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逆途》 第一章 荧山 荧山,乃天下十大名山之一,坐落于中土之南,因常年被云雾笼罩,仙踪缥缈,时有神迹发生,故而为世人仰望,称之为仙山。 山中有一谷,名为徒留谷,幽深静谧,四季如春,一眼看去俱是被藤萝缠绕的参天古树,遮天蔽日,叶影婆娑;林中杂草蓁莾,灌木横生,荆棘密布,时有野兽在此间倏然蹿过,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谷中有一处忘忧泉,乍一看似椭圆翠玉,晶莹剔透,波澜不惊,实则并非死水,泉下暗流涌动,四通八达,有上古遗种“龙鱼”生长其中,已历千年岁月。 时当清晨,天空还泛着一丝朦胧之意。 徒留谷中,忘忧泉旁,一位老者身披大氅,端坐在铺着草席的青石上,左手握着茶杯,右手执经书一卷,许是书中内容丰富颇有可读之处,看的有些入神。 老者身旁不远处,跪坐着一个小童,手捧草扇睡眼惺忪,不时照看一下身前烧着泉水的铜壶,随后便眼皮一沉自顾打起了瞌睡。 如此过了小半时辰,天色渐明,晨雾退去,老者看完经书,伸了一个懒腰后正待起身,忽然眉头一皱,看向远方的雾霭白云,凝视半晌,然后轻笑道:“青儿,迎客。” 小童睡得正酣,似乎在做美梦,胸襟沾满了口水,闻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随口应道:“是。”正要回草庐筹备,却见四周如常,哪有外人来访的样子,不由迷糊道:“师傅,哪有什么客人?” 小童话音刚落,便听有笑声传来道:“多年未见,羽兄的修为愈发高深莫测了!” 声到人已到,只见一抹金光似龙游一般,御风而行,瞬时便已现于眼前,只是这“人”足不沾地,身躯虚浮不定,浑身上下金光璀璨令人难以逼视,竟恍如仙人一般。 老者见此异象毫无异色,说道:“原来是法尊莅临寒舍,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来人道:“也是凑巧路过,特来看望。” 老者问道:“为何只见法尊元神,不见肉躯?” 那金光中人一笑道:“前几日我于归墟闭关忽有所感,只觉天地浩瀚,人不过是沧海一粟,何其渺小,于是便元神出窍,探究寰宇,游历四方,现下肉身还在水晶宫中。” 老者正色道:“法尊元神离体远行千里,数日而不归,想必是‘神游诀’已然登峰造极,直入化境,若是再进一步修成传说中的‘无物之象’,可就真的是前无古人了!” 这话一出,法尊愣了一愣,旋即摇头苦笑道:“羽兄真乃神人也,在下这点微末小道,实在是瞒不过你的法眼。” 老者笑道:“老朽也是随口猜测,法尊不必介怀。山中清苦,比不得归墟繁华,法尊若不介意,随我回草庐沏壶粗茶,手谈一局如何?” 法尊欣然道:“如此甚好。”随后与老者并肩而行,前往草庐。 草庐位于谷中地势平坦处,四周修篁林立,错落有致,一片翠色围绕,大门前有石碑矗立,上镌“剑庐”二字,银钩铁画,字迹飞扬,依稀可见此间主人之心境。 法尊刚到,便见石碑上的刻字,啧啧称赞道:“羽兄不仅剑术盖绝当世,想不到于书法也有极深造诣,这两个字只怕是书圣见到也要叹为观止!” 有道是字如其人,法尊何等人物,一眼便看出这石碑上的刻字正是老者杰作,虽不过寥寥几笔,其实却别有玄妙:那“剑”字锋芒毕露,大开大阖,舍我其谁的狂傲之意几欲透石而出,令人心惊胆寒;而到了“庐”字意境又有不同,满是孤独荒凉之感,便似登临绝顶后,却发现周围已无一人,不论是亲人、朋友,还是对手。 老者似乎被触动了往日情怀,神情有些萧索,淡淡道:“不过是当年信手所刻,见笑了。” 二人驻足片刻,便往院中坐下,老者吩咐小童取来棋盘,摆手道:“三十年未见,法尊是执黑,还是执白?” 法尊想也不想,虚空一捻,执白子说道:“棋局如战局,在下还是斗胆执白吧。” 老者道:“黑白之分,即是人心之分,法尊果然还是一如以往。” 法尊苦笑道:“人心二字,又岂是黑白所能界定。” “可这份执白的态度,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老者说着,便要落子。 法尊忙道:“既是对弈,何不添些彩头。” 老者闻言一笑,似有所觉道:“想必这个彩头,才是法尊此来的真正原因吧。” “羽兄法眼如炬,倒是让在下惭愧了。”法尊叹了一声,而后变得郑重道:“在下愿以‘周天三十六星图’为注,不知羽兄可愿接下此局?” 老者心头一震,诧异地看了法尊一眼道:“星图” 无怪老者震惊,说起这星图,原本不是归墟之物,最早要追溯到三千年前,来历成谜,有说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奇人云中子所绘,也有人说是更为久远的上古神物,共有图画三十六幅,藏尽宇宙之秘、星辰之理,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天道至宝。 星图自出世以来,几经转手,每一任主人都是当时站在天下顶端的人物,直至百年前为法尊所得。可就是这等人人求而不得的旷世宝物,竟被他拿出当做赌注,饶是老者也有些摸不准他的用意了。 “正是。”法尊认真说道。 老者摇头道:“法尊高看老朽了,老朽这一生身无长物,本有一剑傍身,可当年在此地隐居之时也已将之沉于泉底,所以委实拿不出与星图等价的宝物当做彩头。” “羽兄的‘碧落’名列十大名剑之二,这般弃之着实可惜。”法尊道。 老者淡然道:“剑之于我,从来都只不过是一丝执念罢了,弃便弃了,深埋泉底,或许才是它的最好归宿。”这话颇有意味,也不知是说给法尊,还是说给自己。 法尊道:“羽兄误会了,碧落虽好,可在下却无意于此。” 老者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请羽兄救一个人。”法尊说道:“如果在下输了,星图自当双手奉上,可若是在下侥幸赢了,还请羽兄帮我救一个人,至于这星图便当做谢礼相赠,羽兄以为如何?” 老者道:“以法尊的颜面,又有星图做为酬谢,即使请神医葛仙人出山也并非难事,而老朽只不过是略懂岐黄之术,又怎值得法尊如此大费周章。” “不,普天之下,恐怕也唯有羽兄您,才能救我那朋友一命了。” “哦?” “还记得一百年前,在昆仑山举行的瑶池大会上,羽兄手执碧落,技压群雄,先败七大仙境高手,又败当时位列十神的九灵元君,最后与公孙无极对上,打的是鬼哭神泣,日月无光” 法尊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解释为何找到老者救人,而是谈起了似乎牛马不相及的往事,话语中满是钦佩之意。而老者从始至终都是神色淡然,没有流露出丝毫变化。 只听法尊继续说道:“那公孙无极平素看似为人正派,岂料竟是个心狠毒辣之人,他在暗地里修炼‘天魔噬血大法’,强行摄取他人气血精华以为己用,修为暴涨,几已超脱于神境之上。羽兄几番苦斗,终于破了他的‘血魔之身’,将其斩于剑下,而自己也是油尽灯枯,肉身尽毁,元神将灭。” 老者微微眯着的眼睛忽然一亮,似已猜到什么。 “在场几乎所有人皆以为羽兄此等境况,当必死无疑,然而骇人听闻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羽兄招出一枚木牌,口中念念有词,又恭恭敬敬对它拜了三拜,而后便元神稳固,肉体重生” 话未说完,法尊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至今仍还感觉到不可思议,过了好半晌才唏嘘道:“此等起死回生之神迹,委实匪夷所思,后来在下才偶然得知,那枚看似普通的木牌,竟然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巫族神器‘生死鉴’!” 听到这里,老者心中一动,法尊果然是为了生死鉴而来! 生死鉴,逆天改命,再造生死!上古年间,巫族为了长生不死,以“凤凰”尾羽为笔,“玄武”鲜血为墨,取“建木”枝干制成木牌,上写“生死”二字。族中十位大巫念诵咒文,持续七七四十九日昼夜不停,为木牌施以灵力。其间巫族境内天地变色,雷鸣不止,洪水滔天,巫族上下皆以为是苍天震怒,惶恐不已,但长生之路近在咫尺,谁也不敢轻言放弃。鉴成之日,狂风大作,天摇地动,十巫祭祀苍天,却当场身躯爆裂而死,魂飞魄散。其后的十几年间,巫族天灾人祸,苦不堪言,渐渐走向覆灭,而生死鉴也不知所踪。 法尊甘愿以周天三十六星图设下赌局,正是知道生死鉴的珍贵之处,唯恐老者不肯轻易示人。 “传言生死鉴正面为‘生’,反面为‘死’,拜生则生,拜死则死。在下的那位朋友肉身尽毁,只余残魂存世,除了生死鉴,在下属实想不出还有谁、甚么灵丹妙药能够救活他了。”法尊说到最后,竟是有些恳求意味。要知道他乃当今十神之一,又是归墟之主,地位尊崇,能让他放下脸面开口相求,可想而知那人于他而言究竟是何等重要。 老者道:“法尊以棋局决人生死,是怕老朽舍不得拿出生死鉴来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荧惑 法尊忙道:“岂敢!”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到头来也不过是黄土一抔,能有一两人心有牵挂,也算不枉白活这一遭。”老者怅然道:“修为到你我这般境地,已知肉身不灭、长生不死实为痴人说梦,只求死后能够飞升天界,灵魂永存,倒也对得起这百年苦修。老朽当年祭生死鉴起死回生,又活一世,可那又如何,又能怎样?到头来依然逃不脱天道轮回、生老病死,所以生生死死,如今对于老朽而言,实在是再也算不得事的事了。生死鉴,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无价之宝,但在老朽眼中,不过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木头罢了。” 言下之意,法尊如何听不出来?按耐心中喜悦,赞叹道:“羽兄的境界,可是要比在下高的多了。” 老者微笑道:“棋局便算了。只要法尊的那位朋友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老朽力所能及,又岂有不救之理。” 法尊起身,拱手道:“如此便多谢羽兄了。”眉心灵台中缓缓飘出一枚灵珠,落在他的手心。 灵珠泛着淡淡青光,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浓厚的生命气息,显然并非凡物。里面隐约可见蜷缩着一个人,面容俊逸,嘴角有意无意间勾勒出一丝令人着迷的弧度,似乎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心境也依然不染尘埃,没有什么忧愁之事,看上去安静的像个孩子。 “是他”老者一怔,识出了珠中之人的身份。 法尊涩然道:“是。” 老者道:“他可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啊!” “羽兄也知道他?”法尊诧异道。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前几年天荒暴乱,妖邪出世,老朽也去瞧了个热闹,当时这位小哥正好在场,他一人一剑,震慑无数邪魔缩在地底不敢露面,风采夺人,连许多老辈仙神高手的风头都被他盖过去了。” 法尊苦笑道:“这小子个性张扬,好出风头,否则也不会平白遭此悪难,被人打的魂飞魄散,若非在下及时赶到,找到他的一缕残魂收入‘乙木珠’中,恐怕即使是羽兄您也救不了他了。” 老者奇道:“何人竟有如此手段?” 法尊摇头道:“不知道。” 老者也不深问,将那灵珠摄了过来,仔细端详。乙木珠天生地长,为五行灵珠之一,内含磅礴无匹的生命之力,珠中残魂受其滋养,虽然无法重塑三魂七魄,但却无比稳固,没有消散之虞。 老者越看眉头皱的越深,掐指算了一算,喃喃道:“连命数也一并打散了!” 法尊心有不安,问道:“难道生死鉴也救不得他么?” “那倒不是,幸而他尚存一缕残魂,否则纵然生死鉴再是神奇,也救不了魂飞魄散、已经不存于世间之人,只是”老者沉吟片刻,说道:“残魂毕竟不是完整的三魂七魄,即便救了过来,他也不会再是他了。” 法尊愕然道:“他不再是他?” 老者颌首道:“他只是一缕残魂,没有完整的意识,重生之后定然会与常人大相径庭,甚至是变作行尸走肉也不无可能。” 法尊怔怔不语,心下叹息,思量道:“这小子一向自傲,只怕是宁愿一死,也不愿以如此面目苟活于世吧?” 入夜。 深邃的夜空浩瀚无际,光怪陆离,一轮明月高悬,漫天星辰忽明忽暗,如同无数宝石镶嵌在一块墨玉盘上,绝美中透着无尽神秘。 群星之中,忽然有一颗星星光芒大作,变得炽烈如火,犹如艳阳,将夜色阴霾一扫而尽,如同白昼。 剑庐中,法尊见状惊叹不已,说道:“这便是羽兄为他挑选的命星么!” 老者负手望天,道:“这帝星‘紫薇’,象征着至高无上,唯我独尊,以此星作为命星,他今后的命数便是一路坦途,群魔辟易,万鬼不侵!” 法尊敬佩不已,这等强夺星命施加于人的手段,委实是他闻所未闻。 尘世中的每一个生命,都对应着天上的一颗星,是为命星。命星亿亿万,有福、禄、寿等大富大贵之星,有贪狼、廉贞等象征杀戮的北斗七星,也有如扫把星这般使人一生晦气倒霉的废星,千奇百怪,数不胜数,而紫薇帝星,则是众星之首,尊贵无比,有此星命之人,百年也出不了一个。 “死而复生本就是逆天之事,理遭天谴,你这位朋友的命数又被人打散,前程未卜,即使是我也无法推算出来,他复生之后,定然多灾多难,甚至半道夭折,有紫薇这样的帝星护佑,虽然未必见得会让他有所成就,但一生平安却是足够了。” 老者淡淡说来,法尊却是心中一震。违背生死之道,便是逆天而行,上古时巫族为了炼制生死鉴耗尽了阖族气运,为天道所不容,没几年便一蹶不振,消失于历史的尘埃当中,而老者当年却借此逆天之物再活一世,他又遭受了怎样的天谴劫难? 见法尊一脸疑惑,老者猜出他心中所想,淡然一笑道:“区区天谴,还奈何不了老朽。” 随后他看了天上那颗帝星一眼,道:“紫微星被我法术消磨的已经差不多,也是时候复活你这位朋友了。” 他祭出生死鉴,手捧乙木灵珠,郑重其事的对生死鉴拜了一拜,大声道:“今有林氏名琰,天人之姿,睥睨五岳,傲视八荒,一代人杰也;然天妒英才,中道而殂,肉身被毁,魂魄尽散,不入天界,难下轮回,实为天下之损,吾痛惜不已;皇天在上,厚土在下,羽玄陵不问天道,不敬阎罗,惟恭祈无上真灵,相救林氏,重返人间!” 他所说的“无上真灵”乃生死鉴之器灵,而“羽玄陵”正是他的名讳。 余音未歇,乙木珠轰然破碎,残魂溢出,如同一丝轻烟被生死鉴吸摄而去,隐听凤凰长鸣、玄龟嘶吼,神兽虚影将残魂托起,如捧明珠。 羽玄陵仰首看去,紫微星光已达鼎盛,他向天一抓,拉扯下一道紫色光华,天空蓦然一暗,复于黑暗。帝星如同往常一般,光芒内敛,不再炙热耀眼。 残魂转眼之间已经补全魂魄,以肉眼可及的速度生长血肉,渐渐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球。羽玄陵不做停留,将手中的紫光打入肉球之中,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突然弥漫过来,使他面色大变! 这股邪恶气息来自于后山,一路风驰电掣,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百兽奔逃,目标不是别人,正是那缕正在复活的残魂! “滚!”羽玄陵勃然大怒,大喝一声,猛然挥出一掌将这股气息打的七零八落,后退于几丈之外。 “羽老儿,你困了我一百多年,这回还要坏我好事,真是该死!”这声音也不知从何处传来,气急败坏,狂怒之极。 法尊元神上前与羽玄陵并肩而立,祭出归墟水晶宫三大神器之一的“瀚海琉璃盏”,洒出一片湛蓝水幕将蠢蠢欲动的邪气隔离在外,冷然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撒野!” 那声音桀桀怪笑道:“羽老儿,当初你将我封印在此,难道天下人竟然不知吗?” 羽玄陵道:“你不过是妖星荧惑投在人间的影子,也配老朽大肆宣扬!” 那声音安静不到片刻,陡然一声凄厉嘶喊道:“天杀的老东西,让我进去!” 水幕外的邪气顿时狂躁起来,聚成一团冲向残魂,然而瀚海琉璃盏的禁制无比坚固,任它百般冲撞,只是表面水纹荡漾,而毫无崩溃之状。 法尊看着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问向身旁之人道:“羽兄说它是荧惑星?” “不错,当年老朽路经此地,正巧见它寄体于人作恶多端,于是出手将它制服。”老者说道:“荧惑乃是妖星,自古以来便祸乱天下,久而久之生出魔性,投于人世之间,它火炼不灭,水淹不死,老朽别无它法只能借群山之势将它封印。为防它逃离出去,老朽索性也便隐居于此了。” 法尊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荧山原本籍籍无名,可羽兄在此隐居之后便成了名山之一,世人还以为是这里灵气充沛,或者是隐藏着什么仙家遗迹,才能让堂堂‘剑神’如此钟情长住,若非今日所见,连在下也是蒙在鼓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复生 “让老朽奇怪的是,它是怎么逃脱封印的?