,能想象出来画画的人当时一定是一边黑着一张脸,一边生硬小心的勾线条,搞不好还会生出一种自己小脑发育不全的悲壮感觉。 那图案是龙。 唐远是属龙的,小龙。 足足过了起码有三分钟,唐远才从难言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他定下神去把书房的门关上,拉开椅子坐下来。 盯着信看了会儿,唐远才将信从桌上拿起来摊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苍劲有力的钢笔字。 我最亲爱的小孩: 今天上午十点二十七分,你从一个未成年变成了一个成年人,恭喜你,不对,是祝贺你。 时间过的太快了,快的让人来不及往回看,爸爸头上长了白发,你成了大人,感觉就是一转眼的事情。 知道十八岁以后跟十八岁以前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吗? 本质区别就是十八岁以后做错了事,要自己站出来承担后果。 责任心是作为一个优秀男人的必备条件,爸爸可以给你优渥的物质生活,却不能给你那样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去获得。 儿子,爸爸其实不想让你走爸爸走过的老路,那路在外人眼里是一路繁华,可只有自己走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但是你应该知道,人生在世,有得必有失,这是常理,希望你不要怨爸爸。 刚才说到哪儿来着,责任心,对,是那个,除了责任心,十八岁以后的你还要多思考,儿子,你得明白,很多时候,柳暗花明又一村都是在思考之后。 今后你会碰到多个人生的十字路口,每一道弯都是一个未知的转折点,不清楚会转向哪里,你或许会迷茫,会彷徨,不要慌,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自己想要什么。 冲动引来的几乎都是魔鬼,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才能看到天使。 总的来说,饭要一口一口吃,目标要一个一个定,一个一个实现,慢慢来,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还要说点什么呢,让爸爸想想啊,可以善良,可以宽容,但不能一味的妥协,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原则一定要有,要守住自己的底线,不能退让。 虽然不用按照“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栗,我毁人三斗”这个死信则来做人待事,但你必须记着,不能把原则丢掉,对谁都不行,否则就很难再捡起来了。 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人,不要盲目的陷进去,要看对方站在什么位置,又把你放在什么位置,陷进去了几寸。 你要记住,不能自己一头往里栽,不然到时候连个把你拉上来的人都没有。 爸爸的爱情跟你妈妈一起长眠地下,忘了是什么模样了,一切都很模糊,所以在这方面给你的指导并不多。 不过,有一点爸爸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爱情要经得住时间的考量。 经不住,那就别要了。 儿子,爸爸身强体壮的时候给你遮风挡雨,等爸爸老了,就做你的后盾。 尽管大胆的往前走吧,不要怕,爸爸在后面呢。 爸爸爱你。 最后落款的日期旁边还画了一个爱心,周围是一圈杂草,跟龙是一个画风。 唐远一手拿着信纸,一手遮住眼睛,肩膀不停颤动,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手心里滑了出来。 书房里响着少年激动而压制的哭声,渐渐的变成嚎啕大哭。 外面的走廊上,唐寅长叹一口气,“仲叔,你说我这算不算煽情了一回啊?” “不算。”管家说,“这是真心实意。” 唐寅乐了,“就你会说话。” 听着书房里面传出来的哭声,唐寅又叹气,“我这心里头怎么就这么不好受呢?是不是年纪大了都会有的毛病?” 管家的嘴一抽,“当父母的,都是既希望孩子长大成人,又希望孩子不要长大,一直在自己怀里撒娇。” “还真让你说准了。”唐寅揉了揉眉心,“我养他十辈子都没问题,可我就是怕哪天自己倒下了,他的心理不够成熟,肩膀也不够宽,一个人撑不下来。” 管家会意的说,“所以还是要让少爷自己多磨练磨练。” 唐寅全然没了商界帝王的强大气势,就是个普通的老父亲,“社会太乱了,比我们那一代要乱很多。” 管家也担心,他嘴上安慰的说,“不是还有张家陈家宋家那三孩子吗?他们都是跟少爷一块长大的,感情很要好,以后能相互帮衬着一些。” 唐寅哼笑,“那是我在的时候,我不在了” 他没往下说。 管家也没再说什么。 大家族里的是是非非不是一两句话能顺清楚的,关系也是如此。 唐远下楼的时候,眼睛红彤彤的,鼻子也是,跟只小兔子似的。 他那会儿哭的那么惊天动地,花园里的小蚂蚁都知道了。 管家跟佣人们顾虑他的面子,一个个的都没往他身上看,该做什么做什么,除了他爸。 “儿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唐远不搭理。 唐寅明知故问,没事找事,“太阳晒的?” “不要你管。” 唐寅把报纸对折丢到一边,“反正你也成年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爸不管了。” 唐远在他身旁坐下来,端起果汁喝两口,“这话谁信谁是傻逼。” 唐寅,“” 他语重心长,“爸以前是说假话,这次是真的。” 唐远斜眼,“你在信里说了,不管我多大,永远都是你的小宝贝。” “是吗?”唐寅一脸无辜,“那信是我让何助理准备的,内容我不知道。” 唐远霍然丢下果汁起身。 茶几上的玻璃杯晃了晃,唐寅连忙扶住,“干嘛去?” 唐远扭头微笑,“我上去把信撕掉。” 唐寅怒吼,“你敢!” 父子俩互瞪了会儿眼睛,老的继续看报纸,小的继续喝果汁。 过了会儿,唐寅若无其事又云淡风轻的说,“儿子,那信是爸一笔一划写的,打了好几份草稿,废掉了一大把脑细胞,你可不准撕掉。” 没回应。 唐寅又来火气,“你老子跟你说话呢!” 唐远鼓着腮帮子唔唔。 唐寅拍儿子脑袋,“果汁不喝下去,在嘴里咕噜着干什么?” 唐远把一口果汁咽下去,“好玩儿呗。” “”十八了,还是个小屁孩。 “老唐同志,你那笔迹我会不认得?忽悠我也不想个高明的招儿,信我留着,就放我房间的保险柜里。” 唐远咳两声,耳根子通红,不好意思了,“爸,谢谢啊。” 唐寅没说什么,只是抓住儿子背后的衣服,一把将他捞到怀里摁在胸口,又抓住来使劲揉揉他的头发。 儿子,应该爸爸对你说谢谢才是,要不是因为有你,爸爸走不到今天。 下午老太太被司机从大院接过来了,带了换洗衣服,要住一段时间。 这宅子地上有五层,没装室内电梯,上下全靠两条腿。 一楼是佣人们住的,二楼是客房,唐远三楼,他爸四楼,顶楼是阳光房。 但是老太太岁数大了,腿脚不好,唐寅亲自把南边的两层小房子收拾了一番。 那地儿是这栋宅子的最佳观景点,空气也好,出门就是一大片园子,站在客厅能闻到草木香,老太太住着会比较舒心。 老唐同志是用了心的,里三层在三层的擦,把房子收拾的那叫一个干净整洁。 期间没让谁搭一下手,哪怕是递块毛巾。 老太太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熟悉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对儿子的安排很满意。 唐远,“奶奶,不夸夸我爸?” “不夸都要上天了,”老太太哼了声,“夸了还得了?” 唐远,“有道理。” 老太太把老花镜一扶,“小远呐,跟冯玉那孩子处的还可以吧。” 唐远说,“就朋友。” 老太太噢噢,“朋友好啊,挺好的。” 她往后接一句,“你们这代人不是讲那个什么,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吗?” “” 唐远认真的眨眼睛,“奶奶,我跟她可纯洁了。” 老太太从包里拿出了一袋子蚕豆,自己种的自己炒的,就这么点儿,全带过来了。 唐远把手伸过去,被拍开了,他撒娇的喊,“奶奶。” 老太太拉着脸说,“你要是把吃东西的心思分一半到谈对象上面,对象还不早就谈几个了。” “那哪儿能分啊。” 唐远看老太太脸又往下拉,他立马就把脑袋靠过去哄道,“分分分,以后我一定分。” 老太太推推孙子的脑袋,“小远,你爸怎么瘦了?” 唐远拨开袋子吃起蚕豆,“忙的。” “你爸也是,”老太太,“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他还那么拼命干什么?” 唐远脱口说,“家里一大家子都靠他这锅饭活,他不能偷懒。” 老太太不吱声了。 唐远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喊,“奶奶?” 老太太握住孙子的手,“小远,你以后不要跟你爸那样,你想偷懒就偷懒。” “你爸已经为家里吃了很多苦,家里谁都不会怪你,谁要是敢” 说着就老泪纵横。 唐远吓着了,他一边后悔自己说错话,一边轻轻拍着老太太干瘦的后背,“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以后我累了,忙不动了,肯定就会偷懒的,好了好了,奶奶,不哭了哈,哭了就不漂亮了。” 老太太被孙子逗乐,“贫!” “笑了好,”唐远理理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嘿嘿道,“笑一笑十年少,奶奶以后可不能这么哭了,会老的快哦。” 老太太叹息,“奶奶想不通,你打小嘴就甜,怎么身边就没个亲近的女孩子呢?” 唐远的眼角一抽,得,又绕回去了。 聊了会儿,老太太就卧床歇着了,人一旦年纪,精神头好的时候毕竟有限。 唐远拎着蚕豆出去,问立在门外的人,“仲伯,我爸呢?” 管家说去公司了。 唐远啧道,“那他晚上回不回来?” 管家说,“少爷生日,先生一定会回来的。” 唐远走几步停下来,“仲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有点儿慌。” 管家看他一眼,“兴许是天气不好。” 唐远抬起头一瞧,阳光明媚。 管家也跟着瞧了瞧,“出太阳不一定就是好天气。” 唐远咧嘴,笑的比阳光还要明媚灿烂,“仲伯,你把你这一本正经胡扯的功夫教教我呗?” 管家,“” 唐远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回去吃蚕豆看漫画,一本没看完,家里的座机就响了。 管家接完电话说,“少爷,先生让我送您去赛城湖那边。” “干嘛?”唐远在漫画里看到合适的用词,现学现用,“看他演射雕?” 管家看过去的目光从迷惑变成一言难尽。 唐远把漫画放茶几上,拍了拍说,“这套很不错。”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给他打个电话,我不去。” “算了,我自己来吧。” 结果这通电话打了还不如不打,除了让自己受一肚子气,别的什么用都没有。 唐远磨磨蹭蹭到达赛城湖那边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 管家看少年望着别墅大门出神,他斟酌着说,“少爷,您不必担心,先生爱您。” 唐远刚要不咸不淡的来两句,想起在书房里看过的那封信,就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老唐同志这是给一个大枣,打一棒子啊。 前科累累。 管家把人送到就先回去了。 唐远拉着他的手使劲扯,“仲伯,别丟我一个人在这儿啊。” 唐寅看不下去的拍桌子,“你爸我不是人?” 唐远不想搭理。 管家狠心把少年的手给弄开了,走到他爸那边,低声说了句,“先生,少爷还小,受不了折腾,身体会吃不消。” 唐寅黑着脸的挥挥手。 大门一关,唐远就炸了,“爸,这是您老金屋藏娇的地儿,叫我来干什么?炫耀您伟大的战绩?” “少他妈阴阳怪气。”唐寅,“给我坐下。” 唐远瞪着他爸,“就不!” 唐寅回瞪了会儿,眼睛发酸,到底不如年轻人,他喝口茶,“不是这栋。” 唐远松口气,恶心吧啦的感觉少了很多,他还是没坐下来,“那你几个意思啊?上次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我玩儿不起,也不爱玩。” 唐寅从容淡定,“上次爸也说了,到那一天,那个时候。” “现在不就是吗?” 唐寅嫌弃的将目光扫向儿子,“难怪你语文是所有学科里面最差的。” “” 小半杯茶下肚,唐寅起身,“走吧。” 到底是个没经过事儿的小孩,唐远这会儿什么气焰全没了,虚张声势都做不出来,脸上写满了慌乱,“爸,我我” 这还结巴上了。 唐寅把往后挪的儿子拽到身边,“我什么我,别整的你爸我是逼良为娼的老鸨子似的。” 唐远心说,有啥区别啊?没有。 上二楼停在走廊左边第一个房间门口,唐寅说,“爸知道上次给你稍的礼物你来的时候会忘了带,所以爸提前给你带过来了,就在里面的床头柜上,进去看看吧。” “看什么啊?”唐远要抓狂了,“他是长了一对儿翅膀,还是长了四条腿,有什么好看的?” 唐寅抬手看腕表,“半小时。” 唐远不明所以。 “人是爸亲自给你挑的,英国人,相信会多国语言的你跟他交流起来不会有任何障碍。”唐寅揉揉儿子乌黑的头发,“爸给你半小时时间跟他交流,各方面的交流,如果你还是雷打不动的坚持原来那个态度,那么,这件事就过去了。” 唐远的眼睛一眯,“你说的?” “我说的。” 唐远依旧没放松,“我坚持下来了,态度不改变,从今往后,你就不会在这上面自作主张,不跟我玩霸道总裁那一套?” 唐寅很好说话的样子,“当然。” “那你发誓!”唐远一字一顿的说,“要是骗我,你以后办事儿永远都别想过三秒!” 唐寅啧啧啧,“真是最毒儿子心啊。” “” 父子俩经过一番谈论,看样子是谈妥了。 唐远握住门把手,做了几个呼气吸气,卧槽,半个小时啊,我跟里面那位能做什么?玩儿你拍一我拍一吗? “爸,我要求带手机。” 唐寅当他儿子在放屁,头也不回的转身下了楼。 唐远咬咬牙,闷头开了走了进去。 楼下的落地钟滴滴答答,唐寅把剩下的一点儿茶喝了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没人知道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此时在想什么,期待儿子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一切都捉摸不透。 当唐寅听到很大的开门摔门声,他睁开眼睛回头,看儿子蹬蹬蹬跑下楼,面色潮||红,眼睛湿||润,一脸惊慌失措,如同一个受到惊吓的小鸡崽在找鸡妈妈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像是失望,又似是欣慰。 唐寅叠着长腿,“儿子,半小时还没过半呢。” 唐远委屈的大声吼,“你给我用药!” 唐寅的脑门青筋一蹦,“爸怎么会给你用那种东西。” “那怎么” 唐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抓了抱枕往腿上一丢,用比刚才还大的声音质问,“那我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唐寅摇头叹息,“傻孩子,你是个正常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很正常的事情,一k?” “真没对我用药?” “废话。” 唐远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只能干瞪眼,呼哧呼哧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有种背叛了那个男人的感觉。 里面那人不知道他爸是怎么找到的,像个精灵,别说碰了,多看两眼都觉得是对他的亵||渎。 一开始唐远没管那人,不管他做什么都没管,自顾自的闭着眼睛等时间过去,后来 后来怎么了来着? 后来就出大事儿了呗。 就在那个山崩地裂的时间段,他问那人叫什么,对方笑着说自己没有名字,然后他就傻|逼|逼|的给人取了个名字。 作,真他妈的作! 唐远的手肘撑着抱枕,十根手指抄进了发丝里面,狠狠抓了两下,不知道是头皮疼,还是心里难受,眼眶都红了,他无处发泄的踹了下茶几,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啊? 妈的!操! 唐寅在这节骨眼上点了把火,“上楼去把事情做完吧,不要委屈了自己。” 唐远没|爆||炸|,反而在深吸几口气之后冷静了下来,他崛强的跑去冲了个冷水澡,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爸不知何时点起了烟,在沙发上慵懒的吞云吐雾。 看起来就是一头正在打盹的老虎。 唐寅吐了个烟圈,语出惊人,“小远,跟爸说说,被你搁在心里的人是谁?” 唐远擦头发的动作猛地一顿,又很快继续,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什么啊?” “你体质偏寒,打小就怕冷,放着舒坦的活法不要,大冬天的偏要冲冷水澡让自己遭罪,”唐寅的面色说变就变,比翻书还快,他冷笑,“不是心里有人,还能是什么原因?” 唐远靠音量让自己的底气足一些,“我就是不愿意跟人乱发生关系!” “爸,你答应了我的,我坚持下来了。” “半小时才坚持到一半,这就叫坚持下来了?好意思?” 唐远气的脸一阵红一阵黑。 “儿子,爸跟你说过,人要学会思考,多思考,越是做重大决定的时候,就越要思考。”唐寅循循善诱,“爸再给你一次机会。” 唐远的心跳声跟大鼓似的,他爸知道他对那个男人的心思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唐远没有办法静下来思考,短暂的|天||人||交||战过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真没有。” “好,”唐寅深吸一口烟,眉间笼着阴霾,声音发寒,“好得很。” 唐远的眼皮直跳,有种大祸临头的错觉。 但是他等了又等,他爸只是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抽烟,没有做出其他举动。 客厅里的气氛太过压抑。 唐远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头发也不擦了,抹把脸说,“爸,那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唐寅眼皮不抬的说,“你爸我不好那一口,从哪儿弄来的送哪儿去。” 唐远说好,“他那样儿的,只有在漫画书里才能看到,留在这里,肯定会是个被人||玩||弄||的命运,搞不好会被|玩||死,早点送走吧。” 还有就是,以后我都不想再看到那人了,不然就会让我想起自己的理智跟自制力崩塌是什么感受。 唐寅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出儿子的心思,才多大年纪,那点理智跟自制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在天大的||诱||惑||面前竟然能坚持十几分钟,最后关头靠自己的意志离开,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料,但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这结果让唐寅无话可说。 晚上的家宴结束,陈列他们带着唐远出去玩了,没去“金城”,去了别的地儿。 唐远的家教说严不严,说不严吧,又非常严,今晚是他人生第一次喝酒,说出去都没人信。 有钱人嘛,玩的开,那肯定早早就抽烟喝酒,吃喝玩乐,胡作非为了呗。 唐远两杯酒下去,舌头就捋不直了,他垂下脑袋拿个叉子戳面前的蛋糕,把一块蛋糕戳的稀烂后就丢了叉子窝到沙发里,歪着脖子看楼下的灯红酒绿,看陈列在吧台那里|调||戏|美女,看宋朝在旁边刷手机,用一张死人脸对着过来搭讪的女孩子。 台子上的歌手换了个人,上来的是个年轻姑娘,一把吉他和一把烟嗓,唱着她的故事。 唐远听着心里堵得慌,“舒然,我难受。” 声音并不大,张舒然却一下子就听清了,“为什么难受?” 唐远不说原因,他只是重复着一遍遍的说自己难受。 张舒然的声音很温暖,眼神也是,带着让人抗拒不了的力量,“既然难受,那就不要去想了。” 唐远把手臂横挡在眼睛上面,“不能不想,我控制不住。 张舒然看他那样,眉心蹙了蹙,只能把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叹息,“小远,那就跟着你的心走吧,不要委屈了自己。” 唐远在年轻姑娘百转千回的歌声里想,后半句话在哪儿听过来着? 哦对了,他爸也那么说过,叫他不要委屈了自己。 为的是什么事儿? 唐远想起来了,顿时如同被人摁进了冰窖里面,他打了个寒战,“我去洗手间。” 张舒然说,“我跟你去吧。” “不用。” 唐远进了隔间里面,用手指使劲儿的抠嗓子眼,哇哇的吐完了,他扶着墙壁出去用凉水扑脸,扑着扑着鼻子就酸了。 今天之前,唐远真以为自己的身心是分不开的,结果就被打脸了。 忠诚于爱情靠一颗真挚的心,忠诚于|欲||望|却是本能。 唐远其实是恐慌的,一直到现在都慌。 尽管最后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但他还是难受,糟心。 唐远担心自己将来真的像林萧说的那样,摆脱不了身份地位给予的东西,跟他爸一样习惯逢场作戏。 以至于唐远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跟厌恶里面。 唐家大宅里,破天荒的哪儿也没去,就坐在大厅的唐寅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拨了个号码,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小远跟他几个打小在西城的酒吧里玩,你跑一趟,把他给我接回来。” 那头的裴闻靳应声,嗓音嘶哑,“是。” 唐寅问道,“你的声音怎么了?” 裴闻靳说,“有点感冒。” “注意身体啊,小远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丢了。”唐寅换了个以前没用过的称呼,以一个长辈的口吻说,“小裴,身边的所有小辈里面,我最器重你。” 裴闻靳|摩||挲|着手里的钢笔,指腹一下一下|蹭||着那个金色小龙图案,“多谢董事长赏识。” 他的语气是一成不变的平淡,只有在说话的时候,徒然收紧五指,将钢笔攥住的行为暴露了他内心正在经历着一场狂风骤雨。 唐寅点到为止,“那你去吧,把他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好。” 挂了电话,裴闻靳把手里的烟摁在一堆烟头里面,他喝了几口凉开水,嗓子还是干涩生疼得厉害,泛着淡淡的腥甜。 裴闻靳换下皱巴巴的衣服,将微乱的发丝理顺,刮了下巴上的胡渣,直到恢复成平时的一丝不苟,看不出丝毫前一刻的颓废跟暴戾,他才拿了车钥匙出门。 到酒吧时,低音炮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裴闻靳那身|禁||欲的气场释放了出去,在|迷||乱|的氛围里显得像个不小心混进来的异类,他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上了二楼,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人。 张舒然看到男人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意外,他礼貌又疏离的打招呼,“裴秘书。” 裴闻靳垂着眼帘,余光落在沙发里的少年身上,“张少,董事长让我来接少爷回去。” “这样啊。” 张舒然掩去眼里的失望,他伸手拍拍发小的脸,力道很轻,可以衬得上温柔。 裴闻靳来的路上做好了心理建设,给他内心的那座城墙再次稳固了一番,这一刻却很轻易的就开始晃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阔步上前,将少年拉到了自己的背上。 张舒然的心里划过一丝怪异,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无影,他对喝的晕乎乎的少年说,“小远,回去好好睡一觉。” 裴闻靳将少年往上托托,脚步平稳的下楼,他绷着脸,身上的气息比平日里还要冷峻。 “舒然” 耳边响起少年模糊的声音,夹杂着|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裴闻靳的耳边,他的薄唇抿紧,呼吸微沉。 “少爷,是我,我带你回家了。” 唐远神志不清的喊,“再喝啊,再喝,舒然我们再喝——” 裴闻靳侧过头的时候,捕捉到少年的衣领上面有个口红印子,不知道是谁蹭上去的,脖子里也有,他的瞳孔一阵紧缩,在他胸口积压了很长时间的所有情绪全部在一瞬间转变成了愤怒。 “难受我难受混蛋唐寅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小人!就是个小人!” 唐远打了个酒嗝,他说着酒话,前言不搭后语,声音变了样子,很委屈,“裴裴闻靳我对不起你” 裴闻靳的身子忽地一僵,他的情绪分明已经往失控的边缘靠近,喉咙里碾出的嗓音却异常轻柔,充满了|诱||哄|的味道,“为什么对不起我?”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脖子上,一滴两滴的,背上的少年哭了,边哭边断断续续的喘气,嘴里说出的话语无伦次。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裴闻靳我是真的喜欢你很真很真的那种喜欢” 裴闻靳整个人都不动了,似乎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一出,又或者是有准备,搁在眼前的情形却远超自己预料,眉头皱了又皱,死死拧出了一个“川”字。 他在隐忍着什么。 十几秒后脑子里的那根弦还是崩掉了,崩的彻底。 那一霎那间带来的后果是可怕的,裴闻靳内心的那座城墙也随之轰然倒塌,导致他一下子就从一个将近而立之年的成年人变成了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 现实里那些束缚着他的顾虑通通都突然不见了。 以至于裴闻靳忽略了安全性,顾不上是在车边就把少年从背上拽到了怀里,对待珍宝一样将他紧紧圈在胸前。 更是弯下腰背低头,胡乱的用薄唇在少年的耳朵跟脸颊周围|磨||蹭,带着热切的安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31 唐远胃里火烧火燎, 身上也火烧火燎, 他干呕了几声, 就哇的吐了。 虽然之前在卫生间自己扣嗓子眼吐过一回, 但后来又在酒吧那样的气氛里喝了很多, 也吃了很多,这一吐挺要命。 被吐了一身的裴闻靳, “” 把少年放进车后座, 裴闻靳腾开手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脱了满是呕吐物的大衣。 他解开里面的西装扣子把西装敞开, 松了松衬衫领口, 目光在后座的少年身上游走, 眼底尽是深沉的情绪,在翻腾不止。 不多时,裴闻靳又弯腰进去,把少年抱出来搬到副驾驶座上,给他系上安全带,指尖在他喝了酒染上一大片红晕的脸颊上面轻划了一下,低哑着嗓音喊,“少爷?” 少年没有反应。 真醉还是假醉,应该没人会比裴闻靳更清楚了,他是酒桌上的老混子, 三分醉装七分, 七分装十分, 向来如此。 眼前的少爷是真醉了, 醉的不省人事。 裴闻靳坐进车里,将空调打开,调了个合适的温度,等热度慢慢散开才把少年的脏外套脱掉,和他的大衣一起装进了袋子里丢到后座。 逼仄的空间,一切声响都会显得清晰无比。 裴闻靳的耳边就是少年的呼吸声,裹挟着一股子酒精的气味,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让他束手无策。 平时的从容沉着,处事不惊都在少年的呼吸声里成了泡影。 裴闻靳伸过去一只手,按在少年的眼角,那里湿湿的,证明前一刻的确哭过,哭的很伤心,几乎不能自已。 这一点无疑是裴闻靳最想要的,不是一场梦就好。 裴闻靳又下车,打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到少年嘴边让他漱口,费了番功夫。 大概是嗓子里的辛辣浑浊味道冲淡,不那么刺得慌,少年蹙在一起的眉心舒展开了。 第一个绿灯那里,裴闻靳侧身撩开少年额前的刘海,薄唇贴上他的额头,蹭了几下才离开。 第二个绿灯那里,裴闻靳握住少年细白的手,包在自己湿||热的掌心里,不轻不重的|摩||挲|。 第三个绿灯那里,裴闻靳用力抓了抓方向盘,指骨关节发白,他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的凑过去,在少年的嘴角亲了亲。 这一路上,裴闻靳的心脏都很不舒服,带给他这种感觉的原因不是悲痛,而是喜悦,幸福,激动,没有一样是负面情绪。 从来不曾体会过,所以他的心脏发出了承受不住的信号。 车进山以后,裴闻靳的眉头就一直紧紧皱在一起,开了一段山路,他把车停在路旁,无法忍受的摸出药瓶到了两粒药到嘴里,就着唾沫咽了下去。 少年嘴里发出难受的声音,手在半空胡乱抓着,裴闻靳把一条手臂伸过去,被他抓住了塞到怀里,宝贝似的抱着蹭了蹭,很可爱。 裴闻靳看着少年青涩稚嫩的脸,他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我的少爷,是不是别的谁在你身边,你都能这么毫无防备?” 少年不会回复,他的呼吸不知道怎么就有点乱了,两只手抱着怀里的手臂,一会儿痴痴的笑,一会儿傻傻的笑。 裴闻靳无奈的摇头,喝成这样还能做梦,而且看样子是美梦,不知道都梦见了谁。 “唔” 少年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裹挟着细微的呜咽,似痛苦非痛苦,“裴闻靳” 裴闻靳的心脏猝然间加快了跳动的频率,那一下让他背上的汗都出来了,他后仰头靠着椅背,胸口大幅度起伏,薄唇拉成直线,鼻子里喷出湿热且粗重的气息。 衣物下的每块肌|肉|都绷紧了起来,已然蓄势待发。 车里的空调没有动过,却像是被老天爷偷偷调高了度数,周遭流动的空气变得燥热难耐,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疯。 裴闻靳解开衬衫上面几颗扣子粗声喘气,他的喉头上下攒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在方向盘上,是异常焦躁的节奏。 今天一天就出现了很多次。 裴闻靳并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显得自己很无力,这辈子他都不想再从第二个人身上体会到了,一次就够。 时间分秒流逝,裴闻靳心里的那头野兽不知何时撞开了多道关卡,在最后一道关卡前发疯的咆哮,嘶吼,似是闻到了诱||人的味道,陷入了嗜血的癫狂状态。 他弯腰把额头磕在方向盘上,磕了一会儿就抵着不动。 过了一会儿,少年紊乱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陷入了沉睡中。 裴闻靳艰涩的闭了闭眼睛,重新启动车子,朝着大宅方向驶去。 铁门那里站着个人,是管家,早早在那候着了,车灯一打过来,他就立刻小跑着迎上去。 “少爷怎么” “仲叔,”裴闻靳下了车说,“少爷喝醉了。” 管家看少年就穿着毛衣,外套不在身上,“吐了?” 裴闻靳嗯道,“脏衣服在后座。” 管家忙说,“裴秘书,你等等,我回去给少爷拿件衣服。” “这夜里温度低,少爷可不能冻着。” 确定管家的身影走远了,这里又恰巧是监控拍不到的地方,裴闻靳才把少年柔||软的刘海顺了顺。 一觉醒来,你还能记得多少? 裴闻靳的手指沿着少年精致的轮廓线条移动,停在他微张的唇上,拿拇指的指腹流连的来回摩||挲了几遍。 下一秒,裴闻靳就将拇指拿开,微凉的薄唇压上去,从浅||尝||辄||止|到长||驱||直||入,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 几分钟后,裴闻靳的鼻尖抵着少年,喉咙里发出沉且深重的喘息。 ——不能留印子,很遗憾。 没多久,管家就拿着外套过来了。 裴闻靳侧身走到一边,将车门那里的位置腾给管家,看他给副驾驶座上的少年披上外套,拦腰抱了出来。 管家平时有在健身,但毕竟上了年纪,抱着不是很轻松,他的气息明显不是很稳,“裴秘书,不进去坐坐?” 裴闻靳说,“不了。” 管家不强求,他赶紧抱着小少爷往家走。 从大铁门到客厅的大门,路挺长的,管家一把老骨头都咯咯响。 唐寅抖了抖报纸,“回来了?” 管家哎了声。 唐寅将儿子接到自己怀里,转眼就扔到了沙发上。 被当成麻袋扔,唐远同学竟然照样没有反应。 唐寅的眼色沉了沉,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茶水震了震,溅出来一些,打湿了报纸。 一家之主火气很大,佣人们都没敢上去收拾。 厨娘对管家使眼色,哎呀,我这夜宵还做不做啊? 管家用眼神回她两字,做屁。 围绕在客厅里令人窒息的氛围被一声怒吼击破。 “喝成死猪,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唐寅叉着腰在沙发前来回走动,“谁他妈让他出去喝酒的?” 管家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说,“是先生您。” “” 唐寅手指着桌上骂,青筋暴跳,“一个个的都杵着干什么?没看见水洒了?是要我过来请,还是怎么着?” 这完全属于乱撒气。 管家一个眼神过去,离他最近的佣人赶忙收拾了桌子离开。 唐寅端起茶杯喝茶,烫了自己一嘴,又狼狈又愤怒,直接就把茶杯往桌上摔。 中途想起来是老太太给买的,硬生生收回了力道。 管家的嘴角抽搐,憋的很辛苦,一张老脸上的每个褶子都在用力,“先生,少爷今晚是头一回喝酒,难免没个数。” “这回他难受了,下回就知道酒精不是好东西,会长记性的。” 唐寅的脸色依旧铁青,没一点儿缓和,“长记性?小兔崽子的字典里就没那三个字!” 管家心说,那还不是遗传的。 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否则今晚所有人的睡觉时间起码要往后推迟两小时。 管家嘴上说,“先生,您跟自己生气,气坏了身子,担心的还是少爷。” 唐寅哼了声,鼻子都哼歪了,他盯着儿子的脸,不光盯,还用拇指跟食指捏住抬起来几分,在水晶灯底下一寸寸看。 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者说是想看出什么。 旁边的管家被这一幕给整的有点头皮发麻。 唐寅手上的力道加重,就把儿子的脸给捏变形,嘴巴也张开了。 管家不知道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他下意识上前,“先生,使不得。” 唐寅打消了检查儿子牙口的念头,视线在他身上扫扫,若无其事的说,“去放水,我给他洗澡。” 管家一脸受惊的表情,“您洗?” 唐寅一记眼刀过去,“怎么,老子不能给儿子洗澡?这犯法了?” “”管家说,“少爷喝多了,指不定会有多闹腾。” 唐寅面上的怒气稍稍凝了一下,儿子打小就喜欢玩水,小时候在澡盆里扑腾,半大不小的时候在泳池里扑腾,要是洗澡的时候闹,肯定没法收拾,起码他收拾不了,他沉吟几秒后改变了主意,“打盆水端到房间里去,我给他擦擦脸,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去洗。” 话落,唐寅就抱起儿子上楼。 另一边,裴闻靳将大宅甩远了,就找地儿把车停在山路旁,开门出去站在夜色里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身形孤冷。 冬天的夜晚寒冷潮湿,头顶没有星光。 裴闻靳半阖着眼皮一口接一口的抽烟,一缕缕的烟雾从他口鼻中喷出,被寒风吹散至四面八方。 如果他没看错,那时候他抱着少年上车的时候,张杨就站在不远处。 什么表情他没看清,今晚他真的大意了,犯了太过低级的错误,而且很有可能会亲手把少年送到最危险的局面上去,自己这段时间的隐忍也会跟着功亏一篑。 好在他开车离开的时候没发现周围有其他人,就张杨一个。 不幸中的万幸。 张杨那孩子有点小聪明,也有点小把戏,虚荣心跟自尊心一样强,不难猜出他的心思。 裴闻靳的眼里有意味不明的光芒在闪烁不定,透着深谙之色,又在瞬息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沉入眼底,他把半根烟扔到地上,皮鞋碾了碾,转过头看大宅的方向。 看了很长时间,裴闻靳大力掐了掐眉心,回到车里以后,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董事长,明天上午十点的会议还照常进行?” “推到下午。” 唐寅在那头说,“裴秘书,辛苦你把小远全须全尾的送回来,回去早点歇着吧。” 第二次提起那四个字,全须全尾。 这通电话是个试探。 现在的情势似乎是出于种种因素考虑,局面很复杂,牵扯到的东西比较多,因此谁都没挑明,在那个临界点出现前只能试探,怀疑,今天你来一次,明天我来一次,有来有往。 裴闻靳把手机放到一边,他长舒一口气,闭目休息了会儿就开车下山。 唐远醒来的时候是在房间里,自己的房间,他的第一反应是头疼。 正当他脑子晕乎乎的时候,房门从外面打开了,伴随着熟悉的苍老声音,“少爷,您醒了啊,您等等,我去倒水。” 管家很快就端着一杯水进了房间。 唐远撑着床坐起来,觉得有点儿冷,他又缩回被窝里,“仲伯,几点了?” 管家将掩了一小半的窗户关上,“凌晨三点多。” “我怎么这个点醒了啊。”唐远小声嘀咕完了问,“那什么,是舒然送我回来的吗?” “不是。”管家说,“是裴秘书。” “噗——” 唐远嘴里的水喷了出去。 还好他在最后关头把脑袋偏了几分,不然一口水全喷到床上,大半夜的还得换床单。 唐远懵逼许久,“仲伯,我为什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管家把地板清理干净,“少爷喝醉了。” “哦对,我喝醉了。”唐远继续懵逼,几秒后就蹭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那我有没有说什么?” 这回换管家懵逼了,“这个不太清楚。” 唐远不肯罢休,他站在床上,情绪挺激动,加上醉酒带来的一系列症状,导致他的太阳穴突突乱跳,“怎么不清楚呢?不是仲伯你照顾我的?” 管家语出惊人,“是先生。” 唐远傻眼,“啊?” 他打了个冷战就快速坐回床上,拽了被子包住自己,“那我爸呢?” 管家说,“先生等少爷睡了以后就出去了。” 去哪儿不知道,主子不会跟下人交代自己的行程。 反正堂堂唐氏掌舵人不会睡大街。 唐远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那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管家把手机拿给他,“少爷,现在先生怕是已经睡了。” “仲伯,别忽悠我了,我爸可是日理万机啊,现在他要么在忙,要么正准备忙,绝对不会是在睡觉。” 唐远语气笃定的说完就把电话拨过去,那头传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他一愣,方琳?不会吧?他爸这是找回去了? 没等唐远咂摸通透,手机就换到了他爸手里,吼他的声音有点喘,“找死呢?” 唐远老早就应付现在这种情况了,前几次他还脸红心跳,说话结巴,不是瞎按手机,就是手足无措的磕到哪儿,后来就淡定了。 他爸都不要脸,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爸,我刚醒。” 唐寅吼道:“就这屁话?” 唐远躺在被窝里,一手枕着脑袋,装可怜的说,“我头疼着呢。” 唐寅骂,“活该!” 唐远可怜巴巴的说,“不能说点儿好话吗?” “妈的,你成心想弄死你爸是吧?” 唐远听着他爸的呼哧呼哧喘气声,看来没什么异常,他放松很多,“爸,别发火啊,我就是打过来问问,我没吐的到处都是吧?” 唐寅深吸一口气,“你在外头吐干净了回来的。” 唐远的心思百转千回,“那我耍酒疯没?” 唐寅不给面子男的嘲笑,“耍了,又哭又笑的,像个二百五。” “挂了挂了挂了!” 唐远面朝天花板,呼吸有点儿乱,他爸的话顶多只能信三成,可他不知道那三成是哪些部分。 都这么晚了,那个男人肯定睡了。 “少爷?” 唐远走着神呢,冷不丁的听到声音,他吓一大跳,卧槽,仲伯竟然还在床边站着,幸好我没自言自语乱说什么,不然就死翘翘了。 “仲伯,我睡了啊。” 管家应声退出房间,反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唐远把床头灯关上,在黑暗中|啃||着食指关节,今天,不对,应该是昨天,昨天发生的事儿挺多。 先是他爸写的信,然后是塞城湖别墅里的精灵,最后是他醉酒。 这个十八岁生日估计会让他记一辈子。 唐远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会是那个男人送他回来的呢? 当时舒然他们不都在酒吧里面吗?他完全可以跟他们三里面的其中一个回家睡一晚上,这事儿又不是没有过。 再不济,家里的司机也可以来接他回去啊,他爸为什么要让那个男人去酒吧找他? 唐远一下|咬||狠了,他嘶一声,抽了纸巾把食指关节那里渗出来的血丝擦掉,这一下就让他分了神,错过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亮光。 没过一会,唐远就被瞌睡虫给拖跑了。 早上唐远在床上打滚,从左滚到右,再从右滚到左,把自己滚昏了头,他就把枕头垫在下巴底下,趴在床上给那个男人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那边响着男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磁性,“喂?” 这么一个字就让唐远的耳朵发烫,浑身发||软,觉得自己没救了,他拿左脚蹭着右腿,“裴秘书,我没打扰到你睡觉吧?” 裴闻靳掀开被子下床,“没有。” 唐远用空着的那只手描摹着被单上的杨崽子图案,“我听仲伯说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谢谢啊。” 裴闻靳说,“少爷客气了。” “听说我还吐了。”唐远问道,“那我是吐你身上了吗?” 裴闻靳气不喘心不虚的扯淡,“不是,少爷吐地上了,自己衣服上弄到了一部分。” “” 唐远不是很满意,吐身上能加深记忆,那个男人以后穿当晚的衣服就会想起他,吐地上就没那个效果了,他继续问,“我回来的路上说酒话没?” 裴闻靳的呼吸停顿一秒,“少爷一点印象都没有?” 唐远没听出男人的不对劲,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嗯啊,没呢,我喝断片儿了,什么都不记得。” 那头没了声音。 唐远拿开手机看看,还在通话中呢,他莫名的有些紧张,“裴秘书?” 裴闻靳的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少爷喝多了很安静,没说酒话。” 唐远噢了声,搞不清自己究竟是松口气,还是失望,一两分钟后他搞清楚了,是失望。 没说酒话,全程很安静,那就是失去了百分之五十告白的几率。 不是说,酒壮怂人胆嘛? 唐远气恼的捶床,没喝酒的时候不争气,喝了酒还是不争气,唐远啊唐远,你敢不敢现在就对着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我喜欢你,不是过家家,是带颜色的那种喜欢”? 敢不敢? 不敢。 唐远自我安慰,表白是件大事,还是面对着面比较好。 尤其喜欢的人是个城府极深的家伙,不面对着面,那更难琢磨出对方是个什么心思。 裴闻靳听到了响声,他心里有一个猜测,嘴唇动了动,嗓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诱||哄|,“少爷,在干什么?” 唐远咬牙切齿的脱口而出,“捶床!” 裴闻靳眉间的“川”慢慢展开,他笑了,很明朗的笑,很多年没这样笑过了,以至于他发觉以后,唇边的弧度都尴尬的僵了僵。 唐远听得一清二楚,傻了。 一整个上午,唐远都处于那个状态,他干什么都时不时乐呵一下,还从花瓶里拽了支花出来,对着垃圾篓一片一片掰,掰一片就咕哝一句,把佣人给吓的不轻。 老太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孙儿,你这是怎么了?” 唐远开始揪叶子,“没什么啊。” 老太太说,“奶奶打电话把你爸叫回来。” “啊?”唐远连忙把老太太拉住,“千万别千万别,我爸忙着呢,还是不要打扰到他老人家了。” 老太太把脸一板,“今儿周末,又不上班,有什么好忙的。” 唐远嘿笑,“会友嘛。” 老太太想起来个事儿,“你爸是一大早出去的,还是昨晚半夜下了山,一直就没回来?” “这没区别的撒。”唐远拍拍老太太枯瘦的手背,“奶奶,不说我爸了,再说他就要打喷嚏了,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老太太看孙子一眼,跟小孩子一样的撒娇,“奶奶不想吃苹果,想看你跳舞。” “好好好,跳舞。” 唐远压压腿拉拉筋,把四肢的关节全部一一打开以后,他跳起了最近跟学姐排练的《初恋》,就跳他那部分,省掉了几个大幅度的动作,怕踢到茶几,再在身上哪儿添个什么伤。 老太太是个很地道的观众,不吵不闹,也不四处走动,就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的看。 她心想,孙子身体里有艺术家的血,全是因为过世的儿媳遗传给他的。 可惜儿媳命薄,不然现在一定是孙子最好的老师。 快到中午的时候,张舒然过来了。 唐远让厨娘给张舒然做他爱吃的蛤蛎炖蛋,张舒然在一旁看着,脸上挂的是很温柔的笑容,像春天和煦的风,暖洋洋的。 张舒然过来的时候还拎了不少东西,都是给老太太买的,他也跟唐远一样喊她奶奶,从小就是。 老太太也没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这一类话,一个大院里的街坊四邻,知根知底的,关系好着呢,就不来那一套了,她满脸慈爱的摆摆手,“舒然啊,你跟小远上楼聊去吧,一会儿就该吃饭了。” “嗯好。” 张舒然拉了下发呆的发小,“在想什么?” “想昨晚的事情。”唐远边往楼梯方向走,边问,“舒然,昨晚你们三什么时候回去的啊?” 张舒然落后两步看他露在领口外面的一截漂亮脖颈,“你走后我就回去了。” 唐远扭头,“那阿列跟小朝呢?” “阿列跟小朝各带了个女孩去酒店了。”张舒然说,“就在你家今年上半年才收购的那家‘香橙’。” 唐远啧啧,“他俩真是好兄弟,齐头并进。” 他用肩膀碰一下张舒然,“你怎么没跟他们一道啊?” 张舒然说,“我不太喜欢在外面。” “了解。”唐远给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确实还是家里有安全感。” 张舒然忍俊不禁,“想什么呢,我就是觉得,只是单纯的解决生理需求,完全可以diy,找人太麻烦了,容易给自己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唐远一个踉跄,好一个diy。 人才,都是人才,他爸是,林大美人是,阿列是,小朝是,舒然也是,就他不是。 唐远刚走到二楼,管家就追上来,叹口气说,“少爷,昨晚您的脏外套在裴秘书车上,我忘拿回来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是一喜,好事儿啊。 管家沉吟着说,“要不我明天去公司一趟?” 唐远摇头,“不用不用,他洗干净了会给我打电话的。” 一扭头见发小在看自己,唐远莫名的后背发凉,他面上眨着眼睛打趣儿,“舒然,你看我干嘛呢?” 张舒然说,“你跟你爸的秘书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 “有吗?”唐远说,“一直就这样啊。” 他推着发小往楼上走,“走吧走吧,陪我打会儿电动,一个人打老没意思了。” 张舒然若有所思的应声。 上了三楼,张舒然问道,“小远,昨晚你还记得自己怎么离开酒吧的吗?” 唐远推门进房间,“不记得了。” “是裴秘书背你出去的,我本来不放心的想跟过去看看,被小朝叫住了,”张舒然说,“等我出去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 唐远的脚步一顿,回头好奇的问,“舒然,我在酒吧里有说什么吗?” 张舒然,“你说了。” 唐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面上维持着好奇的表情,“说什么了?” 张舒然看着他黑亮的眼睛,“你说你难受。” 唐远|舔|了|舔|嘴角,“那我有说自己为什么难受吗?” “没有。”张舒然轻叹,“我问你了,你不说。” 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语气倒是跟往常一样的温和,“小远,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唐远撇嘴,“还不是我爸,他给我写了封家书。” 张舒然神色古怪,“家书?” “对啦,我爸手写的,看得我眼泪哗啦哗啦流。” “照这么说,你应该开心。” “开心是开心,可是我家就我一个,我爸对我的期望很高,在家书里面要求我十八岁以后怎么着怎么着,我压力大呗。” “这样啊” “嗯嗯!” 唐远在心里悄悄的道歉,舒然,对不起啊,等我都准备好了,我就跟你坦白,不撒谎了。 下午有张舒然在,唐远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到了晚上他就频频走神,把手机抓的滚烫,自己一个短信没发,一个电话没打,那个男人也没给他发一个短信,打一个电话。 唐远试图去回想昨晚的所有事情,但是他回想了很多次,都停留在他站到沙发上,手拿着瓶酒,跟着楼下的歌声|晃||动|身体的环节。 之后就跟出故障了似的,全他妈的都是黑屏。 唐远很难过,很愤怒,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烦躁的抓抓头,以后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除了让自己遭罪,其他屁用没有。 什么酒后吐真言,都是假的,假的! 唐远怀揣着恼怒的情绪进入了梦乡,梦里全是小怪兽,长着那个男人的脸,他舍不得打一下,被吃的干干净净。 第二天出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堪称惊悚。 唐远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张杨找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果汁,就是他常买的那种。 当那瓶果汁被放到唐远面前的时候,他的头皮都快炸了,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向张杨,哥们,几个意思啊? 张杨总是抿着的嘴角向两侧划开,露出跟他的作风很不相符的闪眼笑容,“请你喝的。” “砰” 一旁陈双喜手里的筷子掉在了餐盘里面,有几道视线投过来,他赶紧把头埋了下去,身子还在轻微颤抖。 这窝囊样让看热闹的人顿时没了兴趣,转而继续看今年的校草跟唐家小少爷。 唐远没在意周围人的关注,他眯眼打量张杨,手指指面前的果汁,“你请我喝?” “嗯。”张杨将果汁推到唐远面前,更是把挺得笔直的腰杆弯了下去,拉长声音笑着说,“唐少,谢了啊。” 态度看起来很真诚,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唐远内心卧槽,面上不动声色,觉得这里面有名堂,他不疾不徐懒洋洋的说,“你莫名其妙的谢我干什么?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跟我道这个谢。” 张杨直起腰看他,笑而不语。 唐远瞧着张杨的背影,眼皮直跳,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却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过了一个周末而已,天就变了? 陈双喜小声说,“唐少,他心情好像很好。” 唐远心想,不是好像,是真的好,两只眼睛看得真真的。 陈双喜看看那瓶果汁,音量更小了些,小心谨慎的问,“这瓶子里面没有放别的东西吧?” 唐远说,“应该没有。” 陈双喜呼一口气,“那就好。” 唐远却说,“那才不好。” 陈双喜不明所以。 唐远胃口全无,他把餐盘往前一推,像是给陈双喜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里面不放别的东西才更可怕。” 那就表示张杨是真的请他喝果汁,为了感谢他。 张杨那瓶果汁害唐远一下午都心神不宁,放学以后他就让陈双喜把自己的书带回宿舍,他往学校后门那里走,准备打车去公司。 今晚公司加班,唐远已经从林萧那儿知道了消息,未免夜长梦多,他决定就在那个男人的办公室里表白。 要是被拒绝了 那就再试一次,唐远刚跟自己说完,就在马路对面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车。 这么巧,心有灵犀? 唐远脑子还没转过来弯,身体已经先一步不受控制的朝那个方向走去,隔着段距离,他望见张杨从车里下来了。 张杨趴在车窗那里,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个男人下了车绕到他面前,抬手揉了下他的头发。 他笑的像个热恋期的小姑娘。 唐远被张杨那样子给刺激到了,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32 裴闻靳的余光里, 少年急冲冲的过马路, 都不往两边看, 虽然是绿灯, 他的心跳还是骤然加快, 下意识的就抬脚朝那边走去。 张杨此时的脸已经扭曲了起来,身体也因为妒忌而颤抖, 声音却很轻柔, 带着明显的哀求, “裴大哥。” 裴闻靳充耳不闻, 步子迈的很大。 看着男人向来沉着平稳的高大身形出现了一丝慌乱, 因为那个唐远, 张杨的眼底涌出几分阴鸷,“裴大哥!” 裴闻靳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张杨的威胁,而是少年已经毫发无损的站在他不远处。 唐远傻不愣登的看着十几步距离的男人,眼前的一幕带给他极大的惊吓,以至于他偏离了正常的思维跑道,根本没有顾得上伤心难过,满脑子都是困惑跟不敢置信。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之前唐远问过这个男人,问他跟张扬熟不熟, 他说不熟, 当时说的时候眼里都没什么温度, 明显就是很冷漠。 这段时间也没从他口中听过张杨的名字, 好吧,他谁都不提,几乎没什么深交的朋友。 可是 怎么仅仅只是一个周末过去,不熟的两个人就这么亲密了? 唐远捋不清扯不开,把自己绕进去了,忘了该做什么,说什么。 他垂手站在那里,脑袋耷拉着,全然没了刚才穿过马路时的气势,像个木偶。 张杨看唐远那样,当成是在状况外,他抬起头看身旁的男人,“裴大哥,你回公司吧,路上开车慢点。” 裴闻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拔了根烟在烟盒上面点了点,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少年。 张杨几乎就要以为男人会走向唐远,然而他却转身回了车里。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街角,张杨吐出一口气,他脚步轻快的过去,“唐少。” 唐远看着张杨清俊的脸,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长得真没我好看。” 张杨没有听清,“什么?” 唐远不乐意重复。 张杨瘦瘦高高的身子挺直,“唐少,我跟裴大哥在一起了。” 唐远的神情呆愣。 张杨嗤笑,“你是傻了,还是” 唐远听到自己仿佛从远处飘过来的声音,很虚,“他是男的。” “爱情不分性别。”张杨高傲又耀眼,“我喜欢的人刚好是个男的,仅此而已。” 唐远的瞳孔蓦然一缩,这他妈是他的台词,早就准备好了的。 面对无论谁的质疑,哪怕是全世界,他就这么说。 现在呢?台词不是他的了,人也不是他的了。 唐远又开始|啃||起了食指关节。 张杨这会儿还没往别的地方想,只当唐远这样的天之骄子,无法接受自己的同学跟他的秘书走到了一起。 而且两个还都是男的。 这的确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接受。 张杨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唐远,你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见裴大哥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 唐远一下就把食指关节啃出了血,还是昨晚的同一个位置。 我就操了,你喜欢的人跟我一样,连这个一见钟情的方式也跟我一样? 要不要这么虐我? 唐远也在看车流,木着一张脸,“张杨,你跟裴秘书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张杨沉浸在回忆里面,“去年年初,二月份。” “那天是他第一次来我家,也是我第一次见他” 唐远后面的都没听,前半句话就够让他受的了,比他早一年零几个月。 张杨在他前面认识的那个男人。 站在喧闹嘈杂的街头,唐远的眼眶一阵阵发热,他赶紧把眼皮垂了下去。 