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之王者》 正文 第1章 楔子:我是谁 才六七岁的孩子,竟然满腹的心事。 繁茂的树冠里,几乎是密不透风。 倘若你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有个孩子正藏在里面。 他一个人跨坐在一根粗壮的树叉上,低着头,悬空耷拉着双腿,一副孤立无助的模样,内心是无比的惶恐和悲愤,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我到底是个成年人,还是个孩子?“ “那奇怪的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该不会是被什么怪物附身了吧?” 他动了动薄薄的嘴唇,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孩子毕竟还太小,因无知而心怀恐惧。 大约在一年前,他忽然患上了怪病。 平常挺正常的一个孩子,毫无任何征兆地会突然发病,然后昏睡不止。 梦境中一个个急速旋转着的漩涡,分不清是水旋还是云旋,颜色各异,大小不同,成群结队,呼啸而至,争先恐后地朝他压了过来” 每次醒来以后,他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很诡异,却出奇地越来越清晰。 他竟然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成年人,只是暂时藏身于这具弱小的的躯体里而已。 而且莫名其妙地,他偶尔会有一种被别人窥视的感觉。 即使是周围空无一人。 天哪,这怎么可能? 我一定是疯了。 孩子惶恐地抱住头,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 “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啊,估计会把我当成疯子,怪物,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 孩子此时只觉得愁云盖顶,暗无天日,自然是忧心忡忡,一个劲地自怨自艾。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如果我把此事说出来,即使是我祖父和野巫,恐怕都不会相信我吧,还是不要冒险了” 孩子最信任的两个人,他的祖父,还有村里的野巫,正抬头仰望着孩子藏身的那颗大树。 那是村子里最高的一颗柏树,就在孩子家西边,已经有上百年的树龄,足足有近十丈高。 祖父是一个跛子,头发花白,一身满是补丁的短衣,因为跛着一只脚,所以一肩高一肩低,站立的姿势非常怪异。 野巫已经满头白发,脸上尽是深深的皱纹,穿一身素净的白色袍衣,右手扶着一根深红色的枣木拐杖,腰已经佝偻下来。 跛子把目光收回,摇摇头,苦恼地自言自语。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他都莫名其妙地就昏睡过去。醒来以后,他就会偷偷跑出来,找一棵高树爬上去,呆上小半个时辰。唉,这么高的树,万一有个闪失” 身边的野巫也是一脸的担忧,还有些不可思议,小声问,“这么高的树,这孩子怎么爬上去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就没问过他?” 野巫皱起了眉头,语气中隐隐对跛子有了不满之意,显然对这个孩子的安危非常挂心。 跛子苦着脸想辩解,但又无奈地摇摇头。 “第一次的时候,他说就想找个高一点的地方呆一会,可以俯视这整个村子,顺便想想自己到底是谁。我当时没放在心上,以后再问他,他就啥也不肯说了” 说到这里,跛子一脸的不解,自嘲地笑了笑。 六七岁的孩子了,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这混账话,唉,越来越叛逆了 野巫听后也脸有异色,微微摇头,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跛老爷子,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子壮这孩子啊,好像患得不是‘渴睡症’。但具体是什么病,我医术浅薄,还真看不出来,更不敢随便下猛药,只能循序渐进,试探着来。” 跛子对于野巫的话没感到意外,苦笑一声,“老桑林巫过谦了,你已经是整个邑里首屈一指的大野巫了,邑城里的医师也不会比你更高明。就‘渴睡症’吧,有个说法,免得村里人乱嚼舌头,传闲话。” 是啊,这才是让跛子最为头疼的。 村子不大,碎嘴可不少。 针尖大的事情,以讹传讹,就会变得比棒槌还粗。坏事一出门,很快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孩子这才犯了三次病,就被村里有些人讥称为“小病秧子” 野巫好像也深有同感,无奈地点点头,把目光又投向了那颗高高的柏树,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过了许久,她才恢复平静,转过头看着跛子,一脸的凝重。 “跛老爷子,事已至此,我也不可能撒手不管。你既然想让子壮做我的巫孙,我今日就算正式答应了。” 巫孙,其实就是野巫的干孙子。 她老人家在当地德高望重,不少人都想攀亲扯故,投靠在她的门下,但都被她严词拒绝了。 今日,她显然是为这孩子破了例。 跛子果然喜出望外,激动地两手颤抖,弯下腰给野巫重重试了一礼,一脸感激地说道,“老桑林巫,这可是太好了,您的大恩大德,跛子我” 野巫摆摆手,看着跛子,目光复杂,不禁长叹一声,语气中多了一份苍凉。 “跛老爷子,我犹豫了好多天,但还是破了这个例。唉,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你一直垦求我,更是为了孩子过世的祖母” 听野巫提起自己过世几十年的老伴,跛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目光一片黯然。 野巫也颇为伤感,目光中多了几分悲哀,语气中满是担忧。 “子壮患的这个怪病啊,好像不是那么简单。我为他卜了一卦,竟然看不透卦象,辨不清吉凶——为了他那苦命的祖母,我日后自然要多呵护这孩子一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小病秧子”不好惹 桑林村是个小村,也就是七八十户人家,因为村西面的一大片野生桑林而得名。 今天虽然是个艳阳天,但因为昨日刚刚下了一场暴雨,田地里泥泞不堪,落不进去脚,很多人不得不呆在家里。 大人们在家里不停地赌咒这狠心的老天爷,恐怕今年又要让他们饿肚子;孩子们却管不了那么多,一个个早就溜出门去。 村东头一棵人腰粗的大桑树下,现在正聚着一大堆的孩子,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站在孩子堆中间的,正是村西头跛老爷子的长孙,人称“小病秧子”的子壮。 这孩子自六七岁的时候就患了“渴睡症”,动不动就昏睡过去,所以不少人就戏称他为“小病秧子”。 虽然身患怪病多念,一直没有治愈,但现在已经年过十岁的子壮,面色红润,长臂长腿,怎么看都像个健康孩子。 他那两只漆黑的眼眸子不时地转来转去,全身都透着机灵劲。 此时他正站在一块三寸多高的不规则青石上,围着他的这群孩子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或站或蹲,都津津有味地听着子壮在讲“武王伐纣”的故事,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子壮站在人群中间,手舞足蹈,唾沫横飞,讲得正起劲。 “那周武王由姜太公辅佐,亲率兵车三百辆,虎贲三千人,草行露宿,直扑那朝歌城” 武王伐纣的传奇故事,在乡野间可谓是家喻户晓,每个人都耳熟能详,可孩子们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天半夜时分,忽然有人藏头遮尾,求见武王。姜太公掐指一算,眉头一喜,和周武王相视一笑,连忙召见此人。来人进了营帐,武王和姜太公对来人粗看细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 子壮刚才讲得这一段,周围的孩子们却从未听过,一个个屏住呼吸,张大嘴巴,就想知道来人到底是谁。 “远看近看,看了又看,看完再看” 子壮却继续卖着关子,故意不说出来人的身份,颠来覆去地吊着孩子们的胃口。 周围的孩子抓耳挠腮,已经有了小小的骚动。 “子壮,你快点讲啊” “再不讲我们就不和你玩了” 子壮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暗暗得意,小大人般向下面压压手,让他们稍安勿躁。 孩子们果然立刻就安静下来,他又接着讲了下去。 “果然不出他们两人所料,来人正是商纣王的哥哥,人称‘商国第一仁者’的微子启。这微子启可是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身为商国王族,平时里一副为大商国甘愿剖心析肝的模样,可私下里投靠武王的日子却不短了。这次周武王出兵灭商,这微子启可是暗中提供了不少商军的军事机密” 不少孩子听到这里,已经开始面面相觑,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子壮。 以前他们听这“武王伐纣”的故事,都知道纣王是个是非不分,荒淫无道的昏君。而纣王的哥哥,人称‘商国第一仁者’的微子启,却是一个德才俱备,忠君爱民的大贤臣。 可在子壮的嘴里,这微子启怎么就成了一个口是心非,叛国背族的奸诈小人呢? 一个叫大牛的男孩子忽然站了起来,打断了子壮的话,一脸不满地说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那微子启是商国第一仁者,怎么会投靠周武王,背国投敌,卖祖求荣?” 他长得粗粗壮壮,看起来年龄比子壮稍大,个头也高,嗓音有些沙哑古怪,估计正处在变声的年纪。 湖阴村的村民虽然目不识丁,但武王伐纣的故事,在乡野间早有流传,他以前也听别人讲过,而且也常常讲给别人听。 子壮正讲得兴起,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拆台,一时语塞,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两只手搓来搓去。 周围的小伙伴也将信将疑地望着子壮,有些小滑头开始起哄。 “对啊,子壮,我祖父给我讲过八百遍了” “微子启是顶好顶好的人,商纣王才是大坏蛋” 站在孩子堆中间的子壮,此时也是一脸的迷惑,尴尬地摸摸头,心底颇为不解,“难道祖父给我讲得是错的?” 一时之间,子壮心里心里沮丧得很。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好像也不是考虑对错的时候,先把这帮孩子糊弄过去再说。 他毕竟脑子机灵,眼珠子转了转,大度地挥挥胳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就是图个乐子而已——我给你们讲一段‘周文王大战崇侯虎’吧。我敢打赌,你们一定没有听过,好不好?” “好!” “你快点讲吧,别啰嗦了” 孩子们忘性大,刚才还想看子壮的笑话,现在却都鼓掌叫好。 武王伐纣的故事,他们以前也听人讲过,自然兴趣没有那么大。 而且,子壮刚才讲的“微子启”这一段,和以前听过的大为不同,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抗拒。 可是这“崇侯虎”的名字,一群孩子都是闻所未闻,自然把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齐声叫好,一个个催促子壮赶快讲。 子壮心中暗笑,目光扫过一张张稚嫩的脸孔,觉得这些孩子真是好糊弄。 不对啊,他转念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分明也是个孩子嘛。 子壮低头看了看自己年幼的身体,轻叹了一口气,把这些古怪的想法从脑中摒除,清了清嗓子。 “说起这崇侯虎啊,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可是崇国的国君,身高体壮,孔武有力,被商纣王封为商国侯爵。公侯伯子男,这侯爵可是排第二位,我们钟吾国的国君也仅仅是个子爵而已” 又一个男孩子忽然站了起来,恶言恶语地打断了子壮的话:“闭嘴!什么崇国钟吾国,劳资不愿意听!你先把这‘武王伐纣’的事情搞清楚再说!” 对方挺胸仰头,抱着胳膊,咄咄逼人地盯着子壮。 周围的孩子们也紧张起来,忐忑不安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人。 子壮皱了皱眉头,看了对方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这男孩子叫二牛,是刚才那个大牛的弟弟,比自己还大一个月。 子壮又在孩子堆里扫了一眼,果不其然,三牛也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子壮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三牛看。 三牛自然是牛家三兄弟的老三,比子壮个头矮,年纪也小得多。和子壮不善的目光稍一对视后,三牛心中发慌,连忙怯生生地把头低了下来。 次奥,这次事情要大条了。 子壮心中像个明镜似的,一脸的郁闷,知道这三兄弟今日是预谋而来,专门找自己麻烦的。 唉,自己凭着这说古道今的本事,刚当了“孩子王”没几天,还没过够瘾,就惹别人眼红了。 自己招谁惹谁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子壮叹了口气,想起祖父的教诲,君子不与小人斗,好男不与女斗,大人不跟孩子斗,狗不与鸡斗 说起来,牛家三兄弟,只不过是三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而已,不值得和他们纠缠。 子壮摇摇头,鄙夷地扫了三兄弟一眼,从青石上跳下来,抬脚朝孩子堆外走去。 “小病秧子!” 背后传来三牛怯生生的声音,大牛和二牛给弟弟竖了个大拇指,也跟着骂道,“小病秧子!” 子壮头也不回,脚也没停,只是冷笑一声,对骂道,“病你老母,病你祖母,病你全家,病你祖宗” “臭跛子!” 又有人骂了起来,这是二牛的声音。 他骂完后呲着牙,得意地朝子壮的背影挥挥拳头。 子壮虽然没回头,但也知道对方在骂自己的祖父。他很奇怪地没有和二牛对骂,只是放慢了脚步,暗中攥紧了拳头。 “死哑巴!” 这是大牛猖狂的声音,骂得是自己过世的祖母,子壮全身的肌肉已经绷了起来。 大牛的话音刚落,正得意地朝周边的孩子们耀武扬威,子壮已经转过身来,“噌噌”几步窜到他跟前。 几个眼尖的孩子一阵尖叫,乱成一团。 大牛觉得事情不妙,急忙转过头来,直觉的眼前一暗,心里不免一谎。紧接着,一个又冷又硬的拳头已经重重地砸了过来,脸上顿时血花一片。 在大牛的惨叫声中,子壮不再理会大牛,已经冲到了二牛的跟前。 目瞪口呆的二壮刚举起了拳头,子壮飞起一脚,重重地踢中了他的小腹。二牛只觉得腹中火辣辣的酸痛,鼻涕眼泪也瞬时冒了出来,惨叫着趴在地上。 空气中忽然传来噗嗤一声,接着一股骚臭气弥漫开来。 子壮这个时候已经冲到了三牛的跟前,赶紧后退一步,掩住了鼻子。 三牛的脚下已经黄黄白白地一片,周围的孩子四散而逃。 子壮一脸厌恶地瞪了面色煞白,两眼惊恐的三牛,转过身,暂时放过了这个胆小鬼。 他又冲到了二牛身边,朝倒在地上哀嚎的二牛重重喘了几脚。 满面血污的大牛咆哮着冲上来,子壮脚下一动,身子一偏,让开了他,然后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处。 看着大牛应声倒地,子壮顺势按住他,劈头盖脸地一顿猛揍,边打边骂。 “骂啊,你这个死孩子,有人养没人教,再骂一句‘跛子’我听听” “骂啊,你这个臭小子,怎么不上天啊,再骂一句‘哑巴’我听听” “今天我不让你骂痛快了,小爷就不是人养的” 村子里已经有几个大人闻讯而来,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着让几个孩子都住手。 子壮脸色一沉,手已经扼在了大牛的脖子上,面孔狰狞,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阴森。 “大牛,你刚才还骂‘小桑林巫是坏巫婆,村正是王八蛋’,对不对?” “你没骂?哼哼,你若不承认,我现在就掐死你” “好,大丈夫敢作敢当,承认了就好。你若不想死,现在就放聪明点!现在给我大声骂‘小桑林巫是坏巫婆,村正是王八蛋’。连骂一百遍,少一遍都不行。声音要大一点,让全村子人都听见” 求票,求收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罪魁祸首很嚣张 五大三粗的牛犇,拽着子壮的后脖领,把他扯进了桑林巫的院子里。 他一脸铁青,眼睛里直冒火。 牛犇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刺头,身高体壮,好勇斗狠,在村里没有几个人敢惹。 事过境迁,他现在毕竟已经娶妻生子,有家有业,脾气自然就没以前那么火爆了。 尤其是碰到村里这个“小病秧子”,任何人都会感到有些棘手,心里多费些思量。 牛犇也不例外。 他现在虽然恨得咬牙切齿,脸上青筋毕露,嘴唇都直哆嗦,但愣是没敢动这“小病秧子”半个手指头。 这“小病秧子”一路上还不老实,满口的污言秽语,亲切“问候”了牛犇的全家,乃至祖宗十八代,一个都没有放过。 手乱抓,脚乱踢,这小子唯恐事情闹得不够大,嘴里还不时大声嚷嚷着,“打人拉,快出来看啊,牛犇带着三个混蛋儿子打人啦” 论起这泼皮无赖的功底,年轻时候的牛犇也自叹不如。 牛犇恨不得抽这小子几个巴掌,最起码,先给他把嘴给堵上。 但这小子刚才闹得动静实在有些大,不少村里人已经从家里走出来,远远地朝这边指指点点。 牛犇即使胆子再大,心里再窜火,现在却更不敢随便动手了。 孩子打架,大人最多也就是拉开而已,可不敢轻易动手打人家的孩子。 这都是村里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也不会轻易触犯,要不然“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更何况这“小病秧子”还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在村里算是有点依仗的。 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 村子是桑林村,村子里的野巫自然就被尊称为桑林巫。 老一辈的就被称为老桑林巫,早已经上了年纪,基本不问世事。 她的女儿也三四十岁了,女承母业,村里人称之为小桑林巫。 老桑林巫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野巫,除了占卜祭神之外,她还是村子里的接生婆。 村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她用双手亲自迎到这世上来得。 就凭这一点,村里人见了她老人家都要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万个小心,时不时的还要孝敬一下。 更何况,她还是附近首屈一指的大巫医,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村里村外,谁家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灾,自然都免不了求到她的门上。 老桑林巫心性善良,送医送药,从来不主动索取什么好处,全凭病患的家境和心意。 碰上家境困难的,老桑林巫甚至还要倒贴一些。 就凭这一点,村里人都要敬她三分。 “唉,这“小病秧子”可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啊。” 牛犇心里哀叹一声,想到这里就头疼。 人常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小病秧子”,可不是一条小狼狗那么简单。 他可是老桑林巫的巫孙,从小就被她老人家宠得厉害,比自己的亲孙子还要亲,恨不得整天捧在手里。 但凡这孩子惹了事,他祖父就撒手不管,直接推到老桑林巫这边来。 牛犇恨得牙痒痒,却愣是无计可施。 “这老跛子鬼精鬼精的,吃人都不吐骨头啊,有个孙子自然有样学样” 牛犇火冒三丈,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但也只能在心中暗骂不已。 村里无论是谁,就是那趾高气扬的村正,进了这桑林巫的院子,都要陪着小心,自觉不自觉地矮了半头。 一大群孩子闻讯而来,在院门口挤来挤去,探头探脑,叽叽喳喳,都等着看热闹呢。 “好看喽,子壮又惹祸了” “一个打三个,可真是猛啊,我可不敢惹他” “牛家三兄弟嘴可臭了,以前经常欺负我,子壮这次打得好” 牛犇的老婆此时披头散发,一把鼻涕一把泪,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她指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一边哭诉不止,一边让一身黑衣的小桑林巫验伤。 大牛已经鼻青脸肿,满面血污,整个脑袋都被打成了猪头状,愣是看不出正常人的模样。 二牛据说被子壮狠狠地踹了六脚,往死里踹啊。 整整六脚啊,哪个孩子能受得了? 现在二牛还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双手扶着个木棍。 即使如此,二牛身子还是摇摇晃晃,愣是直不起腰来。 三牛倒是没有挨打,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当场就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现在还一身臊臭,目光都有些恍惚,有点被吓傻了。 可子壮这臭小子,这个“小病秧子”,一路上还骂不绝口,一点都没有个孩子的模样。 作为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他一进了桑林巫的院子,却立刻一改刚才嚣张凶狠的模样,摇身一变,活脱脱地变成了受害者。 他低着头,小声地抽泣着,委屈得两个肩膀都抖成筛子了。 老天啊,这“小病秧子”都要成精了,日后就是村中一个大祸害啊。 牛犇忽然觉得左眼皮蹦蹦直跳,赶紧腾出手来,揉了揉眼睛。 自从进了这院子,他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平平常常的小院子,竟然让他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心里隐隐有些发毛 子壮被牛犇拎进了院子,一眼就瞧见了院子里的老桑林巫,心中不禁一乐,知道这次自己算是有救了。 老桑林巫正慵懒地坐在院子里的一张草榻上,背靠着墙,懒洋洋地在晒着太阳。 她一天比一天苍老,满头白发,一脸皱纹,两眼浑浊,的确是去日不多了。 看到一群人涌进了自家的小院子,老桑林巫见怪不怪,只是抬眼扫了一圈,又把眼皮闭上。 她已经上了年纪了,烦心的事情已经很少沾手。 家里毕竟还有自己的女儿,小桑林巫呢。 虽然感觉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但子壮心里清楚,父母还是父母,祖父还是祖父,辈分啥的可不能乱。 尤其是眼前的这老桑林巫,可是最最疼爱自己,自小就呵护自己的人了。 只要她老人家在跟前,自己就是捅破了天,也绝对吃不了大亏。 子壮眼珠一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不下狠手不行了 “哎吆!” 子壮主意已定,环顾四周后,忽然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 这叫声凄惨之至,好像突然被野狗狠狠地咬了一口,把身后的牛犇都吓得全身一哆嗦。 怎么回事? 牛犇茫然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子壮。 这小子忽然大声哭嚎起来,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屁股。 “牛犇,你这个王八蛋,竟敢偷偷拧我的屁股” 牛犇一下子就懵逼了,“我什么时候拧你了?” 院门口几个淘气的孩子已经开始起哄了。 “牛犇,你当众打小孩子” “牛犇出手可真阴啊,真想不到” “估计是刚才偷偷拧了子壮的屁股,你没看到子壮捂着屁股哭吗” 牛犇含冤莫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越来越觉得心里慌,仓惶间四处张望。 趁牛犇这一走神的功夫,子壮悄悄抬起脚,重重地跺在牛犇的脚背上。 牛犇冷不丁被重重踩了一脚,嗷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就要反击。 但不等他动手,子壮一用力,从他手中挣脱开。 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顺便在地上打了个了几个滚,嘴里还大声“哎吆”了一声。 当然,在此过程中,他忘不了吐了口口水,用手在地上蹭了点土,在脸上摸了一把。 再起身时,子壮已经是满面污垢,头发散乱,连滚带爬地冲到老桑林巫跟前,跪在她面前嚎啕大哭,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老祖啊,孙儿这次可是遭了罪了,三个打一个啊,往死里整啊,屎都要被打出来了” “刚才那牛犇还踢我两脚啊,老祖,你可看清楚了,当着你的面啊,让我翻了好几个跟头啊” “老祖,我还是个孩子啊,毛都没长全的孩子啊,挨不了大人致命一脚啊,屁股估计被踢肿了” 牛犇手足无措地站在院门口,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他一个劲摆动着双手,哭丧着脸,话都说不顺溜了,“老巫啊,我可没动手啊,天地良心,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 老桑林巫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又待人宽厚,从没见她对村里人发过火。 越是如此,村里的人就越在她跟前陪着小心。 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在她老人家的院子里,当着她老人家的面,暴打她老人家的孙子 牛犇想想都觉得可怕,后背一阵阵发凉。 子壮此时却更得了势,嚷嚷得更大声了。 “三个打一个啊,老祖,孙儿的命已经丢了半条,就剩下半口气了” “大人也开始动手了,老祖,我现在满身是伤啊,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老桑林巫早就睁开了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这个喊冤叫屈的巫孙。 她脸上的皱纹就更深了,轻轻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子壮,你消停一点,让老祖打个盹” 她嘟囔着,慢慢伸出手来,掀起子壮的上衣。 子壮满面泥污,一身臭汗,可身上却连个淤青都没有。 在桑林巫责备的目光中,子壮却不退反进,哭得更伤心了,虽然眼泪都没掉下半滴。 “老祖,是内伤啊,不是外伤啊。肉眼虽然看不出,但里面骨头估计断了好几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孙儿估计活不了几天了,以后没有福气孝敬您老人家了,噘儿也只能嫁给别人了——老祖,他们刚刚还打掉我一颗牙” 子壮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张开嘴,可怜兮兮地给桑林巫看。 老桑林巫眼神已经不好,凑近看了半天,才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你那是刚刚掉的乳牙” 虽然被老桑林巫揭穿,子壮依然是脸无愧色,继续哭诉不止。 “老祖,刚才他们三个还骂我巫亲和村正啊,骂得很大声,骂了足足将近一百遍,恨不得让全村人都听到” 巫亲,自然指的是小桑林巫。 子壮话音刚落,还不等老桑林巫回话,院门口忽然一阵骚动。 一个小小的身影把院门口的孩子门挤开,从院外窜了进来,三步两步地冲到老桑林巫跟前。 “对啊,老巫,子壮讲得千真万确,我在家里都听到了——我今天就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嚣张,竟敢当街辱骂我祖父” 来人大声嚷嚷着,开始摩拳擦掌。 这孩子短胳膊短腿,比子壮矮了整整一头,却长着一颗大脑袋壳子,两只招风耳,一边给子壮帮腔,一边和他挤眉弄眼。 正是子壮的死党,村正的幺孙,三蟹。 这小子在家里是天天挨祖父揍,出了门可就狐假虎威,全身都抖着威风。 他用阴恻恻地目光盯着被打成猪头的大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当众辱骂村正,谁给了他这狗胆——今天谁都别拦我,我绝不打死他!” 子壮心中一乐,心领神会,连忙在一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当众辱骂村正大人,这可不是小事,岂是打两拳这么简单?此风不可长啊,一定要掐死在萌芽中。” “今天敢辱骂村正,明天就要公开挑衅官府,后天估计就要反叛朝廷。孩子懂个啥,这明显是大人在背后挑唆和指使啊,这是要谋反啊——三蟹,你说对吗?” 三蟹点点头,和子壮一唱一和。 “是啊,这是要谋反啊!” 三蟹很用力地在一边帮腔,言简意赅,直接扣了一顶大帽子。 院内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 谋反? 牛犇夫妇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慌了神,只觉得脚底都冒凉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目光里尽是恐惧。 啥,孩子们打个架,我们还吃了亏,怎么扯到谋反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两个人又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一听到“谋反”这两个字,头皮都有些发麻。 牛犇的媳妇身子一软,一下子就跪在小桑林巫跟前,脸色煞白,嘴唇一个劲地哆嗦,“小巫,你可要给我们作主啊,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子壮那孩子心太狠了,当时就想要我儿子的命,逼着我儿子” 小桑林巫刚才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已经忍无可忍了。 她黑着脸,俯身捡起一根大拇指粗细的荆条,一跺脚,撇开牛犇的媳妇,冲着三蟹就跑了过来。 她三四十岁的年纪,身宽体壮,面色阴霾,和她母亲老桑林巫的形象截然不同。 村正家的混小子,别人也许还有所忌惮,小桑林巫可管不了那么多。 在整个桑林村,也就是母亲老桑林巫能压她一头。 其他人,哼哼,就是村正也要躲着她走。 三蟹一看情况不妙,小腿一动,哧溜哧溜地往院外跑去,边跑边喊,“子壮,做小弟的就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小桑林巫追了几步,最终还是让三蟹跑掉了。 她手里攥着荆条,气鼓鼓地走到老桑林巫跟前,低声说,“母亲,这次不下狠手不行了。孩子间几句口角的小事,这臭小子出手太重了。再让他这么胡闹下去,以后非闹出人命不可。” 子壮听得心惊胆战,赶紧往老桑林巫身边靠靠,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老祖” “你给我闭嘴!” 小桑林巫怒斥子壮一声,再次把脸转向老桑林巫,压低了声音,“母亲,您刚才也听到了,子壮这臭小子当面就陷人以罪,心肠太黑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打出气势来 看着小桑林巫手中颤悠悠的荆条,子壮眼圈竟然一红,全身都瑟瑟发抖。 那大拇指粗细,黄中带红的荆条,看着就让人发怵。 如果抽在身上,那股酸爽,可真不是一个半大孩子能够享受的。 小桑林巫心狠手辣,专门趁老桑林巫不在的时候,已经偷偷教训过子壮几次了。 子壮想想都后怕不已。 此时的小桑林巫嘴角抽了抽,故意把荆条在空中甩了甩,带起嗖嗖的风声,目光里一片阴冷。 “老祖” 子壮摇着犹豫不定的老桑林巫的胳膊,就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般可怜。 老桑林巫出奇地没有搭理他,在院子里扫了一眼,望着可怜兮兮的牛犇夫妇,遍体鳞伤的大牛和二牛。 老人家此时心里也颇为过意不去,暗暗自责。 “唉,我这些年好像心软了不少,对子壮有些宠溺了,这次惹得麻烦的确不小” 可再望一眼旁边噤若寒蝉的子壮,老桑林巫心里一疼,又狠不下心来。 “子壮虽然顽劣了一些,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再说,对方毕竟是三个孩子,其中的大牛二牛都比子壮年龄大。三个孩子打子壮一个,人多势众,本来就不占理,只是不巧输了而已” 老人家仍然固执地为自己的巫孙辩解。 小桑林巫在一边察言观色,忍不住催促道,“母亲,别犹豫了,这次如果饶了这臭小子,对您老人家的名声也不好” 知母莫如女啊,小桑林巫这句话,恰恰击中了老桑林巫的软肋。 受人尊敬一辈子,年纪越大,对这名声就看得越重,容不得一点亵渎。 牛犇夫妇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也是觉得自己能够主持公道。 如果自己这次袒护了子壮,这以后 老桑林巫终于举起来右手,心有不忍地对小桑林巫说,“那就打” 惴惴不安的子壮一看形势急转直下,心里早已经把小桑林巫诅咒了几百遍,脑袋瓜子里暗暗发狠:今天不行了,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不等老桑林巫把话说完,子壮连忙砰砰地给她老人家磕了几个头,抬头接着说道,“老祖,孙儿知道错了” 他的眼泪适时地挤出来几滴,来得恰到好处。 老桑林巫的手悬在空中,脸色复杂,愣是没再挥下去。 子壮急忙接着诉苦,越说越委屈。 “孙儿身子骨不好,本来不敢惹他们。当时我牙齿都咬碎了好几颗,忍着没和他们动手。老祖啊,只是后来他们骂我祖母是死哑巴,我才没有忍住” 果不其然,听子壮提起他过世的祖母,老桑林巫脸色大变,悬在半空中的手,就再也挥不下来了。 子壮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奏效,心底一喜,连忙再加一把火。 “老祖,我祖母可过世几十年了。村里的老人都说,她当年可比您亲妹妹还要亲。老祖,那几个混小子满口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我都不好意思讲给您老人家听。您老人家即使能忍,孙儿也不能忍啊” “我祖父也说了,什么都能忍,我祖母的事情不能忍。谁要敢说她老人家半个‘不’字,尽量不要把对方整死,留口气是最好的” 一语中的,老桑林巫的脸上,现在隐隐也有了些怒气。 小桑林巫一看情势急转之下,连忙出言阻止。 “子壮,你给我闭嘴。那老跛子心术不正,早就把你带偏了” 老桑林巫忽然冷哼一声,打断了小桑林巫的话,“丫头,你也给我闭嘴!我还活着呢,轮不到你来作主!” 小桑林巫见母亲一脸怒容,自然也不敢多话,悻悻地闭上了嘴。 老桑林巫没有再和女儿计较,而是再次打量那牛犇家三个孩子。原本觉得他们一个个可怜兮兮,一瞬间每一个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老桑林巫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挣扎不已。 过了许久,他才把悬在空中的手轻轻放下,摸摸子壮的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小桑林巫低声说,“打吧,要打出点气势来,打出点威风来,打出点水平来,要打得让牛犇一家子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小桑林巫脸上一愣,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 老桑林巫痛爱地望着子壮,又补上了一句,“孩子还小,身子骨还嫩,禁不起这么折腾——家里还有点剩饭,打完后再让孩子补补身子” 小桑林巫一脸苦涩,无言地点点头。 子壮这臭小子却暗中嘴角一翘,脸上浮出奇怪的笑容。 “巫亲尽管下手打吧,往死里打,孩儿我捱得住!” 他大声地说道,故意让牛犇等人听见。 一看小桑林巫那恼怒的眼神,他心里不由一悸,连忙低声补上了一句,隐隐带着威胁之意,“老祖在这里督打,看得可清楚了。孩儿也知道错了,巫亲您这次可一定要打出气势来,让孩儿我心服口服才行” 院子里愁云惨淡,一片肃杀之气。 小桑林巫高高举起手中的荆条,上下翻飞,起起落落,夹带着嗖嗖的风声,啪啪地抽打在子壮的脊梁上,屁股上。 子壮趴在地上鬼哭狼嚎,两手紧紧抠着地面,身子痛苦地扭动着,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真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别打了,巫亲,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屁股要烂了,不,已经烂了,半个月不能下地了” “别打了,巫亲,太痛了,你干脆一刀剁了我吧,给我个痛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牛犇夫妇最后都看不下眼,一脸晦气,心底直冒凉气。 两个人过来向老桑林巫告了罪,带着三个孩子急匆匆地走了。 毕竟村正那一边,他们还是赶紧去走一趟,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村正毕竟是一村之长,虽然现在一直没露面,但指不定心里在琢磨什么呢。 这“小病秧子”心太阴,嘴太毒了,竟然以命相挟,逼着自己的孩子当街辱骂村正,现在还扯到了谋反朝廷 村正的幺孙也不学好,刚才上蹿下跳,挑拨是非,唯恐天下不乱。 这谣言若是传扬出去,以讹传讹,是非可不小。 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己满身是嘴都说不清,罪过可不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憋气的小桑林巫 牛犇夫妇带着孩子走出院门,顺便把看热闹的孩子也一并轰走。 小桑林巫瞟了一眼院门,狠狠地把荆条扔在地上。 她此时一脸郁闷,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都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子壮的脸对着地面,仍趴在地上大呼小叫。 “痛死我了,一个月才能爬起来” “好肉好饭伺候着,半个月才能喘顺气” 小桑林巫气愤地踹了子壮屁股一脚。 “还嚎嚎什么,人都走光了!” 小桑林巫这一脚可没有作假,起码下了六成力气。 子壮一声惨叫,屁股上一阵酸痛,差点跳起来。 他侧脸看了看院门口,果然空无一人,装腔作势地又嚎叫了几声,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人小鬼大,他先悄悄凑到院门口,小心地往外探探头,这才舒了口气,放心地把院门给掩上。 望着他轻车熟路,又鬼鬼祟祟的模样,小桑林巫气不打一处来,心里一个劲地埋怨母亲。 “每次都要打出气势来,打出威风来” “打来打去,摆明了就是在折腾我。” “累我个半死,最后能有个啥用?” “无非是动静要大,下手要轻,看起来要惨,听起来要真” 子壮把门掩上以后,看着小桑林巫一脸不善的模样,缩缩头,故意一瘸一拐地朝老桑林巫走去。 越靠近老桑林巫,他的腿脚就越显得不灵便。 小桑林巫看得牙痒痒,俯身又把荆条捡了起来。 子壮见势不妙,三步并作两步,赶紧窜到老桑林巫身边,可怜兮兮地摸眼泪,“老祖,巫亲刚才故意踹了我一脚,腿好像被踹折了” 小桑林巫已经把荆条攥在手中,咬牙切齿地看着子壮在自己母亲面前告状。 她向来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眼睛里可揉不进半粒沙子。 可子壮这小子,身上从小就带了一股邪气,越看越不顺眼。 再加上子壮的祖父,那个来历不明的老跛子的教唆,子壮这孩子越来越不走正路了。 自从被母亲收为巫孙后,这臭小子一直就没有消停过,时不时地就惹个乱子,逼着她隔三岔五就要违心表演一番。 既要打出气势来,又不能伤了这臭小子,岂是那么容易? 这可是高难度的手艺活,小桑林巫打了三四年,才慢慢摸出点门路来。就这样,老桑林巫还说女儿下手有些重了,没掌握好分寸,怕伤了这臭小子的筋骨 就这样的打法,能伤啥筋骨? 小桑林巫又气又恨地扫了子壮一眼。 刚才打了半天,这小子哭天抢地,嚎得全村人都能听见。 看他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最多也就是破个皮而已,又跑到母亲跟前喊冤叫屈,讨好卖乖——今天还要给他加个餐 母亲啊,你当初不听我的劝告,执意收了这个巫孙,可是后患无穷。 这不仅是坏了您自己定的规矩,损了您多年的名声,更是给女儿我挖了好大一个坑啊 再这么下去,这臭小子恐怕就要成精了。 就连您的宝贝外孙女噘儿,眼瞅着就要被他祸害了。 果不其然,看着子壮摇头摆尾抹眼泪,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老桑林巫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心疼地安慰了他几句后,又把头转向了小桑林巫,眼神里颇有责怪的意味。 “丫头,我记得家里还有块腊肉,今晚炖个汤吧,留子壮在这里吃饭。” 老桑林巫吩咐说。 小桑林巫不能违逆母亲的话,又不想便宜了这个臭小子,只好没好气地回答,“那腊肉是留给噘儿的,这臭小子也不怕噎着?还是等噘儿回家再说吧。” 一听女儿提起自己的宝贝外孙女,老湖阴巫也不好再吱声。 子壮也算是识趣,婉拒了晚上在这里的吃饭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匆匆冲进了厨房。 不多时,他就抱着一个盛满粟米和青菜的饭盆出来,蹲在老桑林巫一侧,不管不顾,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虽然是以前的剩饭,子壮也没有嫌弃。 刚才揍那三个小子,的确是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他现在就感到有些肚饿。 不多会他就把饭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粒米粒都没有放过。 虽然有着成年人的思想,却还是孩子的身体,有些想做的事情,咳咳,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立志不成才,想起起不来。 就因为这个,子壮觉得,只要能有机会补一点,就要尽量多补啊,绝对不能错过。 而且,自从患了那“渴睡症”以后,子壮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肚子饿。 一个人足以顶一个半人的饭量。 可毕竟一村子人都是野民,大都吃不饱,老桑林巫在村里还是算是家境好的。 她是附近知名的野巫,除了祭神,占卜之外,也负责给村民接生,治病,乃至协助村正调解邻里之间的纠纷。 即使她老人家自己不主动伸手,村里不少人也过意不去,会时不时地主动过来孝敬。 年迈的老桑林巫一脸慈爱,关切的目光打量着子壮。 “子壮,既然吃饱了,我给你把把脉。” “好唻。” 子壮应着,一改刚才的泼赖模样,把手中的饭盆顺手放在地上。 他起身走到老桑林巫对面,蹲下身子,乖巧地伸出了手臂。 老桑林巫却没有伸手,只是饶有趣味地望着子壮。 子壮的胳膊悬在半空中,迎着老桑林巫半是关爱半是责备的目光,稍稍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他讪讪地摸了摸头,呲呲牙,把地上的陶碗收起来,送到厨房去。 在水盆里认真地洗了手臂和脸,子壮又找了一方草席铺在老桑林巫跟前,这次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草席上。 他认认真真地给老桑林巫磕了一个头,朝她伸出了手腕来。 “孺子可教也。” 老桑林巫嘟囔了一句,满意地点点头,拉过子壮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腿上,开始给他号脉。 子壮的脉搏感觉强劲有力,节奏也均匀平滑,身体完全没有患病的迹象,甚至比普通的孩子还要健康一些。 那么,这孩子为什么经常会昏睡不醒呢? 老桑林巫微微皱起了眉头,沉思不语,心中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难道是“神昏心竭”之症?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孩子估计也就是三四十岁的寿命。 过万字了,票很少啊。求收藏,求推荐,各种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传你一门养生法 可老桑林巫转念一想,又隐隐觉得不对。 这“神昏心竭”之症,是因为患者的心脏和脑部出了毛病,所以患者会神识丧失,对外部环境的刺激失去反应,容易造成晕厥,甚至是昏厥。 有道是“心主神明,脑守元神”,患者发病时往往神识不清,牙关紧咬,面色发赤,气粗痰多,甚至会有大小便失禁的现象。 长此以往,患者必然气血双亏,阴阳失调,命不长久。 只是,子壮发病时的症状,却和“神昏心竭”之症大有不同,只是突然昏睡过去而已。 昏睡之后,子壮虽然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反应,但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体表会渗出略带腥臭的汗浆。 除此之外,发病时并无任何其他异常。 更何况,睡醒之后,就老桑林巫的脉诊,子壮的脉搏比以前强劲得多。 言行举止,子壮似乎也会成熟了不少。 有的时候,他的表现几乎就像个小大人一般。 只是,子壮毕竟是个孩子,如果一言一行都异于其他同龄人,就会让别人感觉很怪异,甚至是惊惧。 子壮见老桑林巫一直不言不语,眉头紧皱,不由得一脸紧张。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老祖,我的身体没事吧?” 老桑林巫此时也回过神来,展颜一笑,点点头,放开子壮的手腕。 “没事,一切都很好——子壮,最近还会‘鬼压床’么?” 子壮听后也长吁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摇摇头,“平常不会‘鬼压床’,只有犯了‘渴睡症’的时候才会有。” 子壮每次病愈初醒的时候,除了脑中那残存的噩梦以外,总有一段时间,他会有一种很怪异,很无助的体验。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醒过来了,意识也特别清晰,却唯独记不起自己到底是谁。 而且,除了眼皮和眼珠子能动以外,身体的其他部分,即使一个小指头,也一动不能动,就好像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这种诡异的感觉通常都要持续一段时间,或长或短,老桑林巫称之为“鬼压床”。 听到子壮的回答后,老桑林巫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她仔细端详着子壮,一脸欣慰的说,“子壮,你现在也过了十岁了,也应该懂事了。老祖我有一门养生养气的手段,你要不要学?” “养生养气?” 老桑林巫点点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子壮。 她本指望子壮会欣喜若狂,大为感激,一口答应下来。 可子壮这臭小子却不识好歹,满脑子都是疑问。 “有什么好处?” “难不难?” “累不累?” “威风不威风?”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本来心平气和的老桑林巫也沉不住气了。 她拉下了脸,没好气地打了子壮一个后脑勺。 “臭小子,多嘴多舌,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以为这养生的法门满大街都是,别人都是求着你来学?” “乱七八糟地问这么多,老祖岂能害你不成?” 子壮摸着后脑勺,看老桑林巫有些气急败坏,赶紧向前凑了凑,把头靠近老人家的身上,小心地蹭了蹭。 他一脸委屈地抱怨起来。 “老祖,您老人家误会我了。” “天大地大,老祖最大,孙儿没地方去说理了。” “老祖,您老人家刚才出手太重了,我脑袋晕乎乎的。” “我怎么敢怀疑老祖?疑天疑地也不敢疑老祖。” “我这不是好奇么——问的越多,学的越透,学无止境么” 老桑林巫苦笑不得,拿这个撒娇卖乖的巫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轻轻把他的脑袋推开,给他简略讲了一下这养生之法的来历。 老桑林巫并不是天生为巫。 几十年前的她,不过是一个年轻普通的村姑而已。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当时一个南方来的游巫在附近几个野村游历,一呆就是几个月。 年轻时候的桑林巫,心眼活,手脚又勤快,经常跟在游巫的身边帮忙,很受游巫的欣赏。 游巫有意无意地会教她点东西,年轻的老桑林巫也好学好问,可谓是相得益彰。 几个月下来,年轻的老桑林巫对这野巫之术,也算是略知一二。 但也仅仅是略知一二而已。 游巫走后,老桑林巫就成了桑林村的半吊子野巫。 说她是半吊子,还真不是贬低她,算是一种实事求是的,很中肯的评价。 祭神占卜,自然披着一层神秘的外衣,乡下人不敢轻易质疑,怕遭了天谴。 可这医术高低,病患者最有发言权,可容不得半点虚假。 医术平平的老桑林巫自知实力不济,但却毫不气馁,颇有一番斗志。 她自知资质不高,基础太薄,身边又无名师指导,只好走上了最笨,最危险,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以身试药! 是药三分毒,通过自身的试药,老桑林巫固然在医术方面有了提高,但身子也彻底垮了下来。 即使到了现在,老桑林巫的相貌也更感苍老,看起来要比同龄人至少要老了一二十岁。 天助自助者,好人自有好报。 又过了几年,邑城里主管巫觋事务的卜正大人来桑林村巡查,和老桑林巫见过一面。两个人聊了几句后,卜正大人竟对她颇为赏识。 卜正大人认为她天性仁良,又乐善好施,况且禀性也不差,定是可造之才。 在卜正大人的照拂和点拨下,老桑林巫的医术这才突飞猛进,终于成为周围几个野村声名赫赫的第一野巫。 而这养生养气的法门,正是卜正大人当年传授给她的。 老桑林巫三言两语,交代完这法门的来龙去脉,不免大为感慨。 “这法子虽然简单,但因为我亲自修行过,感觉还是有些效果的。虽然不能说能够枯木回春,但亡羊补牢的效用还是有的。” “按道理说,若我要传授别人这法门,还是请示一下卜正大人为好。可惜他前几年就回到了国都,很久没有回来了。” “唉,要不是为了你这个臭小子,我岂会冒着天下之大不讳——日后见了卜正大人,我自然是要向他请罪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和我祖父没关系 老桑林巫传授的这个法门,虽说能够养生养气,但做起来却非常简单。 说白了,不过是多利用自己的腹部,而不仅仅是肺部,如何有技巧地深呼吸而已。 子壮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诀窍。 过了不到两刻钟,他已经可以做得像模像样,忍不住在老桑林巫跟前显摆起来。 “老祖,你看看,我是不是相当地聪明” “一般人的领悟能力,恐怕没有我这么高吧” “我觉得可以把手臂举一举,手心朝天,金鸡独立,也许会更威风一些” 老桑林巫也很满意子壮的领会能力,所以对他的各种臭屁和显摆也听之任之。 等子壮说得口干舌燥,无力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时候,老桑林巫这才轻咳了一声。 子壮赶紧识趣地闭上了嘴。 老桑林巫半是感慨半是责备地说道,“你这孩子,规规矩矩的时候,可真是个乖孩子。脑子又聪明,学习东西又快,唉” 子壮咧了咧嘴,赶紧给老湖阴巫一个讨好的笑容。 就他的经验来讲,所有难听的话,估计就在老桑林巫那一声“唉”后。 先扬后抑,一向是她老人家责备自己的方式。 好像有点鸡蛋里挑骨头的感觉,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心理上受太大的打击。 果不其然,老桑林巫叹了口气后,接着开始责备子壮。 “都是老邻故居,乡里乡亲。你这孩子啊,就几句的口角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轻重,不能出手那么狠。他骂就任他骂,你不理他们,他们自然就会感到索然无趣,不会再挑衅你。” 子壮却不认同老桑林巫的说法,心里大为不满。 “他骂任他骂”,想得倒美,以为小爷还是个孩子? 他板着小脸,目光里满是戾气,“几个臭小子,嘴里不干不净,是他们先惹了我!” “老祖眼睛不好了,但耳朵没有聋,刚才在一边可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你先动得手!” 子壮脸上神秘地一笑,“反正早晚也要动手,我动手就占了个先机,打了大牛一个措不及防。” 想起牛家三兄弟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已经有些洋洋得意,甚至是得意忘形。 “他们人多,对付我一个。如果让他们先动了手,估计挨打的就是我了。擒贼先擒王,大牛当时没防备,才被我打了个满脸开花,晕头转向。剩下的那两个,自然就就怂了” “大牛前几天刚扭了脚踝,嘿嘿,看着像个没事人似的。我却看得出,他其实还没有好利索,可让我逮住了机会” “这次倘若不打得他们狠一点,不打得他们心胆俱裂,后怕不已,我还担心他们以后报复我呢” “大牛以前是村里的孩子王,呵呵,我这次算是把他打惨了。村里其余的孩子么,应该分得出轻重,知道以后该跟着谁了” 老桑林巫越听越不顺耳,心中暗暗吃惊,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本来一场孩子间玩闹的事情,子壮竟然考虑了这么多。 她本来以为是对方三个孩子先挑衅了子壮,子壮不甘受辱,没控制住情绪,所以才惹出这场是非。 孩子嘛,毕竟年龄还小,考虑事情未免有些不周全。 可现在看来,那三个孩子率先挑衅不假,但这仅仅是部分事实而已。 事情的后续发展,子壮这臭小子其实是早有谋划,蓄意为之。 这心计,这城府,这狠辣劲,还真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 看着子壮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和他的实际年龄可谓是极不相称。 子壮毕竟是个孩子,行事怎么会如此老辣狠毒? 除非是 老桑林巫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脸上隐隐浮出一丝怒气。 子壮正说得兴高采烈,忽然听到老桑林巫一声冷哼。 他赶紧闭上嘴,讪讪地看着老桑林巫。 老桑林巫一脸不悦,冷冷地质问道,“子壮,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是不是你祖父教你的?” “我祖父?” 子壮楞了楞,旋即明白过来,赶紧摇摇头。 他心里清楚,自己刚才好像有些张狂了,不小心露了底。 老桑林巫现在真的生了气,可不能把祖父牵扯进来。 在老桑林巫的眼里,自己毕竟是个孩子,又是她的巫孙,自然可以百般容忍。 可是,如果牵扯到大人,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他连忙乖巧地笑了笑,跑过去拉住老桑林巫的手,撒娇般地晃来晃去。 “老祖,这事情和我祖父没有关系,都是孙儿的主意——孙儿都是被逼得。” “要惩罚就惩罚孙儿,下次让巫亲打得再威风一点,孙儿也是愿意配合的。” 老桑林巫苦笑不得。 这熊孩子,不知道深浅轻重。 你刚才都说得这么透彻了,都透了底,竟然还敢说是“被逼得“,还想配合小桑林巫”假打 真是没脸没皮,顽劣透顶。 唉,毕竟还是个孩子 老桑林巫仍然将信将疑,“真和你祖父没有关系?” 子壮挺了挺胸膛,斩钉截铁般回应,“孙儿可对天发誓——孙儿若有半句谎言,自当” “不用发誓了,老祖信你就是了!” 老桑林巫急忙制止住子壮,一脸的慌张。 子壮心中一乐,连忙闭上嘴,但脸上却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好像是真的被冤枉了。 这一招屡试不爽,子壮早已经得心应手。 老桑林巫身为野巫,自然敬天重地,相信因果报应,天谴天罚。 但她既然心疼子壮,又不完全相信他,岂敢让他随便发毒誓? 万一不小心应验了呢? 老桑林巫摇摇头,对这个巫孙也是无计可施。 而对于子壮身后的跛老爷子,她还是疑虑重重。 孩子这么小,心智未开,恐怕已经被那老跛子带偏了 子壮察言观色,小大人般地拉过老桑林巫一只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中,两眼注视着老桑林巫。 “老祖,您老人家想多了,我祖父不是个坏人。” 他对老桑林巫笑了一下,语带轻松,言辞恳切,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老桑林挑了挑眼角,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子壮赶紧轻轻拍了个马屁,“而且,我祖父一直告诉我,老祖是个大好人。我一大家子人,一辈子都不敢忘了您老人家的恩德。” 关于老桑林巫和自家的渊源,无论是自己的祖父,还是村里其他人,都曾经告诉过子壮。 在这一点上,子壮罕见地没有撒谎,对老湖阴巫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据说祖母年轻的时候——当时她还未遇见祖父——发过一场高烧,昏迷了几天几夜。老桑林巫出手后,虽然没保住祖母的耳朵,但毕竟救下了祖母的命。 聋哑聋哑,祖母既然聋了耳朵,以后自然也就是哑了。 后来祖父逃难到桑林村,昏倒在村西的桑林中,伤痕累累,人事不省,恰被又聋又哑的祖母碰上。 毕竟是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村里人都不想沾惹是非,最后也是祖母央求老桑林巫救了祖父。 祖父和祖母后来心生情愫,老桑林巫又冒了很大的风险,求了好多人,才成功遮掩了祖父的身份,让他和祖母成了亲,顺理成章地在村里安居下来。 再后来,祖母第一次生孩子的时候发生血崩,很多人本以为是一尸两命的结局。可老桑林巫还是使尽浑身解数,保下了父亲的性命。 至于自己么,自从得了这渴睡的毛病后,即使小桑林巫强烈反对,老桑林巫依然坚持把自己收做巫孙。 她一直细心呵护自己,却也坏了她当初定下的规矩。 子壮徐徐道来,一脸的真诚和感激。 老桑林巫的脸色也慢慢和缓起来,终于浮起了一丝笑容,越看子壮越觉得顺眼。 这孩子,不犯混的时候,可真是懂事啊,说话做事,寻常的大人都比不上。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桑林巫把手抽出来,在空中摆了摆,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我当初不收巫儿巫孙,也是担心有人心术不正,打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欺压良善,横行乡里” 说到这里,桑林巫有意无意地看了子壮一眼。 子壮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把目光侧向一边。 桑林巫叹了口气,把子壮的脸扳过来,一脸疼爱地打量着子壮的五官,关切地叮嘱道,“子壮,我看你也不是不懂事,刚才和和气气的多好,可不要再惹事生非了,免得再让你巫亲打你。我去日不多了,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你若再调皮捣蛋,我可再也护不着你了。” 巫亲,自然指的是小桑林巫。 小桑林巫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是看子壮不顺眼,早就躲到屋里去了。 子壮嘟囔了几句,把老桑林巫敷衍过去,又瞅了瞅院门,抬头看了看天,心里忽然有些寡寡的,不免心里有些嘀咕。 “噘儿怎么还没有回来呢?该不会被外村的野小子迷住了吧?” “她这么小,万一被人骗了,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应该未雨绸缪了” 依然少票少推荐寝食难安感觉不会再爱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倒插门也是可以的 噘儿是小桑林巫的女儿,老桑林巫的外孙女,和子壮自然是兄妹相称。 只是,每当想起噘儿那粉嫩嫩的小脸蛋,子壮心中总要重重地补上几句话,来消除自己若有若无的罪恶感。 “毕竟不是亲兄妹,还是可以成亲的!” “表兄妹都可以成亲,我们两个可连表兄妹都算不上。” “我现在还是个孩子,起码身体上还是个孩子。我只是偶尔脑子里犯糊涂,才会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而已。” “我们实际上年龄相仿,算不上我有特殊癖好” “爱咋地咋地,我对噘儿是真爱!” 老桑林巫看子壮东张西望,抓耳挠腮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她脸上微微一笑,随口说道,“噘儿和他哥哥去走亲戚了,估计天黑了才能回来。” 呃,子壮失望地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把脸侧到一边。 毕竟是个孩子的身体,子壮偶尔还是会害羞的。 不过也仅仅是偶尔而已。 知道噘儿到了晚上才能回来,子壮觉得这天地风云变色,生活也索然无味了。原本是清风徐徐,阳光明媚,一下子就好像阴云密布,死气沉沉了。 他拔脚要走,但又有些不太甘心。 毕竟在心底里感觉自己不是小孩子,他的思维自然和同龄人有所不同。 有些事情,虽然子壮现在力不从心,但他已经意识到要未雨绸缪,提前布局了。 “哼,自己看好的东西,可要看护牢靠了,不能掉以轻心,免得以后追悔莫及。” 子壮心中暗下决心,思虑再三后,又小心地打量了老桑林巫一眼。 老人家又闭上了眼睛,安心地晒着太阳,却不知道她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子壮咬咬牙,凑上去小声试探着说道,“老祖,那个,我祖父的事情,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老桑林巫睁开眼,“是么?” 子壮鼓起勇气,“我祖父还告诉我,虽然村里人十六七岁上才娶妻生子,但八九岁定亲也是有的——我祖父让您老人家多操操心” “操操心?” 老桑林巫一脸讶异。 嗯,子壮赶紧点点头,“我祖父说,我父亲是个独子,我又是长孙。这个,既然别人八九岁上都可以定亲,我今年可十岁了” 子壮故意装出一副垂头丧气地的模样,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好像历尽了沧桑,满腹的无奈。 “我现在都过了十岁了,好像也有些超龄了,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他这话说得有点厚颜无耻,连自己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老桑林巫虽然一直认真在听,但却是一脸迷惑样子,越来越搞不懂这臭小子在嘟囔什么。 子壮虚头八脑地说了这么久,见老桑林巫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他心一横,“老祖,我祖父的意思是说,趁着您老人家还能当家,让您早拿主意——我家里反正还有个弟弟。我自己么,‘倒插门’也是可以的” 这话一说完,饶是子壮脸皮厚,此时也面红耳赤,害羞地低下了头,只是用眼角不时瞄一眼老桑林巫,心里怦怦直跳。 “倒插门”,又称为“入赘”,就是男方离家,“嫁”到女方家里去,在当地是一种很丢人的行为。 也就是那些破落户的男子,实在是娶不上媳妇,才会不顾别人的指指点点,“倒插门”到女方家去。 当然,也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和村里的野巫结亲,入赘巫门,就不会那么受人轻视。 在后世的观念中,野巫也许仅仅是一个怪力乱神,或者招摇撞骗的角色,并不受人待见,甚至会受到轻视和侮辱。 但在子壮这里,野巫却具有非同一般的影响和威望,是一个绝对不可小觑的存在。 野巫虽然身份是野籍,并没有官身,但实力却不可小觑。乡野鄙里,但凡是占卜起卦c祠社拜神,添丁加口,治病救人,都少不了野巫露个面。 也正是这个原因,野巫通常并不外嫁,而是招赘入门。 一来是因为野巫通常家境比较宽裕,二来也是为了巫业的传承。 小桑林巫就是继承了老桑林巫的家业和巫业,招赘入门,可惜夫君前几年过世了。 噘儿虽然有个哥哥,但如果以后女承母业,也是做了村里的野巫,估计招赘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子壮从小就和噘儿腻在一起,这些事情早有耳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老桑林巫听完子壮的话,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子壮的祖父,也就是跛老爷子那个人,老桑林巫还是了解的。 虽然他平时看起来普普通通,并不怎么显山露水,但骨子里却是硬的,城府也很深。 他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长孙去“倒插门”,除非是 这臭小子,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原来是打自己外孙女的主意。 老桑林巫心中了然,两眼盯着子壮,一脸地古怪,“你祖父真的这么说得?” 子壮连忙频频点头,鸡啄米一般,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天真万确,絮絮叨叨十几遍,上百遍,可烦人了。” 子壮一脸的郁闷和不满,“他说不好意思和老祖开口,所以特意让我捎个话,全凭老祖决断——不,就等老祖首肯。” 老桑林巫没有吱声。 子壮连忙给老桑林巫卖了个乖,欲擒故纵,“我知道老祖和祖父都疼我,绝对不会害我。反正话我已经传到了,你们拿主意就好了,我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桑林巫仍是一脸惊讶,沉忖半晌才开口说话。 “你祖父是不是心里有些不踏实?” “担心我走了以后,你巫亲不同意你和噘儿的婚事,所以想现在就先订了亲?” 子壮用力地点点头,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堂屋的门口,心头一个激灵。 自己的巫亲,小桑林巫,不知何时,早已经站在门口。 他也许恰恰听到了自己和老桑林巫的对话,现在正一脸阴沉地打量着自己。 两个人目光对视,小桑林巫目光冰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又投向了地上的荆条。 那大拇指粗细的荆条还在,刚才被小桑林巫随手扔到了一边,现在仿佛在跃跃欲试,急切地等待着二次召唤。 噘儿可是全家的小宝贝。 如果因为噘儿的事情惹恼了小桑林巫,即使是在老桑林巫眼前,估计她也不会轻饶,断不是刚才“打出气势”这么简单了。 子壮心头一惊,缩了缩脖子,沮丧地转过脸,可怜巴巴地望着老桑林巫,心里暗暗地祈祷。 老祖,事情您可是全清楚了,您可要给我作主啊。 我可是您的巫孙啊,最最心疼的巫孙啊。 我现在虽然身体还是个孩子,但我不是完全是个孩子了,虽然我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有这样怪异的感觉。 这事情就像当初收我做巫孙一样,若是老祖您点了头,纵然她小桑林巫不愿意,估计也不敢轻易反悔——毕竟现在是您当家,噘儿又是您亲外孙女。 这就是借一物降一物,我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大招啊。 老祖您年纪大了,想必头脑不是很清楚,就不要费脑子多想了,赶快点头同意吧。 对,赶快点头吧,我给您老人家喊着号子。 一 二 三 “哼,这不识好歹的老家伙!” 耳边响起一声冷哼,子壮一脸愕然,就见桑林巫忽然板起了面孔,大为不满地说道,“孩子还这么小,这老家伙为老不尊,竟然还操这样的心,干涉起我的家事来了——我今天就要去好好质问他!” 糟了。 子壮心中一慌,看着作势要起身的桑林巫,连忙拉住她的胳膊。 “老祖,老祖,您慢点起身,别伤了身子老祖,别急,别急啊,有话好好说,别和我祖父一般见识” 桑林巫嘴角一翘,似笑非笑的看着子壮,“怎么了,害怕我去找你祖父对质?” 子壮咧咧嘴,知道自己的诡计已经被识破,但又不想认错,苦着脸说道,“老祖,您老人家也知道,我祖父他脑袋上有伤。老毛病了,在他来桑林村之前就有了。有些话,他说过就忘了,不会承认” “刚夸了你几句,你就得意忘形了!” 桑林巫苦笑不得地拍了子壮一巴掌,“人小鬼大,才多大的孩子,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今天竟然在老祖面前也敢招摇撞骗了,怪不得你巫亲老打你。” 子壮讪讪地笑笑,瞟了一眼一脸阴沉的小桑林巫,惴惴不安地低下了头。 小桑林已经走到了荆条边,弯腰把荆条捡了起来。 “巫孙心里苦,都是被逼的,我对噘儿是真心的” 子壮身体微微颤抖,身子又往桑林巫身边凑了凑,一脸无助地望着桑林巫,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老桑林巫看着子壮一副受尽委屈,生无可恋的模样,即使明知道他在演戏,但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好吧好吧,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以后你和我正正经经的说话,不要再闹了。” 子壮哭丧着脸,却仍然不肯罢休,语带哽咽地说道,“老祖,我怎么觉得生无可恋了呢,估计是地下的祖母想我了” “好吧,好吧,不要总拿你祖母来感动老祖。再过一两年,等你再大一点,能保护噘儿了,就可以陪着她出去采采草药,耳熏目染,也许能学点东西。唉,你毕竟是我桑林巫的巫孙,虽然以后不会以巫为业,但对于这巫医之术,一点都不懂也不好,传出去给人笑话。” 子壮眼睛一亮,一脸欣喜地抬起了头。 刚才老桑林巫传授的养气养生之法,他其实并不是多在乎。 只是,以后如果能陪着噘儿出去采药,这是老祖大慈大悲,给自己提供接触噘儿的机会啊。 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骗她——不,约她出去了。 他又偷偷瞟了一眼小桑林巫,发现自己的巫亲一脸乌黑,冷哼了一声,啪地一声把荆条扔在墙角,甩手又进了堂屋。 子壮的心又凉了半截。 老桑林巫招招手,让子壮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 “还有一件事,子壮,你也帮老祖个忙。噘儿这段时间经常偷拿书简出去,其实我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点破而已“ 子壮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望着老桑林巫,“啥,噘儿竟然偷偷摸摸做出这样的事情?放心,老祖,我一定” 老桑林巫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个后脑勺,“你也参与了,还在装?” 子壮知道自己又失算了,只好讪讪地低下了头。 ”子壮啊,噘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她若是有些好奇心,许是能学得认真些,也不必揭穿她。不过,那些书简,毕竟是属于邑城的卜正大人,丢了坏了可都不好,你要多帮她留点心” 求票打滚求票卖萌求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小小桑林巫 “噘儿,今天又有几个字不认识?” 村西桑林的一个隐蔽角落里,在几棵大桑树中间,子壮和一个小女孩腻在一起。 小女孩比子壮矮了至少半头,穿一身裁切精细的紫色采衣,蹬一双染成青色的麻布鞋子,一看就知道家境不错。 她稍稍有点奶胖,圆鼓鼓地脸,宽宽的额头,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 “子壮哥哥,你总是取笑我,我现在识字可多了,这次就一个字而已,不是几个字。” 小女孩不满地噘起了嘴,仰着脸,一脸地不高兴。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还不行?” 子壮嘻嘻笑着,言不由衷地赔礼道歉,却趁着对方不注意,偷偷捏了一下她的小翘鼻子。 小女孩猝不及防,哎呀一声,生气地把他的手打开,张牙舞爪,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恶狠狠地威胁子壮。 “你再欺负我,我就告诉母亲去,让她趁祖母不在的时候,用荆条打烂你的屁股!” 在小姑娘恶言恶语地威胁下,即使是天不怕地把的子壮,此时也胆怯地缩了缩头,心生惧意。 老桑林巫不在的时候,小桑林巫是真对自己下狠手啊,可不是闹着玩的。 昨天小桑林巫不过是假打而已,最终还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自己虚诓老桑林巫把噘儿嫁给自己,小桑林巫估计也听到了,心里还不知道多恨自己呢。 