是因为紫微星动么?” 羽玄陵说罢,鬼魅一般掠了过去,那邪气使尽解数而束手无策的瀚海琉璃盏禁制,竟是无法阻拦他片刻。 冲出水幕,他大手一压,将那股邪气猛地压在地面,直陷入三尺之深,冷哼道:“你是想寄体里面的那个生命吗?” 邪气努力挣扎,声音凄厉无比,仿佛就在耳边,怒道:“臭管闲事,你镇了我一百年还不够么!” “不够!只要老朽一日不死,你便永无出头之日!” 羽玄陵面沉如水,他深知这股邪气是何等可怕,眼下它没有寄体,实力大打折扣,可若是一旦夺得躯壳,不啻于蛟龙入海,将变得神通广大妖力无穷,即使是他当年也是出其不意,仗着群山之势摆下“三才六乂大阵”,将荧惑诱入其中,方才完成封印。 在羽玄陵刚猛无俦的真炁压制下,邪气越发稀薄,越来越淡,几乎要被完全化掉。那声音狂笑道:“没有用的,只要本星不灭,我便不死,羽老儿,你再是厉害,还能杀得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影子么!” 羽玄陵不语,催动真炁全力施为,冲击之势有如惊涛骇浪永无止境凶猛至极。 法尊笑道:“在下也助羽兄一臂之力!”冲出禁制,也是一掌压下,黑水真炁轰然迸发。 荧惑性属火,而法尊的真炁属水,深厚雄浑,正是它的克星。 须臾之间,邪气便已化掉大半,最后只剩一道虚影萎靡不振。那声音森然道:“我要你们两个死!我要让天下陪葬,成为修罗炼狱!” “啊!”影子狂吼一声,竟是穿过两大真炁,连瀚海琉璃盏禁制竟也形同虚设,教它破了进去! 羽玄陵暗叫不好,邪气不过是荧惑聚集的怨念邪恶之气,并不是它的本来形态,而这道影子,才是荧惑的最终面目,无形无质,无物可阻。 眼下被神兽虚影托起的那颗肉球又有了变化,已经变成一个新生胎儿,生死鉴正面原本鲜红如血的“生”字,此刻愈发黯淡无光,只凭肉眼全然无法看清。 寄体近在眼前,荧惑喜极而狂,便要往那婴儿体内钻去,岂料生死鉴陡然一转,背面的“死”字射出一道猩红光芒,登时将它打了回去。 “羽玄陵!”荧惑愤怒大吼,它不用猜想,也能想到这令它都心惊胆颤的神物突然发威,必然是羽玄陵所为。 羽玄陵刚拜完生死鉴,接着又拜,说道:“再请无上真灵,诛杀妖邪,还世间安宁!” 生死鉴“死”字暗了几分,又是一道红光射出,荧惑被打的惨叫不止。 羽玄陵并没有放下懈怠之心,暗道:“生死鉴的死亡力量,纵然是神境高手受上一记也断然有死无生,却灭不了这个妖星,除了将它再次封印,看来是别无他法了。” 这个念头刚刚生起,却见被生死鉴打的畏缩不前的荧惑,趁这间隙直奔那不大点儿的婴儿,大笑道:“我来也!” 羽玄陵、法尊二人大惊失色,正此白驹过隙之间,那婴儿眉心忽然亮起一点紫光,荧惑骇然道:“紫薇!” 它之前感应到紫薇星动,窥得封印片刻出现的一角缺陷脱困而出,还以为是谁承受了紫薇星命,原来竟是这个婴儿! 万物对立,有阴有阳,有火有水,而荧惑天生的对头,便是紫薇。 “我夺不了你的躯壳,便做你的星命,谁也别想好过!” 它大怒之下,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头扎入婴儿的眉心中,一紫一黑,两点光芒相继消失。 而此刻,生死鉴正面的“生”字字迹彻底干涸,隐没不见,而背后的“死”字则血色黯淡,但还大致瞧得清楚。 神兽虚影化为点点微光随风而散,那婴儿没了力量支撑,笔直掉落下去。 羽玄陵顺手一抄,将婴儿抱在怀里,想要说些什么,到头来却变做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法尊心里一紧,预料到一种可怕的结果。 羽玄陵面向法尊,躬身要拜,法尊元神忙飘闪到一边,道:“羽兄这是做什么?” 羽玄陵摇头叹道:“荧惑之所以进入这孩子的身上,因果都在于我,老朽对不住你。” 法尊急道:“羽兄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肯救他,便是于我有大恩,这突然而来的变故谁也料想不到,说什么对不住可实在是言重了!” 婴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羽玄陵摸了摸他的小脸,说道:“他承受了荧惑星命,今后必然命运多舛,一生鲜血尸骨,无法避免。从古至今,还未听过有人独自承受两种星命,而且是水火不容的帝星、凶星!天谴他倒是不必怕了,可这份命数唉!” 法尊倒也洒脱,说道:“羽兄不必介怀,命数固然会些微影响人的命运,但这个人是善是恶,是吉是凶,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抉择、努力,我辈不是常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么?” 说着,瞧向婴儿的眼神有些黯然,道:“只可惜他一辈子都要懵懵懂懂,如同行尸走肉,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却是要以这种面目活在世上” 话没说完,羽玄陵忽然打断他说道:“是老朽猜错了。” 法尊怔了一怔,道:“什么?” “老朽低估了生死鉴的力量,他的灵魂已经被完全重塑,与常人无异,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灵魂纯洁的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了记忆,他也不再是以前的他了。”羽玄陵说道,伸出手在赤身裸体的婴儿身上慢慢抚过,一层真炁将其包裹其中,抵御夜间的寒冷。 法尊笑道:“再世为人,忘却前生烦恼,又有什么不好?” 看着婴儿,他目光闪烁,忍不住想要去掐那稚嫩的脸蛋,但婴儿有真炁护着,只能作罢,低声道:“羽兄给他起个名字吧。”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便叫他‘若尘’吧。”羽玄陵想了想,说道。 法尊道:“他本姓‘风’,因为桀骜不驯不服长辈管教愤然离家,改姓为‘林’,但其实在心底只怕还是对原来的姓氏留有执念,往事已矣,说不清谁对谁错,能够有幸再活一世,重头开始,便还姓风吧。” 婴儿忽然止住哭声,看向法尊,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半晌后咯咯笑了起来,似乎很是开心。 “原来是风家的后人。” 羽玄陵感慨一声,能够教导出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毫无疑问,他必然是出自于那个“风家”。 修行之路漫漫,以婴儿前世的成就,固然是因为他自己有着无与伦比的天分,或者经历过对于旁人来说匪夷所思的际遇,但也同样少不了庞大的底蕴支持。 普天之下,惟有那个风家,才有如此深厚的底蕴,造就出当今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所以羽玄陵确信无疑。 法尊拱手道:“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羽兄答应。” “但说无妨。”羽玄陵道。 两人声音渐小,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最后法尊拱了拱手,大笑一声,化作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房间里,小童睡得香甜,显然做着好梦,嘴角沾满了口水,不时呓语道:“好吃” “吱呀!” 伴随着房门开启的声音,随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小童俏脸一皱从睡梦中醒来,眼睛努力睁开一丝缝隙,只见屋中亮着一豆烛光,他的师傅坐在椅子上,怀里竟还抱着个孩子。 小童瞬间来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道:“师父,您忙完了。” 羽玄陵摆了摆手,便没理他,而是看着怀中婴儿天真无邪的笑脸,寻思道:“这孩子承受紫薇、荧惑星命,前路渺渺,老朽身为始作俑者,即使法尊不开口,也是该尽上一份心力的。” 原来法尊所求正是要他收养婴儿,而他也正想试图除去婴儿所承受的荧惑星命,于是便答应下来。 “青儿啊”他回过神来,意味深长的唤了一声。 小童名为聂青,青儿说的正是他。 “怎么了师傅?”聂青有些迷糊道。 羽玄陵抱着婴儿走到床榻边,微微一笑道:“这是你的小师弟,以后照顾他的重担,可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聂青茫然看了一眼面前的师傅,眼神有些空洞,也不知是还没睡醒,还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小师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小师弟?我照顾!” 待羽玄陵走出房门,昏暗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满是不可思议的大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修行 聂青眼睛瞪的溜圆,看着这个被淡淡真炁包裹的婴儿,心里百味杂陈,有迷茫、不解、惊讶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他自小跟随羽玄陵修行,每日的生活千篇一律,枯燥乏味,如今乍然多出个小师弟,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可一回想起他师傅临走时那老奸巨猾的笑容,聂青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师傅不会真的让我照顾小师弟吧?” 他呆呆地想着,彻夜无眠。 翌日,当聂青抱着小若尘来到羽玄陵的起居时,他这位师傅已经早早起来,笑着对他道:“乖徒儿,你可要好好照顾这位小师弟啊!” 聂青心里叫苦,又不敢埋怨,可当怀中宝宝咯咯对他笑了一笑,那满腔的委屈不愿意立时烟消云散,连早课都忘了做,乐呵呵的抱着小师弟回去了。 从此聂青每日的生活里除了修行、做饭、砍柴又多了一项负责照顾小师弟的重担,而在他心目中一向身影伟岸的那位师傅,则是成日悠哉悠哉,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喝喝茶看看书,过的好不惬意。 好在小师弟一不哭二不闹,倒也好养活,只是奶水喝的多些,聂青以兽乳代替,倒也勉强能够满足小若尘的胃口。 可聂青毕竟也是一个孩子,平时难免有思虑不周、照顾不到的地方,所幸羽玄陵也不是当真撒手不管,偶尔帮衬一下,已是让聂青感恩戴德,直呼“师傅英明、体恤徒儿”云云。 山中生活,远离尘世喧嚣,让人感觉时间过的很慢,可再回首时,却又惊叹时光荏苒,悄然流逝,稚儿成了少年,少年成了青年,而老者依旧是白发满头,精神矍铄,只不知还会在这人世间听多长的笑话,看多久的风光。 风若尘九岁那年,天荒再次发生暴乱,其时聂青刚满十六岁,一身艺业,壮志踌躇,羽玄陵准许他下山历练,临行时削翠竹为剑,赠予弟子,嘱咐道:“我羽玄陵的弟子,不为能世人敬仰,名扬天下,但要如此竹一般,虽孑然而立,却能宁折不弯,问心无愧,你可记住了?” 聂青躬身应是,下山而去。 又过两年,风若尘十一岁,羽玄陵为他驱逐荧惑星命一直难有进展,于是决定授他修行之道,期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凭借自身力量,摆脱荧惑所给他带来的不详命运。 一日,羽玄陵唤来风若尘,道:“徒儿,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可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吗?” 风若尘呆了一呆。 剑庐中有一间屋子专门存放各类书籍,涉猎极广,上至浩淼宇宙的玄奇奥妙,下至广阔山河的人文地理,无不包揽其中,应有尽有。他性子顽劣,常常调皮捣蛋将剑庐上下闹得鸡飞狗跳人神不宁,羽玄陵便罚他读书磨砺心性,兼之他自身天资过人,博闻强记,久而久之,藏书也几乎全都看遍了,可谓是博览群书。 可有些道理,书中却是没有的,风若尘挠挠头道:“徒儿不知。” 羽玄陵微微一笑,伸出手掌,掌心上漂浮着一团真炁,虽然无形无质,而且颜色透明,风若尘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存在,不禁奇怪道:“这是什么?”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本质——炁。”羽玄陵说着,掌心上的透明真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火焰一般炙热的红色真炁,道:“方才那是金之炁,而这个则是火之炁。” 接着掌心真炁的颜色又接连变幻黄、青、黑三种,羽玄陵继续道:“五行之炁,构成了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我们所见的日月、山河、生命,甚至是呼吸的空气,其本源都是炁所变化而来。” 风若尘惊得目瞪口呆,说道:“我也是炁么?” “当然。”羽玄陵失笑,道:“为师今日要教你的,便是如何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本源,将它纳为己用。” 风若尘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纳闷道:“我也是炁,这个世界也是炁,我为何要感受它们、吸纳他们?” 羽玄陵神往道:“这便是先贤的智慧所在,在很久很久以前,人们面对残酷的天灾死伤无数而无可奈何,只能通过祭祀自己臆想出来的神灵祈求平安,而长生不死,更是他们不敢妄想之事。其中的有些人,不甘于屈服在自然伟力之下,不满足人生只有区区百年,于是苦求长生之道,终于让他们发现了炁的存在。” “世间一切,皆是由炁构成,而构成我们人类的炁却是微乎其微,但我们可以通过吸收天地间的五行之炁来壮大自身,从而拥有移山填海的力量,甚至于长生不死!” “随着修行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修为惊天地、泣鬼神的超凡入圣之辈,他们有的理念一致,而有的则背道而驰,后来渐渐派别林立,修炼炁的法门也是多种多样,而今日为师要传授你的,便是几千年前一位无名异人所留下的心法‘玄牝诀’”。 风若尘一脸兴奋,只觉那满屋子的书,都不如师傅讲的这个“炁”有趣,大呼小叫道:“师傅,您快点教我吧!” 羽玄陵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头,板着脸道:“修行最忌讳的便是心浮气躁,你这般顽劣,我看也练不出什么名堂。” 风若尘“哎呦”一声揉了揉头,不服气道:“师傅你瞧不起人!” 羽玄陵笑道:“那为师可就拭目以待了。” 接着口诵玄牝诀心法,他说一句,风若尘便跟着念一句。 玄牝诀通篇不过三四百字,但却晦涩深奥,风若尘初谙此道,只觉头都大了,什么“同化于天地,无极而极,自然而然”,让他颇为不解,从字面意思来看,同化于天地岂不就是死了吗?人都死了,还修的哪门子的炁? 还有什么“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说的玄之又玄,风若尘硬着头皮死记硬背下来,却是不得其解。 羽玄陵授完心法,便开始为他讲解道:“世上多半数的修行法门,皆是从万物之中寻找道的奥妙,而玄牝诀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以自身演化万物,我即是道,道即是我” “修行的第一步,便是‘练炁’,人身为炉,精神为炭,燃炁为火,这把火烧的越旺,力量便越强,积累到一定地步,成仙成神也不在话下” 随着羽玄陵讲解的越深,风若尘也越是听得入神,仿佛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妙世界。 从这日起,风若尘便多了一门早课,每日清晨随羽玄陵在忘忧泉边练炁,勤修不坠,风雨无阻。 他也端的是资质过人,不过半月有余,便已大致掌握了练炁之法,丹田中的炁氤氲如烟,虽然淡薄稀少,但已是让羽玄陵极为满意。 一年过后,风若尘体内的真炁积蓄盈满,毫无桎梏一举破入蕴胎境,破境之快令人瞠目结舌,饶是羽玄陵这等为天下修行者敬畏仰望的宗师级别人物,对此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按理说徒弟如此天赋异禀,羽玄陵本该欣慰才是,可他知道,风若尘的修为进境一日千里,固然是他自身的悟性与努力使然,恐怕也是因为那两种命数的缘故。 