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唐远后知后觉应该仰头,他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满脸都是泪水。 张杨所有的嘲讽都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大胆念头吞没。 察觉自己有处于劣势的迹象,他就本能的做出自我防护意识,后退一步跟唐远拉开距离。 原来那个男人不是单相思,是双向的。 张杨的内心惊涛骇浪。 那晚他偷拍的照片不能被唐远发现。 他绝对不能让唐远知道那个男人的真正心思。 这样的局面不在张杨的预料之中,一切都变了样子,性质大不相同。 双向的,那不就只差一层窗户纸吗? 真可笑。 唐远,你说老天爷是帮你,还是帮我? 帮你吧,却让我拿到了捏住那个男人的把柄,我既要感谢你,也恨你。 帮我吧,你却得到了那个男人的心,自己竟然还被蒙在鼓里。 我觉得老天爷还是帮我,因为现在是你站在我面前哭的像条丧家犬。 张杨冷冷的扯了下嘴角,他不打算跟唐远确认,一个字都不想提。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对,他什么都不知道。 张杨甚至都没趁机好好炫耀一番就走了,他实在是厌恶唐远哭的样子。 有的人生来富贵,高人一等,就连哭,都带着一股子尊贵的味道。 唐远不顾形象的掉了会儿豆子,等他稍微缓了缓就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声音哑哑的,“张杨跟我说,你们好上了。” 裴闻靳并没有接话茬,只是说,“少爷,这是我的私事。” 男人的语气是一成不变的平淡,唐远早听习惯了,但这会儿他如同一串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的炸了。 “我又没想怎么着,问问也不行?” 他哈了声,口不择言,“真看不出来啊裴秘书,你竟然是个同性恋。” 裴闻靳,“让少爷恶心了。” “老子才不恶心呢,老子也是同性恋!” 唐远吼完就把手机大力摔在了地上。 手机蹦跳了几下,死于非命。 唐远偏开头看远处,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掘强的抿紧,眼角通红。 片刻后他把头偏回去,红彤彤的眼睛瞪着地上的手机,想起来前段时间掉在便池里的那一部。 俩是双胞胎,命运一个比一个惨。 唐远弯腰捡起手机,“都这样了,我还把你留下来当个纪念,你说我是不是贱啊?” 他才刚成年没两天,那个男人就是别人的了,不真实,太不真实。 就像假的。 可是张杨满面春风,得偿所愿的模样是真的。 唐远回家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唐寅难得下了班没往小情人那儿跑,知道回家,他把公文包给佣人,换了鞋子走到客厅,“儿子,饿了?” 唐远回过神来,“不饿。” “不饿你啃手指干什么?” 唐寅瞥见了儿子食指关节那里的血红,面色立马就变了,一把拽过他的手骂,“现在是成仙了还是怎么着,把自己手啃的血糊糊的,一点儿没感觉?” 唐远把手往回抽,“爸,你弄疼我了。” “现在知道疼了?”唐寅看儿子蹙紧眉心,脸上没什么血色,他的怒火就蹭蹭往头顶冲,“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管家闻声出来,看清情形后就连忙拿了药箱过去,心里懊恼的不行,小少爷回来的状态就跟平时不太一样,他怎么就没再多个心眼呢? 真是老的不中用了。 唐远由着他爸给自己手指上的|咬||伤涂碘伏,包创口贴,全程都没出声。 直到他被他爸抱进了怀里,他才发出了声音,“爸” “干嘛?”唐寅拿下巴蹭着儿子的发顶,“给你包了伤口,还吹了好一会儿,抱一下都不行?” 唐远嫌弃的说,“你身上的香水味我不喜欢。” “就你毛病多,惯的你!” 嘴上那么说,唐寅还是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家居服,整个人都慈祥随和了很多,他扫了眼还坐在沙发上的儿子,挺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 “仲叔,你看看,咱家小远这样像不像失恋?” 管家默了一两秒,说,“我没恋过,不太了解。” 唐寅,“” 唐远无视在他面前晃悠的老唐同志,失魂落魄的去了地下一层,把自己关进了漫画室里。 灯一打开,诺大的空间就从黑暗中剥离出来,在明亮的光线下摊开,一排排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严整有序,架子一侧还贴了分类的标签跟放上去的时间,以及作者名字,俨然就是一个小型图书馆,只不过里面只有bl漫画书。 唐远轻车熟路的走到第七排书架那里,从第四层拿下来一本漫画,封皮跟其他的相比,不够新,翻阅的痕迹比较重,他想发泄就拿出来翻翻。 通常情况下,唐远看漫画除了必须是bl,画风好,美强,还得是he,过程怎么样都一k,但结局必须是大团圆,他看电影都避开悲剧。 收藏的所有漫画里面,就手上这一本是be。 专门用来让自己放水的。 唐远窝到沙发里把漫画翻了一遍,从你男主角被心上人误会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哭了。 之后男主角被心上人赶出家门,躲在角落里看心上人跟白月光结婚,爱情地久天长,而他自己咳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慢慢死去,眼睛还看着心上人的方向,死不瞑目,唐远哭的不能自已。 那个心上人幡然醒悟的时候,男主角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他不相信男主角死了,就用手刨坟,最后自杀了。 唐远差点哭抽了过去,他丢开漫画书哽咽着说,“太惨了” 我今天本来是要表白的,已经给自己打好了气,结果就冷不防看到我喜欢的人有了相好的,还是我同班同学,很讨厌的家伙,真的太惨了。 没人比我更惨了。 反应过来以后,唐远就把那个想法给抹掉了,世界很大,多的是受苦受难的人,他不能认为自己最惨,那样太无耻了。 应该这么说,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惨的一天。 门外的走廊上,唐寅揉了揉额头,“他明天会请假,看好他。” 管家谨慎的询问,“先生,出什么事了?” 唐寅往外面走,语气轻描淡写,“成长的烦恼而已。” 管家斟酌的说,“会过去的吧?” “当然,”唐寅脚步不停,“一定会过去的,他还小,往后的经历多了去了,也会丰富多彩,这只是众多考验中的一个,不算什么。” 第二天,唐远跟辅导员请了一天假,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这是他的初恋,从入夏到寒冬,每一天都小心呵护着,却没想到初恋的种子还没来得及从土里冒出头,就被现实这个大魔王捏死在了泥土里面,打击太大了,感觉生活都失去了颜色。 一直不去上课是不可能的,即便唐远想,他爸也不允许,可是他今天真不想去,太难受了,眼睛还肿着,去了也听不进去课。 干脆就在家里瘫一天好了。 管家不禁感叹,知子莫若父。 厨娘期期艾艾的问管家,是不是她的厨艺下降了。 管家让她别多想,“少爷胃口不好。” 厨娘抹泪,“那我做几个开胃菜去。” 管家说,“可能是心病。” 厨娘一下就懵了,“那怎么办?有治心病的菜吗?” “没有,”管家叹气,“要对症下药。” “少爷不出门,就让他在房里待着吧,他饿了会出来吃东西的。” “我们少爷多可爱啊,又会学习又会跳舞,长得还好,我是没女儿,要是有” 厨娘的话声顿住,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两下,“有也不会怎么着,我还是去翻家传的那几本菜谱吧,兴许里头有养心的药膳。” 到了中午,楼上还是没动静,管家自作主张的差人把老太太请来了。 老太太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是红着眼睛出来的,说看不得孙子那样儿。 管家小心把老太太扶下楼,“老夫人,我让人把饭菜给您端上来?” 老太太摆手说不吃,她颤巍巍走到座机那里拨了儿子的号码,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老三,小远今天没去学校,一个人闷在家里,你还有心思上班?多少钱赚不完啊你?那些个项目还能有他重要?” 唐寅挥手让几个高管出去,他将转椅转向落地窗方向,“妈,咱都是过来人,青春期嘛,就是那么回事儿,今天死去活来,明天嘻嘻哈哈,后来再死去活来,大后天嘻嘻哈哈。” “少给我来这一套!”老太太下最后通牒,“明天早上之前,你必须还给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孙子!” 唐寅单手支着头,“他现在不也活蹦乱跳吗?” “活蹦乱跳个屁!”老太太气的连脏话都蹦出来了,“小远原来多有神气啊,现在呢,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唐寅担心老太太犯高血压,他赶紧哄道,“好了,妈,我这边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儿,下午腾出时间带小远出来走走。” 老太太这才缓了脸色,“老三啊,你就小远一个孩子,是你的心头宝吧?” 唐寅连声说,“是是。” “比你外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女人重要?” “那必须的。” “妈知道你忙,也知道你扛着一大家子,辛苦,妈别的就不说了,只说一句,别被哪个女的迷晕了头让小远受委屈,不然妈第一个绕不了你!” 说完就啪地把电话挂了。 唐寅一阵无奈,老太太想哪儿去了? 何助理敲门进来,递过去一份文件,“董事长,这是岐煌那边发过来的第三套方案,您指出的几个地方他们都做了修改。” 唐寅随意的丢到一边,“下午三点以后的时间我要用,你把那后面的什么什么事情都挪一挪。” 何助理,“” 唐寅看了看自己的助理,最近恋爱了,想必对象挺让她满意,那张被|滋||润|过的脸上写满了“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汇报”的信息,他不耐烦的挥手,“出去出去。” 何助理无语的走到门口,听到后面响起声音,“叫裴秘书进来。” 她转个身去了隔壁的办公室,停在门口理了理盘起来的头发,把一点碎发都拨到了而后,这才进去,“裴秘书,董事长心情不好,你悠着点。” 裴闻靳从电脑前抬头,拉来椅子站起来,收了收桌上的文件,绕过办公桌朝外面走去。 尽管一系列动作都跟往常一样有条不紊,严谨沉稳,依然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仿佛他随时都会撕开那层完美的|面||具,暴露出藏在背后的疯狂一面。 何助理看着男人的背影发愣,他的心情好像也不好,应该说是差到了极点,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一头雾水,怎么搞的,一个个的都跟掉进冰窖里似的,集体更年期? 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裴闻靳是一贯的面无表情,“董事长。” 唐寅转了会儿笔,昂首道,“你出趟差,去西宁。” 裴闻靳的眉头略微皱了皱,那个公司是上个月收的,内部机构已经完全腐烂了,前去的负责人忙的焦头烂额,烂摊子还是烂摊子,工资这边是要派其他人过去处理,但不该他去,怎么都到不了他头上。 他料到自己会被支走,没料到是去西宁,那里距离这里太远了,远到他在地图上都要找一找才能找到。 唐寅懒懒的笑起来,一副很信赖的口吻,“裴秘书,你是学管理出身的,我相信你能给我一个全新的西宁。” 这是一顶高帽子,戴起来没那么容易,话里还暗藏了很多个玄机, 裴闻靳抬手松了松衬衫领口。 唐寅叠着长腿,“我已经支会过那边的王宇了,他知道要去的人是你,一百个满意,可见你的能力在公司里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也有一定的威信,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替你高兴。” 这番话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说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欣慰,会让人忽略这里面的独裁部分。 裴闻靳简明扼要,“什么时候动身?” “下午,”唐寅说,“早去早回。” 裴闻靳,“好。” “你手上的那些工作直接给何助理就行,”唐寅笑着哼了声,“她这几天过的都挺清闲的,该加加班了。” 裴闻靳,“我会尽快跟她完成交接事宜。” 唐寅要的不是十万个为什么的下属,而是时刻记住把执行放在第一位,他知道眼前这个小辈不会问没有意义的问题,那样就太愚蠢了,真要问了,以那种智商,也不可能被他看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才大半年时间,就掌握了公司里的很多机密。 光是这一点,就证明不能小看了。 唐寅倒不是后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事到如今,再回过头去想,未免是在打自己的脸,怀疑自己看人有误。 他收了收往外跑的思绪,“裴秘书,那就这样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完了又说一句,“我很器重你,不要让我失望,一路顺风。” 话里有话,说给聪明人听的。 裴闻靳应声出去,一路神色如常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门关上后他的面色就变了,眉间拢了层化不开的浮躁,他扯了领带扔到桌上,手使劲捏了捏鼻根,费力将压在胸口的郁气吐了出去。 裴闻靳坐到椅子上,不在焉的拿出钢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等他回过神来,纸上已经多了个卡通人物,穿着一套浅蓝色睡衣,单手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可爱的让人想怀里揉一揉。 画了很多回了,潜意识里就能一笔不差的画出来。 裴闻靳微点了根烟,一边漫不经心的抽着,一边用手描摹画中的少年,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他微微阖了下眼帘,拿着纸往碎纸机那里放。 准备塞进去的时候,动作猝然一停,裴闻靳临时改变主意,将那张纸折起来放进了西装里面的口袋。 下午两点五十,裴闻靳上了去西宁的飞机,三点十分,唐远跟他爸坐在演艺厅里看白雪公主舞台剧。 唐远想着进来前他爸跟他说的话,很突兀。 ——他爸说,儿子,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思考了。 唐远的脑子里全是雪花点,跟七八十年代的黑白电视机一样,思考个头啊。 巫婆出来的时候,唐远猛地想起来个事,“爸,我手机屏幕碎了。” “再买个就是。” “不买,换个屏幕。” “好吧,我让仲叔拿去换,别说话了,看剧吧。” 唐远两眼对着舞台,心思不在这上面,手机关机,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估计没有。 他想不到对方给他打电话的理由。 公事还没到有交集的时候,私事吧,那就更没有了。 唐远一愣,有啊,他喝醉那晚的外套还在那个男人哪儿呢。 这么一想,他又按耐不住的高兴了起来。 看完舞台剧,唐寅带儿子去看电影,后半段他边上就持续响着压抑的抽泣声。 包场看的,也不丢人,就是没办法,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商界巨头也有无力的时候。 唐寅摸了摸儿子食指关节的创口贴,叹了口气,“小远,这是喜剧。” 唐远哭着说,“我泪点低。” 主角是幸福happy,可是里面有一对儿配角就很惨了,编剧像是跟他们有仇,虐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那对儿配角身份悬殊,一个是千金,一个是草根,俩人的感情打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彼此坦诚相待,约好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都不放弃。 豪门有豪门的生存之道,千金家里百般阻难,草根一次次的坚持,相信只要他们相爱,就一定能走下去,最后俩人却没有得到好下场。 千金嫁给了富家公子,草根娶了平民的女儿,都是所谓的门当户对。 唐远觉得这配角的故事是说给他听的,他心里别提有多伤心了。 唐寅托起儿子哭花的小脸,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还没碰到就被躲开了。 “爸,你没擤鼻涕吧?” “” “老实点儿。” “那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用帕子擤鼻涕?” “没有!” 唐寅胡乱给儿子擦了擦脸,“你十八了,还是太小,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需要漫长时间的磨练。” 他捏捏儿子的肩膀,“这么瘦,你能撑得住什么?吃点苦,受点累对你的将来有好处。” 唐远吸吸鼻子,“爸,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 很烦的样子。 唐寅,“” 唐远拨了拨刘海,嘴角一撇,“我饿了,想吃绿豆糕,要云记的。” 唐寅,“” 没法子,唐董事长只能绕半个城市带儿子去了云记。 半盒绿豆糕下肚,唐远感觉从心里往外冒着甜丝丝的味道,完全盖住了原来的苦涩。 他想好了,现在这情况就当是第一次表白被拒,后面可以再来一次。 说不定那个男人跟张扬的相处模式没他想象的那么好呢? 张杨的为人,唐远多少有点了解,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观察观察。 现在还不知道俩人发展到哪一步了。 唐远一通自我安慰完,把剩下的绿豆糕全吃了。 唐寅看的牙疼。 课堂上的张杨打了个喷嚏,他看了眼陈双喜旁边的空位,眼睛闪了闪。 唐远今天没来上课,学校里有很多传闻,这就是唐家小少爷的影响力,要是换成其他人,不会有谁操这份心。 张杨同情唐远。 豪门有很多,唐家是其中之首。 大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几乎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论是唐远他爸,还是唐家的其他人,唐氏的那些股东们,谁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破坏家族跟公司的名誉。 作为继承人,却喜欢男的,是个同性恋,一旦传出去,将会翻天覆地,唐氏的股市必定动荡,影响巨大。 即便唐远肯放弃继承人的身份,他爸也不允许。 所以张杨认为,自己就算不插一脚,唐远跟这个男人也不会在一起。 抛开年龄很自身能力不谈,身份地位家世,哪一样都不般配,何止是不般配,简直是天差地别。 张杨愉悦的转着笔,他就不同了,他跟那个男人一样都是普通老百姓,活法简单,价值观也相近,阻碍是有,到了必要的时候就跟家里摊牌,但跟唐远那种情况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似乎张杨选择性的忘记了他自以为的这段感情是怎么产生的。 晚上张杨在出租房里练了会儿功,坐在地板上打电话,“裴大哥,我明天想在你那里过夜。” 那头传来嘶哑的声音,“我在外地。” 张杨一怔,“你出差了?” 他情绪激动的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那头只有金属打火机按开又盖上的啪嗒声响。 “裴大哥,我找唐董事长,对方为了把事情压下去,不管我开什么样的条件肯定都会答应的,那种人不会把钱当回事,但是我没找他,我只找了你。” 张杨的声音因为克制着情绪变得怪异,有点儿神经质,“对我来说,那些条件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去争取,不需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你站的太高了,我够不到,只能走这条路。”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换成我被威胁了,也不会顺其自然的接受,我就想你给我时间来证明自己,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我的手段不光彩,可我的心是真的。”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是老天爷给我的,我是顺势而为,怪不到我头上。” 没有回应。 张杨濒临崩溃,他还是维持着那种神经质的语调,“裴大哥,你就不怕我把照片跟视频放到网上去吗?” “标题我都猜到了,唐氏惊天丑闻。” 依旧没有回应,张杨轻笑了起来,“叔叔阿姨在老家种田,老家那边有多保守你知道的,如果” 裴闻靳终于出声了,“张杨。” 张杨激动的身子有点抽搐,“裴大哥,我就是随口说说,我不会” 裴闻靳打断他,“把那晚的照片跟视频都发给我。” 张杨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我有备份。” “你备你的,”裴闻靳说,“我想看他。” 张杨彻底崩溃,声音却轻的不成样子,他说,裴大哥,你别逼我。 他还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不清楚就问问我哥。 裴闻靳隐约笑了声,淡淡的说,“视频太大了就压缩一下。” 张杨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愤怒跟羞辱这两种情绪交织着从他的内心涌到脸上,他把手机扔进了沙发里。 为什么会有种他被算计的感觉 张杨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不可能! 他手里攥着那个男人的把柄,只要他把东西交给唐氏,对方的工作就丢了。 不止是工作,这些年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得罪了唐氏,就算能力再出色,也不会有哪家公司肯收,那个男人很聪明,不可能自毁前程。 所以现在占有主动权的是他。 张杨很快就让自己放松了下来,他给男人发了个短信:视频跟照片都可以发给你,我要你出差的地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33 唐远回学校上课, 张杨请假了。 他俩是班上的尖子生, 前后请假, 引起的关注不小。 教务处找辅导员过去谈话, 叫她多关心关心学生的心理建设。 辅导员按照顺序先把唐远叫到办公室, 想问他身体好点没,但看他精气神实在不怎么样, 挺漂亮的眼睛里也没什么神采, 那话就在嘴边打了个转, 又吞回了肚子里, 开始打量了起来。 女人心思, 辅导员很快就打量出了名堂。 唐远在开小差。 他那三个发小一两天不去学校是不请假的, 直接走人,老师要是点名,就让同学代着点个到。 按阿列的话来说,大学里请假?还有那玩意儿? 唐远无意识的撇嘴,他们不行。 大课还好,人多,专业课就悲催了,男班就那么十几个人,对老师来说全是熟脸。 上午训练的时候,老师就口误的叫了张杨几次。 自己最得力的学生, 牵肠挂肚。 辅导员喊了声, “唐远?” 学生没反应, 她又喊了声, 音量提上去了几分。 唐远眨眨眼睛,“嗯?” 辅导员语出惊人,“你失恋了。” 唐远看着辅导员的国际脸,有点儿懵逼。 老师,你用这种陈述的口吻,吓死个人了好吗? 辅导员继续语出惊人,用的还是一样的口吻,“初恋吧。” 唐远,“” 辅导员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在桌上翻找,“这样的经历对你来说利大于弊。” 唐远一脸“逗我玩呢”的表情。 “会让你有一点疼,疼完以后就成了你青春年少时最珍贵的一段回忆。”辅导员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是块儿水果硬糖,苹果味儿的,“有了初恋的懵懂,以后你再碰到让你怦然心动的姑娘,就会知道自己成长了多少。” 唐远看了看辅导员递过来的糖果,他没接,“我不吃糖。” 辅导员诧异,“小孩子不都爱吃吗?” 唐远的脸上一红,“老师,我上周已经成年了。” 辅导员很惊讶的啊了声,完了拉长声音,“看不出来啊。” “” 唐远翻了个白眼,每次接触,都会发现他的辅导员比上次更皮。 古典气质美女的形象崩的差不多了,就剩个残影。 “远的不说,我们说近的,”辅导员回到原来的话题上面,“唐远同学,你刚经历一场失败的初恋,这种情绪对你接下来的元旦演出会有很大的帮助,今晚的排练记得代入进去。” 唐远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把玩着手里的糖果,“老师,我什么都没说。” “嗯对,都是老师在说。” 辅导员给他一个橘子,“放心吧,老师会替你保密的。” 唐远结合上一次谈话,知道辅导员好这一口,他剥|开橘子皮,“老师,我还没缓过来。” “会缓过来的。” 辅导员又开始翻找东西,把桌上翻的乱七八糟,似乎是没找到,她的脸上有明显的烦躁,下一秒就拿了杯子去饮水机那里。 “一个人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很多人,其中就有你喜欢的,或者是喜欢你的,也有可能是互相喜欢的,一次恋爱失败不算什么,顶多就是给你的生活带来一点儿调剂品,又不是不可替代的东西。” 唐远吃掉一片橘||肉,沉默了几个瞬息,忽然就问道,“那老师你怎么没缓过来?” 辅导员的身子一僵,等她回过神来,学生已经走了。 “这一届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不可爱。” 辅导员摇摇头,接了一杯水回到桌前,她发呆似的坐了会儿,想起来还有个谈话工作没做,找到电话号码打了过去,“请问是张杨同学的家长吗?” 张平接到电话就从电脑前起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办公室,“诶诶老师好,我是张杨他哥。” “张先生你好,”辅导员说,“张杨请了两天假,说是家里老人生病住院了要回老家一趟,现在老人与海的情况好些了吗?” 张平那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嘴上说,“哦对,是那样的,家里的老人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辅导员,“那” 张平立马就说,“老师放心,我会让张杨尽快回学校上课的。” 辅导员说,“那好吧,张先生你忙。” “不忙不忙,老师再见啊。” “” 辅导员挂了电话还有点没回过来神,张杨他哥的性格跟他还真不一样,大不一样。 果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两兄弟也不例外。 张平那头气的肺都快炸了,他一拨通弟弟的电话就扯着嗓子骂,“死小子,你跑哪儿去了?” 张杨似乎是刚睡醒,语气很差,“哥,你吼什么?” 张平知道弟弟有起床气,这会儿他顾不上了,“这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觉?你辅导员刚给我打了电话!” 张杨那头有悉悉索索声,应该是起来了,“我不是请假了吗?” “人关心你呗。”张平问道,“你到底在哪儿?” 张杨说,“我在外地。” 张平一愣,“你去外地干什么?” 张杨没有回答,只是说,“哥,我早就成年了。” “你,”张平怒极反笑,“翅膀长硬了,要飞了是吧,飞吧飞吧。” 张杨不说话,张平不挂电话,兄弟俩隔着电话僵持住了。 张平自认作为兄长,这些年就没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问心无愧,他弟不是没良心的人,心里应该清楚。 “杨杨,哥是担心你。” 那头安静了几分钟,张杨妥协了,“我明天回去。” 张平听出弟弟话里的不情愿,好像这通电话不打,还要在外地留几天,他狠狠搔了搔头皮,“就不能跟哥说实话?” “实话就是”张杨顿了顿,“我上课集中不了注意力,出来散散心。” 张平狐疑,“就这样?” 张杨反问,“不然还能是什么?” 张平松一口气,“那你可以跟哥打个招呼啊,要不是你辅导员打电话,哥都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学校里待着呢。” “还有,杨杨,下次请假别说家里老人生病,爸妈身体都好得很,你那样说,不吉利。” “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上课集中不了注意力啊?”张平不放心的问道,“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了吗?有喜欢的人了?” 以张平对他弟的了解,学习是第一要紧事,当年奶奶过世,他弟都没请假,等放了学才回来的,上课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在别人身上挺常见,但到他弟那里,不存在。 除非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自己解决不了,割舍不下。 当时张平听辅导员说人请假的时候,他第一怀疑不是弟弟跟社会上的人出去鬼混,而是跑去见网友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搞个网恋不是多稀奇的事情。 现在看来不是。 张平等了半天,就等来一句,“我挂了。” 他把手机揣口袋里,完了又拿出来打给好哥们,噼里啪啦的吐苦水,“你说现在的小孩成天都想什么呢?我上着班累成狗了还操那份心,他呢,嫌我烦” 唠叨完,张平嘴皮子都干了,“老裴,别光是我一个人说,你说两句啊。” 裴闻靳淡声说,“张杨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小孩子。”张平拿鞋底蹭蹭地面,哎了声,“我是他哥,肯定是要护着他的。” 裴闻靳问,“做错了事也护着?” 不知道怎么了,张平觉得今天的哥们跟以往不一样,有情绪,还混杂着很锋利的东西在里面,让人不适,他干笑两声,“看是什么事吧,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不过我这个亲哥没什么本事,要是哪天杨杨真的闯了祸,还得你这个裴大哥出面解决。” 裴闻靳说,“做错了事,后果自负。” 哥们的语气冷漠异常,听的人心里发怵,张平愣了愣,他哼笑,“是是是,就你有原则。” “老裴啊,等你碰着喜欢的人,你就找不到你的原则了,它不是自个跑的,是你亲手丢的,看着吧。” 通话结束,裴闻靳把手机放到桌上,他低着头按了按后颈,眉间的纹路很深,拢着清晰的烦闷跟焦虑,感情的事他不但不擅长,还很生疏,所以他很多时候都是措手不及。 现在才开始准备,难免会焦躁不安。 信心是有,却不算多,勉强到百分之六十,不确定的因素全摆在眼前,哪一条处理起来都不容易。 裴闻靳拿起手机翻出一段视频,靠着椅背看了起来。 视频拍的不是很清晰,从裴闻靳背着少年从酒吧里出来,到少年哭着乱说话,发脾气,呜咽着表白,再到他在车边把人从背上捞到怀里,像对待珍宝一样紧紧圈在怀里。 更是弯下腰背亲昵的用薄唇磨||蹭|着|少年的面颊跟耳朵,每一幕都记录了下来。 只不过少年说的话听不清楚。 裴闻靳第一次看这视频的时候,被自己脸上的表情给惊到了。 ——那是一种魔障的表情。 任谁见了,都知道他对怀里的少年是个什么样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要不是张杨无意间拍下来这段视频,裴闻靳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有那么疯狂的一面,为一个少年。 裴闻靳连着看了几遍视频就去看照片。 跟视频相比,照片要清晰不少,裴闻靳一张张的看,心态慢慢变得懒散,薄唇还勾了起来,俨然就是一个恋爱中的模样。 如果有镜子,他一定会被此时的自己吓到。 半个小时后,裴闻靳收拾好情绪去开会。 西宁这个烂摊子被塞到了他手里,情况比他从掌握的资料里了解的还要复杂,整个运营模式都要换掉,内部人员也要大换水,想要步入正轨,顺利的话一两周,不顺利,几个月。 一天就能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更何况是那么长时间。 裴闻靳必须把时间缩短,他做好了接下来每天熬夜加班的准备,药带够了,身体出不了大问题。 但愿他的小少爷能给他时间准备充分。 如果他的小少爷能够真正的成长起来,变得成熟些,就会看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横亘了多少现实性的东西。 无论是哪一样东西,都不能只靠“喜欢”二字解决掉。 裴闻靳年长一些,经历的多,思考的时候多,想的也多,这条路其实看不到什么希望,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他不该孤注一掷,很有可能让自己陷入绝境,但这回他不够理性,他想自己把希望找出来带到他的少爷面前,说,我在我的未来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 西宁公司大楼底下,张杨脸色不佳的站在那里,那个男人吃住都在公司,他来了也见不着人。 张杨知道那个男人是工作狂,以为他对所有人都一样,没有谁特殊,没想到竟然有,还就是唐远。 一想到那个男人把唐远抱在怀里,就像是抱住了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举止是他从未见过的沉迷癫狂,张杨就嫉妒的面部扭曲。 在他看来,他跟唐远唯一区别很大的地方就是家世,可那个男人不是市侩的人。 大楼门口站着一个相貌清俊的小帅哥,瘦高的身段挺直,远看想一根青竹,气质高冷,引人注目。 张扬对自己的|皮||囊|很有自信,那个男人没正眼看过他,说明并不注重外表。 既不市侩,也不注重外表,那么,那个男人看上了唐远什么地方? 少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吃喝玩乐,还是幼稚? 张杨虽然只比唐远大两岁,但他认为自己要成熟很多。 唐远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小少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被伺候惯了,就是个祖宗,习惯了阿谀奉承,众星捧月,得小心翼翼的供着,那样能过什么日子? 张杨捏了捏手机,他仰头看面前的高楼大厦,幻想那个男人办公的画面。 好在老天爷给了他机会,他已经捏住了那个男人的把柄,有的是时间,那就慢慢来吧。 十天不行,就十个月,必要的时候他会采取手段,反正这段关系的开头就不光彩。 他不在乎多用几次手段,只要最后能达成所愿。 况且唐远那样的,身边的|诱||惑|多到难以想象,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的巴结,能喜欢那个男人多久?搞不好到时候他还没怎么用手段,对方就跟其他人勾||搭上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什么不可能的。 远在宿舍里的唐远正在午睡,突然从你睡梦中惊醒了。 对面床铺的陈双喜连忙爬到隔板那里,把头探过去紧张的询问,“唐少,你没事吧?” 唐远干哑着说,“水。” 陈双喜麻利的抓着扶栏跳下床,倒了杯水递过去,还不忘在倒水前把杯子冲洗两遍,小少爷有洁癖,有时候能忍,有时候完全不能忍。 唐远靠着墙壁坐起来喝了几口水,汗从脖子上往下滚,“我做了个噩梦。” 陈双喜挠了挠脸,“唐少,梦跟现实是相反的。” 话落,他就发现唐少的表情变得很怪,说不出来的怪。 唐远梦到自己看见那个男人在跟张扬玩耍,玩的可热乎了,他直接冲上去就是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哗啦流了一地。 梦里嘛,没什么逻辑,也不知道刀是哪儿来的。 这还没完呢,唐远把浑身是血的男人拖回家关了起来,整天跟他来血||淋||淋||的游戏。 之所以会做这样残暴的梦,完全是因为睡前看了个血腥的漫画。 如果是相反的,那不就位置转换过来了吗? 唐远竟然有种可耻的期待跟兴奋,他扬手就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醒醒吧你,傻||吊。 趴着床沿的陈双喜看呆了。 唐远淡定的揉了揉被自己打疼的脸,“有蚊子,没打着,飞走了。” 陈双喜不假思索的说,“唐少,现在是冬天。” 他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嗫嚅着嘴唇,“不过蚊子跟人一样,冬天也有不怕冻的,哈哈。” 笑的别提有多干了。 “” 唐远从床头的隔板上抓起辅导员给的糖果,“这个你吃不吃?” 不是随便一丢,是询问的语气。 陈双喜一怔,唐少真的跟他以为的那些富家公子不同,看了看裹着粉色糖纸的糖果,他小心的把手伸过去,“我吃。” 唐远将糖果放到他手里,“辅导员那儿拿的,苹果味。” 陈双喜腼腆的笑,“谢谢唐少。” 唐远看了几眼陈双喜脸颊边的小梨窝,“你妈妈的手术做完了吧?” 陈双喜摇头。 “还没做?”唐远吃惊的问,“那回你不是说已经跟医院沟通好了吗?” 陈双喜把抓着扶栏的手拿下来,垂放在两边,他耷拉着脑袋看鞋尖,“是沟通好了,可是术前检查的时候,我妈的身体情况不好,就往后推了。” 唐远的视线扫过陈双喜的发顶,“那现在呢?” 陈双喜说,“医生说下周应该可以。” 唐远问道,“成功率怎么样?” 陈双喜许久都没说话,就在唐远打算放弃的时候,听到他说,“不到百分之五十。” 这回换唐远沉默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陈双喜的肩膀,“有希望总是好的。” 陈双喜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嗯” 唐远下床冲洗掉身上的汗,换了身衣衫继续躺着,一直躺到上课前十五分钟才起来。 晚上唐远在排练厅外的走廊上见着了张杨,风尘仆仆的样子,他刚跟学姐排完舞,浑身都是汗,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回宿舍瘫着。 “唐少,”张杨把人叫住,“我刚从西宁回来。” 唐远不明所以,我管你去哪儿,一边玩儿去吧,谢了。 张杨惊讶的说,“你不知道吗?裴大哥去西宁出差了。” 唐远的呼吸一顿,出差了?还去了西宁?这样的鬼天气去那儿,能吃得消? 张杨盯着唐远的眼睛,不放过那里面涌现出的任何一丝情绪波动,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受伤的自尊心跑出来咆哮,张杨把背脊挺的更直,脸上挂起了笑意,“我在那边待了两天,耽误了裴大哥工作。” 唐远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得意洋洋的张杨。 张杨嘴角周围的|肌||肉|有点僵了,他把背包拽下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这是西宁特产,糖炒栗子。” 唐远可不敢吃,怕自己会噎死,他冷笑,“张杨,我跟你没到这份上。” 张杨叹息着说,“裴大哥是你爸的秘书,我不希望他夹在中间难做,也不希望你因为我迁怒他。” 唐远嗤了声,抬脚就走。 张杨追了上来,低低的说,“唐少,我从小到大都是第一,上了大学以后,那个位置被你给拿去了,我心有不甘,所以前几次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我向你道歉。” 唐远说,“我不接受。” 张杨没听清楚,“什么?” “我说,我不接受。”唐远手插着兜,借着几厘米的身高优势吊起了眼角,“你嘲也嘲过了,道个屁歉啊?” 张杨不慌不忙的说,“那你想怎样?嘲回来?我没问题,只要唐少不迁怒裴大哥,我怎么做都可以。” 唐远瞪着张杨,眼睛越来越红,随时都会哭出来。 但他没有,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就微微前倾身子,张杨身上没有那个男人的味道,一点都没有。 俩人好像还没发生什么实质性关系。 张杨像是发觉出了唐远的意图,他站在原地看对方往前走,距离拉开了就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喂,裴大哥,我到了,知道的” 直到僵硬的人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把拿着手机的手放了下来。 张杨自嘲的想,难怪很多明星都是舞蹈演员出身,跳舞跳出了演技。 他还想尽快进娱乐圈,看来希望挺大。 这个礼拜有个试镜,配角,二十岁左右的男青年,要会现代舞,他虽然是民族舞出身,但其他舞种都有研究,说不定他进娱乐圈的机会来了。 演技是没问题的,看他刚才的表现就知道了。 回宿舍的路上,唐远拐去了湖边,一脚踹在树上。 那次他在电话里情绪失控,吼着说自己也是同性恋,几天过去了,那个男人竟然都没一丁点反应。 恋爱了,不管他了。 那个男人肯定认为老板的儿子是不是同性恋,关我什么事,我为了自己的饭碗不能把事情传出去,就当什么都没听到算了。 唐远气炸了,不||光||气,还委屈,他蹲在湖边,把脸埋在膝盖里面。 感情的事儿讲究你情我愿,他一个人愿意能有什么用。 唐远用力摁了摁眼睛,他按了一串号码,问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回来,尽快把他的外套还给他,就这么说,他都想好了,结果电话一接通,嘈杂混乱的背景音就搅乱了他的思绪。 “你在喝酒?” “嗯,几个生意上的” “喝死算了!” 唐远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有多搞笑,该担心的是张扬,不是他。 另一头,裴闻靳看着挂掉的电话,少有的愣怔。 有小姑娘过来倒酒,模样长得嫩,是一老总的情人,说话声音也好听,有一把好嗓子,吃饭前已经秀了几段京剧。 其他人见裴闻靳没反应,就接连逗小姑娘,问她是不是得罪了人裴秘书。 小姑娘那脸上染了|诱||人|的绯红,带着水雾的眼睛直往男人身上瞄,他长得太帅了,是那种很有男人味的帅,身上围绕着一种严谨|禁||欲|的气息,跟这一圈油光满面,眼神放|肆|露||骨|的几人格格不入。 如果他带她走,她会很愿意。 裴闻靳把酒杯推推,“不喝了。” 包厢里的氛围立即就变了。 酒桌上没人这么来,就算不想喝了也是暗着使招儿,这么明目张胆,得罪人。 唐氏董事长的秘书是酒桌上的老手,不会干出这种行为,但是人现在还真做了,做的那叫一个从容。 在场的交换了一下眼色,今天做东的那位老总率先表态,“小裴,是刚才电话里那位管了?” 这是个台阶,丢出来了。 聪明人知道顺着台阶下来,不会站在上面玩,那上面没什么风景可看。 一两分钟后,裴闻靳沙哑的开口,“是啊,不让喝。” 桌上的氛围在瞬间恢复到原来的轻松,伴随着一阵暧||昧的哄笑,问谁有那本事,管的住人裴秘书。 裴闻靳说是一只小猫咪。 后面再有人问,裴闻靳干脆说了品种,波斯猫。 这下子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儿微妙了,所以猫是真猫?不是会撒娇会挠人的小姑娘?真猫还会打电话?厉害了啊。 唐远心里揣着火,他把三发小叫了出来,就在学校后门的那条街上,陈列离得远,开了辆风骚的机车过来,到那儿时还来了一个华丽的漂移,非常的酷炫。 旁观的唐远给他的漂移术点了个赞,并交代,尽量少飘,人还是要接地气,小命要紧。 张舒然赞同道,“小远说的对。” 宋朝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嘴里就两字,“傻逼。” 四人进了会所,唐远一口果汁还没咽下去,就听到一个劲爆的消息,陈列说他跟宋朝的远房表妹联系上了。 本来他还想遮一遮自己失恋的这股子衰样,没想到陈列就成功帮他分走了注意力。 唐远咽下果汁,“阿列,什么叫联系上了?怎么个联系法?好上了,还是把人睡了?” “扯什么淡呢?”陈列一脸正色,“我们是纯洁的友谊。” 唐远当他放屁。 陈列搭上宋朝的肩膀,“哥们,够义气,谢谢你把你表妹介绍给我,她挺有意思。” 宋朝把他的手臂拨开,“我表妹不是王明月。” “安啦,我也没把她当王明月,”陈列把手里的易拉罐环丢到了垃圾篓里,他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啧了声笑,“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王明月。” 唐远往张舒然那边靠,“阿列还没从王明月挖的坑里爬出来。” 张舒然说,“或许因为是初恋吧。” 这话一下子就把唐远给刺激到了,他有感而发,“是啊,初恋那玩意儿狠着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走的时候要么刮你一块心头肉,要么把你踹坑里,还体贴的给你盖上土。” 张舒然在昏黄的光线里看身旁的人,“小远,你暗恋的那个人是不是” 唐远茫然抬头,“嗯?” “我是问你,晚上要不要去我那儿。”张舒然说,“接下来几天会大降温,你是寒性体质,宿舍里没空调,温度低,会睡不好。” 唐远眨了眨眼睛,“去你那儿啊?” 张舒然温和的看着他。 唐远撇嘴,“那我还不如回家呢,家里多舒坦。” “” 唐远不想回家,他爸不怎么回来,他回去了也是一个人,宿舍里人还多点,可以让他不那么想念那个男人。 不那么想念,痛苦就能减轻一点点。 过了会儿,张舒然接到家里的电话,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的眉心拧了起来。 唐远发现他向来温和的表情没有了,那样子有点陌生。 张舒然察觉唐远的视线,他转过头笑了笑,带着几分安抚,几分温暖。 又是唐远熟悉的模样。 张舒然穿上大衣,叮嘱了句,“小远,阿列,小朝,我回家一趟,你们别玩太晚,尤其是阿列,你的学校离这儿远,回去晚了,宿舍的门就关了。” “关就关了,小爷又不是住不起酒店。”陈列满不在乎的翘着二郎腿,“再说了,我还可以去小朝那儿,他宿舍就住着两个学长,空个床位。” 角落里响起宋朝的声音,“没被子。” 陈列说,“那我跟你睡一被窝呗,又不是没睡过。” “就因为睡过,我才不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锦绳。”宋朝皮笑肉不笑,“我睡在上铺,被踹下去会得脑震荡,运气不好能把命丢了,你还是放过我吧。” 陈列被噎的满脸涨红。 唐远懒得看他俩斗嘴,从小斗到大,没完了还,他问着准备离开的张舒然,“家里没什么事吧?” 张舒然扣上大衣扣子,“没什么事,就是家里来了客人,我爸让我回去陪着喝杯茶。” “噢。”唐远说,“到家在群里报个平安。” 张舒然抬起温柔的眉眼,“好。” 原来唐远心里就两个秘密,一个是他不止喜欢看bl漫画,还是基佬,天生的,二是他喜欢上了他爸的秘书。 这两个其实还好遮掩。 现在多了一个不好遮掩的,他失恋了。 四人里头,唐远最怕的是张舒然,心思细腻不说,看人还深,之前他又不小心说漏嘴,跟对方说了自己暗恋的事情。 陈列是个粗神经,唐远不怕他。 宋朝的女朋友是手机,魅力无穷,完全吸引走了他的心思,只要不主动招,他就是个安静的美男子,靠在角落里跟手机|亲||热|,基本可以忽略。 这会儿张舒然回家了,唐远绷着的那根神经就放松了下来,他无精打采的看陈列点了首歌,名儿叫《爱情鸟》。 得亏陈列是个跑掉小能手,跑起来,一万匹马都追不上,这才没让唐远有所触||动。 一首《爱情鸟》唱完了,陈列拽开一罐啤酒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粗野的喘了口气,“爽!” 唐远给他几张纸巾,让他擦胸前毛衣上的啤酒,“阿列,你说爱情是什么东西?” 这话其实问的很突兀了,粗神经的陈列没觉察出来,他擦着啤酒,挺长的睫毛颤了颤,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狗||屁东西。” 唐远,“但是?” 陈列呵呵,“但是它就是香,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一个接一个往里头扑。” 唐远伸手去拿桌上的易拉罐,“喝了。” 陈列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把易拉罐往自个怀里拨,“千万别,舒然可跟我说了的,不能让你喝酒。” “他什么时候说了?” “微信上。” 唐远无语几秒,“舒然的话你这么听?” 陈列无奈摊手,“他老大嘛。” 唐远示意他看角落里的那团,“小朝就比舒然小两天,怎么没见你听他的话?” 陈列满脸呵呵哒,“小一分钟都是小。” 唐远,“” 一物从角落里飞出来,准确丢到陈列头上,是个空烟盒。 陈列卧槽了声,“我说宋少爷,你他妈找抽” 角落里窜起一道橘红的火光,照着宋朝那张不怎么笑的脸,阴森森的,他见陈列看过来,还露出了一口白牙,像一头嗜血的兽类。 别说陈列了,连唐远都有点儿头皮发麻,论阴,谁都比不过他们家宋朝。 唐远把烟盒捡起来扔进了垃圾篓里。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唐远回到宿舍发现陈双喜不在,他随口问了下铺的那位。 “接到一个电话就跑着出去了,跑的还挺急的,在走廊上摔了一跤,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又摔了一跤,从台阶上滚下去的。” 唐远拨了陈双喜的号码,没拨通。 下铺那位似乎是怕他怪罪自己,就澄清的说,“我也拨了,可能他是有什么事儿在忙吧。” 唐远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晚不会这么平淡的过去。 接近零点的时候,唐远接到了陈双喜的电话,那头是他崩溃的哭声,夹杂着语无伦次的声音,“唐唐少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妈妈她流了很多血医生说她不行了” 唐远带人赶到医院的时候,陈双喜的妈妈已经断气了,自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34 陈双喜大病了一场, 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 是元旦前两天。 那天晚上是唐远跟学姐最后一次排练, 排到很晚才离开舞蹈室。 当时学姐她男朋友把她接走了, 两人都提着东西, 看样子是晚上不回学校,在外头睡宾馆。 李月和唐远一块儿走出的教学楼。 每次唐远都会在跟学姐排练的时候见到李月, 要么是一开始就跟过来了, 要么是中途来, 要么是快结束的时候。 反正因为唐远从辅导员那儿接了《初恋》这个双人剧目, 搭档是李月的闺蜜, 这前后两个原因导致她在自己面前秀足了存在感。 唐远对李月没那么戒备了, 有时候能不咸不淡的聊上几句,却怎么也熟络不起来。 毕竟她是他爸的旧情人之一,当初还闹的不是很愉快。 出了教学楼,唐远看到不远处路灯下的陈双喜,差点儿没认出来。 陈双喜穿着发旧的棉衣,脖子上围着一条起球的灰色粗线围巾,他眼神空洞的望着虚空,整个人瘦的几乎脱了形。 唐远旁边响起李月的声音,“唐少爷,你的小跟班回来了。” 他没搭理, 也没咂摸李月是什么语气, 什么表情, 只是几步下了台阶, 朝着陈双喜那里走去。 李月站在原地看唐家小少爷快步往小跟班那里靠近,那种关心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她无声的笑了笑,转身走另一个方向。 寒冬腊月,夜晚冻的人头皮疼。 唐远看陈双喜嘴唇发青,就知道是站了有一会了,他正要说话,便看到对方从怀里拿出来一样东西,纸袋子装。 “这什么?” 陈双喜的声音很嘶哑,像是有磨砂纸擦过了嗓子眼,他说,“五万块钱。” 唐远没接,“你留着花吧。” 陈双喜摇了摇头,“我手上有钱,够自己花。” 唐远说了一次,第二次就不好说了,也没什么意思,他把纸袋子接到手里,“你刚回学校?” “嗯。”陈双喜垂头看着地面,“唐少,那晚谢谢你陪我。” “没什么好谢的。”唐远顿了顿,“我一直想不通,手术马上就要做了,钱也够,虽然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但比其他的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要高一些,你妈妈为什么” 陈双喜说,“因为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知道了我打几份工的事情,是我舅舅跟她说的,她想的是就算手术成功了,手术费对我们家来说也是笔巨款,还不清的,会毁了我,所以她就丢下我走了。” 唐远不知道说什么好。 感同身受这东西本来就不存在,更何况他跟陈双喜的成长环境相差太多,他想了想安慰的话,可又觉得不如不说。 陈双喜有点长的指甲抠了抠手心,“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要是有钱,我妈就不会走上那条路。” 他发觉旁边的人在看自己,一下子就慌了,结结巴巴的说,“唐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我就是随便说说。” “别紧张,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唐远摸了摸鼻子,“你不是还有个爸爸吗?现在你妈过世了,你爸那边” “没有!”陈双喜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变得尖细,他的嘴唇微微发抖,喃喃自语,“我没有爸爸。” 唐远及时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一块儿去食堂买点吃的吧,我肚子快饿扁了。” 陈双喜走在他后面,很小声的说,“唐少,虽然你借我的钱最后没用上,但你还是我的恩人,我会记你的好,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唐远听在耳朵里,没当回事。 当初借钱给陈双喜,就没指望有一天要他报答自己。 陈双喜又说,唐少,如果哪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会不会不再把我当当朋友? 唐远说,哪儿来的如果啊。 他脚步不停的往前走,“你知道我把你想成什么样子?” 后面响起细弱蚊蝇的声音,“窝囊,懦弱,废物。” 唐远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回头的说,“陈双喜,我就没那么想过你,我一直觉得你很坚强,很了不起,能屈能伸,比很多人都强,是男子汉大丈夫。” 陈双喜愣住了。 直到眼前的人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赶紧小跑着过去,气息轻喘,眼睛亮晶晶的,“唐少,我是想说,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了,我也会把你当朋友。” 唐远被他的一番话逗笑,“那么,亲爱的朋友,现在去食堂吃东西?” 陈双喜在寒风里笑,露出很明显的梨窝,脸上没什么肉了,这一笑,梨窝里面好像都盛满了沧桑。 人过于憔悴消瘦,哪怕是在笑,也带着一种悲伤的感觉。 唐远心想,以后要多帮帮陈双喜,相依为命的妈妈没了,打击肯定很大。 他也是没妈的孩子。 “风好大,快冷死了,”唐远两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面,缩着脖子很没形象的往前奔走,嘴里冒着白气,“我要买个鸡蛋饼,再买一杯红豆粥,你要吃什么?” 陈双喜没回答,他拉了拉胸前被风吹乱的围巾,“小心翼翼的问,唐少,我可以请你吃吗?” 唐远在夜色里瞅他一眼,把他瞅的不知所措,不由得笑出声,“可以啊,有人请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双喜得到回应就说他先去食堂把吃的买好,很激动的样子。 唐远看着陈双喜跑起来的瘦小身影,不禁感叹。 挫折让人成长。 这次过后,陈双喜的内心会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所谓的窝囊不过是表象而已。 唐远猜的没错,陈双喜第二天出现在课堂上,所有人都觉得他虽然还是那副窝囊样子,走路说话低头弯腰,不看别人的眼睛。 胆小如鼠,畏畏缩缩。 但就是感觉跟以前不同了,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元旦当天,张舒然跟陈列宋朝都来了唐远的学校。 唐寅也来了。 他自己开车来的,车在距离学校有一个红绿灯的地方停了,徒步进的学校,走的后门,一路低调,还是引起了校方的注意。 校领导恭恭敬敬把唐寅请去了办公室。 唐寅坐了十来分钟就要走,闻声赶来的校长又是一通寒暄,他眉眼间的不耐烦就很深重了,妈的,我就是来看我儿子演出的,扯这么多有的没有干什么? 最后唐寅说给学校捐一批书。 校长忙推脱,说上次已经捐过一笔了,怎么能再让唐董事长破费。 唐寅说是漫画书,还是bl漫画。 校长跟其他领导,“” “唐董事长,冒昧问一下,您口中的bl漫画所指的是什么?” “就是同|性|恋|漫画,喜欢看那一类漫画的女生叫腐女,男生叫腐男,我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 “我觉得怎么都算是一个爱好。” “是是。” 