如果让她抓住把柄 子壮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 噘儿见他一副心惊胆战地的模样,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得了逞,得意地笑了笑,露出细白的牙齿。 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确没有人,这才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条狭长的竹片来,递给了子壮。 小女孩名叫噘儿,是老桑林巫的外孙女,小桑林巫的女儿。 按照野巫传承的惯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她就是下一代的小小桑林巫。 因为子壮是老桑林巫的巫孙,所以平时才和噘儿兄妹相称。 两人可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异姓兄妹。 当然,子壮处心积虑,绞尽脑汁,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再深入一步 老桑林巫以前不过是个资质平平的乡村野巫,机缘巧合之下,受到邑城里卜正大人的赏识。 卜正大人主管整个邑城内外的巫觋事务,在他的照拂和点拨下,老桑林巫的医术这才突飞猛进,终于成为周围几个野村声名赫赫的第一野巫。 几年以前,卜正大人因为有急事返回国都,一大批笨重的书简难以托运,就交给老桑林巫暂时保管。 说竹简笨重,估计后人很难理解。 这么说吧,仅仅里面的一部《黄帝内经》,大约就有20万字,用了将近7000片竹简,重约千斤。 老桑林巫虽然不识字,不知道这些书简到底记载了什么,但受老卜正所托,自然不敢怠慢。她把这批书简视若珍宝,细心珍藏在家里,轻易不让人碰触。隔一段时间,她还要细心地把书简晾晒一番,免得受了潮侵,或是着了蛀虫。 可惜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成想到这批书简如今遭了自己外孙女的毒手。 大人越不让动的东西,小孩子就越好奇,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这噘儿小姑娘每次都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看那珍贵的书简。 可她又不识字,就只好把那片书简解下来,悄悄地来找自己最信任的子壮哥哥帮忙。 小丫头知道,子壮哥哥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能识文断字的,就凭这一点她就觉得子壮很不起。 在子壮的帮助下,噘儿从一子不识,经过一天一天的积累和学习,终于能够读懂书简大部分的文字。 至于子壮哥哥为什么能识文断字,这个 咳咳,这个事情不提也罢,免得子壮不好意思。 子壮把那一尺长的竹简接了过来,拿在手中,扫了一眼。 泛黄的竹简上用黑墨写了几个字,因为时间久远的关系,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他睁大眼睛,变换了几个角度,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字都认全。 上面写着:故使人怢栗不能食名曰寒热。 子壮点点头,拿着竹简的手悬在小姑娘的眼前,“哪个字不认识?” 噘儿伸出一个胖乎乎的指头,点着竹简上的“怢”字。 “就是这个字,‘栗’前面这个字,怎么念,什么意思?” 噘儿一脸期待地望着子壮。 子壮淡淡地说道,“这个字念‘突’,怢栗估计就是‘振寒,突然怕冷发抖’的意思。” 噘儿一脸崇拜地把竹简接过来,试探着把竹简上的字连贯起来。 “故使人,怢栗不能食名曰寒热。” “故使人怢栗,不能食名曰寒热。” “故使人怢栗不能,食名曰寒热。” “呃,不对,应该是‘故使人怢栗不能食,名曰寒热’。” 竹简上并没有标明句读,噘儿皱着眉头,费了好打劲才把句子读顺,低头想了一会,好像终于琢磨明白了,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我明白了,结合前几天看到的,应该是一句话。‘其寒也则衰饮食,其热也则消肌肉,故使人怢慄而不能食,名曰寒热’,是说恶寒导致人的饮食减少,发热导致人肌肉消瘦,所以使人振寒而不食欲不振,这种病就是寒热病” “这部《黄帝内经》中的《素问》这一卷,我已经读到《风论》这一章了,假以时日” “子壮哥哥,你怎么了?” 噘儿自言自语地兴奋了半天,忽然一脸惊讶地望着子壮,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子壮正抱着双臂,靠着一颗桑树,眯着眼打瞌睡。 忽然被噘儿戳醒,他一个机灵,连忙揉了揉眼睛,拍着手大声说道,“好,噘儿刚才讲得太好了,简直是精辟入理,入木三分,对于这巫医之术” 小小的噘儿虎着脸,掐着腰,一声不吭地盯着子壮。 子壮见她脸色不对,嘿嘿干笑着摸了摸脑袋,“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噘儿给了子壮壮一个大白眼,故作生气的样子,“哼,你刚才分明在打瞌睡,口水都流到下巴上了,还竟然敢花言巧语地诳骗我。就知道你总是敷衍我,压根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唉,子壮心里暗暗叫苦。 她怎么敢敷衍噘儿,一直把她当成未来的媳妇,恨不得整天捧在手心里。 只是他对这巫医之术实在是不感兴趣,刚才听噘儿絮絮叨叨,让他头昏脑胀,苦不堪言,都差点睡了过去。 现在被噘儿识破了,他连忙摸了一把嘴角,有点不好意思,涎着脸,“刚才流口水了么,我怎么没觉得?” 他低头看了看,手掌上干巴巴的,哪里有口水? 见子壮信以为真,噘儿咯咯地笑了起来,把竹简塞到怀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条东西,没好气递给子壮,“给!这才是你感兴趣的东西!” 噘儿的手里是一个浅绿色的干荷叶包,子壮使劲吸了吸鼻子,隐隐嗅得到里面透着香气。 子壮讪讪地把干荷叶包拿过来,嘴里小声抱怨着,“以后别再从家里拿东西给我了,让巫亲知道了会骂你的。” “巫亲”是子壮对小桑林巫的称呼,类似于后世的“干娘”。 话虽这么说,但子壮小心翼翼地打开荷叶包,里面果然是一段煮好的鸡脖子,油乎乎地,泛着红光,让人垂涎欲滴。 子壮舔了舔嘴唇,把鸡脖子包好后又放到怀里,一本正经地叮嘱噘儿,“我一会儿再吃——以后不要随便给我拿东西了。“ 看噘儿一脸困惑,犹犹豫豫地正要点头答应,子壮害怕她误会了自己,赶紧补充了一句。 “最起码,别让巫亲看到,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再拿。多拿几次,每次不要拿多,免得被她发现了。” 噘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脸担忧的玩着子壮,“我祖母说了,男孩子要多沾点荤腥,才能长高长壮——子壮哥哥,你最近还犯那‘渴睡’的毛病不?” 子壮尴尬地摇摇头,把头侧向一边,避开噘儿关切的目光,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个“渴睡“的毛病,去年的确是犯了一次,睡了足足有三四个时辰,别人怎么叫都叫不醒。 可是,可是 上个月这一次,却是他假装的,只是想偷偷多睡会懒觉而已。 没成想被小桑林巫识破了,还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顿,被村里人鄙视了好多天。 唉,自从给老桑林巫做了巫孙,好东西没少吃,但荆条也挨了不少。 老桑林巫不可能天天跟在他身边,总有落单被小桑林巫逮住的时候。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我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哪个孩子不贪睡,何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小丫头故意问起此事,是真心关心我呢,还是拐弯抹角地嘲笑我? 噘儿不知道子壮此时内心的想法,还以为他为自己的病情担忧,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过来拉住他的手,安慰他说,“你放心吧,子壮哥哥,我祖母说了,那‘渴睡症’也不是大毛病,长大了自然就好了。再说了,等我成了大巫医,多难的病都能治好,何况这点‘渴睡’的小毛病呢。“ 看她一副认真关切的样子,天真无邪的眼神,子壮心里感动之余,不由得更加尴尬起来。 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还是自己的媳妇最疼自己,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再看看两个人年幼的身体,子壮纵然有些伟大的想法,但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心里凉了半截,知道自己还有好几年的日子煎熬,起码要到两个人十六七岁的时候。 子壮抬头看了看天色,忽然想起来什么,赶紧握着招呼噘儿一声,自己拔脚就向桑林外走去。 “噘儿,出来太久了,我们回去吧。” 噘儿有些不情愿地跟着子壮,小声嘟囔着,“今天不多玩会?回家后我母亲又要唠叨半天” “今天不行了,我祖父在等我呢。他要我陪着他老人家,去官道边的草亭里去行善” 子壮哭丧着脸,有些无奈地说。 他何尝不想和心爱的噘儿多呆一会,只是 可一想到接下来的任务,还有祖父严肃的脸孔,子壮也只好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唉,我还是个孩子,行善积德这么严肃的事情,祖父您别麻烦我了 他心里忍不住哀叹一声,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 祖父啊,我都不好意思说叨你。 再这么下去,你这个孙媳妇可就保不住了。 噘儿听说子壮要和祖父出去行善,跟紧几步,惊喜地抱住子壮的胳膊,两眼都亮晶晶地,一脸的兴奋。 “子壮哥哥,这岂不是说,一会儿你又要去骗学问,偷拳脚了么” 次奥! 子壮终于忍不住暗骂一声,满脑门子都是黑线,一脸无语地看着噘儿。 天帝在上,天地良心! 我们祖孙两人那可是光明正大的去官道边做善事啊,在村里可谓是人尽皆知。 怎么到了你小丫头片子的嘴里,就被说得这么不堪呢? 你小脑瓜子里整天在琢磨些什么呢? 退一万步来讲,骗学问,偷拳脚,能叫骗,能叫偷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行善就行善,不是偷和骗(1) 骗点学问,偷点拳脚,这到底算不算骗,是不是偷,其实是个相当深奥的问题。 这涉及到日出东方,水往南流,周公东征,武王伐纣,村东头的老木头疙瘩为什么半夜嚎哭,黄狗黑狗为什么都是狗 总而言之,问题很复杂,解释起来很麻烦,子壮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楚。 如果真要解释清楚了,估计祖父会很头疼。 而子壮自己么,仅仅是稍稍有点丢脸而已。 自子壮染上了“渴睡症”这个毛病以后,祖父做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情,就是央求老桑林巫收子壮做了巫孙。 老桑林巫德高望重,家境殷实。在整个桑林村内,那绝对是不低于村正的一个存在。 多少人都想攀上老桑林巫这个高枝,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却一个个都灰头土脸,铩羽而归,被老桑林巫严词拒绝了。 “就一个老跛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 很多人当日都冷嘲热讽,等着看跛老爷子的笑话,却没成想到,结果让村里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老桑林巫二话没说,不但收那个“小病秧子”做了巫孙,还简直要把他给宠到天上去了。 整个村子的人都懵了。 有好事者拐弯抹角地去探听缘由,老桑林巫只是淡淡地说,“缘分而已,子壮他祖母给我托了梦,让我帮着照顾一下这个孩子。” 我去! 这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理由,怼得那些好事者一脸尴尬,哑口无言。 托梦的事情,是真是假,只有老桑林巫自己知道,别人可摸不着虚实。 怎么,你敢怀疑老桑林巫没讲实话? 哼哼,那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了 跛老爷子做得第二件事情,更是出乎村里人的意料。 他在在村里人的迷惑不解,甚至是冷嘲热讽中,居然在村东的官道边搭了一间草亭。 那官道其实离村子还有半里地,大约有三车宽,从北边的郯国延伸过来,穿过荒原,一直往南,可以直达邑城。 再往南呢,这官道会通向哪里,子壮就不清楚了。 “跛老爷子,您老人家腿脚也不方便,却费这么大力气搭了个草亭,这可是做善事啊。像您这么好心的人,现在可不多见了,估计在官府那里都能混个好名声。” 村里最能挑拨是非的娘们叫“八哥娘”,就住在村东头。 看着子壮和祖父从她门前经过,“八哥娘”斜倚着门框,半抄着手,半是恭维半是讥讽地说道,目光里透出一丝戏谑。 跛子不卑不亢,停下脚步,微微朝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不敢说是做善事,也是存有私心的。” 他身体精瘦,个头不高,两只眼睛里却偶尔会闪过一丝精光。 跛子也不是傻瓜,自然听得出“八哥娘”话里的嘲讽之意。 不过他脸上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有那么个草亭,毕竟能给过往的旅人遮点风挡点雨,也算是给子壮积福消灾,让他的身体快点好起来。” 呃,原来还是为了他家那个小病秧子。 “八哥娘”扫了一眼一边的子壮,见那臭小子对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心里就觉得不得劲,总觉得好像遗漏了点什么。 这老跛子平时在村里寡言少语,做事却是鬼精鬼精的。 也不知道这老跛子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能把这“小病秧子”送到老桑林巫门下,平白无故地在村里多了不少依仗,全家人的腰板似乎也硬了不少。 这“小病秧子”更是嚣张,据说还把牛犇的三个儿子都一锅给焖了。 一锅焖啊,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据说出手还挺快,下手还挺狠,牛犇家三个儿子至今还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呢。 “八哥娘”撇撇嘴,心里一直嘀咕:积福消灾,听起来倒是冠冕堂皇,背地里还不知道打了什么鬼主意。 “跛老爷子,又要带孙子去草亭下施水?” “八哥娘”看着跛子祖孙两人抬着的一木桶凉水,故意把“施水”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心中又是鄙夷,又是好笑。 听说过施粥的,施米的,唯独这祖孙两个是奇葩,在草亭下给过往的旅人送水。 那官道上平时其实也见不到几个人,做个名不副实的善事也就罢了,还要搞出这么大的花样,真真笑死个人。 “让您见笑了,今天难得有点空闲,就去一趟。我们小户人家,自己都吃不饱,也就能给别人送口水了。当然了,这水人家也不是白喝,能有人和我们祖孙两个唠唠嗑,我这孙子也学了不少东西,长了不少见识。” 跛子依然脸色平静地回应着,一边的子壮已经有些着急了,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两眼紧紧地盯着八哥娘,眼神非常不友善。 八哥娘有心再羞臊跛子几句,却被子壮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悻悻地退后几步,不满地嘟囔着,“跛老爷子,可不敢耽误您老的时间了,你这孙子要吃人了。恐怕不仅仅是长了见识,据说拳脚也有人教,心肠也变黑了吧?小小年纪,再这么下去可就成祸害了” 一大木桶的冷水,就放在草亭下。 子壮在桶里扔一个葫芦瓢,然后静等过往的旅人上钩。 不,是静候过往的旅人求助。 这官道上其实也没有几个人来往,子壮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官道,不一会就烦了。 “祖父,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再给我讲讲‘武王伐纣’吧。” 子壮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望着祖父,目光中带着一丝质疑。 “那天给那帮毛孩子讲‘武王伐纣’,就为了这微子启是不是大奸臣,牛家三兄弟跳出来挑刺,让我收拾了一顿。祖父,我就纳闷了,你明明告诉过我,那微子启是大商国的内奸,卖国求荣的玩意,为什么他们都说不是呢?” 说到这里,子壮一脸愤懑地抱怨道,“他们都说我胡说八道,一群尿孩子还跟着起哄,差点让我下不了台” 自从得了这“渴睡症”以后,子壮言谈举止间,都明显有了些小大人的气势。 才刚过了十岁的孩子,在祖父面前,可一点没有畏缩的模样。 跛老爷子听着孙子的抱怨,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之色,旋即恢复如常,用手摸摸自己的脑袋,迷迷糊糊地说道,“是这样啊,我给你讲过‘武王伐纣’的事情吗?还说过那微子启是内奸?” 子壮用力地点点头。 “我忘记了,也许是我记错了。子壮,你知道祖父脑袋不好,一用脑子就头痛。” 跛老爷子目光中透着一丝痛楚,抱着头,喃喃地说道,“我的脑袋坏了,总是忘记很多事情,也会记错很多事情” 子壮看祖父一脸痛苦的模样,慌张的凑过来,拉住祖父的胳膊,一脸的过意不去,“祖父,那就不要想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在乎是真是假,只是觉得好奇而已。” 跛老爷子一副备受折磨的样子,哎吆了半天,才把手从头上拿下,脸色慢慢恢复了平静。 子壮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祖父,你没事了吧。” 跛老爷子点点头,吐了一口浊气,认真地叮嘱子壮,“我好多了——以后我讲给你的任何事情,你最好不要讲给别人听,好不好?” “为什么?” “祖父的脑袋受过伤,过去很多事情都忘记了,记性也不大好。” 跛老爷子摸着头上的伤疤,一脸的无奈。 “我又上了年纪,最近经常会搞错事情。如果让村里人知道了,他们会笑话我脑壳坏了。就像他们笑话我是个跛子,笑话你过世的祖母是个哑巴一样” 嗯! 子壮明白过来,用力地点点头。 “只要祖父告诉我的,我都不告诉别人了,你就放心吧。即使别人知道了,我就说路过的旅人告诉我的,反正也无法对证。” “再有人笑话您和祖母,我还打他。现在打不过,长大了再打” 子壮正慷慨激昂地宣誓着自己的打人计划,却见祖父忽然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跛老爷子此时两眼发光,就像饿猫见了老鼠一样,朝远处努努嘴,“子壮,别说话了,终于有人来了” 子壮顺着祖父的目光,果然看见一个旅人从官道的北边走了过来。 那旅人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穿一身青色的深衣,背着一个黑色包袱,风尘仆仆,一脸地疲惫,又是好奇,又是紧张,远远地打量着子壮和跛老爷子两个人。 那草亭就在路边,一丈高,两步长宽,只是用几根粗木棍打了个架子,上面覆盖着茅草架起来的,看起来相当简陋。 烈日当头或者阴雨连绵的时候,倒是可以到草亭下避一避。 若是狂风暴雨,估计早就被掀翻了。 只是,草亭下那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守着一个大水桶,蓬头垢面,虎视眈眈地打量着自己,怕是不怀好意吧。 青年人小心地摸了摸怀里瘪瘪的钱囊,放慢了脚步,忐忑不安地走过来。 求收藏,求推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行善就行善,不是偷和骗(2) 跛老爷子眯缝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那个青年人一举一动,对身边的子壮循循教导,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看他一副老谋深算,无所不知的模样,和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形象可谓是天壤之别。 “子壮,你记好了,礼以治国,谋以讨逆。周公当年制礼作乐,这穿衣着冠也是有规矩的。来人深衣依礼,圆袖曲领,头带黑色缁布冠,腰间束带配玉,就彰显此人是个士子。” 他略一思忖,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他故意穿成这样,是想让别人误认为他是个士子。” 子壮认真地打量着对面而来的青年人,点点头,认真把祖父的话记在脑中。 他心中却暗暗腹诽不已。 老爷子啊,你刚才入戏可太深了,把我都拽进去了,感动得我差点掉眼泪。 装惨秀可怜,入戏之深,表演之精,看得都让我有点心痛了。 至于吗? 既想教我点东西,又不想让外人知道,费尽心机打这么个幌子,真不知道你到底害怕什么。 跛老爷子依然在旁边喋喋不休。 “不过他身边却连把宝剑都没有,不乘车而只好步行,孤身一人从北方过来,看来此人即使出身于世家,现在也是个家道败落,疲于奔命的可怜人而已。” 跛老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惋惜地说道。 嗯,子壮点点头,有些奇怪地看了祖父一眼,心中暗暗猜测,“祖父,您是不是也有点同病相邻的感觉,可惜你好像比他还要惨得多” 跛老爷子用手悄悄捅捅子壮,小声说,“该你了,动手!” 子壮看祖父已经躲到一边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只好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朝那年轻人招招手,大声喊道,“大叔,渴了不,累了不,过来喝口水,歇歇脚吧!” 青年人小心翼翼正往亭子这边靠近,猛然见子壮站了起来,不由放慢了脚步。 再听到子壮这一嗓子,禁不住吓得一哆嗦,赶紧停住了脚步,紧张地环顾四周。 除了草亭下一老一少两个不明身份的人外,就只有自己了,其余再无人迹。 青年人狐疑地指了指自己鼻子。 “是唻,就是你,大叔,风度翩翩的真君子,英俊潇洒好男儿” 子壮小大人般地朝对方拱拱手,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嘴上就像抹了蜜一样,一顶又一顶高帽就扔了过去。 好话不嫌多,青年人明知道对方是在恭维自己,但还是心里一乐,腰杆子都不知不觉间硬了几分。 他再看看子壮小小的身板,虽然一身破衣烂衫,但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心里多了几分亲近感。 年轻人清咳一声,不留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衣冠,犹犹豫豫地朝草亭靠近过来。 不靠近也不行啊,这草亭就搭在路边,他从北方而来,要到南方去,必然要从路边的茅亭前面经过。 年轻人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小心打量着周围,心里还是在犯嘀咕。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一老一少怎么会在这里冒出来,不是设下什么圈套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歇歇脚,该不会突然把自己打劫了吧?” “不过对方两个人,老的老,小的小,真要动起手来,加起来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青年人目光又落在草亭下的水桶上,细细琢磨子壮刚才的话,忽然明白过来,后背一阵发凉。 “对了,问题应该是在那桶水里。” “也许提前就在水里下了迷药,虚情假意地送水,如果我不小心了喝了” 青年人自以为看到了真相,心中暗暗得意,拍拍腰侧的水囊,微笑着说道,“身上带着水呢,就此谢过,在下有礼了。” 子壮见对方拱了拱手,拔腿要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他脸上却愈加的热情,用看似纯真的目光看着对方,殷勤地说道,“不喝水也没有关系,歇歇脚也好。” “前方邑城已经不远,在下就不打扰了。” 青年人不为所动,经过草亭前拱拱手,然后加快了脚步,忽然心中一动,不由地缓下了步伐。 他的目光盯着草亭前的地面上。 刚才没有细看,现在他才留意到,不知道是谁,在地面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庬”字。 估计是用地上的那根木棍划的,划痕还不浅,由不得别人不留意。 年轻人定睛细看,微微点头。 “大叔,这字可是有什么不妥?”子壮察言观色,故意装出一脸迷惑的样子,搔搔头,“刚才有位饱学之士路过,教了我这个字,说是‘脸庞’的‘庞’字。” “饱学之士?这天下欺世盗名者何其多也。” 青年人鄙夷地一笑。 “这分明是个‘庬’字,‘多毛狗’的意思,和那‘庞’字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饱学之士?哼,斯文扫地啊,来来来,本君子今日心情好,就教你” 小半个时辰后,年轻人教了子壮几个字,又天南海北地扯了一番闲话,用桶里的水洗了把脸。 木桶里的水,他终究是没有敢喝。 在子壮崇拜的目光中,他仰着头,志得意满地辞别了祖孙两人,朝邑城方向匆匆赶去。 子壮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一脸地不情愿,小心翼翼地问身边的跛老爷子,“祖父,下次有人过来,还要我故意装傻不?再这么下去,估计我自己都分不清对错,以后恐怕就真傻了。” 跛老爷子却一脸得色,高兴地拍了一把子壮的肩膀,眉毛胡子高兴得都抖了起来。 “子壮,你刚才表现得很好,连我都有点相信你了。这叫示人以拙,守拙,明白不?倘若他不觉得高你一筹,又岂会心甘情愿地教你?再说了,我们这是在做大善事,所以一定要放低姿态,摆正态度,持之以恒” 嗯,嗯,子壮心不甘情不愿地敷衍着,跛老爷子却依然滔滔不绝,根本没意识到孙子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看到没有,那青年人刚来的时候精神萎靡,死气沉沉,走的时候却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行善的目的达到了,说明我们给了他持续进取的信心,给了他在困境中坚持下去的勇气”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右脚,语气中多了一丝苍凉。 “这做人啊,其实凭得都是心底的一口气。子壮,你一定要记住,人活着就是心中那一股气,千万不能散。这口气如果散了,人也就完了” 子壮点点头,没有吱声。 这句话祖父已经给自己说了几百遍,他都不好意思嫌他唠叨。 只是,骗就骗,偷就是偷,难为祖父每次都把他自己莫须有的仁心善意,硬生生地拔高到这么险峻的位置。 岂不知吹嘘的越高,摔下来越痛? 哼,就这点欲盖弥彰的小伎俩,岂能瞒得住我,还以为我还是个孩子? 周围这些所谓的大人,一个个看起来都老谋深算,可实际都故作玄虚,自以为是,满身都是孩子气,真真笑死人。 可我到底是不是个孩子,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子壮头脑一团乱麻,怎么想都想不清楚。 他干脆不再听祖父自吹自擂,朝大路两边望了望,眼里颇有些失望。 “祖父,这官道上徒步来往的人并不多,那些驾车的旅人更是懒得下来,我们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唉,今天也没有碰见个壮汉,拳脚上没有什么可学的,还不如回家琢磨几个杀招——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他心中却一个劲地在埋怨,“祖父啊,我刚才和噘儿谈得挺好的,硬生生地过来陪你演戏” 跛老爷子抬起眼,警惕地看着孙子,“子壮,我可告诉你啊,你和村里几个毛孩子打打闹闹,可别总想着杀招杀招什么的。毕竟都是左邻右舍,要知道轻重,拿捏好分寸。你真要把事情闹大了,搞出人命来,老桑林巫也保不了你” 子壮搔搔头,假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根本不是孩子间玩闹的事——老桑林巫说了,等我这一两个月身手够好了,就可以让我陪噘儿去北边的荒原采药了” 老桑林巫本来说一两年,子壮却偷偷改成一两个月,然后用眼睛的余光悄悄打量着祖父。 果不其然,跛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老桑林巫真地这么说?” 子壮重重地点点头,一脸的不高兴,好像被祖父冤枉了一样。 “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你自己去问她好了。就是前几天的事情,我那天把牛家三个小子揍了” “原来如此,老桑林巫既然应承了此事,这可是大好事一件。” 跛老爷子不再怀疑子壮的话,脸上泛着喜色,若有所思地说道,“倘若你去荒原采药的话,还是带着点防身的东西比较好。若是赤手空拳,不小心遇到坏人,呃,也是麻烦——致命的招式么,也无非是蹬裆c插眼,断喉而已。” 子壮心里一乐,果然不出他所料,祖父肚子里还是有不少存货的。 说什么脑袋受过伤,什么都忘记了,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他忍不住调侃说,“祖父,你现在脑袋不疼了,什么都记起来了?蹬裆,插眼,断喉这样的狠辣的招式,你也得心应手?” 跛老爷子一愣,下意识地摸摸头顶的伤疤,又迷惑不解地望着一脸戏谑的子壮,怒气冲冲地骂道,“敢拿祖父来寻开心,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孙!“ 好吧,打就打吧,反正祖父下手也不是很重。 在祖父的眼里,子壮依然是小孩子。 即使老人家有的时候也心存狐疑,对自己这个宝贝长孙的言行有些困惑不解,但老人还是一直固执地活在自己的想象里,掩饰着他那慎之又慎的秘密。 其实,何必呢,谁都有秘密,或大或小,心照不宣而已。 即使是老桑林巫,当地首屈一指的大野巫,在此事上也没有脱俗,和寻常人并无什么不同。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单机码字了,唉,无点击,无推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官”字两张口 所有人都会有或大或小的秘密,但这世上人也不全都是瞎子。 无论遮掩得多么严实的秘密,时间长了,难免会露出一些纰漏,让一些有心人士寻得端倪。 正所谓,夜路走多会遇鬼,河边常走湿了鞋,上得山多终遇虎,玩雷多了应挨劈 子壮和祖父在管道边“行善施水”的事情,在村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时间长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不以为奇。 官道上南来北往的旅人虽然不多,但几年下来,子壮和祖父的事情,多多少少总会传到邑城里去。 官府的人难免会感到好奇,也派人过来瞧过,一探究竟。 见面以后,他们看到的无非是一个年老体衰的老跛子,带着一个人小鬼大的“小病秧子”而已。无论怎么询问查访,他们也没有什么发现可怀疑之处。 再加上桑林村村正的一番解释和担保,官府人的人不咸不淡地褒扬了几句,此事也就是不了了之。 没有几个人愿意操这个闲心,管这个闲事。 更何况,人家祖孙毕竟是在行善积德呢,啧啧 施水 只是,子壮一个刚过十岁的孩子,以一对三,一锅焖了牛家三兄弟的事情,却最终还是惊动了官府。 村里所有人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搞不明白。几个孩子间玩闹的事情,怎么会引起了邑城内官府的重视。 那时候子壮和祖父,父亲三人,正在地里干活。 野村乡民,讲究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一麻麻亮,家里两个半壮劳力就下了地,只留下母亲和四岁的弟弟二壮在家里。 子壮已经过了十岁,算半个壮劳力,已经跟着大人下地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到了十五岁,按照官府的律例,他每年还要服一段时间的劳役,一直到六十五岁为止。 望着村里的村正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地头,朝自己一家人径直而来,子壮心里已经有些隐隐不安。 村正的年龄和跛老爷子差不多,但比他要高一个头,身子也看着强壮不少。他四方脸,黑中泛红的皮肤,头发也开始花白了。 村正苦着脸,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惊慌失措地说,“跛老爷子,官府来人了” “官府来人了?” 跛老爷子身体一个激灵,顿时有种拔脚要走的冲动。 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是自己的长孙子壮。 子壮小大人般给祖父使了个眼色,摇摇头,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出人意料地安慰起村正来。 “大姥爷,官府来人就来人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桑林村的村民不少都沾亲带故,子壮的母亲是村正的远房侄女。论起辈分排行,子壮一直称呼他为大姥爷。 子壮环顾四周,心中有了底,继续说道,“大姥爷,既然官府来了人,无论是为了什么,估计也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伸出小手朝远处比划一下,一脸的轻松,“大姥爷,你看啊。你来给我们通风送信,官府连个尾随的都没有,就说明他们也不认为是什么大事,不担心我们会逃跑。” 他心里却又暗暗嘀咕,“或者是他们早就做好了周密的布置,知道我们即使想跑,也无路可逃。” 但子壮这句话却没有说出来,只是一脸镇静地望着村正。 村正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那些好事的村民在探头探脑,还真没有看见什么陌生人。 他仔细琢磨了子壮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脸色也轻松了不少。 不过他旋即脸色一变,指着子壮的鼻子一顿大骂。 “就是你这个臭小子,到处惹事生非!牛家三个小子,你揍了就是揍了,还乱扯什么谋反朝廷。好好好,你看到了吧,官府上门了,这祸事就是你这臭小子给招来的。” “当时三蟹也有份” “三蟹比你小,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悠,都是你给带坏了” “是三蟹一锤定音,我当时仅仅是怀疑而已” “你” 村正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喘不上气来。 跛老爷子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微微皱起眉头,“她大伯(指子壮母亲的大伯),孩子间玩闹的事情,几句口角而已,还真惊动了官府?” 村正用手在胸前往下使劲捋了捋,顺了顺气,没好气地呛了跛老爷子一句,“跛老爷子,你终于开口说话了——这孩子再这么下去可不行了,目无尊长,敢和我顶嘴了。” “回去我收拾他——真的是牛家那三个小子的事情?” 村正叹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哭丧着脸,“此事是因牛家三个小子而起,但官府这次派人过来,倒不是因为孩子间打架斗嘴的事情。” “怎么说?” “官府来人说,最近我们这里不太平,经常有流寇凶匪出没。他们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我觉得风平浪静的,哪有这么多幺蛾子” 跛老爷子点点头。 村正一摊手,“‘官’字两张口,他说无就无,他说有就有,我们有什么办法?” 跛老爷子一脸同情地望着村正,但就是不吱声,静等他的下文。 “不知道是那个碎嘴的家伙,把几个孩子打架的事情给传了出去。唉,一个打三个,都成妖精了” 村正瞅了子壮一眼,子壮假装没看见,仰着脸看天空的风景,耳朵却支楞着仔细听。 “官府的人好奇,这小子是不是会什么拳脚?是不是有什么高手在悄悄地教他” 跛老爷子和子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惶然。 两个人都略带紧张地看着村正。 村正接着说道,“我说‘是啊’,祖孙两个人在官道边行善积德好几年了,风雨无阻,村民都好生佩服。过路的旅人受了祖孙两个人的好处,教点拳脚,点拨点学问,扯个闲话,都不算稀奇事。” 祖孙两个人频频点头。 村正却无可奈何地耷拉下脸,“可官府的人不松口啊,非要见见你们两个,和你们好好聊聊。唉,也不知道打得什么鬼主意。说实在的,我这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可为什么感到心里这个不踏实呢” 村正意有所指地看着跛老爷子,目光里隐隐有些闪烁。 跛老爷子脸色一僵,正要开口说话,旁边的子壮却嘴一裂,呜呜地地哭了起来。 他哭得很大声,很肆无忌惮,眼泪好像也要流出来了。 村正被他哭嚎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一脸惶然地望着跛老爷子,“跛老爷子,你这孙子,该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我还是村里的村正呢,官府就是来个话而已,怎么能吓成这样子?” 跛老爷子正要接话,子壮却哭着摆了摆手,边哭边说道,“大姥爷,你是自己害怕吧?怕我祖孙这边惹了什么祸事,牵连到你?” “呸呸呸”村正连啐几口,面红耳赤地看着跛老爷子,“跛老爷子,这臭小子不打不行了,要上天了——当年你来到桑林村,可不仅仅是老桑林巫的功劳。我父亲当年出了多少力,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儿媳妇还是我侄女呢。” “我祖父脑袋受过伤,记性不好,大姥爷又不是不知道。”子壮更是得了理,抽泣得更大声,“我还是个孩子,就这么被你送到刀口上,受那生死的煎熬,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唉,就是没有票。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从事大人 官府里来的两个人,现在都候在村正家的院子里。 一位气定神闲的官员,一个耻高气扬的邑丁。 官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腰悬宝剑,身材挺拔,面露英气。他穿一身青色的深衣,头发高高束起,在头顶以一个黑色的罩子和长条固定住。 邑丁则是一位长脸无须,面色白净,四肢短小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他脚蹬麻鞋,身着皂衣,双手紧握住一根戳在地上的水火棍,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随着一阵喧杂的脚步声,村正强陪着笑脸,领着三个人陆续走进了院子。 除了跛老爷子和子壮,老态龙钟的老桑林巫竟然也闻讯而来。 那邑丁一脸不善,耷拉着眼角,在来人身上扫了一遍,没好气地对着村正嚷嚷,“怎么了?不是说祖孙两个么,怎么来了三个人?” 讪讪的村正刚想要解释,老桑林巫已经自己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朝官员和邑丁拱拱手。 “两位大人,此事和村正无关。老身是这村子里的野巫,一向都有教化村民,移风易俗之责。既然官府来了人,老身自然要主动过来听命,静候两位大人差遣。” 老桑林巫这话说得恭恭敬敬,又头头是道,可就是让邑丁听着不舒服,但一时之间又很难找出错处。 邑丁脸色一变,一翻白眼,“你” 一边的官员清咳一声,打断了邑丁的话,朝老桑林巫也拱手还了一礼。 “原来是老桑林巫啊,久闻大名,久闻大名。” 官员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在下是理正司的从事理毅,这次也是因公而来,打扰各位了。” 老桑林巫微微点头,对于来人的身份又多了几分了解。 所谓的理正司,就是邑城里主管刑狱诉讼,维持地方治安的机构。 理正司的首脑,也就是理正大人,在邑城里地位仅次于邑宰,民正和马正三位大人,排在第四位,权力也不算小。 在理正司内,除了理正大人以外,又有从事,士师,假佐三位属官,协助理正大人处理司内大小事务。 “从事理毅“。 这官员言简意赅,简简单单用了这四个字,既表明了他的职位,也暗示了他的家世。 “从事“是指他在理正司内的职位,而”理毅“显然是这官员的名字。 以“理“为氏,以”毅“为名。 理氏族人,尊圣人皋陶为先祖,在钟吾国也是名门望族,势力盘根错节,不可小觑。 想明白这些,老桑林巫脸上不免又多了几分恭敬,扶着拐杖,给对方重新施了一礼。 “从事大人言重了,这‘打扰’两字,老身愧不敢当,只是” 老桑林巫转过身,目光落在跛老爷子和子壮身上。 跛老爷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他此时目光慌乱,垂着胳膊,缩着身子,显得极为恐慌。 子壮虽然已经过了十岁,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此时有些胆怯,但又有些好奇,双手紧紧地搂住祖父的胳膊,目光时不时地偷偷地打量着官府的这两个人。 老桑林巫把目光收回,叹了口气,接着对官员说道,“跛老爷子脑袋受过伤,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很多事情都记不住,说不准,恐怕大人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而这子壮么,毕竟还是个孩子,口无遮拦,不知上下尊卑,恐怕会冒犯了大人。” “老身不瞒大人,这孩子是我的巫孙,跛老爷子也和我相知多年。如果大人有什么事情要问,尽可以质询老身,老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老桑林巫祈求的目光,官员略一犹豫,但最终还是为难地摇了摇头。 “老桑林巫,您的意思我明白。但在下公务在身,还是公事公办比较好” 他略一踟蹰,见老桑林巫一脸的失望和担忧,那官员又轻轻补上一句,“老卜正大人虽然已经不在邑城,但毕竟和在下有过几面之缘,我断不会为难他们祖孙就是了。” 老桑林巫算是卜正大人的半个门生,这在桑林村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官员估计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才故意提起卜正大人的名讳。 他此举并无恶意,也是想给老桑林巫吃个定心丸,让她不必杞人忧天,担心官府故意为难祖孙两人而已。 果不其然,听到那官员提起卜正大人,老桑林巫轻轻松了一口气,脸色和缓了好多。 见老桑林巫没有再表示异议,这位官员,所谓的从事大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子壮,朝他招招手。 子壮看了看老桑林巫,看她老人家微微点头,这才松开祖父的胳膊,慢慢腾腾地,一脸紧张地走到从事大人跟前。 他垂着头,两只手绞来绞去,和一个普通的孩子没有两样。 从事大人略一思忖,弯下腰,凑到子壮跟前。 “小家伙,你不要紧张,我只是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你如实告诉我就是了,例如” 从事大人想了想。 “例如,为什么你名字叫‘子壮’?” 从事大人故意先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想缓解一下子壮紧张的情绪,让孩子不要有那么大的抵触心理。 子壮心里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思,但还是沉思一会了。 “姓”辨婚姻和族源,“氏”别高低和贵贱。 姓和氏是居住在邑城内的国人,甚至是士大夫们才能享受的权利。 整个桑林村的人,包括子壮在内,都是无姓无氏的野民,只有一个粗贱的名字来区别身份。 例如五大三粗的牛犇,并不是姓“牛”名“犇”。 他无姓无氏,只有名字,而他的名字就叫“牛犇”,是指牛受了惊吓,四处奔走的意思。 据说是因为牛犇的父亲曾经看到一头四处奔窜的疯牛,当时吓得屁滚尿流,记忆深刻。后来他媳妇生了儿子,所以就给儿子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村正在村里被尊称为“石老爷子”,也不是因为他以“石”为姓,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字叫“石头“而已。 小时候被称为小石头,然后是石头哥,石叔,石爷 现在上了年纪,自然就被称为“石老爷子“。 而子壮的名字,是爷爷给取得。 究其原因,是因为子壮出生的那一年,当地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雨势之大,连桑林河的水都漫进了村子,很多家村民都受了灾。那场雨,是当地百年未遇的大雨。整晚上雷声隆隆,闪电不时地划过天空,村里的人都窝在家里,吓得心里直哆嗦。 子壮的母亲因此而动了胎气,比预产期早了一个月,当晚就生下了子壮。 子壮子壮,是希望孩子强壮意思。 因为早产的子壮,当时瘦胳膊瘦腿,像颗豆芽菜一般,实在瘦弱的不像话。 “呃,原来如此。” 听完子壮的回答,从事大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子壮这个名字很好听。”他一脸笑容地称赞子壮,“你也长得很壮实,很英俊。” 子壮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从事大人接着随口问道,“子壮,你这么壮实,怪不得能一个打三个,实在是了不得。你那身手啊,一般孩子都比不了,到底是谁教你的呢“ 虽然写的不满意,但好歹今天要更新一章,免得养成断更的坏习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千里独行百人杀 “到底是谁教你的呢?” 从事大人看似随口一言,站在一边的跛老爷子却脸色一变。 就连老桑林巫也摒住了呼吸。 两个人都惴惴不安地盯着子壮。 子壮看起来却浑然不知从事大人的用意,兴高采烈地说道,“教我的人可多了,少说也有十个八个。官道上来往的人虽然不多,但我可学了三四年了,总能碰上几个热心的” 他低下头,扳着指头数了起来,“千里独行,百人杀,黑头汉子,俏娘子” 从事大人心中一喜,“就先说一个你印象最深的。” “印象最深的么” 子壮搔了搔脑袋,想了想,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羞愧之色。 从事大人讶异地望着他。 子壮支支吾吾地说道,“印象最深的一个人么,他说我资质不行,不肯教我太多” “资质不行?” “是啊,三四年前的时候,有个人路过官道边的草亭,歇息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那个人说他北方的晋国而来,自己能够日行千里,靠的是自己先天条件好。他纵然想多教我些什么,可因为我资质不高,恐怕也事倍功半。” “先天条件好?” “嗯,那个人肩宽腰细,小腿明显比大腿长。他说只有像他那样体格的人,勤学苦练,才能够日行千里,可惜我不是那样的体格。唉,他就教了我些换气的窍门而已。” 子壮小大人般叹了口气,一脸的遗憾和难为情。 在从事大人的眼里,子壮表现得非常自然。 毕竟他年龄还小,自尊心挺强,面子也薄,容不得别人说他不行。 此事估计给这孩子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所以才让他印象如此深刻。 一边的跛老爷子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什么千里独行,什么晋国人,子壮根本就是在瞎扯。 自己陪着子壮在官道边“行善”这么多年,记忆中压根就没有这一号角色。 世间的善走之徒,排得上号,能叫出名字的,估计就是“风神”蜚廉了。 此人是当今秦国人的先祖,当年是商纣王手下的一员猛将。他不仅武艺高强,更因善于奔跑而知名,常常充作商纣王的信使,替纣王传递消息。商纣王以死殉国后,蜚廉也自杀身亡。 嗯,自己以前跟子壮讲过蜚廉的故事,估计这孩子偷梁换柱,故意拿蜚廉的事情来糊弄从事大人。 唉,这孩子,说起谎话来,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眼都不眨一下 这可不是我教的 果不其然,从事大人听完了子壮的话后,察其言,观其行,也不疑有假。 他看子壮一脸难过的模样,也跟着长吁短叹了一番,安慰他说,“小家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彼此都有可取之处。你年纪还小,切不可因别人一句话就自暴自弃。” 从事大人说得语重心长,子壮心中却窃笑不已。 “是啊,大叔教训的是,小子记下了。” 子壮小大人般给从事大人拱拱手,悄悄地把称呼换成了大叔,明显有套近乎,拉亲近的意思。 旁边的邑丁已经变了脸色,瞟了从事大人一眼。 只要从事大人脸色稍有不悦,他就会站出来,痛骂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 这个臭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公然和大人拉关系,套近乎 从事大人却不以为逆,只是嘴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子壮见从事大人没有发火,更是长了气势,眉飞色舞地接着说道,“两年前的时候,有个人从郯国来,自称”百人杀“。那位大叔可是慧眼识珠,见了我就赞不绝口,还说我适合练腿功,教我几招鞭腿。” “鞭腿?” 嗯,子壮点点头,两眼放光,一脸期冀地望着从事大人。 “大叔,要不要我演练给你看看?” “好!” 子壮得到从事大人的应允,呲牙咧嘴地笑了起来,一脸得意。 他一本正经地并拢双腿,挺胸收腹,深吸一口气,然后右脚向前迈出一小步,身体重心稍前移。口中一声轻叱,子壮将迅速将左膝提起,小腿顺势弹了出去 从事大人看着子壮一招一式地演练,微微点头,心头惊诧不已。 这小子一拳一脚,像模像样,绝对是有人精心指导过,自己勤学苦练过。 乡野鄙里,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小子,能有这份机遇,保持这种心力,不简单啊 跛老爷子依然一副目光茫然的模样,心里却在嘀咕不已,喜忧参半。 这鞭腿的功夫,的确是一位过路的旅人传授给子壮的。 当时他只是传授了两招而已,没想到子壮一直没有忘记。 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这小子竟然还衍生琢磨出另外几招来。 只是,那旅人可没有说自己名叫“百人杀”,人家连名字都没有提。 这臭小子,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接下来,子壮又演练了几招虎拳,说是一个风度翩翩,一身白衣的年轻人教过他。 跛老爷子心中暗骂不已。 你这臭小子,那是虎拳么,那明明是“虎贲搏杀术”,是我亲自教给你的。 只是不方便告诉你“虎贲搏杀术”这个名字而已。 不过,风度翩翩么 臭小子,祖父我年轻的时候,的确也长得不差呢 一个时辰后,子壮已经说得口干舌燥,演练得满身臭汗,事情才告一段落。 一边的邑丁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大呼不可思议。 跛老叶子和老桑林巫两个人却欣喜不已,满脸得意。 从事大人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这孩子演练得像模像样,说得绘声绘色,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邑内早有传言,说这官道上经常有神秘高手来往,而且是敌非友。 如此看来,此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八成是真的了。 从事大人觉得后背都有些发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冷厉的面孔,不禁心底一寒。 过去这几年,竟然有这么多不明身份的高手进出邑城,自己竟然毫无所知。 千里独行,百人杀 不行,此事一定要赶紧禀报理正大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反客为主 理正司的两个人,将信将疑地离开了桑林村。 跛老爷子和子壮则提心吊胆地等了好几天,还好官府的人再也没有露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跛老爷子少不了教训子壮几句,说他爱慕虚荣,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个小小的理正司从事,小吏而已,虚情假意,别有用心地夸子壮几句。你看看他那德性,忘乎所以,尾巴都翘上了天。 唉,真是没见过世面。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若是我当年,唉 趁着周围没人,跛老爷子虎着脸,没好气地训斥子壮,“人欢无好事,狗欢啃屎吃!你这次上蹿下跳,算是出够了风头。没出息的玩意,枉费我一番苦心,难道不知道树大招风,言多必失?” 子壮却满腹的委屈,哭丧着脸,不满地嘟囔着,“祖父,我还是个孩子,您老人家怎么能这么冤枉我——这分明是您教我这么做的。” “啥?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个?” 老爷子已经吹胡子瞪眼,四处找寻趁手的东西。 老桑林巫上次已经过来说过,这孩子不打不行了。 再这么下去,这孩子估计要成精了。 她是啥不得打,子壮的父母不敢打,只有我亲自动手了。 “你当初给我讲过‘姜太公征东夷’,采用‘反客为主’之计,激怒东夷人舍弃步战,而和周军采用车战。姜太公凭此一计,以己之长,克敌之短,结果大获全胜。这次官府既然来了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采用了‘反客为主’之计,让对方铩羽而归而已。” 子壮说得振振有词,跛老爷子一时语塞。 细思慢想,自己的确给子壮讲过‘姜太公征夷’的故事。 这“反客为主”的良计,自己也和子壮强调过若干次。 更何况,他也看得出,这次是官府的人到了桑林村,自己有村正和老桑林巫帮衬,可以说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如果官府直接恃令拿人,自己和子壮被逮到官府,这事情可就不这么容易收场了。 可是,自己毕竟是长辈,岂能被孙子这么教训? 你这臭小子,别以为花言巧语几句,再加上有老桑林巫庇护,我就不能打你! 跛老爷子刚要发火,子壮已经乖巧地转到他的身后,一边给他捶着酸痛的老腰,一边继续说道,“无风不起浪,我们在官道边‘行善’可好几年了,乡里百姓可谓是众所周知。这个时候,官府突然找上门来,我觉得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估计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跛老爷子按捺住要揍他的冲动,好奇地问道。 “察言观色啊,您老人家教训我多少次了?言多必失,呵呵,孙儿说的没几句正经话,‘言多必失’该是官府来的人才是。如果不是我不卖力地演练吹嘘,那从事大人岂会在这里呆上将近一个时辰?话里话外,我能听出来,他们在乎的不是我们两个人,而是官道上来来往往的旅人。换句话说,他们怀疑有些身份不明,但身手不错,图谋不轨的高手,混杂在旅人之中而已。我们常年在官道边‘行善’,,耳聪目广,他们不找我们,又能去找谁?” “你猜得出他们的用意,所以顺水推舟,故意编造出这么多凶悍的人物来?” “祖父啊,我识文断字,会些拳脚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与其日后被别人猜疑,百口难辨,不如趁此机会,反客为主,让大家全都知道。呵呵,真是天赐良机啊,既然官府来了人,也没有把我们怎么样,这也是堵了那些有心人士的悠悠之口,岂不是好事一件?” “可是,倘若官府认真追查起来,恐怕你弄巧成拙,谎言也瞒不了多久。” “祖父,您老人家过虑了。这官道上来往的旅人,你敢说都是好人?官府若是认真盘查起来,即使抓不到所谓的‘千里独行’和‘百人杀’,抓几个为非作歹的坏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下次你可不要如此冒险了,起码要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好唻,还是祖父您教的好,这些小把戏,怎么能瞒住您老人家?更何况,有些事情,需要审时度势,我又不能未卜先知。一句话,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您老人家放放手,孙儿我自己就能处理得好——我和噘儿的事情,祖父您是真应该操操心了。” “唉,小桑林巫那边,不好说话啊” “我昨晚梦见我祖母了,她老人家泪眼涟涟,说我该娶媳妇了”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从事大人回去后,理正司派出一多半的邑丁,或明或暗,对官道上来往的旅人开始大肆盘查。 刚开始的几天,他们只是捉获了几名小鱼小虾,无非是几个没有‘路引’的流民,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毛贼而已。 可是到了第三天,忽然出现了一位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手持一根齐眉棍,重伤了三名围堵他的邑丁,然后哈哈狂笑,扬长而去。 此事惊动了邑城内的众位高官,个个义愤填庸。 负责全邑军政的马正大人更是大为震怒,亲自率领兵马,巡防邑城的官道。 此事折腾了将近一个月,搞得邑内邑外人心惶惶。 而本该负责地方治安的理正司,此时更是焦头烂额 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感谢你看到了这篇小说。 喜欢请收藏,给票。 不喜欢,骂一句也无所谓。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国都密探 “马正大人这是要动真格得了?” 理正司的一间暗室内,子壮曾经见过的从事大人理毅,现在正垂手站在一个黑衣人跟前,一脸惊诧地问道。 邑城的马正大人,是仅次于邑宰大人和民正大人的第三号人物,掌管邑城内外的防卫和军事。 前几天,理正司的三名邑丁在官道边被歹徒重伤,凶手扬尘而去,不见踪影。 此事在邑城内引起一片哗然,重重打击了理正司的声誉和威望。 而马正大人此时却乘虚而入,大肆打压理正司,自然让理毅愤愤不平。 房间里的黑衣人,正是理毅的顶头上司,理正大人。 此时的理正大人目光冰冷,脸色铁青,全身都隐隐散发着一股戾气。 面对理毅的询问,理正大人漠然地点点头,声音略带沙哑。 “邑城北面的荒原一带,马正大人要求归他管辖,理正司以后不再插手!” 蒲城邑是钟吾国的北部边陲小邑,隔着一大片人迹罕至的荒原,西北面就是郯国。 官道正是穿过荒原,连接郯国和钟吾国两国。 而那重伤三名邑丁的神秘人,行凶后恰恰是遁入了荒原,从此无迹可寻。 马正大人正是以此为借口,要求理正司不要再干涉荒原一带的治安,而是交由他来处理。 理毅不甘心,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邑宰大人怎么说?” 邑宰大人才是整个邑城的主宰,直接听命于身在国都的家主。 如果没有邑宰大人的首肯,马正大人即使再怎么飞扬跋扈,也不敢欺负到理正司头上。 除非 理毅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着理正大人。 果不其然,理正大人只是点点头,没有吱声。 唉 理毅知道此事已经木已成舟,不可挽回,唯有长叹一声,一脸羞愧地向理正大人请罪。 “是属下办事不力,才让马正大人趁虚而入” 理正大人摆摆手,打断了理毅的话。 “此事怪不得你,是我小看了马正大人。哼,天天打雁,今日却被大雁啄了眼” 马正大人和邑宰大人,乃至身在国都的家主,都是赢姓蒲氏族人。这家伙不学无术,就是凭着自己的家世背景,才混得马正这个职位。 这小子,平时满嘴的空话套话,精于溜须拍马,从没有被理正大人放在眼里。 可今日竟然栽倒他的手里,真是让理正大人始料未及,震惊不已。 前一段时间,邑城内有了流言,说有歹人从北方而来,进入邑城伺机作乱。 也正是因为此事,理正大人才派理毅等人到邑外寻访查探。 童言无忌,也最可靠。理毅在桑林村那个孩子的嘴里,得到了及其重要的消息。 理正大人也是根据邑内的流言,以及理毅搜集到的消息,综合分析判断,才安排人手在官道边盘查往来的旅人。 然后神秘人突然出现,重伤邑丁,马正大人趁虚而入 理正大人痛定思痛,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才意识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深入其中,在背后无声无息地掌控着这一切。 可惜自己以前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如果,刚开始的时候,就是故意有人放出谣言,引诱自己上钩呢? 那重伤三名邑丁的神秘人,是不是有人故意派出的呢? 马正大人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就是掌控了那片荒原,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对,可桑林村的那个孩子,当时说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难道竟然是在撒谎?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 难道也是和马正大人早有勾结? 这怎么可能? 理正大人皱起眉头,看着理毅,“桑林村的那个孩子,你怎么看?” “那个孩子么” 理毅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那个孩子胆识过人,也很聪明,只是好像有些痞气。” 理毅其实非常欣赏桑林村的那个孩子,总觉得那孩子有些与众不同。 不要说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即使一个成年的野民,在官府来人面前也会露怯。 可那个孩子,却给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像个小大人一样,信心满满,指手画脚,没有一丝胆怯。 而且,野民本来就低人一等,没有受教育的机会。而那孩子机缘巧合,竟然能够识文断字,身手也不错,实在是出乎于理毅的意料。 “那孩子是老桑林巫的巫孙,而老桑林巫是邑外野村里首屈一指的大野巫,好像还是老卜正的半个门生。也许正因为此,那孩子比普通孩子多见了些世面,性格也张狂了些” 理毅对理正大人解释说。 理正点点头。 老卜正这个人,当年在邑城里声望还算不错,和那溜须拍马的马正大人不是一路人。也许正是因为此,老卜正才在邑城里屡受排挤,不得不返回国都颐养天年。 理毅看着沉默不语的理正大人,小声问,“大人,下一步怎么办?”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半天没有声音,显然理正大人此刻也拿不定主意。 过了好久,理正大人才轻声说,“你这几天收拾一下,找个机会回国都一趟吧。把这里的情况,事无巨细,都禀报上司,让他们拿主意。” 理毅点点头,接着问,“我回去怎么说?” “就说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他们谋反的实证,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子壮恐怕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来过桑林村的从事大人,看起来傻傻呼呼,懵懵懂懂,实际上竟然是国都派到蒲城来的密探。 如果早知道此人的身份,也许子壮当日会收敛许多。 凡是密探,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温文尔雅,人畜无害,可暗地没一个不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之徒。 如果被他们盯上了,以后的日子,恐怕 还好,子壮此时并不知道对方是国都派来的密探,所以他也不会因此而提心吊胆。 活照干,饭照吃,蛋照捣,咳咳,心爱的噘儿还是要变本加厉地去撩 再说了,谁心底里还不都是藏着点秘密呢,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有的秘密也许仅仅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例如说,老王头家的那只公鸡啊,都养了两三年了,冠子又大又红,羽毛又黑又亮,体格又高又肥,啼声又粗又响。 真是难得一见的鸡中霸王! 清炖是不可能了,这样难免会惹人耳目。 倘若用荷叶一包,用泥巴一裹,用干桑枝一熏,想想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啊。 可惜老王头看得太紧了,三蟹那小子办事也不够卖力 有的秘密呢,那可就不好说了。 惊世骇俗,祸国殃民也说不定。 子壮知道,自己的祖父也是有秘密的,而且这秘密可能还不是那么简单。 他老人家到底是何种身份,当年为什么会逃到了桑林村? 他脑袋上触目惊心的旧伤,脚上造成残疾的新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何人造成的? 所有的这一切,其实就在祖父刚来桑林村的时候,村里就有不少人感到很好奇。 当然,也不仅仅是好奇那么简单。 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忽然进入自己的村子,不免让村里人有些忐忑不安,害怕惹上什么麻烦。 三两天还好,如果日子久了,让邑里主管人口的民正知道了此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退上一万步,如果仅仅是个逃役逃租的流民还好,大不了遣返原籍而已。但倘若是个亡命的逃奴,或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罪囚,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全村子人都要跟着遭殃。 可惜祖父的脑袋受了伤,被救醒后的他当时目光呆滞,两眼茫然,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村里人费尽口舌,最终却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毕竟是老桑林巫在一边做了保,就连村正都要给她个面子,村里其他人更不敢多嘴多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桑林巫把事情揽下了,没必要触她的霉头,反正出了事有她担着。” 村里有很多人当时是这么想的。 后来因为老桑林巫的撮合,祖父娶了祖母,那个苦命的哑女后,村里人虽然背后免不了嘀嘀咕咕,却更不好多管闲事。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棒打鸳鸯,强拆姻缘的事情,谁都看不下眼,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祖父祖母一个跛子,一个哑巴,就这样相扶相持,恩恩爱爱地过了一段好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祖母在生父亲的时候难产而亡,祖父尽心尽力地伺候走祖母的双亲,又含辛茹苦地把父亲拉扯大,给他娶妻生子。 村里就再也没人追究祖父的过往,不少人反而对祖父多了几分敬意,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那跛子,算是个有良心的!” “那老跛子,不显山不露水,骨子里就是硬气!” 从小就和祖父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子壮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也慢慢琢磨出一些事情来。 例如,祖父以前应该不是一个穷苦人,起码不会和现在一样,整日里为衣食而奔波忙碌。他应该受过一些教育,胸中有些学识,虽然远远达不到学富五车的地步。 还有,祖父也应该会些拳脚功夫,但应该仅限于会些而已,谈不上什么武艺高强,纵横无敌。 当然,最让子壮感到惊奇的,是祖父给自己讲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传奇故事。 每一个故事的主人公都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似乎个个脑子里都充满了阴谋和算计,让子壮这看似纯洁的心灵,都变得有些阴暗起来。 例如,周武王伐纣,竟然不宣而战,三千虎贲军千里突袭,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不合适啊,文成武德,你周武王应该是仁义天子才对啊。 替天行道,天下响者云集。 仁义之师所到之处,商纣军队闻之则降,自然天下无敌,怎么能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 再例如,姜太公伐东夷,竟然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以车兵对徒兵,把彪勇善战的东夷人打得没了脾气。 这就更不像话了。 姜子牙你这个老匹夫,明明嘴上说得是“行之以仁,动之以义,战之以礼”。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和这“仁义礼”可一点都不沾边! 还例如,周穆王南征淮夷,竟然不动自己一兵一卒,驱狼吞虎,坐收渔人之利 听祖父说,自己现在所在的钟吾国,三百年前的时候,其实也是淮夷的一部分。 现在的钟吾国,南边的徐国,再往南的钟离国,这三个诸侯国都是赢姓诸侯国。三百年前的时候,这三个地方其实都属于大徐国,是徐王辖下的疆域,所有又称为“三徐之地”。当年就是因为周穆王南征,徐王战败,三徐之地才一分为三,归于华夏 对于子壮来说,祖父给他讲的每一个传奇故事,都是他以前闻所未闻,惊掉他的下巴。这些故事不但匪夷所思,离经叛道,而且和其他人讲得大不一样。 祖父每次讲完以后,还总是道貌岸然,一身正气地加上一句,“礼以治国,谋以讨逆,即使我们是正人君子,但面对阴险狡诈的叛逆,总要有些奇谋良策,不能自缚了手脚,给对方可趁之机。” 好嘛,子壮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一句。 每次听祖父讲完这句话,他就故意“啧啧啧”吧嗒半天嘴,然后又是搔头,又是往地上吐口水,挤眉弄眼老半天,让跛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一直嚷嚷着要揍他。 老爷子倒是不会真的会揍他,但子壮是真地不喜欢老爷子对于此事的态度。 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子壮憋在心里好多年了,只是碍于老爷子的威严,一直不敢说出口来而已。 “我们本来就是野民,贱民,为什么总是站在周天子,姜太公的位置上讲话?这个,老爷子,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这分明就是被人踢了一脚,还要涎着脸朝对方摇尾巴。这,就叫,贱” 况且,同样一件事情,周天子和姜太公做了就是奇谋良策,别人做了就是阴险狡诈,这好像有点,这个,不要脸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而且,无论是周天子,还是姜太公,又关我们屁事。 他们啥活都不用干,却整日高高在上,锦衣玉食。 而我们却天生是野民,野籍,从小到老,一辈子都要为那些达官贵人耕井田,服劳役 郁闷归郁闷,牢骚归牢骚。 子壮也就是偶尔发泄一下,当然不会为这些遥不可及的事情去伤脑筋。 他现在最忧心的,还是自己身体的状况。 他早就慢慢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得疯了。 为什么老是感觉到还有另外一个人,或者说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成年人的自己,藏在自己这小小的躯体里。 他的“渴睡症”一直没有痊愈,只是两次发病的间隔越来越长,从“一年数次”变成“数年一次”。但是,每次发病持续的时间也在拉长,从“一两个时辰”到“十几个时辰”。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老桑林巫,都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病情是在好转,还在是恶化? 每次发病的时候,他还是会昏睡,还是会做噩梦。 每次梦中出现的五颜六色,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奇怪漩涡,也越来越让子壮感到诡异,甚至有了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有那么一次,他试着朝其中的一个漩涡仔细望去,隐隐感觉到那漩涡的中心好像深不可测,似乎有一种奇怪而又强大的力量,要把自己给吸了进去。