紫薇帝命与荧惑凶命,代表着截然相反的人生命途,这等命数旁人得其一已经是可以搅动天下风云,如今全部承受在一人身上,可想而知风若尘今后的道路该会走得何等艰难。 每当羽玄陵仰望星空,寻见那颗毫不起眼、却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荧惑妖星时,便忍不住深深一叹,他有强拘星命的本事,却驱散不了徒弟身上的荧惑凶命。 他很想知道,那个将风若尘前世打的只余一缕残魂逃脱,而且连命数也一同打散的人,究竟是谁? 时间似一支不回头的箭,一去而不复返,只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惹人无限追忆。 忽忽又过四年多,风若尘十六岁,已经长成了一个俊俏少年,只是眉宇间仍还稚气未脱,少了一些世事的磨练。 这四年多来,他的修为一直停留在蕴胎境,始终难以进入下一境界,让他有些气馁。 蕴胎境又名金丹境,指的便是丹田中所修炼出的金丹。 一旦金丹大成,便可破茧成蝶,练出元神,元神不灭,则生命不息。 有道是“练炁三年,蕴胎十年”,但这是针对那些资质过人的奇才而言,修炼金丹困难重重,天下修行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能练出元神者,却是少之又少。 而风若尘一年练炁圆满,不到五年金丹即将大成,只差一个契机便可突破通灵境,更是快到几乎不能以常理度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斗法 这日清晨,风若尘同往常一样在忘忧泉边打坐修行,刚刚运行真炁在体内循环三十六周天,忽听不远处有人笑道:“白狐儿,这回我看你往哪跑!” 只见不远处,一位锦衣公子手执折扇,风度翩翩,俊美的脸庞泛着一丝奇异的潮红,似乎极为激动。在他对面,一条雪白色的狐狸匍匐在地,原来竟是后左腿有一道伤痕,深可见骨,鲜血直流。 风若尘皱了皱眉,心有不忍,立时飞身上前,将白狐挡在身后,对那锦衣公子道:“阁下未免也太过残忍。” 锦衣公子嘿然一笑,道:“小子,这可是从招拒山跑出来的狐狸,若是让它逃脱,本公子再想抓可就难了。” 风若尘听他语气中抑制不住的透着嚣张跋扈,不由心生厌恶,冷冷道:“你抓它做什么?” 锦衣公子露出鄙夷之色道:“原来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本公子没耐心跟你多做废话,再不让开,小心吃苦头!”说是有先礼后兵的意思,手上却没闲着,屈指一弹,射出一道真炁直指风若尘的肩膀。 风若尘神色一变,不想这人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竟然暗施手段。 电光石火间,他也来不及凝聚真炁抵抗,而是使出以意念力催发的法术“太上九字真言”,怒哼一声,那道真炁如遭大力,霍然散去。 太上九字真言,乃中土道门不传之秘,据说是天道之音,其中的“哼”字代表极端愤怒,修炼到高深境界一哼之力如火山爆发毁天灭地,是九字中威力最为强大的真言。 当初羽玄陵传授给他太上九字真言时,曾说过此法术全凭意念力催动,若是没有足够深厚的意念力,切不可轻易施展。 他修为尚浅,如今愤怒之下,侥幸使出了哼字真言,只是用来对付这道小小的外放真炁,却是杀鸡用牛刀了。 “好手段,本公子倒是小瞧你了。” 锦衣公子一击之下没有得手,眼神霍然一亮,本以为自己一弹之力,再不济也能将这个年轻小子打个踉跄,令其知难而退,岂料风若尘身不动手不抬,只是哼了一声,便将这道真炁化为无形。 风若尘心下松了一口气,他初试锋芒,第一次用此法术与人对敌,幸好没有丢脸。 “不过,这白狐儿本公子是捉定的,你想要做英雄,可得拿出更多的本事才行。” 锦衣公子展开折扇,上面绘的一张人脸本来是双眼紧闭,经他默念咒语,猛地睁开露出一对血红色的眼眸,精光四射,充满暴戾。 如此异象,风若尘不由多看了扇上人脸一眼,可乍一接触那对血红双眸,大脑“轰”的如雷霆炸响,瞬间失去意识,直挺挺的向后倒下。 他的眼前仿佛突然变成了一片血海,那双人脸随着海水沉浮时隐时现,每次露出血红双眸时,皆会令他心惊胆颤,只想逃离眼前的一切,可是无论他怎样挣扎嘶喊,都是无济于事。 这边锦衣公子得意一笑,这“人面扇”是他家传宝物,里面封印着邪神头颅,一旦令邪神睁眼,凡是与其对视之人无不会被其狠厉所摄,轻者意识全无,重者甚至惊吓致死,极为厉害。 目光一转,锦衣公子看向那条白狐道:“小狐狸,乖乖的跟本公子回去,也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白狐眼中露出一丝人性化的神色,似是鄙夷,似是轻蔑,最后索性看也不看他。 “你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也就怪不得本公子心狠手辣了。”锦衣公子面沉如水,缓缓上前。 追寻多日的猎物近在眼前,他心中狂喜,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这白狐机警狡黠,总能于绝境之中脱身逃走,让他颇为火大,却偏偏无可奈何。 不久前,他好不容易趁着白狐疲惫松懈之际,找到机会暗中偷袭,这才侥幸得手,令其失去了行动能力,若不是风若尘横插一杠,这白狐已经是陷于他手了。 “招拒山的狐狸,也敢在人世间招摇过市,你当还是一千年前么?” 锦衣公子冷冷一笑,伸手去抓,却听身后有人道:“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可是胜之不武啊!” 说话之人正是风若尘,他从昏厥中醒来,仍感头脑胀痛,那双血眼似梦魇一般,在识海中萦绕不去,让他后怕不已。 幸亏羽玄陵曾授他一种名为“禅定心经”的秘法,乃西漠“老陀寺”的一位高僧所创,可以定神守心,驱除魔障,将意念力锻造的无比坚定纯粹。 他修炼禅定心经的时日仅次于玄牝诀,已经摸到了第二层境界“镜花水月”的门槛,意念力之强甚至不亚于寻常通灵境的修士。方才之所以中招,无非是太过大意,吃了没有经验的亏,而且那对血眸着实太过邪恶凶戾,让他瞬间心境不稳恐惧之极,这才吓昏过去。 “若是让师傅知道我被一张鬼脸吓得昏了,还不扒了我的皮?”他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锦衣公子阴冷道:“你这小鬼还真是难缠啊!” 风若尘嗤笑道:“你难道就会一些看不得光的手段么?” “本公子本想放你一马,如今可是你不识抬举。”锦衣公子一脸傲气,道:“小鬼,你即便从娘胎里开始修炼,又能有多深的修为?井底之蛙,今天本公子便让你知道知道,这闲事,你管不了!” 折扇一展,锦衣公子默念咒语,那扇面上的人脸再次睁开双眼,眸子里的血红光芒几欲透出纸面射将出来。 风若尘哈哈大笑道:“故技重施,你是技穷了么?” 锦衣公子恼羞成怒道:“小兔崽子,你懂个屁!” 扇上人脸从原本的冷峻肃穆,忽然变得狰狞可怖,一双血眼瞪圆,睚眦欲裂,血盆大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 “呃啊!” 风若尘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蹭蹭蹭直退三步,只觉灵魂震颤,随时有可能被这吼声震出体外,连忙默念禅定心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刚刚定住心神,锦衣公子已欺身上来,凝了一道掌心雷,冲着风若尘的头顶拍下! 风若尘临危不乱,五行之炁相生相克,掌心雷为乙木真炁所生,当以离火真炁克之,他也不躲避,而是浑身烈火熊熊,右手的火光尤其灼热,红中发紫,悍然无惧的向锦衣公子迎了上去。 锦衣公子心中一凛道:“这是中土道门的‘神火炁流’!这小鬼难不成是道门弟子么?” 一掌对过,不分胜负,锦衣公子也上来了脾气,他不过二十有一,却已臻通灵之境,所以不免有些自视甚高,蔑视同辈,可而今却和一个不知名的黄口小儿斗个旗鼓相当,一向狂傲自负的他,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管你是不是道门的小牛鼻子,惹了本公子,非得让你吃些苦头不可!” 锦衣公子大怒之下再也不留丝毫余地,招招要命,他毕竟是通灵境的高手,仗着境界上的优势,又有人面扇这等法宝,渐渐将风若尘压落下风。 风若尘苦苦抵挡,屡次险象环生,所幸他虽然境界比那锦衣公子低了一筹,但有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任由这厮百般逞凶,却是再也不和对方硬碰硬了。 锦衣公子久战不下,只觉这小子泥鳅也似的滑不溜手,上窜下跳倒更像个猴子,气笑道:“好小鬼,你只会逃命么!” 风若尘哈哈一笑,道:“我师傅说人的命只有一条,可不能随便挥霍。”掐了一道法诀,脚下五丈之内的土地瞬时化为一片黑水,吸力极大,连一丝尘埃也无法在上空浮动。 “归墟水晶宫的‘弱水三千’!”锦衣公子心中震惊,属实想不出这小子究竟是何来历,不仅会道门法术,还会归墟神通,而且他刚才隐约听到风若尘抵抗人面扇时所默念的那几句咒语,貌似竟是佛门的定心之法。 “小鬼,你会的倒是不少!”锦衣公子远远站在那片黑水之外,却是不敢进去,气道:“有能耐你出来!” 风若尘双手叉腰,一脸得意道:“粉面女人,你本事你进来。” 锦衣公子气的鼻子都歪了,他的相貌俊美,偏向阴柔,却被风若尘拿来取笑,不禁怒道:“我非杀了你不可!” 风若尘装模作样的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无奈道:“我师傅常说外面的人浮躁的很,动不动便喊打喊杀,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锦衣公子怒气已然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咬牙道:“小兔崽子” 风若尘抚了抚额头,唉声叹气道:“罢了罢了,你不是说我会的法术多么?那么小爷便再让你开开眼。” “乙木之炁,化为神雷,得吾敕令,涤尽妖邪!” 黑水散去,风若尘大声念道咒语,手中聚成一束七尺长的炁剑,光芒煌煌,雷电在上面滋滋乱窜,恐怖之极。 锦衣公子变色道:“你怎会我东方家的‘涅渡五雷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炁剑 风若尘笑道:“你这人好不要脸,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这法术就成了你们家的了。” 锦衣公子怒喝道:“少说废话,你到底是从何处偷学来的?” 天底下聚炁成兵的法术并不多见,而以乙木之炁,演生成雷化为炁剑,却是只有东方世家的独门绝学,号称雷系法术中攻击力第一的“涅渡五雷法”才能做到。 锦衣公子乃是东方世家的嫡系子弟,又岂会认不出自家法术? 风若尘何等聪明,已经大概猜出了锦衣公子的出身,暗暗偷笑道:“这算不算是雷神面前打哈欠?” 羽玄陵这些年来教给他的法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一种都会讲解法术的来历以及厉害之处、破解之法,他这法术正是出自于当今四大修道世家之一的东方家,也就是锦衣公子口中的涅渡五雷法。 锦衣公子见他一脸坏笑,顿时无名火起,厉声道:“本公子废了你的修为,看你怎么再用我东方家的法术!” “小鬼,看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涅渡五雷法!” “乙木之炁,化为神雷,得吾敕令,涤尽妖邪!” 一般无二的咒语,在锦衣公子口中念来多了一种庄严神圣之感,手中所凝聚出的炁剑也更加强大。 风若尘远在数丈之外,仍觉气流狂舞刮脸生疼,暗道:“这是五雷中的风雷炁剑,比我的火雷炁剑可要厉害多了。” 这一愣神,锦衣公子已一剑劈了过来,速度之快,尤胜过迅雷疾风。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锦衣公子使用自家绝学信手拈来威力极强,远非风若尘这个东一鳞西一爪的半吊子所能比拟,两道炁剑甫一碰撞,风若尘登时被打飞出去,刚刚稳住身形,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啊!” 一声痛吼,风若尘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一股雷电力量宛如狂风般在体内疯狂肆虐,令他苦不堪言。 “火雷炁剑的要义是‘雷光一现,侵略如火’,你聚成炁剑竟还有闲心跟本公子显摆,失了先机,火雷炁剑至少要去七成威力,教你涅渡五雷法的那个王八蛋难道没有告诉你么!”锦衣公子冷笑道。 风若尘听他辱及恩师,顿时大怒,可自己全身麻痹,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再与锦衣公子拼个高下了。 正自恼怒间,风若尘忽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股真炁猛然度了进来,他体内那风雷炁剑所留下的雷电力量顿被一扫而空,吞噬消解! 只听他身后那人哼道:“敢到荧山撒野,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声音磁性中带着一丝冷意,风若尘不由回头看去,只见这是一位青年男子,剑眉星目,英伟不凡,手握一根三尺长的翠竹,上面满是刀剑之物造成的痕迹,还有殷红色的血渍 “师兄!” 风若尘欣喜若狂,尽管多年未见,可他还是一眼认出,这青年男子不是他游历在外近七年的师兄聂青,又是何人? 这些年来聂青的变化很大,气质较之以往更是迥然而异,他圆润的脸庞变得有些消瘦而棱角分明,微抿的薄唇苍白没有血色,周围长满了坚硬的胡茬,漆黑的眸子深邃而有神,隐含着坚定与孤傲,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着久经世事的沧桑。 可饶是如此,风若尘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聂青。 “小师弟,师傅若是见你被一个东方家的小子揍成这样,肯定是要生气的啊。”聂青摸了摸风若尘的头,笑着道。 风若尘艰难起身,脸红道:“我若是和他年龄一样大,保准打的他满地找牙!” 聂青哈哈大笑,再看向锦衣公子时,神色变作冷峻,哼道:“东方家的涅渡五雷法,很了不起么?” 声音未到,人已飞至,锦衣公子防备已久,携风雷炁剑横扫而去,所催动的真炁达到满盈,直觉告诉他,这个青衣男子很不好惹! 聂青面对横扫而来的风雷炁剑,也不躲避,径直一拳轰出,迸发而出的真炁炙热如岩浆一般几乎凝为实质,锦衣公子根本毫无抵抗之力,炁剑顿时被一拳打散,随后整个人被聂青抓了起来,结结实实的挨了三个耳光。 “区区通灵境,也敢在荧山放肆!你家里的长辈难道没有告诉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聂青厉声道。 锦衣公子满嘴的血沫,目光涣散,却是被打的懵了,他预料到聂青必定不是寻常之辈,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厉害,他引以为傲的家传法术在此人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你敢伤我,我是” 锦衣公子心有恐惧,想要道明身份,可迎来的又是三个结结实实的耳光,牙齿也被打掉了几颗,一张原本俊俏的脸肿的像个猪头。 聂青淡然道:“我知道,东方家的人,是么?” 锦衣公子有些崩溃,口齿不清的道:“那你还敢” 聂青随手将他扔了出去,说道:“东方连城我都尚且照打不误,你算什么东西。” 锦衣公子一凛,指着聂青惊恐道:“是你!就是你伤的我大哥!” “东方连城虽然恃才傲物,但也还算光明磊落,是条汉子,所以当初我没有痛下杀手,可你骂我师傅,欺我师弟,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聂青凝聚真炁,右手通红犹如火炭,毫不迟疑的斩了下去。 这一记若是挨实了,锦衣公子的左臂必然不保,风若尘急道:“师兄!” 锦衣公子更是骇然,眼看那炁刃即将斩下,忽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拖出一丈多远,险险躲了过去。 一位白须老者缓缓走来,正是羽玄陵。 风若尘与聂青两师兄弟忙道:“师傅。” 羽玄陵面无表情的看着聂青,聂青心虚不已,声若蚊蝇道:“师傅我” “你怎么了?”羽玄陵依旧是毫无感情色彩。 “我” “你个孽徒!”羽玄陵突然暴跳如雷,照着聂青的脑袋狠狠敲了一下,气道:“你还知道回来?为师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越说越气,又要去打,聂青抱头求饶道:“师傅,您有话好好说,我错了!” 