唐寅觉得自己为儿子将来对外的出柜费尽心思,儿子以后要是不想要孩子,那就不想要吧,当爹太不容易了,劳心劳力。 后台那里,唐远坐在椅子上看学姐化妆,看了会儿他拿出手机翻翻,把那个男人之前给他发过的每条短信跟威信都看了几遍。 今晚自己相好的也有剧目表演,他都没回来,说明是真走不开。 像是有人拿着一根针扎唐远的心,不会疼到昏厥过去,但是一下接一一下的,折磨起来很要命。 唐远把手机丢桌上,手撑着头看桌面,他从来没想过要当谁谁谁的第三者,那种破坏别人感情的行为很令人不齿。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都不是。 可很多时候,知道是一回事,实施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唐远狠狠抹了把脸,他必须要跟那个男人见一面,一定要见一面,把藏在心里的那些话全都说出来。 转而一想,不说也行,但要亲口听那个男人说喜欢张杨,带着颜色的那种喜欢,不可替代,要一起过日子,好一辈子的那种喜欢,那他就走。 哪怕再疼也会走。 “唐远,你怎么把脸上的粉都给抹掉了啊?” 旁边学姐的惊呼声把唐远的思绪拉扯了回来,他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还好啊。” “好什么好,”学姐在化妆包里翻着,“你过来,我用我的粉饼给你上上粉,哎呀,不行,粉底颜色不适合你的肤色,那怎么办?” “学姐,我们是压轴,早着呢。” 这话让学姐乐了,她笑的像只偷到灯油吃的小老鼠,“年后我就要毕业了,大学四年下来,每年元旦都有表演,还是头一次拿了个压轴,小少爷,托了你的福啊。” 唐远拍了张照片给她。 学姐瞟了瞟手机上的照片,很给面子的赞赏,“哇,这角度好,显得我脸小,鼻子感觉都更挺了一些,比我那口子拍的强了八百倍,发给我发给我,回头我让他研究探究。” “” 唐远把照片发过去,随口问道,“学姐,你跟你那口子谈多久了啊?” 学姐对着镜子画眼线,“高中谈的,你说多久了?” 唐远咂舌,“那很久了。” “可不是,”学姐啧了声,“都看厌了。” 话是那么说的,眼角眉梢的幸福却遮都遮不住。 唐远把玩着手机上的玉挂坠,“学姐,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学姐放下眼线笔,正襟危坐。 唐远本来就紧张,被她那架势给整的更紧张了,几乎都不想说了,他咬咬牙,“我一个朋友好吧,就是我,不是什么朋友,我暗恋上了一个人,因为好多种原因就没有表白,前段时间觉得可以表白了,结果就发现他已经有了相好的。” 说完这句,唐远明显的轻松很多,语气都没再那么沉闷,“现在我不知道还要不要让他知道我的心思。” 学姐摆出知心大姐姐的样子,“暗恋几年了?” 唐远说,“一年不到。” “那不长啊,”学姐说,“算了吧。” 唐远傻眼,“算了?” 学姐不答反问,“你今年多大?” 唐远说,“上个月过了十八岁生日。” 学姐分析给他听,“也就是说,你今年十八岁,你暗恋那个人一年不到,就算十个月吧,你算算看,对方是你生命里的几分之几。” 唐远目瞪口呆,“学姐,不是吧,还能这么算?” 学姐认真的说,“能啊。” 唐远无语。 “开玩笑的,当然不能那么算。”学姐噗的笑了声,就收起笑容满脸严肃,“看你自己,看你怎么想的。” 唐远安静了会儿问,“学姐,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办?” “如果是我啊,”学姐想了想,说,“我应该会站在那个人背后,默默的祝福吧。” 唐远抬眼,“默默的祝福?” “嗯。”学姐继续画眼线,“我喜欢的人开心,我也会开心。” 唐远噢了声,他想象不出来那个男人把张杨搂在怀里同床共枕的情形,就如同他想象不出来自己跟别人|亲||热|一样。 “那怎么能确定他开不开心呢,喜欢的人城府很深,看也看不出来。” 学姐说,“多观察,小细节能出卖一个人的内心。” 唐远又问,“不开心呢?” “那就去争取,拼尽全力去争取。”学姐侧头看向他,“我们的宗旨是让喜欢的人每天开心。” 唐远撇嘴,“哪有人每天都开心的。” 学姐语重心长,“学弟啊,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不是说一定非要做到,关键是要那么想。” 唐远作揖,“多些学姐教诲。” “唐少,你真好玩,”学姐在椅子上笑的前俯后仰,她瞥见了闺蜜的身影,连忙招手,“这里!” 唐远压低声音说,“学姐,我刚才跟你说话的,你要替我保密啊。” 学姐心里通透得很,很配合的对他比了个“一k”的手势。 李月是今晚的主持人,她穿了件白色礼服,做工精良,款式大方得体又不失小女人的俏皮灵动,礼服背后还有个大亮点,今晚的她很美。 看后台的骚||动就知道了。 李月从头到脚都由专业团队打理过,佩戴的首饰也很名贵,富家千金的气场端了出来,手上提着的蓝色袋子跟她一身不太相配。 她走到唐远那里,把袋子拎到桌上,“这是你发小让我转交给你的。” 唐远扒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瓶果汁,一盒绿豆糕,两样结合到一起,能甜到人心慌,“是舒然?” “对,是张少。”李月的红唇弯起来一些,“他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唐远眯着眼睛看过去,你敢打他的主意,我就弄死你。 李月低头靠近,意有所指的说,“唐少,我对毛头小子不感兴趣。” 随着她低下来,风光无限好。 唐远看了跟没看见似的。 李月发现了他的反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下一刻就被闺蜜的喊声给打乱了头绪。 “李月,你今晚穿的也太隆重了吧?” “还好啊。” “还好?这只是我们学校的元旦节目,又不是上流社会的哪个宴会,你看看你这身行头,还有你这妆,整个就是一白雪公主,可是学校只要一群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没有白马王子。” 唐远听着耳边的说笑声,他的余光扫向李月,确实很隆重,隆重的过了头。 李月察觉到唐远的目光,很温婉的对他笑了笑。 唐远觉得抛开这些那些不谈,李月的综合条件在他认识的他爸那些情人里面,绝对算得上名列前茅。 可惜命运就爱捉弄人,你还不能拿它怎么着。 上了个厕所回来,唐远见着了张杨,他的剧目排在第六个,舞蹈服已经换上了。 张杨似乎很早就掌握了化妆的技巧,他没让人帮忙,自己给自己化,唐远一个外门汉都觉得他化的比学姐好。 听说他这周要去参加一个现代剧的面试,这是开始打入娱乐圈了,看来是一次有规划的行动。 唐远羡慕张杨,他也有规划,还不少,有感情上的,也有生活上的,工作上的,可是在现实面前,所有的规划通通都是个屁。 现实让他当了唐氏继承人,唐家小少爷,大名鼎鼎的唐寅唐董事长的唯一子嗣,也让他当了孙子,怂包,失败者。 唐远不自觉的叹气,“哎。” 张杨的身上围绕着一股子低气压,整个人都很敏感,谁多看他一眼,他都以为对方是在嘲笑自己,唐远这一声叹气落在他的耳朵里,跟往沸水里面丢进来一瓢冷水似的,炸了。 以至于他愤怒的点名道姓,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唐远,你别太得意了!” 唐远一脸懵逼,卧槽,得意的是你吧?我他妈搁在心窝窝里的人都成你的了,我还有什么好得意的?脑子抽了吗? 张杨后知后觉自己差点说漏嘴,他冷冷的跟唐远对视一两秒就收回了目光。 唐远嗤笑,张扬这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成天的刺他,就不怕他随便动动嘴,让自己以后连舞都跳不成? 也不知道是自卑多一些,还是自负多一些。 唐远觉得张扬就他那身毛病,进了社会早晚要栽跟头,而且是大跟头。 学姐关心的问,“没事吧?” 唐远摇头。 李月的视线在唐远跟张扬身上来回转了转,随后就接着跟闺蜜聊天。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两分半的时候,唐远抬起右腿,对着化妆台大力踹了一脚,拉开椅子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张杨在多道视线的注视下对着镜子描眉。 这段时间他跟那个男人零进展,他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唐远。 明明在机缘巧合之下抓住了把柄,拿到了主动权,却几乎没有吃到什么甜头。 张杨抓住惊天秘密后的几个晚上,他都兴奋的睡不着觉,不单单是可以威胁到那个男人,从今往后不再被忽视,还因为秘密的另一个主人公是唐氏继承人,等于他把商界的风云变幻握在了手里,外界都不知道,就他一个人知道,他不高兴了,就让商界动荡。 那种感觉是特殊的,扭曲的畅快。 现在呢?那些人的生活依旧,反而他的生活被打乱了。 张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哪里有一个胜利者的样子,他自嘲的扯了扯嘴皮子,很快压下憎恶的情绪调整状态,等着上场。 七点半左右,晚会开始了。 活动中心的大堂里坐满了学生,最后一排跟墙壁之间也站了很多人,就连过道上都不放过。 李月在热烈的掌声跟起哄声里闪亮登台,她穿着礼服做了几个芭蕾舞的经典动作,获得满堂彩。 唐远跟舒然他们坐在一起,他爸在第一排,和领导一块儿。 不知道他爸看没看李月。 唐远走神的功夫,李月已经请出了自己的帅哥搭档,看样子俩人有过不止一次合作,往台上一站,就是金童玉女,男才女貌,那叫一个般配。 男生跟李月抖包袱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神情,全是电,滋滋的。 唐远旁边的陈列一个劲的啧啧啧,他受不了的说,“大爷,别啧了,嘴皮子都啧脱皮了。” “有一腿,”陈列,“台上的那位肯定有一腿,信我,错不了。” 他一脸坏笑,“俩人身上有上过床的人才有的气场。” 唐远朝张舒然右侧的宋朝喊,“小朝,我想跟你换位置。” 宋朝从帽沿下撩起眼皮,又垂了下去,继续玩儿他的手机,屏幕上的光亮结合舞台灯光散下来的余光一并投在他的脸上,怪诡异的,他说,“不换。” 唐远换了称呼,“宋哥。” 这一声哥把三人的注意力都扯了过去。 宋朝在另外俩人羡慕的目光里慢悠悠站起来,让张舒然往旁边让让,他一路走到外面,跟唐远换了位置。 陈列瞪眼,“靠,都不问问我吗?我根本不想跟他坐一块儿好不好?” 没人搭理。 他还要嚷嚷,张舒然出声阻止,“阿列,看表演。” “有什么好” 看的两字没了,因为陈列望见了舞台上的几个女同学,跳的街舞,业余的,动作没什么力度,也不干净利落。 但这无所谓,女同学的迷彩服下摆系起来了,露出来的一截小细腰很晃眼,这就够了。 后面是个哥们唱歌,唱的《大花轿》,扯着嗓子唱,牟足了劲儿,青筋暴跳。 台下的大家伙跟着唱。 气氛一下子就上去了好几个高度。 张杨第六个上,他是独舞,穿的舞蹈服是一身黑,跟平时的练功服差不多,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反而将个人特点全部突显了出来。 从张杨上台到他开始起跳,再到第一次大跳跃,唐远全程一声不吭。 张舒然凑在他耳边问,“跳的很好?” “嗯。”唐远的耳朵痒痒的,他躲开了点儿,“很好。” 张舒然将他的小动作收进眼底,“那不错,有对手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唐远蹙眉,“抢拍子了。” 周围嘈杂,张舒然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唐远摇摇头,以张杨的性子,刚才那样的低级错误会让他纠结很长时间,年前是不可能从里面走出来了。 表演一结束,张杨就低着头离开了舞台,看走路的姿势就知道心情很差。 辅导员跟几个老师都过来安慰了几句。 张杨很勉强的笑了笑,他不止是抢了拍子,还跳错了两个动作。 这次是元旦晚会,出现这样的错误也就算了,明年的“西兰”杯跟大学生艺术节呢? 张杨进换衣室冷静了会儿才出来,他发现了一个身影,“陈双喜,去给我拿一瓶矿泉水。” 陈双喜的身子一僵,“我我来给唐少拿外套。” “这跟我让你去拿矿泉水有冲突?”张杨冷笑,“怎么,你是他养的狗,只听他使唤?” 陈双喜把头埋下去,“张杨,你,你自己去拿吧,我要给唐少送外套。” 说完就抱着外套跑了。 张杨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狗仗人势!” 后半场大厅里的空气既浑浊又闷热,坐在椅子上的同学们没前半场老实,仿佛椅子上冒出了钉子,一会儿挪到前面,一会儿挪到后面,一会儿翘这条腿,一会儿翘那条腿,不动动就很难受。 唐远靠着墙打游戏,下巴缩在外套的领口里面,眼皮半搭着,神情很忘我。 其实他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他好像看见了张平,身边还跟个男的,个子小小的,不认识。 张平跑这儿来给弟弟加油打气,这个哥哥当的很不错了。 唐远玩一把输一把,他将原因全怪在那个男人身上,害他心不在焉,干什么都不够集中注意力。 等结束了,他就给那个男人打个电话,还是提外套的事情,上次吼了句就挂了,这次不吼,绝对不吼。 城府这玩意儿唐远没有,但不妨碍他去学。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舒然轻捏他手臂,说还有一个就到他了。 唐远把手机给张舒然,“你帮我玩。” 张舒然说,“我跟你去后台。” “你去干什么?”唐远说话的功夫,就伸胳膊把手机给了张舒然另一边的陈列,“那你玩,这一把我不能再输了,务必让我赢,谢谢。” 结果陈列来一句,“我也要去。” 唐远,“” 不等他说话,坐在最外面的宋朝就已经站起来,径自朝着后台那边走去。 “不是,”唐远嘴角抽搐着说,“我一会儿要从后台进场,你们三跟着我干什么?” 陈列,“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宋朝,“给你打气。” 张舒然,“嗯。” “” 唐远一边走一边按操作打游戏,又死了,他正要放弃挣扎的等着被队友举报挂机,就见他爸往这边来了。 “爸,我这把现在的局势是五五,我不能再” 唐寅拿走儿子发烫的手机,昂了昂首,“不能再输了,知道,去吧。” “要赢啊!”唐远在他爸的脸上亲了一口,还发出了吧唧声响,亲完就溜。 唐寅一愣,这臭小子 看看游戏里的肌||肉粗犷男,满脸黑线,“小远这二次元的品味跟三次元一天一地啊。” 旁边的张舒然三人表情都很震惊,没想到有一天能从唐氏掌舵人嘴里听到二次元三次元这几个字。 之后表情不约而同的变成了复杂,这是身为一个老父亲的心酸,再有权有势,也不例外。 为了跟儿子把代沟缩小化,做足了功课,相当不容易。 唐寅没跑几下就死了,死的莫名其妙,他铁青着脸骂,“这什么破游戏。” 三人都偏开了头,谁也没上前说什么,要是唐叔叔后面接上一句“改明儿就给收购了去”,他们一点都不意外。 游戏结束,输了,唐董事长做好了被儿子喷口水的准备,他把手机收起来,跟张家小孩说,“舒然,你过来,叔叔跟你聊会儿。” 张舒然跟了上去。 陈列的胳膊肘蹭蹭宋朝,“唐叔叔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面说,非要单独把舒然叫过去啊?” 宋朝把眼镜往上推推,“跟你有关系?” “好奇呗,不行啊?”陈列无所事事的这看看,那看看,回过头来看发小,“小朝,晚上去酒吧?” 宋朝一口回绝,“不去。” “我请客。”陈列给他一根烟,咂了咂嘴吧说,“我们四个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好久没玩了,想想还有点儿小兴奋。” “反正明儿没课,无所谓的喂,你走什么走,老子话还没说完呢?” 陈列对着宋朝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晚会迎来了收尾环节,李月跟搭档在台上抖了好大一会儿包袱,还互相调侃了一番,聊了聊刚进大学的向往,毕业后的打算,费了番心思把昏昏入睡的同学们都提了起来,才请最后一组表演者上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35 这舞蹈吧, 外行就看人长得怎么样, 衣服如何, 跳起来美不美, 至于什么动作什么拍子, 一律不懂。 陈列从后台的帘子里面伸出头往舞台上看,把那三点都仔细瞧了瞧, 得出一个结论, “小远比他那女搭档还要漂亮。” 宋朝凉凉的说, “这话你别当着他面说, 他不爱听。” “知道知道, 我又不找抽。” 陈列望着舞台上发小那优美身段, 再看那柔韧又有劲儿的腰,大开大合的身体,被蓝紫色的灯光一笼罩,别提有多梦幻了,他用力咽了口唾沫,用认真的口吻说,“可惜了,如果小远是个女的,那真是” 背后响起声音,“真是什么?” 陈列不假思索的接上去, “能解锁很多姿” 腰上一块肉被宋朝拧起来转了个圈, 他最后一个字变成了一声惨叫。 舞台上的唐远正要做一个向上踢腿动作, 本来是表现出少年的意气风发, 所以他那一下的力度很重要,不能软不能慢,结果冷不丁地听到陈列的惨叫声,他一个晃神,差点没把腿踹到学姐脸上。 要真踹到了,学姐肯定会哭死。 学姐吓出了一身冷汗,趁着往他怀里凑的时候,嘴巴动了动,叫他悠着点,说自己靠脸吃饭的。 唐远,“” 帘子外面,舞台上的一对儿情侣已经从懵懂期进入了热恋期,各种缠||绵|。 台下的口哨声此起彼伏,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一个初恋,那种|触||动|只要一点儿引子就能爆发出来,他们被舞台上的情侣感染了,情绪变得很激动。 说好的保持安静,早喂狗了。 舞蹈系的学生明面上没那么激动,心里却很震撼。 作为压轴,这支中国舞编排的非常有创意,放在元旦晚会上,有些大材小用,国际舞蹈大赛上都能拿得出手。 他们能看出那位小少爷的基本功非常扎实,动作幅度大,节奏又快,可他的完成度却很高,目前为止没出过错。 起码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错误一个没有。 那位小少爷通过肢体语言表露出的澎湃炙热情感现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很成功的融入了意境。 该青涩时青涩,该浓烈时浓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把握的恰到好处。 不像是死记动作能出来的东西。 就像是灵魂在跳舞,光彩夺目,摄人心魂。 再加上他有一个台风成熟的搭档,只要后面不出错,这支舞就能成为今年元旦的代表作品。 学校肯定会发稿子。 之前一直传言唐家小少爷没什么真水平,今晚学校很多人被打脸了,晚上估计会睡不着觉。 张杨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唐远。 初恋是吗 “张杨?” 后面的喊声突如其来,带着不确定的试探,张杨没有回头,他装作听不见的低着头离开。 现在的他脸色一定很差,所以还是不要跟辅导员搭话了。 辅导员倒也不在意,她两手塞在长款黑色羽绒服里面,帽子拉了上来,坐在那儿就是一黑团子。 四周的说笑哄闹并不影响她的注意力,她淡定的看着演出,看《初恋》从两个学生的身体里长出来,不断的缠||绕,越缠越紧。 似乎知道接下来就是断裂的时候,辅导员的呼吸放慢,她在等那一刻的到来,又像是在逃避。 当台上的两个学生表达出激烈争吵的意境时,辅导员的眼泪就跟着下来了,她睁着眼睛,泪眼模糊。 谁也没有留意到这一幕。 外行的听背景音乐的节奏推测快结束了。 陈列顶着可怕的低气压来一波马屁,“唐叔叔,小远跳的真棒。” 唐寅睨他,“用你说?” 陈列一个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上,得,拍那腿上去了。 大概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脑子夹了,歇了没一分钟就说,“我觉得小远在娘胎里就会跳舞了。” “阿姨是舞蹈家,那么好的基因摆在那儿,小远将来肯定也” 唐寅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陈列急忙勒住话头,他转过身扇了自己嘴巴两下,您可老实点儿吧,我谢您了! 氛围压抑的让人窒息。 张舒然出来给陈列解围,“唐叔叔,小远快跳完了。” 唐寅起身,“一会他来了,你跟他说我在车里等他。” 就在这时,李月跟搭档恰巧从外面进来,她看了眼唐寅,礼貌又客气的打招呼,“唐先生。” 唐寅脚步不停的越过她出去,一个眼角都没给。 李月并没有露出难堪的表情,她扭头跟搭档||咬||耳朵,巧笑嫣然,一派青春洋溢。 看起来没有一点儿尴尬,好像从唐寅床上下来是上辈子的事了。 演出结束,谢幕的帘子一拉上,唐远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学姐从一同学手里接过一包纸巾,抽了几张给唐远,“学弟,你有三次分心,第一次是你|抚||摸|我脸的时候,第二次是你搂我,第三次是你推我,搂的不够狂热,推的反而很用力。” 唐远接过纸巾擦脸跟脖子上的汗,说不出话来。 学姐呼出一口气,打趣儿的说,“你前半场的状态很好,是你在带我,可到了后半场,你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你出不来,我也进不去,把我给慌的,节奏都差点乱了,还好只是元旦表演,要是重大比赛,我俩已经黄了。” “排练的时候都没那些问题,怎么了你是?你当时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晚上吃哪些东西” 唐远还在喘。 耳边嗡嗡响,当时在想什么? 他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后半场完全靠|肌||肉|记忆做出了那些舞蹈动作。 因为他感觉那个男人来了,就在台下。 尽管他的视角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太清,但他就觉得投在他身上的众多视线里面,有一道属于那个男人。 远在外地出差,特地赶过来一趟,为的又不是他。 看他演出,纯碎就是顺便。 这会儿俩人指不定在哪儿说悄悄话呢。 唐远撑着地面站起来,身体的零件都在震||动,随时面临散架的危机。 学姐扶住他的手臂,看不过去的问,“你怎么喘这么厉害?” 她只是刚拿结束的时候气息喘的厉害,慢慢就平稳下来了,学弟怎么一直在喘?跟跑完马拉松似的,满脸充血。 唐远喘着气说,“学姐,我花式抱你,吃不消啊。” “” “这就吃不消了?学姐瞥他一眼,“你学姐我都没100斤。” 唐远,“98?” 学姐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你都能知道?” 体重是女孩子的一个小秘密,她被这么当场揭穿,更不好意思了,“学弟,你这本事很厉害啊。” 唐远摆摆手,接着喘,学姐有一米七,瘦是瘦,但骨架大,后面有一个动作是学姐几个大步贴近,跳起来挂到他身上,上半身悬空,全靠腿上使力,钳子一样|夹||在他腰两侧,他快速托住转上七八圈,还得表现出欢天喜地的意境。 那一下简直要他的命,他这把老腰都快折了。 刚排练那会儿,那些个抱来抱去的动作都有做,后来为了唐远的腰考虑,就只是做做样子。 结果没想到学姐竟然把自己吃胖了。 唐远把额前的湿发往后抓了抓,随手抹掉睫毛上的汗珠,“学姐,你排练的时候没那么沉。” 学姐尴尬的咳嗽几声,“咳咳,我男朋友是个心机婊,他老给我做各种各样的小点心,我不能看,一看就忍不住。” 唐远更想哭了,我已经累成狗了,你还虐我。 他示意学姐看一处方向,“学姐,狗粮我收下了,你男朋友来接你了,赶紧换了衣服走吧。” 学姐顺着视线看去,见是她男朋友,立马飞奔了过去。 狗粮铺天盖地的砸过来,唐远措手不及,被砸的晕头转向,羡慕,真真实实的羡慕。 一到后台,唐远就瘫到了椅子上。 张舒然让他把湿衣服换了,不然会感冒。 唐远不想动弹,“我爸呢?” “叔叔在车里等你。”张舒然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他的肩膀往换衣室方向走,“赶紧去换衣服。” 唐远慢慢悠悠,很不情愿。 陈列找死的来了一句,“小远比女孩子还娇气,直接公主抱过去算了。” 唐远抄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扔他怀里。 陈列抓起来啃一口,声音含糊的喊,“谋杀发小!” 唐远的脸抽了抽,“小朝,你别自己玩了,带他玩会儿吧,看着怪讨人嫌的。” 宋朝玩他的手机,“没兴趣。” “说的我就有兴趣一样。” 陈列切了声,一边大咧咧的走,一边咔嚓咔嚓啃苹果,高高壮壮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随着他一走,静谧的氛围就在四周散开。 宋朝继续玩手机,妥妥的网瘾少年,好像虚拟世界有什么让他着迷,而现实世界一片寡淡。 换衣室里又小又挤,这儿乱糟糟的堆着舞蹈服,那儿塞着谁的衣物,空气里还有一股臭脚丫的味儿,不知道是谁把鞋塞进了哪个角落里,生怕被人抢了似的藏起来。 里头没空调,唐远拽起舞蹈服上衣的时候,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他忽地扭头,“舒然,你杵这儿干嘛呢?” 张舒然温和的看着他,“我帮你。” 唐远给他一个白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换衣服还能不会?” 张舒然说,“小远,你害羞。” 唐远身上出了很多汗,现在冷的打哆嗦,“是啊是啊。” 看出眼前的人在戒备,张舒然垂眼叹息,“上次泡温泉的时候没见你害羞。” 唐远说,“那会儿还有小朝跟阿列呢,这儿就咱俩,怪不自在的。” “这样。” 张舒然的脸上露出善解人意的表情,他揉了揉唐远的头发,转身出去了。 太冷了,唐远也没多想,他飞快的换掉舞蹈服,穿上自己的衣服,套上毛衣,裹上羽绒服,他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这一活过来,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什么都想,恨不得他一辈子会出现的可能全想一遍,一个都不放过。 等唐远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跑出了活动中心,像个傻逼似的站在路边,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风往脸上吹,像是被刀子刮过,皮||肉生疼。 唐远应该回去,叫上发小找个地儿喝杯热的,让自己暖和起来,而不是立在这里,被寒风吹的脑阔疼。 人有时候就是要作践自己。 唐远任命的围着活动中心走,直到他走到后面的相思桥附近,浑身都要冻僵了才想起来可以打电话。 铃声从不远处传过来的时候,他一愣。 不等他做出反应,电话就接通了。 唐远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用冻红的手拿着手机,脚步不听使唤的朝着刚才听见铃声的方向走去。 “少爷?” 唐远停了下来,做贼心虚般把电话给掐断了,他看见那个男人低头看手机,能猜到眉头是皱起来的,薄唇也抿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很严苛。 张杨背对着唐远,看不清什么表情,那个男人倒是正对着他,可对方向来不露声色,难以琢磨。 俩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唐远听不清楚,也不敢靠太近,他左右看看,发现那位置是学校十大|炮||场之一。 大风吹过,灌木丛里纸团乱飞,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唐远看到张杨拿出手机,举高了放到男人眼前,这一幕落在他眼里,就是小朋友求关注,跟家长嘻嘻哈哈玩闹。 接着就是张杨情绪激动的抓住了男人的胳膊。 从唐远这个角度看,就是张杨整个挨在男人怀里,有点儿小鸟依人的味道。 唐远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的说,“我他妈的跑这儿来干什么啊?”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理智告诉自己,赶紧滚蛋吧,对自己好点儿,别自虐了,可他一动不动,两只脚生了根一样长在土里。 肩膀突然被拍,唐远吓一大跳,他扭头见是张舒然,赶忙拽着人就走。 背后隐约有一道视线,唐远猛地转过头,却只看到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这错觉真他妈的让他糟心。 走远了,唐远松开了拽着张舒然的手,脚步渐渐的慢了下来。 张舒然迟疑的开口,“他们是那种关系?” 唐远说不知道。 旁边的人半天没回应,神情被朦胧的月光遮掩,就连那种温润的东西都模糊了起来,唐远忍不住的问,“舒然,你在想什么呢?” 张舒然给他把没弄好的外套领子理了理,“我接触过同性恋。” 唐远,“啊?” 张舒然说,“有次我跟我爸去拜访一个生意上的合作对象,他的爱人就是个同性。” 唐远噢了声,“那你没吓着?” 张舒然摇头,“爱情不分性别。” 这话唐远也听张杨说过,可张杨是同性恋,那舒然呢? 他的心里滋生出一点儿难以言喻的感觉,来不及捕捉就消失无影。 “爱情是不分性别,喜欢上的人是异性还是同性,这个全看自己的心,没有一个规格放在那里,说不准的,用规格来限制就太没有人性了。” 唐远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口白气,“舒然,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同性恋就会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也不至于出个柜就跟脱层皮似的,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发觉张舒然在看自己,他调侃的笑,“作为一个资深腐男,同性恋纪录片跟漫画看一大堆了,不理解他们都说不过去。” “也是,”张舒然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唐远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一点儿异样,“没跑,就是散散心。” 张舒然又问,“那你怎么会在那里?” “散着散着就散过去了呗,”唐远望着远处的夜色,“见着了俩熟人,没管的住好奇心。” 张舒然低眉不语。 唐远忽然问道,“舒然,你心里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张舒然抬眼,“我心里的爱情?” “是啊,”唐远眨眼睛,“说说看。” 张舒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声音像是从远处飘过来的,很轻很温柔,“最好的爱情大概就是在最好的岁月里遇到最可爱的人吧。” 唐远被那几个最给整的有点儿懵,正捋着呢,就听到张舒然说,““我的人生里面,爱情跟婚姻只能二选一。” 他不解,“为什么?” 张舒然答非所问,“我会等我的爱情十年时间,十年后我等不到,就会选择婚姻。” 唐远愣怔了一下,他抬头,撞上了发小的眼神,莫名的感觉到了悲伤跟苦涩,沉默了许久他说,“十年很长了,如果那么长时间都没希望,那就表明人不是你的,你俩有缘无份。” 张舒然轻声笑了笑,“我也是那么想的。” 唐远想问现在爱情来了没有,张舒然先他一步说,“怪冷的,回去吧。” 不多时,唐远给他爸打电话,说他要跟舒然他们去喝两杯,晚点回家。 那头什么话还没说呢,唐远就像是收到了第六感发来的信号,脸色一变,“爸,你在哪儿?” 唐寅说话了,“车上。” 就两个字,唐远还是听出了不少东西,譬如他爸的气息粗重,情绪低沉隐忍,俨然就是一头被挑起|欲||望|的雄狮,他蹙眉,“有女的?是不是李月?” 唐寅满脸黑线,儿子这是什么本事? 李月是来过,目的是来表态的,说那会儿在后台不方便叙旧,不是自己刻意划清界限,还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希望两家生意上的合作能继续下去。 那一套说词无懈可击。 没两分钟,唐寅的身体就热了起来,太阳穴也跟着发涨,他再去看李月,觉得小摸样哪哪儿都让自己顺心,这一顺心就把人拉到了车里。 李月前脚刚下车。 唐寅是悬崖勒马,不然这会儿已经吃上了,他安抚了儿子几句,挂掉电话所,“把车门跟车窗都打开。” 司机老陈连忙照做,“那位小姑娘的礼服上喷了催||情的东西?” 唐寅揉了揉额角,“胸口挂了个小玩意儿。” “小姑娘很有想法。”老陈往车里洒了几滴风油精,“先生,接下来去什么地方?塞城湖那边还是‘金城”?” 唐寅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呼吸粗且急切,面色很不好。 老陈看一眼后视镜,“那去南园?” 后座还是没反应。 老陈平时还能摸一摸老板的心思,这回好像真摸不清了,他想了想说,“要不去x大?现在这个点,赵小姐应该在学校里。” 后座传来一声怒吼,“去个屁去,回家!” 老陈闭上了嘴巴。 活动中心外面的喷泉那里,唐远跟陈双喜说,“一起去?” 陈双喜诚惶诚恐的摇头加摆手。 陈列不耐烦的嚷嚷,“小远,你跟他废什么话啊?” 唐远瞥过去,陈列嘁了声,自个先上了车。 陈双喜垂头看着鞋尖,“唐,唐少,我跟你们不是同一种人。” 唐远,“你变异了?” 陈双喜,“” “既然没变异,那怎么不是一种人?”唐远佯装生气,“少给自己贴乱七八糟的标签。” 陈双喜磕磕巴巴的说,“不是不是,对不起,我” 唐远按住他的肩膀,低头弯腰说,“陈双喜,你心里其实很瞧不起我吧?” 陈双喜张了张嘴巴。 唐远噗嗤笑出声,“开玩笑的。” 他直起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真不去?” 陈双喜把头埋下去,轻轻的说,“我妈才过世不久,我不想让自己过的舒坦,那样会感觉对不起我妈。” 唐远抿嘴,“是我没想周到。” 陈双喜说,“唐少,你们玩尽兴些啊。” 唐远挠了挠眉毛,陈双喜在他面前总是低头哈腰,所以他看的最多的就是对方的发顶跟一截瘦的皮包骨的后颈,真不知道对方跟他说话的时候,眼里究竟会出现哪些情绪变化。 拢了拢思绪,唐远打过招呼就走了,他透过后视镜看陈双喜的瘦小身影,很快就整个融入了夜色里面。 玩儿到快十一点的时候,唐远说要回家。 陈列喝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他让舒然送唐远回去,自个揽着宋朝的肩膀,摇摇晃晃的说换地儿继续玩。 “你俩少喝点儿。” 唐远跟张舒然往外面走,不放心的叮嘱,“小朝,你看着点阿列,别让他发酒疯。” 宋朝说了什么,唐远也没听仔细,到他耳朵边的时候已经被风给吹散了。 唐远到家的时候,他爸就坐在客厅里,像一个在等贪玩的孩子回家的老父亲,操碎了心。 “爸,我还以为你上别地儿去了。” 唐寅嫌弃的把凑上来的儿子踢开,“一身臭味。” 唐远抬起胳膊闻闻,“不就是酒味跟烟味吗?它俩都是你的老相好,跟了你几十年了,你还嫌?” 唐寅,“” 唐远接过管家递的毛巾擦擦脸跟手,坐过去随口说,“爸,你猜我今晚在学校里碰见了谁?” 他的语气稍作停顿,神秘兮兮的说,“是裴秘书。” 唐寅看着八点档电视剧,“是吗?” 唐远把脚从棉拖鞋里拿出来,盘在沙发上,“张杨跟我说他被你派到外地出差了,他今晚回来的事儿你不知道?” “不知道。”唐寅神情慵懒的说,“回来是为的私事吧。” 唐远说,“他回来看张杨的表演。” “西宁离这儿很远,长途车要十几二十个小时,飞机还不直达,要转,挺有心的。” 唐寅斜眼,“谁跟你说的他去了西宁?” “张杨啊。”唐远半搭着眼皮,“他跟我说的。” 唐寅问儿子,“他没跟你说别的?” 唐远装傻充愣。 唐寅看了儿子两眼,捏住他的脸拽了拽,“听说他跟裴秘书关系不一般。” 唐远揉着被拽疼的脸,“怎么个不一般法?” 唐寅轻描淡写,“是一对儿。” 周遭的气流里混进来微妙的东西。 唐远听到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好奇,没有其他情绪,遮掩的非常到位,“爸,你的秘书是个同性恋,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啊。” 唐寅无所谓的说,“我是他的上司,不是家人,只要他在工作上不出岔子,私生活我不管。” 唐远心说,那我喜欢他,你管不管?心里那么想,他也只是挫败的叹了口气。 唐寅换了个台,“好好的叹什么气?” 唐远抓起他爸的一条胳膊横在沙发背上,自己把脑袋靠上去,接着是整个身子窝进去,熟练的调整好舒服的姿势,说笑道,“我觉得裴秘书那样的就很好,我还想追他呢。” 唐寅也是差不多的语调,“哦?是吗?” “是啊。”唐远说,“又高又帅,还有能力。” 唐寅|摩||挲|着儿子的肩膀,“那么无趣的人,好在哪里?” “事情是两面性的,”唐远说,“他虽然无趣,但他不跟人|暧||昧,私生活很干净。” 唐寅一掌拍在他脑袋上面,力道不重,气势吓人,“你拐着弯的骂你爸呢?” 唐远一脸无辜,“没有啊。” 没有个屁,唐寅关掉电视点了根烟抽起来。 唐远闻着飘到鼻子前面的烟草味,他想起了那个男人抽的烟,想起对方身上的味道,一时有些头脑发热,“爸,要是裴秘书跟他相好的分了,我能追?” 唐寅踹了下茶几,“别人穿过的裤子,你也要穿?我唐寅的儿子什么时候轮到那个份上了?” 唐远被他爸的比喻雷的无话可说,他半响才从沙发上下来,光着脚就上了楼。 管家端着一杯茶过来,“先生,您等了少爷好一会,何必他一回来就给他气受?” 唐寅叼在嘴边的烟一抖,“我给他气受?仲叔,你这眼睛还行不行了?” 他越想越来气,混帐东西,全世界一堆的人,堂堂唐氏的继承人,要什么样的没有,偏偏看上了一个老男人,现在跟别人好上了还惦记着。 想气死他。 唐寅从茶几上拿了手机翻开儿子的舞蹈视频,看视频里的儿子在舞台上大放光彩,想到了已经过世十七年的妻子,他身上的怒气这才一点点就消散了。 管家见可以说话了,就提了个事,“小少爷最近的情绪一直都不高,最爱吃的几道菜也不怎么吃了。” 唐寅冷哼,“该减肥了,少吃点对他好。” 管家,“” 楼上房里的唐远坐在地毯上编辑短信,再三检查没有错别字就发了过去。 唐远:裴秘书,我的外套你什么时候拿给我?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裴闻靳发来回信:等我回来。 唐远挪到墙边,伸直两条修长的腿,惬意的用一根食指戳手机键盘:你今晚不是就回来了吗?我在学校看到你了。 这回裴闻靳很快就回了:今晚只是回来看晚会,很好看,我现在已经在回西宁的火车上了。 唐远扯了扯嘴皮子,看你家张杨的表演吧,连夜跑来跑去的,也不怕心脏出问题,他呆呆的坐了很久才发过去短信: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裴闻靳:我这边的事情解决完。 唐远啃了几下食指关节,发了条短信问:上次我跟你说我是同性恋,你没想法? 裴闻靳:没有。 唐远两眼一闭,那就没得聊了。 得嘞,没想法,完全不在乎,无所谓。 唐远身子一歪就躺倒在了地毯上面,手臂往眼睛上一盖,行,看来我该找个日子挖个坑把初恋给埋起来。 躺了会儿,唐远响起了学姐说的那番话,要让喜欢的人开心,那是第一要紧事。 埋之前他还是要确定一下,看那个男人开不开心。 唐远怀着酸涩的心情洗了个澡上床,没多久睡了过去。 一大清早,唐远就被陈列的电话吵醒了。 电话里的陈列很反常,他都忘了发脾气,只是问出了什么事。 陈列不说,就给了唐远一个地址,叫他快点过来,言语中尽是慌乱无助。 从小到大,陈列都是大老爷德性,狂霸拽上天了都,觉得自己牛逼哄哄,那两种情绪就没出现过。 唐远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他甚至做好了会见到血||淋||淋|场景的心理准备,到了那儿没看见案发现场,陈列身上也没什么血迹,张舒然站在旁边,看样子是跟他一样从家里赶过来的。 “什么情况啊?” 陈列靠在墙角,弯着腰背抽烟,脚边散落了好几个烟头,他一声不吭。 唐远牙没刷脸没洗就过来了,看陈列那样,他心里怪不安的,“到底怎么了?” 陈列还是一声不吭。 唐远看看张舒然,眼神询问“你问出东西了吗”? 张舒然掐了掐眉心,摇头。 “把我们叫过来又不说话,”唐远抓了下微乱的头发,“舒然,走了,到我家睡回笼觉去。” “别,”陈列丢了烟头蹲到地上,两只手抱住头,重重的抓了几下头发,狼狈又无措的哑着声音说,“我把小朝睡了。” 唐远跟张舒然都刷地低头朝他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36 漫长的死寂过后, 唐远也蹲了下来, 他说阿列, 你别吓唬我跟舒然。 陈列的喉头微哽, 他说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朝躺在自己身边, 不该干的全干了。 说完那句话,陈列就彻底崩溃了, 他语无伦次的说, “我不是同性恋, 小远, 舒然, 你们知道我喜欢女的, 哪个哥们拿胳膊碰我,我都嫌恶心,也就你们三是例外,昨晚我是酒后乱|性|,|我什么都不知道,妈||逼的,我真不是该死的同性恋——” 唐远的脸部肌||肉抖了抖,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陈列,站在你面前的兄弟就是该死的同性恋,还是天生的。 你知道了, 是不是要往我脸上吐一大口唾沫? 一直没说话的张舒然问了一个问题, “阿列, 小朝呢?” 陈列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整个人都定住了。 唐远的心里窜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他一把拽住陈列的衣领,“操,你把小朝一个人丢在酒店里了?” 陈列的心里发虚,眼神躲闪着看东看西,就是不看两个发小,他结巴的说,“当时那情形我,我根本就” 不等他说完,唐远就将他往墙上一甩,“小朝是你兄弟。” 唐远的长相很有欺骗性,没人相信他有厉害的身手,刚才那一下他没收力道。 陈列的后背撞上墙壁,发出可怕的声响,疼的他闷哼出声,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了起来,“对,是兄弟” 下一秒他就猩红着眼睛吼了起来,“就他妈是兄弟,所以我才这么慌!” 如果不是,他顶多当自己是喝多了脑子进水,上了个男的,觉得反胃就到卫生间吐一吐,事后给笔钱打发掉,或者问人要什么,总会有法子解决。 可现在不行。 兄弟间出了这档子事,没脸见了。 陈列甚至不敢去细想昨晚的整个过程,不夸张的说,他到现在腿肚子都在抖。 原来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窝囊的时候。 唐远让陈列带路,他跟舒然陪着去了酒店,宋朝却已经退房了。 房里一片狼藉。 陈列站在门口不进来,仿佛里面有一头洪水猛兽,自己一进去就会被啃断脖子,“小远,舒然,既然他不在了,那,那我们就走吧。” 唐远也没打算进去,他板着脸,“东西有没有落下的?” 陈列先是说没有,完了说有,最后又说没有,整个过程都是在一分钟之内完成的。 唐远烦了,“你说唱呢?到底有没有?” “靠!” 陈列踢了墙一脚,“我醒来慌了神,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就跑了,里面小件没穿,忘了!” “” 唐远扭头说,“舒然,你看着他,我进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陈列炸了锅,“不就是条破内||裤吗?没就没了,我还能买不起那玩意儿?” 唐远的音量盖过他,点名道姓,“陈列,你丫的给我闭嘴!” 陈列梗着脖子表情暴躁,张舒然叹口气,“阿列,少说两句。” 他骂骂咧咧几句,蹲下来做出之前的用手抱头动作。 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喜欢那样,改不了的毛病。 唐远进了房间,把一半拖到地上的被子捞到了床上。 一片血污落入他的眼底,他的呼吸一紧,嗓子眼堵住了似的难受。 唐远快速把床单扯下来往垃圾篓里塞,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纸团,还有条骚|包色内||裤,应该就是陈列的那条。 四人里头,就他是那种风格。 宋朝离开时扔进去的。 唐远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好像他特地进来查看,就为的这个结果。 唐远在房里走了走,该销毁的痕迹他都销毁了,也检查过两遍。 头一回干这种事,还是为自己兄弟,心情难以形容,宁愿现在是在做梦。 唐远去卫生间里给宋朝打电话,没打通,提示已关机,就给他小妹发微信,问他在不在家。 宋小妹很快就回信了,说她哥十分钟前回来的,满身酒味,气色很差,这会儿在房里睡觉。 唐远松口气,回家了就好。 家是能让人安心的地方,不管经历了什么,在家里呼吸着熟悉的气息,绷着的神经都会慢慢放松下来。 唐远刚走出卫生间,手机就响了,他一看到来电显示立刻接通,“小朝?” 宋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机没电了,才冲上,有事儿?” 唐远欲言又止。 没打电话那会儿,我有很多话想说,这一打通,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哪个地方说起。 宋朝忽然笑了起来,“阿列找过你跟舒然了吧。” 那笑声刮进唐远的耳膜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声音干涩,“嗯,找过了,我们在酒店里。” “哦,”宋朝不笑了,“那你帮我收拾一下床单,我浑身都疼,不好收拾。” 唐远说已经收拾过了。 宋朝没了声音。 接下来是一阵让人感到不舒服的静默。 宋朝又笑起来,他说阿列走的时候连内||裤都没穿,就直接穿了外面的裤子,一定吓成了傻逼吧。 随后他说,阿列不受惊吓也是傻逼,没区别。 唐远沉默了许久,“小朝,你疼吗?” 那头的宋朝沉默了更长时间,“不疼,跟我以前被狗||咬相比,轻多了。” “他没吓哭吧?那孬种,还说老陈家怎么出了陈双喜那样的窝囊废,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样。” 言语中尽是刻薄跟嘲讽。 唐远的喉结滚了滚,他靠着门喘口气,低声关心的说,“那个我看过很多漫画,知道第一次有可能会发烧,一定要弄干净,不能草草了事,最好上点药膏,饮食方面也要以流食为主,要是伤的严重” 宋朝出声打断,轻哄着说,“小远,我先睡会儿,好不好?” 唐远听得鼻子一酸,“你睡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挂电话前,宋朝说,“我要养伤,暂时不想见他,别让他来找我。” 不等唐远说话,宋朝又讥笑,“是我想多了,他这辈子都不敢再见我。” 唐远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他对着镜子抹了抹脸上的水,大步流星的冲出房间,问蹲在地上的陈列,“用t了没?” 陈列闻言,浑身的毛孔都在瞬间炸开了,“我哪记得啊?” 张舒然按住唐远的肩膀,安抚的捏了捏,话是对着陈列说的,“你再想想。” 好半响,陈列耷拉着的脑袋左右晃了晃。 唐远踹他,“你想害死小朝?” “我害他什么了我?”陈列站起来骂,“我又没跟男的做” 想起来早上醒来看见的画面,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抽了自己一大嘴巴子,“当我什么都没说。” 见两个发小都不说话,陈列呐呐的说,“我在跟王明月分手之前什么样你们清楚,一次没玩过,也就是分手后玩过两次,都有注意,我没病,小朝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你没病也够小朝受的。”唐远看陈列迷茫的样子,他的火气就上来了,“你的手机呢?不会上网搜搜?” 陈列下意识拿出手机上网搜了一下,这一搜,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晃。 搜着搜着,陈列的心就往嗓子眼提,他小心翼翼的问两个发小,“要不,我们去小朝家看看?” 唐远没搭理。 陈列求救的看向另一个发小。 张舒然比唐远要沉稳很多,几乎只是在最初得知事情的时候惊了一下,后面都很平静,他沉吟着说,“要去的话,只能你去,我跟小远跟着,不合适。” 陈列使劲儿搔了搔头,接着就用脚往后踢墙,一脸窘迫,“那还是算了吧。” 唐远嗤地一笑,“小朝是我们几个里面最了解你的。” 陈列没听懂,“你说什么?” 唐远吼,“我说你他妈是猪!” 陈列,“” 等电梯的时候,陈磊翻着之前搜出来的内容,翻了几页,他心慌意乱的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手也放进去,掌心里湿乎乎的,一层汗。 大冬天的,他愣是狠狠打了个哆嗦。 冬天日照短,折腾到现在,天还只是蒙蒙亮。 出了酒店,唐远没立刻上车,他站在路边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发热的大脑皮层慢慢凉了下来,“舒然,有烟吗?” 张舒然问司机要了半包烟,递给唐远一根,听到陈列说他也要就多拿了根出来。 三人并肩站在一起抽烟,不一会儿就有一团团的烟雾将他们笼罩进去,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起来。 唐远呛着了,他一边咳一边抽,夹着烟的手在抖,“阿列,你打算怎么办?” 陈列没出声。 张舒然说,“等小朝身体好了,你们聊一聊。” 陈列还是没出声。 唐远跟张舒然都没有再开口,他们其实都不清楚昨晚究竟是怎么到那一步的,喝多了,然后呢?多到了什么程度? 归根结底,这事儿还得陈列自己面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时间会不请自来,热情的提供帮助,该磨平的,不该磨平的,都会给你通通磨的光光溜溜,不收一分钱,全程免费,终身服务。 一根烟抽完,陈列开口了,他干哑的说,“虽然我跟小朝从小到大都在拌嘴,我也不待见他那不冷不热样,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吊的不行,嘴巴还毒,看着欠抽,但他是我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昨晚的事是个意外,我会跟他谈的。” “只要他肯原谅我,肯把事儿翻篇,随便他怎么着,就是让他也来一回,我,我,我也愿意!” 唐远闷闷的把最后一口烟抽完,人生第一次抽完一整根烟,喉咙里涩的要命,他想起来什么,脸色一凝,“没被其他人看见吧?” 陈列微愣,“不知道。” “不知道?”唐远的语气严肃,“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你跟小朝就都完了。” 陈列还愣着,“不至于吧?” 唐远闭了闭眼,“舒然,你跟他说,我怕我把他抽死。” 陈列往张舒然那边挪挪,一个身形粗犷,一米八多的大高个缩了缩脖子,像只大笨熊。 张舒然蹙着眉心说,“树大招风,难免会被人拿来做文章。” “那没事,”陈列这回搞明白了,他不在意的摆手,“要是真有人想趁机捞一笔横钱,用钱打发了就是,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事儿。” 张舒然不认同的说,“贪心不足蛇吞象。” 陈列依旧不在意,“一笔不行就两笔。” 一旁的唐远来了一句,“阿列,之前你跟我说你家才是豪门正确的打开方式,就你这脑子,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陈列,“夸我?” “是啊,”唐远看着他笑,“夸你呢。” “” “那就反过来捏住对方的把柄,没有就做局整一个,老子没什么好怕的。”陈列的脑子突然开了光,“再说了,房间里没有监||控,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没人规定哥俩不能睡一张床。” 张舒然嗯道,“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吧。” 陈列咧咧嘴,“所以说啊,我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唐远无意间瞥过去,发现了陈列脖子后面的深红色印子,有一大块,渗着血丝,他的眼皮跳了跳,下一刻就过去把对方的毛衣领子往下一拉。 陈列冷的吸口气,“小远,你干嘛呢?” “没干嘛。”唐远给他整理整理衣领,“回去吧。” 陈列说他的机车还在酒吧,“我去拿车,你们先走,电话联系。” 走了几步他回头,少有的正经,“小远,舒然,这事儿你们一定给我保密啊。” 唐远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迄今为止,唐远过了十八个元旦,第十八个是最糟心的一个。 上了车,他就窝在皮椅里面,眼皮半搭着,一言不发,大清早的来这么一出,神仙都瘫了。 张舒然温声说,“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唐远打了个哈欠,头朝向车窗,看了会儿清晨的街景就慢慢睡了过去。 张舒然压低声音,“开慢点。” 司机应声。 不多死,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目睹大少爷把唐家小孩的脑袋轻轻捞到自己肩头,动作很小心翼翼,生怕把他弄醒。 俩孩子的感情真好。 豪门里面还能有这样的兄弟手足情,很难得。 上午唐远哪儿都没去,什么都没干,就靠在客厅的沙发里发呆。 厨娘看自己起早做的点心一口没动,榨的果汁倒进去多少,现在还是多少,她的心情很低落,跑去找管家谈心。 管家也愁。 厨娘担心的说,“是不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先生不会让少爷被人欺负。”管家说,“可能是因为别的事。” 厨娘想不明白,“那还能是什么事?我两个儿子一到放假就跟从劳||改里出来一样,能疯一整天,跑出去野都不知道回家,你看少爷,满脸写着不开心。” 她叹口气,“最喜欢的漫画都不看了。” “我去问问。” 管家给云记的经理打了个电话,让人把现做的绿豆糕送过来,他走到沙发那里弯腰问,“少爷,要看漫画吗?” 唐远说不看,之后就接着发呆。 原来少爷一回来,家里的氛围就会很好,佣人们也都从无精打采状态里出来,一个个的提足了劲儿做事。 这次的元旦,明显就是不对劲。 管家忧心忡忡的给一家之主打电话,“先生,少爷今天的情绪不怎么高。” 唐寅就三字,“青春期。” “不像。”管家斟酌的问道,“您要不要回来看看?” 那头的唐寅脚步不停的穿过长廊,往会议室方向走去,“都十八的大小伙子了,又不是小姑娘,哪儿来的那么娇弱,昨晚跟我发脾气的时候不是挺有劲的吗?” 管家说,“少爷今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急匆匆出去的,脸都没顾得上洗,回来就蔫了,不知道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 唐寅皱眉,“看好他,别让他往外面跑了。” “少爷有手有脚,他要是想跑,我们哪儿敢拦啊。” 唐寅冷笑,“少他妈给我来这一套,他叫你一声伯伯,你的话还能屁用没有?” 管家,“” 唐寅挂了电话对身后的助理说,“你给裴秘书打个电话,问一下西宁那边的公司什么情况。” 何助理一边应声,一边打开会议室的门,不假思索的说,“是要裴秘书回来了吗?” 周遭的气流骤然冻结。 何助理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面如菜色。 唐寅看着一脸紧张的助理,嗓音很温柔,“小何,还跟你小男友谈着呢?” 何助理却听的后背发凉,“分了。” “分了好,”唐寅淡淡的说,“谈长了坏脑子。” 何助理低头弯腰,“董事长说的是。” 从会议室里出来,何助理哒哒哒踩着恨天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一关,她倒了杯水喝下去,那股子命悬一线的感觉才得到了缓解。 调整了一下状态,何助理拨了个号码,“裴秘书,是我,在忙吗?” 那头是男人略重的鼻音,“嗯。” 何助理的心思敏锐,她问,“你生病了?” 裴闻靳说只是有点感冒。 “那你要多注意身体啊。”何助理客套的关心了句就说,“董事长想知道你那边的具体情况。” 裴闻靳说,“一会我把资料都发给你。” 何助理,“好。” 西宁那边的烂摊子搁谁身上谁倒霉,让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董事长竟然派自己的秘书过去接手了,他的进展很迅速,几乎可以说是让人难以置信,不清楚他是怎么办到的,可他依旧待在那里,这里头有什么名堂不知道,反正一定有名堂就是了。 譬如董事长不想让自己的秘书回总公司。 起码这段时间不想。 这就很奇怪了。 如果是下属在工作上犯了错,受罚是应该的,那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况且,裴秘书是那种会在工作上犯错的人?换谁谁都不信。 不管怎么说,何助理在会议室门口犯了大忌,今后不能再犯了,否则董事长一定会迁怒于她。 她跟裴闻靳作为董事长的左右手,掌握了唐氏跟董事长的太多东西,不可能被轻易放走的,要是哪天不用他们了,那时候他们的处境就会很艰难。 明明手握一堆机密,却不敢泄露出去分毫。 小老百姓斗不过权势滔天的唐氏。 何助理把脸颊边的一小缕碎发尽数理到耳后,顺了顺盘在后面的头发,“裴秘书,同事一场,有些话其实我真没必要说,犯不着给自己添麻烦,不过我很欣赏你,所以我今天多说两句。” “我跟了董事长多年,到如今有时候还是不能揣测到他的心思,我们作为下属,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位置,做好份内之事,拿应得的那份薪水,万事大吉。” 那头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何助理知道那个男人听见了,她顿了顿,说,“刚才我听董事长接了家里的电话,好像小少爷出了什么问题。” 