这让他感到一阵心悸,以后再也没有敢做类似的尝试。 而且,每次病愈醒来以后,那种头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的状态,持续的时间似乎也在加长。 这可真是一种可怕的经历。 也正是因为此,无聊的时候,子壮开始试着修炼老桑林巫传授的养气之法,可惜对于“渴睡症”好像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帮助。 不过,这养气之法,倒也不是无用之物。 日子久了,子壮也隐隐约约感到好像有东西在体内流动,然后慢慢汇集到腹部,让他全身都感到暖洋洋的,全身都很舒畅。 再后来,他感觉到体内的热流越来越明显,而且不仅仅汇集到自己腹部。有的时候,他隐隐约约感到,那汇集到腹部的热流,好像分散出细细的一股,慢慢地向自己的头部推进,最后凝聚在额头上的两眼之上,两眉之间。 而且,那个位置隐隐有些发痒,还有些酸痛。 子壮对此感到又惊又怕,立刻把此事告诉了老桑林巫。 老桑林巫听到后也大吃吃惊,因为这是她自己修炼此功法的时候,从未遇到的情况。 她仔细检查了子壮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病变和异常的迹象,反而比以前更康健了。 “先试着再修炼一段时间吧,如果发现再有任何其他的不适,要立刻告诉我!” 老桑林巫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如此叮嘱子壮。 子壮忐忑不安地答应下来,但此后除了感到两眉之间有些酸痛外,再也没有感觉到身体有其他异状。 而且,他也不可能永远依赖老桑林巫。 子壮十二岁那年,老桑林巫终于油尽灯枯,撒手西去。 她临终前留给子壮一只无影囊,那里面装着老人家隐藏多年的秘密。 此章过渡,并向猫腻的《庆余年》致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传你一只无影囊(1)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但理正司的从事大人有,子壮有,跛老爷子有,就连德高望重的老桑林巫也有。 老桑林巫的秘密都藏在自己的那只无影囊里,临终前交给了子壮,这个让她一直牵肠挂肚的顽劣巫孙。 她本是一个资质平平的乡野村妇,后来有幸结识了一个南方来的游巫,跟着学了几个月,粗通一些占卜巫医之术,这才得以成为桑林村的半吊子野巫。 又过了几年,邑城里主管巫觋的卜正大人巡访桑林村,鬼使神差之下,竟然对她青睐有加,悉心栽培。在卜正大人的点拨和提携下,她的医术才得以突飞猛进,终于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大野巫。 首屈一指,乐善好施的大野巫啊,这也是整个桑林村的脸面。 就是因为她老人家的存在,整个桑林村的人出门腰杆子都要硬一些。再要在在外人面前提起她的名字来,每个人脸上都闪耀着自豪的光芒,炫耀着自己和她老人家之间莫须有的渊源。 但人总是要死的,谁都难逃寂灭的命运,即使是闻名遐迩的老桑林巫也不能例外。 她的房间里已经燃起了香艾,淡淡的药香味弥漫着整个空间,驱散着里面若有若无的死气。 家里的其他人都被桑林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唯独只留下了子壮一个人。 就连自己的亲女儿小桑林巫,以及小桑林巫的儿子和女儿也没有例外。 所以小桑林巫临出门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她气鼓鼓地瞪了子壮一眼,差点把子壮的脸上凿出一个洞来。 子壮现在已经十二岁了,比两年前的他更加机灵懂事,也很少在村子里惹事生非了。 除了那一直困扰着他的“渴睡症”以外,日常生活中的子壮身强体健,行动敏捷,绝不是某些人眼中的“小病秧子”。 而且,除了偶尔流露出一丝类似于成年人的奇怪情绪,他更是一个机灵劲十足,略带狡黠和痞气的普通孩子。 子壮知道老桑林巫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所以进门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跪坐在老桑林巫的榻前,满心感激地望着这位垂垂死去的老人。 老人家一身洁净,即使是已经去日不多,但白苍苍的头发依然梳理的齐齐整整,一身的白袍更是一尘不染。 但她毕竟已经老了,双目无神,脸上深深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而那从小就呵护着子壮的双手,现在也瘦若枯枝,青筋毕露。 “子壮,你来了吗?” 静谧的房间内,终于响起了老桑林巫苍凉的声音。 子壮赶紧再向榻前凑了凑,把身子尽量前倾,握住了老桑林巫一只手,“老祖,孙儿来了” 老桑林巫努力睁开双眼,忽然用力地咳嗽起来,几乎喘不上气来。 子壮心里一紧,惊慌地望着老祖,“老祖” “我没事,没事” 老桑林喘息着,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息下来,侧脸认真地看着子壮,嘟囔着,“我老了,子壮,我老了,我已经看不清你了。半年以前,我的眼就坏了” 子壮看着她浑浊的双眼,忍不住心里一疼,把老桑林巫的一只手拉起来,放到自己脸上,强笑着说,“老祖,你摸摸看,是孙儿我呢,是子壮呢,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老桑林巫喉咙里咕隆了几下,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她果真用手在子壮脸上摩挲了一阵,微微点点头,笑着说,“子壮说得对,真的比以前更好看了。当然了,我的巫孙,以前长得也不差。” 祖孙两个一唱一和,笑中带泪,竟然把这房间内原本悲伤的气氛,略略冲淡了一些。 老桑林巫的手从子壮的脸上滑了下来,摸索着抓住了子壮的手,握紧了放在榻上。 她叹息着,好像刚才已经用尽了力气,喃喃地说,“子壮,你长得和你祖母可真像啊,尤其是那眉眼里啊,真是像极了。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想啊,是不是你祖母回来找我了。子壮,我不行了,要走了。我昨晚梦见你祖母了,她一个人在那边掉眼泪,却不肯和我说一句话——我愈是放不下你” 子壮的眼前已经起了一层水雾,“老祖,我已经十二岁,已经长大了,你放心吧” “是啊,是啊,我巫孙都十二岁了。再过个四五年,你也该娶妻生子了,可惜老祖我看不到了” “老祖,你想多了。您老这个身体,再活个十八二十八年都没有问题——我和噘儿的亲事,还等着您老人家操持呢” 子壮蓦然感到老桑林巫的手一紧,心中忐忑不安,眼巴巴地望着老桑林巫。 这么多年以来,他对噘儿的事情一直念念不忘。 他一直祈求老桑林巫,缠着她,希望她能够把噘儿嫁给自己,可惜从来没有得到一句准话。 “人小鬼大,净胡思乱想,才几岁的孩子?” 桑林巫每次都这么敷衍子壮,让他欲哭无泪,却也无计可施。 如果老桑林巫走了,想想小桑林巫那凶神恶煞,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嘴脸,子壮心底就凉了一半。 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子壮感觉到老桑林巫的手慢慢松开,自己摒住了呼吸。 老桑林巫缓缓地说道,“噘儿啊,你还是想娶噘儿啊?子壮,你是不是心里一直在埋怨老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答应你?” 子壮惊慌地摇摇头,“没有,我怎么敢埋怨老祖。我知道老祖觉得我年龄还小,可是” 可是什么?子壮自己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和老桑林巫解释。 难道自己告诉老桑林巫,自己脑海中一直存在的怪异感觉? 还有一个莫名奇妙的成年人自己,和自己共享现在这一具孩童的躯体? 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反而更不同意把噘儿嫁给自己? 子壮思前想后,仍然不敢对老桑林巫说实话。 话到嘴边,他也只好咽了下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可是,可是,我很快会长大的” “是啊,子壮很快会长大的,噘儿也很快会长大的。” 老桑林巫喃喃地说道,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个孩子身患怪病,一个孩子又可能是命运多舛的天巫。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这以后的日子,唉” 天巫? 子壮不由一愣。 “一个孩子身患怪病”,老桑林巫显然指的是自己。 “一个孩子又可能是命运多舛的天巫”,难道指的是噘儿? 子壮此时心底是说不出来的震惊。 关于天巫的传说,子壮曾经听噘儿和自己说过,当时也就是当个笑话听听而已。 所谓的天巫,是指通天彻地,悲悯众生的大巫。 这也是“巫”字的本义。 女本为巫,男本为觋,二者合称巫觋。但层级越高,巫与觋之间的区别越淡薄,都简称为大巫。 在传说中,每一位巫觋,没男女老少之别,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被上天眷顾,体内的某种东西就会觉醒,就有成为天巫。 商国的开国君主商汤,据说就是一位天巫,以其“智”而闻名。 当年商国大旱,整整延续了七年之久,河干井涸,饿殍遍野。商国君臣刚开始的时候也致力于抗旱,举国上下,齐心协力,打井引水c掘沟灌田,但收效甚微。无奈之下,商汤以天巫之身,令人用桑木搭起一座祭台,在下面燃起大火,以身祭天。暴雨瓢泼而至,商汤事后却身患沉疴痼疾,遍访天下名医良药,久治不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虽然活到了百岁,但余生受尽折磨。 三百年前的徐王,据说也是一位天巫,以“仁义”而闻名于南方,被江淮众多的诸侯国推举为王。当时的周天子忌惮他的势力坐大,率兵讨伐。徐王不愿让百姓受战火荼毒,率江淮诸国臣服周天子,事后却不知所踪。 可是,根据祖父的说法,当年的徐王之所以臣服周天子,可不像噘儿说得这么简单。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和噘耳说得截然不同 可现在不是争辩谁对谁错的时候,子壮震惊之余,百思不得其解。 噘儿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而已,怎么和这传说中的天巫给搞到了一起。 子壮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老祖,天巫本是遥不可及的传说而已,你怎么确定和噘儿有关系?” 老桑林巫忽然睁开双眼,原本浑浊的眸子好似射出一道热切的光芒,可惜转瞬即逝,眼皮又重重地合上。 “天巫就是上天派到人间来的大巫,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载。” 老桑林巫喃喃地说道,“我本是一个半吊子的乡村野巫,邑城里的卜正大人当年为什么那么赏识我?说我宅心仁厚也罢,赞我天资聪慧也罢,其实只是老卜正糊弄外人的说辞而已。其实啊,卜正大人当年给我卜了一卦,说我和天巫有缘,所以才愿意那么尽心尽力地提携我” 子壮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卜正和老桑林巫的渊源,竟然还存在有这么一段秘辛。 怪不得 而且,就因为非常不靠谱地卜了一卦,这事情也太不严肃了 子壮隐隐觉得,那位他没见过面的卜正大人好像是个骗子。 虽然子壮不清楚那老东西是何居心!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天巫,相信了几乎一辈子。可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过来,这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奢望而已。上天的眷恋并没有落在我身上,你巫亲看起来希望也不大,和我有缘的巫者只有噘儿了。” 老桑林巫苦笑一声,依然在自言自语。 子壮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咳嗽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又连忙掩上嘴,心中却仍然腹诽不已。 “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载,这怎么可能?” “商汤若真是天巫,能够后知五百载,难道不知道日后会有连绵七年的大旱?” “徐王若真是天巫,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他怎么能不知道周天子会出兵江淮,最终却落了个” 切! 老桑林巫虽然仍然闭着眼,但子壮脸上的表情却仿佛尽入她的眼底。 唉,这让人不省心的巫孙啊,自己一直宠着惯着,听他咳嗽一声,就能猜出他心里想什么。 “子壮,你既然不是巫觋,对‘天巫‘之事不懂不信,我也不会怪你。但是,天巫的事情代代相传,每一位巫觋都对此深信不疑,自然有其难以言说的道理。据说每一位幸运的天巫,随身都会带有一件百宝囊,那里面藏有这世间所有的秘密。那百宝囊啊,只有天巫自己才能看得见,摸得着,所以人们都称之为无影囊。” 好嘛,百宝囊都出来了。 除了天巫之外,别人都看不见,摸不着的百宝囊 这好像扯得有些大了 我还有一万只,十万只,百万只“百宝囊“呢,可惜只要我自己能看得见,摸得着 老祖啊,若是你真喜欢那玩意,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子壮苦涩一笑,知道老桑林巫应该是有些糊涂了。 这个自始至终都呵护自己的老人,村子里最睿智,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头脑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子壮,老祖我啊,虽然一辈子都成不了天巫。但老祖我也有一件无影囊,谁也看不见,谁也摸不着,就藏在自己心里。那无影囊里啊,藏着我的几个秘密。关于噘儿的事情,关于天巫的传说,只不过其中的一两件而已” 老桑林巫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喘不上气来。 子壮心中一疼,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半坐在榻上,扶起桑林巫,让她靠在自己胸口,轻轻捶着她的背。 “老祖,有话慢慢说,巫孙在这里呢,跑不了” 这两天在外地旅游,但不能养成“断更”的坏习惯。所以先上传,以后再修改细枝末节吧。 向猫腻的《庆余年》致敬,向孑与2的《唐砖》学习,写一本不一样的历史小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传你一只无影囊(2) 子壮用双臂把瘦骨嶙峋的老桑林巫紧紧地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 虽然觉得她刚才的话有些荒谬可笑,但子壮对老桑林巫的感情却是真挚的。 这一点也从未变过。 老桑林巫原本粗重的呼吸声,慢慢平息下来。 她转过脸,用浑浊的双眼盯着子壮,“孩子,我眼睛坏了,就能影影绰绰看个影子——子壮,你不要怪我,我其实一直看不懂你的病,所以不敢医。老祖我心里怕,怕再犯下当年的错误” 子壮感觉到老桑林巫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老祖,我明白,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对我好。”子壮只能轻声地安慰她。 老桑林巫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的恩师,邑城的卜正大人还在这里,他也许能瞧明白你的病情。可他去国都多少年了,一直没有再回来过。这几年我尽可能地让你吃好穿好,教你养气养生,本以为会有点效果的,可这病怎么还是不见好呢?” 子壮的眼圈已经红了,低声安慰老桑林巫,“老祖,我这病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再犯了,兴许,兴许就算是好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老桑林巫点点头,好似放下了一桩心事。 “还有一件事啊,子壮,我必须告诉你,我看不透你的祖父,一直看不透。我只感觉得到他心中充满了仇恨,猜疑他好像在谋划什么事情。子壮,我不是想说他的坏话,我只是担心他以后会害了你” 子壮心里咯噔一下,一脸骇然地望着老桑林巫。 他知道祖父一向敬重老桑林巫,所以这话从老桑林巫的嘴里说出来,让他大为震惊。 “他来到桑林村的时候才十四五岁,瘦骨嶙峋,人事不省,昏迷在村西桑林中的祭台边,恰恰被你祖母发现了。” “他头上的伤是旧伤,脚上的伤是新伤。我把他救醒,他说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我不相信,但我拗不过你祖母。你祖母喜欢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孩子,你祖父带你在官道边做的事情,噘儿已经偷偷告诉我了。子壮,你祖父他瞒不住我,为了你过世的祖母,我一直在盯着他呢。他以前一定识文断字,一定还会些拳脚。他一定是惹了天大的乱子,才隐姓埋名,躲到这穷乡僻壤来。孩子,你祖父隐藏了几十年,一直默不作声。可他近几年变了,从你有了弟弟以后,他就变了。为什么呢?我猜测着,也许就是因为你有了弟弟,即使出了什么事情,你父亲也不会绝后了。子壮,我很害怕,你祖父一定有所图谋。你要小心了,不要被他害了” 老桑林巫断断续续地说道。 子壮心中轻吁了一口气,安慰老桑林巫,“老祖,这些事情我也能猜得到。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好,好,好,你早就知道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老桑林巫欣慰地笑了笑,又歇息了半刻,脸上浮现了挣扎的颜色,最后才缓缓地说道,“子壮,其实,还有一件事,全村人都不知道,你家里人也都不知道,它折磨了我一辈子——你祖母一生的苦难,其实都是我造成的” 子壮身体一振,望着桑林巫满是悔恨的双眼,“老祖,我祖母的事情,你以前已经说过了,这不关你的事” “不,这的确是我造成的,我心里一直有愧!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当年我救治你祖母的时候,其实是我用错了药,所以你祖母的耳朵才聋了。孩子,你应该知道的,我那个时候不过是个半吊子的野巫” 老桑林巫喃喃地说道,浑浊的泪水从几近干枯的双眼中流了下来。 “后来我蒙邑城老卜正点拨,巫医之术提高了,我才知道自己当时用错了一味药。但我不敢说出来,怕你祖母怪罪我,怕村子里的人嘲笑我。再以后,你祖母发生血崩,如果她能够开口说话,让我更明白她的意思,也许存活的希望会多一些。可惜,她又聋又哑,却恰恰是我当年造成的” 呃,自抓个你明白过来。 怪不得老桑林巫对自己宠爱有加,这么多年来,原来一直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也一直在折磨着她,让她愧疚不已。 这么多年来,她对自己所有的好,也许正是想救赎自己当年的过失。 可怜的老人,竟然折磨了自己一辈子。 可是,她错了吗? 子壮打量着怀中这个气息奄奄的老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想了许久,他才笑着说道,“老祖,你的确是想多了。即使你说得是真的,那也怪不得你。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我祖母当年昏迷了好多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附近几个村的野巫也不敢插手,就是怕惹出什么是非。只有你,为了能救我祖母的命,冒了天大的风险,放手一试。那个时候的你,也许不是最好的巫医,却是一个济世救人的英雄,一个大大的英雄” “真的么,村里人真的会这么说,孩子你心里真的这么想?这么说,我当时并没有做错?我虽然不是好巫医,但我却是一个大英雄?” 老桑林巫喃喃地说着,虽然已经看不见,但仍然睁大双眼,盯着子壮。 “是的,老祖,你是一个大英雄。正因为您当年的放手一搏,我祖母才保住了性命,才有了我父亲,我弟弟还有我” 子壮重重地点点头,把这个清瘦的老人紧紧抱在怀里,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桑林巫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似放下了所有的心事,眼睛透出一道绚丽的亮色,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呃,原来我当初没有做错,这就好,这就好。我虽然不是个好巫医,但我是个大英雄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去见你祖母了——子壮,我昨晚梦到你祖母了,她和你长得可真像” “老祖” “孩子,我把我的几个秘密,还有那无影囊,都留给你。你也可以把所有的秘密,不解,悔恨,无奈,痛苦都藏在那里面。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坚强地活着,尤其是因为你的病” 老桑林巫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低不可闻。 “老祖,我也有一个秘密。我每次发病的时候,都会梦见过一些瑰丽神秘的漩涡。我感觉有人在漩涡里召唤我回去,我不知道我应该是谁。老祖,我怀疑我体内还有一个人,我担心我自己是个疯子” “老祖,老祖,老祖” 小桑林巫也许听到了动静,忽然从外面推开门,冲了进来。 子壮摸了一把眼泪,抬起走,哽咽着说道,“巫亲,老祖刚才答应我,让噘儿长大后和我成亲” 向猫腻《庆余年》致敬,向孑与2《唐砖》学习,写一部不一样的历史小说。旅游刚回来,不敢断更。但对这两天上传的章节很不满意,以后会修改细节。求收藏,求推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死不认账 老桑林巫过世后,桑林村举村哀悼,举行了桑林村历史上最为隆重的一场丧礼。 场面宏大,人头攒动。 不仅仅是桑林村的村民,附近几个野村也有不少人跑来吊唁老桑林巫。 甚至还有些受过老桑林巫恩惠的外地人,听到消息后也急急忙忙赶过来,希望能见老桑林巫最后一面。 “老桑林巫是个好人啊,行善积德一辈子” 来吊唁者无不掬下一捧热泪,怀念老桑林巫在世时的善言善行,一个个感动不已。 巫医巫医,先巫后医,医脱胎于巫。 老桑林巫生前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野巫,但却以治病救人,怀仁众生更为人们所知。 人们缅怀她的不仅仅是她跳神c祭祀c占卜的通天之能,更是她这一辈子接生过多少个孩子,救治过多少人的伤病,调解过邻里之间多少桩纠纷。 她在周围几个野村村民心目中的地位,并不亚于他们村里的村正,甚至还要稍高一些。 连桑林村里最能搬弄是非的八哥娘,这次嘴上都积了不少德,没有敢像往常那样大放厥词。 提起老桑林巫来,八哥娘居然有些眼圈发红,长吁短叹了不少时间,可谓是情真意切,感恩不已。 此时她正抱着胳膊,叉着脚站在村口,和几个忙中偷闲的村妇们交头接耳,闲扯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琐碎事。 “老桑林巫行善行了一辈子,世间难得一见的好人,几乎是十全十美了。” 几位村妇也纷纷点点称是,没有一个人会有异议。 毕竟她们都是土生土长,对老桑林巫这一辈子可谓是知根知底,不少人都受过老桑林巫的恩惠和照顾。 “不过呢,也仅仅是‘几乎是十全十美’而已,总是欠缺了点什么东西” 八哥娘忽然话锋一转,若有若无地撇撇嘴,眼睛飞速地眨巴了几下,语气中多了一丝丝惋惜和遗憾。 她这话一说完,众村妇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再开口说话,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村妇中毕竟有些脑筋转得快的人物,此时已经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有的人已经有了拔脚就走的意思,不想沾染这其中的是非。 “哎吆,家里的孩子该睡醒了,该赶快回家看看了。” “我那当家的,简直是个糙货,耙子坏了也不知道赶快修,我该回去催催他了。” 果不其然,不等那些村妇们迈动脚步,八哥娘立刻阴阳怪气地接着说道,“可惜啊,现在是小桑林巫当家了。唉,养女不教母之过,小桑林巫整天黑着个脸,待人接物都不如她母亲那么热情了,医术上好像也差了不少” 一语落地,现在即使是最愚钝的村妇都醒过神,品出味来,一个个面有异色,脸色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刚才想走的村妇,现在拔脚就走,再也不想停留半刻。那些没走的村妇,此时也把目光转向别处,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讪讪地不敢接话。 和过世的老桑林巫相比,无论是德行,还是医术,小桑林巫的确是欠缺了一些,但也不是他们这些寻常村妇能够当众随便议论的。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小桑林巫现在可是村里正牌的野巫,又是老桑林巫的传承人,身份地位都摆在那里呢,容不得寻常人说三道四。更何况,村里人都有不少事要依仗小桑林巫帮忙,可真是得罪她不起。 八哥娘吊着眼,环顾一群,看一个个村妇们都惴惴不安,胆战心惊的模样,忍不住轻蔑地撇撇嘴,心里头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她现在更是起了劲,嗓音也有意无意地提高了几分。 “老桑林巫当年可是看走了眼,做了一件大错事。她当年也不知道是图得什么,竟然把村西的‘那小病秧子’收入门下,做了巫孙。唉,怨不得别人啊,真是自作自受。这可真是引狼入室,害人害己。那小杂碎啊,近来可越来越横了,日后指定是个祸害,说不定就坏了老桑林巫得之不易的名声” 村妇们瞠目结舌,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半晌,有个胆子稍大的村妇终于沉不住气,打断了八哥娘的话,一番好意地劝她小心些。 “八哥娘,你就留点口德吧,免得招来是非。那子壮虽然调皮些,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你犯不着和他置气。谁家孩子不让人头疼,或多或少而已。再说了,小子壮毕竟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即使是看她老人家的面子,你就应该少说他两句。退一万步讲,千错万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孩子最近可稳重了许多,话也少了,见了大人就笑眯眯地打招呼。” 八哥娘却不吃这一套,此时轻蔑地一笑,“稳重?那是你看走了眼!那个小杂碎,我看是咬人的狗不露齿,现在闷声不响地琢磨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说到这里,她故意压低了嗓音,弄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恶人自有而恶人磨,据说那小桑林巫竟然被这小病秧子给讹了,差点把闺女给赔上” 几个村妇目光闪烁,会心地对视一眼,却都沉默不语。 八哥娘刚才说得事情,其实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 据说老桑林巫过世之时,就留了她最放不下的巫孙在身边,单独呆了好长时间,交代了不少事情。 据子壮事后说,老桑林临终前答应子壮,会把外孙女噘儿嫁给他。但老桑林巫还没有来得及交代小桑林巫,就已经撒手西去。 十二三岁的孩子,未必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撒谎。 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经常腻在一起,村里人也都习以为常。 也正因为此,对于子壮的这个说法,村子里有一大半人信以为真。 但此事毕竟是死无对证,当时并无第三个人在场,所以最终还是要看小桑林巫的态度。 不出大家所料,小桑林巫死活不肯接受此事。脾气上来了,她还因此暴打过子壮几次。孩子的哭喊声几乎传遍了半个村子。 此事谁是谁非,大家都插不上话,连村正都躲得远远的,装聋作哑,不敢吱声。 村正是个老狐狸,小桑林巫是个暴脾气,其他的人就只有围观的份了。 于是这事成为一桩神秘的无头公案,谁也搞不清楚事情的真假虚实,早已经在村里传播的沸沸扬扬。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可确确实实是小桑林巫的家务事,其他人都不想多管闲事,自讨没趣。 老桑林巫虽然走了,小桑林巫和子壮的巫亲关系还摆在哪儿呢,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识趣地不在公开场合讨论此事。 可是,就八哥娘今天这张碎嘴 又有一个村妇开口说话,顺便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八哥娘,你刚才说得事情,我们可一点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闲言碎语可都是你在说,我们可都没吱声,出了事别牵扯上我们——据说前天晚上,月明星稀的光景,你一个人正在院子里纳凉,却不小心祸从天降?脸盆大的一块石头——上好的花岗岩——从墙外忽然被人扔进你家院子,就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差点把你开了瓢?” 说到这里,那村妇不禁捂嘴一笑,旁边的几个人也忍俊不禁。 这话可是触到了八哥娘的疼处,让她差点跳了起来。 她心有余悸地摸摸头,脸上迅即黑成一片。 看着周围的村妇幸灾乐祸的模样,八哥娘怒气冲冲地扫了众人一眼,忍不住站在村口跳着脚大骂不已,恨不得让全村人都听见。 “就是那‘小病秧子’干的!装作没事人一样,以为我不知道?这次算你跑得快,下次让我逮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小杂碎,老桑林巫可是走了,再没人护着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我是做大事的 半夜往别人家里扔黑石的缺德事,还真不是子壮干的。 他自己的确冤枉得慌。 知道此事的真相后,子壮只能欲哭无泪,打碎了牙齿和血咽,硬着头皮把黒锅顶了下来。 因为这个咳咳这事是三蟹那臭小子干的。 而且还是他自作主张,主动为子壮干的。 这可不是子壮指使的。 只不过,三蟹是桑林村村正的幺孙,和“八哥娘”平日里也无冤无仇,得手后又跑得利索,所以才没人怀疑到他头上而已。 “难道我脸上刻着几个字,我就是那半夜扔黑石的黑手?所以你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可是你们也不识字啊!”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三蟹从小就是子壮的跟屁虫,那次扔完石头还屁颠屁颠跑过来,一脸谄媚地向子壮请功。 “那臭娘们,我看不惯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她一张碎嘴,有事没事地就对子壮哥说三道四,一看就是欠了收拾。这次再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以后还不坐在你头上拉屎?子壮哥,弟兄们有来有往,你那手抛飞石的手段,是不是要教小弟一下,你可是答应好长时间了” 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做这缺德事除了要给子壮出出气以外,也是另有所图。他知道子壮身手不错,所以还指望着子壮能教他几手呢。 看着三蟹一副不知廉耻的嘴脸,邀功请赏的谄媚劲,子壮后背一阵发凉。 他一把抓住三蟹的肩膀,“你没伤着人吧?” “没呢,你放心就是了,我心里有数。”三蟹得意地摇摇头,“就是吓唬她一下而已——我从门缝里看得真真的,那石头砸进地里至少三指,就在那臭娘们的脚边上。嘿嘿,她嗷地一声坐在地上,好像已经吓傻了” “没人看见你吧?” “怎么会呢?子壮哥,我办事,你放一百个心就是了。我从门缝里瞅了她一眼以后,一溜烟就跑到你这边来了,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你没有回家,直接跑到我这里来了?” 既然没有伤到人,子壮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可他再好好琢磨一下,就觉得得这事情有些不妙,只能一脸郁闷地盯着三蟹。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大晚上的,如果有人看到这小子跑到自己这边来,估计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果能认得出三蟹这小子还好,大不了猜测是我指使他干的,小爷我抵死不承认就是了。 可如果认不出这臭小子,这事情可就糟糕了,估计不少人怀疑这缺德事就是自己干的。 毕竟自己和“八哥娘”一直都有些过节,看她不顺眼也好久了。 黑灯瞎火的,扔完黑石就窜到自己家里来了。 不是我又会是谁? 你这臭小子,你这是在帮我呢,还是在害我呢? “子壮哥,你没事吧?” 三蟹看子壮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也直犯嘀咕,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和子壮可相处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明显是子壮要动手的前兆啊。 果不其然,子壮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冲上前就狠狠地踢了三蟹一脚。 “滚!” 望着三蟹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子壮在他身后恨地牙都痒痒。 这臭小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不容易做了件大事,估计以后会轰动全村的大事,你这臭小子,居然不动声色地把黑锅摔给我来背了。 还有脸来邀功请赏? 关键是你这臭小子也没扔准啊! 子壮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毕竟在他身体里还藏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成年人,当然他也不是完全肯定这一点。 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里想得都是大事情,早就不屑于这些偷鸡摸狗的小伎俩。 这段时间里,在官道边施水行善的勾当,子壮也开始偷奸耍滑,做得越来越少了。 跛老爷子好像也不是那么热心了,不再勉强子壮一定要去。 子壮刚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但后来仔细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据老桑林巫生前的说法,祖父当年逃难到桑林村的时候,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而已。 即使从六岁开始启蒙,到十四五岁,祖父当年学得东西估计也不是很多。 祖父从自己六七岁时开始行善,现在六七年都过去了。估计老爷子以前会的东西,这几年基本上都已经教给自己了。 子壮心里也清楚,无论是学识还是身手,一大半都是老爷子教给他的。 官道上往来的行旅,虽然也起了点作用,不能说完全是个幌子,但也仅仅是锦上添花而已。 再说了,子壮每次看到老爷子煞费苦心地在自己眼前演戏,他其实也挺心疼他老人家的。 更何况,他自己还要兢兢业业地配合老爷子演出,真是体乏又心累啊。 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也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子壮一直没好意思揭穿他,免得破坏老人家好不容易累积的成就感。 最令子壮遗憾的是,疼爱他的老桑林巫就这么走了。 若他再像以前那样惹事生非,村子里再也没有人能够维护他了。 跛老爷子即使有这份心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老桑林巫当年在村子里的影响力。 更何况,小桑林巫现在终于当家作主了,多年累积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 无论子壮多么信誓旦旦,指天咒地,她一直拒不承认老桑林巫的遗愿。不但不答应把噘儿嫁给子壮,还动不动就无耻地使用暴力。 每次子壮都在心中痛骂不已,“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我毕竟还是个孩子” 小桑林巫现在抡起荆条来,呼呼生风,可不仅仅是为了打出气势,那可是真下死手啊。 她咬牙切齿,气势汹汹,一荆条下去,脊梁上就留一道细细的血痕,疼得子壮只抽冷气。 “你这臭小子,如果胆敢再打噘儿的坏心思,我就活活打死你!” “竟然还敢撒谎要挟我!这么大的事情,我母亲岂能不提前告诉我?” “你好大的狗胆,还硬撑着不承认,那我就打死你!”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嫁猫嫁狗,我也不把噘儿嫁给你这个满嘴谎言的臭小子!” 好吧,准丈母娘打女婿,你还能还手? 忍着! 好嘛,准丈母娘打女婿,你还想跑? 真要跑了,子壮估计小桑林巫一定高兴得合不拢嘴,可自己估计就永远就见不到噘儿了。 忍着! 他最近的确收敛了许多,在村子里也没有怎么惹事生非,怕惹小桑林巫生气。 整日里他都陪着小心,察言观色,就害怕不小心逆了小桑林巫的意,触了她的霉头。 若是真地惹得小桑林巫发了怒,打自己一顿还算轻的,估计连自己陪噘儿出去采药的机会都会被取消了。 这个机会可是老桑林巫生前许诺的,小桑林巫即使再怎么不喜欢子壮,这事上也无法反悔。 噘儿毕竟也过了十岁,身体已经开始发育,慢慢有了小美人的影子。 这才是子壮眼前的头等大事啊,一件他日思夜想,费尽心思的大事。 越是小桑林巫反对,子壮越要用尽心机。 一切都要未雨绸缪,循序渐进,水到渠成,趁胜追击,摧枯拉朽,洞房花烛,周公之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1章 都是你们逼得 老桑林巫的离世,在当时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村里人对于她老人家的记忆也终于慢慢地淡薄下来。 时间总是会改变很多东西,包括磨灭甚至是改变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这也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但对于子壮来说,老桑林巫的离去,却不啻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老人已经离开自己的事实。 子壮六岁时就患上了这奇怪的“渴睡症”,从那以后,老桑林巫认他做了巫孙,可谓是视若己出,无时无刻不在呵护着他。 只可惜,子壮始终对别人怀有戒心,一直没敢告诉老桑林巫自己患病的真像。 只是在老桑林巫临终前,子壮被她老人家的真情所感动,终于吐露了困扰自己多年的困惑和秘密。 可惜那时的老桑林巫已经人事不省,并没有机会给他任何的答案和解释。 一切都已经晚了,子壮为此悔恨不已。 老桑林巫给子壮留下的那一只无影囊,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他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 如果他不想被别人误解,被别人认为是一个疯子,那么他就不能随意向别人透露自己的秘密。 如果他想习惯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个疑似成年人的灵魂,却躲藏在孩子未成年的躯体里,那他就更应该妥善地处理自己的困惑和不解。 子壮记着老桑林巫的话,试着把所有的困惑和不解,都藏在那只无影囊里,那只无影无形的无影囊里,尽量不去想它。 隔一段时间,他就静下心来,把心中的那只无影囊悄悄打开,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以及过去这段日子的所得所失。 有些事情也许会水到渠成,让他顿时豁然开朗,会心一笑。 有些事情却依然是迷雾一团,让他不明究里。 刚开始的时候,子壮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可笑,有些自欺欺人,有点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然渐渐习惯了那只无影囊的存在,以前生活中存在的所有不适和无奈,好像也竟然有了些许程度的缓解,某些甚至已经悄悄消失。 真是见了鬼了! 子壮既感到庆幸,更感到不解,自然心中腹诽不已。 越是如此,他就越珍惜老桑林巫给他留下的东西。 老桑林巫生前教给他的那套养气功法,子壮也从未放下,可谓勤练不辍。 那套功法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没什么难度,讲究也不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效果也终于显现出来,让子壮惊喜不已。 这套功法非常简单。 练习的时候,子壮盘坐也可,站立也可。只要能让自己身心放松,身体舒适,你就是倒立拿大顶也没有关系。 然后牙齿轻扣,闭嘴合眼,抛弃头脑中一切的私心杂念,用鼻子进行有序的深呼吸。 只要身体没有感到不适,则吸得越深越好,呼气时也尽可能地把体内的空气呼出。 就是这么简单! 几年下来,子壮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变化,好像有无数道暖洋洋的气流在体内流动,而且越来越浑厚,从自己的四肢慢慢汇集到自己的腹部。从腹部开始,所有的气流,好像合成一道奇怪的力量,缓缓流向了头部,最后汇集到前额的两眼之上,两眉之间。 子壮牢记老桑林巫的告诫,每当感觉到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便立刻停止养气练气,免得一时不慎,走火入魔。 真要到了那一步,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也救不了他。 唉,老桑林巫的离去,也给子壮留下一个最大的难题。 那就是,老桑林巫在她活着的时候,始终没有答应子壮和噘儿的婚事。 这才是让子壮最最头疼的事情。 虽然子壮当时急中生智,匆忙间捏造了老桑林巫的遗言,但还是奈何不了蛮不讲理的小桑林巫。 无论子壮如何信誓旦旦,赌咒发誓,小桑林巫就是脸色冰冷,毫不理会,弄得子壮一点脾气都没有。 真要惹急了小桑林巫,她顺手就抄起荆条和木棍,劈头盖脸地就冲了上来 子壮每次都被打得呲牙咧嘴,忍不住大声抗议,“巫亲,我还是个孩子,你下手也太狠了” 小桑林巫每次都浑然不理,打得愈加起劲,还理直气壮地把他大声训斥一顿。 “孩子?你还有脸说自己是个孩子?” “你现在想的干的,都不是一个孩子该想该干的” “小噘儿这么小,啥也不懂,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看待。你这个禽兽,竟然存了这么龌龊的想法,还动起手来了” 好吧,还能咋地? 丈母娘打女婿,天经地义。 如果我告诉她自己体内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估计小桑林巫不但骂自己是个疯子,下手应该更狠了。 老桑林巫也不在了,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就连一直站在子壮这一边的祖父,在这件事上也罕见地没有支持他。 “祖父,你知道不知道小桑林巫一直在打我?” “知道。”跛老爷子抬起眼皮,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每次打你的时候,你嚎得整个村子都能听到,惊得整个村子里鸡飞狗跳,我想不知道都不行——顺便说一句,‘八哥娘’刚才过来了,说她家养得小母猪刚刚流产了,估计和你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有关系。这个臭婆娘,我孙子叫几声能有这么大的效果,我怎么不知道?” “祖父,‘八哥娘’的事情先撂撂,我在和你谈正经事呢。“子壮哭丧着脸,”我可是您的亲孙子,您老人家应该露个面,去和小桑林巫理论理论,起码别让她老是下狠手!” “她若真是下了狠手,你也不可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跛老爷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正因为你是我的亲孙子,我就更不能去理论了。即使你父母要去,也都被我拦住了。” 子壮的眼泪快要下来了。 “怪不得一直不见我父母露个面,我可是他们亲生的!” “噘儿也是小桑林巫亲生的!你不去招惹噘儿,小桑林巫能平白无故地打你?” “我怎么招惹噘儿了,不过是想亲了个嘴而已——小的时候我也亲过!” “小的时候能做的事情,未必现在就能做。你都十二三岁了,倘若再做出这等越轨失礼的事情,我也主动收拾你” 本来想诉诉苦,拉个强援过来,没想到还被祖父训斥了一顿。 子壮欲哭无泪,即使咬碎了牙齿,也只好默默咽进肚子里。 哼哼 子壮心中免不了暗暗发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就不相信小桑林巫永远不同意我和噘儿的婚事。 我就不相信祖父和父母总能置身事外。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我总会想到办法对付你们。 噘儿的身体也开始慢慢长开了,哼哼,真要逼急了我,多咯牙的生米,我都会做成了香喷喷的熟饭,看你们吃不吃 这可都是你们逼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2章 无色无味的毒药 子壮和噘儿常去采药的地方,是蒲城邑北边的荒原。 蒲城邑是钟吾国的北方边陲小邑,属于国都一位下大夫的采邑,由一座小城和数个野民居住的野村组成。 蒲城邑的北边,就是一片方圆一二十里的荒原。荒原上野草灌木丛生,荆棘密布,有的地方乱草只淹到人的脚踝,但有的地方的乱草却足足有半人高,甚至能藏下一头牛犊子。 荒原上参天巨树倒也有,但和荒草矮荆相比,数量毕竟不多。 这个时代毕竟是人少地多,两个诸侯国的接壤处,甚至是同一个诸侯国的两个城池之间,往往有大片的荒地和山岭,人迹罕至,少有人烟。 蒲城邑北边的荒原就是如此,已经成为野兔,野鼠等小兽出没的乐园,甚至野狗,野狼也偶显踪迹。 子壮此时也不过十二三岁而已,虽然腰挂飞石囊,手持齐眉棍,但也没有胆量深入荒原的内部,仅仅是在南边的边缘地带晃悠而已。 那边靠近蒲城邑的村落,相对安全一些。 天珍地宝,往往都藏身于人迹罕至之处,所以噘儿尤其喜欢到荒原上来采摘草药。 至于子壮么,对这片荒原更是情有独钟。 毕竟在桑林村内,有小桑林巫这个心黑手辣的狠心巫婆盯着,子壮一直没有找到动手的好机会,而且时不时地就招来一顿暴打。 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在这荒原上么,毕竟人迹罕至,如果想做点小动作,筹划乃至实践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 嘿嘿嘿 噘儿此刻心无旁骛,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采药。 子壮则手持齐眉棍站在她的左后方,贼溜溜的目光不时地在噘儿身上扫一眼。 就他这贼眉鼠眼,色胆包天的猥琐模样,任谁瞟上一眼,都知道这小子此时不怀好意,为旁边的噘儿攥一把汗。 噘儿已经快十一岁,身体已经慢慢长开。 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身前已经有了两个小小的圆润突起,让子壮看得直流口水。 她今天穿得衣服也极为简单,上身是一件蓝色的小小短襦,只到她的腰间。而且为了采药的方便,下身的长裙也被她挽了上去,顺手打了个结,缠在腰间。 毕竟是个乡村野丫头,平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更何况,谁知道平时信任有加的子壮哥哥,现在正不怀好意地琢磨那些羞羞的事情呢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不怕贼偷,就怕子壮哥哥惦记 子壮此时心猿意马,只觉得两手里都是汗津津的,全身发热,忍不住咽了口唾液,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子壮哥哥,你怎么了?”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子壮一个激灵,猛然惊醒过来,连忙四处张望。 噘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一脸紧张地远远望着他。 “我,我没怎么” 刚才还一直心猿意马的子壮,现在猛地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吞吞吐吐地说道。 “怎么会没事?“小丫头一脸狐疑,“刚才看到你两眼发直,一个人在那里嘿嘿嘿地怪笑” 子壮脸色微微发烫,躲开噘儿的关切的目光,“我真的没事,刚才么刚才我在想事情呢。“ 小丫头一脸好奇,“子壮,想什么事情呢?快讲给我听听?” “想你不,想你采草药的事情” 小丫头更是一脸不解,微微皱着眉头,“想采药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对于草药也这么上心了?” 子壮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贼兮兮地问,“噘儿,真的是在想草药的事情。你知道,我这个我比较好学——这荒原上有毒药不?” 噘儿点点头,好像轻吁了一口气,“有啊,是药三分毒,有大毒小毒之分。在这里能找到大毒之物,就有乌头c牵牛花c南天竹c铃兰c马蹄莲” 她如数家珍,随便一张嘴,二三十种举有强烈毒副作用的植物就脱口而出,让子壮瞠目结舌,觉得头都大了。 他忽然觉得好像打错了主意,连连摆拜手,打断噘儿的话。 “噘儿,够了够了,差不多就行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没必要和我说得这么详细” “可不能‘随便问问’,更不能‘差不多’!” 这小丫头竟然来了劲,小脸忽然绷得紧紧的,异常严肃,“我祖母早就说过,这巫医之术,救人杀人皆在一线之间,由不得半点马虎。你若真地对草药这些感兴趣,有些事情,我可要好好给你解释一下” 好吧,你赢了,我闭嘴还不行吗? 还把老祖搬出来了。 子壮只觉得额头都汗津津的,刚才的私心杂念无意间早已经一扫而空,识趣地闭上嘴。 惹不起还躲不起? 好像不行! 小丫头竟然主动凑了过来,把竹篮子里刚采的的草药,一样样都拿出来,滔滔不绝的讲了半天。 子壮苦着脸,咧着嘴,听得头晕目眩,真是欲哭无泪,只好硬着头皮硬挺着。 小丫头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口干舌燥了才闭上了嘴,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让子壮心里直发毛。 小丫头,我刚才只不过随便一说而已,你不会没完没了吧 果不其然,噘儿忽然四处张望,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子壮惴惴不安地望着她,不一会就见她眼睛一亮,忽然拉起子壮的手,朝附近一片半人高的野草走去。 子壮一脸疑惑,小声问,“噘儿,干什么?” 小丫头神秘一笑,“你过来就知道了。” 子壮瞟了一眼那半人高的野草,心中不免怦怦直跳,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停地挣扎着:噘儿,你别这样,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子壮,你这个禽兽啊,她还是个孩子 小丫头忽然欢呼一声,拉着子壮的手蹲下,指着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开心地说道,“我刚才果然没有看错,这里果然有几株乌头,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大毒之物” 子壮的心立刻凉了半截,觉得刚才的麻烦好像还没有结束。 小丫头一脸兴奋,“这乌头主要是以根入药,能散寒止痛。但如果使用不当,会让人全身发麻,恶心呕吐,神志不清,甚至呼吸衰竭而亡——子壮哥,你怎么了?” 子壮抚着额头,一脸苦笑,“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有点头晕。” 小丫头一脸担忧地摸了摸子壮的额头,又像模像样地搭了搭他的脉搏,认真地说道,“我刚才就看你有些不对头,你还不承认!脉象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估计是有些累了。子壮哥,你先坐下来歇息一下,等你休息过来,我再慢慢讲给你听——难得你有事情问我,你知道的事情一向总比我多” 小丫头稍稍有点难为情,也有点小小的激动,连脸蛋都红扑扑的了,鼻尖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 她和子壮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多多少少有点小小的自卑。 子壮哥哥看起来无所不知,什么都懂,自己什么都不会 今日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了。 原来子壮哥哥也有不懂的东西,恰恰自己懂,可要好好显摆显摆,也让子壮哥哥以后高看自己一眼 子壮却快要哭出来了。 啥,还要慢慢将给我听,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呢。 博学多识还是我的错了,竟然要受你如此的折磨? 罢了罢了,只好 他心一横,决定单刀直入,不再拐弯抹角。 “噘儿,其实我对乌头也没有什么兴趣,寻常草药而已。我就是想知道,有没有那种比较特殊的毒药。那个无色无味那种,让人察觉不了。这个一般人都察觉不了,甚至包括你,或者是你母亲” 子壮小心地瞧着噘儿的脸色,尽可能斟酌着用词,免得被噘儿察觉到端倪,怀疑到自己的不良用心。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小桑林巫可也是巫医。 虽然医术跟老桑林巫差了不少,但也不是他能够随便糊弄的。 见噘儿仍然有些疑惑,子壮忍不住又补充了几句。 “我要找的这种毒药啊,能够让对方不知不觉地就中了毒,但又不至于伤害身体。药效一定要好,又不会让对方察觉。对方中毒后,就像一个傀儡一样,任凭别人摆布。让她说什么话,她就说什么话,还不能让外人发现异常。醒来后即使她想反悔,嘿嘿嘿,众目睽睽之下,红口白牙,她自然也反悔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03章 巫誓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药物?” 听完子壮的话,小丫头竟然信以为真,惊奇地张大了嘴巴,望着子壮。 子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心中却不免有些失落。 他本来想找这么一种药物,是用来对付小桑林巫的。 小桑林巫一直拒不承认老桑林巫留下的遗言——当然这遗言也是子壮会编乱造的——一直不同意把噘儿嫁给他。 她居然还蛮不讲理,动不动就采取暴力手段。 这,是可忍,孰不可忍! 子壮忍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世上果真有这么一种药物,为了得到噘儿,子壮就是上天入海,也要把它搞到手。 哼哼。 子壮经常出入小桑林巫家,只要找到这种毒药,自然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药偷偷下在小桑林巫的饭食里。 只要她中了招,子壮自然会想方设法,诱使她当众宣布把噘儿嫁给自己,嘿嘿 人要脸,树要皮,你小桑林巫在桑林村好歹也是有个有头有脸的人。虽然不能说吐口唾沫就能砸个坑,但也不至于食言而肥,事后反悔吧。 你若真要这么做了,不要说我一万个不答应,估计在整个桑林村也要别人戳脊梁骨。 至于你事后是否怀疑被人下了药,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我就是抵死不承认,你又能拿我如何? 打死我,我也不承认 不过,毕竟小桑林巫本身也是个野巫,寻常的毒药恐怕是瞒不过她,所以必须应该无色无味无形,不被她轻易察觉才好。 万一不小心被她发现了,这估计就是大逆不道的罪过了。不要说一顿暴打,自己和噘儿的婚事铁定是没有希望了。 再说了,小桑林巫毕竟是噘儿的母亲,老桑林巫的女儿,自己未来的岳母大人。 这毒药又不能对身体有什么伤害,要不然不但子壮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估计噘儿事后也饶不了他 不过,可惜,可惜,子壮此时心里凉了半截。 看小丫头这么认真的模样,这副懵懂无知的反应,显然表明她对此类药物一无所知,自己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果不其然,噘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颓然地吐了口气,可怜巴巴地望着子壮。 “子壮哥哥,这种药物我还真没听说过。卜正大人留下的《黄帝内经》和《神农药经》我都看过了,上面对此并没有任何记载。他留下的心得笔录,也没有提过此事” 她一脸的迷惑,上下打量着子壮,忽然脸色一变,好像明白了什么,两眼警觉地盯着子壮。 “子壮哥哥,你为什么需要这类的药物?无色无味,伤人于无形,如果落到坏人手里,岂不是要闯出大祸来” 不好,要糟! 子壮一看噘儿醒过神来,自己连忙敛起脸色,一本正经地辩解道,“没没没有就算了,我也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呵呵,你知道的,我一直比较好学,学无止境么” 还“学无止境“,这话说得让子壮自己都感到有些恶心,免不了有些口齿不清,结结巴巴。 噘儿将信将疑地盯着子壮。 子壮连忙摆出一副正气浩然的模样,挺胸颠肚,脸上波澜不惊,看起来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噘儿,你怎么能这么看待子壮哥哥呢?我是你想得那种人么?” 噘儿打量了他半天,仍然半信半疑,嗫嚅着说,“子壮哥哥,我自然不会相信你是那种人。可是,我怎么看着你有点像呢?” 这话说得,差点把子壮呛了个半死。 “看着有点像”,这可不行,可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在噘儿心目中打半点折扣。 子壮绞尽脑汁,“噘儿,你真的误会了。你刚才也说了,是药三分毒,杀人救人皆在一线之间。老祖生前也告诉过我,我做为她的巫孙,就是以后不能做巫医,但一点都不懂也不好。我今天多问了几句,这不是不是显得我好学么” 噘儿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话的确也不错,祖母生前也和我提过,可你一直都不怎么热心” 子壮急忙说,“以前没有这个想法,并不代表现在没有。我现在恰恰有了这个念头,先从最难最刁钻最古怪的学起。高屋建瓴,从高而低,事半功倍” 噘儿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子壮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后背已经隐隐有些发粘。 这难受劲,还不如让小桑林巫打一顿呢。 噘儿还没完,小大人般地循循教导,“子壮哥,你不要怪我多事。你现在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噘儿自然会尽力教你。不过,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不可贪多求快,欲速则不达。这无色无味的毒药一事,你还是先不要想了,好不好?” 子壮赶紧点头称是,好不容易混过这一关,怎么敢说个“不”字。 “要学巫医,先记巫誓。”噘儿忽然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巫誓有云,‘凡授我业者,敬之如父母;凡受我业者,视彼为儿女。凡病患者,无贵无贱,无男无女,皆为其谋福。无苟且,无私欲’” “巫誓?” “巫誓,就是巫医的誓约。据说是当年的大天巫规定的,就刻在天巫社里。” “天巫社?” “是啊,天巫社。据说是三百年前,徐王在徐国都城设立的巫社。江淮的一带的巫医,皆以曾在天巫社里学习过为荣。邑城的卜正大人,年轻时候曾经在那里学习过三个月,觉得受益匪浅,所在特地把自己的心得记录在书简上,所以我才知道一些” 好吧,又是那个卜正大人! 一听噘儿提到这个人,子壮的脑袋又大了,气不打一处来。 卜正那个大骗子,老桑林巫临终前和他提过这个人。 虽然素未谋面,子壮对此人的高矮胖瘦都一无所知,但他对这老家伙一直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装神弄鬼,这老家伙还说什么“天巫地巫”,谬不可言! 据说他当年还煞有其事地给老桑林巫占了一卦,说老桑林巫和天巫有缘。 有个屁缘? 要不是他当初胡说八道,老桑林巫又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自己和噘儿的婚事,也许早就定下来了。 没有老卜正的那番胡言乱语,只要自己死缠烂打,卖乖求宠,老桑林巫也许早就答应把噘儿嫁给自己了。 自己还至于在这里费尽心机,寝食难安么? 子壮想起这老家伙就满肚子怨气,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苦逼的学医生涯 唉,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药,看样子是没有希望了。 子壮垂头丧气,只好偃旗息鼓,暂时放弃了在草药上想办法的念头。 不过,这事情好像还没有完。 刚才自己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地打听毒药的事情,不小心引起了噘儿猜疑之心。 好不容易把她糊弄过去了,却也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可是,现在自己人在坑底,想再爬出去就不那么容易了。 噘儿正在坑顶上站着呢。 这小丫头现在竟然一脸的激动,两眼火辣辣地盯着子壮,就像老猫盯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一样。 小丫头现在这个神情,让子壮心里稍稍有些发毛,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感觉。 在整个桑林村里,现在也只有小桑林巫和噘儿懂得巫医之术。而因为噘儿年龄尚小,小桑林还不让她诊病开药,只是看病的时候留她在身边,要她多学多看,积累经验而已。 小丫头可是把老卜正留下的所有药典都看完了,自以为学了一身的本事,却没有大显身手的机会。 这可把她给憋坏了。 既然子壮刚才表现出学医的浓厚兴趣,小丫头怎么能放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子壮哥哥,你既然要学巫医之术,我就先教你一些粗浅的东西,就从如何识药,辨药开始。别看这小小的一株草药,这里面的讲究可就多了。不同的草药药性不同,即使是同一种草药,因为生长的地方,乃至采摘的季节,都对它的药性有所影响。等你对于一些基本的菜要有所了解后,我在教你如何加工,炮制,储存,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多了” 小丫头越说越兴奋,两只眼里亮晶晶的,小脸都激动得发红。 子壮已经开始翻白眼,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向一个最不愿意去的方向发展,肠子早就悔青了。 他摸摸头,故意装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噘儿,你看啊,我都快要十三岁了,地里活又多,祖父腿脚还不好。唉,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陪你出来采采药,其他时间都要忙乎农活。纵然是有心,恐怕也没有时间学习巫医之术了” “子壮哥哥,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早就给你想到这点了。” 小丫头的脸上带着一种未卜先知般的得意,亮着雪白的小牙齿。 “ 你既然有这份心思,噘儿自然会尽心尽力地帮你。你平日里该怎么忙还怎么忙,也不要特意抽时间学习巫医。只是每次出来的采药的时候,我教你半个时辰巫医知识而已。日积月累,几年下来,多少总是会学到些东西的。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艺不压身嘛,即使你以后做不了巫医” 小丫头竟然非常地热心,为子壮考虑的非常周到,这更让子壮骑虎难下,脸都耷拉下来了。 “噘儿,我怎么觉得,忽然又对这巫医之术不怎么感兴趣了呢?” 子壮看看天,轻咳了一声,看似随意地说道。 眼睛的余光却打量着噘儿,静待她的反应。 “不感兴趣了?” 小丫头听到子壮话,明显一愣,一脸的失望,两只大眼睛盯着子壮,“子壮哥哥,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感兴趣了呢?” 子壮心里一慌,但还是咬着牙,梗着脖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不感兴趣了。” 他心里暗暗发狠,“长疼不如短疼,这次如果真要应允下来,以后的日子,估计就整日了和这草药打交道了。” “子壮哥哥,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小丫头眼圈一红,嘴巴一扁,竟然开始摸眼睛,“就知道你对我一直没有真心话,总是逗我玩。怪不得母亲说对你不可轻信,以后要离你远一点” 子壮脑袋嗡地一声。 次奥,你这个狠心的老巫婆! 竟然敢在我媳妇跟前说我的坏话! 这还了得,这事情要黄啊 他心里着急,慌慌张张地拉住噘儿的一只胳膊,轻轻地晃动着,语无伦次地讨好她。 “噘儿,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反正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是在逗我” 小丫头的眼泪现在是真地下来了,泪水挂在红嘟嘟的腮边上 子壮心里一软,根本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立刻彻底投降了。 “我刚才的意思是说啊,噘儿,我资质驽钝,对这巫医之术真的一点信心也没有。你本来出来采草药已经够辛苦的了,还要费心费力地来教我。唉,我这不是不好意思麻烦你嘛” “我不怕麻烦,能为子壮哥哥做点事情,我心里是欢喜的” “那我们就开始学吧,你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噘儿终于破涕而笑,子壮知道自己苦哈哈的日子要开始了。 先从身边最常见的平常草药学起,田间路边随处可见的那种。 车前草,利尿,清热 灰灰菜,止痒,止泻 蒲公英,清热解毒c消肿散结c利尿通淋 “这不是蒲公英,这是刺儿菜。” 噘儿把子壮采到的一株草药拿到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不厌其烦地解释给子壮听。 “这刺儿菜也算是一种草药,有清热解毒,消炎,止血的功效。外形看起来和蒲公英类似,但毕竟还是有些区别的。” 噘儿又从篮子里翻找出一株蒲公英,一手拿一株,摆在子壮眼前,两相对比,不厌其烦地解释给他听。 “最简单的区别,刺儿菜的花通常是紫色的,而蒲公英的花往往是红色的。” “嗯,我知道了” “刺儿菜的叶片较硬,蒲公英的叶片较软,你试一下。” “嗯,噘儿,我真知道了” “详细一点说,刺儿菜的根部成块状,长得比较高大,茎部一般有很多分支,叶片边缘有针刺。而蒲公英呢,一般长得比较矮小,茎部通常不分枝” “噘儿妹妹,我朝天发誓,我真的清楚了。” “还有一种草药,名字叫小蓟菜,长得和蒲公英也比较类似,我找给你看” “噘儿妹妹啊,我的好妹妹,哥哥我累了” “累了我们先歇息一下,等休息好了我再讲给你听,这里面学问可多着呢” 一晃小半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和噘儿出来一趟,现在反而成了子壮的苦差事。 子壮以前没有意识到,现在才看明白噘儿这个小丫头,竟然有点好为人师的意思。 每次出来采草药,这小丫头都喋喋不休地解释这种草药有什么特征,描述那种草药有什么功效,恨不得把她知道的那一点点东西,全部都灌到子壮的脑子里。 子壮心里苦哈哈地,脸上还有装出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真是苦不堪言。 比当年在官道边“行善施水”还要假,还要累,却又不敢诉苦抱怨。 真是一失言酿成千古恨,自己挖坑自己埋 子壮放眼望去,荒原上荒无人烟,只有自己和噘儿两个人。 “要想辙啊,不能总是这样被噘儿牵着鼻子走” 子壮静下心来,开始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琢磨鬼主意 向猫腻的《庆余年》致敬,向孑与2的《唐砖》学习,写一部不一样的历史小说。另外,求票,求收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研究一下身体结构 唉,目前看来,用无色无味无形的毒药,来迫使小桑林巫就范的计划,现在已经彻底破产了。 不但一败涂地,还掉进了‘被迫学医‘的深坑里。 时间越长,在坑里陷得越深。 看噘儿那副认真负责的模样,子壮估计,短期内可能没有爬出深坑的希望了。 可子壮岂是那种随便就范之人? 更何况,这还关系到他的人生头等大事,他自己更要全力以赴,又怎么轻言失败,就这么认命了呢 既然不能从小桑林巫身上下手,一锤定音,确定自己和噘儿的婚事,子壮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先用各种手段,无论是黑是白,是阴是阳,是好是坏,务必先把噘儿给拴住。 慢火熬好烫,徐徐图之,时机一到,水到渠成,嘿嘿嘿 子壮判断了一下形势,估摸了一下利弊,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两个人此时正坐在草地上休息。 子壮轻轻咳嗽了一声,成功地引起了噘儿的注意。 “噘儿,你作为一个小巫医,治病救人自然是你的天职。不过,人是万物之灵,和狗儿猫儿的自然有所不同” 噘儿讶异地望着子壮,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但也只好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他的意见。 子壮咽了口唾液,“既然知道人是万物之灵,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人体有十四经脉,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你可都熟悉?” 经脉和穴位的事情,噘儿以前和子壮提过。 他这是明知故问,别有用心。 小丫头心思纯净,自然觉察不出子壮哥哥的龌龊用心,只是点点头,“这在《神农药经》上有讲,十二经脉和任c督两脉合称十四经脉;至于这穴位么,《黄帝内经》的《素问》篇里也有讲,‘气穴三百六十五以应一岁‘” 子壮摆摆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噘儿的话,“你说的这些,都是小儿科,就连我都知道。除了静脉和气穴外,身体的其他部位,你学到了多少?” 子壮故意说得很严肃,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没有一点点的私欲和污秽之意。 小丫头瞟了子壮一眼,若有所思,接着用力地点点头,“有啊,这些都在《黄帝内经》上有讲的。我记得有《经水篇》c《肠胃篇》c《经筋篇》c《骨度篇》c《脉度篇》等等,讲了人体的骨胳c脏腑c血管” 她如说家珍,侃侃而谈,倒也一点都不怯,脸上还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 子壮却一边听一边摇头,最后一脸失望叹了口气,“噘儿啊,巫医之事,事关人命啊,可不能就想着书简上的那些东西。杀人救人,皆在一线之间,丝毫不能马虎。这个理论也要多联系实际,要从实践中多学习啊” 一语中的! 一听要“理论也要多联系实际,要从实践中多学习”,小姑娘一脸的失望,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也想多瞧几个病人啊,也好验证一下学到的学识。