风若尘见师兄刚还大发神威将那锦衣公子打的狼狈不堪,转眼间遇到师傅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说道:“师傅您便饶了师兄吧。” 羽玄陵吹胡子瞪眼道:“再不对他严加约束,还不反了天了?” 看向风若尘,气更是不打一出来,大声道:“还有你,连一个东方家的小辈都收拾不了,为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风若尘知道羽玄陵正在气头上,哪敢顶嘴,只能乖乖认错道:“是徒儿没用,师傅您消消火。” “还有你!”羽玄陵这回声音更大,却是冲着锦衣公子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为难一个小辈,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顿了半晌,摆手道:“你走吧。” 锦衣公子如遭大赦,起身就走,刚出去没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敢问您可是剑神前辈?” 羽玄陵淡淡道:“回去告诉东方长安,今后东方家的人若胆敢踏入荧山一步,可休怪老朽不客气。” 锦衣公子吓得冷汗涔涔,再不敢问,一溜烟儿跑得远了。 羽玄陵看也不看风若尘师兄弟二人转身就走,说道:“回去。” 师兄弟俩面面相觑,同时苦笑一声,聂青紧跟其后,风若尘临走时将那头受伤的白狐抱了起来,忙就跟了上去。 剑庐中,轻烟袅袅,茶香四溢,聂青捧着蒲扇在看火炉,而风若尘则坐在羽玄陵对面,垂头受训。 那条白狐腿上敷着草药,懒洋洋的趴在一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尖尖的狐嘴不时勾出一道弧度,似在偷笑。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持续有半盏茶的时间,聂青适时的捧着香茗奉向羽玄陵,一脸讨好道:“师傅,请喝茶。” 羽玄陵接过,浅酌一口,点点头道:“不错,你这煮茶的手艺倒是没有荒废。” 聂青知道师傅的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跪在地上道:“徒儿多年在外,让师傅担心了。” 羽玄陵默然许久,叹道:“罢了罢了,平安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下山 师徒三人相对而坐,聂青将这些年来他在外面行走所见到的人和事娓娓道来,虽然语气轻描淡写,可所说的经历之曲折、人心之古怪、天下之浩大,仍然让风若尘听得忽而惊奇、忽而愤怒、忽而向往。 羽玄陵不时说上一句话,话中也尽是流露着关心之意,同时感叹白云苍狗,物是人非,而今的天下已然不复以往,许多成名已久的仙神人物或是羽化,或是隐退,而近几十年来崛起的后起之秀则越来越多,这天下大势,也是愈发的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风若尘刚被一顿数落,不敢插话,心里却是好奇的紧,外面的世界是否当真如书中所说的那般气象万千:荒凉的西域,佛道盛行,禅声吟唱;广袤的东荒,气候无常,居住着数之不尽的妖族;人杰地灵的中土,得天独厚,物产丰富,国祚三千余年的大尧皇朝威压天下,四方朝拜;环境恶劣的南疆,妖兽成灾,毒物遍地,人人皆会虫蛊之术,还有神秘的赶尸派,自称是行走在阳光之下的鬼魂;而最让他向往的,便是北海,波涛万顷,无穷碧色,海中有龙宫,统领八万里水域,施云布雨,麾下虾兵蟹将无数,在海底深处,埋没着无数上古遗迹,令人心之神往。 “有机会一定要让师兄好好讲讲外面的事。”他心里想着,冷不防脑壳挨了一记爆栗,“哎呦”一声吃痛叫出声来。 羽玄陵冷着脸道:“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风若尘道:“徒儿在想师傅刚才的教诲,故而有些入神了。” 羽玄陵哼了一声,显然不信。 聂青眼神一瞥,看向旁边那条慵懒欲睡的白狐,岔开话道:“小师弟,你怎么会和东方家的人起了争执?” 风若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聂青听完说道:“早就听说招拒山的狐族很少出现于人世间,一旦被发现行踪,必然会被人当做猎物千方百计去捕获,也不知究竟为何。” 羽玄陵道:“这都是缘于一千年前的那场浩劫,其实不仅仅是狐族,整个妖族都被卷入其中,以至于如今处境艰难,为正道人士所憎恶。” 风若尘奇道:“什么浩劫?” 羽玄陵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他沉吟片刻,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白狐道:“招拒山是天下十大仙山之一,灵气浓郁,居住在那里的狐族得天独厚,寿命极长,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尾巴会随着法力的提升而增多,而尾数越多的狐族,内丹便越是精纯,故而许多人都打着降妖除魔的幌子,意在夺其内丹增长修为。” 风若尘怒道:“这些人真是卑劣!” 羽玄陵笑道:“你这嫉恶如仇无法无法的性子,下山后少不得要多惹事端。” 风若尘嘿笑一声,可这笑容没有在脸上停留多久,转眼便变作一副怪异神色,惊声道:“下山?” “不错,正巧你师兄也已经回来了,明日你便启程吧。”羽玄陵道。 风若尘瞬间红了眼眶,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道:“师父,您不要徒儿了?” 羽玄陵一怔,旋即失笑出声,摸了摸风若尘的头道:“傻徒儿,为师是要你下山历练,便如你师兄七年前一样,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在这山中苦修,不想去看一看人世间的繁华么?” 风若尘苦巴巴道:“师兄才刚刚回山,就让徒儿多过几日再走吧。” 羽玄陵板着脸道:“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你以为这次下山,是让你去游山玩水的么!” “师父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弟子么?” 羽玄陵笑道:“算你小子聪明,前几日你道宗的太虚师伯来信,埋怨你师傅我近百年来也没有回过师门一趟,是否是打算破出门墙,再也不回去了,可为师委实是走不开身,你师兄又是刚刚回来,为师思来想去,便由你代替为师回去,堵上你太虚师伯那个老牛鼻子的嘴。” 风若尘听得有些迷糊,而聂青则是一切了然于胸的模样,其实羽玄陵对于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没有刻意说过,聂青也是这些年来行走天下根据所见所闻,方才推测出师傅的出身宗门。 “好了,你现在去收拾收拾行李,务必要在下个月的中秋佳节之前赶到道宗,参加十年一度的入门大选,若是被淘汰下来,就别回来了。” 羽玄陵说着说着,嘴角便忍不住溢出深深的笑意,因为他不仅丝毫没有担心风若尘通不过大选,反倒是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这个最不成器的徒弟,一路披荆斩棘,以超人之姿碾压同辈,成为道门的正式弟子,惊的师门那些人目瞪口呆。 “记住,没有通过大选成为道门的正式弟子之前,不许你自报家门。” 风若尘平时聪明的一颗心有七个窍,可现下却听得越来越是云里雾里,问道:“为什么?” 羽玄陵拂袖道:“去去去,晚上之前别来烦我,为师和你师兄还有话要说。” 风若尘见师父故作神秘,心生闷气,抱着白狐起身出门去了。 门扉轻掩,听着师弟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聂青道:“师父让师弟下山的用意,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羽玄陵似乎有些累了,微微阖上双眼,声音也是夹杂着一丝疲惫,说道:“你可还记得为师曾对你说过,若尘是亘古以来独一无二的帝、凶星命,前程莫测。” 聂青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为师绞尽脑汁想要驱逐他身上的荧惑星命,可惜始终是徒劳无功,后来只能授他修行之道,期望他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打破命运的枷锁。” “这件事小师弟知道么?”聂青问道 羽玄陵道:“不知,包括他的身世来历。” 聂青道:“师父打算瞒他多久?” “再世为人,往事一如云烟,不告诉若尘未尝就是件坏事,而荧惑星命,既然暂时无法解决,告诉他也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荧惑星命,荧惑星命” 羽玄陵喃喃两声,缓缓睁开双眼,叹道:“一饮一啄,皆是天意,当年若不是为师将荧惑封印于此” 聂青忙道:“这也不能都怪师父,毕竟谁也料想不到。师弟天性善良,兴许荧惑星命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伤害也说不定。” “你不懂,这种星命之人,一生必然是杀伐不断,血流成河,一千年前的那个大魔头便是荧惑转世,当时天下因他而硝烟四起,纷争不断,到处都是流血漂橹寸草不生的惨状,甚至时至今日,整个东荒妖族都拜他所赐被天下人视为异端,苟延残喘。” 羽玄陵又是一叹道:“为师可以封印荧惑,可以拘来紫薇,可却偏偏无法打散命运!如今惟有将希望寄托于你太虚师伯身上,他早已站在天道之上,或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聂青心头压抑,涩然道:“既然无法改变,便只能选择面对。徒儿自问分的清黑白善恶,行事也无愧本心,可若尘是我的师弟,即使他日后当真为命运左右,给天下带来血腥杀戮,徒儿也只能站在他的身后,纵然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届时还望师父恕徒儿不孝,未能光大门楣,反而” “够了。” 羽玄陵低声喝道,目视聂青良久,聂青不敢去触碰那道说不清何意的目光,低下了头,如坐针毡。 “抬起头来。” 聂青抬头,这次鼓足了勇气,迎上那道目光。 “为师懂你的心思。” 羽玄陵垂下眼帘,说道:“其实为师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呢。” 到了傍晚时分,天上愁云密布,昏昏沉沉,空气中裹挟着微微寒意,似有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至。 用过晚饭,羽玄陵同往常一样去了后山,也不知做些什么。而风若尘与聂青兄弟重逢,自然有好多的话要说,走着走着,便到了后山的一片竹林中。 途中偶然遇到一棵断竹,风若尘凑上前道:“师兄,还记得师父送给你的那截竹子,便是从这棵取下来的吧。” 聂青道:“说来惭愧,当年为兄还曾腹诽师父小气,不送神兵利刃也就罢了,居然只是随便折了根竹子给我可后来我才发现,此竹竟是天地灵根,正气浩然,妖邪辟易,再回想起临走时师父所说的那番话,为兄才渐渐懂得师父的良苦用心。” 风若尘一愣道:“没想到师父随手送你的一根竹子竟然这么厉害,可笑我当时还腹诽师父小气,不肯送些宝物给师兄你防身呢。” 聂青笑了一笑,一手按住他的肩膀,神色却渐渐变作严肃,道:“外面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戏场,人人都带着一张面具,无论外表看上去多么光鲜亮丽,不到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隐藏着何等的肮脏和丑陋。你明日便要下山了,师兄只送你一句话” “什么?” “切不可,轻信于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离别 翌日。 逶迤的山路上,风若尘背着包袱,怀抱白狐,与聂青并肩而行跟在羽玄陵的身后。 即将离开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去往外面那个未知的世界,此刻他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迷茫c憧憬c高兴c彷徨这些互相冲突的情绪一时间纷至沓来全都涌上心头,心里却感觉空落落的。 一路上,羽玄陵从始至终没有说话,风若尘看着师父貌似变得有些偻倚的背影,不知怎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舍之情。 自古诸般烦恼意,最痛不过离别情。 “师父” 风若尘轻轻的唤了一声。 羽玄陵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满是皱纹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色彩,但那慈祥柔和的目光,却让风若尘没来由的眼圈泛红,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傻徒儿,当初你师兄走得时候,哪像你这样没出息的哭鼻子。”羽玄陵微微一笑道。 风若尘将白狐放在脚下的草丛上,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 羽玄陵将他扶了起来,说道:“莫要做小儿之态,为师有一物赠你,你且看。”大手一挥,施展“袖里乾坤”之法,手中多出一柄墨绿长剑。 风若尘双手接过,只觉触感冰凉,如握寒石。再观此剑,通体造型如灵蛇吐信,野性十足,剑锷镶嵌两颗血红宝石,恰似一对阴狠冷漠的毒蛇双眼,剑身由上而下,从宽变窄,覆着一层莹莹绿光,宛若毒液流动。 “这把剑名曰‘獠剑’,因剑芒凶狠锐利犹胜过猛兽口中之獠牙而得名,是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炼器大师公冶玄所铸,虽不入如今的十大名剑之中,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神兵,使用者越是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撕碎一切的决心,威力便越是强大,当年为师未得碧落剑之前,便是以此横行天下,为师现在将它交给你,便是希望你能乘风破浪,无所畏惧,我羽玄陵的弟子,就该当是顶天立地,气冲霄汉,敢踏神魔于脚下,你可记住了?” 风若尘躬身一拜,肃然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羽玄陵顿了一顿,道:“还有,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你出手杀人。” 风若尘一愣,但也没多想,应道:“是。” “为师和你师兄便送你到这儿,接下来的路就都要靠你自己走了。” 风若尘眼中噙泪,哽咽道:“徒儿不孝,此番下山,不能再常侍师父左右,还望师父莫要挂念,保重身体。” “快走快走,正好让我落个清净。”羽玄陵大袖一挥,转身离去。走出老远后,伸手揉了揉眼睛,喃喃道:“风沙恁的大” “师兄保重。” 风若尘拜别聂青,便往山下去了。 荧山地处于中土之南,而道门则位于中土极北的玉清山,相距甚远,风若尘虽然懂得御剑之类的飞行法门,奈何受修为所限,用来赶路属实力不从心,于是途中买了一匹快马,一路行至沧州境内。 几日来的风餐露宿,令他疲惫不堪,甫一进城,便火急火燎的寻了一间酒楼,准备一解口舌之欲。 他虽然从未下过山,但是胜在读书颇多,这天下间的风土人情无不烂熟于胸,按图索骥,再加上他聪明伶俐,所以倒也没有像乡野村夫进城似的那般手足无措,闹出什么笑话。 酒楼位于主街的繁华位置,食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生意颇是兴隆。风若尘听跑堂的小二报了半天菜名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饿的肚子咕咕叫的他忙道:“这位小哥,你刚才说的每样都给我来一份。” 他此次出来带了足够多的盘缠,除了已经被那贩马的黑心商人坑了的五两黄金,钱袋里还有上好的明珠十颗,几十片金叶子,所以颇有财大气粗之感。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也当风若尘是个富贵公子,喊了一声吆喝,躬身去了。 