敲键盘的声响停了下来,“是吗?” “是啊。”何助理说,“董事长最近下班以后基本都回家了,外面那几个就往我这儿打电话,还有的不知道怎么查到我家的地址,在我家楼底下堵我。” 她的言语里透着鄙夷,“为了抱住董事长这棵摇钱树,无所不用其极。” 电话里没声音,何助理尴尬的说,“不好意思啊裴秘书,我这,年纪大了,唠叨的毛病。” 裴闻靳说,“没关系。” 何助理有些惊讶,这个男人变了,变的有人情味儿了,更有魅力了。 可惜他对自己这盘菜不感兴趣。 何助理平时是个很刻板的人,属于外冷内热的类型,她在公司里没什么人缘,这次的话匣子打开了一些,话就多了起来。 “董事长就一个孩子,当宝贝,早年的时候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最好的,也就这两年少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敢跟他反着来。” 裴闻靳搭着话,“那董事长不是要生气?” “可不。”何助理说,“董事长是真宠少爷,到了溺爱的程度,他对谁都讲原则,除了少爷。” “有一回我记得特别清楚,董事长出席一个很重要的饭局,少爷一个电话过来,说要他回来给自己讲故事,他就回去了,嘴里又凶又骂,走路的速度一点都没降下来。” 那头的裴闻靳把键盘往前一推。 何助理说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回应,“裴秘书?” “抱歉,”裴闻靳揉着额角,“感冒嗓子疼,我去弄点药吃。” 何助理说,“注意休息。” 通话结束以后,裴闻靳打开左手边的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放进了公文包里,做完这个动作,他阖上眼皮靠着皮椅,眉间笼罩着一层深重的疲意。 晚上快零点的时候,唐远迷迷糊糊的听到楼上传来他爸的说话声,而且音量很大,多数都是用吼的,夹杂着咒骂,情绪暴戾。 他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蹦起来,鞋都没穿就跑下了楼。 唐寅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手机跟电话那头的人发火,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一扭头,“鞋呢?” 唐远穿了鞋回来,从他爸口中得知出事了。 半个小时前,有人在网上发了一个帖子,标题是说说富家公子间的那些事,内容牵扯到了四大豪门。 没有直接打名字,用的是姓名第一个大写字母,分别是t,z,c,s。 内容里透露了零零散散的信息,稍微熟悉的人把那些信息往一块儿凑凑,就能对号入座,网友们很快就知道几个字母分别代表谁家的公子少爷。 帖子里透露s暗恋c多年,c被初恋高中同学劈腿,目前正处于疗伤期,跟s|暧||昧|不清,昨晚俩人去酒店开了房间,还标了酒店名称。 内容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到了网友们眼里,那就全成了真的。 帖子早封了。 所有的公众平台都在做清理工作,可现在是网络时代,封的再快也能流出去。 闲来无事的夜猫子太多了,看热闹的更多。 五分钟前,被乱七八糟一些电话吵醒的宋父强行破门而入,将被窝里的儿子拽起来,看见了他身上的那些|痕||迹|,直接手一挥,将床边的台灯给挥到了地上,水晶灯碎了一地。 陈家那边也是一团乱。 陈列是个没心机的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平时随便一诈就能露出马脚,更何况这次他心里有鬼,全身都是破绽。 接下来的两天,唐远彻底跟陈列宋朝失去了联系,去了也见不到人。 他只能跟张舒然待在一起,感觉自己站在风||暴|边缘,眼睁睁看两个发小被卷入其中却无能为力。 帖子里有关唐远的那部分基本没有秘密,都是些爆出来不会伤害到他的东西,问一问他的同学都能知道,或许发帖的人实在是查不到什么东西,又或者是有顾忌。 张舒然那部分也还好,就透露他正在跟老艺术家周老爷子的小孙女秘密交往,毕业前可能会订婚。 事情一直在发酵。 这个节骨眼上,媒体记者加入了进来,将舆论导向搅合得越发复杂。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是常理。 第三天,唐远收到消息,陈列被家里秘密送出国了,而宋朝被家里送进了治疗中心。 这样的结果他想到了一半,另一半没想到。 陈家的孩子不少,但儿子就一个,为了保护陈列,只有在这时候将他送出国,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尽量将陈家名誉的损失降到最低,也能阻止他多生事端。 至于为什么宋家要那么对宋朝,唐远想不通。 就算宋朝是同性恋,那也不是病啊,为什么要把他送去治疗? 几个疗程下来就能痊愈这种鬼话,宋老爷子那么精明一人,怎么会信呢? 两个发小的事情就像一大块黑布罩在了唐远头顶,眼里的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他在学校里闷闷不乐,放学就回家,宿舍里的氛围让他喜欢不来了,这段时间就想安静些。 唐寅让裴闻靳从西宁回来了,当天他回家,看着趴在被窝里,露出半边消瘦脸颊的儿子,一是无言。 “爸,我想见小朝。” 儿子的声音让唐寅回神,“他家里乱着呢,我们还是不要添乱了。” 唐远撇嘴,“我就想知道他在里面好不好。” 唐寅坐到床前揉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儿子,你不是看了很多同性恋纪录片吗?那里面待着能好?” 唐远说不出话来了。 “你当年在我面前出柜,我那一下脑子里跟过山车一样晃过很多念头,我想干脆打死你算了,反正我还年轻,大不了再生一个,想给我生孩子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最后我原谅了你。” 唐寅在儿子脑袋上拍了拍,“我能原谅你,不代表宋家人也可以。” 唐远情绪激动的从被窝里爬起来,“那不一样,我是真的同性恋,宋朝他” 唐寅打断儿子,“听说过宋朝的小叔吗?” 唐远不明所以,“听过,怎么了?” 唐寅语出惊人,“宋朝小叔不是意外身亡,是自杀,抑郁症。” 唐远愣住了。 “他小叔是同性恋,同□□人最后还是向现实低头,按照家里的意愿娶妻生子了。”唐寅说,“孩子满月那天,他小叔去喝了喜酒,回来就从楼上跳下去了,穿的还是一身红,老一辈说人死的时候那么穿,死后就不会被小鬼抓去投胎,可以继续在世上飘荡。” “往往都是阳间有割舍不掉的人跟事,才会去那么做,不然谁会放着投胎的机会不要,偏要做孤魂野鬼?” 唐远听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小朝他爸是有心理阴影?” “算是吧,哪怕仅仅是一点苗头,或者只是怀疑,宋朝父亲都不能容忍,怕了。”唐寅按太阳穴,“在他看来,同性恋就是病,而且是既严重又可怕的病,会把一个好好的人变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也知道那条路走不下去,尤其是生在大家族,既然走不了,就该早早退出来,进了死胡同,害人害己。” 唐远像是觉得冷,他打了个冷战后趴回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唐寅将儿子的动作收进眼底,“放寒假去国外玩玩吧,不想一个人就叫上张家小子。” 他隔着被子摸摸儿子的发顶,“你不说话,爸就当你同意了。” 腊八那天,宋朝已经从治疗中心出来了,他理了头发,原来的碎发变成了短短的发茬,金丝边眼镜也换了,换成了黑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皮肤下的青色血管被太阳一照,让人触目惊心。 唐远跟张舒然都是被他约出来的,坐在对面看着他,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宋朝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面对两个发小投过来的目光,他轻描淡写的说自己每天被|注||射|阿|扑|吗|啡|,还接受|电||击||治疗,胃口不行了。 唐远听完就把碗筷搁到了桌上,难过的看着他。 “慢慢就会恢复起来的。”宋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反过来笑着安抚他,“不是什么大事。” 唐远如鲠在喉。 一旁的张舒然拿纸巾擦了擦嘴,“发帖的人还没查到。” 唐远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咬牙,“太狡猾了,那家伙是预谋已久。” 要么是熟人,要么是有钱人,请得起一波侦探。 宋朝将目光挪向窗外,黄昏已至,他后仰一些靠着椅背,姿态懒懒的,“小远,舒然,你们怎么不问我那晚的事情?” 唐远说自己不知道怎么问。 张舒然则是沉默。 宋朝倒了一点茶水到桌上,用食指一下一下划着,“我在治|疗中心的每分钟都过的很漫长,后来我开始琢磨起了那晚的事情,发现那晚我跟他被人下|了|药|。” 唐远跟张舒然前后抬头看过去。 宋朝似笑非笑,“你们不会以为是我让他睡的吧?” 唐远连忙摇头,“没有。” 张舒然也是那个意思,说他想多了。 宋朝唇边的弧度一点点敛去,他不说话,也没表情,那股子阴沉的气息就从骨子里钻了出来。 唐远看着宋朝的手背,那里有几处针|眼,还有一片青紫,袖子遮起来的地方肯定有更多的针|眼,他偏开头,也把目光放到繁华的街道上面。 他们四个小时候都遭受过绑|架,绑成的,没绑成的,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化了很多。 商场如战场,有几个仇家是很正常的现象。 因此他爸才给他请老师教他防身的功夫,更是花时间亲自指导。 这次的事是个局,还是大局,扯进了他们四家,胆量惊人,到目前为止,意图还不够明朗,不清楚后面还有没有大招。 张舒然的余光掠过唐远的后脑勺,他端起茶杯喝口茶,“小朝,那晚我跟小远先走了,后来你们去了哪里?” “什么地方都没去。”宋朝说,“出来没多久,我们的记忆就乱了。” 他只用乱这个字来概括,不做详细形容,似乎那晚的一切都不对头,找不到恰当的词句来形容。 唐远刷地回头,“那就是说,药下在酒水里面了?” 下一秒他摇头,“不对啊,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杯子都是乱用的,怎么我跟舒然没事?”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只有一个可能,问题出在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下||了||药,会不会要靠什么引子激||发|药||性。 也不确定唐远跟张舒然是不是就真的没被|下||药|。 不排除他们四个都中招了,只是唐远跟张舒然因为某个因素没有让药性发作。 气氛出奇的凝重。 唐远心想,难怪那晚阿列跟小朝会那么疯,原来是药在作怪,他|啃|了几下食指关节,“我爸说不用查,那家伙会自己出来的。” 宋朝阴恻恻的笑,“那我们就等着看吧。” 唐远对张舒然使眼色,张舒然温柔的鼓励他自己来,他咽了咽唾沫,说,“阿列出国了。” “我知道。”宋朝很平静,“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次意外而已。” 唐远问道,“阿列的联系方式你要不要?” 宋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我的号码又没换。” 言下之意就是他有那个心,不会自己打过来? 唐远正要说话,就听到宋朝说,“还是别联系了吧,你们帮我转告他一声,就说我受够了每天被注||射|阿|扑|吗||啡,被电||击的日子,我舒服惯了,吃不了那份苦,家里也开始干涉我的人际交流,所以为了各自安好,我很抱歉要放弃他这个好兄弟。” 他看了眼宋朝过于苍白的脸,用力抿了抿嘴角,这回什么都不说了。 回去的路上,唐远接到一通电话,何助理打的,刚一接通就是她焦急的声音。 “少爷,您现在方便来公司一趟吗?” 唐远印象里的何助理是个头脑灵光,做事干练的人,跟林萧一样的出色,一向很稳,没这么慌过,他从瘫着变成坐着,“怎么了?” 何助理的语速本来就快,这一着急都不带喘气的,“董事长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办公室里面跟裴秘书大发雷霆。” 她好像是往办公室那边靠近了些,什么东西被砸烂的巨大声响透过电话传到唐远耳朵里,他听的心惊肉跳,“我姐呢?快找她去啊!” 何助理又像是远离了办公室,用跑的,气息很喘,“林总监来过了,被董事长吼了出去,少爷,您” “别说了,”唐远抹把脸,“我现在就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37 唐远到公司的时候, 何助理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迎上来就噼里啪啦的跟他讲述整个事情经过。 那严肃的样子, 一度让他以为是在听案发现场。 “何助理。” 唐远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视线一路往下, 落在她黑色笔挺阔腿裤下的那双同色高跟鞋上面,“你这高跟鞋的鞋跟不好, 走路的声音跟敲钉子似的, 咚咚咚咚咚, 我听着心里头慌。” 何助理说, “少爷慌是担心董事长的身体吧。” 没等唐远开口表态, 她已经开始说了, “董事长下半年身体状况基本在八十分以上,感冒零次,鼻炎犯过两次,胃病” 又开始了噼里啪啦。 唐远又喊她,“何助理,你是哪儿人来着?” 何助理说是c市人。 唐远佩服的说,“语速快的舌头都要弹起来了,普通话还能这么标准,厉害。” 何助理,“” 还没到办公室门口, 唐远就听见了裴闻靳的咳嗽声, 一声接一声的, 咳的他心尖都跟着颤。 “裴秘书怎么咳的那么厉害?” 何助理说, “上次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感冒了,回来后就一直没好。” 唐远的呼吸一滞,嘴上随意的说,“感冒这么难好?不会是身体其他地方出了问题吧?” 他都不知道。 一种名为内疚的情绪猛然从他心里窜了出来,顷刻间就将他整个人淹没。 何助理叹口气,“裴秘书工作起来不要命,劝了也听不进去。” 唐远觉得新鲜,他爸这个助理他接触多挺多次,没见她跟哪个同事熟络,就连张秘书在世的时候都没这样过。 “听你这语气,跟裴秘书处的不错?” “还行。”何助理的用词恰到好处,既不生疏,也不亲密,“裴秘书对待工作的严谨态度值得学习。” 唐远从何助理身上找到了裴闻靳的共同特性,一样的中规中矩,一样的刻板无趣。 这一找,发现还有不少,譬如一样的喜欢把什么都公式化,生活工作搅和到一起去。 两人像是一对儿失散多年的姐弟。 唐远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他爸的助理,何静,很秀气文静的名字,跟本人没有一丁点儿贴切。 年纪比裴闻靳大两岁,三十了,比林萧小几岁,算是公司里的元老级员工,底下人都会给几分面子,喊她一声何姐。 何静的五官其实很端正,只是常年穿着职业套装,下|半|身还不是林萧那样的裙装,是长裤,颜色跟款式都略显沉闷,头发也不散着,整整齐齐的盘起来,露出饱满的大额头。 唐远心想,还好他爸不吃窝边草,要是吃,何静早就不在公司里了。 做他爸的情人,哪怕修炼成精了,照样躲不过随时被顶替的命运。 下属就不一样了,只要完成交代的工作,不犯原则性的错误,那岗位基本就不会丢。 唐远多看了两眼,这女人看得穿看得透,不会在他爸面前作妖,很聪明。 裴闻靳要不是gay,搞不好会跟她发展同事以外的关系。 唐远刚松口气就又把自己绷紧了。 不行,出柜太难了,裴闻靳弟弟多年前出车祸走了,家里就剩他一个,承载了全家的希望。 裴闻靳出柜有多难,想也能想的出来,没有奇迹的话,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哪天裴闻靳如果像宋朝小叔的爱人那样,被迫跟现实低头,想找个人结婚生子,很有可能会选何静。 各方面都很合适。 不是何静的话,也会是别人,反正不会是我,我是男的,生不出小孩。 唐远乱七八糟的想着,我跟这儿操的哪门子心哟?出电梯的时候脑袋让门夹了? 思绪转啊转的,不过也才几秒时间,他加快脚步往办公室那边走,听到里面发出疑似摔杯子的声响,直接就变成了跑的。 “小远,来这么快啊。” 左边冷不丁的传来林萧的声音,“我以为怎么也要半小时呢,你让司机闯红灯了?” 唐远看一眼从拐角走出来的林萧,不知道是一直站那儿等着,还是刚到,他的气息微喘,“没有,抄的小路。” 他拿过何助理的卡刷开第一道门,林萧几步走到前面,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他的去向。 这情形有点儿说不出的微妙。 何助理见状就回了自己办公的地儿,不参与。 唐远看向林萧,“姐,你挡这儿做什么,赶快让我进去。” “不着急,”林萧拍拍他的胳膊,“跟姐说说话。” 唐远的口气很冲,音量也挺大的,像是在吼,“有什么话待会儿不能说啊?” 林萧笑着说,“急了?” 唐远的眼睛眯了眯,林萧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不说话,林萧也不说话,就那么悠闲的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从头到脚的游走,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最先开口的是唐远,他拉开捏住他脸的那只手,“姐,咱不在这时候闹好吗?” “我还有一堆工作等着,哪有时间跟你闹。”林萧又去捏他的脸,“年轻就是好啊,我这天天往脸上敷这个擦那个,胶原蛋白照样一去不复返,眼角的鱼尾纹跟法令纹都在向我飞奔,哎。” “你都三十六了,胶原蛋白要是还在,那你就该担心是不是自己” 唐远隐约听见他爸提到了他的名字,他一个激灵,正要说话,林萧就抢在他前面喊,“董事长,小远来了!” 那一声喊之后,里面的动静已经全没了。 说话声,砸东西的声音,咳嗽声,所有的都没了。 唐远急冲冲穿过第一道门,这回林萧没拦着,她撩了撩披在肩头的大波浪卷发,踩着坡跟皮鞋转身走人了,步子迈的很是轻快优雅,颇有几分深藏功与名的姿态。 来的路上,唐远杂七杂八的想了一通,用排除法排除过,最后什么结论也没得出来,他想不出裴闻靳能让他爸发那么大脾气的原因。 裴闻靳做人做事都很规整严苛,能干出什么样的事,让他爸大发雷霆? 唐远怀揣着一肚子疑问推开办公室的门,诺大的办公室里跟遭过土匪袭击似的,文件散落一地,沙发斜斜的搁在中央,烟灰缸跟水杯的碎片混在了一起,一面资料柜的玻璃都全碎了。 罪魁祸首坐在宽大的深棕色皮椅里面抽烟,受害人背对他站在一片狼藉中间,给人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唐远被这样一幕君臣反目的景象给刺激到了,“爸,裴秘书,你们谁能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了?” 唐寅吐了个烟圈,“解释个屁,什么事都没有。” 裴闻靳落后三四秒开口,嗓音嘶哑,伴随着咳嗽声,“没事。” 唐远火冒三丈,你们都他妈的当我是智障呢? 合着伙的逗我玩还是怎么着? 他步冲进来,走近了才发现男人的左手在流血,脑子里一下子就乱了,“你办公室有个小药箱,我上回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还在的吧,站着干什么?我帮你处理伤口去啊。” 裴闻靳没动。 唐远看向皇帝老爷一样坐着的他爸。 上空流窜的气流骤然凝固,随时都会化作无数尖锐碎片飞下来,让人胆战心惊。 唐远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一只老母鸡,护着小崽子。 即便有烟雾缭绕,还是能看出唐寅眉眼间的阴霾,他忽地笑出声,“儿子,你从小到大,但凡是破了点口子,流了点血,哪次不是一堆人伺候,什么时候会处理伤口了?” 唐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就是随口一说。” “哦,随口一说。”唐寅扫一眼儿子如临大敌的表情,他将小半根烟掐了,慵懒的笑,“裴秘书,我儿子打小就是个行侠仗义的性子,太善良,每次看到路边的乞丐都会给钱,他跟我说,就算十个乞丐里面有九个是骗子,那也有一个是真的,帮到一个是一个。” “要我说,还是唐家家大业大,钱多到花不完,否则自己都吃不饱了,谁会去管这十分之一的几率。” 唐远凶神恶煞的瞪着他爸,脸颊发烫,这时候提这些干什么呢? 唐寅无视儿子投过来的警告目光,他笑着摇头叹息,“我这儿子跟我真的一点都不像。” 之后他换了副长辈的温和口吻,唇边的弧度还在,只是没抵达进眼底,“裴秘书,我都不知道你那手是什么时候伤的,应该不是我弄的吧?” 裴闻靳,“不是。” 唐寅摆出一副夸张的放松架势,“这下好了,说清楚了,我也就不用被这个锅了,不然我家小远肯定会认为我是个残||暴|的老板,跟我讲道理没完没了是轻的,重的是跟我冷战,离家出走。” “小孩子任性,三天两头的总喜欢闹上一闹,裴秘书身边有差不多年纪的,这一点想必你应该也有所了解。” 话里有话,意思深着呢。 随着唐寅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静了下来,静得掉针可闻。 唐远还抓着身旁男人的手臂,一下都没放开过,忘了在他爸面前遮掩。 当一个人傻逼的时候,自己却没发现出来,那就说明已经进入了傻逼的至高境界。 唐寅又点了一根烟抽起来,对他的秘书说,“去吧,把伤口处理了,让何助理带人来清扫一下。” 言词很是和蔼可亲,完全看不出之前发过多大的怒火,面目有多狰狞。 裴闻靳应声离开。 唐寅看着一路紧跟的儿子,他深吸一口烟,把自己给呛到了,狼狈的咳了一会儿,肺都要炸了,气的。 完了他陷入深思,从哪一步开始走错的 现在想这些也是于事无补,只会让自己呕血。 妈的。 唐寅抓起手边的东西,发现是个相框就给放了回去,一掌拍在了办公桌上。 裴闻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少年东翻西找,他眉间的纹路尽数舒展开了,“在西边的架子上。” 唐远的后背一僵,说什么西边啊,直接说左手边右手边不就好了? 他找了找,还是没找着,扭头淡定的问,“西边是哪边?” 裴闻靳伸出一根食指,指给他看,眼里藏着几分笑意。 唐远绷着脸在男人的指示下找到药箱。 漫画里的主角踮起脚去够架子上的一样东西,怎么都够不到,另一个主角从后面靠过来,伸手给拿下来放到主角手里,这种烂漫小清新的画面是不存在的。 他个子过了178,后面可能还会窜一窜,踩到180的那条线上,不但不会有那样的画面,还会失去被抱起来举高高的机会。 身高不合适。 除非找个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男朋友,唐远下意识往男人所站的位置瞟,想起来是别人的就收回了视线,心塞。 椅子擦过地面的声响打断了唐远的思绪,他把药箱拎到桌上,让男人将受伤的手放上来。 裴闻靳摊开掌心,血|糊|糊|一片。 唐远愣住了,他凑近看那道细长的口子,“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啊?” 裴闻靳淡声说,“相框划的。” 唐远,“啊?” 裴闻靳打开生理盐水的瓶子,倒一些在伤口周围,拿棉球沾着慢慢清理着血迹。 唐远的脑子里飞速运转,“我爸气昏了头,把桌上的相框给丢了出去,你捡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他记得进办公室那会儿,他爸办公桌上的东西都在地上,除了相框,孤零零的放在原来的位置。 那相框是他放的,原来的照片是一家三口,他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照片拿回家放进了保险柜里面,之后他就换成了他们父子俩的合照。 再后来,变成了他的各种生活照,一年换一次,见证他的成长。 面前的人不说话,没反应,不知道是猜对了,还是没猜对,唐远摸了摸鼻子,怪自己看的不仔细,不确定相框缺没缺角,他把上半身趴到桌上,“裴秘书,我帮你吧。” 裴闻靳将脏棉球扔进垃圾篓里,换一个干净的继续,“一点小伤,不麻烦少爷。” 唐远习惯了男人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气恼,“你怎么把我爸气成那样的?” 裴闻靳手上清理伤口的动作不停,“做了件让董事长不高兴的事。” 唐远好奇的问,“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裴闻靳撩起眼皮看过去。 唐远迎上投过来的目光,不知道怎么了,他觉得男人此时的眼睛比平时还要深黑,那里面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能把人给吸进去。 就在他以为能听到答案的时候,男人就撤回目光垂下了眼皮。 “” 唐远脑洞大开,“诶,裴秘书,你不会是为了能够跳槽到别的公司,就拿什么机要文件跟我爸谈判吧?” 裴闻靳清理伤口的动作顿了顿,几不可查,“过几天少爷就会知道。” 或许用不了几天。 唐远沿着那个方向开发脑洞,“张杨让你走的?” 裴闻靳抬头看天花板,似是无语。 唐远误认为沉默就是默认,张杨处处看不惯他,不希望自己对象在他家的公司里上班,这么一分析,太他妈的合情合理了。 裴闻靳的余光扫到少年失魂落魄的脸上,他的喉头攒动几下,咳嗽了起来。 唐远瞬间就被咳嗽声给拉扯回了现实中,“我听何助理说你感冒一直没好。” 裴闻靳只是咳,眼眶有些许充血。 唐远看男人咳的青筋都蹦出来了,他想问,张杨知道你感冒了吗?给你买药了没,带你去看医生了没。 想问的挺多的,却一个都问不出口。 唐远退后几步拉来空着的椅子坐下来,隔着张办公桌看男人。 刚才他差一点就忍不住抓住男人的大手放到自己脸上了,人现在没单着,有相好的,他要是真那样做了,怪不耻的。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子血腥味,唐远|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子,“裴秘书,你要是想走,我可以帮你,我跟我爸说,他会让你走的。” 裴闻靳霍然抬头。 有一瞬间,唐远觉得男人的眼神冰冷且充满怒意,等他再看去时,那两种情绪都没有,只是一贯的平淡无波,他的耳边响起声音,“艺术这条路适合你。” 裴闻靳看着少年茫然的模样,说,“想象力丰富。” 就是都没想在点子上。 唐远抽了抽嘴角,他把两条修长的腿叠在一起,换了个随意的坐姿,“我爸跟我说过,你是他花重金挖过来的,他很认可你的能力,觉得你是下属里面他最器重的一个。” “我知道。” 裴闻靳发现伤口里面有一小块碎片,他找到镊子将碎片夹出来,神色淡然的不像是自己的手,“我很抱歉要让董事长失望。” 唐远看得心疼,他难受的把视线偏到了一边,还是觉得手心里刺刺的疼,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个份上。 不知道是他的不幸,还是幸运。 唐远抹把脸,轻着声音问,“不能妥协?” 裴闻靳咳嗽了几声,说,“不能。” 短暂的死寂过后,唐远又把视线偏到男人身上,他扯起一边的嘴角笑,“那你完了哦。” “我爸那人吧,久居上位,独||裁|惯了,除了我,不能有人违背他的意思,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只需要执行他的指令就行,不能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忤逆他的决定。” 裴闻靳并未言语,实际上少年说的就是事实。 唐远抿抿嘴,“用权势滔天这个词形容我家不为过,你知道的。” 裴闻靳低声道,“所以我先要做的就是自保。” 唐远脸上的玩笑消失无影,变成了惊愕,“不是吧,我爸发那么大火,真的是因为你拿到了东西跟他谈判?图什么啊?” “我爸在商界混了几十年了,政|界也有庞大的势力,什么影响力不又不是不清楚,得罪了他,你的前途不保,小命也会不保。” 裴闻靳在掌心缠了几层纱布,抬眼将少年的紧张,不解,以及难以置信全都收进眼底,他说,“我有我要坚持的理由。” 唐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心烦气躁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食指关节也送到了嘴边,胡乱的|啃||着。 “在这个世上,能迷住人眼,蒙住人心的东西太多了,人一定要学会思考,越是做重大决定的时候,就越要思考。”唐远搬出他爸告诉他的那番话,一脸正色,“我劝你三思。” 裴闻靳动了动眉头,“三思过了。” 唐远停在办公桌前,两手撑着桌面,“快三十的人了,不应该这么冲动才是啊,趁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跟我爸低个头,我再帮你说点好话,你就能继续当你的秘书。” 裴闻靳开始收拾药箱。 唐远看男人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心里那团火就烧的更旺了,“我爸是绝对不会允许谁跟他站在一个台面上的,他现在还让你留在公司,肯定有他的想法,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已经在盛怒的边缘了,那个边缘线一旦崩掉,他就能让你在这座城市失去落脚之地,当个扫大街的都当不成,我不是吓唬你,我说真的。” 裴闻靳将药箱放回原处,他立在桌边点燃一根烟,垂眼把玩打火机,咳嗽着说,“我准备的很充分。” 唐远盯着男人轮廓深刻的侧脸,他听到自己压抑着情绪的声音,“别天真了。” 打火机从裴闻靳的指间落下来,掉在了办公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他的声音就夹在那道声响里面,没有半分模糊。 他说,“事在人为。” 卧槽,这怎么还僵持上了?跟我吵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你好?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有什么比自己大好的前途还要重要的? 唐远一瞬不瞬的看着男人夹着烟的那只手,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我爸给你那么高的待遇,给你其他公司都给不了的平台跟空间让你发挥,你竟然还要搞事情,我觉得你就是” 他词穷了,脱口而出几个字,掷地有声,“就是猪!” 裴闻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38 “就是猪”三字成功担起了终结话题的任务, 且完成的相当漂亮。 办公室里一时没了声音。 唐远说完就有点儿后悔, 说什么猪啊, 显得他自个很幼稚, 像小孩子玩玩闹闹的打嘴炮。 走嘴不走心。 其实他真的有走心, 全程都在走,老天爷知道。 唐远懊恼的拧起了眉毛, 简直烦躁。 裴闻靳将少年的小表情看的透彻, 不免觉得好笑,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碾出的笑声被咳嗽给掩盖掉了。 “咳, 咳, 咳咳” 唐远看着男人咳的弯下腰背,看起来很难受,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拿了桌上的,跑去接了一杯水回来。 “看看看看,年纪大了,感冒都要命了吧。” 裴闻靳的面部肌|肉隐约抽搐。 唐远没注意到,他跟个老妈子似的碎碎叨叨,“感冒一直没好,这就是大问题了啊, 得去医院挂个号, 把该检查的都检查检查, 这是常识, 小朋友都知道的。” 裴闻靳刚喝进去一口水,听少年那么说,就把那口水噗了出去。 “” 唐远不是没见过别人突然放喷泉,他也有过,没有一丝防备就喷了,但他绝对是第一次见面前的男人做出这样的行为,虽然毫无形象,还很狼狈,跟平时给人的感觉极不匹配,可是一下子就变得鲜活无比。 像是从框框里走了出来,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导致他张着嘴巴,看愣了。 裴闻靳把地上的水迹清理干净,抬眼看少年还傻愣着,他咳了一声。 唐远恍恍惚惚的呢喃,“我大概是疯了,不然我怎么会看一个男人喷水看的两眼发呆?” 裴闻靳听见了,放到嘴边的烟抖了抖。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办公室里才凝聚起来的温馨氛围。 唐远也没出去,就在原地接起了电话,“舒然。” 那头的张舒然说,“小远,我听说你爸在公司里发了很大一通火。” “是啊,我半路接到了何助理的求助电话,急急忙忙过来救火,吓得够呛,”唐远说笑,“这才多大会儿,你怎么都知道了,你爸不会在我家的公司里安插了眼线吧?” 张舒然没有出声。 唐远低头挠挠眉毛,“我开玩笑的,舒然,你别生气啊。” 张舒然说没生气,他轻声叹息。 唐远被他那一声叹给整的有点儿懵,“怎么了?” 张舒然说,“我就是打电话过来问问,你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还好吧?” 唐远噢了声,“现在没事儿了。” 静默了几个瞬息,张舒然问道,“知道事情的起因吗?” 唐远偷偷去瞥男人,“不知道。” 他唯恐说多了,不小心把自己的马脚露出来,就说,“哎呀,这个事儿别管了,我都不晓得怎么搞的,先这样,回聊哈。” 挂了电话,唐远轻吐一口气,冷不丁的听到头顶响起声音,“的确如董事长所说,你跟他一点都不像。” 他一侧头,才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这话唐远听多了,不在意的耸肩,“我是我,他是他,不像就不像呗。” 裴闻靳突兀的开口,“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发小是怎么知道的消息?” 唐远顿时收起了懒散的姿态,像一只竖了毛的猫。 裴闻靳将烟灰缸拿到面前,对着里面弹弹烟灰,“你当时想问,却怕他多想,就选择跳过那个问题。” 唐远明显的吸了口气。 裴闻靳似乎很贴心的帮他想出了一个理由,“也许是你发小跟公司哪个同事,或者是几个同事加了微信,从朋友圈看到的。” “你那位发小待人接物都谦和有礼,朋友少不了,今后会越来越多,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唐远一言不发。 “按照常理,张家最适合的联姻对象是赵家,但是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点来看,他们选择了周家。”裴闻靳说,“周老爷子虽然是搞艺术的,但他儿子在政界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如果张家跟周家结成亲家” “好了!” 唐远大声打断,他呼吸着男人嘴里喷出的烟味,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裴秘书,知道我不喜欢你身上哪一点吗?就是城府,太深了,你这人,不好玩儿。” 裴闻靳不见有丝毫情绪波动,看样子对那一套说辞早已习以为常,他略微抬了抬眉眼,“除了城府,其他的呢?” 其他的都喜欢,唐远差点儿就说出口了,他及时抿紧了嘴巴。 这才没把自己作死。 唐远没有观察到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他认真的岔开话题,“你要是离开公司,我会很遗憾的。” 裴闻靳淡淡的问,“是吗?” “嗯哼。”唐远说,“我爸把你放在身边栽培,重用,大半原因都是在为我的将来打算,我个人也觉得你很厉害。” 裴闻靳摇头,“我并不厉害。” 他的薄唇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我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唐远不信,“工作上?” 裴闻靳,“不是。” 唐远的脑子里空了好几秒,他想,那跟我没关系,我不问了。 裴闻靳给他一根烟。 唐远看看烟,看看男人,再看看烟,“上次我问你要烟,你不给,说小孩子不能抽烟,最后我说就闻闻,你才给我的。” 裴闻靳说,“那时候你还没有成年。” 唐远的眼睛一亮。 裴闻靳咳嗽两声,嗓音微哑,“成年就是大人了。” 唐远喜欢听这话。 “前段时间我抽过烟了,一整根。”唐远从男人手里接过烟,“什么感觉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不好受,喉咙里发苦。” 裴闻靳说,“那就不抽了。” “我不可能不沾烟酒,你明白的,只能克制到一个安全的范围里面。” 唐远把烟放到鼻子那里闻闻,“你这烟是什么牌子的啊?闻起来挺不错,比我前段时间抽的烟好闻。” 总共就没接触过几次烟,还能靠闻就能闻出来差别? 扯淡呢。 唐远现在就在扯淡,还扯的光明正大。 裴闻靳却像是未曾发觉,他将烟盒放到桌上,往少年面前一推。 言下之意是,自己看。 唐远看了,也记在了心里,那根烟他没有点,现在不想抽,他闻了闻就还给男人,“裴秘书,陈家跟宋家的事,你知道吧?” 裴闻靳,“嗯。” 唐远问道,“我爸有让你查什么没?” 裴闻靳吐着烟圈,“查到了一个黑客,现在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唐远一愣,扯上人命了? 转而他就唏嘘起来,他爸真的看重人才,对人才格外的宽容,惹怒了自己也还用,要是这男人的能力稍微弱一些,现在就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裴闻靳道,“那件事董事长并不是很关心,查到黑客头上就算卖给宋家跟陈家一个面子。” 唐远疑惑的看过去。 “从前后发展来看,幕后之人针对的是那两家,不是唐家,也不是张家,”裴闻靳说,“因此张家那边都没去查。” 唐远的双眼睁大,“没查?舒然跟我说一直在查。” 裴闻靳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少年一眼。 唐远心里堵着点儿什么,越想忽略就越忽略不了,他又开始啃起了食指关节,嘴里自言自语,“那应该就是舒然家里没查,他自己那边在查,他是张家的长子,能动用的资源不少。” 裴闻靳看他那样焦躁,就想把他抱在怀里,摸摸他的头发。 那种念头来势凶猛,裴闻靳连着抽了几口烟,勉强才将念头给压了下去。 唐远忽然抬头去看男人,“你刚才好像没有叫我少爷。” 裴闻靳仿佛没听清,“嗯?” “没什么。” 唐远眼神复杂的瞅了瞅他,你还是叫我少爷吧,不然我会像以前那样期待你用我的名字呼唤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试着放弃的心态就会崩掉。 到那时候,我会因为你变成一个小人。 那种温馨的氛围又回来了,静静的在办公室里流淌着,将一大一小两个人包围在里面。 裴闻靳掐了烟,无意识的从西装里面口袋拿出钢笔,打算跟平时一样|摩||挲|会儿,突然想起钢笔原来的主人就在办公室,便立刻将钢笔放了回去。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唐远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没看清楚,只知道是一支笔。 放口袋里就算了,还放西装里面口袋,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没过一小会儿,唐远就按耐不住的问,“裴秘书,你那笔能给我看一下吗?” 裴闻靳的态度明确且强硬,“抱歉。” 抱歉?唐远一脸不敢置信,“看一下也不行?” 裴闻靳的态度不变。 唐远不满的“嘁”了一声,“太小气了吧?看一下又不会坏。” 发觉男人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揶揄,唐远心里一谎,本能的就想开溜,“我去看看我爸。” 话落,不等男人给反应,他就跑了。 办公室里有几个清洁人员在收拾,何助理站一旁监督,皇帝老爷不在。 唐远以为他爸在里面的休息室,结果却从何助理口中得知人出去了,他拨了个号码,站在落地窗那里俯视寸土是黄金的繁华夜景,“爸,你在哪儿呢?” 唐寅就两字,“外头。” 这个点在外头,不是酒局就是饭局,总归都要跟消遣挂上钩。 唐远琢磨了会儿,觉得他爸的情绪比在办公室里那会儿要正常一些,“那你晚上还回家不?” 唐寅冷笑,“回家干嘛?让你气死?” “” 唐远拖长声音撒娇,“爸诶。” “别叫爸,”唐寅不吃这一套,“你那会儿进办公室到出去,有看过你爸一眼吗?” 唐远冤枉的说,“有啊,看了好多眼。” 唐寅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眼睛就算看了,心里也没。” “怎么没了?”唐远的语气严肃,“爸,你不能瞎说。” “就瞎说怎么了?” “可以可以,谁让你是我老子呢。” “你老子是谁啊?” “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唐寅心里那些郁结的地方被儿子这番话给疏通了一遍,他的嗓音变回了一贯的慵懒,“我看你干脆也别去国外度假了,直接去读书算了,在我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的,看着烦,我的更年期提前来的征兆都已经出现了。” 唐远惊讶的说,“爸,你的更年期不是早就到了吗?” 唐寅,“” “挂了!” “好吧,那你晚上早点儿休息,身体是革命的” 唐寅不给儿子说完的机会就把电话给断了,他对老陈说,“去塞城湖那边吧。” 前面就是“金城”了,老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在下一个路口左转。 他心想,小少爷真是个厉害的人,一通电话打过来,总共就没说上几句,却能让老板身上的气息从冬转到春,整个人都和蔼了起来。 另一边,唐远回了男人的办公室,见他正要下班,就快步过去,“那什么,我上次喝多了落你那儿的外套,你明天带到公司来吧。” 裴闻靳穿大衣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现在跟我回去拿?” 唐远傻不愣登的点头说好。 前半段路,唐远都在神游太空,后半段路他的眼皮打架,这段时间他白天基本都处于晕乎的状态,身体很沉重,哪怕是天天都有抽一些时间练功,还是没多大改变。 因为他晚上睡不好,自从两个发小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他就有了失眠的毛病。 裴闻靳的身旁响起了呼噜声,他把车停到路边,抬手理着少年额前的刘海,下一秒又把骨节分明的手指抄进去,揉了揉那些柔||软发丝。 “小朝会好起来的” “舒然舒然,我们要帮帮小朝,他在里面吃了很多苦,要帮帮他,帮帮他” 裴闻靳安抚的动作尚未做出来,便听到少年发出痛苦的梦呓,脸上是要哭不哭的表情,“裴闻靳我不想喜欢你了” 他的心脏一阵抽痛,大手捏住少年的下颚,“不想喜欢我了?” 孤注一掷的结局就两种,得到跟失去,五五分。 裴闻靳其实真没多少信心,但他走到那一步没得选择,就如同他爱上这个小少爷,是必然的发展。 无论是年纪,阅历,还是成长背景,价值观,哪一样跟他都不合适,他却爱上了。 像是一个美丽的奇迹。 裴闻靳捏着少年下颚的手收紧力道。 一个小孩子的喜欢能坚持多久?所谓的喜欢是有多喜欢,跟好感是不是相差无几,混淆到一起去了?距离不可替代又差了多少?能不能明白什么叫爱。 这些问题他都想过,尽管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他还是拿出了这些年靠拼搏得到的一切赌了这一局。 此时听到少年说着那样的梦话,裴闻靳浑身僵硬的坐在车里,感觉自己活到将近而立之年,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彷徨无措。 虽然得到跟失去各占五成几率,他也做好了准备,但真的迎来那样的结局,接受起来却很艰难。 爱上一个只是喜欢自己的小孩,那种感情陌生,苦涩,又很激烈。 裴闻靳没给自己留退路,他已经站在了深渊的边缘,一旦少年放弃自己,他就会孤身一人跳下去,从今往后的整个余生都会万劫不复。 唐寅之所以还没让他离开公司,离开这座城市,就是因为他没有让少年知道自己的心思。 他说了,少年知道了,就算嘴上不说,那种欢喜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怎么都瞒不住,况且审视他们的是一个在商场游走几十年的金融大鳄,一个视儿子为掌中宝的父亲。 所以裴闻靳不能说。 在没有足够的时间拿到筹码,做足准备之前,他只能暂时被现实推着往前走。 裴闻靳不说,表面就维持着一种平和的现象,事情便留有一定的余地,不至于到没法收场的地步。 唐寅跟他想的问题有大多都重合了,只不过对方选择的方向跟他不同,对方认为小孩子喜欢一个人,就跟喜欢一个玩具没什么两样,过段时间就不喜欢了。 所以在发现儿子喜欢自己的秘书以后,也没有把事情挑明,顶多就是试探试探。 确认过了,就等着看事情顺其自然的走向一个终端。 在唐寅看来,儿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换掉喜欢的对象,他的人生还长得很,几乎可以说是才刚踏上征途,等着他的是精彩且璀璨的花花世界,以及无穷无尽的|诱||惑|,作为唐氏继承人,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儿子绝不会在自己的秘书身上耗费多少时间。 只要不摊到明面上来,等儿子的兴趣一过,或者说秘书的心思转移,唐远就既不会损失一个自己亲自挑过来的下属,也不会跟儿子把关系闹僵,皆大欢喜。 这年头,连爱情都脆弱的不堪一击,更何况是喜欢。 直到今天,那种平和的现象才因他准备充分的一次出击破了一道口子,而且破的惊天动地。 有了口子就不完整了,甚至接下来会以一种难以控制的速度破坏掉。 都说知子莫若父。 唐寅越淡定,越显得他有多了解自己儿子,裴闻靳心里就越没底,仿佛深渊里已经伸出了无数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只是他从来不在外面表现出来而已。 也不习惯将内心的情绪挖到别人眼前,那样对他来说太危险,没有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模糊不清的声音刺穿了车里的死寂。 “裴闻靳” “嗯。” 之后就没了下文。 裴闻靳亲了亲少年的唇角,抵着他的额头低低的说,“别放弃我,嗯?” 像是有所感应,少年蹙在一起的眉心缓缓展平了。 车子开进小区,裴闻靳将少年叫醒,看他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说,“昨晚没睡?” “睡了,中间醒了好几次。”唐远不假思索的露出信任的一面,跟男人掏心窝子,“老做噩梦。” 他想起来什么,猛地一个激灵,“我没说梦话吧?” 裴闻靳,“说了。” 唐远闻言,全身的毛孔瞬间就炸开了,“我说了什么?” 男人不出声,他脑子里的那根弦就蹦了起来,难道我把我心里的那些东西说出来了? 看样子也不像啊。 就在唐远要抓狂的时候,旁边响起男人平淡的声音,“忘了。” “”忘了你不早说,干嘛想这么久? 裴闻靳解开安全带下车,关车门的时候看了眼满脸纠结的少年,“想知道你睡觉都说什么梦话,不如睡前放一只录音笔在枕边,等你醒了以后自己听。” 唐远啧啧,“这个法子不错。” 裴闻靳很突兀的说,“董事长在公司持股百分之五十九,除他以外的大头就是你大伯,他占了百分之二十三,你奶奶手里有百分之十五,子子孙孙一堆,你是她最喜欢的孙子,应该想办法把那百分之十五拿到手。” 唐远敏感的问,“你干嘛跟我说这些?” 裴闻靳,“早就想跟你说了。” 唐远快速跳下车绕到男人面前,“那为什么之前不说,偏偏现在说?” 裴闻靳没有回答,只说,“你在生气。” “对啊,我在生气。”唐远把手抄进羽绒服口袋里面,抬起头盯着男人看,“你是以一个秘书的身份跟我说这些,还是以别的身份?” 他眯了眯好看的眼睛,“朋友?长辈?” 裴闻靳的腰被微弯,对上少年的明亮眼神,“哪样都行。” 说了不就等于没说?唐远偏过头翻了个白眼,好半天他才开口,“你说的我都知道,继承人嘛,总不能一无所知吧。” “我堂姐,就是我大伯的女儿,她在我奶奶那儿住着呢,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一手|按||摩|大法,一套下来比什么设备的效果都要好,也算是有心了。” 裴闻靳听着下文,他想知道少年是什么打算。 唐远哈口白气,“我大伯就算拿走我奶奶的百分之十五,加起来也不会超过我爸手里抓着的那一份。” 裴闻靳将公司的机密说了出来,“他这两年一直在背地里拉拢其他股东,为增股做努力。” 唐远眨眨眼睛,“这么说,我大伯是铁了心要我爸从那个位置上下来?” 他用脚尖蹭蹭冰冷的地面,“下来就下来吧,我爸扛了那么多年,身体的内部都垮了,是时候卸下担子享清福了。” 裴闻靳看着少年乌黑的发顶,“董事长手里的东西都是给你的。” 唐远把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摆了摆,“算了,不说了,我在楼下等你吧,就不上去了,怪麻烦的。” 裴闻靳的眉头一皱。 “老裴!” 后面传来张平的喊声,他不光自个来了,身边还跟着张杨,兄弟俩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装的是家里自己做的鱼丸,还有芋头干,山芋。 上次弟弟用家里老人生病这个借口跟学校请假,张平一直记着,他是个有点迷信的人,心里不踏实就回了趟老家,带两个人去医院做了体检,昨天才刚回来。 张平把哥们叫到一边,“老裴,那位小少爷怎么跟过来了?” 裴闻靳,“来拿衣服。” “拿衣服?拿什么” 张平话说到一半,就发现弟弟跟那位小少爷之间的氛围不对,匆匆收住话头走过去,“小少爷,你好啊。” 唐远笑,“张先生你好。” 张平看他笑,就觉得这孩子是个好相处的人,干脆就趁这次机会让他弟跟对方好好处一处。 这才大一,后面还有三年,同学一场,和谐万岁。 于是唐远稀里糊涂的就被留了下来,跟他们一道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饭。 点餐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唐远下意识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几个菜,张杨接过菜单一看,全是辣的,他拧了拧眉毛,“唐少,裴大哥跟我都不吃辣。” 没等唐远说话,张平就敲桌子,“杨杨,不辣的不是有很多吗?你点就是啊。” 一边说着,还一边对弟弟使眼色。 多大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没数? 张杨把菜单递给坐在唐远身边的男人,“裴大哥,你点吧。” 裴闻靳没接,“我吃什么无所谓。” 张扬的手指头僵了僵,转头就将菜单丢给了他哥,“那你点。” “都是自己人,点个菜怎么还推来推去的,”张平刷刷勾了弟弟跟哥们喜欢吃的菜,抬头冲少年笑的很友善,“小少爷,你要不要再点两个?” 唐远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摇了摇头,说,“不了。” 等菜上桌的功夫,唐远单手托腮看着窗外,听张杨问裴闻靳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听他描述他们老家的寒冬腊月,过年的习俗。 除了他,另外三人都是从一个城市过来的。 第一道菜上桌,张杨的手机响了,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他的脸色剧变,站起来的时候动作过快,碗碟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刺耳声响,差点从桌上掉下去。 “我出去接个电话。”张杨说完就走。 张平把他的碗碟往里面放放,“小少爷,你们班寒假是不是要参加什么比赛啊?” 唐远把嘴里的一口菜咽下去,“没有。” “那杨杨在搞什么。”张平纳闷的嘀咕,“瘦的跟猴子一样了都。” 这时候,出去接电话的张杨回来了,唐远看了看,刚才没注意,这会儿发现他的黑眼圈比自己的还要深,而且确实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 没放假那会儿还不是这样。 距离放假到现在,一个礼拜没到,怎么就跟吃了一箱子减肥药似的? 什么情况? 有对象了,试镜也成功了,那部戏的导演可是票房保证,很少用新人,即便用了,也绝不会是才上大一的学生。 张杨有实力,也有运气,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的拿到了一个很高的,星途一片坦荡。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经纪公司签他,接着便是大肆宣扬炒作,明日之星的人设就自然而然的立了起来。 可是,就现在张杨这样,真的不是爱情||事业双丰收该有的样子。 张平问张杨,谁打的电话。 张杨说是一个同学,张平就没当回事。 没过一会儿,张杨的手机又响了,这回他没接,而是直接关机,几乎是神经质的做完了那个动作,脸上也有几分濒临发疯的神态。 仿佛手机里住着一头豺狼,要跑出来把他吃掉。 唐远将张杨的所有小表情收进眼底,他发现裴闻靳从头到尾都在平静的吃着饭菜,不管不问。 怎么看怎么怪,说不出来的怪。 片刻后,裴闻靳去了洗手间,张杨随后,唐远把小半碗热汤喝掉,也离开了饭桌。 他没在洗手间里见到那俩人,就沿着长廊前行,停在楼道外的拐角处,倚墙而立,闻着从楼道里飘出来的烟草味。 楼道里静了没两分钟,响起了张杨的声音,“裴大哥,你开心吗?” 几秒后裴闻靳说,“还好。” 背靠墙壁的唐远愣了愣,那个男人说还好,就是很开心了。 他原路折回洗手间给他爸打电话,“我什么时候去国外度假?十四?改签吧,我后天走。” 现在他迫切的想出去待几天缓一缓,两天,三天,怎么都行。 那头的唐寅问道,“在哭?” “鼻子不通气,冻着了。” “那就早点回去,家里的炉子上还给你熬着汤呢。” “噢。” 唐远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什么只要喜欢的人开心,自己就会开心,放屁! 我他妈一点儿都不开心。 后天上午,唐远拒绝管家的送行,也没通知张舒然跟宋朝,一个人去了机场,打算到了目的地再跟他们联系。 大风呼呼的吹着,唐远一路上都蔫了吧唧的瘫在后座,数着自己暗恋的那些日子攒了多少块糖,数一颗吃一颗,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到机场的时候,唐远还是没有数清楚自己有多少颗糖,他拿出手机自拍,为了让自己提起来一点劲,还比了个剪刀手。 放下手机的时候,唐远无意间瞥见了熟悉的人影,是张杨。 平时一块儿训练来着,他对张杨的身形很了解。 唐远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张杨的样子很怪异,戴着帽子跟口罩,鬼鬼祟祟的,像是生怕被人认出来。 没过多久,唐远就看见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张杨是来接人的,接的是个男的不说,还黑黝黝的,像是一块儿刚从煤堆里扒拉出来的黑炭,看着就烫手。 没说两句,那黑炭就压住他啵上了。 这场面完全不在唐远的预料之中,他咔咔拍了几张照片就给司机打电话,叫对方掉头来接自己。 司机那叫一个懵逼。 少爷到机场的路上半死不活,跟没了半条命似的,这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生龙活虎,满面春风? 车子开了一会儿,唐远发现方向不对,“走哪儿呢?我不回家,去公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39 唐远到公司的时候没赶上好时候, 裴闻靳跟他爸都不在。 他那股子热乎劲儿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也不知道急急忙忙过来干什么。 这会儿唐远才发现手机被他攥了一路, 捂得湿乎乎的, 他抽了张纸巾擦手心跟机壳上的细汗,“人都去哪儿了?” 何助理说, “董事长跟徐书记约了在昌西楼下棋喝茶, 裴秘书请了病假。” 唐远的眼皮一跳, 请病假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啃了啃嘴角, 前天晚上他是自己打车回去的, 昨天一天他都在家里看妈妈留下的剧目表演, 累了睡觉,睡醒了继续,光顾着给自己治疗伤口,忘记了那个男人生病没好的事情。 何助理看少年耷拉着脑袋,半天都没动,她看看腕表,自己还有一堆的工作,不能这么干耗着,于是只能谨慎的开口,“少爷, 您没事吧?” 唐远搓了搓脸, 低着头往电梯方向走, 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越来越快,跑起来像一阵风,他头也不回的喊着,“你去把我的行李箱拿进去,等我爸回来了,你跟他说我来过,顺便告诉他,我不去国外度假了。” 何助理尚未回过神来,少年已经不见人影。 唐远跑出公司大楼才想起来给那个男人打电话,他本想趁着电话接通前的那点儿空隙把气调稳,没想到只是响了两下就接通了。 以至于他还没说话,鼻子里就往外喷出紊乱的气息,他一张嘴,全是断断续续的喘气声。 裴闻靳听着少年的轻喘,喉头攒动,“你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 唐远一怔,机票是这个男人给他订的?不是何助理?这事儿不知道刺到了他哪个地方,他的口气变得很恶劣,而且很嚣张,“管我呢?” 就差说“你谁啊”这三字了。 那头没了声音。 