可惜,母亲现在只让我跟着看,还不准我给人诊治病症” 看着噘儿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子壮不免心中偷笑,暗暗得意。 小桑林巫不让噘儿随便给患者瞧病的事情,子壮自然心里门清。 今天这奇策妙计,就是冲着这一点来的。 “噘儿啊,要想研究人体的结构,人体各部分器官的功能,办法多的是,也未必一定要亲自给人治病啊。你想啊,人体的骨骼,脏腑,血管,都覆盖人的皮肤下,你肉眼怎么能看到?我们可以由浅入深,由里到外,先从人体最基本的外观研究,这样比较直观一些” 小丫头微微皱了皱眉头,小白兔一般仰着脸,满眼艳羡地的盯着子壮,“子壮哥哥,你说得好深奥啊,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什么意思” 子壮故作轻松的挥挥手,“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估计就明白了。例如,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的头骨通常形状比较方正,形体又比较大;女人的头骨比较圆,形体比较小。噘儿,你若不信,尽可以来摸摸看” 天真无邪的小丫头走过来,摸了摸子壮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微微点头。 “子壮哥哥,你懂得真多” 子壮心中偷笑,深吸一口气,“噘儿,让我也摸摸你的头骨,来确认一下我判断的对不对” 小丫头点点头,理所当然地没有反对。 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头头脚脚的接触,平时也少不了。 子壮一本正经地摸了摸噘儿的头骨,然后把手缩回,觉得好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事不宜迟,乘胜追击! 子壮轻咳一声,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悄悄地告诫自己,“欲速则不达,千万不能露了马脚,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噘儿,接下来啊,我们循序渐进。相对女人来说,男人的脖子总要粗一些,短一些,而且有喉结,你要不要摸不摸看?” “是么,子壮哥哥,让我摸摸看” “噘儿,现在轮到我了啊” “噘儿,男人的肩膀平又宽,女人的肩膀斜又窄” “噘儿,男人的胸部肌肉发达又宽厚,女人的胸部——这个,我们还是摸摸看” 子壮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发烫,两只手都忍不住哆嗦。 “孩子,我们两个都还是孩子,算不上我占她的便宜。更何况,我对噘儿是真心的,现在不过是有些事情提前了而已” 子壮心中暗暗地给自己打气,同时恬不知耻地给自己辩解着。 噘儿此时也莫名其妙地低下头,脸上好像浮出一丝红晕,余光打量着四周,然后微微闭上了眼睛,轻轻低下了头。 望着噘儿紧抿着的嘴唇,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起伏的胸脯,子壮一咬牙,为了一辈子的幸福,拼了! 他深吸一口气,瞄准目标,猛地闭上眼,一双魔爪向噘儿身前微微隆起的目标抓去。 “禽兽!” 一声爆喝,晴天霹雳般,忽然从子壮背后响起。 声音粗哑而且陌生,让子壮心底一惊,蓦然觉得后背莫名的一紧,空气中隐隐响起了呼啸声。 糟了,有人在偷袭! 向猫腻的《庆余年》致敬,向孑与2的《唐砖》学习,写一部不一样的历史小说。另外,求票,求收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你这个禽兽 猝不及防之下,子壮容不得多想,一咬牙,顺势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噘儿,重重地把她扑到在草地上。 噘儿一声尖叫,子壮来不及和她解释,只是搂紧她的身子,全身用力,迅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瞬息间竟然滚出原地七八步之远。 身后传来“崩”的一声巨响,略带沉闷,好似是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地上。 子壮头皮一阵发麻,扭头朝身后望去。 视野之内,七八步之外,一个手持短木杵的毛脸年轻人,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毛脸年轻人的身前,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明显有一个深深的凹窝窝,应该就是那短木杵刚才用力地砸在地上后才留下的痕迹。 那根前粗后细的木杵,大约有四尺多长,通体深黄色。握在那小子右手的一端约有手腕细,另一端却足有人的脑袋粗,上面通红一片血迹。 这小子不知道造了多少杀孽,要不是子壮躲得快,这一木杵要是砸在身上,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他一身的破衣烂衫,身高年龄都和自己相仿,却粗胳膊粗腿大脑壳子,粗眉豹眼大蒜头鼻子,活脱脱一头巨型大毛猴子。 在同龄人中,子壮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威猛的家伙,就他一身肌肉,就是子壮自己也自叹不如。 对方恐怕此时也是感到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子壮能躲过自己的毕力一击。他脸上有些懊恼,目光中又多了一丝恨戾,两手攥紧了短木杵,怒气冲冲地向这边快步走来,咧着大嘴高声喊道,“你这个禽兽,放开那个妹子!” 子壮禁不住一愣。 啥意思? 放开噘儿,让你来? 我次奥你祖宗! 小爷的女人,你这王八蛋也敢打坏心思? 见对方又冲了上来,子壮急中生智,顺手在腰间一摸,然后劈头盖脸朝对方扔了过去。 对方只见子壮右手一挥,因为他掏出了什么暗器,情知不妙,连忙躲闪,步伐不免一滞。 其实子壮手中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是使诈而已,就是想阻缓对方的攻势。 见对方上了当,趁这个机会,子壮已经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对花容失色的噘儿说了一句,“你快跑!” 他自己却冲着那毛脸年轻人奔了过去。 那毛脸年轻人见子壮自己冲了上来,裂嘴嚎叫了一声,双手用力,把木杵高高地举了起来。 子壮却是虚晃一招,身形一动,变换了方向,几步窜到自己的齐眉棍旁边。 木棍在手,子壮心里多了几分依仗。 子壮刚抓起棍子,那毛脸猴子又朝着他扑来,口中还大声喊道:“打死你这个禽兽!” 看他凶神恶煞的扑了过来,子壮也禁不住恶向胆边生。 这个毛脸畜生,看着模样陌生,应该周围几个村子的人。 这小子刚才突袭行凶,要不是自己刚才躲得快,自己非死即伤,现在命至少都要少了半条。 自己刚才连滚带爬地逃命,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全身酸痛,狼狈不堪,正一肚子怒气没处发泄。 却不知道这毛脸猴子是个什么来路,怎么从荒原上忽然冒了出来? 电石光火之间,容不得子壮多想,对方已经冲了过来,手中的木杵朝子壮狠狠砸来。 子壮也使出全力,急忙用手中的齐眉棍去格挡。 虽然经常在村子里打打闹闹,但这还是子壮第一次和陌生人对敌,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棍杵相接,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子壮感到手中的木棒一阵巨震,两臂都有些酸麻。 次奥,子壮不禁倒吸了一口了凉气。 这毛脸猴子,倒是有一身好力气。 子壮飞速地用余光打量了远处的噘儿,发现她并没有逃走,而是满脸煞白地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这边。 不过好歹暂时好像是没有什么危险,只要自己把这毛脸小子收拾了,噘儿自然就安全无虞。 如果自己不是这毛脸小子的对手,噘儿即使现在逃走,恐怕也逃不了多远。 分清了利弊,子壮心里反而稍稍有些沉静下来,一脸阴冷地盯着对面这小子。 “来吧,来吧,不管你是什么来路,小爷今日还怕了你不成?” 那毛脸猴子再击不成,心中更是暴躁,嘴里哇哇地大叫。 他双手挥舞着着木杵,劈头盖脸,暴风骤雨地打了过来。 子壮却慢慢静下心来,仗着自己的身体敏捷,迅速地闪转腾挪,耐心地和对方周旋起来。 对方体壮力大,子壮却不和他正面较力,而是用手中的齐眉棍连消带打,不一会就把对方累得气喘吁吁。 本来势若如猛虎的毛脸猴子,竟然慢慢地被子壮压制住,最终落了下风。 子壮不仅心中有些得意。 自六七岁开始,子壮就跟着祖父在管道边偷拳学艺,再加上祖父自己的倾囊相授,今日可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看着对方那个毛脸猴子已经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木杵出击的时候越来越没有力道,子壮反而抿着嘴不说话,半是冷酷半是讥笑地盯着对方,一根木棍在手中舞得像模像样,越来越顺手。 瞅了一个空挡,子壮已经给了对方脊背上来了一棍。 这一击虽然并不致命,但也把对方打得哇哇直叫,须发皆张,手忙脚乱。 又缠斗了一两刻钟,对方已经气喘如牛,步履漂浮。 子壮瞅准机会,一棍敲在他手腕上,就听那小子惨叫一声,手中的木杵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他趁胜追击,趁对方俯身捡木杵的一刹那,子壮又在他的小腿上抽了一棍,看着他惨叫着半跪在地上,又冲上去重重补了一脚。 毛脸年轻人“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大局已定。 子壮毫不留情,又在他背上狠狠抽了几棍,让他再无还手之力,这才轻吁了一口气。 毛脸猴子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身子抽搐了几下,看起来再也爬不起来了。 那边的噘儿此时也终于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望着子壮,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子壮示意她暂时不要过来,过去用脚把那木杵踢到一边,然后用棍头点了点毛脸猴子的脑壳。 “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袭我?” 毛脸猴子抬起头,目光里尽是仇视,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 “你这个禽兽,淫贼,劳资技不如人” 子壮不等他话说完,冷冷一笑,“小子,我都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棍子硬” 说罢又在他背上抽了几棍。 那小子咬紧牙关,闷哼了几声,倒是没有喊疼。 噘儿远远地站在一边,脸有不忍之色,忍不住大声喊,“子壮哥,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子壮侧脸望了噘儿一眼,对她说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事我来处理,你别过来。” 就在子壮转脸和噘儿说话的一刹那,地下的毛脸小子用尽全力,忽然一个翻滚,向一边的木杵扑去 向猫腻的《庆余年》致敬,向孑与2的《唐砖》学习,写一部不一样的历史小说。另外,求票,求收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禽兽不如 剑拔弩张之时,容不得一点的懈怠。 子壮本以为这毛脸猴子此时毫无还手之力,已经成为死狗一条,所以才掉以轻心,侧脸和噘儿说了几句话。没成想到,这毛脸猴子皮糙肉厚,竟然是在装死。就趁着子壮一分神的功夫,他竟然咸鱼翻生,一个骨碌就爬起身来,向刚刚被子壮踢到一边的木杵扑去。 事发突然,当子壮发现情势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对方。 危急关头,那毛脸猴子好像激发了自己全身的潜力,身形也比刚才利索了很多。他一把抓住了木杵,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迅速站起身来。 他两眼警惕地望着子壮,一手拄着木杵,一手已经送到了唇边,几声急促尖锐的哨声,忽然从他嘴里响了起来。 哨声尖锐刺耳,划破了长空,惊起了附近的几只飞鸟。紧接着,又有几声哨声从荒原深处出来,似乎在和他的哨声遥相呼应。 子壮心里一缩,放眼朝辽阔的草原上望去,本来生机勃勃,花红草绿的风景,忽然变得危机重重,处处凶险。 这小子,竟然在荒原上还有同伙。 那草原深处的哨声,显然不是从同一个方向出来。这就意味着,这毛脸小子的同伙还不止一个。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敌群狼,子壮紧握手中的齐眉棍,两眼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慢慢地朝噘儿的方向退去。 毛脸小子则一脸仇视地盯着子壮,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禽兽,竟敢在劳资的地盘上撒野,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劳资我盯了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不得不出手,免得那小子姑娘糟了你这禽兽的毒手?” 这毛脸小子年龄和子壮相仿,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却一口一个“劳资”,嚣张跋扈之状,竟然还稳稳压了子壮一头。 在毛脸小子说话的功夫,子壮已经退到了噘儿的身边。 两个人听到那毛脸小子的话,不禁一愣,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 子壮忍不住大声骂道,“你这个毛脸猴子,简直是满口喷粪,胡说八道——这是我妹妹!” “你妹妹?” 毛脸小子明显一愣,接着神色巨变,脸色愈加地狰狞起来。 他拖着木杵又向子壮冲来,不料刚迈出两步,忽然膝盖一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看来他刚才的确被子壮揍得够呛,现在也只是硬撑着而已。 毛脸小子也不是傻瓜,知道单打独斗并不是子壮的对手,自然也知道进退,不再追击子壮。他稳住身形,朝着子壮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禽兽,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劳资盯了你好长时间,每次都看到你贼眉鼠眼,对这小姑娘不怀好意。看你这一脸猥琐的模样,真让人恶心。竟然是你的亲妹妹,你这个禽兽” 子壮脸上一阵发烫,心中终于明白过来。 次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自己每次陪噘儿出来采药,竟然不知道早就有人盯上了自己。 不过这荒原上有不少半人高的野草从,如果里面真藏着人,倘若不是特意寻找,还真发现不了。 这小子刚才估计就藏在自己右前方的那片野草堆里,所以才打了个自己措手不急。 而且,更让子壮闹心的是,这毛脸小子眼神也够毒,自己心里的那些小九九,竟然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噘儿又在身边,以后没法做人了 但子壮从小脸皮就厚,此时虽然被毛脸小子说中心事,内心羞愧地无地自容,但仍然嘴硬地反击道,“你懂个屁,他不是我亲妹妹!” 话一出口,子壮就觉得有些不妥,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自己刚才这句话,分明承认那毛脸小子的话没有说错,自己的确对噘儿不怀好意,有非分之想了。 这个分明就是不打自招了 那毛脸小子听了子壮的话,“呸呸”朝地上吐了几口口水,一脸的厌恶,“不是亲妹妹,嘴里可是’妹妹’’妹妹’地叫着。嘴上叫得比亲妹子还要亲,心里却藏着猪狗不如的念头。你不是禽兽,你是禽兽不如!” “你” 子壮被对方怼得哑口无言,虽然恨不得把对方那张臭嘴撕个稀烂,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噘儿更是满脸绯红,低着头不敢看子壮。 子壮恼羞成怒地瞪了那毛脸年轻人一眼,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若是自己和这毛脸年轻人对峙下去,等他的援兵来了,自己和噘儿恐怕凶多吉少,再想跑可就晚了。 可若是自己和噘儿撒腿就跑,这毛脸猴子未必会放过自己。 有噘儿在身边,毕竟逃跑起来有些不方便。 若是这毛脸猴子有点脑子,只要不和自己硬碰硬,而只是纠缠不休,自己和噘儿未必能逃得多远。 但能不能速战速决,短时间内把这小子彻底打残打废,子壮心里可真没有底。 子壮正犹豫不决,本来默不吭声的噘儿却抬起了头,红着脸朝那毛脸小子说道,“这位小哥哥,这里面好像有些误会。我子壮哥哥不是你说得那种人,你恐怕是看错了” 说到最后,噘儿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又把头低了下去。 子壮心里一暖。 “这位小姑娘,你可千万别上这禽兽的当。我可是盯了他好长时间了,绝对不会看错!” “即使要上当,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小哥哥,这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此话软中带硬,噘儿把话一说完,就走过去拿起自己盛草药的竹篮,也不招呼子壮,一个人低着头匆匆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子壮赶紧跟上,不时地回头看上那毛脸猴子一眼。 那毛脸年轻人愣楞地站在原地,一手搔着头发,满头雾水,一脸困惑。 这,自己分明是在保护那小姑娘啊,她怎么不知好歹,忽然对自己生气起来。 这不合情理啊。 看着子壮和噘儿匆匆离去的背影,他倒也没有再追,只是粗声粗气地大声喊道,“那位小姑娘,路遥见马力,日久见人心,你千万别相信你身边的那个禽兽!” 子壮和噘儿都没有应声。 毛脸年轻人意犹未尽,拍了拍胸膛,又补上了一句,“小姑娘,你尽可以放心。你以后来荒原上采药,只要有劳资在,我绝不会让那禽兽得手!” 啥? 子壮脑子嗡地一声,回头望着那毛脸猴子不可一世的身影,恨不得冲回去再揍他一顿! 向猫腻的《庆余年》致敬,向孑与2的《唐砖》学习,写一部不一样的历史小说。另外,求票,求收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流民村与理正司 “子壮,那毛脸小子估计是流民村的人。除非万不得已,你尽量少招惹他们。” “流民村?” 从北面荒原上一回来,子壮就找到了祖父,把自己在荒原上的遭遇告诉了他。 祖父虽然经常装疯卖傻,动不动就脑袋坏了,很多事都记不清,让子壮无计可施。但他老人家毕竟见多识广,有的时候会给子壮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然了,自己和噘儿在荒原上认真探讨身体构造的事情,子壮自然略过不提。 他只是说自己在那里碰见了一个出言不逊的毛脸小子,看着很面生。既然对方嘴巴不干不净,子壮自然也情非得已,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好好地把对方收拾了一顿。 至于噘儿回家怎么说? 呵呵,这些头疼的事情以后再想也不迟,大不了再暴打自己一顿就是了。 这都有点上瘾了,三两天不让小桑林巫打一顿,子壮自己都感到浑身不自在。 不过,祖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竟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反而一脸郑重地叮嘱自己,这倒让子壮有些意外了。 流民村?什么时候还冒出一个流民村? 子壮土生土长,虽然没有出过什么远门,但对附近几个野村还是了如指掌,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流民村。 邑城的北面一共有六个野村,都属于蒲城邑管辖。 子壮所在的桑林村,处在六个野村中的最南面,也最靠近邑城。而最靠近北边荒原的野村叫草甸村,子壮对此也不陌生——三蟹的小姨就嫁到了那里。 至于这流民村,子壮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不过,流民么,子壮不但听说过,还见过,一点都不陌生。 眼前的祖父跛老爷子,就是活生生的一个。 在寻常人的眼里,“流民”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字眼。无论对于官府,还是当地的百姓,流民恐怕都是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一类人。 禁迁徙c止流民,限制人口自由流动,是中原各个诸侯国的头等大事。 像子壮这等固定居住的野民,虽然不能像奴婢那样被任意打骂买卖,但却像被官府豢养的牛马一样,是当地赋税和徭役的主要来源,所以被严厉禁止随意迁徙。 除非有充足的理由,野民也就是在附近几个野村里转悠转悠,连邑城都难以进入,更不要说迁徙到其他的城邑了。 至于说从一个诸侯国迁移到另一个诸侯国,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倘若不经过官府的同意而逃离家乡,又幸运地没有被官府逮住,野民就会成为没有身份的流民。 但流民又不仅仅包括逃亡的野民,甚至许多逃逸的奴婢和亡命的罪囚也混杂其中。也正是因为成分复杂,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流民都有可能成为当地治安的潜在隐患。 即使当地的官府因为各种原因不驱逐缉拿,附近的居民也对外来的流民心生猜疑,尽可能地保持一段距离。 说起来,子壮的祖父,跛老爷子,当年也属于流民中的一员。 只不过因为哑女家里在村子里颇有一些善缘,德高望重的老桑林巫又在一边作保,村民们纵然心怀疑窦,但也不好闲言闲语。跛老爷子因此在村子里暂居下来,后来娶妻生子再有孙。几十年下来,他一步步融入了桑林村,终于摆脱了流民的身份,正式成为桑林村的一员。 也许正是因为祖父的原因,子壮其实在内心里对流民并没有多大的排斥,反而有一些小小的好奇。 只是这个毛脸猴子么,这又要另当别论了。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和噘儿的好事,今日几乎就成了一半。 “这流民村的事情么,是和村正闲聊的时候,他顺口告诉我的。” 看子壮一脸的迷惑,跛老爷子古怪地笑了笑,“说起来,这流民村的形成,估计还和你有些关系呢。” “啥?” 子壮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祖父,“祖父,你可是我亲祖父,这么大的屎盆子,你可别往孙儿头上扣。真要惹上了官府,咱全家可都跑不了。” 跛老爷子笑骂一句,“你这个怂货,敢做不敢当!” 子壮有点急眼了,“说啥呢?怂货也是你孙子” “还记得三年前的时候,邑城理正司的人来村里找我们?” “当然记得。” 是啊,子壮怎么可能忘记呢。 三年前的时候。理正司的从事大人,带着一个邑丁,找上来了祖父和自己。当时自己一阵海吹神聊,说得云山雾罩,把那从事大人忽悠的晕头转向,信以为真。 不过,此事后来不了了之,理正司再也没有来找他们的麻烦。 “听村正说,理正司对你的话大为重视,拍了不少邑丁去官道上盘查旅人。也是他们倒霉,在荒原那边的官道上堵住一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那人竟然大发神威,重伤了几名邑丁后扬长而去,让邑城的官员大为震惊。因为此事,邑城的马正大人大为震怒,要求把荒原一带的治安和防务皆有他负责,不再让理正司插手,据说双方因此而撕破了脸。也就是马正大人接手这荒原以后的两三年间,据说在荒原的深处逐渐形成了一个流民居住的村落。你这臭小子,你说这流民村的形成,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跛老爷子三言两语把事情介绍完,苦笑不得地望着子壮。 呃,子壮恍然大悟。 自己当时的一番胡言乱语,本来是想把自己祖孙的事情隐瞒过去。没成想到,事情的后续发展,完全出乎于自己的意料,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这个想想还真有点骄傲呢。 不过,理正司的那个从事大人,给子壮当初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想想也挺为他感到惋惜。 想到这里,子壮不免有些小小的内疚。 “祖父,那理正司的从事大人,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吧?” “怎么了,内疚了?” “祖父,你想多了,孙儿是个轻易就内疚的人么,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若你真地心存内疚,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你这良心可用错了地方,有点自作多情了。即使没有你这件事,邑城的马正大人和理正大人也心存不和,早晚会撕破脸,时间早晚而已。” 咦,这倒让子壮奇怪了。 祖父和自己一样,从来没有去过邑城,竟然还知道邑城里的两位大人不和? 还是说是老人家瞎猜的? 他一脸好奇地盯着祖父,不正经地笑了笑。 “我脸上有花?”跛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是村正告诉我的!” 呃,子壮明白过来,觉得自己刚才高看祖父了,不由得撇撇嘴。 村正毕竟是一村之长,虽然身份也是野民,但免不了和邑城的官员打交道,知道些闲言碎语也不奇怪。 跛老爷子没和他一般见识,接着说道,“国有‘三公一寇’,我曾经给你讲过,你还记得?” 子壮点点头。 “三公一寇”,指的是国君以下,朝中非常有权势的四位官员。 “三公”指的是司徒,司马,司空三位大人;“一寇”则是指司寇大人。 司徒主要掌管土地c人民以及劳役。 司马掌军政。 司空则掌管工商和水利,建筑等事务。 而司寇大人,虽然不能位列三公,但权力也不可小觑,主要掌管刑狱,维护治安。 “邑城虽然小,但也五脏俱全。”跛老爷子点点头,“邑城内的民正c马正c工正和理正四个官职,对应的就是朝廷的司徒c司马c司空和司寇四位大人。只是邑城工商不旺,所以工正一职是由民正大人兼任而已。” “这又如何?” 子壮还是摸不着头脑,觉得祖父扯得好像有些偏题了。 “你刚才说马正大人与理正大人关系不和,这和朝廷官制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整个蒲城邑,其实是国都一位赢姓蒲氏大夫的采邑。邑城内的邑宰c马正c民正,包括老桑林巫提到的卜正大人,其实都是蒲大夫的家臣。既然是他的家臣,自然就应该为他效命,也由他来任免。” 子壮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难道理正大人不是?” “也不能说不是,但毕竟有所不同。按照钟吾国的官制,邑城的理正大人,虽然也有蒲大夫任免,但需要国都司寇大人的核准。虽然司寇大人从来没有否决过蒲大夫的任何任免,但总是有些不同就是了。” 呃,子壮终于弄明白了。 马正大人是蒲大夫完完全全的家臣,说白了,就是一家人。 而这个理正大人,因为涉及了国都的司寇大人,关系自然就要差了一些。也正因为此,即使理正大人即使对蒲大夫忠心耿耿,也不免和其他的家臣有了些隔阂,乃至相互不信任。 在这种情势下,双方如果发生冲突,结果不言自明。 倘若不管是非,只论亲疏,蒲大夫,还有他手下所有的家臣,自然会同仇敌忾,站在马正的一边。 这么说来,理正大人受到其他大人的排斥,是根子上出了问题,和自己还真没多大关系。 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想清楚了这些,子壮感到心里舒服多了。 不过,马正大人把荒原的主导权抓到自己手里,又听任荒原里出现一个流民村,这事情就有点意思了。 如果说双方暗地里没有点猫腻,子壮打死也不会相信。 而且,那个毛脸小子嚣张跋扈,谱扯得那么大,一副“劳资天下第一”的模样,恐怕这猫腻还不小呢。 “子壮,我还是有点事情不明白。” 跛老爷子搔搔头,一脸的不解,“按道理说,流民的身份毕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应该会刻意和我们保持些距离,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两三年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谓是相安无事,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荒原上有一个流民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子壮脸色一烫,干咳了一声,站起身来,“祖父,这事以后再说吧,我有点尿急。” “说完了再尿也不迟。” “憋不住了。” “你这个不孝孙,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向猫腻的《庆余年》致敬,向孑与2的《唐砖》学习,写一部不一样的历史小说。另外,求票,求收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月明星稀,荒原中的流民村一片静谧。 村内的一间茅屋内,白天被子壮痛扁一顿的毛脸鸷,脸上尤有伤痕,青一块黑一块,垂头丧气地跪坐在草席上。 坐在毛脸鸷对面的就是他的父亲,流民村的头领,自称流民奕。 而毛脸鸷的哥哥,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浓眉宽额,目光炯炯,此时也一脸平静地和父亲坐在同一张草席上,但稍稍隔开了一点距离,斜对着毛脸鸷。 其实,这毛脸小子的本名叫做小鸷,只是因为他小小年纪竟然有一脸的络腮胡子,所以才被人戏称为毛脸鸷。 茅屋内没有点灯,明亮的月光从窗棂间透了过来,洒在流民村头领健壮的的身躯上。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他黑红的面孔,两颗眸子里精光闪闪。 “我刚回来,就听说了此事。真是没有想到,你小子竟然还被人揍了。”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略带着些疲惫,语气中夹杂着一些不满和不可思议。 “我让你过来,就是让你亲口给我说一遍。从头到尾,一点都不要漏,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凭空在心底多了一分压力。 起码对灰头土脸的毛脸鸷,感觉就是如此。 毛脸鸷咬牙切齿,脑海中不禁又闪现出白天的那一幕,禁不住攥紧了拳头,粗声粗气地说,“那小子是个无耻淫贼,对那小姑娘不怀好意。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强他几分。可惜他仰仗手中的齐眉棍,以长攻短,我是在兵器上吃了亏” “输了就输了,不要那么多废话——我让你从头开始讲!” 他的父亲流民奕已经隐隐有了怒气,瞪大了双眼盯着他。 两个儿子虽然是一母同胞,性格却截然不同。毛脸鸷从小就挨了自己不少拳头,可还是屡教不改,让他颇为头疼,常常忍不住就痛斥一顿。 毛脸鸷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一五一十把经过讲了一遍。 他还算诚实,事无巨细,竟然毫无隐瞒。 “子壮?你确信那小子是桑林村的村民,名字叫子壮?” 流民奕听完后,一脸的惊奇。 毛脸鸷肯定地点点头,一脸讶异地望着父亲,“起码那小姑娘是这么称呼他——父亲,你听说过这个臭小子?“ 流民奕未置可否,只是急切地追问道,“和我再说说那两个孩子什么样子,详细一些。“ 毛脸鸷一脸狐疑地看着父亲,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尽可能地回忆起两个人的模样,描述给父亲听。 听了毛脸鸷的话后,流民奕这才点点头,脸上浮出奇怪的笑容。 他侧过头,对旁边的大儿子说,“友贤,还记得四年前的事情吗?当时我去邑城办事,在桑林村路口,官道边的草亭下,碰见一老一少两个骗子,蹲在那里施水“ 大儿子认真地点点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当然记得,父亲当时告诉我了。我记得你当时很生气,说被他们骗去了两招鞭腿,走出半里路才明白过来” “对,就是那件事!”流民奕呵呵一笑,“那孩子就叫子壮,模样和小鸷描述的差不多。说起来,他的祖父,那个老跛子,竟然能有这份心思,估计见识也差不了那里去。只是这偷拳偷学问的手段太下作了。” “这么说,就是三年前理正司去桑林村找的那个小子?” 见父亲点头称是,大儿子忽然古怪的笑了一下,“说起来,也多亏了那个小子。要不是他当日胡言乱语,理正司也不会信以为真,结果却中我了我们的圈套” “那是,那是,哈哈哈” 流民奕忽然畅怀大笑,一脸的得意。 流民贤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心有所悟,自己也眉头一松,语气中多了一分从容,“呃,原来如此。父亲,这么说,那小子果真是桑林村的人,这次只是一次小小的误会而已。我刚才一直担心是外地人作祟,潜入蒲湖邑境内惹事生非。毕竟我们和邑城有约在先,倘如出了事情,父亲也不好向邑城交代 流民奕点点头,“我担心的也就是这个。说起来,半年前老桑林巫去世了,周围几个野村不少人去吊丧,我也混进去看过,依稀记得见过这两个人,应该不会错了。我记得那两个孩子当时都哭得很伤心,应该和老桑林巫感情很深“ 流民奕和流民贤两父子侃侃而谈,开始说起老桑林巫的丧事,言语中也颇有几分敬意。 毕竟老桑林巫名声在外,算得上周围几个野村的第一野巫。 很多人即使没有见过她,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鼻青脸肿的毛脸鸷此时被晾在一边,看父亲和大哥两个人谈得津津有味,心里越来越不是个滋味,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 “老桑林巫的事情,你们两个人以后谈好不好?父亲,现在是我被那小子打了,你儿子被那小子打了!” 流民奕和大儿子相视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打了就打了,你技不如人,难道还要为父去给你打回来不成?” 毛脸鸷更是涨红了脸,心里隐隐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他不满地嘟囔着,“今天我走的时候,他扬言见我一次,就打我一次呢。” 毛脸鸷的父亲更是不以为然,“他也就是说笑而已,也未必真会打你。再说了,你如果怕他,就躲着他点走,不要招惹他就是了。退一万步讲,人家那小姑娘都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了,你有何必自讨没趣?” 毛脸鸷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几乎已经确定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那小子个头比我高,出手比我狠,心思又阴险狡诈,你好歹教我几手,总不能见面就让我等着挨揍吧?想让我躲着走,没门,我丢不起那个人!” 流民奕一脸讥讽,不满地说道,“平时让你学点东西,你总是推三阻四——你想学什么?” “当然是什么厉害就学什么,只要能打趴那臭小子就行。” 毛脸鸷现在是愤懑难平,想想子壮那嚣张的嘴脸,恨不得一把把他掐死。 流民奕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搔搔头,想了想,缓缓地说道,“天下技击之术,一北一南,各有所长。北有虎贲搏杀术,如老虎奔走猎食,所向无敌。南有鸷击猎杀术,不动则已,一动必杀,可惜啊” 毛脸鸷一听有门,急忙说道,“就虎贲搏杀术吧,听着就霸气!” 流民奕一脸的惋惜,“百年前镐京兵变,犬戎人入侵,周天子的虎贲军拼死护主,几乎全军覆没,据说那虎贲搏杀术已经失传” “那就鸷击猎杀术吧,好歹和我名字一样,里面有个鸷字!” 流民奕摇摇头,“三百年前,周穆王南征徐国,徐王败走,护卫他的鸷击营此后也不知所踪,销声匿迹” 毛脸鸷忍无可忍,霍然从草席上站了起来,大声地嚷嚷道,“够了,父亲,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问你一句话——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胡说八道!你这个逆子!” 流民奕脸色铁青,大声地呵斥道。 毛脸鸷心一横,“我没有胡说八道,你一直对我大哥比对我好,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不顺眼。现在我在外面被人打了,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拿我寻开心。” 流民奕气不打一处来,脸上青筋毕露,大声斥骂道,“你这个逆子!你大哥比你年长,又处事稳重,自然会身负重任。而你做事毛毛躁躁,脑袋里就一根筋,又怎么能堪大用。我刚才说一句话,你就给我打断了数次。是我拿你寻开心,还是你目无尊长?你这臭小子,就是欠了收拾。” 流民奕越说越气愤,摩拳擦掌,就要冲上来。 旁边的大儿子友贤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把父亲按住,然后拉着弟弟退到门外,顺手把门从外面带上。 还好父亲没有追出来,友贤也暗松了一口气。 见毛脸鸷还在生闷气,友贤贤摇摇头,拍拍小弟的肩膀,“小鸷,那鸷击猎杀术虽然已经失传了,但据说是取江淮之地百家所长,糅合在一起,和我们家传的技击术也有些关联,。” 毛脸鸷依然气鼓鼓的,“家传的技击术,父亲也没有教我多少” “你性格毛躁,父亲害怕你恃勇伤人,想等你大一点,心性稳了以后,再慢慢教你” 毛脸鸷依然心绪难平,“我今天被人打了,现在身上还疼呢” 友贤呵呵一笑,“小鸷,父亲骂你一根筋,你还不高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看倒是个好事。有了那小子做陪练,估计你的身手可以突飞猛进了——咱家的技击术注重伺机而动,据说和那鸷击猎杀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找个空地,你先给我演练一下那小子的招式” “我以后有空就在荒原上猫着,专门等那臭小子,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小鸷,这不太好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这是替天行道,除恶扬善。大哥,你不知道啊,那小子真是禽兽不如,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虽然不是他亲妹妹,我也不能让那小子得逞” 向猫腻的《庆余年》致敬,向孑与2的《唐砖》学习,写一部不一样的历史小说。另外,求票,求收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送你一件好玩意 在流民村发生的一切,远在桑林村的子壮当然一无所知。 估计就是他知道了,也丝毫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反而会有些愤愤不平,大骂那群流民整天不干好事,竟然在背后谋划着算计自己。 他现在正为噘儿的事情烦恼不已。 从荒原回来的路上,噘儿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让子壮抓耳挠腮,却愣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都是那个毛脸猴子犯得错! 那个家伙口无遮拦,一针见血,把自己的那点龌龊的小心思一下子全给捅了出来。 下此若是再碰见了他,坚决不能手下留情,一定先把他那一张臭嘴砸个稀巴烂! 唉,自己毕竟脸皮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噘儿毕竟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脸皮又薄 猛不丁地被人揭穿了此事,脸上一定抹不开。 尤其是她最后那句话,现在想想都让子壮感到心里暖暖的。 “即使要上当,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小哥哥,这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毕竟是自己的媳妇啊,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多小的委屈都不行。 以尿遁的借口摆脱了跛老爷子以后,子壮出去转了一圈,绞尽脑汁琢磨了半天。趁着祖父不注意,他又偷偷溜了回来。 跑回自己的房间,子壮翻箱倒柜,终于在一只箱子里翻出一件小玩意。他把小玩意往怀里一处揣,一溜小跑,又心急火燎地去了小桑林巫家。 院子里,小桑林巫和噘儿正在晾晒今天采回来的草药。 “巫亲,这点小事,我和噘儿来做就好了,可别累着您老人家。” 子壮进了院子,立刻腆着脸,狗腿子般凑上前去,一个劲对小桑林巫讨好卖乖。 形势比人强,小桑林巫毕竟是自己的丈母娘啊。 子壮纵然心里骂她个狗血喷头,但每次见面了,可都是乖得不能再乖了。 小桑林巫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拍拍手站起身来,话都懒得搭理他一句。 对于子壮,她现在真是无计可施了。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 可这孩子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缠着自家的闺女不放,让她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毕竟是自己母亲的巫孙,虽然顽劣些,整天地惹事生非,但至今也没有犯下大逆不道的过错,所以小桑林巫也不能把事情做绝。 这臭小子胆子也大,竟然说母亲答应把噘儿嫁给他,村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呢。 唉 小桑林巫看了一眼一边的女儿,看她低着头不吭声,只是认真地摆弄着手中的草药。 “你这臭小子,给我小心点!” 她恶狠狠地警告了子壮一句,抬脚走向厨房,实在不想再多看子壮一眼。 子壮低头哈腰地应着,看起来要多听话就多听话。 可是等小桑林巫的身影一消失,他就三两步蹿到噘儿身边,一边假装帮她收拾草药,一边低声说,“我刚才打听清楚了,那毛脸猴子应该是流民村的人” 他一五一十地把祖父的话告诉了噘儿,当然对于自己故意欺骗理正司大人的事情避而不提。 噘儿听完后,脸色一缓,终于开口说话,“这么说,那年轻人不是个坏人?” “虽然不是个好玩意,但他也不敢轻易惹我们!若他不识好歹,下次我可就不客气了,非揍他个半身不遂不可!” 子壮拍着胸膛,虽然因为担心小桑林巫听见,可以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没有克制住一身的戾气。 都是这个毛脸猴子,今天坏了自己的大事! 噘儿白了他一眼,侧过身,明显不喜欢他刚才的话,但又懒得驳斥他。 子壮讪讪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问,“今天的事情,你没有告诉你母亲吧?” 噘儿没吭声。 子壮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她才没好气地反问道,“若是我说了,我母亲早就打死了你了,你还有机会呆在这里说话?” 话一说完,估计又想到了什么,小丫头脸又是绯红一片。 子壮一看噘儿脸上又羞又气的模样,心中明白了大半。他知道小丫头虽然心里还是对自己有些生气,但估计也紧紧是难为情而已。 老桑林巫的遗言,村里可是无人不知,小丫头也不可能毫不知情。 自己的心思,噘儿应该早就知道才是。 但是,今天在荒原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太尴尬了。子壮必须要想个办法出来,让噘儿有个台阶下才是。 子壮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早准备好的小玩意,递到噘儿眼前。 他手上是一个细竹制做的玩具,九个竹制环圈,以一种复杂的方式,用光滑的竹棍串在一起。 噘儿眼睛一亮,“这是什么?” “这叫‘九连环’,据说是齐国宫廷里传出来的玩意” 这玩意到底是不是真地从齐国宫廷流传出来的玩意,其实子壮心中也没有底。 不过当初祖父对子壮这么说,今天他也只好对噘儿如此说。 毕竟齐国现在是天下诸侯国的霸主,就连当今天子都要让它三分。但凡能和齐国扯上点关系,什么东西的身价也要高贵一些。 其实这玩意是子壮小时候的玩具,是祖父给他做的。 制作九连环并不困难,但要做的漂亮却有点难度。它主要是的结构就是九个圆环,每一个圆环上都连着一个直杆,每条直杆然后穿过后一个圆环。九个直杆的另一端在用圆环相对固定住。穷乡僻壤的,只能就地取材,采用最常见又容易弯曲的竹片,需要粘接的时候就用鱼鳔胶,需要弯曲的地方就用火稍微灼一下而已。 那是祖父费了极大的心思,用细竹给子壮做的一个玩具。玩的时候要极其耐心,反复琢磨,才能把几个竹圈彼此分开。也就是说,玩这个东西练脑子。如果能在不把环扯破的前提下,能把九个环都分开,然后再恢复原样,那就是很聪明的人了。 东西做好后,祖父曾经示范给子壮看,一次,两次,顺理地解开又复合归为,但子壮总是弄不懂,学不会,一点都不感兴趣。 此事最后自然不了了之,这玩意做好后就面世一天,立刻就被藏入了箱底,今日终于排上了用场。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他不感兴趣的玩意,在噘儿的眼中竟然是个稀罕之物。她把九连环拿过来,摆弄了几下,立刻便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据我” 子壮刚要说“我祖父”,但一想到祖父令人头疼而又神秘的身份,连忙把话止住。他稍一停顿,接着说道,“我在官道边见到的那个人说,这个九连环若想解开,至少有两种方法,一种需要256步,另外一种需要341步。无论哪一种方法,都恐怕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 噘儿抬头看了子壮一眼,“真的?” 子壮信誓旦旦地说道,“千真万确,据说这里面还涉及到算学” “算学你也懂?” “懂!”子壮点点头,又略有心虚地补充上一句,“多少懂点,不过懂不了多少。” 这话非常拗口,但子壮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出来。 噘儿抿了抿嘴,转过身子,背对着子壮,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憋不住的笑意。 子壮一看事情有戏,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地和噘儿商量,“噘儿,要不下次出去采药的时候,你把这九连环带着,到时候我一步一步地讲解给你听,好不好?” 话一出口,子壮的心都提到了嗓眼上,过了许久,才听到噘儿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回应。 “嗯” 今天状态不佳,但还是要码上一章,不能养成断更的坏习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哥给你看看手相 用了一副九连环,换得了噘儿有个台阶下,这事情子壮心里是一万个满意。 天大地大不如噘儿大,毕竟呵护好自己的媳妇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后,子壮又偷偷找了祖父,仔细询问了解开九连环的方法和步骤,又让祖父亲自演示了一遍,心里这才稍稍有些底气。 毕竟当初就对这玩意没有什么兴趣,更何况有好几年没有摸过了。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跛老爷子讲清楚后,子壮又一脸期望地看着祖父,“祖父,除了这九连环,您老人家还会不会做其他的好玩意?” 跛老爷子一脸的警惕,“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子壮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个小玩意,也许你孙媳妇不久就玩腻了,当然要有新玩意要赶紧补上。” 跛老爷子站起身来,鄙夷地看了一眼子壮,拍拍屁股就要走。 子壮一看情况不对,赶快一把拉住祖父的袖子,哭丧着脸,“祖父,有没有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跛老爷子甩开这个没脸没皮的孙子,没好气地嘟囔着,“没脸没皮的玩意,才十三岁的孩子,毛都没有长全,整天不琢磨点正事,把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 “老爷子,你身为长辈,骂我这当孙子的几句,我倒是没有意见。”子壮一听就急了,“你干嘛偷看我洗澡,还平白无故地污蔑我” “胡说八道” “你说我毛还没长全!” “打死你这个不孝孙” “你打死我吧我昨晚又梦见我祖母了,她老人家说想我了” “你让我想想” 又过了十来天,子壮和噘儿终于又一次来到了荒原上。 这次子壮特别留了个心眼,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以后,这才找了棵附近的大树,在树荫下和噘儿坐下来。 “玩这个九连环讲究的是熟能生巧,千万要有耐心” 子壮掏出九连环,一边演示解开的方法,一边故作高深地显摆着。 “心态要好,不能着急” 嘴里这么说,可子壮却故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务必营造出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子壮哥哥,你稍微慢一点” “好,那我就再慢一点” 子壮不动声色地又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两三刻钟过去了,子壮一鼓作气,终于把九连环解完,志得意满地舒了一口气。 他一脸得意地看着噘儿。 一边的噘儿鼻尖上都是小小的汗珠,嘟着嘴,一脸尴尬地看着子壮,“子壮哥哥,这玩意太复杂了,我好像没有看懂” 子壮心中暗暗叫好。 小丫头,你没看懂? 你没看懂就对了。 就是让你看不懂,要不然我后面的戏怎么演? 嘿嘿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子壮还是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噘儿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一脸为难地望着噘儿,“噘儿,这玩意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学会的。有的人即使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一窥里面的究竟,唉” 小丫头抬起头看了子壮一眼,眼圈有点发红,“子壮哥哥,我知道我笨” “噘儿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子壮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鸟在天上飞,鱼在水中游,没有谁笨谁聪明的问题。唯一不同的是,有些人擅长这方面,其他人擅长一方面而已。” 这话听着比较顺耳,也颇有几分道理。 噘儿听了以后,情绪好了很多,但仍然有些不自信,“子壮哥哥,那你觉得我擅长什么?” 子壮心中一阵狂笑,但仍然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噘儿妹妹冰雪聪明,但具体最擅长什么,哥哥我也一时说不准。估计估计要看看手相再说?” “看看手相?” 噘儿一脸狐疑地看着子壮。 无论是筮卜,还是甲卜,母亲都教过噘儿,她一直对此半信半疑。 子壮哥哥以前更是对此嗤之以鼻,甚至给人一种极为排斥的异常感觉。 可是,子壮哥哥今天这么怎么了,竟然还对看手相有了兴趣? 子壮搔搔头,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唉,我对这些东西本来也是不信的。不过呢,当年在官道边上的时候,我曾经碰见一个从宋国过来的江湖术士,看起来对这手相颇有研究” 接下来,子壮口若悬河,有的没的,从“日月水火木金土”,扯到了“天地人命婚”,又从“商王出征占卜”,扯倒了“武王伐商起坛“ 整整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子壮唾沫四溅,说得天花乱坠,噘儿已经被忽悠的晕头转向,满眼里都是对子壮的仰慕和崇拜。 她终于将信将疑地朝子壮伸出手来。 子壮一把抓住,轻轻捏了几下,咽了一口唾液,心中狂叫,“我媳妇的手可真嫩真滑啊” 他正要顺手而上,和噘儿普及一下“全身摸骨“的相学常识,忽然间就一声暴喝从头顶传来。 “禽兽,放个那个姑娘,可敢与我一战?” 子壮打了一个哆嗦,抬头向上望去,就见一条身影忽然从树冠里窜来出来,然后噗通一声,稳稳落在地上。 正是上一次遇见的那只毛脸猴子 还是不在状态,但坚决不能断更,以后再修改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禽兽,可敢和我一战 在见到子壮和噘儿以前,毛脸鸷已经等了他们两个十来天了,可谓是望眼欲穿,翘首以盼。 这种感觉,比小姑娘等情郎还要心急如焚。 在他的哀求下,他的大哥教了他一套家传的近身搏击术,让他大呼过瘾,恨不得立刻就把子壮逮到跟前,打他个满脸开花,跪地求饶。 这套搏击术主要是用肘与膝来攻击,上手快,招式简洁,学会的难度不大,但练好后杀伤力却不小。 护身藏肘,前冲后击 肘格腿动,转身撞肘 上势架肘,盘肘膝击 学有小成后,毛脸鸷自然免不了找几个人试试身手。 流民村几个能打的好手,半真半假,和毛脸鸷实际切磋了一下。几场打斗下来,毛脸鸷虽然败多胜少,但却是信心百倍。 村里那几个好手,可都是成年人,跟随父亲征战多年,哪一个站出来都能独挡一面。 而他自己面对的对手,那个桑林村的小骗子,连妹妹都不放过的小禽兽,不过是个毛孩子而已。 这次一定要他打趴在地,让他多磕几个头,一口一声“大爷” 藏身在树冠里的毛脸鸷,早就远远地看到了子壮和噘儿。 对于这荒原上的一草一木,他早就了如指掌。 这半年以来,他有好几次看见子壮和噘儿来荒原上采药,但都不敢深入荒原的深处,只是在边缘几个地方浅尝辄止。 哼哼,这两个胆小鬼 毛脸鸷早就对子壮看不顺眼了,要不是父亲叮嘱他不要多事,毛脸鸷早就想教训子壮一顿了。 看他一脸猥琐的模样,偷偷看噘儿时不怀好意的目光,真不要脸! 禽兽啊,禽兽不如啊 而且父亲也说了,这家伙就是个骗子啊,和他祖父合伙,竟然骗去了父亲两招鞭腿。 不要脸 这次不打得你跪地求饶,劳资出不了这口恶气 看到子壮一副色迷迷的模样,又想沾噘儿姑娘的便宜,毛脸鸷恨地咬牙切齿,终于从树冠里跳了出来,稳稳地落在地上,对子壮大吼一句,“禽兽,放个那个姑娘,可敢与我一战?” 子壮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把噘儿掩在了身后,定睛一看,又是上一次那个毛脸猴子。 他心中又气又恨,忍不住大骂道,“你这个毛脸畜生,又要干什么!” 毛脸鸷也毫不示弱,破口大骂道,“你才是畜生,你畜生不如!要不是我在这里,噘儿姑娘早就遭了你的毒手!就你那点肮脏的手段,劳资在树上面看得清清楚楚,不要脸!” “你” 一下子又被这毛脸候子揭穿了心事,子壮一阵面红耳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着子壮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毛脸鸷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畅快,得意地哈哈大笑了几声,小大人般朝噘儿拱拱手。 “噘儿姑娘,你不要害怕,此事和你无关。我就是冲着这个禽兽来的,绝不会伤你分毫!” “噘儿姑娘?” 子壮回过头,和噘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迷惑。 噘儿探出身子,小声地问道,“毛脸小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一声“毛脸小哥哥”,让毛脸鸷身体一阵麻酥,声音都禁不住地软了下来。 他脸上陪着笑,狗腿子一般朝噘儿再拱拱手。 “噘儿姑娘,你别害怕。我们都知道老桑林巫是你的外祖母,那可是大大的好人,十里八乡都知道她的名字。你放心,只要你来荒原上来采药,我一定会维护你的周全。” 说到这里,他挺直了腰干,把胸膛拍得啪啪响。 “这荒原方圆几十里,越往深处好东西越多,我保你畅通无阻,安全无虞——你不要让这个臭小子跟着你了” 一提到子壮,毛脸鸷瞬时变了脸色,指着子壮又大声斥骂道,“你这个小骗子,还人模狗样地站在这里。哼,当年你骗了我父亲两招鞭腿,这笔帐我和你还没有算呢!” “两招鞭腿?” “还不承认?四年前的时候,我父亲去邑城办事,在桑林村路口,官道边的草亭下,碰见你和你祖父两个骗子,蹲在那里施水” 呃,子壮恍然大悟。 四年前的时候,的确有旅人教过他两招鞭腿。 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早就忘了那人的模样。 难道,对方竟然是这毛脸猴子的父亲? 子壮上下打量着对面的毛脸年轻人,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抱着胳膊,饶有趣味地看着毛脸鸷,满嘴的阴阳怪气。 “我就是骗了,你能怎么着,你来咬我?” “我呸!小骗子,就是让你再偷学个十招八招,你也不是劳资的对手!来来来,劳资家传的‘鸷击猎杀术’,我让你见识见识” “怎么见识?” “劳资就站在这里,你有本事上来陪劳资练练,看劳资把一肘顶烂你的肺” “好,我就陪你练练,三局两胜,喊‘三二一’动手!” “好!劳资一局就打垮你!” 子壮一步步地走上前去,毛脸鸷拉开架势,严阵以待。 待走到对方距离一步远的时候,子壮看似要站住脚步,却忽然脸上一笑,一脚踹了出去,正中对方的腹部。 听到毛脸鸷“哎吆”一声痛呼,子壮不给对手反击的机会,一阵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我次奥,你小子耍赖,没喊‘三二一’” “” “说好三局两胜” “” “你再打,我要喊人了!” “” 还是不在状态,但坚决不能断更,以后再修改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噘儿同意的 看着一脸得意的子壮,跛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唉,就出去采个草药而已,每次都要和别人打上一架。 孩子嘛,年纪还小,心性不成熟,吵嘴打架也不是稀奇事,可你好歹要讲点规矩吧? 看他一脸恬不知耻的模样,还洋洋得意地回来炫耀,真是太丢人了。 看祖父一脸的不高兴,唾沫四溅的子壮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头。他朝祖父呲呲牙,卖个乖,笑着问道:“祖父,我把那小子打趴下了,一顿胖揍,你怎么不高兴?” “你能要点脸不?” 跛老爷子瞪了子壮一眼,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大声地斥责他。 子壮一愣,搓了搓手,有点不服气,“我怎么不要脸了?” 跛老爷子清了清喉咙,板起面孔,难得一副认真的模样,“子壮,你们既然说好了三局两胜,喊道‘三二一’然后才能动手,你为什么不按照规矩来?” 呃,原来是因为这个。 子壮搔搔头,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一定要按照规矩来?那毛脸猴子是有备而来,我是猝不及防。这规矩本身就不公平,我为什么要遵守?若真要按照规矩来的话,我岂不是很吃亏?”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出尔反尔,这是在耍诈!” “难道我被打成猪头,老爷子才高兴?我就不明白了,你以前告诉我要多用脑子,少用蛮力。这不都是你教得嘛” “就事论事,你这次的作为,可不是我教得” “不是你教的,是谁教的?” 当然,把对方一顿暴打以后,子壮也不是一无所获。 首先知道了这毛脸猴子有名字,而且是流民村首领的儿子。 竟然是个官二代! 其次么,毛脸鸷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只要子壮和噘儿到荒原上来采药,无论多么深入荒原内部,都有他负责两个人的安全。 毕竟他父亲是流民村的首领,手底下有不少人可以效力,并且对这荒原了如指掌。 当然,作为交换条件,子壮每次到荒原的时候,都要和毛脸鸷切磋一下,并保证以后不能再耍诈。 跛老爷子忧心忡忡地问,“你同意了?” 子壮点点头,“噘儿同意了。” 无论是老桑林巫,小桑林巫,还是现在的噘儿,以前都只敢在荒原的边缘,靠近野村的地方采摘草药。 天材地宝,往往都生长在人迹罕至之处。荒原的深处,到底有多少灵芝妙药,噘儿日夜憧憬了好长时间。既然毛脸鸷提出这么诱人的条件,噘儿当然喜出望外,岂有不同意之理。 想想荒原内部未知的凶险之处,跛老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你到底同意了没有?” 子壮意外地看着祖父,“我刚才不是说‘噘儿同意了’么?” 好嘛,跛老爷子终于明白了,也彻底无语了。 自己这个孙子啊,看起来顽劣透顶,天不怕地不怕,却被那噘儿吃得死死的。 “噘儿同意了”的言外之意就是“噘儿同意了,我当然同意”。 跛老爷子想通这一点,忽然变得有些垂头丧气,觉得自己很失败。 “既然你们都同意了,我也不能阻止你们。” 跛老爷子哭丧着脸,唉声叹气道,“但你们要答应我,不要去那流民村,更不能和流民村的人有过多的交往,免得惹火烧身。” 嗯,子壮点点头。 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自然不会轻易和流民村的人有过多交往。 不过等熟悉了以后么,那就另说了。 子壮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饶有兴趣地看着跛老爷子,“祖父,你听说过‘鸷击猎杀术’么?” 跛老爷子一脸地警觉,“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好奇呗。”子壮一副意兴盎然的模样,“毛脸鸷说他练得是家传的‘鸷击猎杀术’,听起来很霸道的样子。” 跛老爷子摇摇头,脸上也严肃起来,“‘鸷击猎杀术’并不是霸道,而是阴毒!不动则已,一动必杀,讲究的是眼快,手快,身快” 子壮咽了口唾液,一脸惊讶瞪着跛老爷子,“祖父,你还真知道啊。“ 跛老爷子干咳了两声,转变了话题,“你还记得周穆王南征淮域的事情吧?” 子壮点点头。 周穆王南征淮域的故事,祖父曾经给他讲过多次。他几乎都能够倒背如流,怎么可能忘记。 淮域联军当时的盟主就是徐王,那个老桑林巫口中无所不能的天巫。 不过徐王最终还是败了,所以天巫的说法本来就是在扯淡。 老卜正应该是个老骗子,他给老桑林巫占的那一卦一定是假的 “徐王当时有一支亲卫军,名字就叫鸷击营,是徐王身边最可靠的一支力量。鸷击营据说有六百名精锐营士,善于步战袭杀,习得就是‘鸷击猎杀术’。” 跛老爷子目光深邃,悠悠地说道,“周天子南征淮域的时候,鸷击营那六百精锐其实并没有参战,当然即使参战也没有回天之力。徐王投降后,鸷击营也销声匿迹,不知所踪,那‘鸷击猎杀术’也很少再有人提起” 子壮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祖父,“祖父,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跛老爷子淡淡地说道,站起身来,看样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还有,不要和流民村的人交往太深!”跛老爷子郑重地嘱咐子壮,“如果被官府盯上,那就麻烦了” 这是修改昨天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理正司密谋 还是理正司的那间阴暗密室里,还是那两个人。 面色平静,目光却阴森冰冷的理正大人。 身材瘦削,颇有一股儒雅之气的从事大人理毅。 三年过去了,理毅的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一份从容,少了一份青涩。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理正大人,我们派出的暗探估计被对方察觉了。以在下的拙见,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理毅望着面前这个一身戾气的上司大人,静静地说道。 三年前的时候,理正司在蒲城邑邑宰和马正大人的压力下,被迫放弃了荒原一带的治安管辖权,可谓是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理正司就会轻易地偃旗息鼓,善罢甘休。 只是很多的事情并不在那么大张旗鼓,不得不转入地下,掩人耳目而已。 荒原中的流民村这几年异军突起,理正司自然不肯掉以轻心,早就派暗探悄悄混了进去,时不时偷偷地给理正司传递村内消息。 可惜,流民村的人非常警觉,对于陌生人慎之又慎。理正司的暗探已经混入了两念,但一直没有尽入他们的核心。 暗探传回来的消息,大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让理正司一直郁闷不已。 这也是为什么,理毅怀疑自己的人早就被对方发觉。对方也许故意不动声色,任由暗探向理正司汇报一些无关紧要,甚至是虚假的消息,以此来稳住理正司,掩饰他们内部更为秘密和重要的布置。 “对方即使察觉了,又能如何?” 理正大人对理毅的话不以为然,他嘴角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反问理毅。 理毅注意到了理正大人奇怪的笑容,但并没有在意。 理正大人的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理毅早就见识过,所以并不会感到奇怪。 他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斟酌着如何回答理正大人的问话。 “如果我们的安排被对方察觉了,流民奕恐怕会把此事告诉马正大人。如此以来,马正大人倘若以此发难,我担心大人” 理毅话到嘴边,欲言又止,不过他相信理正大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根据暗探得来的消息,流民村的首领自称“流民奕”,和邑城的马正大人私下应该有些来往。这更是证实了理正司当年的猜测,马正大人不是无缘无故接管了荒原的管辖权。 私底下,流民村和马正大人之间暗通款曲,想必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惜流民村的暗探纵然竭尽所能,却对此仍然一无所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理正司一直迟迟不敢行动,更不敢轻易在邑城内表露此事。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果马正大人双手一摊,拒不认账,理正司不但拿他无可奈何,还有自取其辱的风险。 更何况,马正大人背后还有邑宰大人,甚至还有远在国都的蒲大夫。 蒲城邑是蒲大夫的采邑,倘若没有他谋逆犯上的实证,朝廷也不敢随意干涉他采邑上的事务。 再退一步来讲,马正大人接管了荒原以后,恐怕是采取了“以恶制恶”的策略,由流民村的人负责荒原一带的治安维全。 这也不啻是一个妙计。 这两三年以来,流民村的人非但没有骚扰蒲城邑的居民,还阻止外地人越过荒原来侵害蒲城邑的邑民。 从这方面来看,马正大人不但无过,而且有功,大功一件。 如果他知道理正司的人不顾当初的约定和禁令,私自派人渗透进了流民村 马正大人会不会勃然大怒,对理正司发难 这才是理毅正在担心的。 “理毅,深思熟虑固然不是坏事,但做事若是过于瞻前顾后,缩手缩脚,恐怕也会一事无成。” 理正大人皱了皱眉头,语气里已经隐隐有了责怪之意。 理毅脸上一烫,抿紧嘴唇,朝上司认真地行了一礼,“请大人指教。” “各个邑城内理正的任命,都要经过国都大司寇的核准,这本来就是朝廷的旨意。此事背后意味着什么,其实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只是不说而已。邑城的其他官员不信任我们,和我们时有冲突,这本来就在情理之中。而且,这未必是件坏事。” 理邑一脸讶然,“未必是坏事?” 理正大人眯着眼睛,望着理毅,“如果我们和当地的其他官员一团和气,亲如一家,你说,朝廷会怎么看我们,我们还有存在的价值么?” “大人误会在下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理毅急忙辩解道,“我只是不想和马正大人搞得水火不容,剑拔弩张而已。” “你所担心的,其实也是马正大人他们应该担心的。”理正大人摇摇头,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真要和我们撕破脸,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除非是他们真地处心积虑要谋反,而且已经万事俱备,准备动手了” 谈到谋反一事,理正大人的语气莫名地阴森起来,让理毅都感到一阵惊栗。 但他旋即恢复正常,语气仍有些不确定,“那我们留在流民村的暗探” “按部就班,不做任何变动!”理正大人不容置疑地说道,“对方即使察觉了也没有什么,这不是一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么?这说明他们也是心存顾忌,不会断然和我们撕破脸。而且,暗探这次送回来的消息,也并不是全无价值。没想到桑林村的那个野小子,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和流民奕的小儿子还有交集” 听理正提起此事,理毅的脸上难得地泛出一丝笑容,“那孩子叫子壮,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孩子。” 三年过去了,当再一次听到子壮的名字,理毅的印象还是如此的深刻。 根据暗探传回来的消息,流民奕的小儿子已经被子壮给暴揍了两次。这小子竟然还乐此不疲,颇有些受虐狂的倾向 “你如果喜欢那个孩子,大可以多留意他一下。”理正大人仿佛从理毅脸上看出来了什么,大有深意地说道,“再过个三四年,等他长大一些,也许真的是可用之才。唉,我毕竟还是要离开这蒲城邑,你总要独当一面的” 理毅一脸感激,“谢大人指点” “这个孩子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多多少少和老卜正大人有些关系。如果你能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和蒲城邑的各位官员搭上线,这里面就有文章可做了。再加上他和流民村的交集,以后对你的助力不可小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脚不离地,腿不过腰 远在桑林村的子壮,对于邑城理正司内发生的一切,当然是毫无所知。 如果他知道自己竟然不经意间被理正司的大人看上了,说不定立刻欣喜若狂,恨不得让全桑林村的人都要知道。 作为一个在乡村出生长大的野民,这可是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作为一个野民,子壮一直没有机会去邑城内去看看,更不要说奢望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 野民的身份,是自一出生就被决定了的,然后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牢牢压在他们的身上,一辈子都不能摆脱掉。 天有十日,人有十等。 贵贱分明,尊卑有别,等级森严,不可逾越,才是这个社会不可侵犯的核心价值,被尊称为“礼”。 在钟吾国内,高高在上的自然是钟吾国的君主,因为是子爵,所以也被称为钟吾子。他的儿子中,除了一个要继承他的君位以外,其余的则被分封为大夫。 而大夫的子嗣,除了一个要继承父亲的爵位外,其余的则被分封为没有领地,只有禄田的士子。 君主,大夫,士子三个阶层,就是所谓的贵族阶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人上人。 士子已经处于贵族的最低层,他们的子嗣,除了有一位可以继承父亲的士子身份外,其余的人则无爵无禄,成为自食其力的平民,也被称为国人。 当然,国人毕竟是国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绝不是子壮这些野民能比的。在蒲城邑,这些人通常也被称为邑民。 而子壮所处的野民阶层,却是比国人阶层还要低下的穷苦人。 国人可以居住在邑城里,躲避野兽和盗匪的侵袭,而野民却轻易不得踏入邑城半步。 国人可以去邑学里受教育,也可以从事农业,工商业,可以做官府的小吏,或者是军队里普通的兵丁。野民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困守在土地上。 国人虽然也服劳役,但往往从事的是邑城内轻便的工作,而且服役年龄是20岁到60岁。 