风若尘逗弄一阵儿身边的白狐,饭菜渐渐上齐,又像模像样的要了一壶陈酿,便对满桌子的珍馐美味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吃的正是尽兴,忽听楼梯口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一个黑衣男子当先走上楼来,后面还跟着一群身着阴阳图案服饰的人,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是一伙人,因为风若尘细微的发现,黑衣男子后面的那群人始终与其保持着距离,一个个杀气腾腾,若非顾忌什么,怕是已然大打出手血溅五步了。 黑衣男子四下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风若尘这里再也没有移开,缓缓走了过来。 “小兄弟,在下看你眉宇之间正气轩昂,想必也是个侠义心肠之人,不知能否准许在下坐下来填饱肚子里的馋虫,不胜感激。” 风若尘正要说“好”,黑衣男子却已经坐了下来,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大吃大喝,丝毫没有嘴上说的那般客气。 那群身着阴阳图案服饰的人三两成群,相继落座,目光毫不掩饰的向风若尘这里看来,杀机一刻也不曾消减。 风若尘生来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泰然自若,根本无视他们,而黑衣男子在吃喝之余,还有闲心说道:“小兄弟的这把剑便是传说中的獠剑吧。”他撇了一眼风若尘放在桌子上的墨绿长剑,不过随即收回目光,似乎并不在意。 风若尘心里一震。 黑衣男子微笑道:“小兄弟莫要误会,你我萍水相逢,在下只是随口一问,并无它意。” 他放下筷子,拿起酒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放声道:“痛快!” 那伙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猛地拍案而起,厉声道:“楚长歌!快将本门的‘道果参婴’交出来!” 这个名为楚长歌的黑衣男子哈哈大笑道:“楚某早就将他吃了!” 那伙人面面相觑,满脸惊愕。 楚长歌伸了一个懒腰,道:“酒足饭饱,打架也有了力气,这里施展不开,你们有胆便跟我来!” 话音未落,酒楼里突然飓风扫过,凶猛狂烈,那伙人被吹得七零八落,满地乱滚,周围的食客却是安然无恙,而楚长歌竟然匪夷所思的消失在原地,瞬间没了踪影。 “糟了!快追,莫要让他跑了!” 一伙人情急之下,接连破窗而出,追了上去。 风若尘心中一笑,只道这外面的世界果真热闹的紧,自己初出茅庐,便能遇到这等怪事。 这时酒楼的掌柜听见动静走了上来,却见满地的狼藉,一张胖脸扭曲成一团,几乎要哭了出来,破口大骂道:“光天化日,还他娘的有王法么!报官!小李子,赶紧去报官!” 声音尖锐之极,风若尘听得苦笑不已,不经意间发现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想来是那个黑衣男子留下的,于是喊了一声道:“掌柜的。” 胖掌柜满脸大汗,呼呼喘着粗气,显是气的不轻,向他看来。 他拿起金元宝丢了过去,胖掌柜接过后掂量了一下,又用袖子蹭了一蹭,脸上又重新露出了那副近乎于谄媚的笑容。 “这位客官真是阔绰,哪用得了这么多” 风若尘而后便离开酒楼,骑马慢悠悠的在大街上晃荡,看到什么新鲜物事便随手买下,没过一会儿马屁股上面驮满了大包小包,压的老马直咧嘴。 他看过一本《五域八荒记》,记录着天下间的山川地理,海域湖泊,对道路枢纽也有标记。此处去往道宗所在的玉清山,走旱路东兜西转又有群山阻隔,不如沿水路顺江而下。 打听到码头方向,他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便见前方蓝天碧水,船舶成群,岸上的纤夫一个个着精壮的上身,喊着号子正在拉纤,在炙热的阳光下汗水直流。 风若尘找到船老大,是个面相猥琐的中年人,细窄的三角眼中透着精明,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什么。 “你要去并州,嗯,让我想想,有了,正好我这有一艘货船路过那里,只是船上运的是贡品,按规矩不能携带外人,毕竟出了事,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船老大喋喋不休,但话语中的意思再是明朗不过,风若尘听他坐地起价,啰哩啰嗦个没完,从钱袋里摸出几片金叶子,说道:“这些够么?” 船老大顿时喜笑颜开道:“够的够的!” 随后登船,将风若尘引到船舱,打开一扇门道:“地方虽然狭窄了一些,可还算干净,里面还有一位大爷,您受委屈,不嫌弃的话便和他挤一挤。” 风若尘点了点头,走了进去。里面光线昏暗,只见一个黑衣男子躺在床板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一丝血渍,貌似是受了伤。 “是你!” 风若尘失声道。 这黑衣男子正是他在酒楼里遇到的那个人,只是不知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竟是搞成了这副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妖氛 楚长歌眼睛都没有睁开,却似已经看到风若尘一般,说道:“小兄弟,你我还真是有缘。”声音越说越是微弱,每一次沉重的呼吸,仿佛都会牵扯到身上某个位置的隐伤,疼得他钢牙紧咬,闷哼不止。 风若尘将怀中白狐放在一边,忙走上前道:“你别说话。”开始为楚长歌检查伤势,越看越是心惊,他的奇经八脉全如被烈火灼伤一般,或是断裂,或是糜烂,尤其是心脉受创之重,若是常人只怕是早已死了几个来回了,而他竟能生生挺到现在,不失为一个奇迹。 “他想必是被阴阳门的‘极阳烈火掌’所伤,师父曾说过只有至寒之物才能解去此术所造成的阳毒,可这仓促之间,又去哪里找那极寒之物?”风若尘心里寻思,苦思无果后,将掌心抵在楚长歌的胸口,度去真炁,打算先将他破损的经脉修复,再研究解毒之事。 一柱香之后,风若尘收手而回,却再次犯了难,他的真炁已经枯竭一空,可楚长歌的伤势只是稍微得到缓解,体内经脉大半都没有修复完全,更别提那催命的阳毒了。 他走到一边,盘膝坐下,闭目凝思,提聚体内真炁,待到积蓄五成以上的时候,便再次为楚长歌修复经脉,如此往复,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船舱内渐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想必是已经夕阳西下到了夜晚,他才勉强将楚长歌迅速恶化的内伤抑制住,不虞有性命之忧。 几次三番的压榨真元为楚长歌疗伤,他委实累的不轻,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灯盏点亮烛光,便准备歇息一会儿,这时却听有人敲门,门外传来船老大的声音道:“小爷,您睡了么?” 风若尘有气无力的道:“没有。” 船老大推门进来,手里拎着食盒,说道:“小爷,该吃晚饭了。” 风若尘说道:“谢了。” 船老大看了躺在床板上的楚长歌一眼,小心翼翼的道:“如果这位大爷我是说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也好将他处理掉,免得打扰了小爷您的休息。” 风若尘冷冷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船老大嘿笑道:“我看这位大爷命不久矣,若不是看在一锭金子的份上呦,您看我这说哪儿去了!我是说这位大爷若是不幸死了,总不能继续留在船上,这天儿热的跟火炭似的,舱里又是不太透风,若是尸体腐烂,引发疫病,岂不是害了这一船的人,所以我的意思是,等他死了之后便扔到江里” 风若尘心生厌恶道:“这好歹是一条人命!” 船老大非但毫无羞愧之色,反而理直气壮道:“乱世的人命不值钱,小爷您年纪还轻,以后自然会慢慢懂的。” 风若尘委实一刻也不愿再与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多做废话,喝道:“出去!” 船老大堆着笑脸,也不生气,转身走了。 风若尘深吸一口气,拿过食盒打开,里面只有两碗没有几粒米的清粥,几个馒头,和一叠小菜,简单的紧。 他端起一碗粥,将楚长歌轻轻扶了起来,可只喂了一口,楚长歌便剧烈的咳嗽,米汤混着鲜血全都咳了出来。 风若尘吓了一跳,不敢再喂,擦去楚长歌衣襟上的血水,又用手指蘸了水在他苍白起皱的嘴唇上点了几下,心道:“都怪我平时只是粗略的去看那些医书,若是下些功夫,这位大哥的状况可能要比现在好的多,如今也只能尽人事c听天命了。” 看楚长歌暂时没有危险,他也属实是心力交瘁,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囫囵的吃了个馒头后,和衣沉沉睡去。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凉爽的空气顺着舱窗弥漫进来,外面听有人吆喝道:“起锚,扬帆!”货船经过一阵轻微颤动之后,开始平稳前行。 风若尘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楚长歌的伤势,却惊奇的发现对方体内尚未接续的经脉竟已好了七七八八,阳毒也在逐渐消解,这显然不是他的功劳,唯一的解释,便是楚长歌有着远远异于常人的深厚修为,体质乃是仙人c甚至是神人之躯! 神仙之流,体质早已不同于凡人,自然便不能以常理度之,风若尘随即释然,终于不必再担心楚长歌会因伤重而死。 这时一直趴在一边的白狐突然蹿到他的怀里,眨了眨一双灵动的眼睛,他失笑道:“你是无聊了么?” 白狐竟是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出去透透气。” 抱着白狐,风若尘走出舱门,刚到甲板上,便见船老大正在掌舵,也没理他,径自走到船沿,只见两侧群峰耸立,层峦叠嶂,气势巍峨,将脚下这道江流夹在其中。前方白雾茫茫,依稀可见绚丽缤纷的早霞迎着曙光,使这个世界的色彩变得不再那般单调。 一人一狐,正自沉浸在美景所带来的心情愉悦之中,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一幕。 船老大离开舵盘,向风若尘这里走来,隔着老远便喊道:“小爷,昨晚睡得可好?” 风若尘不想理他,只做不闻。 船老大却是粘糊的紧,走过来站在风若尘的身旁,双手搭在桅杆上,佯做闲聊道:“也不知怎么了,昨天夜里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船上晃悠,还听到鬼哭的声音,我跑了半辈子的船,可从来没遇到这种怪事。” 风若尘忍不住开口道:“你会不会是听错了。” 船老大笃定道:“决计不会听错,早上我还特地问了一下,船上的人都说听见了,难道小爷您没有听见么?” 风若尘摇了摇头。 船老大唉声叹气道:“我总有一种预感,这次不会再如往常一样一帆风顺,恐怕会有许多变故,干我们这一行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说不准哪一天便会遇到什么邪门的事,到时候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一把贱骨头,早死早超生,可小爷您年纪还轻,这条命只怕是千金也不换哩!” 风若尘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船老大八字胡一翘,笑容猥琐,搓了搓手道:“这次出船不同于以往,实在是邪门的紧,小爷您是否再考虑多加点银子,到时候当真出了事,我这一干兄弟别的不敢保证,一定会护你周全。” 风若尘就知道这船老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他对金钱并不看重,随手掏出几片金叶子扔给船老大道:“小爷我不用你来护佑周全,只要平时的饭菜别再那般寒酸就行。” 船老大罕见的老脸一红,悻悻道:“一定,一定。” 回了船舱,楚长歌仍然昏迷不醒,风若尘百无聊赖,开始运炁打坐,不觉又已到了夜晚。 江河上的夜晚安静的可怕,这三更半夜更是如此,船夫都已睡去,甲板上留了几个人守夜巡逻,不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格外清楚刺耳。 风若尘正也准备入睡,忽听外面的江面上传来凄厉的哭叫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似乎正是冲着这艘船来的! 想起船老大白天说的话,他不由得精神一振,披上衣服走上甲板,那几个守夜的船夫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提着灯笼四处乱照,见他上来,其中一人颤栗道:“小公子,您也听到了?” “听到了。”风若尘像四周看去,但夜色漆黑,哪里能看个清楚,手中霍然凝聚出一团火光,洒向那声音的方向。 火焰短时间照亮了前方的那片区域,但落在江水中旋即熄灭,只听有个船夫失声哭喊道:“鬼呀!” 风若尘也是额头冒汗,因为就在刚才那火光照亮的一瞬间,他看见混浊的江水之中露出一个人头,脸色雪白,面无表情,正在阴狠的看着他! 他是修行之人,什么游魂野鬼c魑魅魍魉自然是无所畏惧,可毕竟此情此景太过诡异,饶是他胆子颇大,却也不禁吓了一跳。 “何方妖孽,竟敢装神弄鬼,给我出来!”他定下心神,大喊道。 无人回应,但那鬼哭之声更加凄厉,船老大等人也被惊醒,仗着胆子跑了上来。 船老大磕磕巴巴道:“小爷,您c您看,我没c没骗你吧!” 船上的人皆是吓得不轻,人手一个灯笼聚在一起,躲在风若尘的后面,船老大本也想加入进去,可能是想到白日里信誓旦旦要保护风若尘周全,胆子一壮,索性豁出去了,大喊道:“狗娘养的,是个带把的就冲我来!” 有人怯怯的说道:“老大,万一是个女鬼呢?” 船老大暴跳如雷道:“滚!现在你还跟我纠结这些有意义么!” 正是恼怒,却听风若尘道:“你退让一边。” 船老大一怔道:“什么?”忽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整个人顿时飞将出去,翻了好几个跟斗才砸落在那群人中间,身上烟熏火燎,本来就稀疏的头发更是没剩下几根。 船上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见风若尘全身上下烈火燃烧,蓦地冲上江面,一掌印下,江水登时向下凹陷,被打出一个深深地漩涡! 一个船夫有些麻木的道:“老大,这位小公子是人是鬼?” 船老大愣了好一阵子,低声道:“你可真是榆木脑袋,那个鬼哭神嚎的王八羔子是不是鬼我不知道,但这位小爷一看就是位小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河伯 风若尘漂浮在江面之上,神火炁流遍布全身,听那哭声一刻也不曾停歇,但却始终寻不到它的藏身之处。漫无目的的又是拍了几掌,火焰飙射,煮的江水沸腾,白雾冲天,四处轰隆作响,水面下沉凹陷,船上有人尖声道:“俺滴娘嘞!龙王爷发怒啦!” 巨大的货船被水浪冲击,左摇右晃,船上的人滚做一团,皆是一脸骇然。 “咦?” 黑暗中传来一丝沙哑的声音,随后那鬼哭之声戛然而止。 风若尘耳朵颇聪,蓦然转身,目视前方喝道:“可算找到你了!”右手聚炁,身上的熊熊火焰霎时间消退一空,转而手中凝聚出一杆三丈有余的赤焰长矛,向那声音方向猛然一劈,江水顿时分流两边,波涛倒卷,一道身影从中穿天而起,速度之快,如同幽灵鬼魅,站立在半空之中。 赤焰长矛缓缓消失,风若尘身上再次燃起熊熊烈火,只是颜色偏暗,不再是先前那般红中发紫。 再见那人影全身被一袭黑色斗篷覆盖,脸上还带着一张鬼脸面具,正是风若尘先前所见的那张脸! “小鬼,你这神火炁流,还能用几次?”那人开口说道,声音如同钢铁撞击般铿锵刺耳,让人听得无比难受。 风若尘听出了这人话语中的戏弄之意,大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装神弄鬼!” 那人道:“我乃此地河伯钟离修,念你小小年纪有此等修为实属不易,交出船上的那个人,我饶你不死!” 风若尘恍然,知他说的“那个人”便是船舱里昏迷不醒的楚长歌,但听这个人自称河伯,却是行事鬼鬼祟祟,想来并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便道:“只怕不行。” 钟离修轻笑道:“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凄厉的鬼哭之声再度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钟离修脚下的江水无风起皱,得无形力量催动极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漩涡,一个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全部都是身形浮肿,面部溃烂,有的身上还有鱼虾水虫,在千疮百孔里的身体里钻来钻去,吸血食肉,令人生呕。 “看到这些人了么?不管生前是什么身份,死后可就什么都没了。你也想同他们一样,死在这里么。” 风若尘怒道:“你造的杀孽!” 钟离修笑道:“不全是。” 风若尘怒气更甚,火矛瞬间生成,横扫而去。 钟离修向后飞退,说道:“道门的小鬼,你可知道你舍命要救的是什么人?也罢,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我便大发慈悲,送你归西,反正此地偏僻,任你道门神通广大,也查不到我的头上。” 说罢,那些从漩涡中走出来的死尸突然全都睁开双眼,踏着水面,张牙舞爪向风若尘扑了过去。 风若尘还从未见过这等怪异的法术,惊怒之下,神火炁流轰然爆发。 那些死尸没有神智,根本毫不畏惧,更是没有痛感,即使被烈火燃烧,只要双腿还在,仍然是闷头冲撞,而风若尘的神火炁流虽然狂猛霸道,但却极为耗费真炁,久而久之,渐渐力有不支,真炁无以为继。 死尸杀之不绝,从漩涡中源源不断的往外涌出,风若尘自知这样下去根本毫无胜算,心道:“这个人定然是见我使用神火炁流,便以为我是道门弟子,先前他迟迟不肯动手,恐怕是因为顾忌我这个假的道门弟子身份,我不妨诈他一诈!” 念头刚必,他佯装大笑道:“你以为在这里杀了我,便神不知鬼不觉了么?” 钟离修说道:“垂死挣扎,小鬼,你想诓我?” “这个人倒是精明的很。”风若尘心下叫苦,但脸上神色不变,扬声道:“你说我修为不低,但你可曾想过,以我这般年纪c这番修为,在道门该是何等地位?师门的长辈既然放心我在外面行走,会不设手段?而你若是杀了我,被我师门长辈知道,你能承受的了道宗的怒火吗?” 钟离修漠然无语,显然风若尘连问的这三个问题正也是他想知道c所担心的。半晌后,只听他哼了一声,寒声道:“我在此处杀你,又有谁能知道。” 说话间,那些逼向风若尘的死尸忽然全都转身而回,接连跃入漩涡之中,却是他收了法术,不敢轻易再对风若尘发起攻势。 风若尘哈哈一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指着钟离修道:“你可真是个猪脑子,你没听说过‘魂灯’么?” 钟离修又不吭声了。 风若尘心中一喜,魂灯这种东西也是他从书中看来的,乃是由力者施以秘术,抽出人的一缕精神之火点燃,若是这个人死了,无论隔着多远,魂灯也会随之熄灭,所谓人死灯灭,正是由此得来。 “你若是杀了我,放在我师门的那盏魂灯便会熄灭,届时我道门的长辈一定会第一时间发觉,这里虽然与玉清山相隔甚远,但以我道门诸多长辈的修为,即使你毁尸灭迹,想必也会被他们的天眼神通看的一清二楚。” 风若尘狡黠一笑,继续添油加火,说道:“你自称河伯,想必是此处的水鬼修炼得道,我倒是要劝你一句,修行不易,莫要自毁前程!” 钟离修终于开口说道:“我不杀你,只要你交出船里的那个人。” 风若尘摇头。 钟离修冷然道:“你别逼我。” 风若尘打了个哈哈,仰头看天,也不知在看哪颗星斗。 好久没见有动静,他毕竟年轻,还是沉不住气,忍不住向钟离修那里看了一眼,却见钟离修已然消失无踪。 他松了一口气,刚要抹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只听那钟离修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道:“楚长歌身上藏有道果参婴c其本人受了重伤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想要得到道果参婴,并且有胆子抢夺的可不止我一个,你想救他,只怕是痴人说梦。” 风若尘大声道:“这就不劳你挂心了!” 一声怒哼传来,随后便再也没有响起过钟离修的声音。 “原来他找船里那个人的麻烦,是为了什么道果参婴。”风若尘心里寻思,人已飞上了船,见船老大等人战战兢兢,缩在一团,被水浇的跟落汤鸡似的,不由取笑道:“你们是下水游泳了吗?” 船老大强颜欢笑道:“还不是小爷不,小仙人您法力无边,普渡甘霖,呃,那个鬼赶跑了?” 风若尘点头,众人皆是如释重负的模样,有个看外貌得有三四十岁的壮汉,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胸口道:“可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他们虽然基本都是跑船多年的好手,经历丰富,可毕竟还是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见到这等诡异场面,仍是恐惧不已,尤其是钟离修招出那些死尸张牙舞爪向风若尘涌去的时候,有胆小的甚至当场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船老大看着众人萎靡不振的样子,强打精神道:“好了好了,该睡觉的去睡觉,该守夜的守夜,有小仙人坐镇,又怕得什么!” 众人相继去了,想来今晚定然会做个好梦 船老大凑到风若尘身边,一脸讨好道:“小仙人,您也去睡吧,外面风大。” 风若尘本来对船老大颇为厌恶,觉得此人贪得无厌,漠视生命,没有一丝人情味,可刚才见他对那钟离修破口大骂,并没有扔下自己不管不顾,倒又觉得此人有那么丁点儿勇气,至少不是一无是处。 “你也早点睡吧。”风若尘客气一句,而后便走回了船舱。 一番斗智斗勇,令他心力交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后,他径直走向重伤昏迷的楚长歌,打算再看一看对方的伤势恢复程度。 “多谢了。” 躺在床板上的人忽然开口说道。 风若尘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去,大喜道:“你醒了!” “醒了,从那个人扬言要你交出我的时候。”楚长歌缓缓说道。 他前面几个字说的苍白无力,略显中气不足,可当说到“交出”二字的时候,咬字明显加重,多了些感彩,同时眉头皱的极深,似乎牵动了身上的伤势,让他极为痛苦。 风若尘道:“我听那个河伯说,他是想要抢夺你身上的道果参婴。” 楚长歌徐徐道:“什么河伯,不过是自封的游魂野鬼罢了,这等跳梁小丑平时难得一见,如今趁我身负重伤,方才胆敢蹦哒几下,可也多亏了你,否则楚某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什么是道果参婴?” 风若尘好奇的紧,问出了心中疑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血刀 见楚长歌没有说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风若尘忙道:“你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 楚长歌沉吟片刻,说道:“道果参婴是一种仙药,妙用无穷,可助人提升修为,延长寿元,纵使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普通人,将它一口吃下也能平添几乎两百年的法力。” 风若尘震撼不已,要知道两百年这个数字即使对于修行之人,也是漫长而枯燥的,而只要吃下这所谓的道果参婴,便可一蹴而就,跳过两百年的光阴直接拥有等同的法力,这种诱惑,可不是人人都能抵挡的。 楚长歌继续说道:“当年阴阳门的祖师爷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让他偶然捕捉到这等夺天地造化的旷世仙药,可那时的道果参婴尚未完全成熟,阴阳门的祖师爷便将他带回门中,栽在灵气充足的宝地继续培养。” “如此过了七百多年,也不知阴阳门祖上造了什么孽,出了两个阴险狠毒的不肖子孙,一个是当代门主‘赤阳子’,一个是其胞弟‘淮阴子’,为了使这道果参婴早日成熟,他们两个每隔十日便要掳来一个不满三岁的男婴,抽干男婴鲜血当做养料,来浇灌道果参婴助其成长,至今三年间,在这株仙药的血红土壤之下,也不知埋葬了多少幼小生命。” 风若尘越听越怒,委实想不到天底下竟有人能如此灭情绝性,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残害他人,杀之取血,这等残忍的手段,委实令人发指。 “简直是畜牲!”他紧紧握拳,咬牙说道。 楚长歌道:“没什么可愤怒的,弱肉强食,自古以来皆是如此,那些男婴弱小,便是原罪,而赤阳子c淮阴子那两个狗东西若是碰到比他们更强c更狠的存在,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他顿了一顿,声音中出现一丝不屑的情绪道:“刚才外面那个不过区区‘坐忘’境界的游魂野鬼,若不是因为我身负重伤,你以为就凭它那半吊子的修为,也敢铤而走险来抢我身上的东西?如果说曾经的我在他面前如同是一座大山,那他便是一只蝼蚁,可当大山崩塌,蝼蚁也能咸鱼翻身,站在破碎的石砾之上,因为在这一刻,他已经比你强大。你记住一句话,弱小,便是原罪!” 风若尘沉默不语,这句“弱小便是原罪”,已经是楚长歌在话中重复的第二次了,可他无法理解,为何弱小反而成了自身的罪过?难道弱小便要任人宰割? 他自下山以来,第一次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只是他生来倔强,并不认同。 “弱小便理应灭亡,被人从父母的身边夺走,抽干鲜血,给一株什么劳什子仙药当做肥料,你便是这么认为的?” 面对他的质问,楚长歌闭上了眼睛,不置可否。 风若尘气极,先前见楚长歌在酒楼时强敌环饲,却是面不改色,颇有大丈夫风范,谁曾想其本质竟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芥之人,而自己竟然为了这种人打生打死,实在不值。 “再有人来取他性命,我只作不见。”心里想着,风若尘回到床板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楚长歌淡淡道:“这个世界,不是你吃别人,便是别人吃你,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人性本恶的道理,等这种事见的多了c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风若尘捂住耳朵,不愿去听,可楚长歌的声音还是如有魔力一般透过指缝清晰的传来,这种话船老大也说过,当时还惹得他心生厌恶,如今从楚长歌的口里说出来也依然如此,而且更为让他不耻。 “如此说来,这道果参婴是你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强抢来得了?”风若尘不由讥讽道。 楚长歌沉声道:“你竟敢这般看轻于我!” 风若尘哼道:“难道不是么?” 忽然隐约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机稍纵即逝,他心中一凛,只听楚长歌淡淡道:“楚某一生恩怨分明,你救过我,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怪你,若是换作旁人,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风若尘再不理他,心中百感交集,只觉这外面的人一个个毫不掩饰人性的丑陋,与书中那些故事的主人公截然不同,难道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写照么? 不知怎的,他没来由的涌起了思念之情,想着羽玄陵平日的教诲,想着在荧山枯燥却安逸的时光,想着想着,睡意袭来,渐渐进入了梦乡之中。 从这一夜开始,他便再没有和楚长歌说一句话。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这艘货船顺风顺水,再也没有遇到什么怪事,甚至按照船老大所言,那些平时极有可能遇到的拦江水匪,这一路上也是没了踪影,也不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是有更强烈的风暴正在酝酿,在后面等着他们。 过了半个多月,货船行驶到了中土北方一个郡县的码头,因为需要采购沿途用的清水食物,所以准备停留一日。 这日天清气朗,风若尘走下货船,正要往城里逛逛,却听船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猛然回头,只见这诺大的货船竟然被人一刀劈下,断成了两截,船上的人或是当场身死,或是坠入浅水之中亡命奔逃,嘶喊哭嚎之声不绝于耳。 破碎的货船上空,一人脚踏虚空,手持一口血色弯刀,面容冷峻,扬声道:“楚长歌,将道果参婴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见没人回应,这人嘿然道:“我看你能藏到何时。”又是一刀挥下,刀气狂舞,下方木屑纷飞,两截货船在刹那间支离破碎,变成了浮在水中的碎渣。 岸上的人均被这刀气波及,死伤之人越来越多,血流成河,染红了沿岸的江水。 风若尘情急之下飞上半空,大怒道:“你怎敢如此滥杀无辜!” 那人笑道:“小屁孩,关你何事?” 随手一挥,风若尘毫无抵抗之力,登时被打飞出去,口吐鲜血。他心下大惊,此人修为之强,竟还在那河神钟离修之上! “血刀侯,你好大的威风!” 楚长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腾空而起,看这身法,丝毫察觉不出他是有伤在身。 那人眉毛一挑道:“你不是受了重伤么?” 楚长歌没有理他,而是看向风若尘道:“小子,这个人是大尧皇帝御封的侯爵,以‘血刀’为封号,自负刀法无双,十年前不自量力去南陵挑战公认的天下第一刀‘刀神’杨玄之,不过三招落败,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此后便专以欺负老弱病残为乐,为天下妇孺老幼深恶痛绝,谈之色变,望风而逃。似你这般年纪,正好在他拿捏的范围之内,你不知内情,属实太过莽撞。” 风若尘知道楚长歌是在讽刺那血刀候,笑道:“原来如此,天下竟然还有这一号人物,小子我孤落寡闻,今日却是见识了!” 血刀候听这两人一唱一和,勃然大怒道:“小兔崽子,你好胆!”一刀斩去,内含之真炁雄浑至极,直有开山断流之威。 楚长歌哈哈大笑道:“你没胆子对我出刀,反而对付一个蕴胎境的小辈,不就是怕楚某伤势痊愈,或是根本没有受伤吗?这般畏首畏尾,也敢觊觎楚某身上的宝贝,简直贻笑大方!” 说话间,那劈向风若尘的一刀已被他挡了下来,而且是赤手空拳,没有借助任何神兵法宝! 血刀候面沉如水,看这架势,对方哪里像是受过伤的样子?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传言不实?还是他故布疑阵?” 论起真才实学,他血刀候虽然自负,但还没有狂妄到自以为能够打败全盛时期的楚长歌的地步,当年有胆量挑战刀神杨玄之,也只是想见识一下天下第一刀的威力,绝非楚长歌所说的那般不堪。 此番前来夺取道果参婴,无非是因为听到楚长歌重伤濒死的传言,将信将疑之下,道果参婴的诱惑又委实令人无法抗拒,这才久候于此,决心放手一搏。 楚长歌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而是嗤笑道:“你这人嗜刀如痴,爱刀如命,可同样是用刀之人,杨玄之便是天下第一,而你却拍马也及不上他,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血刀候冷然道:“为何?” 楚长歌鄙夷道:“因为你没脑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古剑 “你只不过是个为他人利用的蠢蛋,到头来终究要两手空空,可笑的是你还兀自做着得到道果参婴的美梦。” 楚长歌毫不吝啬嘲讽之言,骂得血刀候满面寒霜,怒道:“你欺我太甚!” “难道不是?”楚长歌哼笑一声,说出了心中猜测道:“当日赤阳子与淮阴子带着一干废物暗施诡计,让楚某险些丧命,而后明知楚某行踪,却始终没有露面,而是放出风声,为的便是引来你们这些贪念作祟之人与我拼个你死我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笑你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这番话半是猜想,半是实情,可血刀候素来疑心颇重,立时便信了七八分,他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堂堂的大尧皇朝一品侯爷,被人百般羞辱,若是再被三言两语蒙骗过去转身就走,传出去还不让天下人耻笑? 