北风那个吹,唐远站在风口,跑出来的那层汗很快就干了,他打了个冷战,人清醒了下来,“我没上飞机。” “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是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想去了。” 裴闻靳沉声问,“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公司大楼外面。”唐远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裴秘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国外吗?” 裴闻靳评论,“度假。” 唐远咬着后槽牙骂脏话,“度屁!” 那头传来清脆声响,紧跟着是椅子腿擦过地板的刺耳声,唐远紧张的问,“喂,什么情况啊?” 裴闻靳的呼吸声微乱,“打翻了水杯。” 唐远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孤寡老人蹲在地上,颤巍巍收拾碎玻璃的画面,整的他鼻子一酸,“你在家呢吧?我去找你。” 裴闻靳没收拾地上的碎玻璃,这会儿正在点烟,闻言他的手一斗,打火机里窜出的火苗差点把手指烧到。 他把打火机扔桌上,接着又把嘴里那根没点燃的烟也给拿了下来,“找我?” “嗯,找你。”唐远说,“有事儿要跟你说。” 裴闻靳揉了揉眉心,“电话里说不清?” 唐远嗯了声,“说不清。” 裴闻靳,“那改天。” “” 唐远不出声,裴闻靳也陷入沉默。 这段时间裴闻靳处于一种备战状态,把自己绷得很紧。 为了赶时间,想要尽快回来,他没顾得上去适应西宁那边的环境,就迅速接手了庞大的工作量。 不出意外的让身体进入了超负荷状态,导致一场小感冒断断续续。 现在他头重脚轻,大脑反应有点迟缓,形象虽然称不上邋遢,但跟他平时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裴秘书,我想了想,还是不行,” 唐远一本正经,“事情重大,不能等到改天。” 裴闻靳扫视客厅,不够整洁,他说,“我这儿乱。” 乱?就是不想我去吧,你那种冰冷苛刻到强迫症晚期的生活习惯能乱到哪儿去哦? 唐远撇撇嘴,他刚想说那算了,我不去了,就听到那个男人说,“你来吧。” 声音里隐约透着几分无奈。 往深处扒,能扒拉出藏在最里面的宠溺。 可惜唐远没扒。 打小就不是个喜欢到处挖宝藏的性子。 唐远打车过去的,裴闻靳居住的小区地段好,房价高,司机识路,全程跟他聊那一片十年里的变化,以及未来会是个什么样。 天知道他丝毫不感兴趣。 快到小区的时候,唐远让司机停车,他去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觉得俗气就换成了水果。 拎着看看,好像没什么区别。 唐远挨个翻袋子,梨,清热化痰,润肺,橘子,含有大量维生素c,能调理情绪,心平气和万事大吉,甘蔗,止咳消炎。 功效都合适,不过会不会有点少? 唐远回头买了苹果跟猕猴桃,两手提满了,出电梯的时候,他嘴里哼着小曲,冷不丁的迎面跟男人打了个照面,吓的他差点把水果扔出去。 “你站走廊干什么?迎接我?” “不是,”裴闻靳说,“我准备下楼买包烟。” 唐远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嘛,梦里都没有这么好的事。 裴闻靳垂着眼角,视线落在少年身上,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整个过程不动声色。 衣服穿的不少,不会冻着,气色很好,眼睛黑黑亮亮的,像两颗黑曜石。 唐远也在看他,跟前天比,这次倒是生病的样子。 身上有剃须水的味道,估计是挂了电话才去刮了胡子,额发随意的搭下来,将眉眼遮在阴影里面,发梢有点儿潮湿。 穿大衣好看,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像个模特儿。 电梯对面就是楼道,冷风直抽,唐远打了个冷战,“裴秘书啊,外头降温了,风大的能把小瘦子吹起来,你一个病患就别出去了,少抽一两根烟也不会掉块肉。” 裴闻靳手伸过去。 唐远条件反射的腾出一只手,跟他握了握,触手冰凉。 气氛突然变得很怪。 裴闻靳抿直薄唇,“袋子。” “噢。” 唐远心里卧槽,嘴上哈哈哈几声,没事人似的说笑,“你直说啊,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握手呢,搞的我很尴尬。” 裴闻靳一言不发的拎走那些袋子。 唐远对着男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进门以后,他发现屋里比外面还冷,空气里都是湿|答|答|的,应该是不久前才拖过地,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你怎么不开空调?” 裴闻靳说,“坏了。” “” 唐远轻车熟路的换了鞋子坐到沙发上,抓了抱枕塞怀里,柔韧的腰弯下来,缩成一团。 裴闻靳将袋子放桌上,没头没脑的来一句,“我不喜欢吃水果。” 唐远满脸呆滞,所以呢?你要拿去送人?他顺势做出理解的表情,“送邻居就送邻居吧,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打好关系”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男人转身进了厨房。 唐远抽抽嘴,怎么了这是? 屋里没一点儿暖气,他跑去把前后两个阳台的玻璃门全部拉上,随便一瞅厨房,发现男人站在水池边,一手拿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疑似发呆。 这画面挺新鲜的。 唐远偷偷贴墙靠近,伸脖子看了又看,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咳一声清清嗓子,装出刚过来的样子,“裴秘书,有心事啊?” 裴闻靳将一个苹果放到一边,拿另一个送到水龙头底下冲洗,“没有。” “脸上写着呢。”唐远说,“你大概是生病了,防卫系统出了故障,平时你的情绪是绝对不会外露的。” 裴闻靳不置可否。 他把洗好苹果擦了擦,递给少年。 唐远咔嚓啃了一口,声音模糊的说,“你跟我爸谈好了没?” 裴闻靳摇头。 唐远看着男人搭在台子上的大手,“要是你拿到的东西还不够分量,不能百分百确认自己能全身而退,那你可以把我是同性恋的事拎出来。” 察觉男人的目光扫过来,他快速将视线挪开,耸耸肩说,“我想唐氏继承人的性向问题,外界会很关注,一旦唐氏的股市动荡,整个金融圈就会跟着动荡,影响巨大,所以我爸不会不在意。” 裴闻靳的眼里有精光闪烁,“为什么?” “你对我还不错。”唐远咔嚓咔嚓连着啃了两口苹果,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再说了,那件事是我主动告诉你的,你拿来利用,当做自己的筹码,我也没辙不是吗?” 裴闻靳抬手去捏鼻根,他说,“我不是为了顺利跳槽。” 唐远无意识的就把视线移到男人脸上,激动且忐忑的等着他说出前因后果。 不是为了跳槽,那是不是就代表跟张扬无关? 裴闻靳半响道,“你说的对,董事长给我的待遇跟发展平台都是其他公司给不了的,我没有必要自毁前程。” 望着眼皮底下的少年,他深深的叹息,我答应过你,我会在公司里等你进来,在你的背后帮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所以我不会走。 这是裴闻靳搁在心里的话,唐远看不出来,也听不到,他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一个理由。 结果他脖子仰酸了,男人那两片薄薄的嘴唇里面也没蹦出来一个字。 唐远气的瞪着男人的侧脸,这事儿我不管了,你跟我爸玩你们的那一套阴谋诡计去吧,我玩不过你们,不管了,真不管了!再管我就是孙子! 裴闻靳咳嗽了起来。 唐远一听他咳,心窝就软了,“何助理说你请的是病假。” 裴闻靳咳嗽着说,“我下午去挂水。” “你可真牛逼,”唐远忍住想给男人拍拍后背的冲动,把那只要作乱的左手揣进了口袋里面,“肺都快咳出来了,还等下午。” 裴闻靳像是没听出少年藏在话里的小尖刺,眉头都没皱一下。 唐远想抽他,“咳嗽老不好,可能是呼吸道病毒,呼吸道感染。” 裴闻靳说,“不是咳嗽老不好,是感冒反反复复。” 唐远哼哼,“我觉得没多大区别。” 他叼住苹果,调皮的伸手在男人肩头拍了一下,“大叔,你的身体已经差到这个程度了,我真替你的另一半感到担忧。” 裴闻靳的面色黑了几分。 唐远心里乐的不行,这男人生病的时候情绪果真藏不住,反应过来以后自己还郁闷,挺好玩的,他啧了一声,“尤其是年轻小孩,血气方刚,精力旺盛,能吃能睡,胃口大着呢,吃不饱就会跟你尥蹶子,后果很严重的哦。” 裴闻靳到客厅拿药吃去了。 唐远靠着台子喊,“就算你长得帅,帅炸裂了,身体不行也是扯淡,关键还是业务能力上面要强悍!” 裴闻靳的身形明显的一僵。 唐远哈哈大笑,把自己给笑呛到了,乐极生悲,他咳了会儿,抹掉眼泪把果核扔进垃圾篓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没有。 那个男人的业务能力又不归他管。 唐远拿出手机翻到在机场拍的几张照片,这手机的拍照技能就是好,随便一拍都很清楚,照片放大还能看到银丝,他发现自己果然更喜欢看漫画。 哪怕是不上色,就是寥寥几笔线条勾了个简单的轮廓,也很有美感。 可现实中就算是清俊小伙子跟阳刚壮男,还是美不到哪儿去,没什么感觉。 唐远抓了抓头发,我要怎么跟那个男人说呢? “看,你相好的给你戴了一顶小绿帽”“告诉你一个事情,你相好的背着你偷人了”“其实我是无意间撞见的,不是有意跟拍,我发誓照片不是我p的” 操,哪个好像都不太好,要不,我不说了? 唐远在厨房里进行|天||人|交战,半天都没出个结果,他后悔自己没捋清楚就冲动的跑到这儿来。 现在感觉就是骑虎难下,还得找机会慢慢挪下去。 外面传来脚步声,唐远立刻回神,手指指台子上的那个大苹果,“这回我运气好,买的苹果可甜了,还脆,你真不吃?” 裴闻靳的薄唇动了动,过去把苹果洗了吃一口。 唐远笑着瞄他,“怎么样?甜的吧?” 裴闻靳,“还好。” 唐远脸上的笑容顿了顿,自从那晚之后,他对这两字就有种生理性反感了。 氛围发生了清晰的变化。 裴闻靳的余光掠过少年失落的脸,抬脚走出了厨房。 唐远几个大步跟上去,“外套给我。” 裴闻靳说,“在阳台。” 唐远伸脖子一看,他那件蓝色外套还真挂在阳台上面,看着是早上才洗的,“裴秘书,解释解释啊,你不会是用我的外套擦地了吧?” 裴闻靳被少年的脑回路打败了,“我家里不缺拖把。” 唐远没有就此作罢,眼睛盯着他说,“可你的样子分明就是用它擦了东西。” 裴闻靳坐到沙发上,眼帘半阖,“擦了水。” 唐远感觉自己脑子里进了水,不然他怎么就听不懂中国话了呢,“什么水要用我的外套擦?” 裴闻靳吃着苹果,一声不出,耳根染上一层薄红。 唐远站的不够近,没看见,光顾着看男人吃苹果了,觉得赏心悦目,“好吧,擦都擦了,洗干净了就行,我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人。” 尽管他那外套六位数。 唐远看男人做出吞咽的动作,自己也条件反射的跟着做,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哑哑的,“那等外套干了,你上班的时候记得带去公司,不要忘了。” 随意的一瞥,他震惊的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不是,我之前穿的睡衣怎么也挂在阳台?” 裴闻靳淡定自若,“顺便一起洗了。” 唐远尚未言语,耳边就响起了男人的声音,“电话里说不清的事情是什么?” 他瞬间就把滚到嘴边的话吞了进去。 足足过了有五分钟,唐远才开口,“我已经跟你说了啊。” 裴闻靳眼神询问。 “就是让你把我是同性恋的事拎到我爸面前。”唐远一脸正色,“电话里谈那个不安全。” 裴闻靳看他,“没有别的?” 唐远把头摇成拨浪鼓。 裴闻靳后仰一些,背部靠着沙发,他沉默的看着少年,那眼神里似乎蕴藏着很多东西,譬如鼓励,期待。 唐远心虚,跟他对视一两秒就把眼皮垂了下去,“我回去了。 ” 裴闻靳依旧不语。 唐远走两步回头,问了个突兀的问题,“裴秘书,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 裴闻靳道,“看是什么事。” 唐远一愣,张杨是这个男人的初恋,势必很特殊。 初恋啊,倾注了太多的第一次,开花结果是天大的幸运。 花开了,果子没结出来,或者是种子腐烂,牙发不出来,这两种结果带给自己的伤都在心坎上面,疼起来让人万念俱灰。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唐远临时给他煲鸡汤,“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不管遭遇了什么,都要心怀希望,你说是吧?” 裴闻靳拔了根烟衔在嘴边,昂昂首算是回应,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明白就好。”唐远,“那我走了啊。” “下午你记得去挂水,身体养好了,才能把工作效率提上去。” 唐远关门前说,“对了,裴秘书,我买的那些水果都很漂亮,我一个个挑的,你不吃别扔掉,送邻居,我说真的。” 门一关,裴闻靳就走到餐桌那里,翻了翻桌上的几个袋子,之后便把果盘拿过来,将水果挨个放了进去。 他倚着桌子抽烟,目光落在那些水果上面,眼前浮现出少年认真挑选的模样,薄唇噙着一抹笑。 唐远出了小区,没有立即打车,而是沿着脚下的路晃晃悠悠往前走,张杨给那个男人戴小绿帽,不代表对方就会掉头跟他在一起,只能说等他们散了以后,他就有机会了。 至于他爸说的,别人穿的裤子不能穿这种说法,他不认同。 这次他没把机场的事说出来,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自己头顶的小绿帽,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张扬散伙,会不会散。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外人即便有一肚子的见解,那也只是个屁。 有的人就愿意给相好的机会,两次,三次,再大度的是五次,十次,或者是没有次数限制,反正只要记得把帽子摘下来就好。 当然,也有的人是一次都没给,踩到底线就拜拜了您,非常果决。 唐远无意义的撇了撇嘴,那个男人搞不好短时间内都看不出头上的小绿帽。 工作上很精明,生活中也就一般般,不然怎么会过了这么长时间,连他的心思都看不懂。 唐远给宋朝发了威信,说想去他家找他玩儿。 得到宋朝的恢复之后,唐远就打车往他家去了,路上碰见了陈双喜,跟几个年轻男女站在一起,穿着统一的黑色工作服,在那听经理训话。 餐厅是陈列家开的,经理知道他。 唐远让司机师傅在前面停车,他对陈双喜招了招手,陈双喜跟经理说了什么,经理往他这边看,板着的脸消失不见,成了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陈双喜在经理跟其他同事的注视下小跑着来找唐远,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小奶狗,他抿嘴,小心翼翼的喊,“唐少。” 唐远望了望他脸颊边的小梨窝,“你在这儿待的怎么样?” “挺好的。”陈双喜说,“同事们都很照顾我。” 唐远看了眼他身上的制服,穿起来大了,不是合身的尺寸,“我给你舞蹈班的电话了,怎么不去那里找份兼职?起码还是自己的专业。” 陈双喜低头看脚尖,“唐少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唐远没说话。 陈双喜怯怯的喊,“唐少,对不起,我只是怕还不清。” “我没让你还。”唐远有些气恼,他看陈双喜害怕的缩了下脖子,就把语气缓了缓,“既然你做了选择,那就好好做吧。” 陈双喜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匆匆跑进餐厅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杯果汁,讨好的递给了唐远。 唐远其实不太想喝,从机场那一出到现在,他喝了不少冷风,胃里有点儿不舒服。 后面响起窃窃私语声,投来的视线也充满各种鄙夷跟不屑。 陈双喜把头埋的很低,端着果汁的手微微发抖。 唐远见状就把果汁接了过来,化解了他的窘迫,同时也看出他在撒谎,这里的同事看样子跟他相处的并不是很好,更谈不上照顾。 喝了口果汁,唐远以朋友的姿态给陈双喜把胸口的工作牌扶了扶,“过年不回家?” “不了。”陈双喜摇摇头,“回去也是我一个人,不如在这里打工。” 唐远不好再往下说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陈双喜抿嘴,“唐少,谢谢。” 唐远摆摆手,他就说了几句话,又没做什么。 陈双喜看到唐远经过一个讨饭的那里,把身上的零钱都给了他。 心里不免在想,对唐远来说,自己是不是跟那个讨饭的差不多呢 车子看不见了,陈双喜还站在原来的位置,面朝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唐远都在宋朝家里,跟他一块儿看书,玩游戏,期间没怎么聊,更没提起陈列,只是安静的在他身边占了个位置。 宋朝问唐远晚上要不要留下来。 唐远看看他过于苍白,满是病态的脸,说好,“问问舒然来不来?” “他没时间。”宋朝把书丢到一边,人躺到地毯上面,“忙着约会。” 唐远愣了一下,“是周老爷子的那个小孙女?” “应该是吧。”宋朝摘了眼镜,够到镜布擦擦镜片,“你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唐远在宋朝身边躺下来,跟他肩膀挨着肩膀,“本来我以为舒然联姻的对象会是赵兰兰,没想到是周家的小千金。” 宋朝侧头,“就这样?” 唐远挑了挑眉毛,“不然呢?舒然讨老婆,他喜欢不就好了。” 宋朝忽地轻笑着摇头,“可怜的舒然。” 唐远听着他那笑声,莫名的头皮都麻了,“小朝,你几个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宋朝把眼镜架回鼻梁上面,“亲爱的小远同学,给我读一篇文章吧。” “就你左手边那本书,第三十六页,谢了。”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两只手放在腹部,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架势,既乖巧又傲慢,完美的结合到了一起。 唐远,“” 读文章前,唐远给那个男人发了短信,问他有没有去挂水。 那头的裴闻靳刚从医院挂了水回来,他拿着手机进楼道里,电梯门开了关上又开,短信还是没发过去,编辑好了删掉,来回折腾几次,完全体现出一个老男人恋爱期的小心跟紧张。 裴闻靳干脆放弃回短信,打算晚点打电话,他拐进走廊,看到了蹲在门口的张杨。 张杨埋在腿间的脑袋抬起来,“裴大哥,你去” 看见了男人手里提着的药,他的话声一停,下一刻就站了起来,动作过快,身子不稳的晃了晃,“生病了?” 裴闻靳说是感冒。 张杨很意外男人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讲话,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他按住激动的心情说,“我这些天都在忙事情,不知道你生病了,要是我知道,我一定想办法抽出时间来照顾你。” 裴闻靳开了门进去。 张杨跟在他后面跨过门槛,发现玄关那里摆放着一双天蓝色的拖鞋,码数比那个男人穿的要一些,很新,可见平时很注意保管,不是他过来时穿的那双,也不是他哥穿的,他的脸色骤然一寒,“唐远今天来过了?” 裴闻靳把药放鞋柜上面,很随意的从柜子一角拿了个纸袋子给他。 张杨盯着纸袋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接到手里打开一看,瞳孔紧缩,里面全是他跟那个人的照片,这一出何其相似。 “我以为你不在乎我的威胁。” 张杨捏着纸袋子,指尖发白,他嘲讽的笑着说,“原来你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裴大哥,你也怕啊。” 裴闻靳说,“当初我只是将计就计。” 张杨先是困惑,而后他明白了其中缘由,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你是想让我明白,在你面前玩花样没用是吗?”他怨毒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想让我老实点,不要欺负你的小少爷。” 裴闻靳往客厅里走。 张杨把纸袋子大力扔到鞋柜上面,手攥在一起,指甲往手心里刺,“裴大哥,你的小少爷精贵着呢,多的是人护着宠着,你排不上号。” 裴闻靳很突兀的说,“你隐瞒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张杨愣怔了许久,他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后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脸色煞白,嘴里不停抽气。 “我开始心疼唐远了,喜欢上你这样城府深的人,他跟个傻逼一样,我也一样,不比他强。” 裴闻靳没理会玄关那里的小孩,他径自拿了个橘子站在垃圾篓边剥||皮。 张杨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慢慢走到男人那里,“裴闻靳,从今往后,我退出你的世界。” 随后他自嘲的说,“好像我也没进去过。” 张杨垂头整理着衣服裤子上的皱||痕,“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退出吗?因为我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这件事需要时间的帮助。” “我要让你知道,没有我,你跟你的小少爷也走不到一起,就算压上所有的运气走到一起,也走不长远,你的小少爷将来会娶一位名门千金,而你顶多就只能是他见不得光的爱人。” “以你的性子,你忍受不了的,所以你们必然会无休止的争吵,他会嫌你碍事,嫌你烦,在那之后,就算是见不得光的爱人,那也轮不到你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看看唐氏那位掌舵人什么样,就知道他儿子会是什么样,‘金城’里的那批男孩子都是为他儿子准备的后||宫,你再厉害,能斗得过几个人?” “别到时候你付出了一切,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裴闻靳掰了片橘子肉到嘴里,甜是甜的,就是其中裹了几分涩。 张杨用近似诅咒的声音说,“我会在远处好好看着的,看你们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一直没说话的裴闻靳把剩下的橘子全丢进了垃圾篓里,他面目狰狞的侧头,看过去的双眼猩红一片,显得异常恐怖。 张杨心生惧意,一度以为这个男人会打自己。 裴闻靳没有打他,只是提起他的衣领一路将他提到门口,冷冷的说,“张杨,你哥认为你是好孩子。” “是他那么想的,跟我没关系,我从来都不是!” 张杨的情绪失控,他胡乱地往男人的唇上凑,被挥倒在地,那一下直接撞上伤口,席卷而来的剧痛也让他浑身痉挛,人也清醒了过来。 “我跟那个人的事,不是我自愿的,第一次是被人下||药|送到了他的床上,第二次第三次都是我自己爬上去的,呵,反正我唯一宝贵的东西已经没了,后面也没必要再矫情,何不加以利用,裴大哥,我是想告诉你,我会不择手段的站到最大的舞台上面,等你来仰望我。” 裴闻靳不禁觉得好笑,“那就祝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张杨倒吸一口气,裴闻靳,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我能,你不能,走着瞧吧。 他一瘸一拐的走了,拿走了那个纸袋子。 家里静了下来,静的让人赶到压抑,裴闻靳收拾了一下本就干净整洁的几个房间,他坐在书房里点根烟抽了起来,一口接一口,一根接一根,手一直|摩||挲|着那只钢笔。 嗓子里干涩得厉害,裴闻靳把钢笔放进抽屉里,拿钥匙去了酒吧。 十点多那会儿,唐远接到电话,背景音闹哄哄的,这场面他相当熟悉,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卫生间把门关上,“喂?” 那头的人没有出声。 唐远压低声音,“裴秘书啊,你是不是打错了?我是” “少爷。”那头的人重复了一遍,嗓音浑浊且模糊,“少爷。” “是是是,我是你的少爷,”唐远乐了,“是要我去捞你吗?地址发给我,迅速点,五分钟没发,我就不管你了。” 结果一分钟没到就发过来了。 唐远目瞪口呆,喝多了的人还有这手速?看来平时没少锻炼。 他一打开卫生间的门,就看见原本熟睡的宋朝站在床边,吓他一大跳。 宋朝没戴眼镜,丹凤眼微微眯着,“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唐远心里很慌张,他故作镇定的说,“是这样的,有个朋友喝多了,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捞他。” 宋朝没问是什么朋友,只说,“晚上冷,穿厚点。“ 唐远嗯嗯,他快速换上衣服,发现宋朝还站在床边,一下都没挪,不禁有点儿渗得慌,“小朝,你赶紧上床睡吧。” 宋朝说,“身份证带了没?” 唐远啊了声,“带了,皮夹里面,我出门必带身份证。” 宋朝看着他笑,“这是个好习惯。” 唐远不能再待下去了,他这个发小心思太敏锐,“我出发了哈。” 宋朝让他路上慢点,之后就对管家说,“把大门关上吧。” 管家不解,“唐不是说晚点会回来吗?” 宋朝一语不发的望着窗外的夜色。 管家跟家里的佣人们一样,都有点怕阴森森的小少爷,不敢多问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唐远按照地址找去了酒吧,在吧台那里见着了男人,旁边堆放着不少空酒杯,看得他太阳穴突突乱跳,“你下午没去挂水?” 裴闻靳端着酒杯喝酒。 唐远就着昏暗的灯光瞅见了男人手腕一侧的针||眼,脾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气的破口大骂,“妈的,挂了水就跑来喝酒,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不想活了。” 见男人还在喝,他直接就把酒杯抢过来扣到吧台上面,“走不走啊你?” 裴闻靳撑着台面站了起来,“走。” 唐远抓住男人的胳膊,扶着他往出口方向走,看这颓废的样子,八成是知道了自己头上的小绿帽。 知道的还真快啊。 不会是张杨自己坦白的吧?不太可能。 那是怎么知道的? 壮男找过来,给这个男人发了他跟张扬的亲||热照片威胁? 这是狗血剧里常有的桥段。 唐远挥掉乱七八糟的想法,唉声叹气,“不是我说你,借酒消愁有什么用呢?只会愁上加愁,愁更愁。” 吧台后面的服务员一直留意着呢,毕竟来了个模样相当精致的少年,他听到这话,一脸怪异的瞅了又瞅,那位先生是在借酒消愁?真不是打了场胜仗,开心的庆祝? 出了酒吧,唐远问裴闻靳车停在哪儿。 裴闻靳把钥匙给他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来的。 这是唐远继那次之后,第二次用了吃||奶|的劲把一个男人从酒吧里捞出来,还是捞的同一个人,上辈子大概是欠他的,而且欠了很多。 把人弄到车里,唐远已经累出了一身汗,他正要退出来去前面开车,就被一只大手拽了进去。 紧接着就是男人炙|热|的|吻|,铺天盖地的落在他的额头,眉心,鼻子,盖章似的盖了一路,鼻子里到处都是他被究竟跟烟草混合的浓烈气息。 唐远呆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揪住男人的头发把他拉开些,喘着气问,“你看清楚我是谁?” 裴闻靳扣住他的后脑勺揉了揉,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动作很温柔,刺激的唐远眼睛一红,他一个耳光过去,愤怒的吼叫,“我他妈问你,我是谁?” 裴闻靳像是被打懵了,愣愣的看过来。 唐远也愣愣的看着他,无辜的眨眨眼睛,“是我打的?不是吧?我不可能打你啊。” 他噢了声,说,“肯定是你让我难受了,你想想你做了什么?嗯?” 逼仄的车里,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 唐远的嘴里全是男人的味道,他下意识|舔||嘴|角,有点刺疼,这才发现嘴巴破了,气的他脸一阵青一阵红,语气却很平静,“裴闻靳,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合理的解释,不然你别想从车上下去,我弄死你,我说真的。” 裴闻靳伸手去摸口袋,上下里外几个口袋都摸过了,没摸到烟盒,想必是落在了酒吧里,他把黑色衬衫的几粒扣子解开,后仰着靠在椅背上面,喉结上下滚动。 唐远用脚踹他,“喝醉了就乱亲,你他妈混蛋!” 裴闻靳用手掌盖住脸,低低的笑着叹息,“我的少爷,我喝酒从来都不会醉。” 唐远怔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40 车里仿佛静了有一辈子那么长。 唐远嗖地一下转过身去开车门, 他要跑。 后面伸过来一只大手, 抓小鸡似的把已经贴到车门那里的他抓了回来, 按回座椅里面。 唐远的胸膛大幅度起伏, 他呼哧呼哧喘气, 眼睛左右飘忽了会儿,大概是觉得自己太怂了, 就把头抬起来, 虚张声势的瞪过去。 裴闻靳|摩||挲|着他细白的手腕, “不跑。” 唐远感觉那处被电击了似的, 他浑身都跟着抖了抖, 声音里带着无助的味道, “手松开。” 裴闻靳没送,他继续有一下一下的拿拇指|摩||挲|着少年的手腕,低沉缓慢的声音在车里响起,“第一次不是有意装醉,只是头疼,不舒服,想趴着休息一会,你喊我的时候就不是很想搭理你,没想到你会偷亲” 唐远下意识捂住他的嘴巴,燥着脸狡辩, “我没偷亲, 那是我的手指头!” 裴闻靳狭长的眼睛一眯。 唐远头皮发麻, 他趁机挣脱男人的手掌, 弯腰用手撑头,挡住了那道能把人灼伤的视线。 头顶响着男人低沉且危险的声音,“没偷亲?” 唐远装死。 “只是手指头?” 有湿||热的气息拂过左边耳朵,男人贴在他的耳朵边呼吸,唐远浑身颤栗,受不了的把撑着头的两只手举过头顶,“行了行了,大叔,别撩我了,我还是个孩子,真的禁不起你这么撩,我认输,我承认刚才是我撒谎,那天我有偷亲你,之后的很多天都后悔没有多亲一下。” 裴闻靳凝望着他,不语。 那目光在昏暗的车里显得尤其迷人,里面仿佛蕴着数不尽的柔情。 唐远瞬间从脸红到脖子,他小这个男人十岁,在这之前又没喜欢过谁,感情方面的事儿处理起来很生涩,心态也还稚||嫩,过起招来完全不是对手。 几秒后,唐远炸了,“怎么着?我还不能害羞了?” 裴闻靳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能害羞。” 唐远听的骨头都酥了,不知道怎么了,他想起来一句话,每一个禁||欲|的男人身体里都住着一头野兽。 车里静了下来,却又很不平静,周遭的空气里不知何时混进来大量躁动的因子,在那乐此不疲的挑||拨|着一大一小俩人的神经末梢。 像是在说,躁起来啊。 唐远的脑子里很乱,身旁一直都没声音,他扭头看去,撞上男人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再看去时,那眼睛里又变得清明无比。 ——里面是期待跟鼓励。 唐远明白了什么,心跳得更快了,他抿了抿干燥的嘴皮子,“既然你从来不会喝醉,每次都是装的,那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还要我说什么呢?” “那天下大雨,你来教室接我,穿一身黑色西装,衬衫领子扣到顶,领带打的很整齐,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看我的眼神平淡无波,让人不敢亲近,很薄凉,我看你的眼神却是像个八百年没见过男人的傻逼,一不留神就让你溜进了我的心里,很快扎根占地,就是你想的那样子,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别不信,我虽然年纪小你很多,但我很认真。” 裴闻靳看向少年的目光温柔深邃,“少爷,标一下重点,嗯?” 唐远在那样的目光里丢失了思考能力,傻愣愣的照做,“我喜欢你,一见钟情。” 裴闻靳似乎很满意,他夸奖的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唐远感觉自己完全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一点儿招架的能力都没有。 事情发展的苗头来了个世纪大翻转。 以至于他只能临场发挥,这表白方式他很嫌,完全体现不出他的个人魅力。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真正的心思。 唐远的左手被男人握住,挨个捏了捏他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叹息着说,“我的少爷,你太笨了,每次我都会控制不住去关注你的这三根手指,你从来没有发现。” 心里生出某个猜测,唐远试探的问,“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被门夹了手?” 裴闻靳,“嗯。” 唐远倒吸一口气,看着男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怪物,满世界都是人,我他妈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你这么个城府深到可怕的家伙? 裴闻靳无奈的说,“不要在心里骂脏话。” 唐远鼻子都要气歪了,“那我能直接骂出来吗?” 裴闻靳不答,他把头顶的小灯给打开了。 光亮投下来的时候,唐远下意识把眼睛闭上了,唇上一软,伴随着男人富有磁性的笑声,“第二次我是有意醉酒。” 他没把眼睛睁开,颤动的睫毛暴露出他忽上忽下的紊乱情绪,感觉在坐过上车,头晕目眩。 “为什么要那么做?” 裴闻靳捏着他通红的耳朵,“想知道抱着你睡觉是什么滋味,可是我给自己惹了麻烦,在那之后我食髓知味,每晚都要抱着你的睡衣睡觉。” 唐远,“” “那你早上洗我的睡衣跟外套不会是我想的那回事吧?” 裴闻靳抿着薄唇道,“抱歉,我忍不住。” 唐远,“” 这老男人竟然把不要脸的话说的跟在会议室上发言似的,那叫一个严谨肃穆,服了! 裴闻靳的语调不徐不疾,“那时候董事长就要出差回来了,我知道以后跟你接触的机会不会很多,所以才计划了那么一出醉酒。” 唐远按住捏他耳朵的那只手,“只是睡觉?” “还有这样。” 裴闻靳亲了亲少年的眼睛,鼻子,嘴唇,脸颊,耳朵,整个过程看起来从容沉稳,只有粗重的气息将他给出卖了。 唐远觉得自己被塞进了糖罐,不对,是蜜罐里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跟平时截然不同,轻飘飘的,不像他了,“那今晚呢?又是什么原因?” 裴闻靳的言词直白简洁,“等不及了。” 唐远尚未阻止好语言,就听到男人说,“上午你来找我,诱||惑我。” 他瞪眼,卧槽,我诱||惑你?我什么时候那么做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你? 裴闻靳弯下腰背把头凑过去,鼻尖蹭着少年滚烫的脸颊,嗓音暗哑,他说,少爷,你往我面前一站,对我就是极大的诱||惑,我只能靠烟来克制自己。 唐远这回不但失去了思考能力,连语言能力都失去了,他成了一个废人。 原来被喜欢的人喜欢上是这种感觉,太要命了。 “傍晚的时候我又听到了一些话,受到了刺激。”裴闻靳捧着少年的脸亲,低声叹道,“我是个胆小鬼,我也会害怕。” 唐远终于把脑子里的杂草锄掉了大半,看见了长出来的名为爱情的小苗,绿油油的,根系看着很健康,以后只要注意施肥,多晒阳光就一定能长好,他得意的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很早了吧?” “也不是很早。”裴闻靳说,“你偷亲我那时候,只当你是小孩子一时好奇,贪玩。” 唐远立马就把男人的脑袋推开,“我要下车,你这车我坐不起!” 裴闻靳靠着椅背扶额,口中吐出的一番话既严谨,又意味深长,“这车日后是你的专属车。” 唐远登时转头去看男人,眼睛眯成一条缝,用很嫌弃的语气说,“车老了,功能差。” 裴闻靳说,“不差,新的。” 唐远哼了一声,更嫌弃了,“快拉倒吧,开多少年了,还是新的?” “一直都在郊外练手,”裴闻靳手伸过去,屈指在少年的鼻尖上轻刮了一下,“没上过高速。” 唐远咽了口唾沫,哟呵,大叔,可以啊,咱俩之间没代沟,起码这会儿没,能正常沟通。 裴闻靳继续前一刻的话题,“背你的时候对你有了别的心思,喜欢你。” 唐远的脸颊发烫,那也很早啊,可怎么他一点儿都没发现蛛丝马迹呢?显得他跟个智障似的,他抹把脸,再三将一幕幕挖出来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检查到想要的东西。 这下好了,智障验证成功,还不如不检查呢。 事实再一次向他证明,漫画看再多本,当自己成某个故事男主角的时候,照样是懵逼的。 唐远气恼的板起脸,嘴上说,“我不信。” 裴闻靳握住少年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它在为你跳动。” “胡扯,它才不,”唐远的呼吸一紧,神色慌张的说,“你的心怎么跳这么快?不要紧吧?车上有药没啊?” 裴闻靳说有点疼。 “那你还不快点吃药,跟我这儿叨叨个什么” 唐远后半截的声音全部被男人给堵了回去,他瞪着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 裴闻靳退开些,抵着少年的额头哑声说,“眼睛闭上,嘴巴张开。” 耳边的声音里充满了|引||诱|的意味,等到唐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配合了,像是一个抓着爸爸手臂学走路的小屁孩,明明颤颤巍巍摇摇晃晃,还非要折腾,不肯安稳下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唐远一把将男人推开,气喘吁吁,“裴闻靳,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裴闻靳本来心脏就因为频率跳的太快,过于激动而不舒服,被他那么一推,心跳都骤停了一拍,面色也跟着白了。 唐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急忙扑过去问,“怎么样啊?你没事吧?” 裴闻靳粗喘着说,“练习过。” 唐远先是愕然,而后眼里的所有情绪就全都消失了,他退开些,嘴角失落的一撇,下一刻就听见男人说,“跟你。” “” 裴闻靳,“笨。” “别说这个字,不笨也被你说笨了,还有,你以后在我面前说话不准故意大喘气。”唐远很霸道的说完眼眶就红了,自责的说,“对不起啊,打小我就练防身术,一冲动下手就没个轻重。” 裴闻靳皱眉头。 唐远一看他眉头皱在一起,自己就慌了,脱口而出一句,“是你自己招我的!” 裴闻靳|操||着一把暗哑的嗓子,“谁招的谁?” 唐远张张嘴,“是我招的你。” 裴闻靳的气息是虚的,大手扒着少年的头发,“所以你要负全责,负责到底。” 唐远的头发被扒疼了,他索性把脸埋在男人心口位置,听胸腔里传出的咚咚咚心跳声,“噢。” 裴闻靳手移下来,|摩||挲|着少年好看的轮廓,“不能半途而废。” 唐远的眼眶酸涩,小声嘀咕,“我没想撤。” 少年的干净气息不断的从衣领里散发出来,笼罩的四周到处都是,裴闻靳绷紧了浑身|肌||肉|,“起来。” “不起。”唐远小狗熊般抱住他的腰,“我想再趴会儿。” 再趴下去我就要死了,裴闻靳按住少年的肩膀,将他从自己身上拎到一边。 唐远还没抱够,他正要发脾气,瞥见了什么顿时就没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唐远才茫然的开口,“裴闻靳,你看啊,你现在突然亲我,突然说你喝酒都不会醉,突然说你喜欢我,真的就跟歌词里唱的那样没有一丝丝防备,我感觉像是在做梦,梦中梦。” 他做过,真正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空虚跟失落,很不好受。 裴闻靳忽然说,“我也做过。” 唐远呆呆的看着他。 裴闻靳将衬衫袖扣解开,把袖子折上去几寸,露出健壮的麦色小臂,“你对我的认知存在很大的误解,我是个普通男人。” 唐远翻白眼,那还不是你把|面||具|戴的太严实了,我使劲往里瞅,都瞅不到一点东西。 “不对,”唐远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那部分,“那张杨呢?” 裴闻靳抬眉,“没有张杨。” 唐远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说明白点。” “尽可能的说到最明白,大叔,你知道的,但凡是跟你有关的事,我的智商都跑到线下去了,我也没办法。” “” 裴闻靳这段时间染上的烟瘾犯了,口袋里没有烟,他只好把少年抱在怀里,以此来压制烟瘾。 压制的差不多了,裴闻靳才缓缓开口,将事情的原委说给少年听。 唐远听完以后心里从波浪状阔到风平浪静,再到五味陈杂,历经了三次情绪变化,他想,如果所有的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他会给这个男人发个奖。 ——最佳局王。 但所有的事全跟他有关系,密切相关,他就不想发奖了,就想抽人。 “总结起来,就是你不信任我的感情,认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的感情不叫感情,叫三分钟热度,玩儿。” 裴闻靳的眉头打结,语气倒是平静沉着,“你的总结我不认可。” “不认可也是事实,”唐远绷着脸,面无表情的说,“你下去,我要一个人静静。” 裴闻靳看着他,眼里尽是无奈跟宠溺。 唐远抓住仅存的小半边理智防护墙吼,“你下不下去?” “好,”裴闻靳说,“我下去。” 车门打开又拉上,只是这么个动作,车里的温度就降下去一大截,唐远卧倒在后座,蜷缩着手脚整理头绪。 太长太复杂了,每一个环节都不在唐远的预料之中。 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这些个戏码在漫画跟电视里都不常见,得慢慢找慢慢凑,才能凑齐。 多厉害啊,一个个的,都是影帝的料。 唐远心想,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自己活的这么天真呢? 不知过了多久,唐远忽地从后座跳起来,头撞到车顶,疼得他蹲下来用手抱头龇牙咧嘴,眼前窜出一堆的星星。 就他的情绪起伏情况跟自制力,车里的活动范围根本不够,他应该下去才是。 唐远揉着头上撞疼的地方,自我唾弃,瞧瞧你,扭捏个什么劲儿啊? 甭管过程是个什么样,最后的最后,就是你喜欢的人其实也喜欢你,这不,挺简单的事,就别复杂化了。 得了这么大的幸运还矫情,老天爷搞不好会收回去的。 唐远一番说服完就把车门打开,“诶,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事,你还要什么时候才跟我摊牌?” 背对着他的男人说,“再等等。” “首先,虽然我不知道你拿了什么东西跟我爸谈判,但我爸能发那么大火,说明东西很重要,你也相当牛掰,敢跟他对着干,其次,你知道我的秘密,两个,一个是我的性向,另一个是我对你的心思,”唐远纳闷了,“你手里攥了三张王牌,还没有稳赢的胜算?” “再说了,今天之前你有顾虑我能理解,今天你不是已经从张杨手里拿回把柄了吗?我就想知道,你还在等什么?等春暖花来?” 裴闻靳的额角鼓|动,“我想等身体好了跟你摊牌。” 唐远一脸迷茫,“你身体好不好,跟摊不摊牌有直接关系?” 裴闻靳垂眼看他。 唐远的视野里,男人的眉骨英气,给人的感觉是|禁||欲|隐忍,可是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又透着一股子|色|||气|,无敌了都。 好半响,唐远从车里下来,站到男人面前,给他把敞开的衬衫扣子一颗颗扣上去,“其实吧,我们也没必要打打杀杀,可以慢慢来的,掏掏心窝子,说说话。” 裴闻靳已经忍了很多个白天黑夜,就像是在沙漠里行走的人看到了水源,会发疯,他叹道,“我没有办法对你温柔。” 唐远咕哝,“不温柔就不温柔呗,我也不是纸糊的,谁怕谁啊。” “我怕你,”裴闻靳在他耳边低笑,“我会死你手上。” 唐远立刻跑回了车里,这次是前面的驾驶座,他得把车开走,这么停在车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 裴闻靳坐进副驾驶座,唇边的弧度一直没收,眼角眉梢的严苛冷漠全没了,蕴着清晰的愉悦之意,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唐远不看他,眼睛直视前方,好像他是一只能把人心魂吸走的大妖,“我爸那边我来搞定。” “凶猛的老虎上了年纪,爪牙没年轻时候那么锋利,性子也温和多了,越是在乎的人跟事,就越会去妥协,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给男人拒绝的机会,唐远一股脑的说,“我爸之所以阻拦反对,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认为我喜欢你,是新鲜跟好奇组合起来的一种感觉,不是过一辈子的喜欢,顶多撑个半年,明年就不喜欢了,只要我想办法从他那里拿到一个机会,证明给他看我是认真的要跟你好下去,他就会慢慢去认清现实。” “这个法子不能是苦肉计跟煽情戏码,他不吃那一套,得是激将法。” 这会儿唐远不是先前那个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被恋爱冲昏头的小孩,他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我初中就在我爸面前出柜了,最艰难最可怕的时候已经挺了过去,这几年下来,他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挺强的,抵触也没你想的那么大,况且我觉得以你的优秀程度,完全可以让他认你做儿媳,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裴闻靳揉了揉眉心,“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那是,”唐远的嘴角上扬,尾巴翘了起来,“你早点跟我摊牌,现在我俩孩子都有了。” 他后知后觉,囧着脸说,“就是一比喻。” 裴闻靳无奈的摇摇头,有这么个年轻又骄傲,还有些少爷脾气的小爱人,往后的日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早不了的,唐远心里很清楚,这个男人拿到的那几张牌缺一样都不行。 话说的轻松,事实一点都不轻松,等他跟他爸也把底牌摊出来,等死吧就。 唐远被|咬|||破|的舌|尖抵了抵牙齿,那点儿疼让他一阵一阵的发颤,这个男人也喜欢自己,带给他的勇气跟希望足够让他去面对他爸的怒火。 反正他要攥紧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这条裤子,死活都不给别人穿。 唐远脑子里某根神经兴奋的蹦跳了起来,“我带了身份证,我们去酒店吧。” 话落,他自个愣住了。 因为他想起了从宋朝家出来那会儿,对方跟自己说的那番话。 现在回想起来才豁然开朗,原来也是个知情的。 难怪老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看他,都把自己迷成一团雾了。 唐远心里犯起嘀咕,就是不知道宋朝是怎么看出来的,可能是他说梦话,在梦里喊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身旁的副驾驶座上一直没响声,他瞄一眼,“你怎么半天都不支声?去不去酒店啊?” 裴闻靳微微阖着眼帘,“回家。” 唐远不死心的问他,“真不去酒店?” 裴闻靳拢着眉峰,“开你的车。” 唐远瞥瞥男人,嘴角抽了抽,脸绷那么紧干什么,整的我跟强抢了良家妇女似的。 他眼珠子一转,搞事情的说,“回我家还是你家啊?要是回我家,前面路口就要右转了。” 裴闻靳反问,“你想回你家还是我家?” 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就是,唐远咬咬牙,“我想去酒店。” 裴闻靳说,“酒店里脏。” 这话直接就把唐远脚边的皮球戳瘪了。 唐远前言不搭后语,“那什么,我今天穿的外套颜色不适合我,蓝的有点儿艳,我不是很喜欢,给你吧,你再给我买件新的。” 裴闻靳的面颊微热,不自在的咳嗽两声,“好。” 唐远哼哼,你不也有害羞的时候。 车里的气氛很安静。 唐远没在下一个路口右打方向盘,直着往前开了,车子慢悠悠的在霓虹灯下行驶,右手边的男人闭着眼睛,像是睡了,又像是没有。 在那儿不知道打着什么小算盘呢。 “我先喜欢上你的,”唐远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把下巴抵在方向盘上面,眼睛望着车窗外迷离而朦胧的夜色,“都说先喜欢上的那个人以后一定会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身旁响起声音,“假的,你没输,你赢了。” 唐远缓缓扭头,身旁的男人还是闭着眼睛,仿佛刚才他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听错了,然而两秒后他又听见了声音。 “你只是喜欢,” 裴闻靳撩起眼皮,看向少年的目光炙热深刻,他说,“我不是。” 唐远一下子没听明白,红灯亮了,他开车穿过马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连忙在路边一个急刹车,呼吸急促的对男人说,“你可不可以用我的名字呼唤我?” 裴闻靳顺了他的意,“唐远。” 唐远的灵魂在疯狂的叫嚣着,他定定的看着男人,声音里带着期待跟哀求,“小名儿也来一个好不好?” 裴闻靳的嗓音低柔,“小远。” 唐远听得真真的,今晚一次次得偿所愿,梦里都没这么幸福,他的脸上露出似哭非哭的激动表情,眼睛里像是有一层水雾,透亮的让人惊艳。 裴闻靳刚缓和一些的心脏又剧烈跳动了起来。 唐远吸吸鼻子,郑重其事的说,“裴先生,那我以后就是你男朋友了。” 这话说的 裴闻靳抬手拨了拨少年的刘海,纵容的说,“小男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41 唐远跟裴闻靳到家的时候, 已经将近零点。 夜深了。 唐远处于亢奋状态, 一点都不困, 屁颠屁颠跟在裴闻靳后面, 他去哪儿, 自己就去哪儿。 裴闻靳上厕所,唐远旁观, 没一点儿不好意思, 嘴上还说起那次的偷拍事件。 “诶, 当时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录视频啊?” “知道。” 唐远好奇的瞅他, “那你怎么想我的?觉得我是一变态?” 裴闻靳将衣摆收进裤腰里面, 淡淡的说, “小孩子的恶作剧。” 唐远满脸黑线。 小孩子小孩子,老说我是小孩子,没完了还。 唐远手抄在外套口袋里,磨着后槽牙说,“你这人真没意思,忒没意思,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没意思的。” 裴闻靳眉头都没动一下,“洗洗睡吧。” “” 唐远跳起来趴到男人背上,“那手机被我搁抽屉里了,很有纪念意义, 过了几十年, 它可就成古董了, 放传家宝里面也能占个位置。” 裴闻靳怕少年摔着, 就把腰背弯下来一些,背着他去洗手。 “你怎么都没反应啊?”唐远把手伸到前面,捧着男人两边的脸往一块儿挤,“给点儿呗,不然我一个人很没劲。” 裴闻靳脸被挤变形了,他的额角一抽,“这么晚了,没劲才是正常的。” 唐远翻白眼,“老裴同志,你在车里撩我的那股子架势呢?赶紧拿出来溜溜。” “不要闹了,”裴闻靳拍他屁||股,“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唐远在男人的耳朵上|咬||一口就跳下来,嗖地一下跑出去跟他拉开距离。 “我还在手机壳后面贴了张纸,上面做了笔记,等你老了,我念给你听哈。” 裴闻靳的身子一震。 “开心吧?”唐远笑弯了眉眼,“觉不觉得我特好?” 裴闻靳招手,“过来。” 唐远笑着跟他谈条件,“你亲我,我就过去。” 裴闻靳说亲。 唐远立马跑了过去,把脸凑到男人眼皮底下,“亲吧。” 裴闻靳低头亲亲少年的脸颊,“你说的那种事,我可能不会做。” 唐远正要说没关系,他会做就行,却听到男人说,“但是我会学。” 顷刻之间,唐远心里的小鹿开始狂奔,他的肋骨隐隐作痛。 但他还是欣然接受这份痛楚。 裴闻靳的目光深处,少年如画般的眉目生动鲜活,令人惊艳,他的喉头攒动,嗓音沙哑着说出生平的第一个赞美,发自肺腑。 “我的小男朋友长得真好看。” 唐远难为情的低头挠脸,“还用你说” 发展到这里,该一把抱起来转圈圈了。 汤圆等着等着,就等来了男人的后脑勺,跟个老妈子似的催他赶紧洗洗睡。 心里的小鹿瞬间倒地口吐白沫,蹬腿嗝屁。 浪漫情调什么的,都是假象。 零点过半,裴闻靳准备关灯睡觉,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他借着床头灯看走进来的少年。 身上穿的是他最近买的新睡衣,还是天蓝色。 他认识的人里面,谁都没有少年适合那个颜色,整个人显得干净纯洁,像天上的云。 唐远见男人面无表情,他一脸难以置信,“不是吧,你以为我今晚睡客房?” 裴闻靳沉默不语,在这时候无疑就是默认。 唐远趿拉着棉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看人,“你往里面挪挪。” 裴闻靳没动,“去客房睡。” 唐远二话不说就踢掉拖鞋,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上爬过去,麻利的在床里面躺好,被子一拉,眼睛一闭,姿势摆的那叫一个迅速流畅。 裴闻靳坐了起来。 唐远头也不回的命令,“不许去客厅抽烟!” 气汹汹的,很是霸道。 裴闻靳把放下来的一条腿塞回了被窝里。 纯粹就是下意识的举动,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面色微变。 似是茫然,惊诧,又像是无奈。 每一个情绪都裹了层糖,在他的心口滚了一圈。 裴闻靳在床头靠坐了一小会儿,“起来。” “我不。” 裴闻靳捞少年的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抄进去捋了一下,“还有点湿,吹干了再睡。” 唐远翻过身,眼睛黑黑亮亮的看着男人,“那你给我吹。” 裴闻靳下床去拿吹风机,唐远挪到他的位置坐好,眼睛跟随着他的高大身影,黏||黏||糊||糊||的,是刚进入恋爱期的样子。 不多时,吹风机里发出的呼呼风声就在卧室里响了起来。 唐远盘着腿,脑袋耷拉着,两只手挂在男人腰上,很不老实。 裴闻靳变得粗沉的呼吸夹在风声里面,他警告的捏了下少年后颈,“安稳点。” 唐远抬起头对他笑。 裴闻靳的呼吸更沉更乱,他拿开吹风机,弯腰托住少年的下巴,碾上了他的嘴唇。 唐远的喉咙里发出湿||软|的喘息,满是依赖跟激动。 裴闻靳猛地抱住他的头摁向自己。 唐远跟男人四目相视,看清了对方眼里的|欲||望|,在那翻腾不止。 不是悄无声息,而是犹如惊涛骇浪。 少年的眼里就映着自己一个人,裴闻靳的胸腔被满足的情绪充斥,他低低的喘了几口气,唇色苍白。 唐远见他像是很痛苦,连忙问,“药在哪儿?我给你拿去。” 裴闻靳摇头,“你乖一点,我就不会有事。” 唐远抽抽嘴,我什么都还没做好吗?回头等我什么都做了,那你怎么办?死我身上? 那画面唐远不敢脑补,一点都不好笑,只会很揪心,他问着背过身往卫生间走的男人,“明天还要不要去挂水啊?” 伴随着门关上的是裴闻靳的声音,他说要去。 唐远站在门口问,“亲爱的裴秘书,你每年都体检的吧?” 卫生间里的裴闻靳说,“我还不到三十。” “这跟年龄没关系,”唐远抓抓额前刘海,“我每年都检查。” 裴闻靳的声音略微顿了顿,“你怕我老,还是怕我生病?” “都怕,”唐远摸着微肿的嘴巴,“我想你戒烟。” 里头的声音没有半点犹豫,“好。” 唐远愣了愣,“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会是忽悠我的吧?” “不是,”裴闻靳说,“怕你嫌弃我。” 调侃的意味十足。 唐远觉得新鲜,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在挖宝藏,每挖一寸都能有所收获。 他倚着门,腰背弯了下来,没一会就顺着门滑坐在地,呼唤着男人的名字。 “你的车开到哪儿了?等等我啊,带我一道。” 没有应答。 开车中的人不是很方便。 裴闻靳平时开车的速度向来很慢很稳,今晚却打破常规,以非一般的速度抵达终点。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凌||乱,洗了个冷水脸才清醒一些。 明明是自己开的车,全程手动挡,愣是有种坐了别人八轮车的错觉。 速度快的他措手不及。 今晚对有的人而言,普通的不值一提,对有的人来说,是人生的转折点。 唐远跟裴闻靳的情况就属于后者,不过两人无论是年龄,阅历,还是成长背景都相差很多,处理的方式不一样。 没躺一会儿,唐远就作了,他手撑着头喊,“裴闻靳?” 没反应就接着喊,换了个称呼,“裴叔叔?老裴?” 还是没反应。 唐远把嘴唇贴到男人耳朵上面,“裴哥哥?” 这回有反应了。 对上男人从昏暗的光线里投来的深黑目光,唐远调皮的眨眨眼睛,“哥哥,你还没有给我晚安吻。” 裴闻靳在少年的唇上碰了碰。 “太敷衍了吧?”唐远哼哼,“这个不算。” 裴闻靳扣住少年的后脑勺,将他抓进了怀里。 危险的信号拉响之前,裴闻靳才把少年松开。 