野民也负担沉重的劳役,从十五岁开始,一直到65岁才能结束,而很多的野民实际上活不到六十五岁。 对于现在的子壮这个野小子来说,理正司的事情还是过于遥远,也许北部的荒原才是他实战拳脚的广阔天地。 虽然在这里也有让他头疼的存在,流民村的官二代,毛脸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笄礼 “脚不离地,腿不过腰?” 跛老爷子听完子壮的话,眯着眼睛,看着子壮的脸。 子壮点点头,一脸的迷惑,“祖父,这搏击之术,不就是讲究个身形灵活,腾跃挪移,手脚并用,方能克敌制胜么?可这毛脸小子当时说得这么振振有词,一副胸有丘壑的模样,看着不像是胡说八道。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跛老爷子没有吱声,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目光忽然投向了头顶的高空,脸上泛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祖父,你倒是说句话啊” 子壮已经沉不住气,愤愤不平的嘟囔道,“这小子说得神神叨叨,在我手下又是屡战屡败,搞得我现在揍他都没有劲头了。” 跛老爷子终于转过脸来,呵呵一笑,答非所问,“流民村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呃。没想到还遇到了一个沙场老将,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沙场老将?” 子壮一愣,脑海中浮现出毛脸鸷那一张毛烘烘的令人讨厌的脸。 看祖父说得煞有其事,不像是开玩笑,子壮旋即一想,这才明白过来。 祖父说得应该是毛脸鸷的父亲,那个曾经教过自己两招鞭腿,现在隐身在流民村的头领。 “‘脚不离地’,是指人的下盘要稳,两脚紧紧地钉住地面,寻常的撞击都不会让你人仰马翻。而‘腿不过腰’,是指你起腿制敌的时候,腿部不要试图攻击对方腰部以上位置,免得空门大开,给对方留下可趁之机。” 跛老爷子缓缓地说道。 子壮琢磨着祖父的话,皱了皱眉头,“祖父,这样的话,对敌的时候,岂不是受了很大的限制?” 跛老爷子点点头,“你说得也对。” 旋即却又摇摇头,话锋一转,“但两军混战,空间有限,容不得你腾跃挪移,上蹿下跳” 见子壮一脸不解的模样,跛老爷子拍拍自己腿,“腿比臂长,又容易发力,所以腿功不错的人,容易在搏斗中取胜。但如果是在沙场之上,这又是完全不同的状况。你难道还想来一个凌空飞腿?对方手中持有兵器,只要直刺过来,多好的腿功都要打折扣” 子壮点点头,终于恍然大悟。 他虽然没有参加过战事,但也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景。 如果祖父以前讲的故事没有错,两军交战,首先要排兵布阵,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左右可能都是首持利刃的刨泽,想要腾跃挪移还真不容易。 只是,毛脸鸷的父亲 子壮和跛老爷子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目光中的凝重之色。 这毛脸鸷的父亲,不但背景不简单,图谋恐怕也不小啊 “你和那毛脸小子接触这几次,有没有发现他用弓箭?” 跛老爷子忽然问道。 君子六艺,礼c乐c射c御c书c数。 如果这毛脸鸷的父亲出身于贵族,又精于战事,不可能懈怠对他小子的培养和教育。 御马和射箭,在两军交战之中,可比赤手搏击要重要的多。 毕竟现在诸侯国交战还是以车战为主,徒战为辅。能够精通御马和射箭,是一个男丁成为一个高等甲士的先决条件。 子壮仔细地回想了这几次和毛脸鸷见面的情形,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的手不由地放在腰间,按在了腰间悬着的飞石囊上。 这飞石囊是噘儿用厚麻布给子壮做的,大约比巴掌稍大一点,袋口穿了几个孔,用绳子穿了,平时系在腰间,里面放几颗鸽子蛋大小的鹅卵石。 每次陪噘儿外出采药,子壮总会认真地绑在腰上,以防万一。 子壮出身野鄙,家庭贫苦,那些坚利的剑戈之物,都是金贵的东西,子壮连想都不敢想。即使子壮家中做饭用的菜刀,也是硬木所制,仅仅刀刃处用青铜嵌上一道薄边而已。村民平时劳作所持有的耒耜耙耖农具,也大都是木石所制,出力难出活,所以纵然辛苦一年,田地的产出也仅供糊口而已。 弓箭? 对于子壮来说,这可不是寻常之物,只是听说过而已,摸都没摸过。 不过这飞石倒是普通,处处可见,既能投石问路,又能飞石伤人,就成了子壮的防身利器。用得多了,子壮也慢慢有了经验,无论是投掷飞石的距离还是威力,准头,都日渐精湛。平时和噘儿外出时,噘儿采药,他便在附近上取飞鸟,下追走兽,如果运气好,总多少会有点收获,带回家来,给家里人添个菜,开开荤。 “可惜了。” 跛老爷子惋惜地摇摇头。 如果那毛脸鸷真地精于弓箭,也许可以让子壮好好地跟着他学一学。 毕竟是艺多不压身,他必须让子壮尽可能全面地成长起来,才能把家族的重任传承给他。 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惜子壮却不这样想,他现在的心思可全在噘儿身上。 脑海中又浮现出毛脸鸷那一张可恶的嘴脸,子壮忍不住一肚子的怨气。 “祖父,我和噘儿的婚事,家里也该抓抓紧了。” 跛老爷子大有深意地望了子壮一眼,好像看透了子壮的心事。 “怎么了?现在开始担心了?是不是因为那个毛脸小子?” “我呸!” 子壮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说道,“那个毛脸猴子,长得就没有个人样,噘儿怎么会看上他!” 他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这毛脸猴子虽然现在还是个流民,万一有一天咸鱼翻生,问题可有些麻烦了。 尤其是这毛脸猴子好像对噘儿也颇有好感,动不动就跑前跑后,像个苍蝇在噘儿身边乱转,赶都赶不走,真地很让人心烦。 噘儿毕竟年纪还小,看不透毛脸猴子的丑恶面目,只知道对方对她好,还能保护她到荒原内部去采草药,长此以往 “等等吧,等她噘儿行了笄礼,我就让人去小桑林巫那边去正式提亲。” “那岂不是还要等四五年?” 子壮哭丧着脸,心底里一百个不情愿。 笄礼,其实就是女孩长大成人后的成人礼,一般在女孩子十五岁的时候举行,最晚不能超过20岁。举行笄礼的时候,由女孩子的母亲,或者是其他的女性家长,细心地打理女孩子的一头长发,把秀发梳成发髻,然后用一根簪子插定发髻。举行了笄礼的女孩子,就不算是以前意义的女孩子,有了待嫁求偶的资格,随时都可能嫁了出去。 “心里着急也要等,规矩就是规矩,小桑林巫那边可不会轻易撒口!” “人家十四五都有成亲的了!穷乡僻壤的,哪有这么多规矩!” “要不然,你自己去和小桑林巫谈?” “祖父,我昨晚又梦见我祖母了” “滚!没出息的玩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荒原锤炼(1) 年的时间,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转瞬即逝。 但对于子壮来说,这可是一段血泪斑斑的日子。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噘儿通常半个月去荒原采一次草药,每一次毛脸鸷都风雨无阻地等候在那里,一副彻头彻尾c死缠烂打的模样。 既然知道了毛脸鸷的父亲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物,子壮自然也不是那么狂妄自大,有意无意地接受了他教育毛脸鸷的各种臭规矩。 然后,子壮就悲剧了。 毛脸鸷身体粗壮有力,子壮的体形则修长健美。 毛脸鸷的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是因材施教,而子壮自己却有点像邯郸学步,不伦不类了。 也正是因为此,每次和毛脸鸷对打,子壮虽然败多胜少,但总不免了伤痕累累,鼻青脸肿。在接下来的好几天了,他都感到身上又酸又痛,干什么重活都吃不上力。 “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在故意偷懒?” 子壮的弟弟叫二壮,现在已经七岁多,对哥哥“偷奸耍滑”的行为早就看在眼里,动不动就讥讽他几句。 “哎吆,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皮痒了?” 子壮气不打一处来,摩拳擦掌,作势要给二壮一个耳刮子。 二壮一脸的不服气,故意把身子往子壮跟前凑了凑,尽可能地身长了脖子,针锋相对地嚷嚷着,“你打啊,你打啊,别以为有祖父宠着你,我就怕了你!” 子壮没好气地拨了弟弟一把,“滚一边去,少在这里烦我!” 二壮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大声哭闹起来。 和毛脸鸷相处久了,子壮也慢慢感觉出来,这毛脸小子并不是笨,他只是比较直率而已。 只是有的时候直率变成了直白,又和子壮有些不对路,自然让子壮脸上挂不住而已。 每次两个人对打完了,趁着毛脸鸷没有在噘儿跟前大献殷勤,子壮多多少少都能和他聊几句。 “你用的其实不是‘鸷击猎杀术’,对不对?” 毛脸鸷愕然地看着子壮,“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为什么知道,我就是知道就是了。” 子壮稍稍有些得意,故意隐瞒了是祖父告诉自己的事实,反而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徐王战败以后,他的鸷击营销声匿迹,‘鸷击猎杀术’也随之消失。鸷击营的六百勇士全身而退,三百年来又毫无声息,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们躲起来了。既然有人会‘鸷击猎杀术’,顺藤摸瓜,自然就会找出鸷击营。既然鸷击营不肯显露踪迹,那么你用的自然就不是‘鸷击猎杀术’。” “没想到你知道得还挺多。” 毛脸鸷半是讥讽半是打趣地说道,“如果我说我用的是‘虎贲搏杀术’呢,你信不信?” 子壮摇摇头,“更不可信!” “你居然真地知道‘虎贲搏杀术’?” 毛脸鸷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子壮。 关于‘虎贲搏杀术’的事情,他本来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没成想到,子壮竟然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这怎么能不让他吃惊。 子壮淡淡地一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事情天下人都知道,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毛脸鸷激动地向子壮跟前凑了凑,两眼热切地盯着子壮,“你说来我听听?” 子壮故意冷哼了一声,眼睛朝远处的噘儿瞟了一眼。 毛脸鸷搔搔脑袋,瞪着眼观察了子壮半天,忽然裂嘴笑了起来,“子壮,是你自己心怀不轨,看别把我也看扁了。我对噘儿姑娘可是有点歹心也没有。我对她好,那只是因为她心术比你正而已。” “你” “不愿意说拉倒——我去找噘儿姐姐聊天去。” 毛脸鸷拍拍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作势要走。 “你先坐下来,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说了?” 子壮连忙拉住他。 毛脸鸷嘿嘿一笑,一屁股又坐地地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你说吧,说得清楚,我以后自然会离噘儿远一点,给你创造一点点机会。”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子壮轻吁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一五一十把‘虎贲搏杀术’讲给毛脸鸷听。 其实“虎贲搏杀术”的事情,也是跛老爷子告诉子壮的。他现在只是把里面有些敏感的,或者自己感觉不妥的内容剔除掉,尽可能地把事情给毛脸鸷讲清楚而已。 “虎贲搏杀术”,其实是虎贲卫用于操练的搏击术,素以刚勇猛烈而闻名。 而虎贲卫则是周天子的近卫部队,也是周天子最为倚重的一股精锐力量。 当年武王伐纣,率领的就是他最为看重的三千虎贲卫,势如破竹,灭商兴周。 可惜的是,当大周传到第十二代君主,也就是周幽王的时候,虎贲卫却遭遇了灭顶之灾,不久也销声匿迹。 “周幽王的嫡长子,也就是废太子姬宜臼,联合自己的外祖父申国的国君,以及大周的仇敌犬戎人,忽然起兵,突袭了周幽王。周幽王猝不及防,只能动用自己身边的虎贲卫,自然寡不敌众,身死命销。虎贲卫在那一战中几乎全军覆灭,剩余的人也不肯臣服勾结外敌人,弑君杀父的姬宜臼,只好四处逃亡。可惜啊,姬宜臼毕竟还是做了天子,那虎贲卫自然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叛臣,有怎么敢抛头露面,自寻死路?” 说到这里,子壮有些得意地看了看毛脸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以为我傻啊,还不是和‘鸷击猎杀术’一样的道理么,担心顺藤摸瓜,斩草除根而已。”毛脸鸷撇撇嘴,将信将疑,“也不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哎,你这个毛脸猴子,你这么说话呢?” “满嘴谎话,懒得搭理你!” 毛脸鸷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溜小跑朝噘儿冲了过去,边跑边喊,“噘儿姐姐,西边好像有一大片的忍冬花,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次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荒原锤炼 (2) 四五年下来,有如影随形的毛脸鸷跟在身边,又有流民村的人暗中保护,子壮终于对这荒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荒原方圆几十里,人迹罕至,是个彻头彻尾的“五不管“之地。 哪五方? 钟吾国,郯国,鲁国,宋国,乃至淮夷的各个部落。 荒原的正南方是钟吾国的蒲城邑,也就是子壮的家乡。 荒原的正北方乃至东北方,以一条黑松岭为界,对面就是郯国的土地。 而荒原的西边,以沭河为界,河对岸就已经处于宋国的管辖之下。 荒原的东南方向,据说可以直达淮夷之地。 荒原的西南方,据说可以直达鲁国。 五方都不管的“五不管”之地,现在隐隐成了流民村的势力范围。 真可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流民村的日子看起来还挺滋润的。 茫茫的草原上,黄昏的时候,一只倒霉的野猪恰恰被子壮和毛脸鸷迎头碰上。 这只野猪大约有三尺高,六七尺长,通体黑色,背上长着又长又粗的鬃毛,两支长长的獠牙突出嘴外,气势汹汹地盯着他们两个人。 子壮攥紧手中的齐眉棍,迅速转身打了一个手势,让远处的噘儿不要过来。 噘儿不明白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处于对子壮的信任,还是听了他的话,站在原地不动,紧张地朝这边张望着。 “怎么办?” 子壮低声问身边的毛脸鸷。 野猪可不同于家猪,性情可不是那么温顺。真要逼得它发了疯,性情凶猛,寻常的老虎都拿它没有办法。 眼前的这头野猪,看体形应该是成年的公猪,两三百斤的模样,趁着黄昏出来觅食。 两个人在荒原已经厮混了四五年,毛脸鸷已经长成了黑塔一般的大小伙子,满身的腱子肉,脸上的胡子就更浓密了,越来越像只毛脸猴子。 他警惕地扫视了周围,咬咬牙,挥了挥手中的短木杵,低吼了一声,“就一只野猪而已,干!” 也许是毛脸鸷刚才的动作惊动了对方,不动两个人动手,那只野猪已经像疯了一样冲了上来。 两个人惊叫一声,匆忙向两边避开。 那只野猪也是欺软怕硬的角色,竟然放弃了毛脸鸷,专门盯着子壮冲了过来。 “我招你惹你了” 子壮心中怒骂,移转身形,腾挪跳跃,免得被那畜生一头顶上,抽空朝野猪劈头一棍打了过去。 那野猪脑袋一偏,齐眉棍擦着野猪的半边脸砸在地上,更是激起了野猪的凶气。 它惨叫一声,正要继续攻击子壮的时候,旁边的毛脸鸷已经从冲上来,一木杵重重地砸在它的屁股上。 野猪吃疼,再也不敢招惹两人,撒腿就朝远处逃窜。 两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紧紧地跟在野猪的后面穷追不舍。 一头野猪负伤后逃窜的速度,并不比一匹马儿慢多少。幸亏子壮经过荒原上的几年磨炼,无论是体力和速度,都不是寻常人能比,所以能够紧紧地咬在他的后面。 五六尺高的灌木丛,根本阻止不了子壮的脚步。 十几尺宽的积水塘,更是一跃而过。 四五年的荒原锤炼,已经让子壮敏捷如豹,凶猛如虎,机警如蛇,疾驰如鹿 “分头追!” 毛脸鸷在旁边吼了一句,不等子壮回应,他自己一猫腰,已经朝东北方冲了出去。 毛脸鸷对荒原地形的熟悉,又远远在子壮之上,估计已经看出来野猪可能的逃窜路线。 子壮不出声,闷着头追了下去。 又过了一两刻钟,气喘吁吁地野猪逐渐也体力不支,忽然又转过头来,又向子壮冲了过来。 “还想来个鱼死网破?” 子壮心中一声冷笑,沉下心和它周旋了一阵,抽空抽瘸了它一条前腿。 毛脸鸷这时从前面绕了回来,上去对着野猪的脑袋一顿乱杵,不一会就结果了野猪的性命。 “你可真是够狠的!” 看着野猪被打得脑浆迸裂,鼻子嘴里都是血沫子,子壮忍不住说道。 毛脸鸷白了子壮一眼,鄙夷地哼了一声,“假仁假义,好像你要放它走似的——就你这德性,怪不得小桑林巫不肯把噘儿嫁给你。” “你” 一听毛脸鸷提起噘儿的事情,子壮一下子涨红了脸,张口结舌地望着毛脸鸷。 和毛脸鸷交往的这四五年中,噘儿也终于过了及笄之年,可以出嫁成亲了。 跛老爷子果然也没有失约,就像他以前答应子壮的那样,请媒人上们去给子壮提亲。 然后 小桑林巫居然不同意! “噘儿还小,现在不着急。我想再等几年,让她嫁个稳重一点的。” 小桑林巫轻描淡写地说道,却没有留下任何周旋的空间。 媒人回来把原话告诉了跛老爷子和子壮,然后一脸古怪地匆匆走了。 可是,即使是个傻子,此时也明白了小桑林巫的意思。 她不想把噘儿嫁给子壮,年龄只是个借口,而且或多或少地已经点明了拒婚的真实原因。 子壮行为太过于顽劣,不够稳重 要想娶噘儿,没戏! “好拉好拉,就算我多嘴好了——这野猪你带回去,孝敬一下噘儿的母亲。也许她一高兴,说不定改变主意了。” 经过这四五年和子壮的交往,毛脸鸷也成长了不少,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能做到的。 子壮现在的脸色,比死了父母还要难看。 毛脸鸷可不傻,他可不想因为噘儿的事情而引火烧身,成了子壮的出气筒。 子壮瞪了毛脸鸷一眼,把手中的齐眉棍扔给对方,自己一个人气哼哼地走到那头野猪跟前,弯腰抓起野猪的两只后退,一下子就甩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二三百斤的野猪,子壮扛起来还费不了多少力气。 “让你刚才满嘴喷粪,这野猪就算是补偿了。”子壮毫不客气,骂骂咧咧地说道,“但我也犯不着去讨好小桑林巫!”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毛脸鸷一脸不屑地瞥了子壮一眼,“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你还能和噘儿姑娘去私奔?你若逃到我们流民村,我是双手双脚地欢迎你们。可除了这流民村,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到哪里你们可都是寸步难行,那你可真要把噘儿姐姐给害了。” “这事轮不到你来管!” 子壮咬牙切齿,眼睛里闪过一丝戾气,“小桑林巫早晚会把噘儿嫁给我,你等着瞧,除非她把想噘儿留在家中做老闺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嫁不出去的噘儿(1) 捕杀野猪花了点时间,还好最后大功告成,皆大欢喜。 看着天色已晚,子壮扛着野猪,告别毛脸鸷,急匆匆地和噘儿赶回了桑林村。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村口,看到他们两个人后,一边叫着他们的名字,一边急匆匆地朝他们两个人赶过来。 是村正的幺孙,子壮的发小,三蟹。 三蟹比子壮小了一岁,现在也已经长成的半大小伙子,不过还是一副四肢大脑壳子的模样,只是大了一个型号而已。 他一边小跑着冲过来,一边扬着手大惊小怪地咋呼着,“子壮哥,你们可总算回来了,大事不好了” 子壮一愣,停住脚步,心里不由一悸。 “糟了,难道是祖父出事了?” 他想。 跛老爷子素来在村里少言寡语,并不是一个显山露水,招惹是非的人。但唯有子壮和他相处久了才知道,祖父的身世估计不是那么简单,背后有可能隐藏着极其危险的秘密。 所以一听三蟹说大事不好,子壮首先就想到了自己的祖父。 他止住脚步,把肩膀上的野猪扔在地上,三蟹已经冲到了他们跟前。 “我祖父怎么样了?“ 子壮急切地问道。 三蟹愣了一下,“什么你祖父?” “难道不是我祖父出事了?” “不是!是有人今天又到小巫那里提亲了!” 听到祖父没事,子壮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三蟹的后半句话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 “啥?” 子壮大吃一惊,一脸难看地瞥了旁边的噘儿一眼。 噘儿轻轻皱起了眉头,一脸惊讶地摇摇头,看起来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子壮心底轻轻舒了一口气,心底悄悄地安慰自己,“还好,还好,噘儿估计也不知道” 说起来,自子壮上次提亲后的三四个月里,也有那么两三家到小桑林巫那边去提亲,但最终还是被小桑林巫以“年纪还小”为理由婉拒了。 在子壮刻意的安排下,三蟹跑前跑后,大张旗鼓地把这个消息给传播了出去,搞得不仅仅是整个桑林村,就是附近的几个野村也都知道了此事。 “啥,小桑林巫觉得噘儿的年龄还小,现在不不着急给她订亲。” “连跛老爷子家的子壮都被拒了呢,啧啧,这事情搞得。” “据说老桑林巫答应把噘儿嫁给子壮的” 既然小桑林巫现在不着急嫁女儿,那些有着适婚男子的家庭也不愿意自讨没趣,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人到小桑林巫那里去提亲。 更何况,子壮也刻意地人前人后和噘儿腻在一起,就是个瞎子现在也都知道,除了嫁给子壮,噘儿嫁给别人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即使小桑林巫不喜欢子壮整个顽劣的小子。 这流言难免最后进了小桑林巫的耳朵,把她气得牙都痒痒。但子壮被她骂也骂了,打了打了,整日里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噘儿,小桑林巫也是无计可施。 总不能整天把噘儿锁在家里吧? 真到了那一步,估计子壮这混小子翻墙而入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子壮这几年也没有犯过什么打错,她也实在找不到人代替子壮陪噘儿去荒原采药,只好动不动就生闷气。 毕竟这几年来,子壮已经陪着噘儿走进了荒原的深处,以前难得一见的各种草药每次都带回来不少,让小桑林巫还真是有点投鼠忌器。 听到又有人到小桑林巫那里去提亲,子壮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气急败坏地骂道,“是哪个杂碎不长眼,敢欺到我的门上来?” “还不是草甸村的三木那个小子?”三蟹也骂骂咧咧地,“这王八蛋名字里也竟然带着个‘三’字,劳资烦他一天两天了。” 三木是草甸村村正的三小子,年龄还要比三蟹大个一两岁,和子壮相仿。 草甸村是蒲城邑最靠近北边荒原的一个野村,三蟹的小姨就嫁到那里,所以无论是子壮还是三蟹,对草甸村并不是那么陌生。 一听子壮提到草甸村的三木,子壮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三木这个人,子壮是知道的。 草甸村的村正,人称福老爷子,有三子一女。这三木就是他的三儿子,年纪上比子壮小个两三个月的样子。福老爷子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大儿子在邑里做事,虽然不过是个最下等的野丁,但好歹算是进了城,在野民眼里也算是个体面活。 因为大儿子长久不在身边,二儿子理所当然地会以后继承家业,福老爷子对最小的儿子三木自然就看得娇贵,宠着护着的,倒是惯了他不少的毛病。 只是,两三个月前的时候,福老爷子已经托人来提过一次亲,只是被小桑林巫给婉拒了。 今天怎么又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嫁不出去的噘儿 (2) “我母亲那边怎么说?” 噘儿也有些紧张,轻轻抓住子壮一只手,开口问三蟹。 三蟹哭丧着脸,摊摊手,“我也想知道啊,还特地跑去问了小巫,结果被她拿着荆条追了三条街,差一点就被打了。” 说到这里,三蟹一脸的哀怨,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目光落在子壮刚刚扔在地上的野猪身体上。 “这几年你们去荒原上去采药,从来也不带我去。可你们这边倘若有点什么事,小巫找不到子壮,就专门来收拾我” “少在这里胡搅蛮缠,哪次带回来的东西,野鸡,野兔啥的,少过你一份?” “少倒是没少,”三蟹嘟着嘴,“可总感觉吃到嘴里没啥滋味” 子壮抬起脚来,作势要踢,“你这小子还矫情起来了——还打听到什么了?” 噘儿也一脸不耐烦地瞪着三蟹。 三蟹吐了吐舌头,“我听村里的几个娘们说,福老爷子这次可是有备而来” “比支支吾吾的,有话直说!” 子壮一脸没好气地吼道。 “福老爷子那边说,只要小巫同意,让三木入赘也是可以的。” “这个老不要脸的!” “这次若是小巫不答应,他下个月还请人来。” “他还没完没了了!” “村里人说,福老爷子可是精明人。当初托了不少关系,把大儿子送到邑城里去。虽然现在只是一个给人提鞋的角色,但毕竟在邑城里站稳了脚跟。过上十年八年,估计还能摆脱野民的身份,混个邑民身份威风一下。” “他想得美,邑民的身份是那么好混的么?” “好不好混我不知道,反正据说已经呆在邑城年了。有他大儿子在邑城里帮着留点心眼,只要不犯大错,福老爷子就可以顺顺利利地把村正的位子传给二儿子,这可是好算盘。” “这又怎么样你祖父不是也是村正么?” “我祖父是不是村正,和我关系可真不大,我还有大哥二哥呢——福老爷子就三个儿子,一个去了邑城,一个留在村里继承家业,如果再把三木娶了噘儿,那可就是附近首屈一指的大户了。” “他想得倒美!” “子壮哥,我可不是给你泼冷水。老邻故居的,抹不开脸,说不了重话。若是小巫一天不严词拒绝,福老爷子隔三岔五来提一次亲,这事情可就难说了。” “没有下次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要跟对人 太阳西沉,暮光漫天。 子壮空着手,三蟹则拎着一个竹篮,两个人晃晃悠悠,顺着官道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前面不远处,就是草甸村的东村口了。 三蟹的竹篮里放着两条熏好的猪后腿。 即使都用干荷叶包好了,但那浓郁的香味依然从里面隐隐飘散出来,让三蟹在路上流了不少口水,时不时地就瞧上一眼。 “我家里还有不少,你这几天想吃了,就去我家吃好了——可不要现在把口水滴到上面。” 子壮看着三蟹哭丧着脸的模样,忍不住取笑他说。 因为昨天受了点风寒,子壮的嗓音有些沙哑,和平时大不一样。 他从荒原上扛了一头野猪回来,本来只答应给三蟹半个猪脑袋和一条猪腿,剩下的和小桑林巫家平分。但到了最后,子壮思前想后,还是多给了三蟹一些。 没办法,和三蟹在河边收拾野猪的时候,子壮才知道了真相。原来三蟹这小子刚才并没有胡说八道,他最近真地在家里受“虐待”了。 每次子壮分给三蟹的野物,三蟹几乎一口都吃不上,也就是过过眼瘾而已。子壮的祖母收拾野物倒是一把好手,每次都把东西搞得香喷喷的,让三蟹给他那位嫁到草甸村的小姨送过去。 他小姨有个表妹,比噘儿小不了多少,长得那是一个水灵啊,让三蟹的家人惦记了可不是一年两年了。 “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愁眉苦脸的作态,到底想给谁看呢?”子壮半是玩笑半是生气地说道,“是送你媳妇吃的,又不是别人” 这次三蟹带回去的一个猪脑袋和两条猪腿,三蟹的祖母和母亲收拾了几乎一整天。先用各种大料调好汤,然后用小火慢慢炖熟。肉熟以后,让它自然冷却,然后把肉捞了出来,又用柏木熏制了好长时间。经过这么繁琐的一番折腾,出来的熏肉不但香味浓郁,肉里面还有一股柏木的清香。更难得是,即使在常温下,这种熏肉也能保存五到七天。 猪头就留在了三蟹自己家里,两条猪后腿则要被送到三蟹小姨家里来。 知道这个消息后,子壮虽然身体略有不适,嗓子有些沙哑,但还是自告奋勇陪着三蟹来了。 “子壮哥,我不是心疼这两条猪后腿。”三蟹尴尬地咧咧嘴,怯生生地看了子壮一眼,“我就是心里有些不踏实——我现在都快要憋死了,你还是告诉我实情吧。” 知道了福老爷子给他的三儿子来提亲,子壮当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把福老爷子和他那个杂碎儿子碎尸万段。 但过了不多久,子壮忽然却冷静下来,详细询问了草甸村和福老爷子家人的一些情况,然后再也没有和三蟹提起此事。 只是听说三蟹要送两条猪腿到草甸村的小姨家,子壮当时就自告奋勇要跟着一起过去。 等猪腿熏制好了,子壮又忽然受了点风寒,但仍然坚持陪着三蟹。 “我就是过去认认路而已,去荒原的时候经常从草甸村边路过,倒是从没有留意你小姨家在哪里。” “可你以前你也没有关心过这个”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也没有准备要娶你表妹呃?真要娶你表妹,估计还要我帮着来迎亲,可不能不知道你小姨家在哪儿。” “我还是不信” 这一两天里,子壮压根就没有提起噘儿,也没有提起福老爷子来桑林村提亲的事情,这让三蟹不由得忐忑不安。 噘儿是子壮的禁脔,这个傻子都看得出,更何况是从小就和子壮厮混的三蟹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三蟹也不是傻瓜,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听着三蟹一直在唠唠叨叨,非要问出个究竟,子壮不由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三蟹,“三蟹,你是不是怕了?” 三蟹张大了嘴巴,忽然涨红了脸。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也好像凝固了。 “你若是怕了,我现在就回去,你自己去你小姨家就是了。” 子壮又淡淡地加上了一句,眯着眼看着对面的三蟹。 三蟹的喉结动了动,闭上嘴咽了口唾液,忽然“啪“地一声把竹篮扔在地上,拍着胸膛大声地喊到,“子壮哥,你可别瞧不起人。我从小跟着你混,可从来没有怕过谁!” 子壮警惕地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旁边没有其他人,这才匆匆地摸了一把脸,“不怕就不怕,说那么大声干什么——喷我一脸口水!” “你” 脸红脖子粗的三蟹不禁语塞,苦笑不得地望着子壮。 子壮把地上的篮子捡起来,递到三蟹手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不想把你卷进来。”子壮大有深意地看了三蟹一眼,“你若信得过我,你不要问三问四,一切看我的手段。即使以后出了事情,你也不必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说出来,就是帮我大忙了。” 嗯,三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子壮看着三蟹,忽然心底起了一个疑问。 “三蟹,你是不是和你家里人说了什么?” 三蟹摇摇头,信誓旦旦地说,“子壮哥,我的嘴可紧了,从来不乱说话。” 子壮忍不住笑出声来,“就你还嘴紧?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子壮哥,你” 看着面红耳赤的三蟹,子壮摇摇头,也不好意思再逗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如果你心里忐忑不安的话,你家里人怎么想?难道他们就不怕我在草甸村惹了事,把你也牵扯进来?” 石老爷子,三蟹的祖父,毕竟是一村之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三蟹抽了抽嘴角,目光有些躲闪,可这些都一丝不漏地落在子壮的眼里。 “你不方便说就算了。”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是担心你瞧不起我。” 三蟹内心挣扎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我祖父说,世道艰难,我们这些穷苦人,即使吃得了苦,受得了辱,这一辈子估计也翻不了身——除非是跟对了人,也许还有点希望。” “跟对了人?” 嗯,三蟹坚定地点点头,一脸崇拜地望着子壮,“我祖父早对我说过,说你祖父不会是个简单人物,骨子里硬得很,相处久了才能察觉得到。你当时打了牛犇家那三个小子,理正司来了一趟又走了,让我祖父琢磨了好长时间。那个时候我祖父就告诉我,桑林村太小,估计以后容不了子壮哥。只要子壮哥不害我,这辈子跟着你混,也许能闯出条路来。我就想,子壮哥怎么可能害我” “好了,这些阿谀奉承地话就不要说了。”子壮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不得不打断三蟹的话,“三木那个小子,傍晚真地喜欢在村里溜达?” 三木就是草甸村村正的三儿子,也就是子壮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标。 “是我表妹以前告诉我的,应该不会有错。”三蟹点点头,有点担心地望着子壮,“只是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那小子平时总有几个狐朋狗友跟在一边,子壮哥你可要想清楚” “你想多了,三蟹,我是那么有暴力倾向的人么?”子壮阴恻恻地一笑,“我今天是来给他看病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绿油油,沉甸甸 子壮和三蟹走进了草甸村,果不其然,远远地望见几个年轻人聚在十字路口。 草甸村的情况,估计和子壮的桑林村差不多。邑城安排的徭役告一段落,正好有这么三两天的空闲时间。草甸村的几个年轻人也因此得了空,聚在一起指手画脚,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 “那个穿着浅色麻衣的就是三木,草甸村村正的三儿子。” 三蟹远远地指着其中的一个青年人,对子壮说。 平时里若是闲着没什么事情,草甸村的几个年轻人往往就聚在这里,村里人已经习以为常。 三木是草甸村村正的小儿子,身边自然少不了一些溜须拍马的小跟班。 在这一点上,三蟹虽然是桑林村村正的幺孙,表现却差了不少,反而成了子壮的小喽啰。 三蟹的表妹果然没有说错,今天就恰恰碰上了三木一伙人。 子壮扫了远处那几个年轻人一眼,心中了然。他点点头,拍拍三蟹的肩膀,不动声色地说道,“三蟹,就按照我们刚才说好的。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管我,这里的事情留给我自己来处理。” “你确定?” 三蟹仍然有些迟疑不定。 就凭子壮的身手,对付个同龄人自然是没有问题。但这毕竟是草甸村的地盘,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真要把事情闹大了,估计全村的青壮年都会冲出来。 子壮朝三蟹轻松地笑了一下,屈起自己的胳膊,卖弄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这要打起来,你觉得他们几个是对手?打不过我也可以跑啊。再说了,我也没有想和他们动手。” 子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接着说道,“这是他们的地盘,帮亲不帮理。真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我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你放心吧,我自有主意。” 这话算是给三蟹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见子壮已经拿定了主意,并且也深知其中的厉害,也知道不好再干涉什么。 三蟹又嘱咐了一两句,一咬牙,提着篮子朝小姨家方向匆匆走去。 子壮看着三蟹走远,自己抱着胳膊,远远地打量着十字路口那一群人。 那几个年轻人也发现了了子壮,交头接耳了一阵,然后朝子壮这边走了过来。 坐在最前面,就是子壮这次要找的人,福老爷子的三儿子,三木。 公允而论,三木长得其实并不难看。 他长得白白净净,个头和年龄都和大牛差不多,身上穿着一身浅色的细麻衣,腰间束着白色的丝绸带子,脚蹬一双简陋的猪皮靴子。 虽然三木一身衣着有些不伦不类,和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不可同日而语,但一看就知道他来自乡村的殷实家庭,不是大牛这种粗布麻鞋的家境能比的。 要知道穷乡僻壤的,虽然也有野民种桑养蚕,但大都交到贵人那里换粮换油盐,也只有城里的达官贵人才有资格享有丝绸的。 三木虽然仅仅是在腰间束着条丝绸带子而已,但看起来也够拉风的。短帮皮靴字,虽然是制作得很粗糙,在当地的野民中也是难得一见。 围在三木身边的几个年轻人,一个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倒是普通的野民打扮,服饰和年龄也和子壮差不多。 “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走在前边的三木低声地嘀咕着。 “绝对是有毛病啊,要不怎么能称为‘小病秧子’呢——这是过来找死的呗!” 身后一个方脑壳的小伙子大声地说道,然后又讨好般地大笑了几声,引起了其他人的一阵怪叫。 三木脸上的肌肉抽抽了几下,想笑却笑不出声来。 他心里还有稍稍有些紧张。 子壮在桑林村的恶名,三木并不是不知道。 这小子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他也早就有所耳闻。 虽然这几年子壮消停了不少,但因为噘儿的事情,他泼皮无赖的臭名,在附近几个村子可是人尽皆知,时不时就成为人们饭后的谈资。 一想到这里,三木就觉得自己的头顶绿油油的。 噘儿和子壮结伴去北边的荒原采药,经常从他们村边路过,村里不少人都看到过,就连三木自己都看到过好多次。 荒山野岭,孤男孤女,干柴烈火 一想到这些,三木就觉得头顶沉甸甸的。 “死糟老头子,都是你的主意!” 三木心底狠狠地咒骂了自己的父亲一句。 他的父亲福老爷子,草甸村的村正,不要要说在草甸村,就是包括周围几个野村在内,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 福老爷子虽然身份还是野籍,但八面玲珑,能软能硬,硬是把自己的大儿子送到邑城里谋了一份差事。这在当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大儿子在邑城内还是下等人,但在野民心目中已经是体面人了。 每当提起自己的大儿子,福老爷子那可是一个扬眉吐气,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 因为大儿子长久不在身边,二儿子要继承家业,福老爷子一家人对三木这个小儿子就看得比较娇贵,宠着护着的,倒是惯了他不少的毛病。而他家在草甸村又是大户,只要做得不过分,大家也都忍让一些,尽量地避着远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到底,这三木算是乡村中一个不良少年吧,但还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而且,就顽劣程度来讲,估计比子壮还要差老大一截。 就拿他家向小桑林巫家提亲的事情,这完全是福老爷子的主意。 “老桑林巫的威望,在这几个村子里可没得说。小桑林巫虽然差了些,但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小桑林巫家底可是殷实,不是村里小门小户能比的。” “老桑林巫可是邑城里老卜正大人的半个门生,只要攀上了这门亲戚,我再周旋一下,说不定就能和邑城里的各位大人扯上关系。到那个时候,不要说你大哥的邑民身份有了希望,你和你二哥都少不了好处。” “噘儿和子壮的事情,风言风语而已,是子壮那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 福老爷子算盘打得精,完全把这门亲事看成了一门有利可图的生意。 三木权衡了一下利弊得失,又迫于父亲的威压,最好也顺从了父亲的安排。 但同意归同意,他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每当看到子壮,甚至听人提起子壮的名字,他就感觉头顶绿油油,沉甸甸的。 次奥,这算是什么事啊 他缓步向前,眼睛打量着越来越近的子壮,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三蟹有个小姨在村里,他过来还有些道理,可是子壮这次来是啥意思?” 三木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可这里毕竟是草甸村,不是桑林村,即使你子壮自恃有把子力气,可又能怎么样?双拳难敌四手,猛虎还难敌群狼呢。” 三木转脸扫了一眼身边的四五个伙伴,看着他们兴奋的面孔,不由得心中有点窃喜。 “不知死活的玩意,哼哼,是黑是白,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是死是活,今天可由不得你!” 想到这里,三木目光也灼热起来,心里愈来愈兴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次把你收拾舒服了,看你以后还敢缠着噘儿不放!只要把你打惨了,也算是出了我这一口恶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兄弟,你有癔症啊 三木心中拿定了主意,阴恻恻地扫了身边几个同伙一样,阴阳怪气地说道,“子壮这臭小子啊,在桑林村的名声可不太好。这次他鬼鬼祟祟地进了我们草甸村,估计是用心不良啊。” 身边的几个小子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过来,一个个地都点头附和说,“是啊,是啊,这可是我们草甸村,不是他们桑林村。他一个混小子到了这里,是龙你要给我盘着,是虎你要给我卧着” 三木满意点点头。 毕竟他们几个人从小混到大,虽然不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但彼此间毕竟是有些默契。 “可我们草甸村村风淳朴,一向是以德服人,是讲道理的。” 三木板起脸,一脸的浩然正气,此时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旁边的一个人身上,“大痣,据说你家前两天遭了贼?” 那个年轻人嘴角长了一颗黑痣,真是人如其名。 听到三木问话,大痣神情一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我家遭贼了,我怎么不知道?” 三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脸色一冷。 又有一个人冲了出来,把大痣推到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没脑子的玩意,听不懂人话是吧?” 他嘴里少了一颗门牙,名字就叫豁牙,平时鬼精鬼精的,一肚子的坏主意。 豁牙察言观色,一看现在就情形,就明白了三木心里的鬼主意,连忙涎着脸对三木说,“三木,我家昨天刚丢了一只鸡” “丢了一只鸡?”三木脸色一缓,“那可是要认真查啊——你怀疑是谁干的?” “村里都是老邻故居的,估计下不了手,估计还是外贼。” 豁牙摸着下巴,朝子壮的方向努了努嘴。 三木脸上泛起了笑容,“不过这事情可要说周全了,别让外人挑出理来。” “那倒是,你就放心好了。子壮这臭小子经常从我们村边路过,嫌疑自然是最大了。” 一听到豁牙说子壮经常从村边路过,三木脑海中就浮现出噘儿的影子来。他脸上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又觉得头上绿油油,沉甸甸的。 豁牙一脸疑惑地望着三木,心里也在琢磨,“这是怎么了,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我没有说错话呢。” 三木咬牙切齿,“要是这臭小子不承认呢?” 豁牙小心翼翼,“既然是贼,又怎么会自己主动承认呢?” “那你们可要想想办法了“ 子壮抱着胳膊,看着三木一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一阵,现在正耀武扬威地走了过来。 他是有备而来,心里自然不害怕,只是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对付他们。 按照子壮的计划,他是想找个借口激怒他们,然后把三木引到村外的草甸里去。 剩下的事情么,就交给毛脸鸷了。 草甸村,顾名思义,就和草甸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村子的北面,就是一大片茂盛的草甸,将近有一人高,成为草甸村和荒原的自然界限。 而按照子壮的计划,他就是负责把三木引到草甸附近,后续的事情自然有流民村的毛脸鸷来处理。 三木这个人,其实子壮也见过几次,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至少能认个大概,也和毛脸鸷描述过。 刚才三蟹的指认,只是让子壮加强了自己印象而已。 自从决定要对三木动手后,子壮就悄悄地一个人潜进了荒原,想办法联络到了毛脸鸷。 听说三蟹要到草甸村来,子壮自然就自告奋勇地陪着过来了。 呵呵,这故意装出来的沙哑嗓音,可不是风寒所致 三木几个人已经摇摇晃晃地过来了,呼啦一声,已经把子壮围在了中间,尤其是封住了通往村口的路。 小子,要跑不早跑,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了。 子壮望着周围这七八个人,故意装出一副恐慌的模样,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是桑林村的子壮,有话好说” 草甸村的几个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知道你是桑林村的小病秧子,找的就是你。” “不是说挺猛的么?怎么怂了?” “连嗓子都吓哑了,还是说本来就是公鸭嗓?” 几个人嘴里不干不净,正说得唾沫四溅,那个方脑壳的小子忽然用力地吸吸鼻子,“好香,从哪里飘过来的。” 其他几个人听他这么一说,也用力地耸了耸鼻子。 果不其然,空气中真的弥漫着一股香郁的气息,而且,似乎是从子壮身上飘过来的。 豁牙眼珠子一转,忽然指着子壮的鼻子大骂道,“果然是你这个偷鸡贼!好嘛,这可好,还毁尸灭迹,死无对证,都吃道你肚子了去了。” “偷鸡贼?” 这话落到子壮的耳朵了,连他也有些懵了。 “对,偷鸡贼!” 豁牙破口大骂道,“我家里刚刚丢了一只鸡,养了一两年,鲜黄的羽毛,硕大鲜红的冠子,就这么没了,不是你偷的还是谁?” 豁牙一边胡搅蛮缠,一边给周围的人使眼色。 其余的几个人见豁牙已经挑了头,也不甘落后,纷纷给豁牙帮腔。 “是啊,我们都知根知底的,绝对做不出这下三滥的事情来。” “你可是经常在我们村边转悠,不是你又是谁偷的?” “估计怕别人发现,自己找个地方做了只叫花鸡,已经迟到肚子里去吧。” “觉得吃到肚子了就没事了?哼,还敢到我们村里耀武扬威?” “你有种,你把肚子剖开我们看看,也许里面还有个鸡腿呢。” 几个人一唱一和,根本不给子壮说话的机会。 子壮也慢慢听明白了,不禁哑然失笑,心中偷喜。 原来这几个小子竟然想栽赃陷害,诬陷自己是个偷鸡贼。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不过,自己正想办法把三木欺诳到草甸子里,这未尝不是个好机会。 自己正瞌睡呢,他们恰恰递个枕头过来。 不趁此机会收拾一顿他们,那可真是没有天理了。 想到这里,子壮假装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四处张望着,一眼就看到了在一边看戏的三木。 三木自恃身份,并没有参与刚才的谩骂。 “后面的那个,你是不是领头的?”子壮忽然朝着三木大喊道,“我看你是个体面人,能不能帮着说句公道话——他们在冤枉我呢。” “哎吆,你这狗眼还挺毒啊” 三木见子壮不知道好歹,竟然冲着自己来了,也不再置身事外。 三木拨开其他人,趾高气扬地走在子壮跟前,一脸戏谑地说道,“不过呢,你可是猜错了。是豁牙家里丢了只鸡,可和我没啥关系——小子,你可别假装不知道我是说?” 子壮一脸认真地盯着三木,好像是真的不认识他的样子。 三木觉得他的目光怪怪的,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子壮仔细胆量了三木一番,忽然一脸惋惜地说道,“你是谁我真不知道,不过呢,你患得是什么病,我倒是能看出点端倪。” “你放屁,你才有病,你是小病秧子!” 三木没想到子壮会说出这样的话,还以为对方故意羞辱他,忍不住反击道。 子壮却一脸认真地说道,“你可不能讳疾忌医,我可是跟着巫医学过的,在这事情上可不是外行。我看你印堂黑,目光散乱,好像还病的不轻。” “你” 三木被气的脸色通红,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子壮不再搭理他,反而环顾一圈,看着周围几个摩拳擦掌的年轻人,大声说道,“你们是他的朋友,但不能看着他的病恶化下去——你们经常和他在一起,有没有发现他最近有些情绪不稳定,或者说,喜怒无常?“ 草甸村的几个小伙子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吭声。 因为婚事的关系,三木最近的确是急躁了些,情绪上也有些波动,动不动就和别人大吵不止。 但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村子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 可是,如果按照子壮刚才的说法,三木这是得了病?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他们也许会一笑置之。 但这话从子壮的嘴里说出来,不免让他们有些将信将疑。 大家都知道子壮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又经常和噘儿出去采药。按道理说,耳熏目染,这么多年下来,如果子壮懂得一点巫医之术,大家也不会感到多么奇怪。 想到这里的,草甸村的几个小子不免又多看了三木几眼,目光都怪怪。 “你看看,我说对了吧。“ 子壮摊摊手,又一脸关切看着三木,苦口婆心地说道,“你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幻觉,短暂的幻觉,觉得看到了一些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或者说,有一些难以置信的妄想。再就是,又没有觉得自己的记性不太好了,经常忘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三木又气又恨,不知道子壮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子壮叹了口气,“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医者父母心,我担心你有癔症啊。” “癔症?我癔你全家!” “你怎么能骂人呢?” 三木已经脸色铁青,怒不可遏,“我不但能骂你,还能打你呢——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动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草甸大混战 一听三木说要动手,几个围着子壮的喽啰立刻就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子壮眼疾手快,还不动他们动手,电石光火间,劈头就先给了三木一个耳刮子。 就听“啪”的一声,三木一下子就被打懵了。 怎么可能,他竟然打了我? 怎么可能,他竟然打了我! 就在这一刹那,他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目瞪口呆地望着子壮,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三木自恃身份,并没打算自己亲自动手,身边毕竟还有一大票的喽啰耍凶斗狠呢。 再说了,他也没有料到子壮敢出手打自己,所以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清脆的一巴掌,立刻在三木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手印子。 子壮甩了一巴掌以后,接着一把就把三木推到一边,几步冲出了包围圈,一溜烟地朝草甸的方向跑去。 “追啊,你们这些蠢货,给我追啊!” 三木被子壮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现在一手捂着火辣辣地脸,一边朝那些喽啰大声叫骂着。 刚才子壮那一巴掌,也让草甸村的几个小子有些发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现在看到三木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那里还敢停留,一窝蜂地朝子壮逃走的方向追去。 除了一个人。 就是刚才说自己家里丢了鸡的豁牙。 这小子诡计多端,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三木目露凶光,“豁牙,你耳朵聋了?我刚才的话你没有听到?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豁牙一脸的谄媚,小心地说道,“三木,我就想留下来保住你。你想啊,万一那小病秧子一会儿再突然折回来” “折你全家,滚滚滚!”三木才不相信这小子这么好心,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小子怕死是吧?” 豁牙一缩头,讪讪地笑了一下,哪里还敢再留在这里,急忙也跟着同伙去追子壮去了。 三木揉了揉脸颊,一跺脚,也跟了上去,嘴来大声叫嚣着,“给我往死里打,给他留一口气就可以,让劳资亲手收拾他” 子壮在荒原上锤炼了这么多年,无论是脚力的速度,还是身体的敏捷,都不是几个野村小伙子能比的。真是使出全力,估计也就是喘口气的功夫,子壮就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子壮因为是别有用心,所以故意放慢了速度,刻意和几个追他的几个人保持一点点距离。 既让他们追不上,又让他们觉得有希望。 就这么吊着他们,一直把他们引到村北的草甸里。 这草甸里的杂草足足有人的胸口高,一眼看不到边。子壮冲进了草甸里才停住脚步,转过身,朝着正追过来的几个人大声叫骂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想以多欺少是吧?小爷今天还不跑了,弄死一个算一个!” 他故意说着狠话,比划了几个肮脏的手势。 跑在最后面的三木远远地听到子壮的叫嚣声,鼻子都要气歪了。他一边向前跑,一边大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弄死他” 冲在前面的几个人一听到三木在后面叫唤,哪里还收得住脚,呼啦一声,大呼小叫地就冲进了草甸,朝子壮扑了过来。 子壮盯着最前面的那个方脑壳,迎头扑了上去。 他毕竟恶名在外,方脑壳一看到子壮朝自己冲了过来,不免心里有些紧张,正琢磨着是不是要赶紧退回去。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子壮已经冲到了他面前,起手就是一个耳光。 子壮这一巴掌,出手快如闪电,让方脑壳防不胜防。就听啪的一声,方脑壳就被打得眼前直冒金星,顿时就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也不能就站在那里站着任凭子壮虐打,下意识地挥出一拳。 子壮看着那拳头打了过来,连忙把身子一偏,用肩膀迎了上去,就在拳头接触自己肩膀的一刹那,他惨叫一声,身体一个后仰,重重地摔在地上。 方脑壳一下子楞了,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不对啊,自己的拳头明明只是碰了对方一下,没有感觉到多大力,对方怎么就惨叫着摔倒了呢?“ “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 趁着方脑壳又惊又喜,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子壮已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身来,闷头又想远处跑去。 方脑壳迷迷糊糊,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没有立刻追出去。 身后的其他人可是看到他一拳把子壮打倒,顿时一个个信心百倍,大呼小叫着追了上去。 这一番追逐下来,子壮看起来很狼狈,但也没有吃什么大亏,也没有被他们逮住,只是偶尔挨上一拳一脚而已。 当然,这也是子壮故意让对方得手,最多也就是搔搔痒而已。 而子壮也故意手下留情,不攻击对方的要害部分,最多就是打他们几个耳光,或者踹他们屁股一脚,然后转身就跑。 子壮毕竟和这些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愿意和他们结下多大的仇怨,所以不敢贸然施以重手。 他的目标仅仅是那个觊觎噘儿的三木而已。 数人追逐,一人逃窜。几个人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天色也终于黑了下来。子壮环顾四周,再也看不到三木的身影。 草甸中忽然传出几声奇怪的鸟叫声,子壮知道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一扭身,冲出草甸,又向草甸村的村中冲去。 几个小伙子在草甸中擒不住子壮,正有些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现在看到子壮向村中跑去,一个个欢欣鼓舞,卯足力气冲了上来。 “臭小子,看你往哪里跑” “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你不知道劳资的威风” 几个人的追逐打闹,早已经惊动了村里的人。 不少村民走出门来,跑到大街上,四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蟹早就办完了自己的事情,现在正惴惴不安地守在当初他和子壮分手的地方,着急地走来走去,四处张望。 不过碍于子壮的吩咐,他也不敢四处乱动,只好在这里等着子壮。 “三蟹,快跑,他们欺负人!” 三蟹终于看到了子壮的身影,正向他冲了过来,后面远远地跟着一群人。 街上的村民纷纷躲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子壮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就听到子壮又大喊道,“三蟹,你想不想跟我混了——快给我滚!” 三蟹一咬牙,按照子壮的吩咐,迅速朝村外跑去。 子壮也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就在官道上追上了三蟹,什么话也不说,拉着他又跑出了半里地。 等草甸村的几个小伙子追到官道边的时候,只能看到两个人模糊的身影。 草甸村的几个人一脸失望,垂头丧气地咒骂了一顿,悻悻然往村里走。 这个时候,忽然有个人问了一句,“咦,三木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让你做不成男人 三木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正赤身裸体地躺在草甸子里,人事不省。 三木今天被子壮当众抽了一巴掌,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心情自然不会好。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做噩梦都想不到的事情,竟然活生生地成了现实。 三木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打了耳光,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 一想到这一点,三木就恨不得把子壮撕个粉碎。 看到子壮寡不敌众,被几个人像野狗一样被追着打,他心情才稍好了一点,但心里不免还是暗暗发狠。 “小病秧子啊小病秧子,今天你可怪不得我。过一会落在劳资的手里,我不让你丢半条命,我就算没卵子” 不过他转念一想,不由放慢了脚步。 “这小病秧子毕竟是老桑林巫的巫孙,算起来也是噘儿的哥哥。如果这事情让我自己出手,免不了有些风言风语” “如果让他们痛打他一顿,我再过去做个好人。哼哼,抽他几十个上百个耳光,好好羞辱他一顿。好人由我来做,折腾个半死再放他走,我可就面子里子都赚到了” 想到这里,三木自然不急着冲上去,一边饶有趣味地望着自己的一帮兄弟追打子壮,一边琢磨着自己该什么时候出手,到时候该说什么。 三木觉得胜券在握,自己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得意,不知不觉地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冷不丁的,忽然有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一只手勒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腿弯一痛,普通一声已经被人按倒在地上。 我次奥,这是谁? 三木心中怒骂着。 他想喊,可嘴被捂住,他喊不出声。紧接着,他感觉那只手迅速地动了一下,下巴一阵酸痛,卡塔一声,好像是自己的下巴被对方卸了下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喘息之间,三木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一把乱草一样的东西接着被塞进了自己嘴里,眼睛一黑,一个布袋样的东西被套在了自己头上。 完了 三木心中一阵哀嚎,知道自己被暗算了。 而且对方一定是特意为之,手段老练,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草甸村几个同伙的声音,三木依然能够听到,但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 “小病秧子,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你跑不了” “” 三木感觉头脑昏昏沉沉,下巴酸疼,可身体被人重重地按住,他动不了身,也发不出声。 到底是谁暗算了自己? 三木心中大声地咆哮着,但喉咙里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四周慢慢安静下来,空气中隐隐有一股香郁的气味。 这气味他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记不起它的来源。 就在他努力回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被人迅速地捆绑起来,然后自己的身体被翻了过来,仰躺在地上。 好像有人在撕扯自己的衣服 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耳朵里传来“哧哧”的撕裂声音。 自己的衣服 衣服 他们要扒光我的衣服,可我是个男的 三木感觉下身一阵发凉,全身颤抖,眼泪都要下来了,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三木,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得意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略带沙哑。 “是子壮,是桑林村的那个小病秧子!” 三木终于记起来了,这沙哑的声音,这奇怪的香郁气味。他们在村口围住子壮的时候,分明听过这声音,闻过这气味。 怪不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不,不可能!” 三木并不傻,即使到了现在,他头脑中还有保留一丝清明。 他忽然糊涂了。 如果这个人是子壮,那刚才他们追打的那个人又是谁? 难不成这小子会什么分身术? 对方好像猜透了三木的心事,呵呵地笑起来,声音很嚣张。 “三木,我是不是刚才说你有癔症?忘记了,以为我没说?那我再告诉一次,你真的患了癔症。你刚才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不存在。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也都不真实,其实是你一个梦而已。” “是子壮,绝对是子壮!” 三木心中呐喊着,因为他记得清清楚楚,是子壮污蔑自己患了癔症。 那个人继续说着话,好像故意在折磨他。 “有些患了癔症的人,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倘若一发病,也许就会产生一些幻觉,也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但为什么会突然发病,估计是生活中遇到了一些让你焦虑,让你恐惧的事情。天哪,想想都可怕。” 让自己焦虑,让自己的恐惧的事情? 三木不知不觉地品味着那个人的话。 “你想到了吧?”那人循循诱导,“是因为噘儿,对不对?噘儿和我青梅竹马,喜欢的不是你。这一些,你知道,你家里人知道,附近几个野村也都知道。劳资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即使你家有些依仗,你还是会害怕,是不是?你怕我会阻挠,会报复,对不对?你猜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正准备这样做。但是,怎么阻挠这件事情呢,你家里好像还有些势力呢。不好办啊,不好办” 那个人好像也陷入了沉思中,嘴里自言自语,犹豫不决,“杀了你的话,这对你不公平,我也跑不了。不杀了你,万一你继续不知好歹呢” 三木心底发凉,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忽然间觉得下身一凉,好像有个滑溜溜的东西在下半身游走。 “哈哈哈”,那个人拍了拍手,得意地狂笑起来,“劳资不要你的命,就让你做不成男人,这不就行了?” “我不敢了,放开我,我再也不敢了” 三木心中大喊,眼泪已经出来了。下半身那奇怪的感觉,让他毛骨悚然,又听说对方要自己做不成男人,他更是心胆俱裂。 那个人不再说话,只是嘿嘿嘿地冷笑着。 三木忽然感觉下身一阵刺痛,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未雨绸缪 草甸村的三木是死是活,桑林村的三蟹自然是对此一无所知。 他既然下定决心要跟着子壮,子壮又不吱声,他一路上也不敢问三问四。 子壮一声令下,三蟹撒开脚丫子就跑,跟着子壮跑出了半里路,见草甸村的人再也追赶不上,这才在子壮的要求下放慢了脚步。 “子壮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已经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现在仍然是一脸的惊慌。 子壮此时额头上也汗津津的,听到三蟹的问话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得一个畅快啊,裂大了嘴,手舞足蹈,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三蟹在一边听得毛骨悚然,心里七上八下。 说起来,自从在草甸村的村口和子壮分手后,三蟹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肉体上,都饱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按照子壮的吩咐,自己一个人去了小姨家,恭恭敬敬地把竹篮里的卤肉送上,然后又低眉顺眼,说了一大堆的孝敬话。 小姨看到了三蟹,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她拉着三蟹的手,越看越顺眼。三蟹是他的亲外甥,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现在看见了他,那可是眼睛眉毛一把抓,逮着哪里夸哪里,让三蟹都觉得不好意思,怀疑小姨夸错了人。 其实三蟹的母亲和小姨,私下早就商定了他和小表妹的婚事,只是没有公开而已。 无论是三蟹,还是他的小表妹,其实早就听到了风声。 表兄妹结婚,亲上加亲,在当地那可是屡见不鲜的喜庆事。 三蟹的小表妹么,比噘儿小一点,身材差不多,眉清目秀的,性格也很泼辣。 三蟹这个其实心里是蛮喜欢的。 只是三蟹的小表妹对他不是很待见,每次见了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让三蟹一直又爱又怕。这次过来,小姨招呼了小表妹好几次,她才拖拖拉拉地出来见了一面。见面后,小表妹妹给了三蟹一个大白眼后,就把脸侧到一边,根本就不正眼看他。 三蟹很是尴尬,但也只能讪讪地陪着笑,这也就是罢了。 后来小姨借故离开,故意给两个人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才让三蟹遭了殃。 没有小姨在旁边守着,自己的小表妹终于露出自己的獠牙来。她过来又是脚踢,又是手掐,嘴里一口一个“败家子”c“吃货”c“混子”,什么难听说什么,把三蟹骂了个狗血喷头。 毕竟是自己的小表妹,又是自己的心上人,三蟹是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就只好这么生捱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灰头土脸地借故溜出来,连竹篮子都忘了拿。 要不是碍于当初和子壮的约定,三蟹早就跑出去了。 这被心上人羞辱打骂的滋味,岂是一个“生不如死”能描述的? 唉,苦不堪言啊 刚从火坑里逃出来,呆了不多久,又看到子壮被一群草甸村的混小子追赶。看着对方人多势众,又一个个喊打喊杀的,三蟹更是吓得心惊胆颤。 好嘛,总算是有惊无险,两个人都囫囵地逃了出来,气都没有喘顺呢,接着就被笑得歇斯底里的子壮唬得不轻。 看着子壮笑得如此的没心没肺,笑得莫名其妙,三蟹一脸的无语,只能用幽怨的目光看着子壮。 “子壮哥,刚才到底发生了事情,你倒是告诉我啊。”三蟹哭丧着脸,“刚才吓得我魂都差点没了——你可别笑了,我都要被你笑尿了。” “你这个怂样,看把你吓得。” “我怂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 “就这样还要跟着我混?” “我我就是在你面前怂一点而已” “好了好了。”子壮畅快淋漓地笑了一阵,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就是三木那几个混小子诬陷我偷了他们村的鸡,故意上来挑衅我而已。而且啊,我看三木那小子目光涣散,情绪不稳,怀疑那小子是得了什么癔症啊。医者父母心啊,当时我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想让他清醒一下” 接下来,子壮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三蟹讲了一遍。除了隐瞒了他早已经联系好了毛脸鸷的事情,其余的都照实了说,并没有虚言诳语地欺骗三蟹。 毕竟这事情有很多人在场,实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三蟹提心吊胆地把事情听完,看子壮现在安然无恙,虽然心有余悸,但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有惊无险!” 三蟹庆幸地嘟囔了一句,旋即脸色一变,忽然大骂了一句,“次奥,既然三木那臭小子患有癔症,这不是害了噘儿姐姐么?次奥次奥次奥,这一家子王八蛋,既然身患癔症,竟然故意隐瞒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脸去提亲” 子壮也摇摇头,一脸的晦气,“唉,真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啊,就连小桑林巫这个巫医,也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了。唉,我想啊,即使小桑林巫讨厌我,也不至于非要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吧” “是啊,是啊。” 