纵使楚长歌说的真是实情,但羞辱之仇,不共戴天,血刀候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心下思量片刻,便下定决心,先杀楚长歌,腾出手来再宰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何必拖延时间,早死晚死,迟早都是要死,既然你执意不想交出道果参婴,那可就别怪本侯刀下无情了!” 血刀一现,鬼哭神泣!血刀候赖以成名的这口刀,终于是斩向了楚长歌。 楚长歌脸色微变,其实他的身体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浑然无事,不仅经脉中依然残留着赤阳子的烈火真炁,当日还被淮阴子的寒冰真炁伤了元神,身体状况较之全盛时期相差远矣,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上去将血刀候大卸八块了,哪里会说这么多的废话。 他费劲唇舌不成,见这血刀候给脸不要脸,也动了真火,手中凭空握住一柄古剑,迎战上去。 两人皆是有名的仙神境界中的高手,甫一碰撞,登时暴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狂猛的气流不断在二人手中握着的一刀一剑间产生,震的江水涌动,猛烈成潮,岸上的花草树木被连根拔起瞬间撕的粉碎,大地如似地震一般剧烈摇晃隆隆作响。 风若尘本就被血刀候打的有伤在身,此时遭受波及,根本无法抵抗,身体仿似被千刀万剐一般,顷刻间千疮百孔,被气流卷上了半空。 当是时,只见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白光将他全身笼罩,从空中拉了回来,落在那头他常抱在怀里的白狐身前。 他呻吟一声,疼昏了过去,白狐略一踌躇,从口中吐出一枚光芒璀璨的金丹,喂入他的口中,他本已千疮百孔的身体竟是开始愈合起来 天上楚长歌与血刀候打的如火如荼,剑影刀光交错在一起编织成网,似乎连这老天都被束缚的喘不过气来! 血刀的每一次挥动,都会伴随着猩红光芒将空间撕裂,而古剑乃是十大名剑之一,威力更是不同凡响,剑锋铮鸣间,楚长歌随便的一劈刺,都仿佛浑然天成,无懈可击,无论或攻或守,都给血刀候带来莫大压力。 血刀候久攻不下,衬道:“楚长歌明明已身负重伤,却仍能与我斗到这等地步,这般修为,实在可怕!” 他哪里知道,其实楚长歌已然是强弩之末,身体与元神的双层疼痛令其倍受煎熬,只消再过盏茶的功夫,怕是连剑都握不稳了。 “楚长歌,纳命来!”大喝一声,血刀候全力施为,手中弯刀顿时暴涨十余丈,冲着楚长歌猛劈而去! 楚长歌咬牙硬撑,强笑道:“一层境界一层天,你的修为终究只不过是仙人境,想要杀我,凭你也配!” 下一刻,古剑所产生的力量归于平寂,他的身影凭空消失在血刀候的目光之下。 “糟了!是‘千秋一刹’!”血刀候想起了楚长歌赖以成名的那一剑。 “大衍周天剑”中最是神鬼莫测的那一剑! 五十年前,在昆仑山举行的瑶池大会上,楚长歌便是凭这一剑打败了如日中天的宿敌道门剑阁阁主李道一。当时人们都说,羽剑神升天之后,楚长歌必然位列十神,成为新一代的剑神。 剑的名,树的影,这招千秋一刹曾经惊艳了天下,战绩斐然,血刀候扪心自问,这一剑他接不下来!心道:“该死!他是要与我鱼死网破!” 正此千钧一发之际,血刀候没有丝毫迟疑,泥丸宫中红光爆发,竟是施展出天底下有名的逃命法术“金蝉脱壳”,褪去肉身,元神破体而出亡命狂逃。 “你能逃到哪儿去?”楚长歌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在上空回荡。 一道破空而来的剑芒犹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跟在血刀候身后,整个天地一时间被完全封锁,山不是山,水不是水,皆如铜墙铁壁一般,令血刀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血刀候情急之下,想要遁入江水中,却被磕的元神一暗,陡然震飞而回,心下骇然失色道:“这便是千秋一刹的力量!” 殊不知,楚长歌这一剑的威力不过只有平时状态的三分还少,若是全力施为,血刀候连金蝉脱壳都用不出来,须臾之间便会被斩杀当场。 “受死吧!”楚长歌怒吼一声,那道剑光光芒大作,携着无可阻挡之势眼看便要点在血刀候元神的眉心,可不知怎的,却忽然生生顿止。 就似一只无形大手,将光芒中隐藏的古剑狠狠扼住,再也进不得半寸! 光芒一丝丝消退而去,先露出一截剑锋,继而是整柄古剑,直到楚长歌完全显化。 他已经没有力气刺出这一剑了。 封锁天地的力量业已消失殆尽,楚长歌宛如石塑般一动不动,就这么持剑指着血刀候,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杀意凛冽,令人胆寒。 如果此刻血刀候还有肉身的话,定然是已经骇的汗流浃背,他一生好战,以往不论遇到何等强大的对手,都会激起他的高昂斗志,可此刻面对楚长歌的这一剑,他却被吓破了胆! 楚长歌嘴唇有些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于从口中艰难的吐出一个字道:“滚。” 血刀候明知楚长歌已是风中残烛,一吹即灭,可他仍然提不起丝毫再战的勇气,猛然遁入江水之中,因为是元神之躯,连一丝水花也没有溅起来。 楚长歌早已不堪重负,只是强撑一时,血刀候逃走的下一刻,他两眼一黑,便要往地面栽落。下方的白狐一心一意都放在昏迷的风若尘身上,压根没有相救的意思。 “嗡!” 古剑大放光彩,从楚长歌手中脱离出去,将他整个身体擎了起来,平稳落地后,随后隐没在他的身体之中。 过了许久,风若尘从昏迷中醒来,见自己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但却毫无不适之感,不由嘀咕道:“我记得我明明都快要死了,怎么现在感觉一点事都没有?是谁救了我么?” 目光一扫,看见白狐正趴在他的腿边,长长的尾巴将毛茸茸的身体包裹起来,露出脑袋酣然沉睡,不由一笑道:“方才那么大的阵仗,你居然还睡的着。”丝毫没有联想到正是白狐救了他。 他站起身来,举目四顾,只见山河破碎,满目疮痍,遍地的尸体死状凄惨,几乎没有一个全尸,浓烈的血腥味随风扩散,令人生呕。 船老大也死了,那张写着奸诈市侩的脸上满是恐惧神色,平时一直眯着的双眼此刻瞪的溜圆,死不瞑目。 风若尘看着这一切,心里说不清是凄凉还是悲愤,喃喃道:“这就是他所说的‘弱小便是原罪’么?” 蓦地双目一红,仰天大喝道:“血刀候!你若未死,我必为这些人报仇!” 他抱起白狐,强忍着阵阵干呕,从一具具血肉模糊的碎尸中找到楚长歌,见其安然无恙,心下松了一口气道:“当时那血刀候大开杀戒,他本来可以躲起来不露面,后来想必也是为了救我才不得不出手相助,看来以往是我误会他了。” 又四处看了看,不见血刀候的踪影,他将楚长歌背在身后,琢磨在城中找间客栈落脚,可转念一想,想要抢夺道果参婴的恐怕远远不止那钟离修与血刀候两个人,这里已非久留之地,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顶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再不敢去看那些死不瞑目的人们,漫无目的地往前方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险境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知天色渐渐昏暗,星月被乌云遮掩,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风若尘寻到一间山神庙暂作歇脚。 进入庙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正前方那尊巨大的山神像,因为荒废多年而褪色严重斑驳不堪,风若尘躬身拜了一拜,耳听外面风声呜咽,他也是疑心作祟,总觉得有脚步声隐隐传来,心道:“此地山神爷保佑,容小子平平安安在此借宿一宿。” 小庙年久失修,已是破烂不堪,他打扫出一片干净地方,将楚长歌与白狐挪了过去,而后聚起火堆,驱逐身上的潮湿之气。 以他的半吊子医术,对于楚长歌如今越来越是严重的伤势已经无能为力,只能愿其吉人天相,能够挺过这道难关。 同样昏睡不醒的还有白狐,让风若尘有些奇怪,白狐平日里虽然嗜睡,但只要有轻微的声音影响,定然会立即醒来,可这一路上风雨交加,白狐却在他怀里睡得昏天黑地,也不知是怎么了。 “也不知此处距离玉清山还有多远,若是赶不上入门大选,那可就糟了。”心里正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随即大雨倾盆,风声如狂,隐然听到脚步声的感觉却越发强烈,他凝聚意念力向小庙附近探查一番,竟真的模糊见到几个人在雨中疾行。 心下一震,他赶忙将火堆踩灭,抱起楚长歌与白狐躲到山神像后,生怕再是那些冲着道果参婴而来的歹人。 没过多久,便见一行人急匆匆的冲入庙中,三男一女,其中两人持剑,一人手里握着两颗铮亮溜圆的黑珠,那女子倒是没有携带兵刃,但她纤细的腰肢上围着的乳白轻纱有微光流转,非同寻常,赫然正是南疆百花谷的仙物“秋水月华绫!” “这场大雨来的蹊跷,据说东海龙族的九太子已经进入沧州,莫不是跟他有关?”一个大汉说道。 “哼,化外蛮族,也敢在中土神州翻云弄雨,怪不得朝廷早就想起兵东征了。”随后有人冷言冷语道。 那大汉笑道:“云之泓,你们的皇帝小儿岂止是想东征,若是实力允许,恐怕还想西下南攻北伐吧。” 那云之泓面色一寒,如今的天下虽然名义上为大尧朝统治,可四方皆是表面俯首称臣,实则根本不拿这所谓的朝廷当一回事,而大尧历任帝王也一向隐忍,采取怀柔之策,其实心里无不是对此现状深恶痛绝。他是投笔从戎的读书人出身,骨子里便是食君之禄c担君之优那一套,信奉皇权至上,对于胆敢藐视皇威的人,自然是怒不可揭。 只听他怒道:“杨峥,别以为你是剑城的人,便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那杨峥也是个火爆脾气,手中巨剑锵啷一声拔出鞘来,打了个哈哈道:“云将军是想讨教一下我剑城绝学么?” 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眼看便要打将起来,却听那女子说道:“二位,现在这里遍地都是奔着楚长歌身上那枚道果参婴而来的人,我们既然结伴而行,总不能自己人先起了内讧,也罢,既然两位仁兄执意要在此地打生打死,将仙药让与他人,那就恕小女子不奉陪了。” 躲在神像后的风若尘心中一凛,这伙人竟然真是冲着楚长歌来的!当下越发小心,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惊动他们。 那杨峥似乎对女子甚为讨好,忙陪着笑脸道:“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谁还没有个三分火气,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女子道:“眼下找到楚长歌才是正经,至于道果参婴归属于谁,按照先前说好的,我们各凭本事。” 云之泓哼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长歌虽然重伤,却仍能将血刀候杀的大败,你们就这么有把握能从他身上抢到道果参婴?” 杨峥不悦道:“你怎么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以楚长歌动辄杀人取命的性子,若非是已经油尽灯枯,又岂能让血刀候逃走?依我看来,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谁先第一个找到他,谁便可以轻易的夺得道果参婴。” 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人忽然咳嗽一声,道:“或许我们极有可能会是第一个找到他的。” 杨峥眼前一亮道:“何以见得?”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看了地上尚有余温的火堆一眼。 杨峥失声道:“这里方才有人!” 那人手里把玩着两颗黑珠微微一笑,说道:“这荒山野岭,杳无人烟,此处怎么会有人生火?即使是行人路过,却又为何将这火堆弄灭?外面此时下着大雨,他人又去了哪里?是为了躲避谁么?” 这一番分析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众人皆是恍然一震。 风若尘听得满头大汗,没成想自己百密一疏,竟然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小庙里空间不大,这些人只需以意念力随意一扫,自己便会无所遁形!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看来除了楚长歌,还有一位小朋友哦。” 风若尘陡然失色,再也藏匿不住,掠出神像,直往门外冲去。 杨峥大叫道:“别让他跑了。” 风若尘出其不意,没有丝毫停滞,如若电光一般破开庙门,冲入雨夜,低头狂奔,寻思道:“为今之计,只有以我为诱饵,将他们引开了。” 杨峥等四人也端的反应奇快,顷刻间便已跟了上来。 风若尘正自飞奔,只觉腰间一紧,似被何物裹住,毫不迟疑挥动獠剑竖插入后腰用力一挣,顿时挣脱出来,施展御风之法冲天而起。 金光一闪,杨峥收回法宝,气的嘴都歪了,心道:“我这‘兜天绳’无比坚韧,这个人身上定然怀有重宝,否则焉能轻易将我这宝贝割断。” “还想跑,看我‘造化神珠’!” 风若尘只听得一声大喝,后背一痛,体内运行的真炁凝滞,猛地从空中跌落下来,砸在地面之上,摔得七荤八素,一口鲜血随后便呕了出来。 两颗黑球回到主人手中,四道身影旋即将风若尘围了起来。 杨峥笑道:“成峒前辈,您这神珠果然厉害。” 成峒微笑点头,手中把玩着的两颗黑球朴实无华,原来竟是出自于几百年前练器大师公冶玄之手的法器,威力惊人。 四人皆是修为不俗,也有些背景,云之泓自不必说,乃朝廷中人,官衔不低;杨峥出身于剑城,是六大“品剑使”之一;女子名为花紫虞,本是南疆百花谷门人,五年前被逐出师门,当代谷主花紫幽便是他的亲妹妹;成峒的来头更大,其兄乃金神成崆,自身修为虽然差着老远,但也已臻观微之境。 这四人无论哪一个单独出来,都不是风若尘所能抵挡的,何况是联手。 “方才我祭出兜天绳将他捆住,可一瞬间就被断作两截,这小子身上一定有神兵利器。” 杨峥眼尖,一眼便看到风若尘手中握着的獠剑,喜道:“就是这把剑!” 风若尘抹了一把嘴角鲜血,故作惊慌道:“你们是山贼么?为何追我?” 成峒几人对于道果参婴以外的宝物并不是很感兴趣,只听云之泓道:“小子,别跟我耍滑头,说!楚长歌在哪儿!” 风若尘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把剑恁的眼熟。”杨峥嘀咕一声,伸手便要去抢。 风若尘挥剑将他扫退,怒道:“原来你们是想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杨峥嘿然道:“装疯卖傻。”右手成爪,向后一拉,将獠剑摄了过去。 恩师所赠的配剑被一息之间夺走,风若尘脸色大变道:“把剑还我!” 杨峥如获至宝,手指轻轻抚过獠剑剑身,便似抚摸一个女人光滑细腻的皮肤一般,啧啧品评道:“剑重七斤六两,长三尺二分,材质为东海寒石,剑锷上的两颗宝石晶莹剔透,冷意逼人,当是昆仑雪玉,此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野性,如灵蛇吐信,一击致命,当真是一把好剑啊!可我貌似在哪里见过,让我想想,是在《剑志》上么?” 想着想着,杨峥的脸色霍然变得有些呆滞,颤抖着声音道:“这是獠剑!” 獠剑虽利,却不在十大名剑之中,杨峥如此失态,是因为他想到了当年手握獠剑打的群雄束手c万剑臣服的那个人—— 剑神羽玄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复返 听到獠剑二字,云之泓也有些慌了,不由在心中揣测,这个身怀獠剑的年轻人,难不成竟和剑神沾亲带故? 云之泓和缓语气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剑神前辈是你什么人?” 风若尘并不回答,而是看向杨峥冷冷道:“把剑还我。” 杨峥没有迟疑,忙将獠剑递了过去,笑道:“误会一场,切勿怪罪。” 风若尘目视四人,说道:“我不认识什么楚长歌楚短歌,只是恰巧路过此地,你们出手伤人究竟是何道理!” 成峒微笑道:“既然是一场误会,老夫先行向你赔罪,还望小兄弟莫要放在心上。” 风若尘冷着脸道:“如此最好,别再跟着我。”转身便走,心脏咚咚猛跳,生怕这伙人再做纠缠。 刚走几步,却听成峒叫道:“慢着!” 