唐远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今天就这样放过你了,明天的晚安吻至少要亲够十分钟。” 裴闻靳的面部肌|肉|抽||动。 “那次我跟你说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唐远在被窝里大爷一样抖抖腿,“年轻人精力是真的旺盛,胃口也是真的大,吃不饱我也真的会跟你尥蹶子。” 裴闻靳叹息,“我忍的很辛苦,不要作死,嗯?” “” 唐远枕着男人胳膊,两眼瞪着天花板,“叔,我睡不着。” 裴闻靳皱眉,“别叫叔。” “那叫大叔。” “”裴闻靳阖了眼皮,将少年往怀里带带,“明天我上班,睡吧。” “还以为你会请假陪我呢,”唐远不满意的咕哝,“谈恋爱了怎么还是老样子。” 裴闻靳的声音里有笑意,“不然要是什么样子?” “你也就在车里露出正常人谈恋爱时的模样,回来就全收起来了,你这样不对。”唐远撇撇嘴,“我俩今晚才在一块儿,这多激动啊,我心里的那锅水还烧着呢。” 裴闻靳半响哑声道,“装的。” 听起来很可怜。 唐远良心发现,“不折腾你了,等你感冒好了,我们把饭煮了哈。” 裴闻靳,“” 这么个活宝都被他遇上了。 第二天一早,裴闻靳就把唐远送了回去,没靠近那栋藏在山林里的大宅。 风很大,唐远把下巴缩在白色毛衣领子里面,“你不进去坐坐啊?” 裴闻靳说他直接去公司。 唐远在男人脸上亲一口,“我放假在家很无聊的,你要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裴闻靳,“好。” 唐远又去亲他微凉的薄唇,亲热乎了才罢休,“记得想我啊。” 裴闻靳揉揉他的头发,“嗯。” 两人该说的都说完了,可谁也没动,就在寒风里面对面站着,大眼看小眼,活脱脱的两个傻逼。 唐远嫌他烦了似的摆摆手,“感冒还没好呢,别杵着了,走吧走吧走吧。” 裴闻靳转身回到车里启动车子离开,后视镜里的少年站在原地,随着车子不断前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唐远抹了把被风吹得冷冰冰的脸,正准备走就冷不丁的听见了一声急刹车。 男人大步流星的往他这边来,嘴里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线条深刻利落的面部不见情绪波动,唯有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激烈的火光。 唐远看呆了,他干涩的呼噜吞咽一口唾沫,“怎” 刚发出一个字,就被消了音。 裴闻靳实在受不了少年目送他离开的样子,心里难受又快乐,折磨的他要发疯,车差点撞到石头上,这回他让对方先走的。 唐远蹦蹦跳跳的回了家。 佣人们都很震惊,少爷这几天闷闷不乐,昨天上午去机场的时候,就跟被压上刑场一样,看着就替他难过。 一天过去,少爷像是死|刑|犯被无罪释放出|狱,等待他的是春光明媚,希望和爱。 一扫之前的阴霾,整个人都有光彩多了。 管家笑着说,“少爷,你心情看着很好。” 唐远在玄关换鞋,“仲伯,我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管家问道,“少爷遇到了什么喜事?” “大喜事,”唐远笑眯眯的说,“我的人生大事基本已经搞定了。” 管家少有的懵逼,随之而来的是不太妙的预感。 唐远想起来什么,“对了仲伯,你把鸡毛掸子收起来,还有我爸书房里那球杆。” 管家心头一跳,“少爷,您惹先生生气了?” “淡定淡定,天塌不下来。” 唐远的下嘴唇有个伤口,那男人昨天夜里趁他睡觉偷偷做的记号,早上他还看到他昨天穿的外套挂在了阳台,不知道什么时候洗的,外加他的内||裤。 这毛病他喜欢。 察觉仲伯在看自己,唐远有点儿害臊,不自在的咳一声清清嗓子,“我要吃蛋糕,抹茶味儿的。” 管家撤回古怪的目光,“少爷,空腹不能吃那东西。” 唐远说,“我吃过早饭。” 管家于是就让厨娘去给他做蛋糕。 蛋糕端上桌的时候,唐远已经挑出了他最满意的一张合照,转手就发给他爸,配文五个字——你未来儿媳。 合照都是他昨晚到今早拍的,有大几十张,以后数量肯定只多不少。 过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唐寅打来电话,声音非常平静,“儿子,你在哪儿?” 唐远吃着抹茶蛋糕,“在家等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42 唐寅是昨天凌晨出的门, 上午也没给儿子送机, 助理跟他在电话里汇报工作的时候提了儿子, 说人不去国外度假了。 他知道儿子同意去国外度假, 一半原因是发小的变故, 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小情伤,想换个环境散散心, 临时改变主意恐怕是出在后者身上。 小孩子自以为的爱情是会折腾上一段时间, 以此来证明那是自己的初恋, 真的有爱过。 但唐寅不知道一天时间就能出这么大的乱子。 原本以为基本已经尘埃落定, 却没想到还能刮起沙尘暴。 面对这天大的“惊喜”, 唐寅没有立即回家, 他先找的秘书,对方比他儿子年长一些,办事内敛沉稳,情绪能控制得很好,适合第一个承受他的质问跟怒火。 裴闻靳的性子虽然过于严苛,但他那副皮||囊生得好,尽管总是不苟言笑,依旧得到了公司里一大批女同事的青睐。 同样都是长得帅有魅力,老板在公司女同事们心里的地位就略差一筹。 原因有两个,一是年纪大了, 有儿子, 有忘不掉的亡妻, 有复杂的家族, 二是换情人如换衣服,太风||流了,这个很致命。 因此唐寅刚进公司大楼,前台就已经支会了裴闻靳,并温柔的告之董事长脸色欠佳,让他小心行事。 裴闻靳将办公桌上摊开的几份资料收了收放到一边,没来得及整理妥当就拉开椅子起身出去。 斜对面的何助理没接到风声,不知道董事长回来了,她见着裴闻靳,正想闲聊两句,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串脚步声打乱了阵脚。 自家老板的脚步声何助理听得出来,她正了正脸色迎上去,“董事”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怒吼打断,“裴闻靳,你他妈给老子滚进来!” 何助理没看到裴闻靳跟自家老板都是什么表情,她抬头的时候,那两人留给她的全是后脑勺。 整条长廊上的氛围都因为刚才的怒吼变得紧绷。 何助理思来想去,脑子里能救场的名额换了一波又一波,最后她挑了林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觉得这次不能找小少爷,大概是女人的直觉。 何助理电话打过去时,林萧正在对着化妆镜看脸上的创口贴,早上下楼的时候碰见了在楼道里蹲点的利欧小疯狗,被|咬|了一口,还出了血。 说什么回家好好学习,尽快脱离家里拥有自己的事业,以一个成功人士的身份站在她面前,不让她小瞧,全是屁话。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林萧才接起来,听到何助理在那头透露的情况,她的心里绕了好几道弯,有了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林萧不慌不忙的开口,“我说何助理,董事长对裴秘书发火,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操的这是哪门子心?” 这番话说的没留一点情面,直白又犀利,何助理被问住了,她一时无语,面上存留着挥之不去的几丝难为情。 “他们两个老爷们关上门狗||咬||狗||一嘴毛” 林萧脱口而出一句,她反应过来,耸耸肩说,“这形容不对,我收回,我的意思是,私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去,我们这些不明真相的就别掺合进去了,免得惹火烧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何助理闻言就蹙眉道,“董事长跟裴秘书在公司里都是只谈公事,一切很公式化,他们能有什么私事?” 她思索着说,“裴秘书没有给他的情人划够分手费?少记了一个零?” 林萧透过化妆镜看两眼自己的眼袋,她把化妆镜扣到桌上,“何助理,你这个方向抓的很不错。” 何助理能听得出来林萧是真的赞同,还是揶揄,她留意着两道门后那间办公室里的动静,“林总监,你真不上来看看?” “上次我去看了,差点被董事长的茶杯砸到头,这次就算了吧。”林萧在挂电话前说,“老男人的更年期而已,出不了什么事情,别太紧张,唐家不会破产,公司不会倒闭,你做好分内之事,饭碗就丢不了。” 挂掉电话,林萧把桌前准备今天送到董事长那儿给他过目的市场分析报告翻翻,未来至少两天都用不上这玩意儿,那位看不进去。 她将转椅转了几圈,拨了一个号码,“小远,你在家?” 那头的唐远嗯了声,说在家呢,他的嘴里有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有点儿模糊不清。 林萧的语气放轻柔,哄道,“跟姐说说,你在吃什么好东西?” 唐远睁眼说瞎话,“什么都没吃。” 林萧,“” 两头都静了下来,不言而喻的某个部分已经自己从阴暗面跑到了明面上,势不可挡。 唐远拿帕子擦擦嘴,拿着手机蹬蹬蹬跑上楼,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气息有些喘,突兀的问,“姐,你老早就知道了吧?” 林萧也是突兀的回他,“算上怀疑的话,有几个月了。” 俩人互打哑谜,打的那叫一个自然流畅。 唐远进了房间就坐到地毯上面,抿了抿嘴问,“那你给我打电话,是想对我来两句忠告?” “忠告谈不上,就是废话吧,”林萧喝了口凉透的咖啡,“年轻时候的奋不顾身,是十年二十年以后最难忘的一段回忆,不论结局是圆满还是遗憾。” “当然,圆满是好的,如果是遗憾,也没什么大不了,起码过程中有过称心如意。” 唐远不能当废话听,他抹掉鼻尖上渗出的细汗,听着林萧说的那些话,想起来不知道从哪儿看过的一段文字。 ——青春是一首歌,唱着无病|呻||吟|,矫情,和真实。 事实上那段文字并不是他的内心写照,也不能概括他对那个男人的感情跟憧憬。 唐远沉默了好一会儿,“姐,你觉得十七八岁的爱情是个什么样子?” 林萧挑眉,“要听实话?” “当然,”唐远抱膝靠着墙壁,“你说,我听着呢。”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觉得十七八岁的爱情固然美好,单纯,刻骨铭心,却不是那么可靠,几乎看不到未来。” 林萧之前是点破不说破,这时候她说破了一小半,“另一半是同龄人,会有许许多多的矛盾跟阻碍,另一半不是同龄人,要年长自己一些,还是会有许许多多的矛盾跟阻碍,只是各有不同而已。” 有下属来敲门,她让人过半小时再来,语气在瞬息间从柔和变得严厉,又变回来,“十七八岁的年纪,人生几乎是刚刚开始,爱情来的时候还太稚||嫩,没有丰富的阅历来支撑,也没有遭过磨练的心态作为防护墙,根本禁不起风吹雨打,可能一两次风吹雨打之后就枯烂了。” “要是两个人在风雨里相互扶持,一直走下去,走完一生,那势必是个分分合合,不断去磨合去改变的漫长过程,坚持下来了,始终都没有放弃,就是最好的爱情,没坚持下来,就是缘分还不够。” 唐远的脚趾头灵活的描摹着地毯上的花纹,“姐,你原来跟我说你读书的时候没谈过。” “是没谈过,那时候是个书呆子,戴着厚厚的镜片,牙还箍着,人也比较木讷,不合群。”林萧笑的云淡风轻,“没谈过不代表没喜欢过人。” 唐远噢了声,“暗恋啊。” 林萧说,“这一点你应该很有心得。” 唐远,“” 暗恋很磨人,也很伤人,不知道林萧的暗恋给她留下了几道伤疤。 唐远问道, “姐,我爸现在在公司里吧?” 林萧说,“十分钟前到的。” 唐远就问了这么一句,没有再问的打算,“那挂了啊。” 林萧有些意外,这不太像她认识的小孩会做出的反应,“你爸胡子拉碴进的公司,风尘扑扑,两眼充血,那样子看着像是要杀人,你不担心?” 唐远说不担心,“爱的力量是伟大的。” 那个男人爱他,所以会去尊重他爸,而他爸爱他,会手下留情。 他这边,肯定也会去选择一个折中的路走。 通话结束后,林萧拿起化妆镜看看,难怪自己老了,原来唐小远同学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她站起来拨了拨头发,踩着小皮鞋上了楼,到那儿时没见着何助理,看来是把她的那番话听进去了,不打算管有的没的。 这要是管下去,最后就会发现那是人老板的家务事,会显得自己像个白痴。 里头什么响动都没有,林萧双手环在胸前,身体的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换了一个来回,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是唐寅,大衣敞着,袖子挽了起来,浑身上下充满骇人的戾气。 老虎刚|撕||咬||过人,杀戮跟嗜血的气息还很浓烈,林萧选择站在原地不靠近,她用不高不低的音量问,“董事长,你就这样回去?” 唐寅停住脚步侧头看过来,林萧对上他阴沉的面色,头皮有些发麻,“会吓到小远的。” “吓不到,”唐寅说,“他已经无法无天了。” 林萧看唐寅从她这边经过,往电梯方向走,忽地顿了一下说,“林总监,法国那边的分公司接了个项目,合作方是sl,双方还在洽谈中,听说你跟那公司的二少利欧关系不错,我想你飞过去打几张友情牌给公司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尽快动身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大,不是吧?都年底了还给我加工作?我招谁惹谁了? 唐寅说,“你这孩子聪明的让我不是很喜欢。” “” “董事长,我一向是公私分明的,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不搅合在一起,况且我跟利欧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他跑到国内来了,你应该知道的吧?” 林萧条件反射的去摸脸上的创口贴,觉得被盖住的伤口刺刺的疼。 等唐寅坐电梯走了,林萧才从无语的状态里出来,她理理思绪走进办公室,“裴秘书?” 裴闻靳躺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林萧的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男人身强体壮,仅仅只是嘴角跟颧骨那里的几处淤青,不至于抖的那么厉害,难道董事长还用刀了?可周围没见到大量的血迹啊,她走过去蹲下来,“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裴闻靳乏力的摇摇头,泛着腥甜的嗓子里扯出嘶哑的声音,“不需要。” 林萧的目光落在男人青白异常的脸上,说实话,不管是外形还是性格,他都很合她的口味,在工作上能让她欣赏的真没几个,但她明确的知道,他对自己没任何兴趣,将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一旦倾注进去感情,就会让自己陷入绝境,所以她就没招惹。 现在看来,她的决定万分正确。 裴闻靳缓了一会儿,气色渐渐好了些,身体也不抖了,他撑着地面从地上起身,擦擦嘴角的血,抬脚朝着外面走去,步子迈的很大,且很有力。 如果不是他的鬓角被冷汗打湿,脖子上汗涔涔的,薄唇没有血色,这几个细节透露着他经历过痛苦的挣扎,否则就他现在的状态来看,谁也不会相信前一刻他会虚弱到站不起来。 “裴秘书,”林萧压下心头的疑惑把人叫住,“外界都知道董事长宝贝自己儿子,却不知道宝贝到什么程度。” 裴闻靳的身形滞住,他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林萧。 林萧尽量把气氛缓和下来,这男人看着沉静到不起波澜,其实已经绷到了极致,“我以为你会还手,董事长|独||裁|了几十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欠扁。” “没想到你那么会替小远着想,”她的语气稍作停顿,话声里裹挟着明显的惊讶跟难以置信,“裴秘书,你爱上了一个小朋友。” 毕竟喜欢是喜欢,爱是爱,两者截然不同,这中间可不仅仅是比划多少的区别。 裴闻靳的眉头紧皱了起来,面部神情也变得可怕。 “不要想多了,”林萧的头皮又麻了,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笑了笑,“我是小朋友他姐,自然会把他的隐私跟安全放在第一位。” 裴闻靳盯视她许久,略显|疲||软|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放松,“多谢。” “客气了,”林萧走到他面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裴秘书,有个事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其实我很喜欢你的文笔跟思路,下回我找你帮我写报告,你不会拒绝的吧?” 裴闻靳,“” 林萧一时兴起的多说了两句,“董事长在小远这个年纪是个痞子,很混的,超过你想象的混,我家里有他披着长发穿着破洞裤,比着中指的照片,嚣张桀骜的不可一世,还有他鼓着|肌||肉|在擂台上打|黑||拳|,眼神凶狠的像野兽的照片,都是绝版,他现在老了,拳头的力量减弱了很多,不然你这会儿已经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了。” 裴闻靳说,“董事长有手下留情。” 他身上的药吃完了,拳头再挨下去,会死在办公室里。 这一点唐寅知道。 “正常的,小远是董事长的心头肉,掌中宝,谁想抢走就跟谁急。”林萧啧道,“是赶尽杀绝,还是留有余地,这完全取决于抢走他儿子的人是什么份量,要是份量够重,那他只能走后面那条路,他不想儿子恨他,很纠结。” “你让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好歹是你老丈人,不对,是公公,也不对,听着怎么都怪怪的。” 裴闻靳把额前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往后捋,“林总监,我原来不知道你话多。” 林萧的脸轻微一抽,“以后你也得跟着小远叫我一声姐,想想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多听听总会习惯的。” 裴闻靳的面部漆黑。 他拿出手机要打电话,被林萧制止了,“我已经跟小远通过电话了,他坚强的很,不是没底的样子,很有信心,这会儿你应该去处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口,尽可能的想法子掩盖掉,最好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别让他担心。” 林萧说出小朋友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裴闻靳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他收回打电话的念头改成发短信,内容是六个字——我没事,想你了。 唐家那边,唐远刚看完裴闻靳给他发的短信,他爸就回来了,比林萧描述的情况还要差,整个就是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像是赢了,又像是输了。 唐寅脱了大衣随便就往鞋柜上丢,“仲叔,你让大家都出去。” 管家的眼皮直跳,弯着腰恭声说,“先生,您才刚回来,我让厨房给您” 唐寅把公文包砸到了地上,“都滚出去!” 没一会,整个大厅里就剩下唐家父子俩,空气凝结成冰。 “等死是吧?”唐寅把儿子拨到一边,从他背后翻出一包芒果干扔他怀里,“你就是这样等死的?” 唐远抱着芒果干,话还没说呢,被他爸扯住衣服往地上一扔,他可怜兮兮的哎哟一声,“爸,下手轻点儿啊,地上没铺毯子,我|屁||股|上的小尾巴都快断了。” 唐寅拿出手机划拉划拉就丢到他面前。 手机屏幕上是张合照,少年靠在男人肩头,把自己的剪刀手比在他脸上,笑的那叫一个幸福。 唐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什么,这是我从好多张照片里挑出来的,就这张拍的光线跟角度最好。” “能耐啊,”唐寅冷笑,“要不要爸给你办个画展?” “那不用。” 唐远就着弱势群体的姿态仰头看怒气滔天的老唐同志,“爸,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是觉得我跟谁在一起,都好过跟你身边最器重的秘书在一起,因为哪天我跟他分手了,你在公司里看秘书的死人脸,回家还要对着儿子的死人脸,夹在中间的你会不痛快,到那时候逼不得已会让秘书走人,可是你又不舒坦,认为那样做就是等于给自己留隐患,把人才白白送到了别人手里。” 他咽了口唾沫,认真的说,“我跟裴闻靳不分,那种情况就不会出现了。” 唐寅跟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不分?你谁啊?你说了算个屁!” 唐远正要站起来,就被他爸踹回了地上。 唐寅居高临下的瞪着不知死活的自家小孩,“小兔崽子,十八岁谈了个恋爱,你就敢跟我说不分,你上大街上问问去,看你会不会被当成智障儿?” “就算你不想分,那裴闻靳呢?你爸我的那些情人里面,大多数年纪都很小,也就是二十来岁,只适合充当生活的调剂品,不适合过日子,因为她们有多激||情|就有多幼稚,烦起来让我看见就头疼,裴闻靳能受的了你?” “还有他家里,他是农村出身,父母都是乡下人,思想保守,本来有个弟弟,好多年前死了,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把父母气死?” “父母让他讨老婆,以死相逼,他讨不讨?” 唐远垂下脑袋,半天发不出一个音。 “本来可以很好解决的一件事,过完年差不多就翻篇了,你们非要趁我不在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唐寅踢了儿子一脚,“都找死是吧?啊?!” 唐远被踢的动了一下,又不动了。 唐寅在这件事上面一再退让,就想要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他还沾沾自喜,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是自己太过自信,低估了俩小的 爱情很脆弱,今天在一起,几天后分手的又不是没有,甚至当天就分的也有。 在唐寅看来,就为了一段不靠谱的感情,不值得他损失一个精心培养的秘书,更不值得破坏他跟儿子间的父子感情。 所以他就给他们留余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呢? 非要把事情往复杂难堪的局面上带! 唐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情侣关系哪里比得了上下属关系来的简单,纯粹,安全。 “你不是早早就打了草稿,等着你老子我回来秀一波吗?怎么?记不住了?草稿在哪,我给你拿去。” 唐远叹了一口气,他说没有草稿,他还说,爸,人不能活在假设里面。 唐寅的表情变得难看。 唐远抓着他爸的大腿坐起来,“人事无常,这一点你知道的。” 回答他的是一脚,比刚才那两脚都要重,他被踹的倒向地上,后脑勺撞到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响,头晕耳鸣。 “就因为人生充满了太多变数,所以我们只能活在当下。”唐远的眼眶一热,“爸你说的对,分不分手我说了不算,那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以后的事我是真不知道,但是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当下我喜欢裴闻靳,喜欢的要命。” 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下一刻就哭出声来,放开了的嚎啕大哭,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心酸,焦虑,彷徨全都发泄了出来。 到底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 哪里能扛得起“一辈子”这三个沉甸甸的大字。 唐寅在儿子的嚎啕大哭里慢慢平息怒火,他坐到沙发上,上半身微微前倾,手肘抵着膝盖揉太阳穴,“你跟裴闻靳睡过了?” 唐远的脑子里飞速运转,他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他爸问过裴闻靳,误会了对方的意思,二,这是裴闻靳的一计。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不论是哪种可能,他最正确的做法都是把假的说成真的。 “嗯,”唐远哭哑着声音,“睡了。” “混账东西!” 唐寅怒吼着掀翻茶几,上面的果盘跟烟灰缸,玻璃杯全碎了一地。 唐远一摸脖子,碰到了湿||热的液||体,不知道被哪块蹦起来的碎片划伤的,他咕噜吞了一口口水,惊道,“爸,你快看看,我脖子流血了!” 唐寅的心里一紧,面上冷笑,“养你这么大,就知道给我添堵,要来有什么用,我看我还是择日找个女的生上几窝算了。” 几窝?这是骂我是猪崽子? 唐远挪到他爸脚边,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手去拽他撑着额角的手臂,把满是泪水的脸蹭上去,抓着他的手掌给自己擦眼泪,“别啊,爸,你都四十多了,还结了扎,就不要折腾了吧,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是挺好。” 唐寅神色铁青,“是你折腾,还是我折腾?” “是我折腾。”唐远哎了声,“真不给我包一下伤口?” 他抽了抽鼻子,刚哭过,眼睛红彤彤的,“爸,我脖子好疼。” 唐寅眼底的阴霾因为这句话尽数消失,他的死穴就在这儿搁着。 唐远察觉到他爸身上的气息缓了很多,觉得自己这血没白流,原本就做好了被收拾的准备,比自己预料的要轻,他还以为最少要被打断一条腿。 这么近距离看,他爸眼角的皱纹好像又多了几条,真的老了。 脖子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多,顺着唐远的指缝往下滴落,他还故意往他爸腿上抹,看起来别提有多惨烈了,“你要是觉得我妈一个人在底下孤单,想要我下去陪她,就随便拿地上的碎片对着我大动脉割一刀,使点劲,我很快就能” 身体被大力扯了起来,唐远对上他爸猩红的双眼,他闭紧了嘴巴。 唐寅年轻时候身上经常有伤,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几下就给儿子止了血缠上纱布,“现在我们谈一谈。” 唐远正襟危坐。 “事已至此” “爸,你别张口就是家里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意思,没有裴闻靳那么帅的猪好吧,你接着说。” 唐寅凶神恶煞的瞪过去,“刚才说到哪儿了?” “事已至此,”唐远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你就说了这四个字。” 唐远懒得问儿子在上在下,这问题相当白痴,就儿子这身板,能压得住他那个秘书才有鬼。 的确不是小白菜被猪拱了,是宝石被老鹰叼走了。 还是一只城府深沉,早已窥探多时的老鹰。 “你们既然非要谈,那就谈吧,”唐寅在儿子晶亮的目光里说出冰冷无情的话语,“等你跟裴闻靳分手了,你就给我去国外接受治疗,治好自己回来娶我给你选的女人,生一个孩子两个孩子都可以,喜欢的话三个四个也无所谓,反正得给唐家留个后代,还有一点,你后半辈子要走我走的老路。” 唐远愣住了。 卧槽,这他妈说什么呢?他听错了吧? “怎么?”唐寅嗤笑,“怕了?” “刚才还能说会道,敢情你自己都没信心,全程都是虚张声势,那还跟老子扯他|妈||的狗||屁|东西?” 唐远的嗓子撕的生疼,“爸,你别对我使这招,我心里难受。” 唐寅擦掉儿子脸颊边的一点血迹,表情温柔的说,“宝贝,这才哪到哪儿啊,你就难受了,真到了那一天,裴闻靳移情别恋了,不喜欢你了,那你岂不是要疼的死去活来,丢掉半条命?” 唐远维持着垮下肩膀的姿势不吭声。 “玩这个计策那个计策,到头来不就是想从我这里要一个机会证明你不是随便玩玩吗?”唐寅长腿一叠,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端了出来,昂昂首道,“我给你了,你要不要,自己想清楚。” 唐远慌了神,下意识要|啃|食指关节,被他爸给挥开了。 他焦躁的啃||起嘴角,|啃||出|血以后他的口腔里多了几分铁锈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 好一会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唐寅起身上楼,下来时手里拿着纸跟笔,还有很正式的专用印章,三样东西全往儿子面前一摆,“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唐远急红眼,“爸,过分了吧?” 唐寅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签不签随你。”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唐远才拿起笔,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大名,他琢磨琢磨,揪出来一个漏洞,一个劲儿的往里头钻,“分手了又和好,和好了又分,分了再和好,那就不算分手。” 唐寅拍桌子,“赶紧给我滚。” 唐远往楼上走,站在二楼的楼梯那里大声说,“爸,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跟裴闻靳能一直好下去!” 唐寅在心里摇头,傻孩子,其实你根本用不着向我证明,你最大的敌人不是你爸,是老天爷。 没过多久,唐寅一根烟抽了三分之一,一通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他搓了把脸以后上楼去找儿子,不容拒绝道,“晚上跟我去参加一个宴会,陈家举办的。” 唐远丢掉手机从床上起来,又惊又喜,“阿列回国了?” “不是,”唐寅说,“今晚宴会的主角是陈家的私生子,算是通过这个宴会把他正式介绍给外界,让他认祖归宗,今后就是陈家的二少。” 唐远懵逼良久,“不是吧?私生子?谁啊?” 唐寅语出惊人,“就你在学校里的那个小跟班,陈双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43 这消息来的劲爆, 唐远费了半天功夫才让当机的大脑重新运转, “我昨天才见过陈双喜。”没有一点儿异常。 唐寅问, “在哪儿?” “陈家的餐厅, ”唐远挠挠头, “就凤明路那里。” 唐寅突兀的笑,“是个聪明孩子。” 听他爸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唐远冷不丁的想起来一个事。 那餐厅陈列的大姐平时常去, 约几个姐妹喝个茶吃个饭什么的, 是窝点之一。 既然是亲大姐, 那应该没关系的吧 唐远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记得陈列说过, 自己家里才是豪门正确的打开方式。 也就是说,谁都有可能两面三刀,不能信。 小时候其实还好,陈列是家里唯一一个带把的,女人多,几乎都宠着他,渐渐的,一个两个的嫁出去,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自己的丈夫孩子, 某些东西就悄无声息的变了质。 不是, 这怎么把陈双喜牵扯进来了呢? 陈列说他爸的私生子一打一打的, 他还说对陈家而言, 女的绝对进不了家门,男的也不是都能进,得看本事,陈家不收废物。 唐远也不是认为陈双喜是废物,有一技之长怎么可能是废物,他就是认为那种性格不像是往豪门里搅合的人。 会不会这里面有什么搞错了? 唐远稳稳心神,“爸,这事儿千真万确?” “废话,”唐寅睨他,“陈家能随便就让阿猫阿狗进门?” 唐远说,“可是陈双喜跟陈叔叔长得一点都不像。” 唐寅扫了扫儿子那张跟他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目光柔和了下去,嗓音里的暴躁也褪的一干二净,“儿子像妈妈的不是没有。” “” 唐远拧了拧眉毛,“我还是觉得蹊跷。” “晚上问问你那个小跟班,了解一下情况不就知道了。” 唐寅的话锋一转,“虽然了解的情况也不一定全都是真的,有多少真,多少假,只能靠你自己分辨出来。” 唐远抿嘴,从小到大,也冒出过几个女的说怀了他爸的种,最后证实都是假的。 私生子一说从来没在他家里真的出现过,他却照样厌烦这样的事儿,扯到了上一代人跟下一代人。 “爸,晚上裴闻靳去吗?” 唐寅一听儿子提自己的秘书,那股子火就卷土重来,口气很差,“去不了。” 唐远脱口而出,“为什么?” 唐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被你爸我揍了一顿,脸上花了,怎么去?丢人现眼?” 唐远瞪眼,“不是,爸,你揍他干什么啊?” “他抢了我儿子,”唐寅满脸阴霾,“我不揍他,我揍谁?” 唐远气的大吼,“是我先招他的!” 唐寅摇摇头,“我的傻儿子,你不看看你几斤几两,他几斤几两,你知道他从头到尾在我们父子俩身上动用了多少心思,算计了多少东西?” 唐远憋紧嘴,半响说,“你把话说明白点。” 唐寅点了一根烟,“知道自己要挨揍,就不带药在身上,上午我揍他那会儿,要不是看他气都喘不过来,我能那么容易收手?” 唐远下意识护着,“没准是药吃完了。” “吃完了不会再去买?”唐寅不客气的嘲讽,“他做事一向仅仅有条,从不出错,我就是看重的他那一点,他还能把那么大的事给忘了?活腻了是吧?你觉得可能吗?费尽心机得偿所愿,能活腻了?” 唐远噎住。 唐寅嘴边叼着烟,手掌盖在儿子头顶,使劲一通乱揉,把他的头发揉成鸡窝才消了点火气,“就他那城府,你爸我都自叹不如,你什么人不喜欢,偏要喜欢他,以后想玩死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唐远撇撇嘴,“喜欢就喜欢了,哪儿来的这个那个。” 唐寅又要发火,看了眼儿子脖子上的纱布,他强忍着怒火,都快把嘴里的烟蒂给|咬||断了,俗话说女儿是别人家的,到他这里,儿子也是别人家的。 唐远不知死活的火上浇油,“你都把裴闻靳给揍了,今天应该给他放一天假,一会儿我去找他。” 唐寅作势要抽他,“找死呢是吧?” “爸,你开的条件我答应了,要立字据我也很配合。”唐远平静的看着他爸,“到这时候了,你不能耍赖。” 唐寅表情阴森的瞪过去。 唐远没有在怕的,他梗着受伤的脖子,“别瞪了,眼珠子都要滚出来了,现在裴闻靳是我男朋友,我干的是正经事儿。” 唐寅怒极反笑,“他是你男朋友,那你是他什么?女朋友?” “小男朋友,”唐远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他说的。” 唐寅多看一眼都嫌,“滚吧滚吧。” “有些话我跟你说,你不听,他跟你说,你就听,让他好好跟你说一说现在是什么局势。” 末了还加一句,“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唐远抽抽嘴,“爸,成语用的不对。” 唐寅懒得纠正,摆摆手让他滚。 小的一走,老的就到书房里吞云吐雾去了。 管家带着佣人进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一个个的心里都很通透,不多看,不多说,麻利的开始收拾。 片刻后,管家端着一杯茶进书房,他欲言又止。 唐寅把长长的一截烟灰磕在烟灰缸里面,“有屁就放,别跟我这儿憋着。” 管家斟酌着说,“先生,少爷的叛逆期一直没出现过,这回怕是出现了,那也没什么,来那么一遭,人生才完整,大多都是那么过来的。” 他说,“还是要多沟通。” 唐寅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多沟通?那也得听得进去啊,反正他是不懂现在的小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一代一个样。 管家问道,“少爷脖子上的伤要不要请王医生过来看看?” 唐寅的面上出现了明显的惊诧,他儿子特地换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出的门,遮的严严实实的,这都能看得出来? “咳,”管家轻咳一声,说,“少爷打小就不喜欢穿高领毛衣,觉得勒的脖子难受,呼吸不顺畅,那件毛衣还是林小姐给他买的,没怎么穿过。” 突然穿自己不喜欢的衣服,肯定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 再结合大厅垃圾篓里带血的棉球,纸团,不难猜出是怎么回事。 唐寅嘬两口烟,“仲叔,你这是上我这儿讨赏来了?要不我给你鼓个掌,点个赞?” 管家严肃着脸说,那哪儿能啊。 “你少给我来这套!”唐寅拍桌子,嘴边的烟跟着抖|动,“他无法无天,还不是你们一群人给惯的!” 管家觉得这锅不该他背,最惯小少爷的就是椅子上这位,带头惯。 唐寅拍掉胸前的烟灰,声音里多了几分沧桑,“我动手打他,说明他一定有让我动手的理由。” “你以为就他疼,我不疼,他那都是皮外伤,几天就能好,我他妈全是内伤,谁管过我的死活?他管过吗?我看他就觉得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爹。” 管家忙说,“先生,您言重了,少爷是您一手带大的,跟您最亲。” 唐寅心想,原来是,现在不是了,被别人给骗走了,屁颠屁颠的围着打转,有了对象就忘了自个爹,没良心的兔崽子,他把烟头捻灭了丢进烟灰缸里面,“仲叔,你说将来我跟他相好的一块儿掉进水里,他先救谁?” 管家瞥了眼不知道抽什么风的这位主子,“您是游泳健将,少爷还是您手把手教的。” 唐寅,“” 憋了会儿,唐寅中气十足的吼道,“那我他妈还不能有老到游不动的时候?” “要是到了那时候,少爷肯定小心照顾着您,”管家气定神闲,“不会让您单独靠近水源。” 唐寅,“” “他不让我靠近水源,我就不靠近?” “先生不会让少爷担心。” “行了行了行了,我是看出来了,你们是一国的,我是敌国的,全都合起伙来对付我。” 管家偷偷翻白眼,这是典型的找不着理就胡说八道。 唐远去了裴闻靳的住处,早上离开的时候他顺走了一把备用钥匙,一直揣在口袋里,捂得热乎乎的,他很想趁机好好表现一番。 可是水池里没有堆放什么脏衣服,地上桌上,沙发上,凡是视线范围内都干干净净的,严禁整齐。 站在客厅里发了会儿呆,唐远这才拨了男人的号码,“我在你家呢,你到哪儿了?” 那头的裴闻靳说还有两个红绿灯。 唐远坐到沙发上,踢掉拖鞋把腿往|屁||股|底下盘,不自觉的撒娇,“肚子好饿,一会你买点吃的回来啊,不要饭店里的,我想要你做给我吃。” 裴闻靳,“好。” 唐远喜欢吃辣,可是裴闻靳不吃,他记着呢,生怕对方去菜市场买,就说,“不要买辣椒,我上火了,要吃清淡的。” 裴闻靳嗯了声,“不买辣椒。” “那你快点回来啊,”唐远又说,“算了,你慢点吧,开车慢点。” 他想起来男人脸上还挂着伤呢,急忙说,“要不你别买吃的了,直接回来吧,我们随便翻点儿东西吃,那话怎么说来着,有情饮水饱,咱俩干脆捧着杯子喝水。” 那头有低笑声,他的耳朵发烫,匆匆忙忙就挂了电话。 唐远窝到沙发里,心跳的很快,身子也软||绵||绵||的,提不起什么劲儿,仅仅只是那个男人在电话里笑了一下,自己就这样了。 他用手挡脸,没救了,真的没救了,唐远同学,你没救了,认命吧。 裴闻靳回来的时候,少年睡着了。 寒冬腊月的,空调没开,身上也没搭毯子,就那么憋屈的窝在沙发里面,睡的不是很舒服,眉心紧蹙在一起。 裴闻靳将手里的食材放到桌上,脱掉沾满寒气的大衣走到沙发那里,弯下腰背唤少年的名字,“小远。” 声音低低的,带着些专属他的温柔。 唐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手臂也同时向两边张开了。 裴闻靳腰背弯的更低了些,把他抱了起来。 唐远被男人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宽厚的肩膀,鼻息里全是他身上的清冽气息,不知道怎么就脑子一热,不假思索的从嘴里蹦出来三个字,“要做吗?” 气氛骤然变了样。 唐远一抬头就撞上男人深黑的目光,他心里直骂卧槽,面红耳赤的解释着说,“我我我我我” 裴闻靳面不改色,“慢点说。” 唐远急的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我说的是饭,做饭!” 裴闻靳依旧没有表情,“嗯。” 唐远板起脸,“嗯什么呢,别笑,我刚才真的说的是饭,只不过我少说了一个字。” 裴闻靳一副冤枉的样子,“没笑。” 唐远切了声,“胡扯,我明明看到你嘴角弯了。” “好吧,”裴闻靳说,“我笑了。” “” 裴闻靳的手臂放松,唐远感觉自己要掉,下意识就把腿挂到他身上。 唐远常年练舞,身体大开大合惯了,两条腿既|柔||软|又很有韧性,这个动作做起来很轻松。 俩人四目相视,都没说话。 裴闻靳低下头把脸往少年的脖子埋,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药水的味道,他的面色瞬间就变了。 唐远来不及阻止,毛衣领子就被一只大手给扯了下来,露出缠着纱布的修长脖颈。 “那个,只是包的有些吓人,其实就这么点,”唐远用拇指掐着食指给男人比划,“就这么点伤口,几天就能好。” 裴闻靳一言不发。 唐远凑近些,安抚的亲了亲男人淤青的颧骨跟唇角,“你就是这样去买菜的啊,面子都不要了?” 裴闻靳的薄唇抿成锋利冷硬的线条。 “别这样,”唐远抓住男人的短发一揪,把他拽下来些,抵上他的额头说,“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把纱布拆开,让你看里面的伤口。” 裴闻靳的喉头滚了滚,“不要胡闹。” “没闹,”唐远看男人面色很不好,他连忙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好好好,是我胡闹,我瞎说的。” 裴闻靳靳|摩||挲|着少年脖子上的纱布,哑声问,“有没有吓到?” 唐远小狗似地趴在他胸口蹭蹭,“没顾得上。” 裴闻靳将少年从怀里扒出来,捏住他的脸托起来几分,低头亲了上去。 唐远喜欢男人这样亲自己,很可耻的连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他如同被通了电一样手脚酥麻,受不了的从男人怀里跳下来,“去去去做饭!” 裴闻靳在他唇边抹了抹,“小结巴。” “谁谁结巴了?”唐远虎了脸胡说八道,“我这是肚子饿了。” 裴闻靳看着他,眼神揶揄。 唐远凶巴巴的叉腰,“快去啊!” 裴闻靳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笑的很明朗,就连眼角笑出来的浅淡细纹都很迷人。 唐远半天没回过来神。 没多久,厨房里就传来砰砰乓乓的声响,唐远在客厅里来来回回晃悠,他从小被伺候到大的,却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给自己做饭而激动的不能自已。 迫切的想做点儿什么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唐远刚走到厨房门口,玻璃门就被拉上了,里面的男人给他一个眼神,叫他别进来打扰。 “” 打扰个屁,你个没有生活情调的家伙! 唐远干脆拉开椅子坐下来,手托着腮隔着玻璃门看厨房里忙活的高大身影,活脱脱就是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裴闻靳无意间看到那一幕,差点失手把锅给摔到地上。 不让少年进来是的。 否则这顿饭做着做着,他自己就控制不住的吃上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唐远吃上了裴闻靳给他做的第一顿饭,三个家常菜,一荤两素,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看着挺干净,不会乱糟糟的,味道也不错,超过自己预料。 裴闻靳因为感冒给闹的,味觉还没完全恢复,他炒的时候尝了咸淡,不知道有没有偏差。 唐远看出男人在期待什么,他声音模糊的说,“好吃好吃。” 完了觉得自己那样显得不是很走心,就咽下嘴里的饭菜挨个评论,“这个清蒸鲈鱼很香。” 裴闻靳说,“里面放了从超市里买的现成的调料,蒸鱼鼓油。” 唐远噢噢,他指向旁边的土豆丝,“切的很细很均匀,一下就是练过的。” 裴闻靳挑眉,“平时没切这么好过。” 这还能往下聊吗? 唐远放下筷子,很是语重心长的说,“我的老裴同志啊,你能让我好好拍个马屁吗?” 裴闻靳的眼底带笑,昂首批准道,“拍吧。” “总的来说,”唐远一脸正色的模样像是领导发言,“这三菜一汤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 裴闻靳看着他。 唐远跟他对视几秒,眼珠子在桌上一扫,停在了自己面前大半碗饭上面,“饭煮的不软不硬,口感刚刚好。” 裴闻靳依旧看着他,没撤回视线。 唐远拿了筷子在男人碗口敲敲,“不要得寸进尺哈。” 裴闻靳勾了勾唇,“好。” 唐远扒拉一大口饭,眼睛直往男人身上瞟,对方发现时就立即挪开目光,反复不止。 都说了不能撩,还偏要撩,作死的节奏。 一顿饭吃的很温馨很和谐。 唐远没把他跟他爸的谈话过程说出来,包括那个很残忍很过分很不人道的条件,裴闻靳也没透露办公室里挨揍的细节。 俩人默契的谁都没提。 珍惜现在所拥有的,比什么都重要。 饭是裴闻靳做的,碗也是他洗,唐远就象征性的拿抹布擦了擦桌子。 挂在椅背上的大衣口袋里传出|震||动|声,唐远给他把手机拿出来,见是张平打的,就拿着手机去厨房,“是你好哥们的电话。” 裴闻靳让他把手机放一边,开了免提。 张平听到碗碟碰撞的响动,知道老友在洗碗,他奇怪的问,“怎么这个时间在家里,没去上班?” 裴闻靳说,“请假了。” “我靠,你这个工作狂竟然会请假。”张平稀奇的叫出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闻靳不置可否。 “下周二是杨杨头一回参加节目录制,就是那个挺火的《我和我的十八岁》,一向都是谁火请谁,这对杨杨来说可是天大的运气,”张平的语气里尽是自豪,“老裴,我跟小赵打算买票去看现场支持杨杨,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裴闻靳说,“我不去了。” “你不去杨杨肯定会失望的。”张平说,“他最近很拼,瘦的下巴都尖了,我让他别那么拼,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自己要成一线大明星,还要在两年内。” 裴闻靳把洗好的碗给少年,继续洗池子里的,“老张,你多留意一下你弟弟。” 张平一怔,“怎么了?” 裴闻靳简明扼要,“那个圈子里乱。” “是乱,我已经给他做过很多思想工作了,能不能听进去要看他自己。”张平叹口气,“我虽然是他哥,却不能干涉他的人生,他当年学跳舞的初衷是想当舞蹈家,那是他的梦想,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明星,我没办法劝说,只能支持。” “杨杨昨儿跟我说,他有钱了,叫我存钱买房买车,不用管他,你还别说,现在当明星是真有钱啊,他才进那个圈子,就能自个管自个了。” “对了,我那房子定下来了,就在你帮我挑的几个小区里面选了其中一个,二手房,八十平,两室的,带简单装修,一万一,老裴,还是你厉害,挑的都是地段看似很偏,却都不偏的,关键是价位还不高,我那儿靠着地铁站,离火车站就十分钟,南站也在附近,怎么看怎么满意。” 张平骂了声操,“你看我这话题都跑哪儿去了,难怪杨杨嫌我烦,我给他打电话,没说两句他就挂了。” 裴闻靳皱皱眉头,“多想着自己吧。” “想着呢,这不都买房了嘛,”张平笑着说,“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喝一杯啊。” 裴闻靳看一眼少年。 唐远眨眨眼睛,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不讲理,不让你交朋友。 裴闻靳答应张平有空聚聚。 唐远等电话挂了才洗洗手离开厨房,他拿了自己的手机上微博,这一搜不得了。 张杨竟然已经有十多万粉丝了,认证是某影视公司的演员,不仅如此,他前两天还接了个国内的品牌代言,现在又有一个节目要参加,就算只是作为嘉宾也很牛逼了。 那节目的国民度算是国内那些综艺节目里的前三,去了肯定能加一波曝光率,收一批可爱的小粉丝们。 有人捧,就有团队在后面运营,只要不作大死,以后不愁没资源。 唐远翻翻张杨的微博,不是p到脸部僵硬,原来那种清俊气质全无的照片,就是各种直播,广告,这么快就让自己融入了那个圈子。 开学前唐远跟张扬应该都不会有机会碰面。 就算碰巧在某个宴会上见了面,估计也会装作不认识。 张杨那样自尊心强的人,要是作为知名演员出席还好,腰板能挺的起来,可如果是某太子爷的新宠,那就很尴尬了。 起码张杨面子上是挂不住的,会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扒||他|的衣服。 仿佛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屈辱。 唐远退出微博把手机丢桌上,之前的事儿翻篇了,他不会利用唐家的势力给张杨使绊子,原来就没有过,自己向来不喜欢那么做。 况且他并不想张杨再出现在他跟裴闻靳中间。 不论是作为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越要抓着那些事儿不放,就越觉得对方很有所谓。 这道理唐远懂,所以他希望张杨好好的,在那个圈子里自由飞翔。 没什么好鄙夷的,付出了代价,得到了自己应得的,祝他成功。 但是 要是张杨还要在耍花样,唐远会让他永远都陷在那个圈子里面,出不来,又爬不上去。 唐远折回厨房,“今晚陈家举办宴会的事儿你知道的吧?” 裴闻靳擦着碗里的水,“嗯。” 唐远说,“晚上我跟我爸去,我想问问陈双喜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大概能问出来,真假不好说,”裴闻靳将擦干净的碗叠放好,“你查不是很方便,可以让你发小查。” 唐远微愣,“你说舒然啊?” 阿列在国外,小朝摊上了那样的事情,自己都一团糟,剩下的只有舒然。 “舒然手上是有资源,但是” 裴闻靳打断少年,“上个礼拜三开始,张家的事业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往往他手上移交了。” “不可能吧?”唐远震惊的说,“舒然前段时间才接了一个杂志的封面拍摄,算是正式进入娱乐圈,我们三都去给他打气了。” 裴闻靳淡声说,“表面工作而已。” “他父亲的身体状况很差,顶多只有半年时间,这个消息张家封锁了,外界目前都不知道,他是长子,接管家族企业是正常程序,再说了,要靠他来拉拢周家,其他人就算有异议也只能被迫接受。” 唐远捏了捏手指,什么封锁,你跟我爸不还是查到了? 他觉得挺搞笑的,几个家族的继承人是发小,一起长大,长辈们明面上有说有笑,却在背地里各种算计。 哪家倒下了,另外三家很有可能争先恐后的扑上来,甚至想吃独食。 唐远打了个寒战,“我爸让你给我说说现在的局势。” 裴闻靳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会摊上这个工作,他不快不慢道,“四家里面,就财势跟影响力而言,你家里为首,后面依次是张家,宋家,陈家。” “经过那次的突发事件,宋家跟陈家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幕后之人使了那么一出,等于是一石二鸟,现在张家跟周家搭上了,今后把两家联姻的事情坐实,那张家就不可小觑了。” 唐远听得有点儿反感,“别光说四家,其他的呢,我想听国内的整个市场是什么样的情况。” 裴闻靳说,“书房左边抽屉里的倒数第三份资料。” 唐远,“” “我晚点看。”唐远拉住男人的大手,从他的大拇指一路掰到小手指,再往回掰,“我跟你说一个我的猜测。” 裴闻靳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好。” 唐远说,“那晚的事儿是个局,这已经很明显了。” “小朝跟阿列都被下了药,我们有分析过,只有一个可能,问题出在我们进会所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下||了||药,会不会要靠什么引子激||发|药||性,也不排除我们四个都中招了,只是我跟张舒然因为某个因素没有让药性发作。” 裴闻靳说,“我听说过一种药,有|催||情|跟|迷||幻|的效果,需要酒精的浓度激发。” 唐远倒吸一口气,那就是了呗,他抹把脸,“裴秘书,你还听过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牛逼啊你。” 裴闻靳拨开他额前的刘海,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只是听说,没有试过。” 唐远看着他认真的说,“以后也不准试,谁要是让你试,你就给我打电话。” 裴闻靳不禁莞尔,“还说不说了?” “说啊,我没说完呢,当时我们离开学校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陈双喜。” 唐远说完以后就停顿了许久,“你看啊,阿列走了,陈双喜进陈家,虽然谈不上取代他的位置,但的确也享受起了陈家的荣华富贵,做起了陈家的少爷。” 裴闻靳鼓励道,“嗯,继续。” “可是吧,都扯上黑||客,扯上人命了,布那样一个局,还能全身而退,最起码现在没揪出来,说明要么有权,要么有钱。”唐远说,“陈双喜两样都没有,他给他妈妈做手术的钱都凑不到,还是我拿了五万块钱他才凑齐的。” 裴闻靳轻动眉头,“也许是被人利用了呢?” “两个敌人拥有同一个敌人,他们就能联盟,成为暂时的朋友,”他捏了捏少年好看的脸,“两个陌生人也是一样的。” 唐远扭头去看窗外,“这事儿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那不正好,让你练个手。”裴闻靳的视线停留在少年白皙的耳朵上面,“理论跟实践是不一样的,你从一千个案例里面分析商场的尔虞我诈,得出再多的总结,不如一次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来的深刻。” 唐远好一会儿才将头扭回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挠了挠男人的下巴,“你跟我说说你的看法呗。” 裴闻靳说,“我的看法不重要。” “重要啊,怎么不重要了?”唐远对他笑,“你是我的军师,我听你的。” 裴闻靳的面上有一丝情绪波动,“真听我的?” 唐远点点头,“真听。” 裴闻靳低着嗓音说,“那我让你跟张家那孩子绝交,你会听吗?” 唐远猛地甩开男人的手后退好几步,看他的眼神既陌生,又充满怒意,像是不认识他了。 裴闻靳仿佛早有预料,他低头按了按额角,一言不发的越过少年走出了厨房。 唐远几个大步追上去跳到男人背上,“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无理取闹,舒然是我兄弟,无缘无故的你让我跟他绝交,你让我怎么想呢?” 裴闻靳抓住他的腿不让他掉下来,“是我考虑不周,再看吧。” 唐远想要说话,结果不小心碰到了脖子上的伤,疼的他趴在男人肩头龇牙咧嘴。 裴闻靳把人从背上捞到怀里,结实的手臂稳稳托着,“谁给你包的伤口?” “咱爸,”唐远脖子上的那股子疼痛缓了过来,满血复活,“抱我去卧室啊,我们去睡午觉。” 他搂着男人的脖子,嘴里碎碎叨叨,“睡醒了我陪你去挂水,晚上你送我回家,宴会结束我再来找你,我要在你这儿睡。” “好,”裴闻靳没什么意见,“都听你的。” 晚上七点左右,唐远跟他爸去了陈家。 陈列去了国外,家里似乎没什么变化,他的姐姐妹妹们带着家属招待客人,一律笑脸相迎。 只有他妈不在,今天下午飞过去找他了。 他妈走有两个原因,一是不想留在家里给自己添堵,二是去找儿子谈心,希望他能争气,别让新来的把什么都抢走。 儿子原来是陈家唯一一个带把的,现在多了一个,这以后还不是要争夺家产。 至于女儿,指望不上了,都向着婆家,回来张口闭口都是给丈夫介绍工作,这个嫌累,那个嫌不够体面,一个个的挑三拣四,恨不得让自己丈夫做陈家的当家主。 唐远敷衍的应付完一批过来寒暄的,实在是烦了就让他爸一个人应付,自个躲在角落里给宋朝发微信。 宋朝没来,他是家里的老幺,平时出席这类场合都跟着大哥,自从他从治疗中心回来以后,就只出过一次门,其余时候都天天待在自己房里。 性子原本就孤僻内向,遭到了那样非人的待遇,几乎连外头的阳光都不想见了。 唐远在微信里说他还没见到陈双喜。 宋朝给他发了个抠鼻子的表情:主角都会在最后登场,那样才显得隆重闪亮。 唐远瞥瞥楼梯方向,陈双喜一会儿应该会从那里下来,不知道穿什么衣服,会不会跟阿列穿的一个牌子。 见到他又会有哪些表现。 门口突然传来骚动,唐远往后扭头,见是张舒然来了,身边跟着的不是张家哪个谁,而是一个陌生而俏丽的女孩。 她就是周家的小公主,拉大提琴的,气质很出众。 张舒然的目光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扫视一圈,着重留意几个角落,他看见了唐远,脸上的疏离冷漠不自觉变成温和的笑意,直接撇下女孩朝那边走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44 唐远眼看张舒然直直的走向自己, 他快速给宋朝回了个信息就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迎面走过去, “舒然, 来了啊。” 张舒然看着他笑, “嗯。” 唐远往门口那里瞄,“丢下自己的女伴, 这样没风度的事情不像是你做的。” 