三蟹频频点头,看着子壮的脸色,搞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试探着说道,“子壮哥,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应该要小巫和噘儿姐姐知道啊?” “按道理是应该让他们知道,总不能让噘儿吃了亏。”子壮搔搔头,一脸的为难,“不过我现在这身份有些尴尬啊。这话如果从我嘴里说出来,噘儿能信,小巫未必信啊。” 三蟹会心地一笑,拍拍胸膛,“这不是有我嘛——我也不和她们说,只要和村里人说几句就行了。嘿嘿,这事情嘿嘿很快就会传到她们的耳朵里去。” 说到这里,三蟹朝子壮竖起了大拇指,一脸仰慕地望着他,“子壮哥,你高招啊。我算是跟对人了,不服天不服地我就服你!” 子壮心里一惊,警惕地看了三蟹一眼,心里暗暗嘀咕。 “我和毛脸鸷的计划,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啊,难道三蟹发现了什么?” 他不禁微微变了脸色,“三蟹,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子壮哥,你不必说出来——我可一点都不傻!“三蟹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样,“人家常说‘干屎摸不到人身上’,嘿嘿,我现在明白了。这里面有讲究啊,嘿嘿,既然‘干屎’不行,我们就给他泼‘鲜大粪’,就是洗干净也让他臭三天!” 子壮恍然大悟,终于安下心来。 他知道是自己做贼心虚,刚才误会了三蟹的意思,忍不住要踢三蟹一脚。 “我是那么不入流的人么?” 子壮苦笑不得地看着三蟹,“我不是故意诬陷三木,真的,我真的觉得他患有癔症。” “子壮哥,小弟已经明白了,你就没必要再演了吧?” 三蟹依然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是认真的。”子壮板起脸来,郑重其事地盯着三蟹,加重了语气,“我当时看得真真的,不是和你开玩笑!” 看子壮一脸认真的模样,三蟹也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子壮此时转过身来,遥望着草甸村的方向,缓缓地说道,“三蟹,我真地不是和你开玩笑。三木这癔症啊,我估计还不轻。经年累月地这么潜伏着,这一朝发作了,后果不堪设想啊。这事情可不小,必须立刻让噘儿他们知道,要他们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啊” 三蟹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的义愤填庸,“次奥次奥次奥,这帮王八蛋,胆子可真肥啊——可不能让他们这混蛋一家子得了逞,害了噘儿姐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山雨欲来 回到桑林村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子壮和三蟹分手后,回家还不到一刻钟,还没有和家里人说上几句话,村正就急匆匆进进了门。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小桑林巫c噘儿和三蟹。 村正和小桑林巫都是一脸铁青,噘儿一脸的惴惴不安,三蟹则是垂头丧气。 子壮的母亲赶紧迎了上去,一脸的紧张,“大伯,小巫,你们怎么来了?” 子壮的母亲是村正的远房侄女,当时成亲还是村正帮着操持的,所以平时都称村正为大伯。 村正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你和柱子c二壮到院子里呆着,别让外人进了堂屋。我们和你家老爷子,还有你那个四处惹事的小王八蛋有话说!” 柱子是子壮的父亲,二壮则是子壮的弟弟。 村正在村里颇有些权威,又是子壮母亲的长辈,平时说话还是挺管用的。 子壮的母亲一看这情势,就知道事情不妙。但她也不敢回嘴,拉着丈夫和小儿子进了院子,眼看着村长一行四个人进了堂屋,重重地把门关上。 子壮母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忍不住低声哽咽起来。 绝对是子壮又在外面惹事了 房间内,点着一盏简陋的小油灯,在蚕豆般微弱光影中,村正铁青的面孔愈加地狰狞。 “反了,简直是反了天了!” 村正现在可谓是须发皆张,要不是碍于跛老爷子在场,估计几个耳刮子已经扇了过去。 “你以为这是小事么?癔症,癔症,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固然是把三木和噘儿的婚事搞黄了,但也把三木的名声搞臭了!以后谁还敢嫁给他,福老爷子一家不和你拼命才怪!” 今天三蟹一回家就讲了在草甸村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把三木的癔症说得绘声绘色。这话刚说完,村正就变了脸色,劈头就是一个耳刮子。二话不说,接着就拧着他的耳朵,急匆匆地找到了小桑林巫。 几个野村之间,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井水不犯河水。但若真不小心越过了界,为了一条水渠,一块田地都可能引起两村之间的械斗。 老桑林巫在世的时候,凭着她当地第一野巫的威望,倒是没有人敢主动找桑林村的麻烦。即使有些冲突,只要有老桑林巫出面——她断事还算公平——往往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现在,老桑林巫也不在了,小桑林巫的威望和她母亲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又惹上了草甸村的福老爷子,这个附近几个野村里最为耀武扬威的村正 村正想想都觉得头大,小桑林巫也是深知其中的凶险,所以两个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癔症,癔症,你懂个屁癔症!” 村正怒不可遏,抬腿又踢了三蟹一脚。 碍于跛老爷子在场,他不能随便收拾子壮,可一口恶气总要发泄出来,只好拿自己的孙子动手。 三蟹哎吆一声,被祖父一脚踹到地上,连滚带爬地躲到了跛老爷子的身后。 “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说癔症的事情——跛老爷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村正刚才怒气冲冲地进了门,一顿狂吼乱喊之后,现在才留意到事情有些不对头。 子壮毕竟是跛老爷子的孙子,可跛老爷子一直没有吭声,更没有大惊失色,或者是暴跳如雷,而是时不时观察着子壮的脸色,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这不合适啊,你跛老爷子才是正主啊。 现在村正既然说了话,跛老爷子终于不再置身事外。 他清清咳嗽了一声,没有回答村正,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小桑林巫。 “小巫,子壮自六岁的时候就拜入老巫的门下。他的脾性,你最了解。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事情给踢到了小桑林巫那边。 小桑林巫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但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 子壮的确是自己母亲的巫孙,这可是千真万确,不容否认。 这臭小子有事没事就赖在自己家里,这也是事实。 更何况,今天这事情,明显是子壮的鬼主意,绞尽脑汁想破坏三木家的提亲,最终还是冲着噘儿来的。 唉 造孽啊 不对,小桑林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盯着子壮,“子壮,你怎么会想到要诬陷三木有癔症?你平时对学医也并不用心,而这癔症并不是一种常见的病症才是” “这” 子壮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实在不想把噘儿牵扯进来。 噘儿抬起头,看着小桑林巫,轻轻说道,“《神农经》上有关于癔症的记载,我出去和子壮哥采药的时候,会多多少少和他说一些相关的事情。” 呃,小桑林巫点点头,转头看着村正,“石老爷子,我赞同你刚才的说法。这事情到此为之,谁也不准再说三木有癔症的事情。只要我们这边不污蔑人家,年轻人玩闹的事情,他们人又多,就一句拌嘴的话而已,也许不会大动干戈。” 村正点点头,看着跛老爷子。 跛老爷子避开村正的目光,盯着子壮的脸,一脸的郑重,“子壮,事情因你而起,你觉得呢?” 子壮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心里现在也是七上八下。 听祖父郑重其事地问他,他咽了一口唾液,望着村正,“大姥爷,如果不是我污蔑三木呢?如果三木真地得了癔症呢?” “胡说八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得癔症呢?” “如果他真的得了呢,会怎么样?” “怎么样?人家好好的一个孩子,就因为你一句话,一个耳光,忽然得了癔症?“ “如果真得了呢?“ “真得了癔症,哼,估计福老爷子非要发疯不可。即使和你没关系,他疯狗乱咬人,估计也饶不了你” 村正没好气说道。 “慢着”,小桑林巫越听越不对头,脸色一变,忽然打断了村正的话。 她一步一步走到子壮跟前,紧紧地盯着子壮,盯着这个自己打过骂过无数次的顽劣孩子。 “子壮,从小到大,你一直在我面前谎话连篇。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你一直都没有长进。可说道底,除了我自己亲生的儿女,我最操心的就是你这个不成器的混小子了。”她一脸严峻,说话一字一顿,“你现在和我说句实话,就一句,三木是不是出事了?” 房间里瞬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盯着子壮的脸,各怀心思。 子壮觉得满嘴的苦涩,看了一眼现在正一脸担忧的噘儿,一咬牙。 “我不知道三木以前有没有得过癔症,但我确信他现在一定饱受癔症的折磨!” “啪啪”两声,子壮的话音刚落,小桑林巫两记响亮的耳光,左右开工,已经重重地抽在子壮的脸上。 “石老爷子,喊村里人准备械斗吧,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一屋子的人都脸色大变,小桑林巫好像间忽然苍老了好几岁,一脸的颓废,“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为了一句“臭哑巴”,他差点把牛家三兄弟打残了——现在唉造孽啊,三木绝对出事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一触即发 既然是械斗,那可是明刀明枪的对着干,可不是宵小之辈的偷袭之举。 在村正的吩咐下,三蟹陪着小桑林巫,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通知人,村正则一脸凝重地站在桑林村通往官道的村口上。 草甸村的人如果要过来,势必要顺着官道过来,然后从东边的村口进村。 村正也老了,两鬓斑白,即使想努力地挺直身子,但还是坚持不了不久,不一会身形又佝偻起来。 子壮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他有些忐忑,也有些不解。 “大姥爷,我们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咽了口唾液,还是忍不住说。 子壮站在村正的身后,旁边的噘儿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 “小题大做?” 听子壮说出这样的话来,村正一脸的苦笑,无奈地望着子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为有老桑林巫在,桑林村几十年没有遇到械斗了。唉,我年轻的时候还经历过一次,就是因为年轻人几句拌嘴的话拉扯起来,后来越闹越大,和石窝村里的人打了起来。我记得我们村里死了一个人” 村正缓缓地说着,思绪好像又回到过去的日子,言语间说不尽的悲怆和无奈。 “此事是我引起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可以去官道上截住他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即使他们人多势众,我跑也是可以了——我在外面躲一段时间,他们找不到我” “够了!” 村正本来还耐着性子听子壮说话,,这时候终于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瞪着子壮,“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你能跑出去多久,永远不回来?你能跑,你祖父c父母c弟弟能跑?三蟹能跑?村里人能跑?” 一连串的训斥下来,子壮终于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噘儿在一边一脸担心地望着子壮,开始抽泣起来。 “唉,噘儿你也别哭哭啼啼地,净在这里添乱了。” 村正看噘儿一脸伤心的模样,怒气慢慢平息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们也没有必要那么担心,这不是还是我嘛。” 他又努力挺直了身子,目光投向了官道的方向。 “你们这群毛孩子啊,真以为村正是那么好当的?就是平时摊派一下徭役,监督一下赋税,然后在村里扬威,趾高气扬?村正是一村之长,要敢扛事,要能平事!这次是草甸村的人出了事,即使那个人不是三木,福老爷子也会来讨个说法。这次即使不是子壮惹了事,我也应该站出来。” 说到这里,村正又看了一眼子壮,苦口婆心地说道,“子壮啊,你说你也年纪不小了,‘扛事’c‘平事’不敢指望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四处惹事了?这几年啊,本来以为你转了性,没成想到是卯足了劲给闹场大的。唉,我也不知道你家老爷子怎么想的,任由你率性而为,不加管束。若我是小巫,我也不会把噘儿嫁给你” 提起子壮和噘儿的婚事,村正又唏嘘了一番,让子壮更是忧心忡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噘儿抽泣地就更大声了,哭得肩膀都颤抖个不停。 “祖父,祖父” 有人大喊着冲到街上,村正回首望了一下村里,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是自己的幺孙三蟹。 他一只手拎着一只木盆,一只手攥着一根短木棍,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 “按照您的吩咐,人都通知遍了,只要他们一露头,盆声为号,他们立刻都会冲出来。”三蟹气喘吁吁地说道。 “跛老爷子呢?” 村正皱了皱眉头,四处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跛老爷子说,子壮哥已经长大了,应该自己能够担事c扛事c平事了。这样的小事让子壮自己处理,他老人家就不瞎搀和了。” “啥?这还是小事?” 村正目瞪口呆,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这老跛子,心可真大啊。 火烧眉毛的时候,这老家伙居然不露头了。 这是什么道理? 祸可是他的宝贝孙子惹下的,他在家里可是当家作主,说话一言九鼎。就子壮的事情,这么多年,都是他在操持,子壮的父母都说不上话。 这时候居然老神在在,置身事外了? 这不行啊! 可不等村正开口,三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村正气炸了肺。 “祖父,小巫也暂时不能过来了。”三蟹看祖父气急败坏的模样,小心翼翼向后面躲了躲,免得没来由地成了祖父的出气筒,“这也是跛老爷子要求的,要她说要先回家配几副安神补心的草药,以后三木也许用得着。” “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可是子壮惹的事情,他们两个怎么都躲起来了?” “草药的事情,是我告诉我祖父的,兴许能有效” 子壮在一边小声说。 “p啊,不是说癔症吗,安神补心能管个p用!” 一听子壮的话,村正更是急地直跺脚,心中暗骂子壮不懂事,还有他身后的两个家伙临阵退缩,让自己一个人独撑危局。 天哪,没天理了,这事情你们两个老家伙才是正主啊。 村正一腔怨气,骂骂咧咧要三蟹去把跛老爷子喊出来。 “恐怕来不及了!” 三蟹抬手向官道的方向指了指,一脸的紧张。 村正急忙转身,顺着三蟹的胳膊放眼望去,就见远处已经隐隐出现了光亮,正向村子的方向缓缓地移动过来。 村正脸色大变,朝着三蟹怒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敲盆,大声点,让村子人都出来!” 草甸村的福老爷子,带着村子里三四十个棒小伙子,手举火把,带着木叉,棍棒等武器,气势汹汹地朝桑林村赶了过来。 自己最为痛爱的小儿子三木,现在还神情恍惚,面色惊恐,只好暂时被留在家里。 三木是在草甸里被发现的,当时全身近乎赤裸,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撕成了碎片,脸上和身体上布满了一道道血淋林的抓痕,整个人当时都昏迷不醒。 草甸村里也有自己的野巫,人称草甸巫。她闻讯赶来后,又是掐人中又是压虎口,费了好大劲才把儿子救醒过来。 醒来后的三木神色惊恐,全身颤抖,口口声声说是子壮打了他,还说闻得到他身上的气味,听得到他说话。 可其他的年轻人都能够证明,当时子壮应该被草甸村的人追打逃窜,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对付三木。 三木痛哭流涕,说子壮威胁要他做不成男人,还对他的命根子下了手。 这可把福老爷子当场差点吓晕过去。 三木若这是没了命根子,男人算不成了,这一辈子就少了半条命。 还好,谢天谢地,经村里的野巫仔细检查后,他才稍稍放下了心。三木的命根子虽然受过伤,但只是稍微有些红肿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 “命根上可以看得出有一些细微的齿痕,不是很严重,看起来好像是草甸蛇留下的。这蛇并没有什么毒性,涂点药就好了,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草甸巫小心翼翼地说道,打量着福老爷子的脸色。 草甸蛇是当地常见的一种无毒蛇,很多人会抓来打牙祭,并没有多大的攻击性。 而三木身上其他的伤痕,也多是一些抓伤和擦伤,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伤害。 而且,在三木的指甲缝里,草甸巫还发现了不少碎皮和血痕 如果不是碍于三木是福老爷子的儿子,草甸巫恐怕早就脱口而出,“三木恐怕是真地得了癔症,所以才会出现了幻觉,以为是子壮在攻击折磨他。这身上的伤痕,恐怕是他发病的时候自己搞得” 草甸巫年纪也不小了,人情世故可是精通得很。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不会冒冒失失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旁敲侧击地让福老爷子明白自己的意思。 福老爷子再三确认三木的伤势后,脸色狰狞,看一眼目光散乱的三木,再看一眼吞吞吐吐地草甸巫,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我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本来好好的,一点事情就没有。结果那桑林村的混小子来了一趟,一眼就断定我儿子得了癔症,接着又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哼,如果说和那个混小子没有关系,打死我也不信!” 和三木当时一起玩耍的豁牙,见福老爷子暴跳如雷的模样,连忙跳了出来。他自告奋勇,要到邑城给福老爷子的大儿子去报信。 福老爷子的儿子,名字叫大木,现在可是在邑城里当差。 虽然是低得不能再低的角色,可毕竟见多识广,不是寻常野民能比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估计只要大木一出面,桑林村的人都要矮三分。 “好,让大木多招呼几个人过来,一定要把场面给震住。桑林村的这帮家伙,老虎不发威,还真把我们当病猫了!” 豁牙急匆匆地走了,草甸村的一行人,在福老爷子的带领下,前呼后拥地向湖桑林村快步走去。两个村之间,没有几里路,还没有到桑林村的村口,他们就听见了邦邦的敲击声,接着村子里亮起了不少的火光。 待草甸村的人冲到桑林村村口时候,就看到对面黑压压地聚了一群人。 福老爷子吩咐手下人放缓脚步,却步步紧逼,到双方相隔一二十步的时候,草甸村的人才停下脚步,和桑林村的村众对峙着。 双方的人都不少,又都是血气方刚的棒小伙子,一场械斗看似一触即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先礼后兵 草甸村的人有备而来,一个个气势汹汹,挥舞着手中简陋的武器,张牙舞爪,大声咆哮。 但这里毕竟是桑林村的地盘,大敌当前,帮亲不帮理,村民岂能让外人侵门踏户,平白受辱? “福老爷子” 就在双方年轻人骂不绝口,已经渐渐按捺不住的时候,就见从桑林村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胖胖的老头子。他一边朝草甸村的村正亲热地打着招呼,一边缓缓地朝对方走去。 正是桑林村的村正,石老爷子。 石老爷子手无寸铁,一边慢腾腾地朝对方靠近,一边高声说道,“福老爷子,多日不见,我也想你想得慌,正想找机会和你唠唠嗑呢——你说你来就来吧,带这么多后生来干什么?” 石老爷子脸上陪着笑,故意装傻充楞,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模样。 可这一股虚头八脑的寒暄劲,让草甸村的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一听这话,不少草甸村的后生鼻子都气歪了。 他们一个个骂骂咧咧,蠢蠢欲动,只待草甸村村正一声令下,先放到这个狗日的。 “死老头子,现在还在装傻冲楞,看我不一叉弄死你” “让子壮那小杂碎滚出来!” “小病秧子,你给我滚出来,别躲在那里做缩头乌龟!” 在草甸村人的叫嚣声中,子壮却呆在人群中默不作声,身子连动都不能动。 他可并不是怕事的人,现在更不想躲了起来。 只是,唉 自己这次本来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却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连累了这么多人,子壮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 只是,村正刚才的话可谓是言犹在耳,即使子壮心中一万个不乐意,现在也只好暂时服从村正的安排。 只是这也是桑林村村正的要求,要求他躲在人群中,先不要露面,免得火上浇油,让事情更无法收拾。 “子壮,这可不是恃勇出头的机会,你可千万别火上浇油了。你用脑子想一想,人家这次就是冲着你来的,若是看到你,那还不是二话不说,一拥而上?真到了那个地步,那事情可真要失控了,连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大姥爷可不是怕事的人,但无论是谁死谁伤,难道不都是人命?倘若是出了人命,那可是几辈子都解不开的血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事情稳住,让他们的火气慢慢冷下来,然后我们再见机行事。” 当初在村正苦口婆心的劝解下,子壮也觉得有些道理,这才拉着噘儿混在人群中,静观事情的发展。 不过,刚才草甸村年轻人的这一番叫嚣辱骂,把子壮气得身体颤抖,只觉得一股戾气慢慢从胸中涌起,直冲脑门。 他不知不觉地已经攥紧了拳头,目光里多了一分狠戾之色。 噘儿站在他身边,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子壮的一举一动,就害怕他一时冲动,惹下更大的麻烦。这时候一看情况不妙,噘儿连忙轻轻扯了扯子壮的胳膊,小声地叮嘱他,“子壮哥,你别冲动,要记得石老爷子的吩咐,要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噘儿的话就像一股涓涓的细流,让子壮暴躁的心情瞬时冷静下来,头脑好像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轻轻甩了甩头,好像想把某种奇怪的东西从头脑中抛开。 子壮不想让噘儿为自己担心,连忙顾左右而言他,“你别担心,我我只是觉得额头有些痒” 在转移了话题的同时,子壮举起右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眉心。 也许刚才是一种奇怪的错觉,他明明感觉到自己的眉心有些发痒,一股狂暴的情绪也忽然涌了上来,让他恍惚间有些大杀四方的狠劲。 要不是刚才噘儿出言提醒,他几乎已经要冲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 子壮百思不得其解。 这段时间在修炼老桑林巫留下的练气之法,似乎是已经到了某种瓶颈。每当他练气到了一定的时辰,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忽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可刚才自己也没有练气啊 草甸村的村正福老爷子,在火把若明若暗的火光笼罩下,脸色显得愈加地狰狞。 他四方脸,黑中泛红的皮肤,头发也开始花白了。不过他毕竟比桑林村的石老爷子要年轻个十来岁,身材要比对方要高一个头,身子也看着强壮不少, 听到桑林村村正刚才这装疯卖傻的一番话,福老爷子禁不住冷哼了一声。 他向前迈了一步,没有好气地回应道,“老石头,别来这些没用的,我要来干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先把子壮那小畜生交出来再说!” “福老爷子,看把你急得,有话好好说。” 虽然草甸村的福老爷子出言不逊,但石老爷子还是不死心,此时仍然是陪着笑,用手指了指村口一棵大桑树说道,“福老爷子,你先,你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我们可认识了不是一年两年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谈?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去那里谈谈如何”。 村口的那颗大桑树,现在足足有水盆粗,当年正是子壮给村里的小伙伴讲“武王伐商“的地方。现在将近十年过去了,那大桑树越发的枝叶茂密,树冠如盖。 草甸村的福老爷子瞟了一眼大桑树,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脸上的肌肉都要变形了,血红的双眼瞪着石老爷子,恶狠狠地吼道,“老石头,别给脸不要脸!你若再不交出那小杂种,我们可就要动手了!” 草甸村的小伙子一阵的鼓噪声,石老爷子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话到了嘴边,不得已咽了下去,喉咙动了动,终归是叹了口气。 他脸上的笑容也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一副冰冷的面孔,义正词严地说道,“福老爷子,没来由地就把村里的孩子交出去,那我以后这个村正还怎么当?就是你来做这个村正,想必也不会这么做吧?而且,我就不明白了,我家里那不成器的孙子,和子壮一起去你们草甸村走了一趟亲戚,没找谁没惹谁,居然被你们村的人给打回来了。哼哼,即使你福老爷子过来,我还准备带人去理论理论呢。” 先礼后兵,既然草甸村的村正没有和解的打算,桑林村的石老爷子也只好硬碰硬了。 “你” 草甸村的福老爷子没想到对方变脸如此之快,一时气急,指着对方的鼻子,顿时哑口无言。 自己家的三木这次吃了大亏,被搞得遍体鳞伤,神情恍惚。 这桑林村的老家伙见软的不行,现在居然翻了脸,还倒打了一耙,反而说起自己的不是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福老爷子此时满腔的怒火,岂不知石老爷子也是满腹的苦水,苦不堪言。 三木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是生是死,石老爷子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既然子壮信誓旦旦说三木得了癔症,小桑林巫又那么相信子壮的话,有没有时间查问个假,石老爷子也就只好暂且相信了。 但三木为什么会得了癔症,是不是真地得了癔症,子壮那个混小子闭口不言,啥也不肯说,啥也不知道,这才是最让他头疼的。 此时见草甸村的福老爷子一副要暴起的模样,石老爷子也只好苦笑着咧咧嘴。 他不禁又缓和了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福老爷子了,我们都是上年纪的人,也别让孩子们在一边看笑话。你倒是和我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老爷子的这番话,本来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话听到了草甸村福老爷子的耳朵里,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福老爷子两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冲上去咬桑林村的村正一口。 “你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却带着全村的精壮劳力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老小子比谁都清楚吧?说不定,这里面你还搀和了一脚呢” “福老爷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是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相信我。” 桑林村的村正是有苦说不出来,只能哭丧着脸,“据我所知,不过是孩子们脾气大,说了几句浑话,打了一个耳光而已——福老爷子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石老爷子自然不能提三木得了癔症的事情,担心把事情越闹越大。 但他越是陪着小心,却越让草甸村的村正感到难堪。 “好好好,老石头你这个龟孙子,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来消遣我!” 草甸村的福老爷子现在是咬牙切齿,两眼血红,一字一顿的说道,“好,好,很好。你既然装模作样,我也不必和你客气。我家三木还没死,现在还留着一口气呢,就想见子壮小畜生一面!” 说到这里,福老爷子用力在地上跺了跺脚,不再搭理桑林村的村正,而是回过身来,面朝自己带来的一阵精干小伙子,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数到十,如果他们还不把那狗杂碎交出来,你们就动手,打进村里!” “砸,打死这帮狗日的!” “子壮你这个狗杂碎” 草甸村的一帮小伙子群情激愤,一个个挥舞着叉棍等武器,大声地叫嚣。 桑林村的一干人等自然也不肯示弱,也骂骂咧咧的大声回击。 桑林村的村口,黑压压的两帮人,顿时乱成一团。 “一!” 草甸村的村正举起手,高声吼道。 “二!“ “我大木哥回来了!” 就在双方的人都攥紧了手中的武器,心都提到了嗓眼的时候,官道的方向,忽然跌跌撞撞跑来一条人影,边跑边朝这边大声呼喊。 “村正,我大木哥回来了,还带来了官府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缪大人 草甸村村正的长子,三木的哥哥大木,果然从邑城匆匆赶来了。 大木也就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个子比他的父亲福老爷子稍高一些,长的并不算难看。他在草甸村出生长大,后来因为父亲托人仰脸,走了很多的路子,终于在邑城里招了一份差事,让野村里的不少人羡慕不已。 只是自从到了邑城当差以后,大木回村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即使偶尔回来一趟,他脸上也往往一片阴冷,让人有点不寒而栗,感觉很不舒服。 大木毕竟是在邑城里做事,虽然身上也是一身的麻衣,脚蹬草鞋,但却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上面连一个补丁都没有,和普通的野民就是大不一样 他这次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一身皂衣,手持水火棍的黑脸家伙。 看大木对此人唯唯诺诺,一脸谄媚的模样,还有他一身的差役打扮,看来还这真是一个官家的人。 既然是和大木一起过来的,自然会站在草甸村的一边。 自古民不与官斗,既然有官家的撑腰,即使来人什么话还没有说,什么事情还没有做,草甸村的小伙子们的心气已经自然而然地涨了几分,腰杆也硬了不少。 反观桑林村的一干村众,现在却气势萎靡,一个个脸带惊慌,交头接耳,然后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村正石老爷子。 石老爷子现在心里也是暗暗叫苦,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一圈。 夜色昏暗,即使周围有火把照明,但光线也不是太好。 桑林村的村正仔细盯着来人,想看看到底是邑城里的哪一位官人。 村正虽然是一村之长,但毕竟还是野民。平常除了官府要催租缴税,分摊徭役外,平常也不是经常到邑城里去。 邑城里的大官小吏,一个个趾高气扬,目高于顶,又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村正放在眼里。石老爷子纵然有心结交,人家也未必愿意搭理。唉,对方到底是谁,石老爷子费了好大的劲,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对方。 村正石老子一时间没有认出此人,心里正在琢磨对方到底是谁。 大木此时却已经走到草甸村的福老爷子一边,窃窃私语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福老爷子闻言脸色大变,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皱了皱眉头。 大木点点头,不再和父亲说悄悄话,而是快步走到那皂衣黑脸男子身边,讨好似地弯了弯腰。 这皂衣黑脸男一裂嘴,露出满嘴的大黄牙,傲慢地点点头。 这家伙一脸横肉,瞪着三角眼,不屑地扫视了一番桑林村一干缩手缩脚,重重地咳了一声。 官威之下,桑林村的村众立刻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这家伙嘴角抽了抽,这才把目光落在了桑林村村正的身上。 “怎么了,众目睽睽之下,桑林村的人目无王法,胆大妄为,竟然敢闹事?” 对方不开口便罢,这阴阳怪气地一开口,立刻就给桑林村的人扣了一顶大帽子。 村正石老爷子心里只能暗暗叫苦,额头已经隐隐有了细汗。 现在是在桑林村的村口,而不是在草甸村的村口,即使是个瞎子也应该看得清清楚楚。 何来“桑林村的人想闹事”之说? 桑林村现在是被人打上门来,被迫自保而已。 这么清楚明显的事实,来人却罔顾事实,一张嘴就把责任推到桑林村这边。这明显是睁着眼说瞎话,铁了心给草甸村撑腰了。 村正石老爷子现在虽然气得全身发抖,但毕竟饱经世事,深谙人心,知道此时绝对不能硬碰硬,否则只能是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自讨苦吃。 “官”字两张口,是非黑白,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村正石老爷子尽可能地沉住气,恭恭敬敬地给对方施了一个礼,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头子眼拙,不知道这位大人是” “石老爷子不是眼拙,是官威大得不得了,这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 不等那皂衣黑脸男开口,大木就站了出来,冷嘲热讽地对石老爷子说道,顺便又挑拨了一下石老爷子和皂衣黑脸男的关系,在中间煽风点火。 说完这话,大木接着又向同来的皂衣黑脸男拱拱手,点头哈腰,极尽谄媚,“这位可是邑城马正司的缪大人!” “缪大人?不敢,不敢,老朽眼拙了。” 大木这一煽风点火,让桑林村村正后背直冒凉气。 邑城的马正司掌管全蒲城邑的军政大事,实在和一个野村的村正没有多大干系。也正因为此,村正石老爷子对马正司了解并不多,这缪大人的名号他也从来没听说过。 但马正司毕竟是邑城的衙门,村正石老爷子听到大木的话后,还是连忙恭恭敬敬地给对方施礼,“见过缪大人。” 其实这所谓的缪大人,赢姓缪氏,名狂战,其实也不过是邑城马正司的一个普通马丁而已,并没有什么官职在身。 马正司里的各位大小官吏,包括主事的马正大人,通常都是士子出身,世代相袭,外人很难染指。 大小官吏处于马正司的最高层,再往下就是一干甲士。 所谓的甲士,顾名思义,也就是甲胄之士。这些人大多是世家出身,通常都有士子的身份,以习武打仗为谋生的主业,作战时担任兵车上的御手,车左和车右等要职。 甲士是军队中的精锐力量,无论是对于家世背景,还是个人能力,都要求甚高,也不是普通的国人能够奢望的。 而所谓的马丁,有的时候又称为徒卒,步卒,交战的时候就没有资格在兵车上作战,只能跟在兵车后面呼喊搏杀,牺牲率也最高,通常是由邑城内的普通国人担任。 而草甸村的大木,虽然也是在马正司当差,因为身份还是野民,所以连马丁都不是,只不过是个杂役而已。 而就为了杂役这一份差事,草甸村的福老爷子也托了不少人,费了好大的劲,这才把大木送进了邑城。 大木深得福老爷子的真传,进城后溜须拍马,谄媚乖巧,不久就和这缪狂战打上了线,平时鞍前马后地卖力不少。而这缪狂战也在马正司混了多年,人头也熟,据说最近还有可能升任马丁的副头领,也就是副头丁的可能,更是嚣张得不得了。 这次听说弟弟出了事情,大木连忙找上了缪狂战,许诺了不少好处,又密谋了一番,然后趾高气扬地来到了桑林村。 邑城内的国民,乡村的野民,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阶层。缪狂战自诩为国民的身份,又在马正司当差,自然会以官人的身份自居,不会把桑林村的一干人等放在眼里。 不过见桑林村的村正对自己的还算是恭敬,他也打了哈哈,摆摆手,不阴不阳地说道,“大人可不敢当,在下不过是在马正司供职而已——你就是桑林村的村正?” “回大人,是!” “子壮那混小子可是你村的人?“ “是,大人,可是” “我问你什么,就你回答什么!” 村正石老爷子有心趁机辩解,但缪狂战一瞪眼,石老爷子不禁心里一颤,只好嗫嚅道,“是!” “你到底交不交人?” “大人,但此事尚未查明,子壮恐怕是被冤枉的” “你是说我信口雌黄?” “大人,老朽不敢。只是三木的情况到底如何,老朽实在是一无所知。更何况,当时子壮和我幺孙一起去了草甸村,分明是草甸村的人挑衅在先” “啊,我明白了,原来你幺孙也是同谋啊,怪不得你在袒护那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看着缪狂战一副扬武扬威,蛮不讲理的模样,站在人群中的子壮气得身体微微颤抖,忍不住就要冲了出去。 “子壮,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不要轻举妄动,先让村正应付!” 忽然有人在背后小声说。 子壮回过头去,却见小桑林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到了他的身后,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你说的草药,我已经配好了。” 小桑林巫手里拿着一个碗口粗的大竹筒,里面装得用来安神补心的草药。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压低了声音,“子壮,这时候不是逞能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出去。如果你真地落在草甸村的手里,是死是活,可就由不得你了——你真觉得这药有效果?” 子壮勉强点点头,但还是有些没有把握。 毕竟当时他只是要求毛脸鸷小小教训三木一下,并没有亲自动手,一切都有毛脸鸷安排。事到如今,对于三木的现况,子壮心里也没有底。 “差不多吧” “唉,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过一会我把药送出去,你找个机会去见你祖父。” “我祖父?” 子壮惊讶看着小桑林巫,没有想到本来置身事外的祖父,现在竟然又有了消息。 “嗯,他刚才去找我了,现在正在桑林边的祭台边等你,东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子壮,既然官府插手了,事情短时间就很难善了了——实在不行,你就出去躲几天吧。现在福老爷子狐假虎威,把官府的人的都找来了。唉,自古民不与官斗,石老爷子即使想保护你,估计挺不了多长时间。” “我逃走了,你们怎么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火烧眉毛了,你还瞻前顾后干什么?” 别看小桑林巫平时对子壮又打又骂,但心底里还是关心他的。就像她以前所说的一样,除了她亲生的儿女之外,子壮也算是她最在乎的人了。 说完着话,小桑林巫叹了口气,不再搭理子壮。她看了看旁边忧心忡忡的噘儿,叮嘱了她几句,推开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向石老爷子那边走去。 人群一阵骚动,小桑林巫抱着竹筒,已经挤出人群。 小桑林巫是桑村的野巫,虽然威望不及她过世的母亲,但毕竟是村里仅次于的村正的人物。 “老身是桑林村的野巫,见过缪大人!” 缪狂战正在胡搅蛮缠,对村正极尽羞辱和打压之能事,忽然看到人群一阵骚动,一个黑衣的老妇忽然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地给自己行礼,不由愣了一下。 正在和村里人窃窃私语的大木赶紧走过来,和缪狂战耳语了几句。 缪狂战听后神秘地朝大木一笑,然后转过脸,裂开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过后,缪狂战装模作样地朝小桑林巫拱拱手,“原来是福老爷子的亲家来了,好说,好说” “亲家?” 子壮本想趁机溜出人群,去和桑林内的祖父会合。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缪狂战说出“亲家”两字,不禁心里一颤,连忙止住了脚步。 “不对!” 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颠倒黑白 “亲家?” 小桑林巫冷冷地看了缪狂战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想大人可能是误会了。老身只有一个女儿,现在还待嫁闺中,和福老爷子可没有亲家一说。” 她虽然不愿意把噘儿嫁给子壮,但也不会把她轻易嫁人。 福老爷子的家庭还行,以前她也有些犹豫。不过今天既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心中自然对福老爷子好感全无,还谈什么亲家。 “你” 缪狂战瞪着小桑林巫,面红耳赤,一时气结。 本来冲着草甸村村正和大木的面子,他才对小桑林巫客气了几分。 没成想到,这老婆子竟然不识好歹,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缪狂战脸色一沉。 不等他开口发飙,小桑林巫又缓缓地说道,“大人明察。年轻人心性不定,有些吵闹摩擦本就是常事,各村的村正和野巫自有教化教正之责。草甸村的三木受了些惊吓,情绪恐怕不稳,老身也担心不已。可在下恰恰有邑城老卜正留下的药方,也许能够派上用场,所以赶紧把草药配好送了,也好化干戈为玉帛。” 小桑林巫故意提起了邑城的老卜正,也是急中生智,扯起虎皮做大鼓。老卜正当年毕竟主管蒲城邑的巫觋事宜,本身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巫医。只要提起他的名号,这普通的安神补心汤就有了说法,不得不让人多信了几分。 可惜,心怀不轨,满目皆脏。 这话听到缪狂战的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老桑林巫算得上老卜正的半个门生,此事大木曾经和缪狂战提过,不过缪狂战也不是多在意。 毕竟老卜正当年在邑城也多受排挤,不得已才回到了国都养老,多少年都没有再回来过。 平时也就是罢了,井水不犯河水,谬狂战也不会傻到四处树敌。 可今天,这老婆子,竟然给脸不要脸,拿出老卜正的名号来压我一头 缪狂战此时脸色铁青,阴恻恻地盯着小桑林巫,“怎么,你是说本官刚才处置有误?” “缪大人明察秋毫,处事公正,怎么会有‘有误’之说!” 不等小桑林巫开口,大木已经跳了出来,先是厚颜无耻地把缪狂战恭维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大诉冤屈。 “我弟弟三木自幼就心地善良,从不惹事生非,在整个村子里那可是有口皆碑,人人交口称赞。没成想到,没招谁没惹谁,竟然祸从天降。这桑林村的子壮,从小就顽劣不堪,恶名在外,今日更是忽然冲进了我们草甸村,恃勇斗狠,无来由地把我弟弟痛打了一顿。我弟弟身娇体弱,又怎么是那个混小子的对手,被打得四处逃窜。子壮这个禽兽竟然穷追不舍,一直追打到村北的草甸里。” 说到这里,大木故意装得一脸的悲愤,还用袖子摸了摸眼角。 此时他说得口沫横飞,绘声绘色,却是在颠倒黑白,故意诬陷子壮。 但此事毕竟是发生在草甸村,桑林村的人有没有在现场亲眼目睹,也只好面面相觑,没人开口反驳。 不,还有一个。 三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指着大木的鼻子说道,“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在诬陷子壮哥!“ 大木对于三蟹的出现,浑然不惊,好像早在意料当中。 “你说我在胡说八道,我哪里诬陷了——当时你在现场么?“ “我当然在!我当时就站在你们村村口,亲眼看到你们村的几个人以众欺寡,七八个人追打子壮哥!” 三蟹此时说得义愤填庸,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缪狂战和大木对视了一眼,不怀好意地说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混小子?” 大木赶紧接口道,“是桑林村村正的孙子。” “呃,这么说,还有个共犯?”缪狂战阴阴一笑,“怪不得桑林村要包庇子壮,原来是窝犯!” 一语既出,就坐实了三蟹和村正石老爷子的罪名,整个桑林村的人都变了脸色。 “大人慧眼如炬,一语中的!” 大木和缪狂战一唱一和,接着说道,“不过这小子是个从犯,那杂碎子壮才是主谋。子壮那混小子追打我家三木,手段之凶残,真是不堪再述。我弟弟当时被打得变体鳞伤,气息奄奄,要看命都保不住了。幸亏老天开眼,此事恰恰被我们村里的几个年轻人看到,才救了我弟弟一命。唉,子壮那混小子继续行凶不成,这才和同伙落荒而逃。” 谬狂战故意板起了脸,“可有证人?” “当然有!” 大木一挥手,从草甸村人群中走出几个人,以豁牙为首,正是今天白天追打子壮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刚才早就和大木串通好,现在自然一个个出来指正子壮的罪过,让缪狂战听得频频点头,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证据确凿啊,这子壮为祸乡里,不惩治不行了。” 说到这里,缪狂战脸色一寒,又指了指三蟹,“你啊,当然是从犯,也是罪不可赦!” 缪狂战意犹未尽,又厉声对村正石老爷子说道,“还有你,一直拒不交出凶手,这可是犯了包庇之罪!“你纠集了这么多的村众,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这话一出,所有桑林村的人都脸色大变。 造反,这可是天大的罪名,今天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这个时候,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福老爷子,草甸村的村正,终于站了出来。他朝缪狂战拱拱手,一脸的为难,“缪大人,能不能让小的说句话?” “好,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才是苦主啊。”缪狂战一副刚刚明白过来的样子,“不过,福老爷子,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三木是你的亲儿子,你可不要有妇人之仁!” “唉,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实在是下不了手啊。” 福老爷子假惺惺地唏嘘了一番,连叹了好几口气。 “说起来,此事也是有根可循,并不是无风起浪。知所周知,子壮那混小子一直对噘儿姑娘心怀不轨,这次听说我家来提亲,自然是因妒生恨,恶性胆边生,这次酿成了这场祸事。唉,我儿子这次平步无辜地遭受了大难,即使有老卜正留下的良药,是不是真能痊愈,事后会不会留下病根,还很难说。唉” 福老爷子此时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焦躁地搔搔头。 缪狂战点点头,一脸的大义凛然,“也正是因为此,对于这次的主犯,还有相关的人等,官府绝不会轻轻放过,定会严惩不贷!” “不不不,大人且慢!” 福老爷子急忙摆摆手,“大人,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想一想有没有完全之策。呃,若是小桑林巫同意了我儿子和噘儿的婚事,子壮的事情就不要追究了。毕竟,这子壮还是老桑林巫的巫孙,这婚事若是成了,多多少少还有点亲戚关系呢,又怎么好深究。” 话说到这里,一切都昭然若揭。 所谓的万全之策,不过是让噘儿嫁给三木而已。 桑林村的人都不是傻瓜,此时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一个个心思各异,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小桑林巫。 小桑林巫脸色铁青,冷冷地盯着福老爷子,“若是我不同意呢?“ 福老爷子一脸的尴尬,“小巫,你也不要激动,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我们两家可算是门当户对,两个孩子又年龄相仿,本来就是天作地和的好事。唉,再退一步,除了你家噘儿,我家三木也并不是无人可娶。唉,我也是想大事化小“ 小桑林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福老爷子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废话少说,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 福老爷子虽然早就想到小桑林巫不会轻易地答应,但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干净利索地回绝,不禁有些傻眼。 小桑林巫一脸厌恶地看了福老爷子一眼,又看了看缪大人和大木,“子壮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了解他的脾性。他纵然有些行为不端,但我也决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去打打杀杀。你们想落井下石,威胁我?瞎了你们的狗眼!子壮虽然是我的巫亲,我疼他护他,但我绝不会为了他而牺牲了我亲生的闺女。我今天就在这里把话挑明了,我闺女就是嫁猪嫁狗,也绝不会嫁给草甸村那个混蛋!” “不识抬举的玩意,给脸不要脸!“ 缪狂战怒斥一声,此时脸上已经青筋毕露,怒不可遏。 “动手,都给我动手,先把这不知好歹的村正和他孙子拿下,我看看谁敢乱动!” 他气急败坏地朝草甸村的村众喊道。 站在一群中的子壮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他却再也挪动不了脚步。他心中虽然牢记祖父“小不忍则乱大谋”的交会,尽可能地压制心中的戾气。 可此时此刻,他全身已经微微颤抖,本来隐隐发痒的眉心忽然一阵刺痛。这痛楚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感觉,但紧接着好像有一股热流忽然从眉心间迸发出来,自上而下,刹那间流遍了全身。此时此刻,他感觉全身的血仿佛都燃烧了起来,变得滚烫滚烫。 一股疯狂的,充满了戾气的情绪,像野草一样,在头脑中肆意地蔓延开来。 一个狂暴的声音在心底大声地咆哮,“次奥,次奥,次奥,杀杀杀!” 就在子壮就要冲出人群的时候,忽然几声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让子壮的头脑瞬间多了一些清明。 “好好好!精彩,太精彩了!缪大人办案真是高明啊,让在下自叹不如!” 那饱含讥讽的喝彩声刚落,众人顺着声音放过去,却发现两个人从村口大桑树背后的阴影里缓缓走过来。 “是谁,是谁在哪里大放厥词——给我滚过来!” 缪狂战面色狰狞,朝来人大声呵斥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理正大人 村东头那棵大桑树,就长在路边,已经有几十年的树龄。子壮年幼的时候,也就是在这颗桑树地下,给村里的孩子们讲述“武王伐纣”的故事。 也就是在这个地方,因为牛家三兄弟辱骂子壮过世的祖母,子壮一时气急,手打脚踢,把牛犇的三个儿子好好惩治了一顿。 现在十年过去了,这大桑树长得越发的茂盛,足足有水缸粗,一个人都楼不过来。 桑林村和草甸村的小伙子双方对峙,群情激昂,后来又有缪大人出来作威作福,场面一度搞得十分混乱。 谁也没有留意到,也没有想到,这大桑树后面居然躲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躲到了那里,在那里呆了多长的时间,现场的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草甸村的福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警觉地瞟了对面的石老爷子一眼,心里暗暗大骂不止。 “好你个老石头,竟然在那里埋伏了人!怪不得刚才进村的时候,你这个老家伙邀我到大桑树底下聊一聊。我若是当时听了你的话,说不定就遭了你埋伏,中了你的黑手!” 在缪狂战的呵斥声中,那两个人却非常沉得住气,根本就没有回嘴对骂,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屑。 两个人不急不缓,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步步地走到火光下。在距离暴跳如雷的缪大人两三步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止住了脚步。 两个人都是一身短打的青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脚穿黑靴,腰悬宝剑,看起来既精干又英气逼人。 一个人大约有三四十岁,身材挺拔,脸上波澜不惊,却隐隐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另一个大约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面色阴沉,眼睛细狭,目光里隐隐透着寒光。 “你刚才说什么?你让谁滚出来?” 那个年轻人跨前一步,两眼盯着缪狂战,一只手已经按在剑柄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的意味。 在火把的光亮下,缪狂战终于看清了这两个人的相貌。本来还嚣张跋扈的他忽然间就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两个人,“从事大人?” “放肆!” 谬狂战话音刚落,那年轻人忽然一扬手,一个耳光已经扇了出去。 就听“啪”的一声,缪狂战明明知道对方要动手,却躲都不敢躲,任由来人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年轻人接着大声呵斥道,“大人上个月已经升任理正大人,你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缪狂战此时全身冰冷,那里还敢回嘴,身子一软,人已经跪了下去,脸上一片惊恐,“理正大人饶命” “从事大人,理正大人?” 无论是距离来人不远的石老爷子,还是人群中的子壮,此时都朝来人仔细看去。 果不其然,这不是十年前曾经来过桑林村的理毅么? 当年他还是理正司的从事大人,曾经来找子壮调查官道上来往的可疑人士。子壮当时还自作聪明,好好忽悠了他一顿,村正石老爷子也在现场。 虽然过了这么长时间,但此人的相貌倒是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分冷静和内敛而已。 子壮对此人的印象不错,心底也自然多了几分期冀,人已经悄悄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看缪大人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他们显然不是一伙的” 子壮没有看错,来人正是邑城理正司的理毅,现在已经由从事升任为理正,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了。 而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则是他的贴身随从彭昂,从国都来邑城也已经两三年了。 理正大人此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缪狂战,呵呵一笑,朝旁边的年轻人摆摆手,一副举重若轻的神情,“彭昂,你别火气这么大,有话好好说。马正司的缪大人审案,我们理正司可要好好学着点。” 一听说理正司的理正大人要观摩自己审案,面无人色的缪狂战吓得全身都打哆嗦,一个劲地求情告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理正大人一声冷哼,看都不看他,只是侧脸朝子壮点点头,“子壮,我们该有十年没见面了吧?” “大叔?” 子壮此时已经走出人群,看着对方曾经熟悉的面孔,又听到了刚才他们和缪大人的对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年的那一幕。见对方还记得自己,还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子壮心中一激动,“大叔”两字不禁脱口而出。 “大叔?” 彭昂疑惑地瞧了子壮,喃喃地重复着子壮的话,再看看理毅一副脸直抽抽的怪异表情,脑子里转了好几转,愣是没搞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当年那样子,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理毅压低嗓音,对身边的彭昂苦笑不得地说道。 “呃” 彭昂点点头。 算了,虽然这乡村野小子出言有些不敬,但既然大人不以为逆,他也没必要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毕竟,他跟了理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子壮这小子和流民村有些来往。理毅为此还特别叮嘱过他,切不可对子壮轻易动手,似乎另有重用的样子。 想通了这些关节,彭昂自然知道进退,于是又把冰冷的目光投向了缪狂战。 “大叔?” 这一声“大叔”听到缪狂战的耳朵里,骇得他小心肝都要跳了出来。 虽然他明白理正大人位高权重,绝不会有子侄流落到野村受苦,但这至少说明两个人以前认识。 尊卑有别,不可逾越。 若是一个普通的野民,胆敢随便和邑城的贵人攀亲论故,少不了一顿棍棒伺候。 可看看理正大人现在一副不以为逆的模样 谬狂战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起身把身后的大木痛打一顿。 刚才彭昂那响亮的一个耳光,虽然没有打在大木的脸上,却早已经把他吓得肝胆俱裂。再看看缪狂战现在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大木即使是个傻瓜,也知道缪狂战是碰上硬茬子了。 理正大人,那可是邑城里仅次于邑宰,民正和马正的第四号人物,岂是他和谬狂战这等人能惹得起的? 他现在一脸苍白,战战兢兢地跪在缪狂战的身后,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早知道有理正司的人在这里,即使是马正大人也不敢轻易过来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弄巧成拙 无论是大木,还是缪狂战,都知道今天是大祸临头了。 早知道有理正司的大人躲在这里,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趟这趟混水。 这理正司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衙门,这新上任的理正更不是寻常角色。 在蒲城邑内,邑宰之下的各位大人权责清晰,各司其职。 马正司的马正大人掌管军政,理正司的理正大人则掌管刑狱,维护一方治安。 马正大人地位稍高一些,仅次于邑宰和民正。他和身在国都的家主同是赢姓族人,自然有所依仗,在蒲城邑内可谓是位高权重,一般人不敢轻易得罪。 理正大人虽然地位稍低,但毕竟是由国都的司寇大人亲自任免,背后隐隐有朝廷的力量支持,实力自然也不可小觑。 就草甸村和桑林村的这场纠纷来说,无论子壮是不是罪魁祸首,都和邑城的军政无关,却恰恰是理正司的权责之内。 若按朝廷的律法,不偏不倚地说,马正司的缪狂战这次是越权行事,实打实地犯了大错。 不过,如果这次不是惹上了理正大人,即使越权行事,缪狂战也不会如此地恐惧。如果他心有忌惮,当初也不敢跑到桑林村里耀武扬威,仗势欺人。 说起来,无论是马正司的马丁,还是理正司的理丁,都统称为邑丁。邑丁通常是由邑城内的国人担任,无论是地位,还是俸禄,都不是太高,仅仅能够养家糊口而已。 但邑丁毕竟吃的是官府的饭,办的事官府的差,只要那一身官皮穿在身上,在寻常人眼里还是人五人六,神气得很。 如果出了城邑,在那些胆小怕事,没见过世面的的野民面前,这些邑丁更是不可一世,一个个都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大贵人。 即使是在邑城里面,那些普通的商户c工户也要给他们陪着笑脸,平时零零碎碎的孝敬是少不了的。如果碰上了心性坏的邑丁来敲诈勒索,或者诬良为盗,只要耗费不大,那些受害者也就捏着鼻子忍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破财消灾,大家谁都不愿意惹这帮瘟神。 这种害群之马,无论是在民正司,还是在马正司,甚至在理毅主管的理正司,都是屡见不鲜,屡禁不止。 更何况,这身处不同衙门的邑丁还丁丁相护,沆瀣一气。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不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相互打着掩护,暗通消息。 可缪狂战这次惹上了理正大人,事情就不容易那么善了了。 马正司的老人都知道,这新任的理正大人和马正大人心存芥蒂,相互不满已经很久了。据说这理毅早就应该升任理正大人,只是当年被马正大人黑了一道,所以才拖沓了这么多年。 自己这次落到理正大人手里,若是他揪着不放,趁机和马正大人闹了起来,这事情可就糟了。 自己和马正大人非亲非故,他自然不会为自己强力出头,甚至还会为了息事宁人,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牺牲掉。 到了那个地步,不要说自己升任副头丁的希望化为泡影,估计连自己现在都差事都保不住 缪狂战越想越害怕,再看看理正大人和子壮那臭小子一副熟识的模样,缪狂战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完了,完了 果不其然,彭昂那凌厉的目光恨恨地盯着他,一脸的不怀好意,“缪大人,接着审啊,我家大人在等着看你如何审案呢。” “大人饶命” 缪狂战嘴里发苦,只能一个劲地磕头,“小的只是马正司一个小小的马丁,不是什么大人。大人饶命,小的知道错了,再也不会大胆妄为了” “呃,我还看走了眼。刚才看你扬武扬威的模样,谱还摆得还挺大,还真的以为你是马正司的大人呢。”彭昂一顿冷嘲热讽,接着话锋一转,“缪马丁,你觉得一个马丁审案不合适,我们干脆让马正大人来审,你看好不好?” 缪狂战心中一个激灵。 果不其然,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若是此事闹到了马正大人那边,谁也救不了自己了。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缪大人心一横,一咬牙,左右开弓,拼命地甩自己的嘴巴。 啪c啪c啪 缪狂战此时可不敢投机取巧,甩出的每一巴掌都用足了力气,就害怕理正司的两位大人说自己弄虚作假。 理正司可掌管着全邑城的刑狱,什么手段没见过,缪狂战不敢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大人饶命” 缪狂战一边用力扇自己的耳光,一边时不时地大声哀求着。 不一会,他的一张脸已经变得青肿不堪,血水从嘴角不停地流了出来。 “够了!” 足足甩了几十巴掌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理毅似乎也于心不忍,终于抬了抬手,“彭昂,你来审吧!” 缪狂战闻言心中一松,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谢大人成全“ 除了三木之外,草甸村群殴事件的所有当事人,现在都在现场。 民不与官斗,在理正大人面前,除了子壮以外,现在谁也不敢轻易撒谎。 更何况,想想缪狂战刚才的丑态,看看他现在的惨状,草甸村的人个个胆战心惊,哪里还敢胡说八道。 彭昂把人一个个轮流叫到桑树底下,三下五除二,不到半个时辰,事情已经明白了大概。 “大人,我觉得子壮那小子没有说实话。应该就是他在背后搞鬼,故意设下了这么一个圈套,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而已。” 彭昂把理毅请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声音沙哑,身上有浓郁的香味,估计是子壮故意设计的,就是想让三木留下印象,产生错觉。在草甸里捉弄三木的人,应该是子壮的同伙。子壮这小子阴毒啊,先诬陷三木有癔症,接着故意让三木产生错觉,误以为是他动的手。可子壮又恰恰被草甸村的人追打,又不可能可能分身去折磨三木?这么一来,三木有癔症的事情,估计很多人就信了一大半” 嗯,理毅点点头,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关于他的同伙,你怎么看?“ “草甸村当时就子壮和三蟹两个外人,也不可能是草甸村的人和子壮勾结。”彭昂抬头望了一眼荒原的方向,“草甸村的北边就是荒原,要不要让我们的暗探” “收声,自己心里明白就好!”理毅打断了彭昂的话,警惕地在周围扫了一眼,“三木伤势如何?” “据草甸村的人说,三木只是轻伤而已,没有什么大碍,更谈不上伤筋动骨。呃,只是精神上受了些打击,情绪有些不稳定而已——小桑林巫给他开了安神补心汤,应该还不错。子壮信誓旦旦说,那药方的确是老卜正留下的,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三天之内必可见效。” “三天之内必可见效,嗯,好,那小子还算知道轻重,没有酿成大祸。否则,我也饶不了那臭小子。”理毅听说三木没有大碍,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后面的事情,就让我来处理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你欠我一个人情 草甸村的福老爷子呆呆地站在那里,脸色灰败,一直没有说话。 大木依然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丧考妣。 缪狂战此时脸颊红肿,满嘴血污,没有理正司的许可,他也不敢站起来。他时不时恶狠狠地回头瞪大木一眼,估计心里把今天的遭遇完全归咎在大木的头上,以后绝不会轻饶了他。 福老爷子再看看自己村里的豁牙那几个小伙子,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被叫到桑树下问话,又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到人群中,没有人敢对视福老爷子的眼睛。 福老爷子心里明白,这帮小子应该是招了。 估计不但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刚才大木和他们串供的事情,他们也定会吐露无疑。 唉,自己费劲心血培养的长子,好不容易把他送到了邑城,本指望能有个好前程。可惜,唉,大木竟然鬼迷心窍,在路上和缪狂战想出“逼婚”这么一处闹剧。唉,自己当时也是利欲熏心,竟然同意了大木的想法,结果最后弄巧成拙,变成这么一个不堪收拾的局面。 唉,三木现在还有伤在身,大木是彻底完了,豁牙那几个小伙子也难逃干系 福老爷子心中不由一疼,恰恰看到理正大人正朝自己走了过来。 “福老爷子,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理毅看着脸色复杂的草甸村,大有深意地说道。 “大人” 福老爷子心里七上八下,一脸的焦灼。 理毅脸上波澜不惊,“有话但说无妨,再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 福老爷子欲言又止,“我“ 理毅静静地看着他,不动声色。 自十年前栽了一个大跟头以后,理毅痛定思痛,知耻而后勇。这些年过去了,无论是心性还是谋略,他都长进了不少,早已经不是当年只凭一股热血的冲动青年。 自上个月接任了理正的职位以后,他更是战战兢兢,不敢懈怠,就生怕不小心疏漏了什么,辜负了朝廷对自己的信任和器重。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得以发现了草甸村的异动,及时地跟了过来,避免了一场械斗。 那草甸村去报信的豁牙,毕竟是个野村小子,可没权利随便进出邑城,自然少不了一些麻烦周折。理正司的理丁察觉了此事,当然迅速地报了上去,后面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若是按他以前的脾性,无论是仗势欺人的缪头丁c大木等人,还是串通做伪证的豁牙等人,他自然就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就是草甸村的福老爷子,自然也是难逃干系。 更何况,这还涉及到自己和马正司的新仇旧恨,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错失良机。 不过,根据国都那边传来的消息,以及自己手下暗探送上的密报,北边的郯国最近朝局不稳,暗潮汹涌,可能会有大事发生。若是郯国发生内乱,和郯国接壤的蒲城邑自然也会受到影响。郯国和钟吾国以荒原中的黑松岭为界,而福老爷子所在的草甸村,却又是最靠近荒原的一个野村 理毅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最终还是觉得先把个人的恩怨和情绪放一放,还是先顾全眼前的大局。 福老爷子见理毅并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色,心底也忽然多了一分奢望。 他一咬牙,鼓起勇气,朝理毅拱拱手,满腔的悲怆和无奈。 “理正大人,事已至此,老子头无话可说,只是” 他转头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豁牙等人,再看看面无人色的大木,满眼仇恨的缪狂战,忽然挺直了胸膛。 “理正大人,此事皆是老头子一手策划,和别人无关!村子的小子们少不更事,在我的淫威下不敢不从!大木和缪大人也是受我的蛊惑,这才铸成大错!” 说到这里,福老爷子噗通一声跪地地上,一时间老泪纵横,“理正大人,老头子也是有儿有孙的人了,这辈子也总算没有白活!求大人成全,要杀要刮,老头子绝无怨言,只求放过其他人。大人的大恩大德,老头子” “对,一切都是他的主意,都是他教唆的!” 旁边的缪狂战一看有门,眼珠子一转,立刻哀嚎一声,大声地喊道,“理正大人,小的冤枉啊,求大人给小的作主啊” 草甸村的人皆是两目喷火,一脸气愤地看着缪狂战。 一边的彭昂也是一脸的厌恶,快步走到理毅身边。 “大人,怎么处理这个畜生?” 理毅冷冷地点点头,“我要让他活着!” “明白!” 两个人已经共事了数年,彭昂又怎么会不明白理毅的意思。 “往死里打,但不要打死!” 这才是理毅的本意。 