风若尘蓦地停下脚步,整个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或是因为紧张,抑或是因为身上被暴雨淋湿而感到寒意,整个身躯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他紧紧攥拳,极力平复心中的忐忑,回头说道:“还有什么事么?” 成峒手里拿着一个瓷瓶,笑道:“先前失手将你打伤,老夫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穷黄丹’是疗伤圣药,还请小兄弟收下。” 风若尘神色有所缓和,双手接过,道:“多谢。”偷偷看向另外三人,发现他们也正看着自己,似笑非笑,总觉得他们就似在看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不由心中愤懑,拱了拱手,大声道:“告辞!” 离开之后,他先是确定成峒几人没有再追上来,旋即返回山神庙。 风若尘一路以玄牝诀冲击被成崆封住的气门,回到山神庙后,终于可以再度运行真炁。 施展神火炁流将身上的雨水蒸干,他寻思道:“此处已是是非之地,还是尽早脱身。”当走到山神像后,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神像后空无一人,楚长歌与白狐竟是不知所踪! “难道是被别的人掳走了?”风若尘心中惊慌,将小庙搜了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可楚长歌与白狐便似人间蒸发般不翼而飞,让他越发慌张。 这时忽听有人笑道:“小兄弟,你在找什么?用不用老夫帮忙。” 成峒散步似的踱入庙中,风若尘见他阴魂不散,心中痛骂,表面却不动声色,也笑了一声道:“晚辈有件东西丢在这里回来找找,就不劳烦前辈了。” “哦?是道果参婴么?还是,楚长歌?”成峒拿腔作调道。 风若尘苦笑道:“晚辈真的不认识什么楚长歌。” 成峒道:“小兄弟聪明过人,胆识也不错,不过想要蒙骗老夫,怕是还差点火候。”说罢,直奔山神像走去。 风若尘这会儿终于明白,原来这人早已发现楚长歌藏在山神像后,只是当时故作不觉,原因无外乎是想独享道果参婴,这般城府之深,实在是老奸巨猾。 成峒也确实是机关算尽,他与杨峥等三人虽然是结伴同行,但却各怀鬼胎,一旦发现有关于道果参婴的蛛丝马迹,便会立刻翻脸,故而当时他才不动声色,后来任由风若尘以自身为饵引诱众人出去,准备事后与杨峥等人分道扬镳,再杀一个回马枪独得道果参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楚长歌已是不在原地了。 见到神像后空无一人,成峒那招牌式的笑容顿时消失,勃然大怒道:“人呢!楚长歌去哪了!” 风若尘刚生起趁隙逃跑的念头,便见成峒几步闪跃过来,登时不敢再轻举妄动,心中暗道:“这下可不好收场了。” 这时忽听一个柔媚的声音道:“成前辈,您可真是老谋深算,若非奴家突然警醒,可就让您捷足先登了。” 成峒闻声冷哼道:“花仙子不也是早就发现了楚长歌么?你我还是心照不宣吧。” 花紫虞莲步轻踱,款款走了进来,笑道:“前辈既然非要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那晚辈也就只好按照事前约定,咱们各凭本事了。” 缠绕在她纤细腰肢上的秋水月华绫自行脱落,围着她飘飘荡荡一个接着一个的画着圆圈,若非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满是娇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自九天之上的玄女。 她缓缓向成峒走了过去,每走一步,脚下便会留下一朵莲花绽放,隐然飘香,正是修炼《百花经》至极高深境地的表现。 这花紫虞的年纪较之成峒相差近百年,但修为却是不遑多让,更何况有秋水月华绫这等仙物在手,更添几分胜算,而成峒虽说资格甚老,还有一个堪称无敌于天下的兄长,奈何自身资质受限,修为至今没有突破仙人之境,仍属一介凡胎,与花紫虞只在伯仲之间。 一行人中,成峒最为忌惮的便是花紫虞,不仅仅是因为花紫虞年纪轻轻便已入“观微”境界,成仙近在咫尺,最重要的是此女子心思深沉,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据说当年判出百花谷,便是因为偷秋水月华绫时东窗事发,恼羞成怒之下,将当时的谷主c也就是她的恩师暗算至死,心肠之狠由此可见一斑。 可成峒活了这一百来年毕竟也不是蹉跎着玩的,对花紫虞虽说有所防备,但仍然免不了有些看轻之意,当下嘿然道:“年轻气盛,可是要吃苦头的。” 花紫虞微笑道:“不怕您老笑话,小女子而今二十有八,可惜资质平平,始终无法触摸天道边缘,所以这道果参婴我是势在必得。” 成峒老脸一红,她这等年纪c这般修为还自称资质平平,那自己忝活了一百来年,修为却与她旗鼓相当,岂不是在变着相骂自己蠢如猪狗? “花仙子,你还不知道吧,楚长歌已经不知所踪,你恐怕也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花紫虞娇笑道:“成前辈到底是老了,脑子也不甚灵光了,只要这位俊俏小哥还在,还怕找不到楚长歌么!” 这二人话里夹枪带棒比真格动手还要热闹,风若尘却深知自己的处境是何等危险,一听花紫虞说到自己,他心思急转,忽然一笑道:“这位漂亮姐姐,还是您聪明,小子的确知道楚长歌的下落。” “哦?”花紫虞那弯弯的峨眉一扬,嘴角上翘形成一丝令人怦然心动的弧度。 风若尘看的一呆,他从小在山中修炼,哪里见过这等媚惑众生的美丽女子,不过旋即醒过神来,唉声叹气道:“小子初出茅庐,本来与那楚长歌也只是一面之缘,后来因为他险些连命都送了,早已经不厌其烦,现在两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小子反而是感激不尽。” 花紫虞笑吟吟的看着他道:“你说的是真的?” “绝无虚言!”风若尘激动的大喊一声,说道:“只不过二位似乎对道果参婴的归属有些相持不下,小子也不知该带谁去见楚长歌。” “你倒是滑头,想让我与成前辈拼个两败俱伤,你好趁机逃跑么?”花紫虞说是这样说,可秋水月华绫却是不由分说的向成峒席卷而去! 成峒早已蓄势待发,造化神珠一颗悬浮在头顶保护自身,一颗脱手而出,碧绿色光芒将整个小庙笼罩其中,眼前这个看似楚楚可怜的妩媚女子,可绝非外表那般柔弱,由不得他掉以轻心。 风若尘心里一喜道:“终于打起来了!” 二人都是观微境的高手,举手投足之间不说截山断流,但威力仍然是不可小觑,不过须臾之间,本来就是摇摇欲坠的山神庙便已化成一片废墟。 雷声震震,风雨嘶嚎,花紫虞曼妙的身躯似在独舞一般,翾风回雪,风姿绰约,秋水月华绫成了舞蹈所用的丝带,挥舞间银光莹莹,似一泓秋水,如一缕月光,似能涤尽夜色混浊,人心尘埃,可眼下只有成峒方能体会到,这翩翩舞步之下,其实隐藏的是步步杀机。 成峒浸淫在观微境已有三十多年,虽然一直寸步不前,但多年沉淀下的修为又岂是等闲?手中的造化神珠虽然比之秋水月华绫这等仙物略有不如,但也毕竟是不可多得的法宝,一时之间,二人是难分胜负。 趁着二人激战正酣,这边风若尘拔腿就跑,可还没跑出去几步,便被银绫缠住拖了回去,只听花紫虞娇声道:“俊俏小哥,你还没带奴家去找楚长歌呢,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风若尘咬了咬牙,心知自己若是再轻举妄动,这女子恐怕便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可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等这两人分出胜负后再掉过头来找自己算账,到时的处境定然会更加危险。 他也光棍,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神火炁流遍及全身将雨水烘干驱走,咧嘴笑道:“漂亮姐姐,等你打跑这个糟老头子,然后我便带你去找楚长歌。” 不远处一颗大树后,一条白狐努了努嘴,竟是说话道:“傻大胆。”话语中有一丝嘲笑,还有一丝担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龙族 花紫虞轻声笑道:“君子一言,你可不要骗我哦。” 话音未落,这时天际骤然响起一声惊雷,在乌黑压抑的云层之中,似有金光若隐若现,仔细一看,竟是一个身躯巨大奇长无比的生物在上空盘旋! 花紫虞向后飞退,避开造化神珠的攻击范围,峨眉微颦,显然对这个天上的不速之客颇感意外。 成峒也停下手来,收回神珠,仰首望天道:“哪阵子风,连龙宫的都吹来了。”语气轻蔑,丝毫不怕言语得罪。 “吼呜!” 龙吟声震天动地,只见一条巨龙越出云层,覆盖着金色鳞片的身躯只不过才露出半截,竟已有十几丈之巨,令人望而生畏。 “下方凡人,我龙宫在此行事,尔等速速退去,否则杀无赦!”声音低沉浑厚,正是出自于巨龙之口。 这话若是说给寻常之人或许能够将对方镇住,甚至吓得屁滚尿流,但花紫虞成峒二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又岂会怕了东海龙宫的名头,至于风若尘本就已深处险境,还巴不得再多来几个狠角色将水搅的越混越好呢。 成峒淡淡一笑,连东海龙神看在自家兄长的面子上,对自己都要礼让三分,而这个鳞片都没长齐的小泥鳅竟敢口出狂言,属实是笑煞人也。 “何方小龙,报上名来!”成峒负手而立,颇具宗师风范。 巨龙那颗硕大无比的头颅晃了一晃,“嗤”的一声打了一个喷嚏,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只听它道:“我乃东海龙宫九太子敖真!” 花紫虞展颜笑道:“原来是龙族太子,好大的威风呀。” 成峒也笑道:“花仙子此言差矣,这里可不是东海,还轮不着它来抖威风。”一想这龙宫九太子怕也是冲着道果参婴来的,心中便止不住的火气上涌。 他面色渐冷,心道若是再不拿出点厉害手段,还真以为老夫是吃素的!造化神珠悠悠悬浮在手心之上,经他猛然催动,绚烂无匹的碧绿光华瞬时将黑夜添满,一颗神珠破空而去,正中那巨龙身上。 “嗷!” 敖真吃痛,发出刺耳之极的狂吼声,巨大身躯被打的短暂抽搐过后,旋即腾空飞下,尾巴向成崆横扫而去。 “敢尔!” 敖真这巨尾一扫之力何止万钧,一路过来,不论是树木还是岩石尽被抹平。 成峒面露鄙夷,造化神珠形成一层光幕将自身笼罩其中,巨尾随后就到,撞击在光幕之上,登时发出“轰”地一声巨响,敖真整个巨大身躯顿被反震而回,光幕也随之破碎,成峒蹭蹭蹭连着退了三四步,才勉强站稳。 敖真生性傲慢,自认为身份尊贵,所以不论对人对妖都是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眼下只觉颜面尽失。 龙族太子发怒,那可非同小可,只听狂雷惊爆,风声呼啸,滂沱大雨一时之间全部化作冰雹,将地面砸的满地是坑。 成峒哈哈大笑道:“你这小龙没什么本事,脾气倒是不小,老夫便替龙神教训教训你!”说话间飞身上天,两颗造化神珠在周身围绕旋转,他一掌拍下,巨龙坚硬如铁的身躯被打的皮开肉绽,鳞片破碎,血流如注。 先前那花紫虞让他焦头烂额,毫无办法,可眼下这所谓的龙族太子虽然力量惊人,但毕竟法力不高,成峒若是认真起来,敖真根本难以直櫻其锋。 这边花紫虞早已携着风若尘退出去老远,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见成峒大发神威将那龙宫九太子一顿爆打,失笑道:“成前辈这是积压了多久的火气,只是可怜了这位敖九太子了。” 风若尘却没有心思看热闹,低声道:“仙子姐姐,咱们俩快跑吧,等这老头和那条妖龙分出胜负,我可就带你找不了楚长歌啦!” 花紫虞看向他道:“放心,你只能是我的,谁也带不走。”声音既娇媚,又软糯,直把人魂儿都勾了去。 风若尘被花紫虞看的脸色一红,几乎成了酱色,忙别过头道:“那老头看上去可不太好惹。” 花紫虞哼道:“你还不知道吧,此人名叫成峒,其兄便是大名鼎鼎的金神成崆,若非如此,我早就将他杀了。” 风若尘错愕不已,心想自己当真是以貌取人了,这女子将杀人说的风轻云淡,想来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还以为自己能从她手中逃脱出去,如此看来,却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老匹夫,你竟敢伤我,我东海势必要将你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夜空之上,敖真被打的血肉模糊,真龙之身在成峒面前还不如个三岁娃儿结实,不过毕竟是龙宫太子,成峒并没有痛下杀手,否则以此老的心性,非得将这条口出狂言的小龙抽筋拔骨不可。 “你父王在此也得给老夫三分薄面,谁给你的底气敢这般与老夫说话?”成峒笑着,一指头点在敖真龙首两眼之间。 敖真双目瞪圆,眼中血丝密布,“嗷”的一声凄声嘶喊,几十丈的巨大身躯猛然向下坠落,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这时天上忽然窜来几道光芒,相继落在敖真左右,其中一个手持三叉戟,指着成峒大怒道:“成峒,你竟敢打伤九太子!” 成峒缓缓飞回地面,灰白的眉毛一扬道:“这小龙出言不逊,不杀它已是老夫心慈手软,若不是看在龙神陛下的面子上,老夫非得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两相争执之下,眼看又要大打出手,风若尘只希望花紫虞也卷入其中,打的越乱越好,可眼下花紫虞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坐山观虎斗,说不得要想办法将她也拉下水,自己好趁机逃走。 风若尘眼睛一转,忽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花紫虞,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大声道:“什么!趁乱杀了龙族太子?这可是天大的罪过!我可不干!” 那手持三叉戟的龙宫高手怒目看来,成峒是金神成崆的胞弟此事众所周知,所以他一时之间还在思量两全之策,既要让九太子平息怒火,保全龙宫颜面,还不能因此而得罪金神,可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竟敢说出要杀九太子的话,简直是罪无可赦。 听这小子说那凡人女子是幕后主使,他不敢动成峒,拿捏个无名之辈还不是手到擒来,当下怒喝道:“你敢!” 风若尘“蹭”的掠出去老远,惊慌道:“这位前辈,冤有头债有主,晚辈久仰龙宫大名,纵使被妖女胁迫,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尊敬的龙族太子下手的。” 那龙族高手厉喝道:“没你的事,闪一边去!” 风若尘一听,“蹭”的一声又是躲出去老远。 花紫虞被泼了一身脏水正要发作,见他想要逃跑,秋水月华绫陡然延伸出去欲将这无耻小贼卷回来,可那龙族高手的一杆三叉戟已经杀到,不得不收绫防守。 这三叉戟名为“海天碧浪戟”,乃龙宫四大神器之一,而持戟之辈更是法力浑厚,已臻仙人境界,花紫虞不敢硬碰,婀娜的身姿接连幻化出几个影子,分不清哪个是虚,哪个是实。 这龙族高手见多识广,认出了花紫虞所施展的法术是南疆百花谷的“桃僵幻身”,冷笑道:“原来是百花谷门人,怪不得敢与我龙宫作对!”神戟猛扫,几个影子如泡沫般炸裂开来。 花紫虞遇上了此等强劲对手,风若尘早已蓄势待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可转头一看,成峒正对他虎视眈眈,还冷冷的笑了笑,手中的造化神珠缓缓抬起,碧绿色光芒映着脸庞显得几分阴森恐怖。 风若尘眉毛一挑,竟也笑了,忽然大喊道:“前辈,你要做什么!” 那龙族高手闻声向成峒看去,见他催起神珠,看这架势,难道要对自己背后下手?想到此节,顿时暴怒道:“成峒,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给我将他拿下!” 守护在敖真躯体前的那几个虾兵蟹将得令,一齐向成峒冲了过去。 成峒固然厉害,但这几个虾兵蟹将即使在龙宫里也称的上好手,一时之间顾此失彼,分身乏术。 风若尘计谋得逞,扭头就跑,这回可没人再阻拦于他,只听后面成峒怒道:“水无殇,那小子是找到道果参婴的关键,他若是” 随着跑的越来越远,声音渐渐模糊而不可闻,风若尘连神火炁流都不敢催动,甚至不敢在半空飞行,生怕惹人耳目,只是闷头狂奔。 跑了老远,他猛地被何物拌了一个跟头,刚坐起来,只见一条白色身影蹿入他的怀里,竟是先前不知所踪的白狐,而将他拌倒的正是躺在地上兀自昏迷的楚长歌! 风若尘不由有些迷惑了,不过大难不死,他也来不及胡思乱想,摸了摸白狐的头道:“你没事就好。” 白狐“吱吱”叫了一声,似乎在回应他,乌黑的眸子里透露着一种别样神秘的光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