张舒然对他微笑, “周家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会理解。” 唐远挤眉弄眼, “不是都说重色轻友吗?” 张舒然不笑了, 他叹息, “小远,你想什么呢?我跟周嘉只是普通朋友。” 唐远用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听说你们两家会联姻。” 张舒然沉默了会儿,目光深深的看着面前的人,“你觉得我跟她合适吗?” “问我没用啊,我又不懂面相。”唐远耸耸肩,“合不合适你说了算。” “我说了也不算,老天爷说了才算。” 张舒然笑着说完这句话,就伸手去给唐远把领结整了整,视线却迟迟没有收回去, 一直落在他那张精致到令人惊艳的脸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远手握拳在张舒然的肩膀锤了一下, “你看我干什么?” 张舒然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过来的, 他说,“小远,你恋爱了。” 这是一个陈述的句子,并非提问。 唐远心头一震,这么明显?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尚未开口就听到张舒然笑,“看来是你暗恋的人回应了你。” 接着又温和的说,“小远,恭喜你得偿所愿。” 唐远跟张舒然对视许久,他挠了挠眉毛,“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张舒然说恋爱中的人身上会有股子味道。 唐远问是什么味道。 张舒然说是蜂蜜的味道,甜的。 唐远哑然,真的假的?还能有那味道?我怎么没在小情侣们身上闻到过 有人过来打招呼,唐远随意的回应,张舒然不同,他举手投足间谦和有礼,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谈吐很有修养,让人心生好感。 唐远想起了裴闻靳之前跟他说过的话,他这个发小将来会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只是鲜少跟谁透露。 等人走了,唐远问发小,“舒然,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家里出了些事,”张舒然抿了口红酒,“我爸的身体很差,医院说他剩下没几个月时间了。” 唐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 来的路上他还想着,四家里头,一家败落,三家就会群起围攻。 比起上次那件事给陈宋两家带来的影响,张家的掌舵人离世,那才是真正的动荡。 所以张家为了不让那种多面受敌,任人宰割的现象发生,势必会在掌舵人不久于人世的消息暴露前拉住周家,不择手段的去算计能算计的,利用能利用的,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看来,张舒然没有跟他撒谎,而是诚实以待,他觉得自己的怀疑试探既卑鄙又恶劣,实在不该用在认识了十几年的兄弟身上。 唐远定了定神,他凑在张舒然耳边,压低声音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有湿||热的气息拂过来,若有似无的,仿佛一个淘气的小朋友在亲着张舒然的右耳,他有些心猿意马,“家里已经做好了安排,我能做的就是接受。” 唐远看着他的发小,看着看着,他看见了一种叫做寂寞的东西,明晃晃的,空荡荡的围绕在发小的周围。 “那你还能往演员的方向发展吗?” “不能了,我的表演之路即将结束,”张舒然淡淡的笑,不像是难过,倒像是无可奈何,“我爸开始陆续让我接手家里的产业,要求我尽快熟悉并掌握,我明年要么退学,要么休学,只能靠其他途径考证了。” 唐远心里的疑虑渐渐打消,这一刻他长舒一口气,不禁感到庆幸。 一共就三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已经有两个因为那个局出现了裂痕,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修补好。 三个兄弟他真的一个都不想失去。 如果成长需要付出相对的代价,他希望跟兄弟无关。 唐远叹口气,“舒然,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跟我说,我能帮的都会帮你。” 张舒然笑着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唐远搭理过的头发被张舒然给揉的有点儿乱,他也没在意,“你还在查阿列跟小朝被害的事吗?” “查是在查,”张舒然面露愧疚之色,“只不过我忙着家里的事,没有怎么过问。” 唐远摆出理解的样子,安慰的说,“在查就行,总会查出来的。” 他换了个话题,“陈双喜这个事你怎么看?” 张舒然说,“我今天才知道的消息,就觉得挺突然的,也觉得有些奇妙。” “这事儿牵扯到阿列跟陈双喜,不能不当回事,”唐远喝两口果汁,“我这头查不方便,你查查呗。” 张舒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好。” 唐远笑弯了眉眼。 张舒然微弯腰背,看少年眼皮半睁半闭,眼睛出奇的清澈明亮,如同一弯清泉。 他们都身在名门望族,见惯了人性的阴暗,伴随着他们长大的是无穷无尽的虚伪跟阿谀奉承,作为唐氏的继承人,比谁都体会的更多更深。 可少年眼里却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干净跟纯真,意志坚定强大,从来就没有被那些肮脏的东西|入||侵|。 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去占为己有,紧近拥在怀里。 期待着能靠那盏灯走出黑夜,迎来光明跟海阔天空。 唐远推推张舒然,“上次阿列跟小朝出事以后,咱俩没少被议论过,吃瓜群众都等着咱俩送一个大瓜呢,你可这么近看我。” 张舒然问道,“什么大瓜?” “还能是什么瓜,”唐远嗤了声,“有一腿呗。” “那些人的想象力丰富到令人发指,说咱四个是打双排,两两一组,同性恋那个群体还因此被拖出来diss了一顿。” 张舒然垂了垂眼皮,“是吗?” “是啊。”唐远扯扯嘴角,“不知道是缺德的哪个王八羔子请的水军。” 他爸不管,任由舆论发展下去,那么做的原因他知道,为了他以后面对外界的出柜打基础,这也算是将计就计了。 先让人们降低好奇心,慢慢习以为常,等到真相暴露的那一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察觉发小在走神,唐远喊了声,“舒然?” “嗯,”张舒然抿嘴对他温柔的笑了笑,“我去一下周家那边,晚点我们再聊。” 背过身的时候,张舒然唇边的弧度一点点敛去,眼里笼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跟落寞。 唐远目送张舒然走向他的女伴,俩人穿的有点像是情侣装,领口跟袖口都有精美的金色点缀,显得高贵优雅。 张舒然说了什么,女伴脸上的紧张局促消失不见,唇边浮现出了一抹笑,像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 很般配的一对儿。 “唐远!” 左边冷不丁的传来惊喜的声音,唐远差点把一口果汁喷出去,他看穿细高跟鞋小跑着过来的冯玉,当下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以免她重心不稳一头栽自己怀里,自己再猝不及防,被她压倒,俩人一块儿上演偶像剧里的经典桥段。 那今晚他们两家就是在场这些人议论的对象了。 冯玉站稳身子,把提起来的裙摆放下去,眼角眉梢尽是一片雀跃的情绪。 唐远上下一打量,冯玉穿的酒红色礼服,颜色到款式都不适合她,妆容跟发型也都不适合,尤其是口红的颜色,将她水灵通透的感觉弱化,多了几分世俗的艳丽,他啧啧,“妹子,你这身一穿,起码老了五岁。” “不是老,”冯玉不高兴的皱鼻子,“是成熟!” 唐远很有绅士风度的说,“一k,成熟,那么冯小姐,公众场合注意一下形象,别用那么大嗓门,嗯?” 冯玉满脸通红,“我,我激动来着。” “有什么好激动的,”唐远端给她一杯红酒,“你在这里遇见我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哪天在女厕看到我,或者是桥洞底下的流浪汉窝里,那才是你激动的时候。” 冯玉,“”是惊吓吧? 唐远跟冯玉没聊几句,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 张家拉拢了周家,唐家看上了冯家,都早早选定联姻的对象了啊。 大厅里的氛围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唐远对陈家的地形很熟悉,他带着冯玉拐进花园,暂时远离那些各怀心思的视线。 冯玉懊恼的啊了声,“我还没有跟你爸爸打招呼。” 唐远仰头看满天星光,“一会儿打就是。” 冯玉嫣红的嘴唇里吐着一团团白气,她两手提着过长的大裙摆,嘀嘀咕咕,“早知道不穿这衣服了,行动真不方便。” 唐远瞥她,“想要美,就得拧着。” “可你说我这样显老,”冯玉嘟嘴,“没说我美。” 唐远哄小丫头片子似的说,“美,你美。” 冯玉给他一个白眼,心血来潮的迈着小碎步蹬蹬蹬凑上前,“唐远,我给你把把脉?” “别了,”唐远摆摆手,“万一你一把,说我有喜了,那多尴尬啊。” 冯玉,“” 吸了口寒冷的空气,冯玉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肩上一沉,多了件西装外套,她轻声说了谢谢,冷不防道,“周嘉很喜欢你发小。” 唐远一愣,“你们认识?” “认识啊。”冯玉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我二哥是周家的家庭医生,小时候我跟她经常一起玩,现在偶尔出来逛个街,她大提琴拉的好,每次的演出我都会去看现场,很厉害,跟你一样都是天才。” 唐远咂了咂嘴吧,上流社会的圈子其实并不算大,搞来搞去,都能搭上关系。 冯玉左看右看,见四周没什么人,就小声道,“周嘉说你发小很温柔。” 唐远说,“他看谁都是那个眼神。” “好像是那样诶。”冯玉呆呆的说,“那不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唐远,“嗯?” 冯玉眨眼,“误会他对自己有意思啊。” “比起对谁都温柔,我还是喜欢对谁都不温柔,起码后者更好琢磨,前者完全不知真假,我觉得那种人心思太深了,有点可怕” 反应过来,她急急忙忙解释,“对不起啊唐远,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要用恶意去揣测你发小,你别往心里去。” “慌什么呢。” 唐远噗嗤笑出声,“我那发小打小就是个内敛温厚的性子,你就是当着他面这么说,他也不会跟你发脾气。” 冯玉也跟着笑,露出大半截可爱的小虎牙,“那你说,周嘉能幸福吗?” 唐远的嘴角抽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把这么要紧的问题往他跟前丢?他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指,“问它。” 冯玉笑的更大声,从一个端着的大家闺秀变成邻家小妹,摆脱了条条框框的束缚,整个人灵动多了。 唐远口袋里的手机在震,他一看是他家裴叔叔的电话,一两秒内心里就打了好几道弯,若无其事的跟冯玉说自己接个电话。 冯玉冲他走开的方向看了半响。 唐远一直绕啊绕的,直到确定自己安全了才接通电话,“嘛呢?想我啦?” 那头裴闻靳的语气沉静,“有个事要跟你说。” 唐远一听觉得不对劲,他连忙收起嬉皮笑脸,摆正了姿态,“你说吧,我听着呢。” 裴闻靳磨了会儿发出一声叹息,“你的两套睡衣都被我洗了。” 没一点儿不好意思,就是挺无奈的,还有几分不满足。 唐远那脸就跟抹了一大盒颜料似的,五彩纷呈,“那我晚上要|光||膀||子喽?” “你穿我的。”裴闻靳说,“就是要大一些。” 唐远一时浮想联翩,大了好,那就是我一直期待的男友系列,他嘴上说,“噢,这样啊,那我就凑合凑合呗。” 转而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吐槽,“你说你也是,大活人在呢,你跟我的睡衣较个什么劲儿啊?想较劲冲我来不就行了?” 裴闻靳嗓音里透着难言的暗哑,“我看了你跳舞的视频,很美。” “真人更美,晚上我给你来个现场表演。”唐远心跳如雷,喉咙里噎了根火棍似的火烧火燎,“等着我啊,我这边结束了就去你那儿。” 他想起来什么,不知羞耻的气呼呼命令,“我还有件裤子在你那儿,你不要管它,把东西给我留着!” 裴闻靳,“” 唐远蹲到地上,拿空着的那只手胡乱地搔了搔头,垂头丧气了会儿,脸红的跟猴|屁||股|没两样,他很没底气的解释,“那什么,年轻人血气方刚,你能理解的哈。” 裴闻靳的声音里有笑意,“理解。” 唐远撇嘴,咕哝了句,“你大概不能理解,自从我喜欢上你以后,我看漫画都自动代入我跟你,我说真的,骗你是小狗。” 顿了顿,唐远又说,“知道么,我的车坏了,我开车的时间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有两三年了,跑长途虽然不行,但短途一般没什么问题,却因为你的原因,车子经常刚启动就熄灭了,避不开送去维修的命运。” “反正我那车不给别人修,谁都不给,就给你修,指着你给我把车修好了,带我跑长途。” 裴闻靳的喉头攒动,语调倒是跟平常无异,听不出多大的情绪起伏,就是气息略微粗重了些,“我去接你。” “还是不要了,怪远的,”唐远说,“我自己开车过去吧。” 裴闻靳不勉强,“也好。” 唐远突然点名道姓的一声低吼,“裴闻靳,你在抽烟?” 裴闻靳,“没抽。” “扯淡呢!”唐远气急败坏的开骂,“我他妈都听见你按打火机的声音了!” 裴闻靳把手里的针线跟睡衣全扔到沙发上,靠着椅背捏了捏鼻根,“我在给你缝睡衣,刚才按打火机是为了烧线头。” 唐远脑袋当机了足足有三分钟,舌头打结,“你缝,缝,缝” 裴闻靳体贴的接他后面,“睡衣。” 唐远深呼吸,把舌头上的结给解开了,这回说话顺畅了起来,“能耐啊你,缝缝补补的活儿都掌握了,你跟我说说,我那睡衣怎么就破了?你生着病呢,还有那闲情雅致啃它玩?” 裴闻靳语气平淡的说,“脏的厉害,洗的时候搓坏了。” “” 操,那么个不要脸的事,被你用那种丁点情绪不带的语气说出来,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 唐远艰难的把眼前浮现出来的画面通通抹掉,想象力太丰富有时候能要人命,他咕噜吞一口唾沫,欠抽的笑,“哪件睡衣啊,我得收藏起来,藏一辈子,老了拿出来回味回味。” 裴闻靳,“挂了。” “挂了?”唐远很不高兴,“我还没跟你聊好呢,我们再聊会,几分钟也行。” 裴闻靳说了什么,唐远的手一抖,及时收紧力道握住手机,才没有让它摔了个|狗||吃||屎|,他呼哧呼哧喘气,“不准找我那裤子,我说了的。” “我难受。”很可怜的样子。 唐远心里一软,就要说拿去吧,随便你怎么整,话到嘴边打了个弯,他狠狠心,霸道的说,“难受也不行,忍着。” “忍可以,”裴闻靳的声音低沉缓慢,听起来格外的沙哑,充满了|蛊||惑|的力量,“我有什么好处?” 唐远脱口而出,“回去给你亲。” “成交。” 话音刚落就挂了,唐远目瞪口呆,上当了,我上当了。 他在灌木丛后面咬牙切齿,面红耳赤,恨不得现在就按上一对儿翅膀飞回去,指着男人的鼻子骂他奸诈。 冷风在唐远滚烫的脸上吹了会儿,热度慢慢将了下去,脸色也恢复如常。 冯玉见到唐远回来就问,“你是不是恋爱了啊?” 唐远心里一阵卧槽,看来真的很明显了,自己一定要收一收。 冯玉看他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是你想要的那种,唔,就是长的比你高比你强壮,年纪比你大,比你成熟,阅历丰富的那一款?” 唐远索性承认,“嗯。” 冯玉把西装外套还给唐远,抱着胳膊抖了抖,“那她年轻时候是打拳的吗?运动员?还是模特?” 唐远懵逼几秒,咳了声说,“坐办公室的。” 冯玉看看唐远,快一八零了,从小就开始跳舞,身子颀长挺拔,很好看,找的女朋友竟然比他还要高还要壮,还是个坐办公室的,那看来是遗传的人高马大,身强体壮。 “她打你了怎么办?” 唐远没听明白,“啊?” “比你高比你壮,打人肯定很疼,你别站着给她打,虽然男人打女人不对,可女人打男人也不好,”冯玉认真的像个小老师,“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碰到了矛盾,还是要讲道理,不能言语攻击,更不能随便动手。” 唐远憋着笑把冯玉带回暖气十足的大厅,“他不敢打我,也不会骂我。” 冯玉为他的恋爱综合症而蹙眉,谈了恋爱,人都不理智了,“唐远,这个世上就没有持续不变的东西,感情的热度是会褪的。” “没事儿,褪了再升回去就是。”唐远说,“关键还是看有没有那份心。” 冯玉抿抿嘴,“看来你对她很有信心。” 唐远轻笑,“我对我自己更有信心。” 冯玉怔怔的抬头看他,“尽管你才十八岁?” 唐远笑的很灿烂,“尽管我才十八。” 冯玉垂头想了想,那就只有祝福了。 作为唐氏的继承人,自由恋爱几乎是不可能的,希望他可以跟喜欢的女孩走的远一点。 走不下去了,要回来承受家族给的压力,或许她会问他需不需要自己。 七点半,今晚宴会的主角华丽登场了。 唐远看向从楼梯上缓慢走下来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没认出来。 在唐远的印象里,陈双喜总是低着个头,过长的刘海挡住眉眼,给人一种发霉的感觉,像阴暗角落里的某种小虫子,看着就想把他的刘海给撩上去,或者是干脆一根根拽掉,现在的陈双喜将刘海剪短,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换了个清爽的发型,穿一身裁剪合身的高档白色西装,从头到脚一身大牌,完全看不出丝毫窝囊样子。 倒像是一直生活在富裕家庭里,被捧着长大的贵公子。 仿佛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体会过嘲笑,辱骂,卑微,懦弱,以及挣扎。 唐远看着站在陈父身边,沉着从容,背部挺得很直,如同变了个人的陈双喜,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 不远处有几人在窃窃私语。 “你们看出陈家这位私生子有什么过人之处了吗?” “就是一舞蹈学院的学生,如果非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唐家小少爷的|走||狗|这个身份了。” “|走||狗|而已,又不是好朋友,能值几个钱?” “” 唐远几不可查的往那边挪了几步,听的更清楚了些。 “依我看,这就是陈老爷子的一计,早不认私生子,晚不认,偏偏在儿子出事的档口,为的就是利用私生子他妈这个爆点,好让儿子那件事的热度下去,这样也就能早点回国了。” “有道理,私生子三字就是不待见,嫌弃的化身,怎么能跟一手带大的比。” “可是私生子他妈有什么爆点?” “出来|卖||的。” “这算什么爆点啊,你看看那些个人模狗样的,有几个没找过?都一个样,最大的区别就是小姐的|坐||台|价位不同而已。” “陈家在这里面做做文章就是爆点了,等着看吧。” “照你这么说,那私生子岂不是很可怜?” “这你就大错特错了,想当唐家那位小少爷|走||狗|的人多了去了,这些年你们看谁当成过?没有吧,就他当上了,而且还当了下来,半年都没被踢开,光是这本事就大了去了。”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你在精心布局,却不知自己早已在别人的局中。” “经典啊!” “要我说,还是宋家聪明,打出了公益这手牌,又是捐救护车又是捐图书馆捐学校的,公||关再跟着搞一搞就改变了舆论导向,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儿也就不是事儿了。” “陈家这牌打的没宋家好,填了这块空了那块,一不留神就会给自己埋下一个|祸||根|。” “反正有戏看就是了。” 唐远有点倒胃口就没有再听,大厅里的人多,冯玉在跟两个女孩说笑,张舒然身边跟着周嘉,接受着别人的打趣,老唐同志在跟几个大佬推杯换盏,陈父领着陈双喜向大家伙逐一介绍,满脸都是“找到一个好儿子”的骄傲跟喜悦。 他懒得说话也懒得动弹,就坐下来喝果汁吃甜点。 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唐远身上|缠||绕|着一股子低气压,实质化以后就没人自讨没趣了。 唐远收到了陈列的信息,有好几条,他根本不关心自己地盘被占,也对陈双喜是自己弟弟的突发事件无所谓,关心的是兄弟间的裂缝什么时候能补起来。 那几条信息里一次都没提到陈双喜,不是发牢骚就是围绕着那件事。 唐远看完信息陷入沉默。 舒然是变了,亲人即将离世,理想要丢开,朝着陌生漫长又枯燥的道路上行走,一个一个的变故扑面而来,心态发生很大的变化也是正常现象。 四周嘈杂得让人心烦气躁,唐远想着怎么找机会跟陈双喜单独聊一聊,对方就先找上他了。 俩人去了后面的阳台,拉上了玻璃门。 唐远没有开口,他把主动权让给了陈双喜,想听听对方要说出个什么样的所以然来。 陈双喜轻着声音,“唐少。” “那我叫你什么?”唐远把手抄在口袋里,背部倚着栏杆,“二少?” 陈双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好像大厅里的那个跟他不是同一个,只是双胞胎兄弟,或者是人格分裂。 “昨天夜里,有一个中年人去我的出租屋找我,说要带我去见个人,去了我才知道中年人是陈家的管家,要见的是陈家的当家主,他说他是我爸,还给我看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唐远没有出声打断,听着下文。 陈双喜垂下脑袋,变回了平时的唯唯诺诺,“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陈家的私生子。” 唐远等半天没等来后续,心道陈双喜是不打算细化了,他开了口,“那家店是陈家的,想必你工作那会儿经理会跟你说,就算不说,同事也会谈论,陈列的大姐经常去那里,也许是她认出了你,回来跟家里人说了?” “我知道那家店是陈家的,但我不知道我的身世会跟陈家牵扯上关系。”陈双喜紧紧压了下嘴角,“我长得也不像他们家人,我像我妈,别人都说我跟她年轻时候一个样。” 唐远轻描淡写,“有一边像的就能认出来,陈列大姐可能见过你妈妈。” 陈双喜看着脚尖,“可能吧。” 唐远问道,“你喜欢这样的改变吗?” “不喜欢。”陈双喜摇摇头,“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真实。” 没了刘海的遮挡,唐远能清晰的看见他脸上的情绪变化,有茫然,彷徨,可惜他把头埋了下去,看不见眼里有什么东西。 “那你为什么留下来?” 陈双喜苦涩的说,“我妈的骨灰盒被扣在了陈家。” 这一点唐远没想到。 “陈家的二少爷不能露出懦弱的样子。”陈双喜的脚边多了几块水迹,哽咽着说,“我今晚都是装出来的,那个人说我代表的是陈家,不能丢人现眼,不然就把我妈的骨灰盒打碎。” 那个人指的就是陈家当家的,陈列的父亲,他不叫爸,表露出自己的排斥跟抵触。 唐远心想,人都会装,就看装的好不好,显然陈双喜装的很好,他发自内心的感慨,“你比张杨更适合在娱乐圈发展。” 陈双喜猛地抬头,将一张布满泪痕的脸扬到水晶灯底下,“唐少,请你相信我,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是陈家的私生子,我妈生前也没跟我讲过。”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浑身颤抖着说,“我不是有意接近你的,我可以发誓。” 不知道怎么了,唐远在这时候没有说话。 于是陈双喜就发了誓,他说如果自己有一句谎话,就不得好死。 这是一个很毒的誓言。 唐远皱眉,“我也没说不信你,干嘛要这么说自己?” 末了他说了句,“以后别这样了,誓不能乱发,很邪门的。” “我只是希望唐少不要误会我,”陈双喜顿了顿,低声下气的哀求,“唐少,你能不能帮我跟陈少解释一下?” 唐远古怪的看向陈双喜,“他对你的态度又不好,你有什么好在意的?” 阿列第一次见陈双喜,就来了句“老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之后每次见面,都挺鄙夷的,觉得就没见过比他更窝囊的了。 那时候陈双喜都是把头埋的很低。 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的陈双喜是个什么表情,包括唐远。 阳台上静了会儿,陈双喜说,“陈少是你兄弟,我不想你在中间难做。” 唐远说没事,“他在国外,等他回来了,我们再把话说开就好。” 陈双喜哦了声,“陈少什么时候回来?” 唐远的视线不易察觉的从他脸上掠过,“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那事儿闹的沸沸扬扬,想必你也知道,要一段时间才能冷却,即便冷却了,明年开学以后还是会被议论,身边的人表面上不说,私底下肯定也会鄙视,指不定还会被骂变态,过不过的去都会留一道疤。” 陈双喜说,“我相信他们是被陷害的。” “你信我信有什么用呢,外界又不信,那幕后之人挺|欠|c||的,完了出一石二鸟,也不知道筹划了多久。”唐远冷笑了声,他拍拍陈双喜的肩膀,“今晚你可是主角,脸都哭花了,去洗洗吧。” 陈双喜吸吸鼻子,“那唐少我先去下洗手间。” 唐远抬抬下巴,看着陈双喜拉开玻璃门走进大厅,在那同时腰杆也挺了起来,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了。 陈双喜前脚去了洗手间,唐远后脚就跟了过去。 里头传出恶俗的声音,伴随着|猥||琐的哄笑,有几个公子哥在玩,他们胆子挺大,在别人家里就敢玩,估计是觉得私生子算个屁。 “听说学舞蹈的可以自己跟自己玩。” “哇哦,二少,你赶紧热热身,给哥几个表演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口|||杂技。” “地上湿,台子上可以啊,来吧来吧,别客气了,让哥几个开开眼界。” “鼓掌,我们欢迎二少!” “|操||你||妈||的,|磨||蹭|什么呢?开始啊,是要哥几个亲自动手还是怎么着?” “娘们唧唧的,就这|逼||样|儿,真他||妈|想直接给他来一泡尿。” “” 唐远没有立即踹门进去,他倚墙而立,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搁在西裤边缘,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45 洗手间里面的骂声粗俗不堪, 夹杂着恶劣的哄笑。 唐远的皮鞋鞋尖抵着地面, 以一个平缓且散漫的节奏上下点动。 没一会, 里面就混进了呜咽声, 求饶声, 很快就变成惊恐无助的哭声,懦弱又可怜, 卑微到了尘埃里, 让人想骂两句, 都不知道怎么骂出口。 唐远抬起一条腿踢踢门, 声音不轻不重, 听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搞什么呢?” 里面的所有声音却骤然一停,不多时,门开了,几个公子哥衣冠楚楚的出来,经过唐远身边时都很客气的叫了声“唐少”。 唐远没反应,也没进去。 像|条|狗|一样蹲在地上抱着头的陈双喜慢慢站起来,垂头整理着微皱的西装,声音轻若蚊蝇,“唐少,谢谢你。” 唐远靠着门框, “把头抬起来。” 陈双喜听话的抬头, 眼皮下垂, 湿||漉||漉||的睫毛轻颤, 面上混杂着几分难堪,几分不知所措。 唐远说,“看着我。” 陈双喜这次也听话的照做了,哭红的眼睛对上了唐远看过来的目光,眼里充满了惶恐不安。 唐远盯着陈双喜看,把他看的不自在才收回视线,“为什么不喊人?” “不,不能喊。” 陈双喜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一滴两滴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划过因遭到羞辱到涨红的脸颊,“喊了人就会闹出很大的动静,我只是一个私生子,说出的话没人信,他们颠倒黑白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宴会搞砸了,陈家人不会放过我。” “听起来很有道理。”唐远说,“你是个明白人。” 陈双喜哭的更凶了,瘦窄的肩膀一颤一颤,仿佛心里装满了委屈跟无力,想要在信任的人面前一次性的全表露出来,渴望得到些安抚。 唐远眼神示意陈双喜过来,等他缓步走到自己面前时,问道,“那要是我不在,你就真陪他们玩?” 陈双喜的身子轻微颤抖,牙齿用力||咬||住||下嘴唇,半响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就算把我玩死,也不会有什么事。” 唐远站直了,身高的优势发挥出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双喜,语出惊人,“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外面?” 陈双喜霍然抬起头,一双眼睛瞪的极大,嘴巴也张着,像是听到了难以接受的信息,呆住了。 唐远自顾自的说,“我想你不知道。” 陈双喜急切的欲要说话,唐远就先他一步说,“不过,你进洗手间的时候,他们几个应该已经在了吧?看到他们在,你还敢进去?怎么想的?”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到我了,”陈双喜哑哑的说,“走不掉。” 唐远说,“那就用跑的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吗?” 陈双喜嗫嚅着嘴唇,“忘了” 唐远不知道在想什么,觉得好笑,他就真的笑出了声,边笑边摇头,甚至还叹了口气。 陈双喜战战兢兢,“唐,唐少?” “没什么没什么。”唐远摆摆手,“我就是想到了好玩的事情。”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毫无预兆的就不见了,整了整西装领口说,“我先去大厅了,你洗把脸,检查一下衣服,脏了就上去换一套。” 完了伸手一指,“陈家内部按了电梯,我想管家应该领你转过,就在那边。” 说完了就走。 快要到拐角那里时,唐远的脚步顿住,没回头的说了句很突兀的话,“你要是想进娱乐圈,不方便找陈家人,可以找我,以你的天赋跟才能,进去以后星途一定会很辉煌敞亮。” 没等陈双喜给出反应,他就加快脚步消失在了拐角。 唐远找到张舒然,跟他的女伴打了个招呼。 周嘉有点儿害羞,“唐少。” 唐远|暧||昧|不明的笑,“你跟舒然一样喊我小远呗。” 下一秒出现的一幕让他有点儿意外,周嘉是艺术世家的小公主,兄长在政界的地位让很多商人忌惮又想去巴结,自己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拥有的这些资本足够她骄傲起来,可这么个小事情,她却没有自己做主,而是第一时间去看张舒然。 这里面的尊重,依赖,以及仰慕都一览无遗。 张舒然的声音是惯常的温和,细听之下却隐约有几分凉意,“听小远的吧。” 在场的唐远跟周嘉谁都没有听出来。 唐远眨眨眼睛,“舒然发话了。” 周嘉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眼皮,脸上染了一抹胭脂红,她轻轻的对着唐远喊,“小远。” 唐远凑到张舒然耳边说笑,“你的女伴大提琴拉的一级好,声音竟然也这么好听,可以啊。” 张舒然没看他,看的周嘉,“嘉嘉,我跟小远到外面抽根烟。” 周嘉的表现又一次让唐远感到意外,她没露出一点不高兴,反而很乖顺识趣的说,“那我去找冯玉好了。” 离开大厅,唐远颇为感慨的抛出来一句,“张舒然同学了不起啊,把人吃的死死的。” 张舒然捻眉心的细纹,“只是朋友。” “还只是朋友呢,你眼睛什么时候瞎掉的?”唐远切了声,“她看你的眼神,就四个字,我喜欢你。” 张舒然像是没听清,又似是明知故问,“什么字?” 唐远不假思索的说,“我喜欢你啊。” 张舒然的身形滞住,眼皮半搭着,遮住了眼里所有喷涌而出的东西,他摸出一包烟,甩了根叼在嘴边。 唐远被他流畅自然的动作弄的恍了恍神,“你什么时候抽烟抽的这么熟练了?” “我爸被检查出来日子不多的时候。” 张舒然往外面走,下了台阶左转,他跟唐远一样常来陈家,心思又比较细腻,可以衬得上是了如指掌。 后面的人走得慢了,于是他也放慢了脚步,等对方跟上来便递过去一根烟,“喜欢一个人,真的能从眼睛里看出来?” 唐远把烟接到手里,“能吧。” “我觉得不能,” 张舒然去了亭子里,也不嫌石凳上凉,很随意的坐了下来,被手工定制的西裤|裹||住|的长腿斜斜的叠在一起,“不排除有些人是傻子。” 唐远不认同的说,“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不给看吧。” 张舒然的瞳孔微缩,他抽了一口烟,脸上浮现温柔的笑,“也是。” 这儿离大厅有点远了,嘈杂声模糊的几乎听不见,寒风角度刁钻的飞奔到亭子里面,在两个半大不小的年轻人身边来回穿梭。 唐远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烟,“舒然,我这个人吧,心肠软,天生的。” 张舒然隔着一线一线缭绕的烟雾看过去。 唐远孩子气的吹着飘到眼前的烟雾,“你说我要不要改呢?” 张舒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神是绵软的,信任的,让人忍不住想为他交出所有。 但事实是,交出去了所有,只会被忽略,被撇弃。 因为他有一个视他如珍宝的父亲,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了他面前,他就在那样极致的宠爱里长大,什么都有了,别人给的他并不需要。 而他唯一想要的自由,一般人都给不了。 “现在的你很好,”张舒然说,“这样很好。” 唐远郁闷的撇了撇嘴,“我觉得我在宫斗剧里,也就只能活个两集,三集到顶了。” 张舒然被他的形容逗笑,“不会的,你心善,能得到老天爷的眷顾,活出你想要的生活。” 唐远觉得这话听着舒坦,“你说宫斗剧还是现实啊?” 张舒然说,“都可以。” 唐远望着冷冰冰的夜色,宫斗剧就是yy,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现实中就不一样了,有太多的东西束缚着他,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痴人说梦。 张舒然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便温声询问,“小远,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现在的自由是我爸用健康的身体换来的,那玩意儿是奢侈品。”唐远低头看手里的烟,声音闷闷的,“你看你,自由还不是说没有就没有了,人事无常,世事多变。” 张舒然叹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唐远翻白眼,“就是跳舞呗。” “跳一辈子?” 唐远的眼里有向往之色,“跳到跳不动的那天。” 张舒然静静的抽了两口烟,“只是跳舞?” “远离商场的尔虞我诈,权势对我来说就是个泥坑,本来就那么点大,外面的人还一个接一个的要往里面跳,拼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大多数都是人变成狗,狗变成死狗,真正还能做人的少之又少。” 唐远把烟丢给张舒然,“我不想把自己的人生放进又脏又挤的地方。” 张舒然将唇边的烟拿下来捻灭,点了唐远还给他的那一根,敛着眉眼说,“也许你能如愿。” 唐远叹气,“我不能指望我爸保护我一辈子,那样就太天真了。” 张舒然摸了摸他的头发。 唐远的眉心一拧。 张舒然的表情微变,“怎么了?” 唐远的脸色有点儿发白,冷汗都出来了,“肚子疼。” 张舒然立刻就把烟掐了,将两只手搓热,解开唐远的大衣扣子,伸到他的西装里面按上他的肚子,“是这里吗?” “不是,左边,对,就那里,不知道是岔气了,还是怎么搞的。” 唐远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们是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睡过一张床,吃过一碗饭,用过一个勺子,衣服鞋子都是换着穿,熟的跟左右手似的,就是兄弟。 直到他忽地想起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得注意着点儿就捏住张舒然的手腕拽到了一边,“别给我揉了,一会儿能好。” 张舒然起身,“你坐着,我去给你拿杯水。” 唐远含糊的嗯了声就把两条手臂放到石桌上,脑袋歪上去,趴着不动了。 张舒然很快就拿着水回来,“小远,起来喝两口水。” 唐远难受的问,“烫不烫啊?” “不烫,”张舒然轻柔的说,“温的。” 唐远把脑袋换到张舒然那边,发现杯子里面放着一根吸管,这时候还照顾着他的习惯,他心里暖洋洋的,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 张舒然就那么把腰背弯出不舒服的弧度,端着杯子让唐远喝水,看他喝了不到一半就不喝了,不放心的问,“好点没?” “好点了。” 唐远抹了下脑门,一手冰凉,他把冷汗擦掉,继续趴着,神情恹恹的,一张脸在寒冷的月光下蕴上了一层令人心惊动魄的色彩。 张舒然在旁边坐下来,那位子刚好能挡住大半夜风的袭击,他凝望着眼皮底下的半张脸,目光万分柔情。 趴了会儿,唐远说,“冯玉那小姑娘” 张舒然忍俊不禁的打断,“她比你大一岁,还叫人小姑娘。” “别打岔啊。”唐远恼怒的瞪他一眼,“她说这世上就没有持续不变的东西,你怎么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张舒然的神情有点儿怪异,他抬手去揉唐远的发顶,“你把我问到了。” 唐远把上半身撑起来些,扭过头看自己的发小,“小朝,阿列,还有我,我们三都把你当大哥。” 张舒然嗯了声,“我知道。” 唐远的思绪飘的有些远,“小时候你说你会保护我们。” 张舒然轻轻的笑着,有几分嘲意,为自己那时的异想天开,“长大了才知道很多时候个人的力量很渺小,能保护的东西少之又少。” 唐远似乎是厌了,他趴回石桌上,脸埋进了臂弯里面。 张舒然听到了唐远的声音嗡嗡的,模糊不清,带着些发哽的错觉,他说,“长大了不好,年龄不同,位置不同,身份不同,立场不同,什么都会跟着不同。” 在那之后,亭子里陷入一片寂静。 唐远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话,“舒然,我心里难受。” 原因他不说,张舒然也不问,像是知道问了不会有结果,只是兄长般安慰的抚了抚他的后背。 唐远在那样的安抚下把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全抛开了,有些昏昏入睡。 “小远,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婚姻跟爱情不会一样吗?” 耳边蓦地响起声音,唐远的理智从瞌睡虫的大军里面杀出一条血路,他搓了搓脸,“记得,你说你会等你的爱情十年,十年等不到,你就会选择婚姻。” 张舒然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最近我发现我错了。” 唐远好奇的问,“怎么讲?” 张舒然仰望远处的一片星海,“爱情是等不来的。” “所以?”唐远愣了一下,试探的说,“你打算主动出击了?” 张舒然只是笑了笑。 “爱情确实等不来,要靠自己争取,”唐远真心诚意的告诫,“但是舒然,混进了太多的算计,不计后果去耍手段,一切就都变了质,得到了也变了味道。” 张舒然的唇角抿出一道疏离锋锐的线条,整个人都变得陌生了起来,“变了味道总比得不到好。” 唐远心惊肉跳,他霍地起身,手压住石桌,“舒然,你来真的假的?” 张舒然眼里的暗光褪去,他抬头,笑意浮了上来,“吓到你了?” “可不是,”唐远轻呼一口气,正儿八经的说,“我认识的舒然不争不抢,谦逊有礼,温文尔雅,是个君子。” 张舒然摇了摇头,喃喃道,“在爱情这场战争里面,君子跟小人,多数时候胜利的一方都是小人,君子只是陪练的而已。” 唐远听不太清,“说什么呢?” “风大了,”张舒然说,“回去吧。” 唐远吸吸鼻子,“都快过年了,还没真正的下一场雪,这个冬天挺没劲的。” “你还好吧,”张舒然将少年疑惑不解的样子收进眼底,“收获了爱情不是吗?” 唐远咳了一声。 张舒然看他半响,“那个人对你好不好?” “这话说的,”唐远抽抽嘴,“我又不是抖||,还能喜欢对我不好的人?” 张舒然笑着说也是,“现在依然不肯告诉我?” 唐远说,“等我找个机会。” 张舒然木着脸,像是装出生气的样子,“你都说了把我当大哥。” “是是是,你是我大哥,亲哥,”唐远捏张舒然肩膀,“我也说了找个机会,找着了就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张舒然冷不丁的问,“你爸知道了?” 唐远模鼻子,“知道。” 张舒然垂着眼皮,“那他同意了吗?” 唐远抿了一下嘴巴,“不好说。” 这话里有两个意思,一是没同意,二是同意了,但也跟没同意区别不大。 张舒然缓缓的笑了起来,“走吧。” 唐远跟张舒然回大厅,宴会差不多开始收尾了。 这阵势摆的很大,各个领域的领先人物都来了不说,还邀请了媒体朋友,陈双喜这号人从这些名流权贵的嘴里溜了一圈,陈家的目的已经达到。 唐远走到他爸那里,很有礼貌的跟在场的几个大佬打招呼,完了才拽着他爸走人。 唐寅喝的不多不少,脚步迈的还算平稳,没怎么晃,任由儿子一路拽着他穿过半个大厅站在陈国祥面前。 “老陈,我跟小远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陈国祥满面红光,“不多喝两杯?” 唐寅一脸幸福的无奈,“儿子管得严。” “有的管还不好,”陈国祥朝旁边说,“双喜,你送送唐董跟唐少爷。” 陈双喜还没说话,唐远就已经拒绝了陈列他爸的好意,“陈叔叔,大家认识好多年了都,就别这么见外了吧。” “小远说的有道理,是叔叔欠考虑,”陈国祥笑的很慈祥,“你跟双喜是同班同学,有空常聚聚啊。” 唐远嘴上说好,眼睛没往陈双喜那儿看,他挥手,“陈叔叔再见。” 陈国祥目送唐家父子俩走出大厅,脸上慈祥的笑容消失无影,“你是不是让唐远不高兴了?” 陈双喜低垂的脑袋摇了摇。 陈国祥不容忤逆道,“想办法跟他做成朋友。” “做不成的,”陈双喜诚惶诚恐的说,“唐少那样的人,怎么会跟我做朋友。” 陈国祥对着他的头一掌拍过去,“你哥能跟他称兄道弟,你倒好,跟他连朋友都做不成,就只会做小跟班,穿上龙袍也做不成太子,废物!” 陈双喜一声不吭。 陈国祥厌恶的看了眼跟他一点都不像的儿子,“送客会吗?” 陈双喜连声说,“会。” “那还不快去?给老子把腰杆挺起来,你个窝囊废,没出息的东西” 后面的声音陈双喜听不清了,他已经来到了大厅,跟着陈家的其他人一起送客,将他们投在自己身上的鄙夷轻蔑目光全都一一收了起来。 外头天寒地冻。 张舒然跟周家的车先走的,之后是冯家。 冯玉跟她两个哥哥见了唐寅很拘谨,还充满了敬畏,上了车都不忘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道别。 唐远在扑面而来的汽车尾气里面打了个喷嚏,这气温降的可以,估摸着很快就能下雪了,要是一周之内下不了,他就跟那个男人找地儿去滑雪。 唐寅慵懒的轻哼,“小丫头模样好,有礼貌,还懂医,可惜了。” 唐远不搭理,径自往前走。 唐寅不快不慢的跟在儿子后面,“我就觉得她比那谁强。” “那谁啊?”唐远眼神凶狠的回头,“那是你秘书。” 唐寅瞧着儿子护犊子的小样就来气,“这么大声干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唐远的脸色一沉,“爸,我跟裴闻靳在一起,让你丢脸了?” “不丢脸吗?”唐寅那脸比他还要沉很多,“你喜欢男的也就算了,偏偏喜欢一个比你大那么多的老男人,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唐远严肃的纠正,“他不老,也不比我大多少,十岁而已。” 而已,混蛋吧你,唐寅嗤笑了声,“我懒得跟你说,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唐远也嗤,“我才懒得跟你说呢。” 父子俩嗤起来,那不屑的小表情如出一辙,基因是很伟大的,且很神奇。 唐寅大概是体会到了,面色稍缓,“裴闻靳都跟你说了哪些东西?” 这话题扯到了让唐远反感的地方,他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成了面无表情,“该说的都说了。” 唐寅阔步走向儿子,方便观察,“听进去了多少?” 唐远闷头往停车的方向走,匀称挺直的身形在路灯底下穿行着,生出几分坚决固执的感觉。 “你这孩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 背后的声音极为聒噪,摧枯拉朽的扯着唐远的神经末梢,他压抑着声音转身吼,“行了爸,我知道你学问大,排比句咱就免了!” 唐寅一脚踹过去,“混账小子。” 唐远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他哎哟大叫,冲越过他走到前面的老唐同志喊,“爸,我残了,您不管我了啊?” 唐寅脚步不停的冷哼,“两成力道都不到,残个屁!” 唐远没什么意义的扯了扯嘴皮子,真是的,两成力道也是力道好嘛。 他揉了揉小腿,拍掉裤子上的灰跑着追上去。 父子俩刚安稳没一分钟,就又僵持上了。 原因是唐远说他晚上不回去,要到裴闻靳那儿过夜。 唐寅气的要撸袖子,结果忘了把袖扣解开,本来很潇洒的动作卡住了,显得既狼狈又滑稽。 唐远没笑,憋住了,他给他爸把两边袖子的袖扣解开,还很体贴的帮着卷上去一截,折得平平整整的,这才抬头,用眼神说“抽吧”。 唐寅没抽,他给他那个秘书打电话,小的管不住,大的能管。 唐远跳起来去抢手机。 唐寅按住儿子的肩膀,手机举得高高的,跟他互瞪。 十来秒后,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上闪着“秘书”两字,另一个主角就这么加入了进来。 唐寅接了电话,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挂掉就把手机扔儿子身上。 唐远眼疾手快的接住,紧跟着就是一道劲风,他敏捷的躲开,离他爸远远的。 唐寅的面上阴云密布,随时都会掀起狂风暴雨,“你又不是不会打,躲什么,来啊,冲你老子打。” “那不是大不孝吗?”唐远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干。” 唐寅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 唐远咽了咽唾沫,“爸,别生气了,你这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得多担心啊。” 唐寅那阴云密布没有了,他的语气变得云淡风轻起来,好像说的是不知道哪家小屁孩的事儿,跟他不相干,“你现在眼里心里全是别人,你爸谁啊?你没爸,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唐小猴。” 唐远,“” “那什么,爸,刚才他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啊?” 唐寅的风雨又卷土重来,“我就纳闷了,那家伙一肚子坏水,怎么进的公司?” 唐远心说,这有什么好纳闷的,不就是你自己花重金挖过来的? 唐寅后知后觉自己智障了,边上正好有个垃圾桶,不出意料的成了他撒气的对象。 垃圾桶在唐董事长的脚力攻击之下摇摇晃晃,发出不堪承受的声音,最终支撑不住的倒向了一边。 唐远把垃圾桶扶起来,“爸,你儿子没被抢走,还是你的,现在你是多了半个儿子。” 唐寅弹弹身子不存在的灰尘,“半个弟弟吧。” 唐远一口血卡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唐寅的手机又响了。 闹半天,小的今晚不回去,老的也不回去,有温柔乡等着呢。 唐远留意他爸接电话,这回不知道是谁,他爸的眉头虽然皱着,语气里却没什么冷意,听起来还有那么几分温情的味道。 心里七转八转,唐远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他没什么好问的,打算趁机溜走。 唐寅掐了电话,“你给我回来!” 唐远没跑多远就被他爸给拎住了后领,他只好回头送上笑脸,“还有呢什么事儿啊爸?” 唐寅不说话,眼神跟刀似的。 唐远心里哆嗦,不知道他爸要抽什么风,万一他接不住,肯定就会被那股子邪风扇趴下。 古怪的氛围持续了两分钟左右,被一个过来的老总打破。 唐远明显的松口气。 唐寅被那老总干扰了思路,面色很差,身上的气息狂躁,对方发觉情况不对就匆匆忙忙走了,唯恐惹祸上身。 “爸,有什么事下回聊吧,这都很晚了,我” 唐寅阻止儿子说下去,“跟爸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被吃?” 唐远的眼神飘忽,“有。” “眼珠子都快晃出来了,还说有。”唐寅的胸膛|震||动|,他使劲揉儿子头发,笑的很俊朗,口中吐出的话却裹了层冰渣子,“下次再跟爸撒谎,爸不抽你,抽你那个男朋友。” 唐远像一只炸毛的猫。 唐寅不揉儿子头发了,改捏他的脸,“撒谎的时候也不想想,你要是真被吃了,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得躺几天。” 唐远脸被捏变形了,他挥着爪子在他爸手背上挠了几下,“只有我撒谎,他没有,是你误会了。” 唐寅眉毛嚣张强势的一挑,那意思是说,误会了又怎么样。 唐远给他一个白眼,得,你是老子,你厉害行了吧。 “儿子,别让他吃你,”唐寅板起脸说,“你要吃他。” 唐远一脸迷之表情。 唐寅的语气冰冷,“我让你从出生开始就成为人上人,不是等你长大了被人压的。” 这是他为什么反对儿子跟裴闻靳在一起的其中一个原因。 儿子是同性恋,要找一个同性伴侣,必须不能被对方压制住,裴闻靳那样子,一看就不是合适的人选。 一阵大风刮来,唐寅敞开大衣把儿子护到怀里,“听到没?” 唐远讨好的笑,“爸,我觉得这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其实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跟你上上下左左右右的人是谁。” 唐寅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好吧,”唐远的脑袋耷拉下去,一副在恶势力的逼迫下不得不妥协的样子,“我尽量在上面。” 可问题是,我压不住裴闻靳,做梦都没梦到过。 唐寅多问了句,“你在裴闻靳那儿待过好几回了,没怎么着?” “他那身|禁||欲|的气息又不是假的,”唐远有所指的说,“不像某些人,完全不知道克制两字怎么写。” “是吗?周一到公司我向他讨教讨教。” 唐寅也不见动怒,他把儿子从自己怀里抓出来,“到那儿给我个电话。” 唐远被放开的时候还有点儿懵,风往他领口钻,他禁不住的打冷战,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爸的车已经跑没影了。 没有多待,唐远迅速坐进车里,开空调按蓝牙拨电话,动作一气呵成,电话一接通,他就问,“你在电话里跟我爸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 唐远转着方向盘,“不可能,一定说了什么,不然我爸不会气的。” 裴闻靳坦白,“就一句话,我说你要过来我这边,太晚了路上开车不安全。” 唐远抖着肩膀笑,这男人看着一板一眼,其实蔫儿坏。 陈家那栋别墅在唐远的后视镜里彻底消失,他放松了身体,跟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起今晚宴会上的大小事儿,包括陈双喜在洗手间里的那一幕。 裴闻靳没有发表看法,只有一声一声平缓的呼吸证明他没搁下手机走开,而是一直在听。 唐远说的口||干||舌||燥|,“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还是会让我生活一团糟的事情。” 裴闻靳两片薄唇刻板严峻的抿在一起。 “你会站在我身边的吧?”唐远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裴闻靳?我问你话呢。” 裴闻靳回答了少年,他说当然。 尽管只有两个字,却给人一种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忠诚拼出来的感觉,宛如一个骑士给了他的王子一生唯一一次至高无上的承诺。 唐远的血液里有股子热忱的情绪在流窜,以至于他亢奋的嘴唇都在发抖,“我能不能理解为,在我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些人里面,谁都会背叛我,就你不会?” 裴闻靳说,“只要你高兴。” 唐远把车停在路边,他的手也跟着颤,鼻子里喷出的呼吸|潮|乎|乎的,“你不该在我开车的时候撩我,那样很危险。” 嘴里说着警告的言词,却因为夹在里面的|诱||人||轻喘卸掉了大半力量,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裴闻靳的鼻息有点重,“是我的错。” 唐远心想,你是看准了我心窝哪里最软就戳哪里吧?他趴在方向盘上缓了会儿才重新启动车子,“谈个恋爱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裴秘书,你什么时候跟你家少爷一起出柜啊?” 裴闻靳没出声。 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搭着扶手的宽厚大手夹着一根烟,一缕缕的烟雾腾升上来,笼着他的脸。 唐远调笑,眼里也没一丝笑意,“你不会就没想过要跟我出柜吧?” 裴闻靳夹着烟的两根手指轻动,堆积的长长一撮烟灰掉到了地上,他半阖着眼帘,“想过,有难度,需要” “按照计划一步步来”这几个字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 唐远|咬||着牙,胸口大幅度起伏,“别跟我说什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这种官方的话,我不要听。” 少年的情绪激烈到仿佛能在瞬间穿透空间,直刺心底,裴闻靳受到了影响,他不可遏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烟,嗓音低沉且严肃,“不要闹。” “谁跟你闹了?” 唐远费力收敛自己的脾气不跟男人吵嘴,在电话里吵来吵去也没意思,他深呼吸,“这条路本来是我一个人走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很小心,我已经痛苦的说服自己打算放弃了,结果你跟了上来,给了我大把大把的希望,把我整的晕头转向,你别想临阵脱逃。” 抛开他跟他爸签的字据不谈,他也不能一个人被孤零零的丢下来,那太凄惨了。 裴闻靳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太激动。” 唐远气道,“我就激动怎么了?” 裴闻靳把烟头对着扶手摁下去,指尖用力碾了碾,口中吐出三字,“想抽你。” 唐远的呼吸一停,他|舔||了||舔||发干的嘴角,眯着眼睛说,“别用手抽,用鞭子,怎么抽都行。” 那头没了声音。 “是不是觉得我很不知羞|耻?我知道。”唐远看着路况,慢悠悠的哼了两句歌,“可是裴闻靳,我就跟你这样儿,因为我喜欢你。” 裴闻靳背靠书架,低着头按额角,表情是无奈带着宠溺。 就这么一天来上好几回的刺激法,他的心脏哪里受得了,死在他这个小少爷手里是早晚的事。 “心脏不舒服吗?你这样我都不好对你说情话了,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呢,我现在就过去找你,等会儿,我看看还有多少公里卧槽!” 发现了什么东西,唐远气急败坏的爆粗口。 裴闻靳的眉头一动,“怎么了?” 唐远扫了眼后视镜,眼里的懒散跟|情||迷|顿时消失不见,他青着脸压了下耳朵上的蓝牙按钮,“有车在跟我。” 裴闻靳的面色冰寒,“你在什么地方?” “中环大道。”唐远安抚的说,“别担心,我甩得掉,到那儿给你电话。” 说完他就扯掉蓝牙,加快车速,利剑一般冲进了迷离朦胧的夜色里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46 唐远是被唐家的财富跟权势堆积起来的金山喂大的, 理所当然的承受了该承受的东西, 譬如跟踪, 偷拍, 绑架, 威胁,暗杀。 像今晚的跟车实在是多如牛毛。 尤其是十年前, 唐远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唐氏还没有现在这般壮大, 他爸那时候又是个狂暴的作风, 做事狠绝冷酷, 没有任何人情味可言, 最擅长的就是砍人后路,为此得罪了很多人。 作为唯一的儿子,自然被现实推到了刀尖上面。 唐远命大,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一只手的五根手指折断,被硬掰的,什么感觉他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爸一身血的抱着他哭了很长时间。 再后来唐氏做大了,慢慢就没人把刀子送到他面前来了,一是不敢, 二是没那能力, 刀子都被前面好几道防护墙给拦下来了。 送过来的几乎都是阿谀奉承。 唐远抹把脸, 他将车子开离闹区, 绕着外围兜圈,顺便在脑子里整理有关唐氏下半年的所有产业运营情况。 谈不上过目不忘,但翻看过的多少都有一些印象。 那车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幽灵一样尾随在后面,唐远的眉心蹙了蹙,他放慢车速,对方也跟着放慢车速,他提速,对方亦然。 