彭昂脸上狰狞一笑,朝缪狂战冲了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缪狂战惨不入耳的嚎叫声渐渐弱了下来,两眼一翻终于昏死过去。 无论是草甸村的后生,还是桑林村的村民,这时候都觉得全身直冒凉气,看理毅和彭昂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理毅要得就是这个效果,这才转头正面看着草甸村的福老爷子,淡淡地说道,“福老爷子,站起来说话。” “大人” 福老爷子刚才不论是一时冲动,还是另有心机,表现得可是大义凛然,慷慨激昂。不过热血总会变冷,豪情也会消失。经过刚才缪狂战这一折腾,福老爷子也有些吓破了胆,一时之间有些迟疑。 理毅隐隐加重了语气,“站起来说话!” 福老爷子听出来理毅已经有些不耐烦,哪里还敢犹豫,匆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束手站在理毅跟前,大气都不敢喘。 “三木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不过是年轻人玩闹,受了些惊吓而已。不是什么癔症,福老爷子尽管放宽心。” 说到这里,理毅朝一边的小桑林巫招招手,示意她把草药竹筒交给福老爷子,又交代了熬药的方法和禁忌,这才接着说道,“这药老不卜正留下的药方,疗效不凡,天内定会见效。” 福老爷子一脸尴尬地把药筒攥在手里,看都不敢看小桑林巫一眼。 “这次本官暂且放过你,你自己心中要有数。“理毅敛起脸色,一字一顿地说道,“三木没事,子壮则不许有事。子壮没事,本晚这里所有的人,包括大木和缪马丁,也都会没事。” “都会没事?” 福老爷子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会没事,但下不为例。“理毅点点头,”你现在可以带人走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福老爷子喜出望外,一个劲给理正大人作揖。 “走吧,走吧,再不走我可能会改变主意。”理毅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促他说,“顺便把缪马丁也抬走,不要让他死在这里。” 草甸村的人已经灰溜溜地走了,在村正石老爷子的命令下,桑林村的人也逐渐散去。 子壮终于有机会走上来,一脸感激朝理毅拱手道谢。 看着眼前一脸兴奋的子壮,理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谢过大叔!” “不谢!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和私人恩怨无关!” “小的对大叔的感激之情,犹如习习春风徐徐不绝,又如滔滔江水” “说人话!” “谢过大叔!” 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痛,理毅对眼前这个顽劣的子壮颇是头疼。 “你今天没有说真话!” 子壮一脸的茫然,心里却砰砰直跳。 “大叔,小的愚钝,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呵呵,你不是愚钝,你是把所有的人都当成傻子!”理毅没好气地说道,忽然压低了声音,脸上泛着奇怪的笑容,“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并且要牢牢地记住。无论你,还是你的朋友,这次都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子壮愕然地望着理毅。 “这份人情,你们以后自然应该还我。具体应该什么时候还,用什么方式还,我还没有想好” 推荐期间,每天争取三更,求收藏,求推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不会抱大腿 草甸村的三木休养了几天,又喝了小桑林巫给开的安神补心汤,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但看起来还是病恹恹的。 “福老爷子,你就一百个放宽心,我担保三木这孩子身体已经没有毛病。不过,你要他完全恢复到以前那样,活蹦乱跳得像个没事人一般,估计要多等一段时间。” 村子里的草甸巫见福老爷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开导他。 福老爷子从小桑林巫那里带回来的药,他不可能毫无怀疑地就给三木服用,自然会给自己信任的人先看一看。草甸巫验过小桑林巫配得草药后,发现也不过是普通的安神补心的草药而已,并没有她说得那么神奇。 不过,草甸巫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当场点破,这是说这药没有什么问题,让福老爷子先煎了一部分给三木服下。抽了个空子,草甸巫偷偷去见了一次小桑林巫,询问了此药的细节。虽然小桑林巫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但草甸巫察言观色,心中也明白了个大概。 谢天谢地,三木并没有得什么癔症,只是被子壮那臭小子给戏弄了而已。只是子壮这小子诡计多端,设计巧妙,很多人还没有猜透其中的关节。不过,既然三木并无大碍,这些都不重要了。而这些安神补心的药物,也只是普通的草药。不过,因为有了老卜正的名头,患者自然就多了一份信心,情绪也相应会好一些,康复的也应该顺利一些。 草甸巫老于世故,既然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自然不会把此事点破,反而又大肆宣扬了一番此药的疗效。她三不五时就过去瞧瞧三木的病情,对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是了然于胸。 “不过,身体上没毛病,情绪上却只能慢慢恢复。”草甸巫耐心地解释道,“毕竟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心气高,平时谁都瞧不上眼,却被子壮一个人给戏弄了。这次他们丢了大脸,还差点惹上了官非,心里一定憋屈得很。这几天,不要说三木,就是豁牙那几个混小子都蔫了吧唧,没有点精气神。再过个半月二十天吧,等这件事慢慢淡了,这几个小伙子一定会活蹦乱跳的,估计又会闹腾起来” “这样再好不过了,只要他们都没事,我宁愿他们闹腾点” 村正福老爷子一直悬着的那颗心,这才终于落了地。 不过想想那晚在桑林村发生的事情,情情景景,一言一行,福老爷子仍然是心有余悸。 自己当时一败涂地,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忍不住慷慨激昂,忍辱负重了一把,竟然收到了奇效。 理正大人额外开恩,没和自己一般见识,给了自己莫大的一个面子。就是回村以后,村子里不少人也说他很有担当,关键时候,没把事情都推给一群孩子。 这个,福老爷子想起这个,都忍不住有点小得意。 不过,理正大人面对面和他说的那句话,村子里没有其他人听到,这才是让福老爷子后怕不已的。 “三木没事,子壮则不许有事。子壮没事,本晚这里所有的人,包括大木和缪马丁,也都会没事。” 理正大人简简单单的一番话,这几天时不时地在福老爷子的脑海中响起,让他越琢磨越觉得后背发凉。 这番话看似说得简简单单,但现在细细品味起来,福老爷子却已经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威胁之意。 若是三木出了事,自己真想咬着子壮不放,官司落到此人手中,恐怕自己最后也没有好下场。 毕竟自己一来没有真凭实据,如果子壮死不承认,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 更何况,都是大木出的馊主意,非要搞出“逼婚”的这一场闹剧。缪马丁又表现的过于夸张,结果弄巧成拙,竟然被理正大人逮了现行,差点就脱不了身。 理正大人的意思,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分明就是“我不管三木有没有事,只要是子壮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要陪葬!” 一想到这里,福老爷子就忍不住打个哆嗦,觉得小腿肚子都有些发麻。 “多亏三木安然无恙,要不然,自己也只能打碎牙和血吞了” 和小桑林巫家的亲事,福老爷子是彻底死了心,连指望都不敢指望了。现在三木平平安安,大木的差事也算保住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于三木当初受了点小罪,自己又在桑林村颜面尽失,铩羽而归,这都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子壮这混小子啊,命运可不是一般的怪。自从得了‘渴睡病’后,次次都有狗屎运。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好,竟然先是被老桑林巫收为巫孙,现在还莫名其妙让邑城里的理正大人瞧得上眼。哼,可惜子壮他父亲是个木头疙瘩,脑筋不灵活,不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若是我儿子能被邑城的贵人看上了,这大粗腿啊,水缸粗的大粗腿啊,我可一定要想方设法抱住了” 可对于子壮来说,蓦然间发现自己被人盯上,尤其对方还是主管刑狱的理正司,心里早就惴惴不安了。 他现在担心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有抱理正司大腿的想法。 毛脸鸷听子壮提到此事后,现在也是一脸的警觉。 “理正司的那个人真这么说?说‘你和你朋友欠了他一份大人情’?” 子壮无奈地点点头,“这事情我能开玩笑么?唉,估计我们都被理正司的人给盯上了。” 他现在非常地懊恼,觉得有些对不起毛脸鸷。 当初村正石老爷子还责怪他,说一个男人要敢扛事,能平事,不能总是惹事。现在想想,这话还真没有错。自己自作聪明,策划了一个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却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把邑城的理正司给引来了。 流民村本来就是是非之地,想必早已经成为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都是因为他的失误,才让官府盯上了流民村,子壮想想都觉得对不起毛脸鸷。 毛脸鸷本来一脸的警觉,不过看到子壮一脸愧疚的模样,脸上反而慢慢地轻松起来。 他转了转眼珠,促狭地抽抽嘴角,出其不意地伸出手,飞速地捏了一把子壮的下巴。趁着子壮措不及防,没有做出反应之前,毛脸鸷又迅速的把手抽了回来,迅速后退几步。 “擦,死毛脸猴子,你要干什么?” 子壮没想到五大三粗的毛脸鸷会有此等行为,一下子变了脸色,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小娘子,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给劳资笑一个!” 毛脸鸷搓着手指,一股意犹未尽的模样,故意淫笑着说道。 “滚,小爷怕脱肛,没有这个嗜好!” 子壮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朝毛脸鸷挥了挥拳头。 毛脸鸷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的得意。 “次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子壮一脸恼怒,忍不住大骂道。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毛脸鸷没心没肺地笑了一阵,这才一本这正经地说道,“我只是看不惯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像个娘们一样,故意逗你一下而已。还好,你只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弯,现在看起来就正常多了。” “你不要那么没心没肺好不好?”子壮明白了毛脸鸷的好意,但仍然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悦,没好气地朝毛脸鸷嚷嚷,“事情是我惹得,现在被官府盯上,是我自作自受。可是你们现在也被盯上了,你就不想想应该怎么办?看你现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是不是也太大了?” 毛脸鸷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接着扫视了一下四周。 荒原之上,草木杂生。除了远处正在采药的噘儿之外,再无其他的人影。 “毛脸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子壮看毛脸鸷一脸警惕的模样,心中隐隐猜到了点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暗探疑云 毛脸鸷看子壮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轻轻点点头,叹了口气,慢慢走过来。 他有些为难地低声说道,“其实啊,这本来是我们流民村的秘密,不应该告诉你这个外人的。可是,既然你知道官府已经盯上了我们,又故意装出一副后悔莫及,满心内疚,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实在是看不过眼,所以就多说几句而已。” “你会不会说人话,我这是装得么?你装一个我看看?” 两个人这次见面后,子壮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头,感觉毛脸鸷的言行有些许怪异。 怎么说呢? 这小子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毛脸猴子,说话总是直来直去,近乎于蛮横无理。 可今天呢,只有像子壮这样和他熟悉的人才能感觉出来,就是有点不对劲。 本来说话水平就不咋地,还故意曲曲绕绕,带点小俏皮,玩点小深沉,和他毛脸猴子的形象大为不符。甚至,让人感到有些恶心的感觉。 “好好好,知道你不是装得,你是真心实意,是我的好兄弟,行了吧?”毛脸鸷此时还一脸的委屈,嘟嘟囔囔地为自己辩解,“说话风趣一点,文雅一点,难道还不行?” “你一个见不了光的流民,还充什么文雅?说人话!” “子壮,你再这样说我,我可和你急眼了啊!流民怎么了,你还是野民呢!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一辈子就做流民” “说正事!火烧眉毛了,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好好好,谈正事,谈正事——好像我刚才谈得不是正事似的。” 在子壮的一番抢白下,毛脸鸷终于弃械投降。 “好了,你也没有必要自责,理正司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即使没有你这件事情,理正司也早就盯上了我们,现在也只是多了一桩而已。” “啥?” 毛脸鸷说出来的消息,实在是出乎于子壮的意料之外,让他不禁愣了一下。 “早就盯上了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的?” 毛脸鸷点点头,“理正司在我们流民村里潜有暗探,已经有四五年,我们早就知道。只是,这次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而已。” 这话听到子壮的耳朵里,并没有让他轻松多少,反而让他既感到紧张,又大为不解。 “既然有暗探在你们村子里,又潜伏了四五年,你们就一直揪出来?如果没有揪出来,你们又怎么一定确定村里有理正司的暗探?” 这本是相互矛盾的一件事,由不得子壮不怀疑。 毛脸鸷甩了甩头,摸了摸鼻子,故作高深地笑了笑,“暗探是谁,我们当然知道,但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说人话!” 子壮已经迫不及待。 “呵呵,我就喜欢看到你心里不明白,但又琢磨不透的样子。” 毛脸鸷故意扬了扬头,一副对子壮嗤之以鼻的模样。不过在子壮发飙动手之前,他还是识趣地把话转入了正题。 原来理正司派去流民村的暗探,早就几年前就被毛脸鸷的哥哥,也就是流民友贤,察觉了。 不过友贤虽然察觉了此事,却没有声张。他和父亲商量后决定不动声色,又观察了一段时间,这才拿定了主意。 按兵不动,任由暗探在村内活动,只是不要让他接触到村内的核心机密即可。 至于不动手的原因么,其实也很简单。 流民村是流民聚集之地,里面可能混有逃奴和罪囚,本来就不容于朝廷的法令,理应被大力取缔。而荒原中的流民村,却因为位置偏僻,又严禁和蒲城邑的野民随意往来,不存在害民扰民一说,所以极少引起外人注意。 更何况,流民村的首领,毛脸鸷和友贤的父亲,又私下和邑城内的某些官员暗通款曲,相互利用,流民村才得以保存,并发展到今天。 取缔流民村,缉拿逃奴和罪囚,本来是理正司的权责。可惜他们现在虽然有心有力,但却拿流民村无计可施。 几年前,由于一起突发的事件,理正司大失颜面。在马正司和邑宰的强力干涉下,荒原已经归于马正司的管辖之下,理正司并无权置喙。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让马正司和理正司结下了梁子,也让理毅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虽然是无计可施,不能公开和流民村作对,但并不意味着理正司不留意他们。 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知道了理正司派有暗探在村中,如果贸然揪出此人,无疑是公开和理正司撕破了脸,对于流民村未必是件好事。 更何况,理正司既然能派一个暗探进来,自然也能再派第二个暗探进来。揪出这个已经暴露了的暗探,只会让理正司提高警觉,痛定思痛,查漏补缺,再派更为精明的暗探进来。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把暗探揪出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心照不宣,按兵不动,只要密切关注此人,不让他接触到核心机密即可。 甚至,有的时候,故意放点无关紧要的消息给那个暗探,也免得理正司察觉到暗探已经暴露。 毛脸鸷三言两语把事情讲完,子壮终于恍然大悟,可心中的紧张却没有减缓多少。 “也就是说,其实是理正司的暗探知道了此事,偷偷告诉了理正司?” 毛脸鸷摇摇头,“应该不是,我觉得是理正司的人在诈你。他们可能猜到的一些东西,但只是没有真凭实据而已。” “你怎么这么肯定?” “好不容易帮你做件事,我岂能把事办砸了?”毛脸鸷又得意起来,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我当时是带着自己手下六个兄弟,故意避开了所有人——连我大哥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那个暗探了。我大哥也是昨晚上才知道此事,气得大发雷霆,可愣是拿我也没有办法。我父亲这一段时间都不在村中,我大哥也就是骂我几句而已,还能打我咋的?” “你手下还有六个兄弟?” “当然了,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毛脸鸷拍拍胸膛,“子壮你放心,我那几个兄弟,那可是千挑万选,对我家忠心耿耿,我父亲和大哥也都说没问题。这六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口风紧得很,绝不会泄露半句。” 说到这里,毛脸鸷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件事情,桑儿也应该知道。可她是郯国人,怎么也不可能是理正司的暗探啊” “桑儿是谁?” 子壮是第一次听到此人的名字,而且,好像还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难道毛脸鸷今天如此怪异的举动,是和这女孩子有些关系? 次奥,子壮一拍脑袋,对啊,这毛脸猴子比自己小不了多少,按道理早就该到了发春的年纪了 果不其然,毛脸鸷难得地脸色一红,把脸扭到一边,不敢正视子壮的目光。 “管你屁事!” “哎吆,谈正事呢,你怎么还骂人?” “谈啥正事?” “谈谈拿桑儿的身份来历,身材相貌,分析一下她是否是理正司的暗探!” “管你屁事!” “当然管我的事,这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骂骂咧咧地干什么?要不是你这几年从中捣乱,我和噘儿早就成亲了!” “骂你怎么了,我还要打你呢?” “说人话!” “禽兽,可敢与我一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天巫秘术 噘儿站在一棵大树的树荫里,远远地朝子壮这边张望着。 子壮和毛脸鸷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一番鏖战下来,拳来脚往,最终又是以毛脸鸷的失败而告终。 这小子有个坏习惯,每次输了以后都要鬼哭狼嚎一阵,又是捶地,又是狂奔,一副输不起的模样。 就差满地打滚了。 子壮此时也已经筋疲力尽,对毛脸鸷的这副丑态也已经习以为常,这时候更是懒得搭理他,任凭他一个人在那里怪声怪气地宣泄一番。 他朝远处的噘儿挥挥手,慢慢地走到她身边的树荫下,背靠着大树坐下来。 荒原上一片生机勃勃,在阳光的照拂下肆意地生长着。 噘儿心疼地看着子壮身上的瘀伤,不满地嘟囔着,“毛脸鸷那小子,出手也太重了,也不知道点到为止” 子壮毫不在意,瞥了远处的毛脸鸷一眼,笑着说,“他现在比我还惨呢。” 他倒不是存心为毛脸鸷说好话,其实心里也知道,如果埋怨毛脸鸷不知道“点到为止”,那可真是冤枉了他。 如果两个人真的生死相搏,毛脸鸷未必真得会输。 跛老爷子曾经告诉过他,“鸷击猎杀术”的精髓在于“阴毒”二字,不动则已,一动必杀。精通此术者讲究的是心狠,身快,在尽可能短的时间置对方于死地。 毛脸鸷虽然后来也承认,自己用的家传的功夫,并不是传说中的“鸷击猎杀术”,可毕竟也有其阴毒的一面。 就拿毛脸鸷平常津津乐道的“绝根术”来说,那是相当残忍和下三滥,一直被子壮所忌惮。 所谓的“绝根术”,其实应该被称为“击裆术”,专门朝男人的命根子下手。 “下潜击裆”,“起腿蹬裆”,“膝起碎裆” 一招一式,无不残忍心狠,让子壮看得心惊胆战,学得不亦乐乎。 当然,在两个人平日里的搏斗中,这些阴毒的招式,是万万不可以施展出来的。 子壮现在全身也感到酸痛无力,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自然也顾不了毛脸鸷太多。过了一会,等呼吸平匀下来,他朝噘儿示意了一下,让她不要打搅自己,然后盘腿坐下,开始练习老桑林巫传给他的养气之法。 也许是因为自己这几年强壮了很多,又或者是体力消耗太大,子壮如今每次练习这养气之法的时候,都要耗上越来越多的时间。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那些暖流越来越浑厚,一部人在聚集在腹部,另一部分流向了两眉之间,剩余的遍布全身,好像在慢慢地滋养着自己的身体。 刚才全身的酸痛,也慢慢减轻了很多。 等感觉到双眉间又有些痒痛的时候,子壮停止了练习,揉了揉额头。 “子壮,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揉眉心?” 噘儿在旁边一直看着他,现在忍不住问。 子壮不以为然地说道,“练气的时候,有时候会感到眉心有些酸痒——我以前告诉过你的,连老祖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对,你这几天一直这样,我今天就看到了好几次。”噘儿摇摇头,俯身仔细观察着子壮的眉心,“你也不可能无时无刻不练气啊。” “是么?” 子壮随口应了一句,心里也不禁有些奇怪。 难道自己这些天一直这样,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 子壮不禁又想起草甸村来械斗的那个晚上,自己的眉心好像也是突然一阵刺痛。而且,那刺痛的感觉之后,子壮自己全身都感到滚烫,好像充满了一种不可遏制的戾气 现在想想,这事情还真有些古怪。 “噘儿,老祖有没有告诉一些关于这练气的事情?” “有啊。” 噘儿观察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子壮的眉心有任何的异常。 “果然有啊,讲给我听听,也许有我不知道的呢。” 噘儿奇怪地看着他,“你这个人可真怪,以前给你讲这事情的时候,只要一提到天巫社,一说到老卜正,你就不给我好脸色。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想听了?” 子壮嘿嘿一笑,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是么,我倒是忘了。” 这练气的法子,按照老桑林巫的说法,是邑城里的老卜正传授给她的。而就是老卜正这个老骗子,胡诌出一套“天巫”的谎言,把老桑林巫唬得一愣一愣的,竟然信以为真。即使到了临死的时候,老桑林巫也相信自己和天巫有些缘分,但这使命就落到了噘儿。 “这断子绝孙的老骗子啊,如果噘儿入了天巫社,我上哪里去找媳妇去?” 每当想起这个,子壮自然就没有好气,心里恨不得把老卜正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形已经大为不同了。 经过了械斗这场有惊无险的闹剧,全村的人都知道,以后估计再也没有人敢给噘儿提亲了。现在就连小桑林巫心思好像有些松动,跛老爷子也准备过几天就再次托人去提亲了。 一想到这里,子壮心里自然是乐滋滋的,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看噘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噘儿此时好像也看出了子壮的异常,脸上泛起了红晕,给了子壮一个大白眼,“你到底到底还听不听?” “听,听,听”,子壮忙不迭地点头,“噘儿说什么我都爱听!” “算你识趣!”噘儿也羞涩地一笑,“说这练气的法子,其实是从徐国的天巫社传出来的。据说这套功法分为‘秘’与‘显’两部分,其中的‘秘’部才是核心,属于天巫社的禁术,仅限于天巫社的人员才有机会接触。老卜正不属于天巫社的人,只是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只习得了‘显’部。而我祖母学到的,好像也不是‘显’部的全部。” “噘儿,老祖真地那么沉住气,一直不让你和母亲练习这个?” “这有什么奇怪的,当然没有啊!”噘儿认真地摇摇头,“这东西就像草药一样,平常人是不适宜接触的。是药三分毒,不可擅用。身体好好的,就不能随便吃药,即使是多好的补药也不行。我祖母是因为早年经常试毒,身体有损” 两个人正说着话,远处的毛脸鸷也终于发够了疯,泄顺了气,晃晃悠悠地朝他们两个人走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要不要跟着大哥混 子壮第一次对天巫社的事情这么感兴趣,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却看见噘儿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忽然闭上了嘴,脸上浮出一丝尴尬之色。 子壮顺着噘儿刚才的目光望了出去,恰巧看到毛脸鸷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 这小子赤裸着上半身,把上衣搭在肩上,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毛脸鸷四肢粗壮,身上也没有什么赘肉,身材还算看得过去。只是,他胸前厚密的黑毛,乱糟糟的,几乎长满了胸膛,真是让人看不下眼。 子壮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一挺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朝毛脸鸷吼道,“死毛脸猴子,赶快把衣服穿好了,你卖肉呢?” 毛脸鸷不明所以,抬头看了看热辣辣的太阳,不满地嘟囔着,“就你事多” 子壮赶紧侧侧身子,把噘儿掩在身后,“让你穿上你就穿上,怎么这么多废话——噘儿在这里呢。” “装,你就接着装吧。” 毛脸鸷也明白过来,但依然嘴硬,反唇相讥道,“我心底坦荡荡,没有私心杂念,这叫什么,叫‘坦诚相见’!不像某些人,总是心怀鬼胎,表面上虚情假意地做大哥,暗地里总琢磨着打噘儿姐的主意。” 好嘛,这话说得一针见血,噘儿此时一脸绯红,低头不语。 子壮一脸的尴尬,恼羞成怒地瞪着毛脸鸷,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 他心里暗暗骂道,“死毛脸猴子,我自己的媳妇,早晚的事情,打点打点主意算什么” 虽然嘴上不服输,但毛脸鸷还算是识趣。他三两下把上衣穿好,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大树底下,一脸谄媚地和噘儿套近乎。 “噘儿姐,我刚才在考虑大事,天大的事情,倒是把这边给疏忽了,给子壮留下了空子——这禽兽刚才没欺负你吧?” 不等噘儿回话,子壮先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地说道,“你才是禽兽,你全家都是禽兽” “闭嘴!” 毛脸鸷竟然板起脸来,挺起胸膛,一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模样,“子壮,你若是想以后平平安安,乃至出人头地,一生富贵,哼,从现在开始,你就要说话和我客气点,不可乱了尊卑!” “不可乱了尊卑?” 子壮和毛脸鸷这几年打打闹闹,一个流民,一个野民,半斤八两的水平,都没有尊卑贵贱之分。 可是,今天,毛脸鸷好像是犯了什么毛病一样,说话办事和平日了大为不同。 “难道是因为刚才他提到的‘桑儿’的关系?也不至于啊” 现在不要说是子壮,就连噘儿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到毛脸鸷,就像看一个傻瓜一般。 在噘儿和子壮两个人嘲弄般的注视下,毛脸鸷的气势瞬时弱了下来,一脸不忿的说道,“禽子壮,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我这都是为你好。你若是再这样下去,目无尊卑,无大无小,即使我给你说尽好话,你也过不了我父亲那一关。” “你父亲?我又不认识他,管他屁事!” 子壮不知道毛脸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一脸鄙夷地看着毛脸鸷,“说句不好听的,你父亲不过是个流民的头子而已,八杆子都够不着的关系,还有什么‘过关’不‘过关’的?小爷虽然是个野民,好歹也是桑林村一霸,纵横附近十几年了” “桑林村才多大的地方?” 毛脸鸷嗤笑了一声,拍拍自己的胸膛,“子壮,我刚才想清楚了,都是为你好。既然你现在被理正司盯上了,以后少不了麻烦。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早晚会出事。我看你也算一身本事,以后你就拜我当大哥,跟着我混,我保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就你?” 子壮不明白今天毛脸鸷到底发了哪门子疯,说话越来越不着调。 他看了一眼噘儿,噘儿也摇摇头,一脸担忧地瞟了毛脸鸷一眼,低声对子壮说道,“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我给他把把脉” 子壮点点头,苦笑不得地白了毛脸鸷一眼,“毛脸鸷,你今天越来越奇怪了。这个是不是我刚才出手不慎,伤着了不该伤的地方。你稍安勿躁,没什么可担心的,有噘儿在呢,啥病还治不了——你冷静一下,一会就给你把把脉” “给我把把脉?” 毛脸鸷脸色一窘,瞬时明白过来。 次奥,子壮这臭小子是骂我有病啊。 他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又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子壮,你别不识好人心,你才有病呢——不服来战!” “别整这些没用的,输了就输了,等下一次吧。” 子壮刚刚休息过来,现在懒得搭理毛脸鸷,也不想让他情绪继续暴躁下去,“我还要陪着噘儿采药呢,没有闲工夫和你打打杀杀的。” “你你们两个都瞧不起我,侮辱人!” 毛脸鸷憋得满脸通红,紧紧攥住了拳头。 子壮看毛脸鸷已经急了眼,忍不住叹了口气,“毛脸鸷,这不关瞧起瞧不起的事情。你好歹要给我一个能拜你当大哥的理由吧。还说一生平安,荣华富贵,你父亲若真有这份本事,你们还能一直躲在流民村里?” 毛脸鸷攥紧了拳头,胸膛起伏不定。 子壮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对于毛脸鸷他父亲的身份,子壮其实早就感到好奇。 一个躲到流民村的人物,脱不了流民,逃奴,罪囚等这几类身份。 一个曾经教自己两招鞭腿的人物,绝不会是一个寻常的百姓,这样基本就把流民和逃奴的身份剔除了。 这么看来,毛脸鸷的父亲,极有可能是一个罪囚。 不过,既然他能在一群乌合之众中站稳了脚跟,还当上了流民村的首领,也说明这个罪囚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所有的这一切,不过都是猜测而已。 毛脸鸷对此讳莫如深,守口如瓶。既然他一直不想说,子壮也不方便开口问,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不好奇。 不过,若是谈到荣华富贵,这可就有点扯了。 毛脸鸷此时的脸色也变幻不定,脖子上的喉结都动了起来,看样子内心也是非常的挣扎。 过了许久,他颓然地吐了一口气,梗着脖子说,“反正你相信我就是了,绝对不会骗你!” “好好好,我相信你就是了,相信你是为了我好!” 子壮见他仍然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心中蓦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一脸戏谑的说道,“相信你归相信你,但大哥你还是不要做了——你还是拜我做大哥,跟着我混好了,也许能过几年安生日子。” “你?” “怎么了?不服?起码比你刚才说得要靠谱!” 子壮接着说道,“桑林村的村正就是我大姥爷,他的幺孙就是我发小,这些你都知道吧?” 毛脸鸷点点头。 子壮又指指身边的噘儿,“噘儿的祖母,我的老祖,还是当年邑城老卜正的半个门生。” 毛脸鸷撇了撇嘴,脸带不屑,但终归没有否认。 “说起来,我祖父当年和你们一样,也算是流民——这些我也没瞒过你。怎么样,只要有这些人的帮持,流民也不是不能变成野民,好歹能过上安生的日子。就拿我来说,起码在整个桑林村内,现在就可以横着走。即使出了桑林村,只要打着老不卜正的名头,寻常人也要让三分!” 毛脸鸷终于忍不住耻笑说,“子壮,不是我笑话你,你可真是没有见过世面——老卜正算是什么官职,给我父亲提鞋都不配” 旁边一声冷哼,噘儿粉面含霜,气鼓鼓地盯着毛脸鸷。 毛脸鸷也不是傻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地向噘儿赔罪。 噘儿爱搭不理地把脸侧到一边去,俯身拿起竹篮,自己到一边采药去了。 毛脸鸷这才轻吁了一口气,压低声音,接着说道,“子壮,我真不是在糊弄你。反正官府已经盯上了你,你现在和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跑也跑不了。你现在是还没有见过世面,真的,我不骗你,老卜正真不算是多重要的人物。若是当年,不要说老卜正,就是邑城的邑宰,见了我父亲都要服服帖帖的。” 子壮白了他一眼,夸张地抱住胳膊,打了个哆嗦。 “你怎么了?” “起风了,有点冷——你也小心点,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毛脸鸷被损得两眼喷火,嘴唇都直哆嗦,终于气急败坏地说道,“子壮,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哼,说出来吓死你——我父亲当年可是竹器国的公孙 话没说完,毛脸鸷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闭住了嘴,一脸惶然地打量着四周。 “竹器国?还木器国呢——你父亲是竹器国的什么公孙?” “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别想再套我的话!” 毛脸鸷这个时候已经完全醒过神来,骂骂咧咧地说道,“差点就上了你的当——你以为劳资是一头猪么,我精的像猴一样!” “这你就不用自我标榜了,毛脸猴子么” “你才是毛脸猴子,你全家都是毛脸猴子” “就你这德性,还想做我大哥——竹器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卖竹器的?竹筐还是竹篮?” “你才是个玩意,你全家都是个玩意” “又皮痒是不是?” “禽兽,可敢与我一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老谋深算 村西的桑林之中,跛老爷子两手扶着一个细长的枣木棍子,努力地把身子站直,仰望着眼前的祭台。 与其说是一座祭台,还不如说是一个高高垒起来的圆锥形乱石堆。 当地人尊石崇鸟,这桑林中的乱石堆子看似简陋,却也存在至少上百年。每年到了祭神的时候,村子里的长者就会象征性地加几块石头上去。这样一年年的过去,这石堆子也就显得越来越高大。 桑葚代表多子多福,而石堆代表神圣坚韧。 桑林村的很多人整年劳累,却也常常衣食不继。也许正因为对现实困苦的无奈和灰心,所以才让他们对于上天的威严也就愈加的恐惧,对于那遥不可及的神赐也就多了几分企盼。 祭台的旁边还有几小堆桑木燃尽后留下的灰烬,估计是村里人过来求神的时候烧的。 焚烧桑枝c香艾来祭神,是当地几百年的风俗。 焚香烧纸,那还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 子壮站在祖父的身后,轻声问道:“祖父,当年就是在这里,祖母救了您?” “嗯。” 跛老爷子只是轻轻点头,目光投向祭台下的一个角落,目光复杂,也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唉,子壮在心里直叹气,总觉得祖父搞得神神叨叨,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过于复杂和神秘了。 子壮今天在荒原上和毛脸鸷交了两次手,次次都把对方收拾得鬼哭狼嚎,屁滚尿流。 这小子打架不行,却老是想做老大,把自己的身世吹嘘得几乎要上了天,却又死活不肯交底,自然被子壮好好地鄙视了一番。 毛脸鸷不知道错了哪根筋,即使到了两个人分手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子壮,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也不必现在就答应我。”毛脸鸷难地一番苦口婆心,让子壮是觉得怪怪的,总怀疑这小子别有所图。 “无论是你,还是三蟹,现在已经在理正司里挂上号了。你们在明,他们在暗,他们若要收拾你,那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既然如此,还不如破釜沉舟,干脆加入我们流民村。有我罩着你,吃香喝辣,荣华富贵,那可就是指日可待了。” “毛脸鸷,我怎么就感到心里这么虚呢?”子壮斜着眼看着毛脸鸷,“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吧?” “子壮,你老是冤枉我,我对你可一向仗义得很。”毛脸鸷眨巴眨巴眼,一脸的委屈,“为了折腾草甸村那个小子,我可是二话没说,把家底都全带上了。我大哥拿我没办法,我父亲回来后非弄死我不可” 任凭毛脸鸷磨破了嘴皮,子壮也没敢答应他的要求。 和毛脸鸷关系不错是一回事,但关系不错到什么程度,这可是一个需要仔细斟酌的问题。 自己这次自作聪明,结果弄巧成拙,还被理正司给盯上了,就连三蟹也跟着受连累。这件事看似结束了,却留下不少的隐患,这已经让子壮感到很头疼了。虽然毛脸鸷这次算是给自己帮了大忙,子壮对他心里颇为感激。但是,如果和毛脸鸷,甚至流民村的关系再进一步,子壮还是心里没有底。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子壮自然回来偷偷告诉了祖父。老人家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什么也没有说,却把他领到了桑林里的祭台边。 来了这里后,老爷子反而更不说话,只是一会儿望望那高耸的祭台,一会儿瞅瞅祭台下的角落,脸上表情复杂多变,反正就是不吭声。 这可把子壮给憋坏了。 按照毛脸鸷的说法,给子壮三天的考虑时间,到时候再在约定的地方给他答复。 去不去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值得这么瞻前顾后,连个主意都拿不定? 但祖父毕竟是自己的长辈,子壮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但也不至于冒犯他老人家。 罢了罢了,子壮不再搭理老爷子,自己双腿叉开,静气宁神,排除一切私心杂念,开始练习老桑林巫传给他的养气之法。 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一有空闲,就会主动地练习这养气之法。 只是,这次刚练气不久,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子壮感觉眉心又隐隐作疼。 耳边响起一声轻咳,子壮连忙睁开眼。 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让子壮吓了一跳。 “你在练气?” “嗯,习惯了。”子壮点点头,揉了揉眉心,“祖父,您拿定主意了?” 跛老爷子点点头,“毛脸鸷要你三天后过去答复他?” 子壮点点头。 “三天后你还是要过去一趟,但不要直接地回绝他,免得他恼羞成怒,坏了你们的情分。”跛老爷子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至于理由么,就推到噘儿身上。就说这段时间家里准备给你再去提亲,让你在家里多修心养性。” 呃,一听祖父提起噘儿的事情,子壮立刻喜上眉梢,“祖父,家里真准备再次给我去提亲?” “那当然了,你以为这是儿戏?”跛老爷子一脸无奈地看着子壮,“你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估计除了我们家,谁也不敢去噘儿家提亲了。我们若是再拖拖拉拉,小桑林巫那边估计也会闹上门来。” 一听祖父提起小桑林巫,子壮心里就有些憋气,“这还怨我了?要不是她一直阻挠我和噘儿的婚事,事情会闹到这一步?” 唉,跛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略带责备的看了子壮一眼。 “将心比心,小桑林巫一直没有做错什么,无非是想把噘儿嫁给一个她感觉可靠的男子而已。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后来也听说了,她处理得很得体。小桑林巫待自己的子女,的确比待你要好,这也是人之常情。但除了自己的儿女之外,她待你算是最好的了,你别不知足。” 嗯,子壮点点头,知道祖父说得在理,但心里总还是感觉别扭。 “噘儿的事情,以后再谈。”跛老爷子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谈太多,不一会又谈起了毛脸鸷,“总而言之,见了毛脸鸷以后,你说话最好拿捏好分寸,既要把事情拒绝掉,又要把这个人稳住,不要把关系闹僵了。” “闹僵了?”子壮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祖父,你想多了。我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整天的打打杀杀,岂会因为这件小事把关系闹僵了?” 跛老爷子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子壮,“我担心的不是毛脸鸷,而是他的父亲。” “毛脸鸷的父亲,那个流民村的头子?”子壮觉得此事有些好笑,“祖父,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毛脸鸷的话吧?说他父亲是什么‘竹器国’的什么‘孙’?毛脸鸷这小子啊,最近好像认识了一个姑娘——好像叫桑儿——立刻被晕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这次见面,无论是说话作事,都和平常大不一样” “不是‘竹器国’,应该是‘祝其国’。‘祝福’的‘祝’,‘其中’的‘其’。”跛老老爷子打断了子壮的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啥?” “毛脸鸷也许并没有骗你,他的原意应该是说‘他父亲是祝其国的公孙’。”跛老爷子若有所思,“这个诸侯国虽然不大,但的确是存在的。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祝其国就在郯国的东北边,靠近大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祝其国事 “毛脸鸷竟然不是在说大话?”子壮一脸讶然,“这世上还真有一个竹器国?” “是‘祝其国’!‘祝福’的‘祝’,‘其中’的‘其’!” 跛老爷子气得胡子都乱颤,忍不住再次纠正子壮。 “好好好,是祝其国,是祝其国。” 子壮蓦然听说了一个新的国度,立刻来了兴趣,“祖父,以前听你给我讲过晋国,齐国,鲁国,宋国,乃至南方的徐国,各种国,无数国,但从来听你提起过什么祝其国。” “老祖宗分封的诸侯国,又隔了这么多年,兴得兴,灭的灭,我又不是全知道,哪能一个个都给你讲清楚。”跛老爷子一脸无奈,“当年武王灭商,分封天下,大大小小就分封了七十多个诸侯国。后来武庚之乱,周公东征,灭了不少叛国,又重封c新封了不少诸侯国。这大大小小算起来,足有上百个诸侯国了,谁能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是我的错,是我错。”子壮忙不迭地点着头,“祖父,那现在给我讲讲祝其国的事情。” 跛老爷子摊摊手,“这祝其国么,据说是个边陲小国,我只是听说过,并没有去过,了解也不多。” “祖父,你刚才在忽悠我” 看子壮一脸失望的模样,跛老爷子苦笑不得,“子壮,虽然祖父没有亲自去过,了解也不多,但多多少少能够推断出一些事情来——子壮,当年周天子分封天下,各诸侯国因为血缘亲疏,封地大小,功劳的显微,分为五等爵位,你可记得?” 子壮点点头,“公c侯c伯c子c男五等爵位,这我记得。” 跛老爷子一脸欣慰,“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各个诸侯国封地的大小——虽然并不绝对——但和爵位的高低还是有些关系的。武王分封的时候,公爵和侯爵是封地百里,伯爵封地七十里,而子爵和男爵则只有五十里。后来周公改制,公爵增至五百里,侯爵为四百里,伯爵三百里,子爵二百里,男爵则为百里之地” 子壮觉得又有些晕头转向,“祖父,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跛老爷子苦笑着摇摇头,“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祝其国恰恰是爵位最低的男爵国。” 呃,子壮恍然大悟。 如果按照当年天子大封天下的定制,祝其国又只是个男爵诸侯国地话,这封地也就是五十里左右,充其量也就是到百里之地。 毛脸鸷这个毛脸猴子,看来还是说了大话。这祝其国纵然是比蒲城邑大一些,估计也大不了多少。 国君的儿子被称为“公子”,孙子自然称为“公孙”。这么说来,毛脸鸷的父亲是一个男爵小诸侯国的公孙,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跑到这荒原的流民村躲了起来。 自古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既然是身为公室中人,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才被迫逃离故土,到荒原上躲藏起来。 除非是谋逆 一想到这里,子壮不禁心里一沉。怪不得祖父不让自己和流民村有过多的交往,我的乖乖,死毛脸猴子,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谋逆啊,这可是律法上一等一的大罪,十恶不赦的大罪,在哪个诸侯国都没有好果子吃。 跛老爷子看子壮沉思不语,脸上变幻不定,明白他已经在参悟其中的关节,脸上竟然莫名浮出一丝苦笑之色。 他清咳了一声,提醒子壮,好似已经看透了他的心事,“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毛脸鸷的父亲隐身流民村,也未必一定是十恶不赦之人。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他既然身为公孙,即使犯了谋逆大罪,也不是塌下天来。如果他认罪伏法,重则赐药自尽,轻则废为庶人,但起码家眷子孙的性命应该可以保得住。” “是么?”子壮琢磨了一下祖父的意思,“可是他竟然带着两个儿子跑了出来” “所以,他未必真地是在逃命。也许他在积蓄力量,寻找机会,意图东山再起,重回祝其国,所图定然不小。从这个角度说,毛脸鸷承诺你的的话虽然有些轻率,但未必是故意诳你。” “那你还不让我去?” 这就更让子壮摸不着头脑了。 富贵险中求,这可是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讲完!”跛老爷子已经忍无可忍,不禁勃然变色,“你这个不孝孙!” “好嘛,好嘛,我这不是在听嘛” 子壮耐住性子,听祖父徐徐讲来,子壮终于弄明白了祝其国的一些基本情况,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基本的图像。 祝其国仅仅是一个男爵诸侯小国,估计也就是一座城池,数个野村而已,比自己所居住的蒲城邑大不了多少。 当年周天子分封天下,公c侯c伯c子c男五等爵位,男爵是最低的一个爵位,往往分封给一些归附华夏不久,地狭人少的非姬姓国。 这祝其国么,和蒲城邑东北边的郯国,乃至郯国北边的莒国,都属于己姓国。 己姓族人以上古少昊帝为先祖,说起来,和子壮所在的钟吾国一样,原本都是夷人建立的方国,后来才归于华夏。 郯国,莒国,祝其国这三个己姓国,国土相邻,以莒国的势力最大,郯国次之,祝其国居末。 它的位置么,东临大海,西北接壤莒国,西南接壤郯国,就如同在郯国和莒国的东部面海疆域,忽然划出一个半圆出来。 “祝其国这个地方,我也没有去过。只是听说国内有山,称为祝其山。山上水流而下,形成一河,东流入海,称为祝其河。祝其国国小力弱,又与郯国和莒国接壤,唯有左右逢源,才能生存下来。也许就是因为郯国和莒国两不相让,都不想让祝其国落入对方手中,所以这祝其国保全下来。要不然,这等乱世,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说了这么多,跛老爷子终于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 “浅水里养不了大鱼,祝其国虽然有诸侯国之名,但我觉得也难符其实了。你这一脚倘若踩下去,对方又是叛逃之身唉,祖父老了,活不了几年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跛老爷子把目光又投向了身边的祭台,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几分,“祖父我早年受了罪,这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即使一直就这么硬撑着——我自己心里有数——也撑不了几年了。等我把你和噘儿的婚事操持完,在等你二十岁时候给你加了冠,我就该去见你的祖母了。到了那个时候,我眼不见心不烦,随便你怎么折腾。哪怕你把这天下搞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也不管我的事情了。” “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子壮吃惊地望着祖父。 “祖父,你可别想多了。吃一堑长一智,孙儿纵然以前玩劣些,但也做不出血流成河的事情来。你说不去就不去,你可不能这么吓我。三木那件事情,我也是略施惩戒而已,也没把他怎么样。三蟹那边,这次算是连累了他,我一会就给他个交代。孙儿可不是只会惹事,也能扛事,平事!” 跛老爷子摆摆手,一脸的无奈,“我已经老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在你二十岁加冠之前,你少折腾就是了” 子壮转转眼珠,一脸狡黠地盯着祖父,“祖父,你今天给我讲得很多事情,都是以前没有给我讲过的。是不是你脑袋上的伤好了,又记起了好多事情” “有什么事情,等你到了加冠的年纪,再说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带我装逼带我飞 “子壮哥,你刚才说得都真的?那荒原上真的有一个流民村,整个荒原都是他们在罩着?你和噘儿姐在荒原上进出自如,没人敢惹你们?” 子壮和祖父谈完话后,想了想,出门找到了三蟹。两个人找了一个僻静没人的地方,子壮承认了那天在草甸村是自己设的全套,然后连累了三蟹,让他以后小心点。 三蟹听后一脸的惊讶,张大嘴巴看着子壮,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其实也不是说没人敢惹我们,你别把事情夸大了。”子壮看三蟹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难得地谦虚了一次,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也就是因为我在那里碰见了一个毛脸小子,打来打去有了些交情。这次草甸村的事情,也是他出手帮了忙,人家给我点面子而已。” 对于毛脸鸷的情况,子壮下意识地不想多说。 “反正草甸村的事情啊,是那个毛脸小子帮了我一把,结果是我自己把事情给搞糟了,还连累了你。这件事啊,就算这么过去了,你口风紧一些,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此事。再就是,你这段时间小心点,不要惹事生非,免得邑城里的理正司找你的麻烦——我估计理正司的人盯上我们两个了,我们别自己往刀口上撞,免得被他们抓住把柄。” “我能惹啥事?”三蟹终于冷静下来,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已经这么大了,也不再和村里的孩子们玩闹了。整天不是呆在家里被我祖父骂,就是下地里出死力干农活,想惹事也没事可惹啊。” “那就好。”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三蟹又不见怪自己,子壮此时心里舒坦了不少,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 “既然如此,事情就这样吧,这事和谁都不准说。我最近和噘儿也不会去荒原了,免得再惹出什么麻烦。” 子壮话一说完,起身要走,冷不丁却被三蟹一把拉住。 “怎么了?” 三蟹眼巴巴地看着子壮,“子壮哥,今天你和我说得话,我都烂在肚子里,连腊梅我都不和她说。” “咦,腊梅是谁?” 看着子壮好奇的目光,三蟹难得地脸色一红,“我小表妹的名字就叫腊梅啊” 呃,原来如此。整天小表妹长,小表妹短,原来这小表妹也是有名字的。 子壮挖苦似地看了三蟹一眼,三蟹心虚似地把脸侧到一边,避开子壮的目光。 三蟹以前可不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把祖父挂在嘴上,祖父这,祖父那。这怂货玩意,媳妇还没娶到家呢,就怂成这个样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发誓赌咒,竟然说出连“腊梅”都如何如何的话来,真是丢男人的脸。 “好吧,反正不要和任何人说就是了。” 子壮看三蟹一脸怂样,心中耻笑一阵,不过也懒得在此事上再计较下去。对于三蟹这个伙伴,既然他已经做了保证,子壮还是非常信任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毛脸鸷的事情泄露给他。 可三蟹此时仍然拉着他的袖子不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子壮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到底还有什么事情?” 三蟹瘪瘪嘴,松开子壮,却忽然卷起了自己左边手臂的衣袖,让子壮看。 手臂上一片掐痕,让子壮看得触目惊心。但伤痕看起来不是新伤,已经基本愈合了,估计有那么几天了。 “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知道子壮看清楚了,三蟹赶紧把袖子放下,惊慌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嘴中嗫嚅着,“我小表妹干的” “啥?” 子壮一脸的吃惊,愕然地问,“那小丫头竟然敢虐待你?” 三蟹一屁股蹲在地上,“不是虐待我,我我自己愿意。” 子壮气不打一处来,“你受虐狂啊,不知道还手,让一个小丫头欺负,还有脸说自己愿意?” 三蟹低着头,“子壮哥,你不懂。我喜欢腊梅,和你喜欢噘儿姐差不多。双方父母说好的亲事,她拗不过,但心里有气。我知道她瞧不上我,整天说我怂,窝囊废,混吃等死我知道她说得没错,我认了。这伤痕,是上次我陪你去草甸村的时候留下的” “次奥,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子壮皱起了眉头,越发地不明白,“既然你自己愿意,你今天给我看什么?搏同情,装可怜?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我还能帮你打回来不成?” “你可不能碰我小表妹,要不然兄弟也没得做——我昨天又去了一趟草甸村,空着手去的。我小表妹就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还给了我一个笑脸呢。”三蟹的脸上浮出一丝难以言表的憧憬,让人感到一阵肉麻,“她还夸我呢,说那天草甸村的人来械斗,我的表现特爷们,很有男人味” 子壮的头都要大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拔脚要走,“三蟹,这些话,你和你表妹说说就行了,和我没关系啊,别脏我的耳朵” “当然有关系啊,子壮哥。”三蟹赶紧站起身来,一把扯住子壮,“那荒原你不能不去啊,而且要带着我一起去啊” 子壮一愣,“你啥意思?” “那荒原就在草甸村的北边,野兽横行,坏人也经常出没,即使是草甸村的人也不敢轻易深入的。你每次分给我的东西,野兔野猪啥的,我送到我小姨那边,我小妹据说都是不碰的,说丢不起这个人,吃了也要肚子疼” “说人话!” “既然你和噘儿姐在荒原上可以畅行无阻,子壮哥,你也要带我去啊。我既然下定决心跟着你,你要怎么说来着带我装逼带我飞啊。我亲自去一趟荒原,即使是亲手抓一只田鼠,挖几株野菜,送给我小表妹,她心里想必也是喜欢的“ 看三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子壮心里是又气又笑。 说来说去,三蟹这小子是发了春了,想在她小表妹眼前逞英雄,搏好感。 做男人做到这份上,至于吗 更何况,子壮想起祖父的叮嘱,不得不硬起心来,板起面孔,“说了不行就不行!这一段时间,不要说是你,我和噘儿都不会轻易涉足荒原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也行!” 三蟹哭丧着脸,那眼神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好吧,说好了就看一眼,以后不准再提荒原的事情。” 毕竟是自己一起长大的伙伴,这次草甸村的事情又连累了他,子壮也捱不住三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地软了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带你看一眼 这还是三蟹第一次来到荒原上。 对于子壮来说,这也是第一次不是和噘儿一起来到了这里。 他最终还是拗不过可怜兮兮的三蟹,答应带他到荒原上看一眼。 三蟹见子壮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高兴得又蹦又跳,然后跑回家准备了小半个时辰,可谓是郑重其事,全副武装,兴奋地不得了。 他这次特地换上平时逢年过节才穿得衣服,连补丁都没有几个,然后跟着子壮有样学样,手持齐眉棍,腰悬飞石囊。 子壮的飞石囊是噘儿给他做的,看着结实又养眼。三蟹可没有那么好命,无论央求谁都会挨一个大白眼,说他不务正业。到了末了,三蟹只好自己动手,所以搞得皱皱巴巴,不像个样子,但也煞有其事地装上了几块鹅卵石。其实他抛飞石的水平并不咋地,自从缠着子壮学了其中的诀窍后,这么多年下来,也就是十中三四的水平。 更让人好笑的是,三蟹这次在肩膀上还搭了一个大麻袋,里面还放上了几条绳索,大有一副要满载而归的模样。 子壮苦笑不得地看着他,“三蟹,我觉得你有些想多了。我只是带你去看看而已,又不是去和你一起去打劫,你带个麻袋干什么?” “有备无患么。”三蟹有些得意地笑笑,“你前几次不是带回来一些野鸡c野兔什么的么,对了,还有一头大野猪。嘿嘿,这次有我帮你,说不定能抓更多的野物回来呢。” 看着三蟹一脸憧憬的模样,子壮也只能摇头笑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草原上的野物能够生存下来,除了尖齿硬爪外,个个都都有一身过硬的逃命本领。有的跑得快,有的飞得高,可谓各显神通。 子壮前几次带回来的野物,有一少部分的确是他和毛脸鸷联手捕获的。但其中的绝大部分,却是毛脸鸷主动送给他,只是子壮没有告诉三蟹而已。 而且,子壮估计那些野物也未必是毛脸鸷亲自动手捕获的,也许是流民村的其他人送给他的。跛老爷子和子壮观察过野物身上留下的伤口,初步判断应该是箭伤。 和毛脸鸷交往了这么多年,子壮可从来没有看他带过弓箭在身上。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子壮也不想过于打击三蟹的兴致,他愿意带就带着吧,反正到了荒原以后什么都明白了。 两个人逐渐进入了一望无际,遍布草木的北部荒原。 三蟹第一次进入了荒原,立刻就像甩去笼头的马驹子一般四处乱窜,嘴里还大呼小叫着,装入癫狂。他东跑跑西看看,又是扔飞石砸飞鸟,又是举着棍子追野兔,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 可惜就像子壮预计的一般,大半个时辰折腾下来,三蟹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但还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子壮一脸好笑地看着他,淡淡地说,“行了,三蟹,你说就看一眼就行,这都看了小半个时辰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行,好不容易跟着你过来一趟,可不能空着手回去!”气喘吁吁的三蟹朝地上啐了一口,又望了望扔在地上的大麻袋,一脸的不甘心。 子壮摊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说了就看一眼,我才带你过来的。你可别指望我帮你做什么——我和毛脸鸷围追堵截大半天,也未必一定能有什么收获。再说了,毛脸鸷是熟手,对这荒原的一草一木都是了如指掌,连我也只是打个下手而已。看看我们两个,什么都做不了。” “我也没说一定要你帮我。” 三蟹还不死心,用幽怨的目光看了子壮一眼,嘴里嘟囔着,然后开始在身上摸来摸去。 子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好奇地看着他。 不一会,三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一脸得意地朝子壮晃了晃,“我带了火镰石和艾绒。” “你带那玩意干什么?” 子壮一脸的疑惑,难不成三蟹这小子要放火不成? 所谓的火镰石,就是打火石,是一块坚硬的黑色石头,相互撞击就可以迸发出火星。但单纯的打火石当然还不能生火,通常还要配合艾绒使用。而艾绒其实就是把艾蒿的叶子经过反复的捶打c晾晒后得到的一种灰白色的东西,细软如绒,所以才叫艾绒。上好的艾绒可以用来入药,差一点的艾绒则因为易燃可以来生火。 “用来熏田鼠啊,我刚才可没有白忙乎。别的野物没抓到,可是发现了不少田鼠洞。看那洞口都有饭碗大了,估计里面的田鼠一定不会小。” 三蟹狡黠地笑了笑,赌气似地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不能空手回去!” 好嘛,没想到三蟹这小子还是有备而来,竟然还准备了后手。 这荒原上的田鼠洞的确不少,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个,子壮早就习以为常。 而且,有的田鼠洞的洞口可是不小,不小心可能就把人的脚给陷进去。也就是因为这个,每次和毛脸鸷对打的时候,两个人也会先打量一下附近的地面,免得不小心遭了田鼠的暗算。 田鼠和家鼠还是略有不同,起码看起来没有那么肮脏。它体型粗笨,四肢短小,因为常常以草木的根茎,乃至野果子为食,所以体肥肉嫩,有些人还是喜欢吃的。 既然三蟹不想空手而归,子壮也没法阻止他,只好任由他找了一些半干不湿的枯草做成火把。看着他满头大汗地掘树洞,燃枯草,然后鼓起腮帮子往鼠洞里吹风,忙的不亦乐乎。 可有些鼠洞也许并不是一个出口,一看到烟雾来了,立刻就从就其他的洞口逃跑了。三蟹忙乎了半天,腮帮子都吹的生疼,满脸的烟灰,最终也是一无所获。子壮可不过眼,只好也过去帮忙。两个人折腾的大半天,终于抓了二三十只田鼠,可也把两个人都累坏了。 “不行了,必须回去了。” 子壮看了看天色,催促三蟹道。 说是到荒原上看一眼,结果都过了大半天。不能由着三蟹的性子,再在这里耽搁了,要不然这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三蟹一脸的不乐意,可怜巴巴地哀求子壮,“子壮,天还没黑呢” “不行,必须走了,要不然就没有以后了。” 子壮变起了脸色,不容置疑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子壮忽然感到一阵心悸,隐隐约约觉得周围有些不安全。 他迅速站起身来,向荒原的深处望去。 果不其然,一个身影从远处的草丛中站了起来,正大踏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子壮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在扫视了一下四周。 次奥,四周都远远出现了人影,正向自己快速地包抄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小兄弟们来挑衅 来人一共有六个,个个面色凶悍,一言不发。 几个人从四面包抄过来,离子壮三四步距离的时候才停住脚步,恰恰把子壮和三蟹两个人围在了中间,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三蟹早已经吓白了脸,腿肚子直哆嗦。 几个人刚要逼过来的时候,三蟹就想跑,却被子壮给制止住。 他们两个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荒原的深处,对方人多势众,即使现在暂时能跑出去,估计也跑不了多远,尤其还带着三蟹这个累赘。 三蟹紧紧地攥着子壮的衣袖,带着哭腔抱怨说,“子壮哥,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你和噘儿姐来都没事么,怎么我来了就” “闭嘴!” 子壮低声呵斥了他一句,把他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扯开,然后一脸警惕地打量着这几个人。这几个人可谓高矮不一,可看起来个个都是身形矫健,面色狰狞,显然不是普通野民。 子壮的目光一缩,最后却落在他们手中的武器上。 木杵,这几个家伙手里攥得清一色都是木杵! 木杵,简单来说,就是前粗后细的硬木棒子,平时可以用来捣衣臼米,打仗时也可以用来做武器。当然,讲究一点的,会在前端包裹上铜皮,以增加对敌时杀伤力。 当年武王伐商,牧野之战,血流漂“杵”,指的就是这种武器。 五六年前,子壮第一次碰见毛脸鸷的时候,他手里攥得也就是这玩意。 六个人,木杵,子壮脑海中浮现出毛脸鸷的影子。 “你们是毛脸鸷的人?” 子壮紧握手中的木棍,朝自己正对面的汉子沉声说道。 这六个人看起来年龄大都不大,和自己乃至毛脸鸷差不多的样子。唯有对面这汉子年龄看起来比子壮只大不小,估计是他们六个中的首领。他一脸凶悍,额头上还有一块黑色的疤痕,大约有巴掌大,几乎遮住了半个额头。 子壮和对方打了一个照面,他立刻就几乎断定了此人的身份,心里知道此人可能是个逃逸的罪囚,所以额头上才留有墨染的印记。 这称为墨刑,又称为黥刑,就是用刀剑等利物为刑具,在犯人的脸上或额头上刺上字或图案,然后再涂上黑墨。因为黑墨会渗入伤口中,即使结疤以后,黑色的墨迹仍在,终生就难以消除。 听到子壮问话后,那黥面汉子张了张嘴,还没有出声回答,却忽然被别人打断了。一个疤脸年轻人从一边冲出来,指着子壮大声呵斥道,“不知道好歹的玩意,毛脸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么?” “是么?”子壮皱了皱眉头,盯着这个突然插话的疤脸小子,冷冷地说,“我平常就是这么称呼他的,有什么问题么?” 疤脸小子眼睛一瞪,“你再说一次?” 看着对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子壮隐隐猜出了点什么。如果毛脸鸷的父亲真是的祝其国的公孙,这几个人如果又是毛脸鸷的手下,估计他们对毛脸鸷的称呼不可能像自己这么随便。 想清楚这些,子壮无奈地摇摇头,实在也不想和这些人置气。毕竟这些人如果真的是毛脸鸷的手下,当初在草甸村可是帮过自己的大忙。 更何况,这六个人现在忽然冒了出来,毛脸鸷却没有露面,显然背后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一想到这一点,子壮内心不免也有些忐忑不安。 他把声音放平缓了一些,尽量地不要流露出任何的敌意,缓缓地说道,“那么,在下就请教一下,你们是他的什么人?他怎么没过来?” 这个他,显然指的就是毛脸鸷。 “你这个臭小子,现在还有脸问这个,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王八蛋!” 那疤脸小子几乎要跳了起来,指着子壮骂骂咧咧,手指头几乎要碰着子壮的鼻子。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能跑到草甸村去?一个个像野狗一样,蜷伏在草丛大半天?好嘛,现在大头领回来了,我们小头领就被禁了足,就连我们都被臭骂了一顿” 呃,在疤脸小子的指责声中,子壮终于恍然大悟。 果不其然,毛脸鸷出事了。他的父亲,那个所谓的祝其国的公孙,现在终于回来了。 毛脸鸷当初自己也说过,因为父亲不在家,所以他大哥拿他也没有办法,顶多骂他一顿而已。 现在他父亲既然回来了,估计一顿暴揍是少不了的,而且现在还被禁了足,不能够随便出来了。 唉,果然还是连累了毛脸鸷,怪不得他手下的几个弟兄一个个气势汹汹,非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子壮朝周围的几个大汉拱拱手,一脸恭谨地说道,“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才给各位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大恩不言谢,等这件事风头一过,再见到毛脸鸷,我一定给他一个交代。” 子壮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个大汉相互注视了一眼,一个个脸色面面相觑,脸色古怪,不再吭声。 这几个人的确是毛脸鸷的手下,因为毛脸鸷受罚,连带他们都受到了训斥,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自然而然迁怒在子壮身上。这次忽然看到子壮又出现在荒原上,在疤脸小子的挑唆下,就是想找找子壮的晦气。但他们也不是傻瓜,自然也知道分寸进退。毛脸鸷毕竟是是和子壮称兄道弟,他们即使想为毛脸鸷出头,也不敢无来由地把子壮围殴一顿。 现在子壮姿态放得这么低,显然是服了软,他们就真不好再闹将下去了。 看他们几个一脸憋屈的模样,子壮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子壮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他吩咐了三蟹一声,让他拿起地上的麻袋,准备立即开溜。 这里毕竟是是非之地,夜长梦多,子壮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耽搁。 只是在从那黥面汉子身边经过的时候,子壮忽然想到了和毛脸鸷的三日之约,忍不住止住脚步,轻轻地问了一句,“两日之后,毛脸鸷禁足就会结束了吧?” 当初他和毛脸鸷约定的是三日之后,现在已经过了一天,自然还有两天。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就像把一碗水倒进了热油,啪地一声炸开了。 这黥面汉子脸色一变,还没有说什么,刚才那疤脸小子又冲了上来。