唐远一个急刹车,后面的车子停下来不动了。 过了让人焦躁难耐的几分钟,唐远开始倒退,觉得差不多让后面那车里的人懵逼了以后,就在下一刻猛地把方向盘往左打,拐进了夹在居民楼之间的暗道里。 后面没了车子的引擎声。 唐远扫了眼后视镜,那车体积宽,进不来,不像他这车窄长,可以轻松进去,他哼起了小曲儿,提速很快穿过暗道,几个拐弯就进了长阳路段。 人生处处充满意外,往往都是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 唐远刚庆幸自己把那车甩掉了,一口气松到一半,路口就突然冲过来一辆小火车,直直的撞了上来。 车身剧烈的震起来,又剧烈的晃动着摔下去,唐远先是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挤||撞|出来了,接着是头晕目眩,濒临休克,甚至看到了地府的大门,最后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血。 那感受就像是被人套住麻袋当沙包使,而且使了有好几个小时。 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每一块|皮||肉|都疼,想检查一下都无从下手,真的哪儿都疼。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夜深了,这地儿偏,从事发到现在,没有别的车经过。 车里漂浮着浓烈的血腥味,唐远趴在方向盘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声,断断续续的响着,失血带来的虚弱感不断攀高,想睡觉了,他用力||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 正当他想给那个男人打电话的时候,仿佛有感应似的,座椅底下传来手机铃声。 唐远想去拿,却使不上劲儿,他布满血迹的胸膛吃力且混乱的起伏着,头上的血水里混进来了许多冷汗。 手机不知道响了多久就停了,几秒后又响起来。 手机响第四次的时候,唐远才缓慢地解开安全带把手伸到座椅底下,顺着铃声的来源摸到手机一把抓紧。 仅仅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跟要了他半条命一样。 他倒在座椅上面,用手抹了抹脸,血||糊||糊||的,黏在指缝里面,刺激着他的大脑皮层,提醒他伤口挺严重的。 裴闻靳光是听到这一个音,嵌在胸腔里的心脏就开始发了疯的跳动,“小远?” 唐远的视野模糊一片,他用手背去擦眼睛,有种越擦越多的错觉,末了发现不是错觉,是头上在哗啦哗啦流着血,全淌了下来。 破乱的街景引入眼帘,唐远的气息很弱,“哎。” 他眯着眼睛看从小货车里面下来的中年人,走路脚步都是虚的,裤子上还有一大摊水迹,像是吓|失||禁||了,站在那里不敢上前,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就踉跄着爬回车里扬长而去,气得他血||淋||淋||的脸抽了抽,“卧槽!” 那一声咒骂之后,唐远手里的手机就掉了,他赶紧模到手里,听那头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心都跟着颤了颤,“裴闻靳?” 裴闻靳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波动,“你在什么方位?” “长阳路,”唐远边看外面边擦流到眼睛那里的血,“靠着什么鑫加工厂。” 他把舌尖||咬||出|了血,说话的声音有力了不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轻松些,“你别慌,我只是磕破了点皮,没多大事儿,你开车慢点。” 说完就挂了。 唐远本来想趴在方向盘上面缓会儿。 但他想起来有些可怕的马路杀手,想想还是艰难的把车开到路边,摇晃着从车里走了下来,穿过人行道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不动了。 半昏半醒之际,唐远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在黑暗的世界里挣扎了许久才出来,睁眼看到的不是裴闻靳或者哪个熟人,而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张杨。 老天爷这是要搞事情啊。 张杨吊着眼角,“唐少,你这是撞车了?” 唐远闭上眼睛,没搭理。 张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边的人,这个角度还是头一次体会,新鲜又令人亢奋,像是丛林中的野豹在藐视一只虚弱到奄奄一息的小狗。 他蹲下来,挺关切的问,“能动吗?” 唐远还是没搭理。 张杨也不气,依旧是那副同学友谊比海深的姿态,“我看了看,附近没有车辆,肇事司机跑了啊,不过,以唐家的财势,想必也不在乎那点儿赔偿金。” 下一刻,他那张||纵||欲||过度的脸就扭曲了起来,“你这模样跟鬼差不多,没人能认出来你是唐家小少爷。” 话落,短暂的五六秒内,张杨的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充满了妒恨的味道,他神色怪异的盯着唐远脖子上的围巾,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部由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杀||人||犯|就是用死者身上的丝巾做的案,最后清理现场拿走丝巾。 死者是被勒死的,警方却只在她的脖子上检测到她一个人的指纹,所以那部电影最后的结局是杀||人||犯||逍遥法外。 疯狂的念头被身上的疼痛砍断,张杨做了几个深呼吸,眼底的阴暗渐渐沉淀下去,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变得精彩,不能犯这种傻事。 接下来的两年他要往上爬,站在那个男人看不到的高度。 张杨凑近些,鼻端是一股子血腥味,风一吹就散了,他的唇角愉悦的勾着,嘴里说出的话是像模像样的惊讶,“唐少,你的额角有挺大一个口子,脸上好像也有划伤,不是要毁容吧?” 毁不毁的跟你有个屁关系啊? 唐远从张杨的领口里闻到了一阵阵的气味,又腥又臊,他把头偏到一边,染血的嘴唇抿了抿。 纯粹就是嫌那味儿冲。 张杨愣是从那个小举动里面挖出了嘲讽,鄙视,厌恶,恶心等诸多东西。 自尊心受伤带来的一系列影响是巨大的,他一把勒住唐远的衣服,将人从墙上拽到自己跟前。 “你都知道了?裴闻靳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们在一起了是吗?” 唐远难受的咳嗽,嘴巴里泛起腥甜。 张杨情绪激动的低吼,“觉得我卖|屁||股|脏是吧?” 他的气息紊乱,双眼血红,眼神骇人,整个人临近癫狂,“你还不如我,起码我能靠|屁||股|换到很多资源,你是被人白睡。” “不是,”唐远龇出一口带血的牙齿,“张杨,你脑子里装的是大||便吧,惹我对你有一毛钱好处?” 张杨这会儿似乎又找回了理智,他松开拽着唐远的手,目光清冷的好像刚才那个发狂的不是他,是别人,“没有,我就是看不惯你。” “你看的惯谁啊?你连你那个一心为你着想的亲哥都瞧不起,你就看的惯自己,”唐远讥笑,“从头到尾就是你他妈一个人在我面前秀你那可怜又可悲的自尊。” 张杨那样子像是要吃人。 唐远原本快昏迷了,被张杨这么一搅和,人反而精神了些,他撑着地面坐直,脸上的血让他看起来有些鬼魅,“你就不怕我把你那根傲骨抽||出|来打烂?” 张杨眼珠子都不带转的,“你不会。” “因为你不屑,堂堂唐氏继承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屑跟我这个小老百姓计较。” “这么说来,你很了解我喽?”唐远啧啧,“也许你能成为一个例外。” 张杨的面部肌||肉骤然一绷。 比起无视,他是宁愿唐远动他,起码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对手,而且是能威胁自己的存在。 如果唐远真的动他 张杨手里攥着那些照片跟视频,原本是个把柄,以此要挟裴闻靳,让他得偿所愿,他也相信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用行动来打动对方,没想到自己竟然只是对方局中的一枚小棋子。 从要挟别人,到被别人捏住死穴,不过一两周的时间。 情势整个逆转。 那些东西现在成了一文不值的废品。 除非张杨被逼到了绝境,什么都没有了,那他就能不顾一切的把唐家的丑闻公布于众,唐氏继承人是同性恋,还跟秘书搞在一起,肯定能引起政商界的轰动。 但他却并不想走到那一步,因为他还不到二十岁,导演说他在表演上面有天赋,能做一个好演员。 发现张杨无意识的抠起了手指,唐远噗嗤笑出声,“看把你吓的。” 张杨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唐少,听说擅长如战场,瞬息万变,但愿唐家永远不要败落,不然我就是想踩你一脚都要排队,还不知道能不能排得上。” 唐远当他放屁。 张杨冷冷的说,“上大学之前,舞蹈方面我都是第一,要是没有你,我还在坚持我的梦想” 唐远打断他,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别他妈搞笑了,是你觉得跳舞难出头,才选择的当明星,你知道对于你这身|皮||囊|来说,那是一条捷径。” 张杨一双眼睛瞪大,全身轻微发颤,像是心里的某块遮||羞|布被人用力抓住扯了下来,暴露出被他隐藏起来的自卑,弱懦,偏激,彷徨。 这让他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毫无安全感。 随之而来的是遭到羞辱的难堪跟不甘。 “你也是,一再刷新我对你的认知,这都能往我头上算,”唐远擦掉下巴上的血,呼出一口血腥的气息,鄙夷的说,“要点脸行吗?” 他发现张杨这人成功进入他最倒胃口的人前三,不对,应该是荣登第一宝座,“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不搭边,别老想着往我,咳,往我这条路上走。” 张杨垂在两侧的手攥在一起,手背青筋暴起。 唐远受不了张杨那样,整的跟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似的,他挥了下手,“你走吧,我祝你星途一片光明。” 张杨忽然笑了起来,不是阴阳怪气,也不冷冽倨傲,而是发自内心的笑,迷的人心醉,他凑在唐远耳边说,“唐少,吃别人吃剩下的,还是头一次吧?” 唐远一脸愕然。 张杨很满意看到唐远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唇边的弧度扩大,恶意的说,“我偷亲过他,所以他的初||吻|给我了。” “哦对了,他还做了回应,很激烈。” 前面那辆劳斯莱斯里面走下来一个男的,就是唐远上次在机场看见的那个黑炭,又高又黑又壮。 唐远把快要合到一块的眼皮强行撑的大一些,看着张杨一瘸一拐的朝黑炭走去,觉得他特像一只摇着尾巴讨主人欢心的宠物。 “谁啊?” “不认识。” “不认识你下车干什么?” “毕竟有人出了车祸,我就过来看看。” “知道你心肠软,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软你妈个蛋,唐远在心里骂骂咧咧,他们的谈话又被风推送到了他的耳朵里。 “不相干的人以后别管了。” “这里偏僻,一时半会没有车过来。” “是死是活关我们什么事,还是你没被我||操||够|?” “” 俩人的谈话声渐渐模糊,那辆劳斯莱斯也消失在了街角,这条街彻底变得死气沉沉,连只觅食的夜猫都没有。 唐远撑不住的瘫了下来,胸前全都是血,他歪着脑袋,手脚冰冷,意识变得模糊。 张杨脖子上有一块深红色印子,一块钱硬币大小,像是被人每天对准一个地方弄出来的。 看来那黑炭金主还挺喜欢他,至少现在很有兴趣。 黑炭金主谁啊,有点眼熟,我想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好长时间,又似乎就几分钟,唐远第二次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男人的脸,被冰冷,愤怒,紧张三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点儿让人胆颤。 裴闻靳的眼眸猩红,“我是谁?” 唐远不想开玩笑逗男人玩儿,一是他的情况不太好,二是对方的心脏承受不了,所以他很乖的说,“裴闻靳,我男朋友。” 裴闻靳伸出一只手举到少年眼前,“这是几?” 唐远说,“五。” 看男人似乎还没完,他赶忙安抚,“别问这问那了,我的脑子没坏。” 裴闻靳脱了大衣搭在头顶,从底下去寻少年的唇,触||碰的是一片冰冷的血水,他一点一点刮进肚子里,嘶哑着声音说,“这就叫只是撞破了点皮?” 唐远虚弱的趴在男人怀里,“我不那么说,你在来的路上指不定就把自己交代了。” 裴闻靳不说话了,只是用自己微凉的面颊蹭着少年,薄唇在他布满血迹的脸上不停游走,带着明显的紧绷跟疼惜。 唐远迷迷糊糊的问,“你怎么比交警队来的还快啊?” 裴闻靳小心去碰他额头被血黏在一起的发丝,“那会挂掉电话我就出门了。” 唐远没声音了。 裴闻靳的心跳漏了一拍,在那之后狂乱的跳动起来,心脏承受不住的|抽||痛|,他粗声喘了几口气,伸手去拍少年依旧冰凉的脸,拍的很轻,“小远,别睡。” “打我干嘛,”唐远的声音轻不可闻,“我没睡” 裴闻靳把唇抵在他耳边,呼吸乱的不成样子,“除了头,还有哪里疼?” 唐远的头小幅度的摇了摇,不知道,他感觉自己就没有不疼的地儿,快死了都。 裴闻靳不敢盲目动他,只能等专业人员,就在后面。 很快的,救护车跟警车一块儿全来了。 不知道怎么了,唐远一上担架,人就跟回光返照一样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他说自己要下去,反正就是死活不要躺在那上面。 抗拒的让人理解不了,也招架不住。 没人知道他对那玩意儿有心理阴影,源自小时候目睹过的一场惨案。 裴闻靳只好在医生的指导下抱着他上了车。 车到医院,提前接到通知的一干人都在那等着,唐远是坐着轮椅被推进手术室的。 这是裴闻靳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固执,严重到超过想象。 手术室的灯亮着,裴闻靳坐在长廊靠边的椅子上,像是不知道自己要做点什么,就在那枯坐着。 直到身体止不住的痉挛,他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拿出带出来的药瓶,到了两粒药片就着唾沫一起咽了下去。 裴闻靳看着放在腿上的两只手,血迹斑斑,好在他今晚穿的是黑色的衣服,身前的血迹不明显,让他少受点刺激。 整个长廊一点声音都没有,越发突显出等待家人从手术室出来的焦躁。 裴闻靳去洗手间洗手,他看着水池里的水从红到淡红,再到清澈,笼罩在身上的那团戾气始终消散不去。 唐远是在凌晨两点多醒的,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站在他床边的男人,“你亲没亲过张杨?” 裴闻靳一愣。 唐远催他,“有没有?” 裴闻靳摸了摸少年没有血色的脸,“没有。” 唐远不罢休,“梦里呢?” 裴闻靳没有停顿的说,“也没有。” “如果我整张杨,你会不会很难在你最好的哥们面前交差?”唐远不等男人给答案就说,“算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我不太想在张杨身上花时间。” 张杨要不是张平的弟弟,事情还简单些。 这牵扯来牵扯去,还是要牵扯到这个男人身上,唐远不干。 裴闻靳的神情沉冷,“张杨跟你说我碰过他?” “可不,”唐远把原话翻了出来,哼了两声,“你还是自个回忆回忆吧。” 裴闻靳的语气可怕,“他对你做了什么?” 唐远很不合时宜的激动起来。 这个男人此时的每一个情绪波动都是为他,不动声色这一点在对着他的时候是无效的。 末了他一个激灵,这个男人说爱他,特殊是正常的。 唐远矜持的抿抿嘴巴,“关注点不对啊你,我让你回忆那个|初||吻|的事儿,你别管其他的。” 裴闻靳皱起了眉头。 唐远提心吊胆,很怕从男人嘴里得到验证,或者是从他脸上看到近似心虚的表情,“我偷||吻||你那次,你没有什么回应。” 裴闻靳煞有其事,“被你吓到了。” 唐远犹如五雷轰顶,“只是碰一下就离开了,也能吓到?你有那么纯情?” 裴闻靳正色道,“有。” 唐远翻白眼。 裴闻靳用笃定的口吻告诉唐远,他没有碰过张杨,不存在所谓的睡着了||回||吻||这一说。 “我睡眠浅,陌生的气息一靠近,我就醒了。” 见少年疑惑的看着自己,裴闻靳把手伸到被子里,握住他|柔||软|的手细细摩||挲,口气极为平淡,“小时候家里进过小偷,捅伤了我爸我妈,从那以后我睡觉就睡不沉。” 唐远怔了怔,他反手去抓男人,急切的安慰,“那等咱同居了,多装几个监控。” 裴闻靳说,“不用。” 唐远欲要说话,就听到他来一句,“我在枕头底下放了枪。” “” 唐远郁闷的撇嘴,“其实我知道张杨是故意激我的,可我还是被他激到了,他说我吃他剩下的,那样子得意嚣张的不行。” 裴闻靳的目光黝黑深邃,“你没有吃我。” “昨晚是要吃的,”唐远被看的浑身发烫,“结果老天爷不让。” 他诶一声,“你的|初||吻|是给了我吧?” 裴闻靳挑眉,“很重要?” 唐远嗯嗯,“重要。” 裴闻靳望着少年漂亮的眼睛,像小时候玩的玻璃珠子,却还要通透,他压着的唇角一弯,笑意流进了眼底,“初||吻是你的,初恋也是你的。” 唐远的脸红了红,“哎唷,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裴闻靳,“” 麻药的药效不知不觉褪的一干二净,唐远躺在病床上,呼吸都觉得疼,明明半死不活,可他还是要说话,嘴上不安稳。 像是怕裴闻靳担心,特意摆出“我没事我很好”的样子。 唐远的脑门冷汗涔涔,“你没瞒着我给我爸打电话吧?” 裴闻靳摇头。 “真听话,”唐远白到发青的脸上露出笑容,“给你个奖励。” 裴闻靳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少年,没有动。 唐远不满的蹙眉,“发什么愣呢,过来啊。” 裴闻靳的上半身前倾,把脸凑到少年唇边,接着脸上有略微干燥的触||感,伴随着偏重的药水味。 他半阖着眼皮,眼眶酸胀。 唐远见男人半天都没动,他就||啃||了下男人的脸,“裴” 后面的声音全被堵进了嘴里。 唐远被放开时,脸跟嘴巴全是红的,就连露出来的脖子跟锁骨都透着一层浅浅的红晕,他喘着气,“明天明天再给我爸打电话吧我是真怕真怕他” 调整了会儿呼吸,唐远说,“我爸这些年自己开车的次数不算多,但是就我知道的有大大小小十来次磕碰,基本都跟我有关,只要是我的事儿,他就乱了。” “有一次吧,小学那会儿,几年级忘了,班里几个同学打架,我塞着耳机睡着觉呢,被误伤了,头被文具盒砸到,出了点血,老师给我爸打电话,他愣是从会议室上赶过来,车开得快,撞护栏上了,在医院里躺了个把月,现在一到下雨天腿就疼。” “这大半夜的,我不敢让他过来。” 裴闻靳低声道,“你爸对待工作一向理性,在处理你的事情上面,比较感性。” 确切来说,工作中有多理性,对着儿子就能有多感性,两个极端。 “我爸是个很矛盾的人,坐到他那个位置,别人不敢他的脸,就他自己打,他总是嘴上说一套,办的却是另一套,只限于跟我有关的事情。” 唐远的声音虚了下去,“他叫我独立,说不管我,说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其实只是把温室的面积扩建了,他希望我一辈子都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活动。” 裴闻靳抬了抬眉毛,我也那么希望。 唐远不知道男人心里所想,只觉得他那个动作要命的|性||感,要是知道了,肯定喷他一脸唾沫。 裴闻靳顺了顺少年额前的刘海,“你爸很爱你。” “错,是溺爱,”唐远的眼皮微微闭着,“他也清楚,就是改不掉。”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挺牛逼的,我竟然没在他的那种教育方式下长歪。” 没等来男人的表扬,唐远把眼皮撩起来点儿,“我没歪吧?” “没歪,”裴闻靳在少年耳畔沉沉的吐息,表扬他说,“你是乖孩子。” 唐远乐了,可惜他没什么劲儿,不然一准蹦起来抱住男人脖子来个潮|湿的长||吻,半小时打底。 他瞥瞥男人,“知道为什么我没长歪吗? 裴闻靳配合的问,“为什么?” 唐远说,“因为我有三个兄弟,他们陪我长大的。” 裴闻靳不语。 唐远的头脑发昏,他还在强撑着,“你说昨晚跟车的是哪方势力?” 裴闻靳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说说你的看法。” “就一辆车,敌对不会只搞这么个小动作,”唐远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男人的大手,信赖的跟他说,“跟车的水平不怎么地,显然不是专业的私家侦探。” 裴闻靳的眼里有赏识,“继续。” “哪个哥们吃饱了撑的,”唐远想了想,“好奇我的夜生活?想看我晚上在哪儿过夜?” 裴闻靳看着他说,“或许是对你的另一半比较感兴趣。” 唐远愣了愣,头爆炸似的疼,他抽了口凉气,没思考一会就昏睡了过去。 裴闻靳起身凑近,捧着少年的脸,在那几道划破的地方亲了亲,凝视他半响,沉声叹了一口气。 想到在墙边看见少年的一幕,裴闻靳的下颚线条就收紧了几分。 接下来要做的是两件事,一是查肇事者,酒驾逃逸,该怎么办怎么办,比较容易查到。 二是昨晚跟踪的车辆,找证据花的时间取决于幕后指使者的能力。 猜测跟铁证是两码事。 铁证摆出来丢到少年面前,他才能成长。 尽管很残忍。 裴闻靳开车回公寓换掉沾血的衣裤,折回医院,病房里的灯被他关掉了,他在黑暗中叼根烟,用唾沫||濡||湿||烟蒂,压|咬||出|一圈印子,随后捏断了扔进垃圾篓里,换一根继续。 这样的动作暴露出他平静沉稳之下的狂躁。 金属|摩||擦出的清脆声响从裴闻靳的指间流出,随后是一簇橘红的火苗,从他晦暗不明的脸上一掠而过,一切又一次被黑暗淹没。 床上的少年发出梦呓,喊着什么,裴闻靳过去听,听不出完整的音节。 他将少年轻拥到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贴着少年不断|颤||抖且|湿||热|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抚拍着。 时间在这一刻没了意义,快或慢似乎都没什么区别。 裴闻靳持续不止的维持着那样安抚的动作,直到怀里的人呼吸恢复均匀悠长,他才发觉自己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第二天早上,唐远接到张舒然的电话,他的精气神比昨晚好多了,“早饭啊,吃了,没吃两口,不好吃,不是,我在医院。” 张舒然一顿,“医院?” “是啊,”唐远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昨晚我撞车了。” 那头仿佛是突然切断了电源,登时一片死寂。 张舒然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透着不知名的低哑,“你在哪家医院,我过去看你。” 唐远说,“下着大雪呢。” “没事,”张舒然说,“我现在就在外面。” “那你起很早啊。”唐远给了他地址,“别跟小朝阿列他们说了,也不要跟你爸妈说,怪麻烦的,开车慢点。” 挂掉电话,唐远的脸色不是很好,他盼个大雪盼的眼睛都快瞎了,结果呢,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没得玩了。 昨晚的跟车是有人安排,撞车是意外。 不过,要是没跟车那个事儿,他也不会去长阳路。 唐远冲提着保温桶进来的男人说,“我下半年运气不怎么好啊,先是脚扭伤,手指被门夹,现在是被车撞。” “其实这些也都还好,我怕的是后面还有大招。” 说着,他把脖子里的玉佩勾出来,“奶奶说它能给我带来好运跟福气,那我的好运跟福气都跑哪儿去了?” 裴闻靳把保温桶放到桌上,将粥端出来,听到少年拉长声音噢了声,“用在你身上了。” 他低头侧目,对上少年含笑的眼睛,“那没事,用你身上跟用我身上一个样。” 病房里被一种难言的温馨笼罩,温馨的让人忍不住渴求时间就此停住,不要再往前奔跑。 唐远勾勾手让男人过来,楷去他鼻尖上的一点薄汗,给他把头发里的雪花拍掉。 裴闻靳抬眸望去。 俩人眼神一碰上,颇有几分含|情|脉|脉的味道。 唐远平时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虚张声势,利用自己看过的那些漫画给自己打气,关键时候他菜着呢,这么一下就难为情了,他咳两声,“张杨那个金主是谁啊?” 裴闻靳的薄唇动了动,“明宇的少东家。” 唐远先是懵逼,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在脑子里找着对的上号的那部分记忆,就说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是蒋恶啊。 五六年前他们打过一架,蒋恶让他打的,说你有种打我啊,来啊,打我啊,叫的那叫一个贱,那他就打了呗。 那家伙原来是个小|弱||鸡|,长得白|白|嫩||嫩|的,像刷了层白漆的小竹竿,怎么长那么壮了?每天灌|激||素|? 从|弱||鸡变成|黑|大|壮不说,还学人包|小|情|人,包漂亮男孩,到底是真的长大了,就是不一样。 裴闻靳等粥凉了,一勺一勺喂给少年吃。 唐远有点儿受宠若惊,吃一口就眼巴巴的看着他,等下一口,吧唧着嘴说,“以后你都喂我吃行不行?” 裴闻靳的面部隐隐一抽,“不嫌腻?” 唐远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想要被那么对待,就不自觉的大力摇头,结果头疼的要死,悲催的瘫着了。 还把早上吃的那一点东西全吐了出来,可怜兮兮的说自己想喝果汁。 裴闻靳说果汁没有,只有水果。 唐远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虚虚的说,“那你快点儿回来啊。” 裴闻靳给少年理了理被子,腰背刚直起来,小手指就被拉住了,他低头眼神询问。 “你还是买一瓶果汁吧,我不喝,看着你喝。” “” “你喝完了亲我,就当我喝过了。” “” 没过多久,裴闻靳提着水果回来,病房里有人,他立在门口,目睹张舒然两手撑着床沿,弯腰凑在沉睡的少年上方。 一下一下用嘴巴吹他额角的伤口,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裴闻靳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去,眉间煞气腾升,他用力将门推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47 门推开的那一瞬间, 张舒然只是轻微蹙了一下眉心, 他维持着原来的动作, 嘴唇下移, 虚虚的在少年脸上几处结痂的细口子那里吹了吹。 身后传来“嘭”的声响, 门关上了,是极不寻常的力道, 隐隐带着冰冷的怒意。 不应该是向来沉稳的秘书会做出来的行为。 张舒然的眼底浮现几分疑惑, 他缓慢地直起腰侧身, 语气是一成不变的温和, “裴秘书, 小远昨晚怎么撞的车?” 裴闻靳背着身子站在桌边, 没人看到他紧皱眉头,薄唇抿成锋利之极的线条,面上布满恐怖的阴霾。 张舒然见人没反应,他便喊了声,倒没露出丝毫不耐烦,就是声音拔高了几分,“裴秘书?” 裴闻靳阖了阖眼帘,往理智那道墙上冲撞的所有情绪都被他一一强行压下去,他将水果袋子往桌上一丢,转过来时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少爷昨晚从陈家出来就被人跟车了, 为了甩开那辆车, 被酒驾的小货车撞了。” 张舒然看着他问, “小远跟你说的?” “昨晚少爷给我打了电话,”裴闻靳有意无意的停顿了几秒,他说,“我找过去的时候,他倒在人行道里面的墙边,脸上身上都是血,人已经快不行了,我问他我是谁,他都不知道。” 张舒然垂放在裤子两侧的手抖了抖,他给放进了口袋里,视线转向床上闭着眼睛睡觉的少年。 “危急关头,小远谁都不打,只打给你,看来他很信任你。” 裴闻靳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董事长叮嘱过少爷,叫他有事找我。” 张舒然笑了声,“唐叔叔器重你。” 病房里陷入一片寂静,立在床前的俩人都没出声,心思全系在一人身上。 过了一会儿,张舒然问道,“肇事司机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裴闻靳淡声说,“就是跟车的还没查到眉目。” 张舒然扭头问,“裴秘书有没有什么猜测?” 裴闻靳垂着眼皮,说没有。 张舒然的视线在裴闻靳脸上停留了一两分钟,似乎是想找出些端倪,却无果,他将视线转回去,看着床上少年苍白的脸,“我会派人去查。” 在那之后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张舒然不动声色的观察整间病房,空间宽敞明亮,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床很宽,仅有一个人躺过的痕迹。 他在想,小远心里的那个人会是谁 直到张舒然不自觉的把目光放在病房里的男人身上,他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有什么不言而喻的东西在顷刻之间就破土而出,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那道白光不是来了就走,而是顽固地停在张舒然的脑子里,为他照亮了之前被他忽略掉的所有东西。 当那些东西挨个暴露出来,拼凑起来的答案也就随之浮出水面。 不管你是接受,还是拒绝,它都搁在那里。 张舒然眉目之间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他抿着嘴角,沉默的可怕。 裴闻靳似是明白了什么,面不改色。 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意气风发,剑已出鞘,锋芒乍现,可以为理想为爱情抛头颅,洒热血。 那个年纪本就志高气远,很容易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能行。 尤其是家境富裕,不愁吃不愁穿的那一类,多数认为自己什么都能要的起,只要自己想,仿佛就能拥得住天下。 面临而立之年的人就不是那样了。 最大的不同是会花更多的时间在思考上面,收了剑,锋芒内敛,变得成熟稳重,不露声色。 人生开始经历大浪淘沙,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要一样样挑着来,能挑到手里的东西少之又少,珍贵无比。 挑到了手里,就会捏得死死的,不会再任其溜走。 这两种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大不相同,一旦对立起来,出手的招数会存在很大的差别。 病房里无声无息被剑拔弩张的氛围铺盖,漂浮的空气冻结成冰。 唐远就是在这时候醒过来的,他看到俩人站在他的床边,一个是他发小,一个是他男朋友,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场景让他没来由的想起无间道。 ——今天只有一个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唐远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咳嗽,“你们干嘛呢?” 剑拔弩张的氛围霎时间褪的一干二净。 张舒然抿着的嘴角微弯,给了少年一个温存柔软的笑容,“小远,你醒了啊。” 唐远下意识往男人所站的位置瞄,带着难掩的依赖,张舒然捕捉到了这个小细节,他嘴边的弧度僵了僵,瞬息间恢复如常。 很多东西好像在这一刻都悄悄的变了。 具体有哪些东西,没人知道,只有真正的到了那一刻才能弄清楚。 张舒然看着少年,眼前却仿佛空无一物,他溺在年少时那段无忧无虑的光阴岁月里,不愿意出来,不敢出来,亦或是不知道怎么出来。 唐远察觉到了发小的不对劲,“舒然?” “嗯,”张舒然弯腰,做了个从小到大常对他做的动作,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唐远迷迷瞪瞪,“这就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舒然说有一会了,他扣上大衣扣子,微笑着跟唐远告别,走出病房以后,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一向内敛温厚的端正五官有些狰狞。 有两个小护士过来了,张舒然变回原来的样子,朝她们笑了笑。 护士羞红了脸,春|心|荡||漾|的说好温柔。 病房里冰冷冷的,没什么大活人的气息。 唐远握住男人攥在一起的拳头,掰开他的手指头看他掌心,“漫画里经常有那种男主角攥紧拳头,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的梗,你怎么只有红印子?” 这纯碎就是为了逗人一笑。 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还磨的光||滑|平整,能刺出血才有鬼。 唐远拽着男人的大手晃晃,“别绷着脸了。” 裴闻靳看着少年,娇气,得瑟,优越感,高傲,华贵等富家子弟的东西他样样都有,但样样都不过。 所以不让人讨厌,只觉得可爱。 唐远对男人眨眼睛。 裴闻靳拢在一起的剑眉慢慢舒展,多了些许少见的柔和,“你发小应该已经知道了。” 唐远没反应过来,“啊?” 裴闻靳言简意骇,“我们在谈恋爱。” 唐远的眼睛登时瞪大。 “他的心思过于细腻,而且也深,本来就有疑心,”裴闻靳不快不慢道,“有所发现并不奇怪。” 少年还傻傻的,他揉眉心,“我已经尽我最大的能力克制了。” 这是真话。 倘若没有尽到最大能力,裴闻靳早已跟张家的小孩动起了手,管他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先打一顿再说。 可惜年纪会剥||削|掉一个人的冲动跟血性。 唐远愣了许久,“可能是我醒来那会儿看你的眼神让他确定的吧。” 他见男人用颇为惊讶的眼神看自己,像是难以置信,不由得抽抽嘴角,“干嘛这么看我,我也不蠢好吗?” 裴闻靳把床被的皱||痕|抚平,忽地抬眼问,“你打算怎么办?” 唐远没说话,他看男人把床边的椅子提走,换过来另一个,不答反问,“裴秘书,你的城府这么深,活的累不累?” “累,”裴闻靳说,“习惯了。” 唐远用打着商量的口吻,“在我面前少用点儿?” 裴闻靳勾唇,“好。” “回答你前一个问题,”唐远满意了,他长舒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裴闻靳多看了他两眼。 唐远拉住男人的衣摆,眼神示意他把头低下来。 裴闻靳跟少年对视,面色平淡无波,眉宇间尽是一片|禁||欲|跟严苛。 整个就是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动|情的样子。 唐远气馁的撇了撇嘴角,刚松开手就被揽进一个厚实的怀抱,他懒散无骨的趴在男人肩头,眼皮半搭着,一张脸没有血丝。 “裴秘书啊,你人看着冷,抱起来倒是很暖和,诶你这性格叫什么来着?闷骚?” 裴闻靳平静纠正,“外冷内热。” 唐远不依不饶,“闷骚。” “内向,”裴闻靳轻扣住少年的后脑勺|摩||挲|,“不善言辞。” 唐远瞅他,“闷骚。” 裴闻靳无法,“那就是闷骚。” 唐远乐了,他抬起头去亲男人的脸颊,亲上去就不离开了,边亲还边故意发出吃到美味的吧唧声响。 裴闻靳将少年从自己怀里拎出来些,嗓音低沉,“躺好。” 唐远|舔||了下嘴角,对男人抛了个媚眼。 裴闻靳的眸色一暗,找死呢。 他将少年圈回怀里,不留丝毫挣脱的空隙,微凉的薄唇压了上去。 唐远脑子没好,呼吸被堵住了,他晕乎乎的,冷不丁的想起来一个事,醒来前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是舒然吧,说了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等舒然找他的时候,他趁机问问。 唐远是那么想的,让他意外的是,一整个上午他那个已经看出名堂的发小都没给他发个信息,电话就更不用说了。 难道他是同性恋,有个同性男朋友的事情一点都不稀奇? 唐远躺在病床上时昏睡时清醒。 这么一折腾,他从焦虑变得冷静,干脆说到做到,就顺其自然好。 临近中午,裴闻靳告诉唐远,联系不上他爸了。 “什么叫联系不上啊?”唐远正喝着水呢,听到这话差点呛到,“我爸呢?他人在哪儿?” 裴闻靳说,“在杞县。” 杞县?唐远愣怔了一会拿上网手机一搜,是个偏远山区,距离这里相当远,他爸为什么好好的跑去哪个地方? 那里凌晨还被暴雪|袭||击了。 裴闻靳说,“早上六点的时候我跟你爸通过电话,告之你的伤情,他托我照顾你。” 唐远忙问,“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说是今天下午,”裴闻靳皱眉,“有份文件出了问题,我打给你爸,那头提示不在服务区,之后怎么都联系不上。” 唐远一言不发的搜索着新闻,有关杞县,有关暴雪,以及财政方面的报道,他在深思熟虑过后拨了一个很早之前就从他爸手机里面记下来的号码。 从来没拨过,第一次,但他顾不上紧张跟尴尬。 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温婉动人,她就是大明星方琳。 唐远礼貌的打招呼,说了自己的身份,并表明来意。 “我现在是还住在塞城湖那边,唐先生昨晚也的确来过,”方琳说,“但是他接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 唐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躁,“知道是谁打的吗?” 方琳说,“不清楚。” 这通电话来的并不平常,女人多心细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注意到。 方琳顿了顿,“唐先生出什么事了?” 唐远没有回答,而是问,“我爸离开的时候是几点?” 方琳没有怪他的忽略,配合的给出回答,“九点刚过吧,一碗汤没喝完就走了。” 唐远凝眉不语,那个时间他在被跟车的路上。 结束通话,他让裴闻靳去塞城湖那边走一趟,把监||控调出来看看,不是他不相信方琳,只是他担心他爸。 裴闻靳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查出来了,结果是方琳没撒谎,唐远他爸确实在九点左右离开的别墅。 唐远头脑发昏,他却不肯躺在床上,执意要去窗边待会儿。 裴闻靳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已经明白一件事,他拗不过他的小少爷,无论僵持多久,最后的结果都一定是他妥协。 父子俩还是有相像的地方,譬如骨子里的强势,霸道,不容拒绝。 裴闻靳用毯子把少年裹起来拦腰抱过去。 窗户上都是雾气,一层一层的,唐远看不清外面什么景象,这让他心里生出一丝不知名的慌意,他索性把窗户拉开了,寒风裹着雪花扑了进来,扑的他满脸都是。 脑袋被按回毯子里面,唐远打了个喷嚏,抱住男人的腰把冰凉的脸埋在他胸口。 “裴闻靳,你慌不慌?” “不慌。” “那我也就不慌了。” 裴闻靳望着外面裹上一层白的世界,他把少年往怀里搂了搂,隔着毯子亲亲少年的脑袋。 到了下午,何助理抱着文件过来,老的找不着,只能找小的了。 唐远没笔,一只手从左侧伸过来,指尖有一支笔,通体黑色,左下方有一条金色的小龙图案。 盯着金色小龙,唐远脑子里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炸的他有点耳鸣,他浑浑噩噩接过笔,一时忘了该干什么。 头顶响起一道声音,“少爷,签字。” 仿佛那声音里蕴藏着一股魔力,唐远于是垂头签字,最后一笔落下来的时候,他的心跳依旧没有回到原来的频率上面。 何助理还有其他工作,拿了文件就走。 病房的门一关,唐远才回过神来,他神情复杂的看着男人,“笔是什么时候偷拿的?” “不是偷拿,”裴闻靳看向少年,“是捡。” 唐远不跟男人计较是怎么得到的,他挤眉弄眼,“你每天都放西装里面口袋啊?” 裴闻靳的面上不见半分尴尬,“嗯。” 唐远还想调笑两句,想起他爸的事儿,他就打消了念头,“那份文件我都没怎么看。” 裴闻靳说,“我看了。” 唐远松口气,“你看了就好。” “我这么信任你,其实挺危险的,你要是坑我,分分钟的事儿。”他耸肩摊手,“你知道的,你使美男计,我肯定中招。” 裴闻靳一瞬不瞬的看着少年。 唐远的脸颊发烫,他躺回被窝里,发现男人还在看自己,不由得恼怒,“别看了!” 裴闻靳那么大高个,愣是摆出一种委屈的感觉。 唐远人往被窝里缩,伸出来一只手挥了挥,“出去出去出去。” 裴闻靳的声音里有笑意,“那我出去了。” “回来,”唐远说改变主意就改变主意,没一点儿不好意思,“你还是别出去了,就坐床边,我想随时醒来都能看到你。” 这要求挺赖皮的,裴闻靳却顺了他的意。 唐远身体虚弱,他想眯一下就行,却没想到自己睡了快两小时。 更没想到他一醒来,天就要变了。 这场暴雪来的突然,高速变得拥堵,杞县那边受灾严重,裴闻靳联系了当地的派出所,几批警力出动都没找到唐寅,只通过定位在杞山脚下发现了他的车辆。 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身边谁也没带。 没人知道他去杞县的目的是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安全。 这个消息被媒体给知道了,唐氏董事长人在杞县,凶多吉少。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唐氏做大,很多人明面上客气奉承,暗地里都看不惯,想分一杯羹。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经过多方势力的联手炒作发酵,唐氏董事长从行踪暴露,到联系不上,再到失踪,生死不明,全都在一小时之内发生。 唐氏的股市成功被托卷进了风暴里面。 处在风暴中心的是唐氏继承人。 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刚上大一,学的不是财经之类的专业,而是舞蹈,人还在医院里躺着,等同虚设。 林萧来的时候,唐远刚吐完,他那张脸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裴闻靳在清理地面上的脏污,身上围绕着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气息,以至于整个病房里都压抑到了极点。 林萧是市场部经理,嘴皮子功夫一流,应变能力也很强,这会儿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出不痛不痒的话,“小远,你爸不会有事的。” 唐远接过裴闻靳递的水杯漱漱口,“我想不通,他干嘛要去那么偏的地方。” 林萧说,“通常能让你爸干出反常的事情,要么是跟你有关,要么”跟你过世多年的妈妈有关。 后面的话林萧没说下去,唐远听懂了。 就现在这形势,看着混乱,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他爸露个面,谣言就不攻自破了,一切也都会恢复原样,可问题是他们联系不到他爸。 唐远目前还不确定昨晚跟车的是哪方势力,跟他爸的失踪有没有关系,但他可以确定一点,除了他撞车是意外,其他的都不是。 “姐,每年我妈忌日前几天,我爸都跟变了个人一样,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外界都知道,我爸的软肋就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妈,会不会有人借此利用?” 林萧陷入沉思。 唐远的眼皮猛地跳了跳,“我想起来了,我爸跟我妈定情的地方就是杞山!” 别说林萧,连低气压的裴闻靳都一愣。 林家跟唐家是世交,林萧年轻时候崇拜唐寅,就自作主张的不进家里的公司,而是进了唐氏,一待就是十几年,这件事她都不知道,说明是个秘密,那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你都跟谁说过?” “印象里没跟谁说过,不过,”唐远喘口气,“我有写日记的习惯。” “家里有仲伯看着,佣人们没那个机会,你们不会怀疑仲伯吧?他在我家干了大半辈子,嘴上喊我少爷,心里把我当自家孙子对待,不可能的。” 林萧若有所思,她安慰了少年几句便起身离开,经过裴闻靳身边时给了他一个眼神。 裴闻靳在走廊上看到林萧,俩人一时都没开口。 林萧工作了多少年,烟龄就有多少年,她时尚靓丽的外表具有极大的欺骗性,不认识的人看不出她是个老烟枪。 这么一会儿功夫,烟跟打火机就全拿到手上了。 裴闻靳,“这是医院。” 林萧挑了下细眉,她把烟换成薄荷糖,开门见山道,“董事长不能有事,小远还太小,他扛不住。” 裴闻靳说,“当务之急是查找董事长的消息。” “我联系了我哥,他上周刚好下乡了,离杞县不远。”林萧吃着糖,“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裴闻靳说,“董事长最近两天的动向记录都在我这里,我现在还没发现异常。” 接下来俩人是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不多不少,互相摸底。 林萧嗤笑,“裴秘书,别跟我打哑谜。” 裴闻靳手抄在西裤口袋里,“林总监,你打的比我多。” 林萧哑然。 一颗薄荷糖被林萧嘎嘣几下|咬||碎|了吃掉,透露着她的耐心全无,她打量起唐远同学的心上人,打量很多回了,多数都是会议室里,换成医院,感觉不一样,似乎显得更加稳重,让人想去依靠。 唐远那小孩是个颜控,就裴闻靳这长相,被他看中不稀奇。 稀奇的是当真了。 “裴秘书,说了大概你信不信,小远身边的那些人里面,我只信你。” “因为我家世简单。” “对,”林萧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通,“你跟他不会有利益纷争,你在商场混,知道利益二字有多大的力量。” 裴闻靳不置可否。 林萧说,“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在你心里,小远比权势重要。” 话落,她就不易察觉的审视。 裴闻靳半响笑了,“林总监,你的直觉很准。” 林萧不禁有些晃眼,她跟这男人共事到现在,第一次看他笑,说冰川融化,春暖花开一点都不夸张。 奈何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欣赏这幅盛世美景。 她刚才其实都是试探,现在才把提着的心给放了下来。 商场里面,嗜权如命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裴闻靳出身农村,家境很普通,他完全是凭自身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的今天,能那么拼,为的还不就是想要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 要说不在乎权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无疑就是天方夜谭。 好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比权势更在乎的东西。 否则就目前这情势,趁火打劫这种伎俩对精明狡猾的裴闻靳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林萧不禁替小远感到庆幸。 他自己争取来的感情为他的家族稳固了一份强大的力量,不至于四面楚歌。 最起码现在是那样。 林萧跟裴闻靳交换了一下手里掌握的信息,一个回公司,一个留在医院,各自忙活。 裴闻靳这时候最好是在公司里,由他来坐镇,很多事应付起来都会容易许多,可是医院这边他不放心,只能抱着笔电跟一堆资料在桌前处理公务。 唐远吃完药就睡了,没过多久他就做了个噩梦,梦到他爸喊他的名字,一直喊一直喊,他怎么都找不到他爸。 梦里的他站在冰天雪地里嚎啕大哭。 然后天地崩裂,他从地面的巨大裂缝里掉下去,看到他爸|血||肉||模|糊的躺在自己旁边。 唐远一下就惊醒了。 裴闻靳听到大喊声手一抖,咖啡洒了一桌,他顾不上整理资料就快步走到床边,将不停颤抖的少年抱进怀里。 唐远哆嗦着,语无伦次,“我梦到我爸了,噩梦,不是好梦,他一直喊我” 裴闻靳的薄唇在少年耳朵跟脸颊周围不停磨||蹭,口中一遍遍低柔的安抚着,“没事,没事。” 唐远忽然就哭出声来。 他爸不回来,他感觉头顶的那片天都在摇摇入坠。 早知道昨晚在陈家的时候就少说两句了。 唐远瞬间停止哭声,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非常可怕,因为几乎每个经历亲人意外身亡,或者自己遭到突发事件的人都会那么想。 早知道就怎么样怎么样。 这是说给谁听呢? 裴闻靳擦掉少年脸上的眼泪,正要哄,就听他说,“我没事,哭一哭就好了,只是梦,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少年故作坚强,裴闻靳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唐远用力抿紧了嘴角。 第二天还是没有唐寅的消息。 唐远心静不下来,根本养不好伤,头疼的厉害,吃进去的大多都吐了,手腕内侧的针眼一个两个增多,青了一大块。 本来就白,那块青色被衬的有些吓人。 裴闻靳身上的低气压已经到了恐怖的程度,进来检查的医生护士都小心翼翼,不怎么跟他说话,他们看得出来,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唐远望着窗外,之前盼着下雪,现在盼着雪停,人真是善变。 医生护士走后,宋朝来了。 唐远没想到他会过来,有点发愣。 病房里开着空调,宋朝只是摘掉了头上的帽子,却没脱厚重的大外套,显然不会待多长时间。 他隔着镜片看裴闻靳,几秒后,裴闻靳抬脚走出病房。 宋朝跟唐远聊了会儿就要走,见对方看过来,他笑着说,“家里人在楼下等着,我能上来是给了时间的。” 话语里既透着云淡风轻,又裹挟着阴冷厌烦。 唐远为宋朝难过,那件事带来的伤害是不可湮灭的,就算抓到了幕后之人,伤疤也不会消除。 宋朝突兀的说,“小远,我会是你一辈子的兄弟。” 唐远说,“记着呢。” “记着好,”宋朝垂眼把帽子扣上去,“有需要就找我。” “虽然我现在不比之前,在家里没什么地位了,但我有这个,”他指了指脑袋,自信的扬眉,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采,“总能帮到你。” 唐远看着宋朝露出来的那截手腕,瘦的皮包骨,他的鼻子发酸,“小朝,你还不能好好吃饭吗?” 宋朝不是很在意,“家里换了厨子,做的饭菜不合我的口味,” “那再换一个。” “等开春吧。”宋朝似是想起什么,“对了,明宇的少东家,就是那个” 唐远,“蒋恶?” “是他。”宋朝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几年前他输给你三个愿望。” 唐远惊叹宋朝的记性,他扯嘴角,“小孩子闹着玩的,谁会当真。” 宋朝轻轻一笑,“傻逼会当真。” 唐远,“” 谁是傻逼,那个蒋恶? 唐远觉得不太可能,现在的蒋恶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弱||鸡了,长得比他高比他壮,看见他搞不好会想起被揍的事。 就蒋恶彪悍的体格,真打起来,他就算赢了,也不会全身而退,得挂彩。 唐远说,“明宇跟其他公司没多大区别,都想在这时候搅浑水,蒋恶就算卖我个人情,也顶不上多大用。” 宋朝语出惊人,“明宇现在基本是蒋恶当家。” 唐远也只是哦了声,没有放在心上。 宋朝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小远,你不问问舒然怎么没跟我一起来?” 唐远说,“有事儿吧。” “是有事,”宋朝又一次语出惊人,“张叔叔不行了。” 唐远满脸震惊,“不是能撑几个月吗?” 宋朝淡淡的嗤了声,“这种事还不是听天由命。” “外界都没什么风声,”唐远看着宋朝,“你怎么知道的?” 宋朝抬起眼皮看了看唐远,意味不明的笑着摇摇头,说了句话就走了。 他说,小远,不要装傻。 唐远重重的抹了把脸,上一代人都会做表面功夫,什么世交,什么朋友,还不是互相安||插|眼线,谁都不相信谁。 不知道现在他们在讨论什么,是不是在想该从哪里下嘴,才能多啃几口唐家这块顶级大肥肉。 唐远打了张舒然的电话,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前天晚上他还跟张舒然说“人事无常,世事多变”,这么快就深刻的体会到了。 宋朝走后不到半小时,陈列发来视频,他那头是晚上,裹着睡袍,露出个黑不溜秋的脑袋,一开口就跟被丢弃在外的大狗似的,“小远,我的证件都被收了,回不去。” 唐远说,“我知道。” “靠!”陈列火爆的骂了声就垮下肩膀,“我都跟我爸说了,我就回来一天,他不同意。” 唐远说,“这边下大雪。” 陈列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啤酒,“那我可以等啊,等天气好了,飞机能飞了再飞,可没证件算个鸟啊。” 唐远够到床边柜子上的半个橘子,掰一片到嘴里,声音模糊的说,“阿列,天要变了。” 前一刻还骂骂咧咧的陈列顿时没了声音。 兄弟俩隔着手机屏幕大眼看小眼,各自脸上接连涌现的都是从未有过的表情。 ——茫然,凝重。 陈列沉沉的叹口气,“亲爱的小远,我看你这样,真的挺难过的,你这脸是我见过的男女老少里面最漂亮的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把自己给伤了呢?破相了可咋整唷?” 唐远给他一白眼,“去!” 陈列嘿嘿笑,“白眼还是原来的味道,还别说,国外真没有,怪想念的。” 唐远的嘴角翘了起来。 “笑了好,我看你脸白的跟那纸一样,耸拉着嘴角要哭不哭的,糟心。”陈列不跟他贫了,收起一脸痞气认真的说,“我想办法尽快回国,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整一遍,我还就不信了。” 唐远蹙眉,“你跟小朝的事儿还没平息,你回来,媒体肯定” “管他妈的!”陈列仗义的吼,“你等着兄弟回去给你撑腰!” 唐远瞪着暗下来的屏幕,无语了半天。 一连过了两天,事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朝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媒体记者全被挡在医院大楼底下,公司的众多高层们进进出出,尽管大多事情都被裴闻靳给解决了,剩下的那一点还是让唐远焦头烂额。 别说养伤,就是正常的休息都做不到。 唐远天天晚上被噩梦纠缠,都是窝在裴闻靳怀里睡的。 在这风雨欲来的节骨眼上,一般时候都不露面的周大律师出现在了唐远的病房里。 唐远看周律师那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跟天书一样,他听的头快炸掉了,“周律师,你等等,我爸好好的,你给我拿什么股权转让书?” “董事长交代过,一旦他出现意外,名下的所有产业跟股权都归您所有。” 周律师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的将公文包里的一摞文件一一摆在少年面前,让他过目。 唐远的情绪不对,他盯着周律师,一字一顿,“我爸没出意外。” 周律师不擅长对付小朋友,他跟裴闻靳一样,都是一板一眼,相当公式化,“少爷,我只是来做一个律师应该做的” 水杯被唐远扔了出去。 气氛变得僵硬。 裴闻靳低声道,“周律师,我跟少爷谈谈。” 有人出面当说客,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周律师跟他点点头就出了病房。 裴闻靳没有立刻说话,他先把地上的碎玻璃清理掉,而后喝了口果汁,凑到少年唇边将那点儿甜香渡过去。 唐远绷紧的身子渐渐放松。 裴闻靳把两只手放在少年的耳朵两边,将他低垂的头抬起来一些,像个从容沉着的长辈,言行举止里无一不是鼓励跟郑重,“现在的形势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这就跟国不可一日无君是一个道理,必须有个人出来稳定军心。” 唐远翻到他跟他爸的合照,没有吭声。 “你爸没回来前,你要替他守着他打下来的江山,”裴闻靳用拇指指腹|摩||挲|着少年没有血色的嘴唇,带着轻柔的安抚,“只是暂时的,等他回来了,你再还给他,嗯?” 唐远还在看合照,原来觉得手机里存的很多,还想挑几张不是很满意的删掉,这会儿却发现没多少,看看就没了。 裴闻靳并不打算长篇大论,只是点到为止,他相信他的小少爷能明白。 唐远把照片从头翻到尾,来回翻了几遍,他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闭上了眼睛。 裴闻靳不着急,他靠坐在床头,一手揽着少年的肩背,一手随意垂放,屈指漫不经心的在浅蓝色被子上敲点。 过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唐远说话了,声音哑哑的,“你通知下去,下午两点招开股东大会。” 裴闻靳把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肩窝里,“好。” 下午大雪纷飞不止,唐远在裴闻靳的陪同下出院,头缠着纱布,拖着受伤的腿出席了股东大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