他一把抓住子壮的肩膀,大声吼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呢,你竟然想收我们小首领当小弟,不知天高地厚,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子壮措不及防,竟然被他抓了个正着,心中已经有些不悦。 当日分明是毛脸鸷想收自己当小弟,自己反呛回去,本来就是一句戏言。也不知道毛脸鸷回去到底说了什么,反正这疤脸小子的言行让子壮非常反感。 那疤脸小子也许是存了卖弄的心思,或是想给子壮一点颜色瞧瞧,手下也颇下了几分气力。 子壮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心里也有点恼火,下意识地手臂一抬,搭在对方的胳膊上,然后顺着对方的胳膊就绞了上去。对方的手臂霍然间被子壮绞住,上身自然地稍稍有些后仰。趁此机会,子壮本来攥着齐眉棍的手也伸过来,攥着棍子的手背已经重重地拍在对方的胸膛上。与此同时,子壮的一只脚在对方脚下一拨拉,稍微一用力,那人身体失衡,扑腾一声坐在了地上。 这一套小擒拿手可算是行云流水,手脚并用,在一个瞬息间就干净利索地完成,极为漂亮。这本来是子壮一刹那的自然反应,并不是存心卖弄,但是却让毛脸鸷的几个手下看傻了眼。 这几个人倒不是惊诧于子壮动手的干净利落,而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动手。 那疤脸小子哎吆一声坐在地上,一骨碌就从地上爬来起来,气急败坏地朝其余人喊道,“看到了吧,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小子竟然敢打我!” 其余几个人此时都一脸乌黑,虎视眈眈地盯着子壮,脚步不停,慢慢地朝子壮逼近过来。 “误会,误会。”子壮一看几个人面色不善,知道自己不经意间有闯了大祸,给他们落下了口实。他一边小心地后退,一边大声地解释道,“我刚才是不小心,下意识地反应,不是故意要弄倒他” 为首的黥面汉子把手中的木杵扔地上,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步步紧逼过来,一脸的愤懑,“臭小子,‘不小心’就可以放到我的兄弟,你这说得也太猖狂了——你还真想做我们老大的大哥?” “这个王八蛋连我们的老大都不在眼里,又怎么会瞧得上我们!”那疤脸小子纯粹就是个搅屎棍,现在声嘶力竭地朝子壮大骂着,“黑面,揍他,让他见识一下你‘夺命十三捶’的厉害,别和他啰嗦!” 原来这黥面汉子名叫黑面,倒是名副其实。 “误会,的确是误会。” 子壮赶紧把手中的齐眉棍扔在脚下,举起来双臂,以表示自己毫无敌意,“各位弟兄们,你们听我说。我和毛脸鸷是好朋友,真要动起手来,伤了谁都不好” “你就废话多!”那疤脸小子打断了子壮的话,见那黥面汉子犹犹豫豫,自己怪叫着窜了上来,冲着子壮的胸膛就是一拳。 子壮接受了上次的教训,不想再把事态扩大,没敢再主动出击,只好身体后缩,双臂下压,只防不攻。 可没成想到,这小子竟然是个奸诈之徒,刚才的动作不过是一个虚招而已。趁着子壮双臂下压的时候,他的另一拳已经朝子壮的面门而来。 子壮一看情势不对,手忙脚乱地赶快侧头躲闪,不过这一拳来势颇快,虽然没有完全击中子壮,却还是蹭击了子壮的额头。 也就是在额头被蹭中的那一刹那,子壮忽然感觉眉心一股撕裂般的痛疼,身体晃了晃,眼前忽然一黑,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一片如墨的黑暗中,子壮感觉到一股狂暴的力量忽然间充满了全身,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心底大声地咆哮着,咒骂着,“次奥,次奥,次奥,不知道好歹的玩意,反了你们了” 黑暗中忽然出现了几团五颜六色的光影,那光影在黑暗跳跃着,妖异般地向自己逼近了过来。 凭着多年在噘儿身边的耳濡目染,子壮对于巫医之术也并不是一无所知。他隐隐约约看出,那几团神秘的光影,其实就是几具移动的人体。 只是,本来是骨头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白色的光流。本来是心脏的地方,却是一团绿色的光团 他看到的不再是一具具血肉之躯,而是一团团由各种颜色的光流组成的人形怪物 “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黑暗中一具具“群魔乱舞”般的人形光团,子壮脑袋一阵刺疼,终于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第一个兄弟 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三蟹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但他还是坚守了他当日对子壮的承诺,除了子壮以外,他这辈子都没有和任何其他人提起此事。 从来没有,即使对自己的小表妹腊梅,也都没有提过。 只是在他垂垂老矣,将要撒手西去的时候,面对着一群围绕在他身边的子子孙孙,他无限感怀地提起了他和子壮年轻时候的往事。两个人一起在桑林村里追鸡撵狗,一起去荒原里去抓田鼠,然后呢 然后三蟹像孩子般笑了起来,“我那天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到底有奇怪,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知道你们很好奇,但我不能告诉你们,我答应过子壮哥的。但就是那一天,子壮哥亲口告诉我,我是他的兄弟,第一个兄弟,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兄弟,哈哈哈” 他笑得很得意,很畅快,笑得让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你们都听好了,我是子壮哥的兄弟,不是他的臣子,从来就不是。子壮哥不愿意我做他的臣子,我也不愿意。什么干戚城城主,什么江淮第一商贾,屁,这些人可比我差得远,我都懒得正眼看他们。我才是子壮哥的真兄弟,第一个通过他考验的好兄弟” 是的,那一天在荒原上发生的那一幕,三蟹终生都历历在目,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他看到疤脸小子一拳直直地打了过去,子壮的头一偏,但还是打中了他的额头。 子壮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好像要倒了下去。 “次奥!” 本来战战兢兢的三蟹此时脑门一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他一咬牙,怒骂了一声,抡起齐眉棍,朝着那疤脸小子就砸了下去。 一根木杵迎面而来,重重地击中了三蟹手中的木棍。棍杵相击,就听“嘣”的一声,一股大力从棍上传来,三蟹只觉得双手一麻,木棍已经脱手而去。紧接着又有一个人窜过来,朝着他重重一脚,三蟹惨叫着被踹翻在地。 三蟹全身火辣辣地疼,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壮出事,仍然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子壮给喝止住。 “三蟹,不要动!“ 子壮的声音一字一顿,仿佛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用力地挤了出来。 三蟹一脸愕然地望着他。 谢天谢地,子壮的身子刚才只是晃了晃而已,并没有倒在地上。他现在背对着三蟹,稳稳地站在那里。 “子壮哥,你没事吧?“ 三蟹着急地询问。 “我没事。”子壮冷冷地回答道,然而并没有回头。他自顾自地站在这里,旁若无人,开始把脖子扭来扭去,甩胳膊,踢腿,好像在活动手脚。 没事就好,三蟹心里想,只是感觉子壮声音怪怪的。 紧接着他又听到子壮说,“三蟹,接下来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插手,好好地呆在那里,不要给我碍手碍脚。你若想做我的兄弟,这辈子跟着我混,就必须先做到这一点。你能不能做到?” “我碍手碍脚么?” 三蟹脸色一窘,心里有点不乐意,忍不住犹豫了一下,但他总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最后还是大声说道,“我能!” “那就好,你是我的兄弟,只要我在,没人再敢动你!” 三蟹心里一热,用力地点点头。 两个人一问一答,子壮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也自然而然地都把周围的几条汉子视若无物。 他只是自顾自地活动着手脚,嘴里含糊不清地自己嘟囔着什么,中间穿插着几声冷笑,根本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毛脸鸷的几个手下一个个全神戒备,一脸警惕地望着子壮,那疤脸小子鼻子几乎都要气歪了。 “臭小子,要打便打,别在这里阴阳怪气!别说劳资以多欺少,我一个对一个,看劳资不把你揍出尿来!” “你么,我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子壮稍微转转头,眼睛微眯,直直地看着那个疤脸小子,“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身上都有206块骨头,一块不多,一块也不少。呃,好像不对,你有一根肋骨好像受过伤” 疤脸汉子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朝肋骨摸去,却又好像忽然醒悟过来,朝子壮大声斥骂道,“臭小子,你别在那里装神弄鬼。要打就打,劳资不怕你!” “你不必怕我,你怕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们大哥,你怕得该是毛脸鸷才对。为了毛脸鸷,我起码不会杀你,但卸下你的胳膊腿应该没问题” 话音未落,子壮已经朝那疤脸小子冲了过去,身形之快,形如鬼魅。那疤脸小子怒吼一声,挥拳打来,子壮身子一动,躲过对方的拳头,一只手已经搭在对方的左肩上,右手迅速插到他的腋下,然后就听卡塔一声,接着疤脸小子一声惨叫,左臂已经耷拉下来。 三蟹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疼。 卸骨术,三蟹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子壮刚才用得是卸骨术! 这手段三蟹听说过,但没有亲眼见过,他只见过小桑林巫给村里人复过骨。 村里有人如果不小心脱了臼,就会到小桑林巫那里去把骨头复位,三蟹曾经见过几次。每次复骨的时候,小桑林巫都是一脸谨慎,小心翼翼地在患者脱臼处摸索试探半天,让那患者杀猪般地嚎叫不止。 有复骨,就应该有卸骨才是。这么干脆利落的卸骨,三蟹即使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在疤脸小子的惨叫声中,他的几个同伙终于按捺不住,哪里还顾忌什么以多欺少,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场面一片混乱,三蟹就只能看到子壮的身影在人群中不断穿梭,时不时地就响起一声惨叫声。 不到一刻钟,战事平息,毛脸鸷的六个手下一个个脸色扭曲,双臂耷拉,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就像看鬼一般看着子壮。 “今天就这样吧,点到为止。看在毛脸鸷的面子上,我饶你们几个一条狗命。回去告诉你们老头子,我本事在这儿,要不要收毛脸鸷做小弟,要看我心情好不好,愿意不愿意,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 六个原本恶狼般的汉子,现在却一个个像病猫一样,一个个垂头丧气。 “我没听到!” “明白了——” 六条汉子脸带恐惧,声嘶力竭地喊道,眼圈都要红了。 “滚!” 毛脸鸷的六个手下灰溜溜地走了,连木杵都没有拿。 当然他们也拿不了了,两只胳膊都耷拉着呢。 看着他们一个个仓皇逃走的狼狈身影,三蟹又惊又喜。 “子壮哥,你什么时候跟小桑林巫学得卸骨术” 三蟹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可没等他走过去,就看到子壮的身子突然晃了晃,扑腾一声摔在了地上。 “三蟹,背我回去,赶快走,我挺不住了。这里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要做我的兄弟,先要学会保守我的秘密。”他两眼紧闭,面色惨白,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告诉我祖父,我没有事,只是渴睡症又犯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渴睡症”又犯了 残月欲隐,夜风萧萧。桑林村村西头一户农家破败的茅草屋里,几个人围坐在一个昏迷不醒的子壮身边,一个个脸色凄然,惊惶不安。 人是三蟹背回来的,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一二十里的路,三蟹硬是坚持把子壮一步步地背了回来,可谓是深一脚浅一脚,路上还不小心摔了几跤,到子壮家的时候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子壮家里人着急的催问下,三蟹苦着脸,只是把跛老爷子拉到一边说了几句,就被跛老爷子打发回家了。 “子壮的‘渴睡症’犯了,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跛老爷子淡淡地说道,但脸上也是惊疑不定,忐忑不安地看着躺在草垫上的子壮。 此时的子壮静静地躺在草垫上,四肢自然伸展,双眼紧闭,呼吸平稳,面色也慢慢红润起来。他看起来睡得很香甜,也许正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 可不幸的是,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湿,全身散发着一种刺鼻的腥臭味,对于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才是问题所在。 在房间里的其余三个人,都是他最最亲近的家人。 祖父跛老爷子已经在另外一张草榻上坐下来,他身体精瘦,头发花白,一身满是补丁麻衣。他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时而满怀希望地看子壮一眼,时而紧闭起双眼,脸上满是凄凉的神色。 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他们几乎是跪坐在年轻人的旁边,一脸的哀戚。 一位面容憨厚,目光有些木然的中年人,子壮的父亲。他的名字叫石柱,所以村里很多人也就柱伯,柱叔,柱子什么的称呼他。 石柱的眉眼里和跛老爷子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明显少了不少灵动。 另一位是一个和石柱年纪相仿的中年妇女,颧骨高突,头发散乱,正在抽泣着抹眼泪。她是年轻人的母亲,石柱的妻子,村里很多人称她为柱婶。 三个人虽然面色皆是惊惶不安,但都好像有默契般,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只是时不时地朝外张望几眼,好像在等待什么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外面的院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进院子里,然后朝他们所在的堂屋快步走来。 子壮的父母的眼睛里泛出希望之色,急忙站起来,向门外望去。 跛老爷子也睁开了双眼。 脚步声冲进了紧邻这个房间的堂屋,紧接着这个房间的门也被用力推开,身材小巧玲珑,穿着青色麻衣的噘儿冲了进来。 她刚一进门,目光飞快地在屋内扫视一圈,然后就疾步扑到子壮身边,跪坐在草垫旁。 噘儿解下腰间的青色佩巾,一脸的关切和担忧,一边小心地给子壮擦拭额头上的细汗,一边糯糯地喊着他的名字,“子壮哥,我来了,你能听见我说话不,我是噘儿啊” 关切忧心之情,溢于言表,毫无掩饰。 躺在草垫上的子壮还是毫无反应,子壮母亲眼中刚刚收住的泪水,现在又刷地流了下来。 又过了一小会,又有一个年约十多岁的少年匆匆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青竹编制的药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少年的身材相貌和石柱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大小型号不同,但眼睛里却多了一丝灵气。他是石柱的二儿子,子壮的弟弟,刚才就是他出去找人来瞧病。 最后进来的一个,才是跛老爷子他们一直在翘首等待的人,小桑林巫。 与一般的村妇相比,小桑林巫显得身高体大,一身干净整洁,裁剪得体的黑色麻衣,面无表情,最后一个才走进门来。 看到噘儿正跪坐在子壮身前,一副心忧如焚的样子,小桑林巫忍不住脸颊抽搐了一下,板起面孔,重重咳嗽了一声。 咳嗽声一落,茅屋里的人都小心而又恭敬地望着她,唯有噘儿却浑然不觉,依然小心地擦拭着子壮额头的汗珠。 “子壮哥,子壮哥” 她仍然紧张地呼唤着子壮的名字,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 小桑林巫终于按捺不住,嘴角的那颗痦子不停地抖动着,就好像跳出来。 “噘儿,你成何体统!给我滚到一边去,别呆在这里添乱!”她对噘儿没有好气地高声说道。 小桑林巫的斥责声很大,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噘儿才闻声抬起脸来。 见小桑林巫一脸不悦,噘儿不满地撅起嘴,一脸哀戚,身子依然不离开,眼圈竟然一下子红了。 一边察言观色的子壮母亲赶紧过去,把噘儿拉到一边,小声的安慰她说,“噘儿,你和婶婶在一边好好看着,让你母亲好好给子壮看病,好不好?子壮身体好起来,他才能每天见到你,陪着你,你说是不是?” 噘儿微微点头,这话好像是说到了她心坎里。 但这话落到小桑林巫的耳朵里,甚是刺耳,更像是戳到她的痛处,让她瞬时变了脸色,手指着子壮的母亲,怒气冲冲地指责道,“子壮母亲,你这话什么意思?自己的儿子不好好管教,整天地惹事生非,好嘛,现在还教唆别人家的孩子。男女授受不亲,这规矩你不懂吗?” 子壮母亲脸一僵,心虚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小桑林巫,嗫嚅地动了动嘴唇,含混地说,“我这么个年龄了,哪能不懂这个?老爷子说下个月就去提亲,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小桑林巫冷哼一声,话不投机,转身拂袖欲走。 子壮母亲一看小桑林巫要走,眼珠一转,扑腾一声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就哭了起来,“走吧,走吧,让他死了也好。我有命生他,没命养他!孩子长大了,不听我的话,死了也好。多少人上门提亲,可这孩子就是不要。他自己看上的人,人家家里还看不上他。小桑林巫,你是她的巫亲,可千万别救他。死了就死了,你眼里也干净了,我也不用操心了” 子壮母亲越说越伤心,拍得大腿啪啪响,满脸的鼻涕眼泪。 这一番撒泼哭闹,让一家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更是让打了小桑林巫个措手不及。 她知道子壮母亲能撒泼,但没有想到说来就来,还声情并茂,立刻就进入了角色。 小桑林巫止住了脚步,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神色极为尴尬。 这事情本来是我占着理啊,你儿子对我闺女干那些破事,尤其是草甸村折腾三木那场闹剧,你敢说你不知道? 现在十里八乡都知道噘儿被子壮占下了,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了。 这个泼妇,怎么现在好像是我一身不是了? 小桑林巫感觉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自己就是想发个牢骚,结果对方已经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说是被自己打了呢? 我是这孩子的巫亲不假,可我怎么感觉好像是被你家给讹上了呢? 见小桑林巫一脸尴尬,进退两难的模样,再看看自己儿媳妇打滚撒泼,没脸没皮的样子,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跛老爷子也老脸发烫,再也看不下去了。 唉,家门不幸啊。 跛老爷子重咳一声,扭头朝子壮母亲大声斥责道,“够了,别闹了,还要不要脸皮了!整个村子都听到你在干嚎了!” 他再转头瞪着自己唯唯诺诺的儿子,脸色铁青,“管管你婆娘,还不够丢人咋地!” 跛老爷子话音刚落,还不等儿子开口,子壮母亲的哭声便戛然而止,就像被人一下子掐住了脖子。 显然跛老爷子在家中的地位颇高,权威极重,即使是子壮母亲也不敢忤逆。 当然,或许她心中有其他的想法也未可知。 “我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儿子的命都没了,我还要这张脸皮干什么”子壮母亲依然小声嘟囔着说,抹着脸上的眼泪,偷偷地打量着小桑林巫。 见子壮母亲不再撒泼,跛老爷子又朝小桑林巫恭敬地拱拱手,郑重地说,“小桑林巫,你好歹是他巫亲,先瞧瞧他的病情。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刚才子壮母亲一顿撒泼苦恼,让小桑林巫进退两难,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跛老爷子开了口,小桑林巫也正好借坡下驴,摇摇头,叹口气,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留下来给子壮瞧病。 她跪坐在子壮母亲准备好的草垫上,借着微弱的灯光,俯身仔细地观察着子壮的脸庞,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看了看,用手指头轻轻在子壮的脸上拭了一下,接着把手指缩回来,放在眼前认真地看了看,又靠近鼻子嗅了一下。 “小桑林巫,孩子不要紧吧,还是以前你说得那‘渴睡’的毛病吧?” 刚才还打滚撒泼的子壮母亲,现在已经神奇地恢复如常,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凑到小桑林巫身边来。 她看小桑林巫不动声色,此时正用佩巾擦拭自手指,终于忍不住了,陪着笑脸问道。 小桑林巫哭笑不得地瞪她一眼,看子壮母亲眼巴巴的担心样子,也不好再对她发火,只能冷冷地说,“应该还是老毛病,现在还拿不准,要摸摸脉再说。” 小桑林巫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嘀咕。 这子壮每次犯病以后,就从身体里渗出这种黄褐色的东西,闻起来还有些腥臭,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这东西气味一次比一次淡薄,是不是意味着子壮的怪病会慢慢好起来? 但子壮每次犯病后,昏睡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长,是病情加重了么?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长睡不起?或者说,猝死? 母亲老桑林巫临终前就告诫自己,子壮这孩子可能患得是“神昏心竭”之症,寿命估计超不过四十岁。也就是这个原因,老桑林巫在世的时候,无论是多么疼爱子壮,但在噘儿的事情上也没有松开。老桑林巫过世后,小桑林巫更是不同意把噘儿嫁给子壮。 可前几天草甸村三木的那场闹剧,让十里八乡的人都不敢再上门来给噘儿提亲了。小桑林巫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再加上子壮这“渴睡”一直没有再犯,她本想顺手推舟,可是 想到这里,小桑林巫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子,目光扫了旁边的闺女噘儿一眼,心里是忐忑不已。 这个时候,子壮的父亲已经适时地把水盆端了过来,小桑林巫收拢心绪,一丝不苟地把两只手洗净,接过递过来的葛巾,仔细把双手擦干,连手指缝都没有放过。 擦完手后,小桑林巫又口中念念有词,祷告了半天,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开始给子壮诊脉。 屋里的人都屏声静气,观察着小桑林巫的一举一动,大气都不敢出。 小桑林巫的诊脉手法,称为巫脉法,是她的独门绝活,是当年老卜正传给了老桑林巫,老桑林巫又传给了她。 其他医师切脉,只诊病患手腕的气脉或者血脉,但小桑林巫的巫脉要讲究得多,也复杂得多。她的巫脉手法,要切诊患者的头,手,脚三个部位,而且每个部位都要切脉数次,然后再根据患者的年龄,性别,健康,胖瘦,乃至当时的季节,气候等因素,再加上小桑林巫的经验,推算出患者所患的的病症以及该开的药方。 据说这切脉手法,暗合“天地人”三道,也只有那些老巫医才能深得其中的精髓。普通的医者,即使学了手法,也是徒有其表,不能和小桑林巫这类巫医相提并论的。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小桑林巫终于给子壮诊完脉,闭目推算了半天,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对旁边忧心忡忡的子壮母亲说,“应该还是老毛病,成不成也只能按照老方子来医了,看他自己的造化——家里还有阴干的艾叶不?” “有,有,每年都准备一些。”子壮母亲急忙说,“每年都准备一些,本来以为用不上了。” 话说到这里,子壮母亲又伤心起来,“本来以为用不上了,没成想到” “用今年准备好的,不用旧艾。”小桑林巫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没让她继续唠叨下去,“还是老法子,用艾叶熬汤,然后每隔半个时辰擦一遍他的身子,一直擦到身体不渗黄水为止。” 子壮母亲在旁边频频点头,一副敬若神明的样子,要多顺服就多顺服。 小桑林巫又想了想,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陶罐来,有点肉痛地递给子壮母亲,“这是我手头最好的艾绒了,五个年头的陈药,都是上好的东西,有财货也难以买到。拿一半放在房间里熏香,去一去邪气;剩下的一半熬成汤,明天醒了让他服下,通经活络。” “麻烦小桑林巫了,等子壮醒了就让他去拜谢你,日后定要他好好孝敬你。”子壮母亲把陶罐捧在手里,就像捧着宝贝一样,感激涕零地说道。 小桑林巫摆摆手,很不习惯她前倨后恭的模样,“我可承受不起——噘儿,收拾一下药箱子,我们该回去了。” 噘儿怯怯地望了小桑林巫一眼,不情愿地扭着身子,目光不舍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子壮,小声地嘟囔着,“阿母,我想多呆一会,帮着柱婶熬艾汤” 小桑林巫一瞪眼,怒气冲冲地盯着噘儿,一副要暴走的模样。 子壮母亲适时地插了进来,一脸痛爱地对噘儿说,“噘儿,你先回去吧,你在这里我也会分心,反而照顾不好子壮——你好好地回家去,明天子壮一醒过来,我就让他” 话一出口,子壮母亲就知道又犯了小桑林巫的忌讳,识趣地把嘴闭上,尴尬地笑笑。 小桑林巫见子壮母亲还算是识趣,也没有再和她争执,冷哼了一声,板着脸,自顾自地出门先走了。 噘儿忧心忡忡地望了子壮一眼,噘着嘴,抱起药箱,气鼓鼓地跟在后面。 子壮依然静静地躺在草垫上昏睡不止,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可他这次昏睡的时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长,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的时候,他才终于醒了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终于醒来 太阳西斜的时候,青壮劳力早就下地干活去了,只有一些老弱病孺还留在家里,村子里显得格外的宁静。 茅屋之内,草垫之上,昏睡了许久的子壮终于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两眼无神,迷茫而又无助地打量着这陌生的世界。 “我是谁,我在哪里?” 这是他睁开眼后的第一个念头。 阳光从窗棂子的缝隙里撒了进来,明晃晃的,让猝不及防的他感到有些刺眼。 子壮本能地又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又悄悄眯缝开双眼,小心地观察着视野之内的世界。 他想试着移动身体,却悲催地发现,除了眼皮和眼珠子,自己好像一动都不能动,甚至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次奥,他心底深处悲催地怒叫着,却喊不出声音。 然后,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接下来,他又困惑于刚才那个揪心的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里? 他绞尽脑汁去回想,头脑中却一片空白。 这是一种很诡异,又很恐惧的感觉,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脸色都涨得通红。 这时候,一阵微风从窗棂间吹了进来,夹杂着一股淡淡却又奇特的香味。 子壮动了动鼻翼,心底忽然多了一丝感悟,眼睛里也多了一丝清明。 那香味竟然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用力吸吸鼻子,努力地转动眼球,激动地寻找那香味的来源。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了多久,他灼热的目光便落在一件简陋的吊坠上。 那吊坠的下面是一块小小的泛着黄色的龟甲片,上面刻着蚯蚓似的奇怪符文,用一根赤红色的草绳系起来,挂在土墙上的木钉上。 香味就是从那吊坠上飘过来的。 紧紧地盯着那件吊坠,子壮的脑袋中好像有东西动了动。 过了许久,一个轻灵纯净的脸孔慢慢从他脑中浮现,对方噘着嘴,皱着眉头,好像在和他赌气。 “噘儿!” 子壮记起了女孩子的名字,也就是这一刹那,过去所有的记忆,点点滴滴,汇成一股细流,瞬间充满了他的脑海。 呼 他终于能够张开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子壮终于记起了自己到底是谁,手脚也可以活动了。 次奥,见鬼了,怎么会这样? 上一次病发的时候,子壮就对这种现象有所察觉,只是时间没有这么长,情况也没有这么样严重,所以当时没有放在心上。 只不过这次感受更加强烈而已,让他不得不留意起来。 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还是自己熟悉的环境。 房子还是自己一直住着的低矮老房子,黄土夯成,上面覆盖了茅草,已经十几年了。那透过阳光的窗户,正对着外面的院子。窗框里嵌着几根竹棍,算是窗棂。遮风挡雨的竹帘子被卷到窗棂的上部,用一跟麻绳系着。 四周的墙壁也没有什么装饰,有些地方黄土已经有些脱落,显得坑坑洼洼,上面插着几根木棍木钉,当作平时挂衣服的衣架子。 房子角落里有几个装衣服杂物的竹箱子,地上铺着两条厚草垫子。 一条是属于自己的祖父,一条是属于自己的,现在正铺在自己身下。 子壮从草垫上坐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盖在自己身上的厚麻布毯子滑落到一边去。他低下头,霍然意识到自己全身赤条条的,什么也没有穿。 他连忙扯过毯子,遮住关键部位,四处张望了一番,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子壮不是第一次犯病,自然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有人熬了艾叶汤,给自己擦了身子,所以才搞成现在这个模样。 房间里还有艾叶的药香,想必是曾经在这里焚烧过香艾。 只是,让他尴尬的是,可怜自己一个熊赳赳气昂昂的好男儿,竟然在昏睡的时候被全身看光光,还被摸了个遍,连自己的小兄弟也难以幸免,想想还真是有些羞耻啊。 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家人,他也感到很尴尬的一件事。毕竟他已经十七八岁了,已经算是成年人。 子壮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四处找寻自己的衣物。目光所及,就有一套干净的衣物摆放在枕边,叠得整整齐齐,想必是母亲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他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子壮一边急急忙忙穿衣服,一边回想昏睡前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被那疤脸小子在额头上打了一拳,然后眼前一黑,好像看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接着就昏过去了。 以后呢?三蟹怎么样了?毛脸鸷手下那几个小子,不会对他怎么样吧?到底是谁把自己送回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浮上脑海,子壮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院子里忽然传来跛老子爷子急切的声音,“子壮,你醒了吗?” 脚步声在院子里响了起来,朝这边靠近。 “我起来了,祖父。” 子壮大声地应着,三两下把衣服整理好,从墙上取过那龟甲吊坠挂在脖子上,然后快步地走出自己的房间,穿过灶房,来到院子里。 一脸憔悴,穿着一身补丁衣服的跛老爷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见子壮后便停住了脚步。他望着此时神采飞扬的子壮,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可接下来,跛老爷子似乎又想到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子壮现在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身高八尺有余(当时一尺约为后世的二十二厘米左右),四肢矫健修长,鼻梁高挺,两眼炯炯有神,怎么看都是仪表堂堂的好男儿。 因为长期在田间劳作,子壮身上肌肉也算结实,没有一点赘肉。 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了些,但也整理的干干净净,看着就清爽。 要是子壮听话,从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家随便挑一个,估计自己现在孙子都抱上了。可惜,因为子壮这次又犯了病,小桑林巫那边,估计 子壮见跛老爷子一脸的萧瑟,心里明白了点什么。他快步走到祖父身边,拉起他老人家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拍了拍,大声说道,“祖父,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嘛,什么问题都没有。你摸摸,肉还是那么结实,我现在觉得全身都是力气。” “醒来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好——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跛老爷子一脸的疑惑,盯着子壮。 是啊,自己在荒原上昏了过去以后,到底发生了事情? 这也是子壮现在想搞明白的。 “谁把我送回来的?” “三蟹,是三蟹把你背回来的。”跛老爷子皱皱眉头,“这臭小子,今天过来好几趟了,支支吾吾,一直不敢正眼看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没事吧?” “生病的是你,他会有什么事?” “是么?”子壮也满脑子的困惑,“我去找他问问,回来以后再和你说。” 话一说完,子壮就急急忙忙朝院子外走去。 站在他身后的跛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有意无意地说道,“噘儿也来过几次——刚才我好像看见她去河边漂洗什么东西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百思不得其解 子壮所住的这个村子,叫做桑林村,村里人家家都是野籍,为邑城里的达官贵人们种井田,服劳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早到晚,从生到死,一辈子都少有空闲。 凡是被划入野籍的人,天生就低人一等,祖祖辈辈皆是如此。他们没有资格居住在邑城之内,倘若没有特殊的理由,例如去邑城服劳役等,野民甚至不准踏入邑城半步。 当然,小桑林巫作为一个乡村野巫,却是一个例外。 周公东征以后,虽然刻意地“重礼轻巫”,但即使过了几百年,巫觋的势力也没有完全被根除。尤其是远离中原的江淮一带诸侯各国,巫风虽减,但巫觋依然是当地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不过,子壮仅仅是老桑林巫的巫孙而已,并不属于野巫中的一员,所以他的生活和其他的野民差不了多少,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他家就在桑林村的村西头,出了家门口,往西走几十步路,就是一大片野生的桑林地。野生桑林平时并无人照管,但也长得郁郁葱葱,枝叶茂盛,更是村里青年男女幽会的绝佳场所。 穿过大片的桑林地,前面就是一条清水河,当地人称之为桑林河。 桑林河的河水大约齐膝深,二三十步宽。如果顺着河水向南走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蜃湖邑的邑城。 子壮急匆匆地走出了家门,本来想去找三蟹问个究竟。不过,跛老爷子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个,三蟹的事情还是放放再说,还是先看看噘儿比较要紧一些。” 心里这么想着,他从村头走出来,沿着两车宽的桑林土路穿过桑林,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河边漂洗衣服的噘儿。 她弯腰背对着子壮,对于他的到来浑然不觉。 子壮故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向噘儿姑娘靠近,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环顾四周,周围没有人来往,子壮心里甚至有了些少儿不宜的想法。 噘儿今年已经十六岁了,算是过了及笄之年,可以谈婚论嫁了。不过她还是梳着双鬟,没有盘起头发来。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乡下人,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 凭心而论,噘儿的姿色其实算不上多么出众,但也不难看。 她身材不算高,但胜在小巧玲珑,凹凸有致,相貌上则是一副可爱村姑的模样。现在正在漂洗衣服的她,上身穿一件青色的断襦,下面的长裙被撩了起来,掖在腰间,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都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小桑林巫的家境不错,噘儿的衣着比普通人也要好一些。 噘儿终于把衣服漂洗完,收拾在随身带的竹篮里,伸了伸腰,转过身来,才发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子壮。她高兴地尖叫一声,叫着子壮的名字,兴冲冲地跑过来。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了的?来了也不知道说句话?” 噘儿兴奋地仰起脸,黑黑的眸子里满是喜悦,但还是软软责问着子壮,语气里带着点嗔怪。 子壮腾出一只手,捏了一下她精致秀气的小翘鼻,笑着说,“早就来了,没舍得打搅你。” “油嘴滑舌的,总是没有个正经。我才不相信你的话呢,定然是打了什么鬼主意,想偷偷吓我一跳。” 噘儿很开心,她笑嘻嘻地说着话,眯着眼,右手已经伸出来,轻车熟路地搭在子壮的左手手腕上,“不要动,让我搭搭脉” 这一两年来,噘儿已经正式跟着小桑林巫行医看病,诊起脉来已经有板有眼,像模像样了。 感觉到子壮的脉搏强劲有力,节奏均匀平滑,噘儿这才彻底地放下下来,把子壮的手腕放下。 “你呢,你自己感觉怎么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三蟹那个臭小子,今天我去找了他好几次。他见了我的面就跑,比兔子还要快,怎么叫都叫不住,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子壮见噘儿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再想想毛脸鸷她也认识,于是也没有故意瞒着她,把昨天在荒原上的事情将给了噘儿听。 噘儿目瞪口呆地听子壮讲完,先是狠狠地把毛脸鸷埋怨了一顿,说他御下不严,欺人太甚,接着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是三蟹那个小子在撒谎?” 子壮点点头,但也没有埋怨三蟹的意思,反而替他辩解道,“他这么做是对的,毕竟流民村和毛脸鸷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倒是没有说他作得不对。”噘儿还是有些生气,脸上带着一丝怒色,“只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敢瞒着我,显然是不相信我了” 见噘儿一脸的不乐意,子壮只好赶紧转变了话题,“三蟹的事情,我见了面自然会问个清楚。只是,噘儿,为什么我昏迷前会有看到那么奇怪的景象?” 昨天被那疤脸小子打了一拳以后,子壮眼前一片黑暗。紧接着,他记得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具具群魔乱舞般的人形光团,但现在都百思不得其解。 噘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摸了摸子壮的额头,又翻了翻子壮的眼皮,看了看眼底,然后小心翼翼地猜测说,“你身体现在一切都好——估计当时是幻觉吧” 子壮摇了摇头,又想起今天早上的奇怪的感觉,把事情讲给噘儿听后,接着把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取出来,摊在手心里。 “要不是这枚长命甲,估计我现在也记不清我自己到底是谁” 想起当时自己身体僵硬,一动不能动,头脑一片空白的的怪异感觉,子壮现在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长命甲”是子壮和噘儿对这个甲坠的称呼,算是两个人之间的定情信物,虽然两个人没公开这么说。 小桑林巫和母亲都是野巫,习巫并且修医。噘儿却只对医术感兴趣,她做得唯一和巫术有关的事情,就是和子壮一起做了两件长命甲。 龟甲是从子壮本地常见的草龟身上取下来的,纹理细密,黄中泛黑,用艾草熏了很长时间。龟甲被熏干后,噘儿又刻了一些古怪的符号在上面,在桑树中的祭台下埋了足足一个月。当然,一块龟甲比巴掌还大,也不能全都有用。噘儿最后才从上面截取了两块最好的甲片,大约牛眼大,在子壮的帮助下细细打磨,还钻了孔,做成了两件别具意义的长命甲。 一件噘儿留着,一件给了子壮。 而悬挂龟甲的草绳,也是取自北部荒原上才找得到的香蒿草,本身就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味,具有驱虫安神的效果。 看着子壮掌心中的长甲,再看看子壮一脸忐忑的模样,噘儿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正在两个人心里七上八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远处传了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怪异骑士 那马蹄声,就是从他们西边传来的。 两个人站在河滩上,顺着马蹄声隐隐传来的方向,翘首朝河西岸望去。 果不其然,不多一会,果然有一匹快马从远方疾驰而来,不一会就冲到了桑林河边。来者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马,跑动起来就像一匹红色的缎子在地面上跃动,煞是好看。而枣红马的马上,则是一位身穿青衣的骑士。 桑林河的河水大约齐膝深,二三十步宽,那马匹到了河边,自然会减慢速度,开始涉水过河,溅起一片水花。 “子壮哥,快看,还有一匹马” 噘儿激动的满脸通红,拉着子壮的胳膊,让他往西边看。果不其然,亦有一匹黑马出现在视野中,正在向这边迅速的靠近。 噘儿兴奋地拉着子壮的胳膊,激动地脸都红了,指着正在涉水过河的红色马匹,大呼小叫道,“子壮哥,快看那,竟然还有人骑在马背上。” 不用噘儿提醒,子壮看着马背上的骑士,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 平白无故地,怎么会有两匹快马朝村子的方向疾驰而来? 更让他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是,怎么还有人会骑在马背上呢? 我的天啊,真是活见鬼了! 马拉车,子壮倒是见过几次。 无论是单马,双马还是驷马,他都不觉得稀奇。 不过,活人骑在马背上,不要说噘儿,就是子壮也是头一次碰见,的确是让他匪夷所思。 盖因为子壮所处的这个时代,也就是后世称之为春秋早期的时候,马鞍c马镫等后世常见的马具还没有出现。 既然没有马鞍等马具辅助,骑马的人就只能跨坐在光溜溜的马背上——至多在上面铺个垫子——双腿用力,紧紧夹住马肚子,再用手抓住马鬃或者马缰做辅助,才能确保自己不从马背上摔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中原华夏诸国,骑马都是一件非常辛苦,甚至是不可思议的高难度事情。 即使是疆场上两军厮杀,各诸侯国擅长的也都是车战对阵,还没有专业骑兵这个概念。战马拉着戎车,上面站着全副武装的甲士,战鼓一擂,双方兵车对决,冲锋陷阵,杀成一团。 而是那些高高在上,衣锦食肉的士大夫们,更是把骑马看成一种极其卑贱和非常失礼的行为。 盖因为这些达官贵人们平时上衣下裳,宽袖长袍,衣裳下穿着不是有裆的穷裤,而是无裆的绔裤。 说白了,他们穿得是开裆裤,而不是穷裤! 穷裤穷裤,穷人才可能穿的裤。 穷苦人要下地劳作,入渠淌水,怎么可能穿得了宽袖长袍,高冠飘带? 即使想穿,他们也穿不起。 穷苦人只能内穿有裆的穷裤,外罩短裙短裳。没人的时候,或者天气热了,他们甚至把裙裳都扔了,光着上身,就穿一条穷裤下地劳作。 士大夫们却因为不事劳作,高高在上,自然讲究就多。 满口之乎者也,进退有据,行礼如仪。 啥,让我不要穿开裆裤,要穿有裆的穷裤? 你脑子有毛病吧,这岂不是自贬身份,行似蛮夷?呃,我明白了,你讽刺我家世不清白,出身穷贱吧? 你才是蛮夷,你全家都是蛮夷!你家世才不清白,你全家都是穷贱货! 也正因为士大夫们外面罩着长衣,里面穿着开裆裤,所以对于“簸箕而坐”,也就是叉开腿坐在地上,内心极度地排斥和鄙夷。更有不少人认为这是极其失礼,甚至是侮辱性的行为,无疑是耀武扬威,呲牙咧嘴地公开挑衅。 “来呀,来呀,小样,信不信我滋你一脸!” 骑马就更不像话了,哎吆吆,很残酷很可怕的事情。 想想都觉得自贬身份,只有卑贱的下等人,野蛮人才能做的事情。 奔马如风,上下颠簸,自己娇嫩的小伙伴毫无保护,和瘦骨嶙峋,肮脏的马背亲密接触,揉搓,冲撞,想想那股酸爽 士大夫们是有马不屑骑,穷苦人是无马可以骑。 也正因为此,无论子壮还是噘儿,竟然是人生第一次看到有人骑马奔驰,自然感到又兴奋又好奇。两个人望着刚刚骑马涉过桑林河的青衣骑士,自然免不了交头接耳,一脸的不可思议。 马背上骑手是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穿一身贴身窄袖的青衣,皮肤白皙,长着一双细长眼,高鼻梁,薄嘴唇,也早就注意到子壮和噘儿两个人。 只看一眼子壮和噘儿的衣着打扮,青衣骑士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知道对方不过是附近的两个年轻野民而已,心中便多了几分轻视之意。 再看看两个人时而打量着自己,时而交头接耳的模样,青衣骑士大约猜得到他们正在琢磨什么,不免心中一阵羞怒。 尤其是那个男性野民,看看他那猥琐的小眼神,不停地在自己的下半身瞄来瞄去,心里说不定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青衣骑士脸色一寒,忽然一拽马缰,双腿在马肚上一用力,回手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一人一马朝子壮冲了过去。 对方显然是蓄意为之,要给子壮和噘儿一个教训。 可惜子壮这几年一直在荒原锤炼,又怎么会看不懂对方的心思。一看到青衣骑士调转马头,他心中已经有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看着一人一马冲着自己和噘儿而来,他心中一个激灵,不容多想,一手揽住噘儿的腰肢,在她的尖叫声中,双脚用力,凌空一个后跃,倒窜而去。 凌空一声清脆的鞭响,那青衣骑士抡起手中的马鞭,朝子壮狠狠抽了过去。仓促之间,身在半空中的子壮本能地侧了侧头,那鞭梢堪堪靠着子壮的鼻尖掠过,让子壮出了一身冷汗。 待子壮和噘儿落在地上,那青衣骑士已经策马从他们旁边驰过,又向桑林村的方向奔去,已经冲出了十几步。 若不是子壮躲闪得快,不要说子壮和噘儿都会被撞个正着,子壮还要多挨一马鞭子。 次奥,作死啊! 子壮长了这么大,除了被小桑林巫收拾以外,可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 他嘴中一声怒骂,热血冲头,俯身随手从河滩上抓了一块石头,用水随意一掂,接着用拇指c中指c食指三指紧扣,前腿迈出半步,站稳后猛吸一口气,然后手臂向后一挥,然后向前面抡出,接着手抖,那石块呜的一声脱手而出,直冲那青衣骑士屁股下的枣红马而去。 并不是子壮不想给青衣骑士一个直接的教训,只是马的目标远远比人要大,子壮在这一刹那,就决定了直接对枣红马下手。 子壮扔出的石块,快如脱弦之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冲目标而去。 就听嘭得一声,恰恰砸在浑圆的马屁股上,然后弹落在地上。 惊马长嘶,那马匹猝然受到袭击,痛苦地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地跃起。 伴随着一声惊慌的尖叫声,马背上的骑士死死地抱住马脖子,双腿夹紧马肚,死也不肯放手,这才没有被摔下马来。 前面的枣红马受惊,后面的那匹黑马却没有减缓速度,这时候也已经赶了上来,冲过了桑林河。 马背上一个黑衣汉子一脸焦急,冲着子壮大声叱喝道,“住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河滩险情 后面赶来的黑衣骑士朝着子壮怒斥一声,但也没有稍作停留,而是继续策马从子壮和噘儿身前冲过,朝前面的青衣骑士追去。 “陌儿,不要紧张,左抚马鬃,右拉马缰!” 他朝前面的青衣骑士大声喊道。 青衣骑士刚才有些慌了手脚,紧紧地抱住马脖子,这才没有被摔下马来。在黑衣骑士的喊叫声中,青衣骑士缓过神来,按部就班地开始驾驭身下的枣红马。骏马在原地转了几圈,嘶叫了几声,打了几个响鼻,也终于也被马背上的骑手控制住了。 黑衣骑士见前面的枣红马已经被控制住,一声呼哨,猛然把身下的骏马勒住,然后熟练地调转马头,堵住了通向桑林村的去路,死死地盯着子壮和噘儿。 子壮此时也心怀戒备,目光凶狠,毫不退缩地瞪着对方。 马背上的骑手,是一个中等身材,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 对方赤红脸膛,一身黑衣黑靴,一手牵住马缰,另外一手已经把马鞭挂在马头旁边,接着把手按在剑柄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子壮。 坏了,今天这事情不妙。 子壮看清楚马背上的骑士,自己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此事可能有些棘手了。 刚才距离太远,马速太快,自己没有留意到对方竟然身配利剑,。 若是双方都是赤手空拳,子壮自忖对付个两三个毛贼没有问题。 这几年在荒原上的历练,让子壮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可今日不同往日,如果对手手持利刃,这事情就两说了。 更何况噘儿还在自己身边,万一有个好歹,后果不堪设想。 子壮暗暗叫苦,隐隐有些后悔刚才鲁莽的举动,却又进退两难,不得已和黑衣骑士隐隐对峙。 这时候,那骑着枣红马的青衣骑士也策马朝这边奔来,满脸煞白,恶狠狠地瞪着子壮。 而且,此人腰间也挂着一把宝剑。 这事情要糟糕,最好不要硬碰硬。 子壮估摸了一下对方的实力,心中暗暗想道。 他悄悄把噘儿掩在身后,决定先下手为强,不等他们开口质问自己,自己就先板起了脸,气势汹汹地盯着对方,大声地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们桑林村来有何居心?是要来偷东西,还是偷人?那个穿青衣的小子,和你说话呢,耳朵聋了么?刚才你纵马行凶,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看着子壮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黑衣骑士皱了皱眉头,对刚刚赶上来的青衣骑士说道,“陌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衣骑士此时杏眼圆睁,脸上一片羞怒,咬牙说道,“茂叔,这野小子是个是个淫贼,刚才刚才非礼我” 黑衣骑士一脸愕然,“非礼你?” 嗯,青衣骑士重重地点点头,把腰上的剑拔了出来,遥指着子壮,满脸的杀气,“今天我不把这臭小子的眼睛给剜下来,我” 黑衣骑士看样子对青衣骑士的话也不是尽信,但并没有再问,而是警惕地观察着子壮和噘儿两人,右手早就按在了剑柄上。 他正悄悄地判断子壮和噘儿两人的身份,一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他们。 眼前这小子面色红润,趾高气扬,和寻常见到的面黄肌瘦,畏畏缩缩的野民大有不同。 可是,从衣着打扮来看,这小子分明又是一个野民的模样。 中年汉子心里拿不定主意,决定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子壮见青衣骑士持剑在手,心里隐隐有点发毛,脸上却仍然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嘴里大声斥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要动用凶器!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理正司?小子,我可告诉你,理正司的理正大人前几天可刚刚来过一趟,你们可别不知好歹,知法犯法,顶风作案!” 嘴里说着话,子壮悄悄给身后的噘儿打了一个手势,让她不要动,然后自己仍然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趾高气扬地朝青衣骑士凑了过去。 青衣骑士已经被气得全身哆嗦,呼哧呼哧地开始喘粗气。 黑衣骑士则不言不语,脸色铁青,右手紧紧攒住剑柄,目光中透出几分杀气。 子壮一番信口开河,只说得口干舌燥,看似胡搅蛮缠,但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那黑衣骑士,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坏了坏了,子壮不禁暗暗叫苦。 这老小子老奸巨猾,居然不上套,现在不禁居然能沉得住气,身上隐隐还有了杀气。 糟了,糟了,这老小子一定不好对付,还是先对付另外一个比较好。 现在子壮和青衣骑士两个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青衣骑士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只等子壮再靠近几步,管什么王法不王法,先砍这无赖小子一剑再说。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野民无赖而已,就是一剑砍死了他,也不过是赔些安家费而已。 青衣骑士心中拿定主意,紧紧地攥住剑柄,看着子壮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离自己越来越近。 五步,四步,三步 青衣骑士的心都要悬到嗓眼里,掌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细汗,忽然见子壮好像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腾一声趴在地上。 “哈” 青衣骑士忍俊不禁,正要开口嗤笑,嘴刚张开,却见子壮身子一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朝自己扑了过来。 一个喘息间,子壮已经跃到青衣骑士跟前,两指成剑,朝青衣骑士的两只眼睛恨恨地插了过来。 “救命!” 青衣骑士措不及防之下,本能之下用双手捂住脸,身子一偏,已经从马的另一侧摔了下去。 子壮也没有乘胜追击,迅速捡起地上的剑。在黑衣骑士对自己动手之前,迅速几个纵跃,已经回到了噘儿的身边。 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一脸的得意。 而那青衣骑士却哎呀一声,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仰在地上,模样狼狈不堪。 就在刚才子壮佯装摔倒的那一刹那,一边的黑衣骑士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迅速地跳下马来。此时他利剑在手,几个箭步,瞬间就冲了过来,迅速隔在子壮和那青衣骑士之间,手臂伸直,剑尖正对子壮,全神戒备。 剑乃吉金所制,子壮虽然以前听说过,也看过,但还是第一次真正拿到手里,颇有点不适应。 但手里有把兵器总是好的,子壮也是有样学样,学对方的架势,剑尖遥指着那中年汉子。 当时的金,是金属的意思,大致分为黄金,原金,吉金,劣金等等。 黄金即是后世的黄金,而原金有时候称为赤金,是后世所说的纯铜,吉金是指铜锡或铜锡铅合金,劣金指的是后世的块状海绵铁。 无论那种金,都不是子壮这种乡鄙野人所能奢望的。 他以前没有机会摸过剑,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时候,那青衣骑士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身的尘土,两眼怒视着子壮,恨不得把他咬碎吞到肚子里。 那黑衣骑士没有回头,依然警惕地看着子壮,嘴里却对身后那青衣骑士关切地说,“陌儿,你怎么样?” “全身酸疼,骨头都快摔散了——这淫贼像个野兽一般,凶狠得很。“ 那青衣骑士全身上下摸了摸,好像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现在心有余悸,紧紧地躲在那黑衣骑士后面,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小子刚才非礼我,现在还过来打我” 黑衣骑士打断他的话,“陌儿,没有受伤就好” 那青衣骑士委屈地嘟嘟嘴,但还是不依不饶地怂恿道,“茂叔,怎么说,这野小子都算是打了我,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茂叔,你可是秦国的勇士,可不能让这小子在您面前耀武扬威。定要把他拿下才好,起码好好打他一顿,让我出一口恶气,可别坠了我钟吾萧氏的赫赫威名” “好了,没受伤就好,其他事情由我来处理。” 这黑衣骑士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有些武断地打断青衣骑士的话,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子壮,一时拿不定主意。 自见到这小子以来,他就心底有些起疑。 这小子身手敏捷,出手果断迅速,又暗藏心机,恐怕不是一个普通的野小子那么简单。 自己人生地不熟,又负有保护少赢陌的责任,还是暂时不要把事情恶化为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自己安全把少赢陌送回邑城,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眼前这臭小子。 想到这里,黑衣骑士把剑尖稍稍低了半寸,以示善意,接着对子壮大声说道,“小兄弟,我们可能有些误会,大家各退一步,就此揭过好不好?你把手中的剑还给我们,我放你们走,大家就此罢休,你看如何?” 子壮其实现在也进退两难,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多了一柄兵器在手,子壮自然是多了一分底气。只是这利剑虽好,但毕竟是他第一次接触。他把宝剑拿在手里,怎么都感觉不自在,远不如平时舞弄的棍子用起来顺手。 如果和对方闹将起来,子壮其实也没有多大胜算,更何况还要保护噘儿。 对面的黑衣骑士威风凛凛,身体敦实强壮,一看就不是善与之辈。 而且“秦国的勇士”,“钟吾萧氏的赫赫威名”这些字眼,固然可能是那青衣骑士扯虎皮做大鼓,但听起来很响很牛的样子,让他不免心生退意。 更何况,那个青衣骑士虽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对付噘儿应该问题不大。 真要动起手来,估计他不会对噘儿手下留情。 那青衣骑士现在一脸寒霜,刀子般的眼神扫来扫去,显然不想轻易罢休。 “既然老伯开口了,我也给您老人家个面子,不和那小兄弟一般见识。” 子壮听到那黑衣骑士开口求和,巴不得立刻借坡下驴,急忙回应道,“再说了,打打杀杀地成何体统,一言不合就动手,容易出人命的。” 黑衣骑士点点头,子壮刚想把宝剑还给对方,忽然瞥见对面的青衣骑士嘴角一翘,脸上隐隐有了笑意。 子壮心里一惊,又急忙把手缩了回来,一脸戒备地望着黑衣骑士,大声说道,“我倒不是信不过老伯的为人,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不能任人宰割不是?这样吧老伯,我剑先不给你,免得那小兄弟对我使诈。老伯,你等我退出二十步,我再抛剑还给你,你看如何?” 黑衣骑士微微一愣,回头看了看那青衣骑士。 青衣骑士见阴谋没有得逞,鄙夷地瞪了子壮一眼,接着一脸委屈地望着中年汉子,装出一副被人冤枉的样子。 村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噪声,黑衣骑士心里一惊,连忙抬眼朝村子的方向望去。 目光所及,一群半大的孩子,一个个手持木叉木棍,齐声鼓噪,正朝这边赶来。 远远看到一大群人从村口冲出来,两位骑士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里都看到些许不安。 蚂蚁多了咬死象,猛虎不敌一群狼。 这局面有些失控啊。 况且,自己两人来到这蒲城邑,毕竟是客人,而不是主人。倘若自己和主人治下的野民闹出乱子来,无论谁对谁错,主客两方的面子上都不好看,恐怕日后也会埋下嫌隙。 村子里窜出来的一大群人,几乎都是半大小子,也有几个光屁股的奶娃。一群有高有矮,瘦多胖少,一个个大呼小叫,喧闹不已,乱哄哄地闹成一团。 “我们村里进贼拉!” “有人要打子壮拉!” “上次踹寡妇门的家伙又来啦!” “敢欺负我们桑林村,打死这些狗日的!“ 五短身材的三蟹冲在最前面,肩上还抗着一个两刺硬槐木叉,两条小短腿就是生了风一样,边跑边大声喊道,“子壮哥,不要让他们跑了,我带人给你助阵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有惊无险 看到一大群人从村口跑出来,手拿叉棍,吵吵噪噪,满口的污言秽语,那两个骑士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那青衣骑士不由自主地往黑衣骑士身后靠了靠,望着子壮的目光里又多了一分憎恨。 那黑衣骑士也是一脸的郁闷,他皱皱眉头,叹了口气,对子壮郑重地点点头,沉声说道,“这位壮士,那就依照你说得做吧不过,你如果存心要留下这把宝剑,可要好好掂量掂量,想清楚了比较好。” 子壮听出他语带威胁,心中也暗暗一惊,连忙点点头。 “噘儿,你先走,我断后。” 既然条件已经谈妥,子壮一面警惕地看着两个外地人的一举一动,一边小声催促噘儿。 噘儿担心地看了子壮一眼,倒也没有坚持,快步走过去把盛衣服的篮子捡了起来,急急忙忙朝村内跑去。 子壮自己则手持利剑,正对着两个外地骑士,一步一步地向村子方向后退。 退出十来步,子壮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利剑,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这么珍贵的东西,自己是第一次攥到手里,但又不得不交还回去。 可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万一赖着不还,以后定会麻烦不断。 他叹了口气,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不得不放弃。 抬头望去,那青衣骑士已经回到了马上,正朝这边张望,而那黑衣骑士却依然站在地上,冷冷地打量着自己。 子壮手腕一用力,把那利剑用力抛了出去,看那利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重重地坠在那黑衣骑士附近。 “物归原主,老伯走好。” 子壮大喊一声,算是和对方告别,然后转过身,快步赶上跌跌撞撞的噘儿。 黑衣骑士把剑从地上捡了起来,递给青衣骑士,然后翻身上马。两个人驰马离开了河滩地,沿着桑林河朝邑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这时候,三蟹带领的一大群毛头孩子也迎了上来,朝着两个骑士离开的方向好好咒骂了一顿,好好地出了一口恶气,这才一脸好奇地把子壮和噘儿围在中间。一群人七嘴八舌,兴奋地问起刚才的事情。 子壮也勉为其难,遮遮掩掩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无非是那两个外地人鬼鬼祟祟地想摸进桑林村,形迹可疑,意图不轨,却正好被子壮撞上。为了保护桑林村的乡亲们,为了不让坏人奸计得逞,危难之时,子壮不畏凶险,挺身而出,和他们大战了几百个回合。虽然对方身怀利刃,以二对一,但抵不过子壮一心护村,天生神勇。一番鏖战下来,子壮打翻一个,威慑住另外一个,若不是对方苦苦求饶,定要把对方绑了起来,屁股踢烂云云。 说到关键处,子壮不免斗志昂扬,唾沫横飞。 “那青衣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凌空一脚踢了过来。这等花拳绣腿,雕虫小技,小爷我岂能放在眼里?我当机立断,伸出一个指头,就一个指头,朝对方脚底轻轻一戳。那小子啊呀一声,摔得七荤八素,抱着脚丫子嚎叫不已” “那黑衣老家伙心胆俱裂,生生吐出十来口鲜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如捣蒜,苦苦哀求我放过他的儿子,要不然他没法回去和自己的老婆交差。据说他老婆是个母老虎,身高八尺,体宽又是八尺,青面獠牙,声如洪钟,每天都要打他三次,一次不多,一次不少,要不然她吃饭不香,睡觉不宁,嘴角生疮,脚底流脓” 子壮信口开河,说得兴高采烈,三蟹等人更是听得惊心动魄,热血沸腾,喝彩声不断。 子壮本来在孩子中就颇有些威信,有了今天这般说话,他们对子壮的崇拜更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不可收拾 旁边的噘儿此时却羞臊得面红耳赤,又不忍揭穿子壮的谎言,只好隐蔽地捏子壮的胳膊。 捏了几次后,胳膊都快要捏肿了,子壮这才醒悟过来。加之已经讲了一段时间,子壮感到有些口干舌燥,挥挥手让那些孩子们都散了,这闹剧终于才告一段落。 一群孩子意犹未尽,嘻嘻哈哈地朝村内走去,一路上还在谈论着刚才的事情,一脸的兴奋。 三蟹却悄悄地留了下来,隐蔽给子壮挤了挤眼。 他这点小动作,怎么能瞒住噘儿的眼睛。噘儿一脸地不高兴,过去扭住了他一只耳朵,没好气说道,“三蟹,你挤眉弄眼地干什么?说,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三蟹从小就和他们一起长大,又长久厮混在一起,即使噘儿是个温顺的性子,有时候也难免在他面前耍耍威风。 “没,没有轻点,轻点,耳朵要下来了” 三蟹一边大呼小叫地辩解着,一边费力地挣脱开,跑到子壮身后。 噘儿要追,却被子壮一把拦住,回身看着三蟹。 “三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遇到了险情?” 毕竟三蟹来得太巧了,让子壮心里有些好奇。 “子壮哥,我去你家了去看你了,却扑了个空。老爷子说你如果没有去找我,估计就是到河边来找噘儿姐了。我急急忙忙来找你,恰巧看到你和那两个人闹将起来,吓得我赶快回去叫人过来。” 呃,原来如此,子壮心中恍然大悟。 三蟹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的,这次倒是挺机灵。若不是有他这么一掺和,今天这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只是 “你急急忙忙地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我说?” 三蟹点点头,有点为难地看了一边的噘儿一眼。 噘儿一脸寒霜,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着三蟹,“怎么了,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信不过我是不是?” 三蟹哭丧着脸,一脸无奈地望着噘儿,“噘儿姐,不是我信不过你。但是,话不入六耳,我昨天对子壮哥过誓的” “过誓,过什么誓,你为什么要对我誓?”子壮一脸地茫然,被三蟹的话搞糊涂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我体内另有一个人? 由于三蟹的坚持,噘儿最后还是气鼓鼓地自己回去了,临走时还狠狠地地剜了三蟹一眼,脸蛋拉得好长,一副日后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 “好啊,三蟹,你现在是出息了,敢有事情瞒着我,和子壮说悄悄话了。哼,以后你祖父再揍你,别指望我给你说一句好话” 三蟹苦着脸,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可怜巴巴地望着子壮。 子壮苦笑着耸耸肩,看着噘儿不情不愿地走远,心里也觉得三蟹今天有些反常。 他皱着眉头盯着三蟹,一脸的不解,“三蟹,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你可小心了,噘儿可真是生气了,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一副明显爱莫能助,不肯为三蟹出头的意思。 “子壮哥,你你这是重色轻友啊,我可是看错了你。”三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用力地在地上踢了一脚,扬起一片尘土。 子壮看着三蟹,心里也微微一惊。 三蟹从小跟着他,虽然泼皮无赖的事情也做了不少,但可是从来没有骗过自己。看现在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自己还真可能误会了他。 “三蟹,有话慢慢说,别耍小孩子脾气我什么时候重色轻友了?” “昨天你自己亲口告诉我,这事谁也不能告诉。”三蟹梗着脖子,一脸的委屈和无奈,用力地抓了抓头,“当时我可是了誓的现在你不肯为我出头也就罢了,怎么还埋怨起我来了。” “是么?”子壮心里更是一团迷糊,一脸愕然,“到底是什么事情,是我亲口告诉你不要告诉别人?“ “你你还在戏弄我” “找个地方细细和我说说。” 看三蟹一副认真的模样,不想在作伪,子壮也终于郑重起来,过去拍拍三蟹的肩膀,打量了一下四周,下意识地拉着三蟹向桑林内走去。 两个人来到桑林边的祭台边,三蟹又小心翼翼地在周围转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后,这才把昨日的事情又细细地说了一遍。 子壮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昨天被那疤脸小子一拳打昏后,就被三蟹给背了回来。现在听三蟹讲起当日的事情,绘声绘色,声情并茂,自己心中也暗暗吃惊。 也就是说,当初自己并没有昏倒,而且还和毛脸鸷的几个手下打了一场? 居然还赢了? 可自己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印象? 复骨术么,子壮倒是曾经看小桑林巫在病患身上施展过几次,自己也私下琢磨过怎么卸骨,但总是不得要领。若是生死相搏,自己以一对六,即使能把对方几个揍趴下,估计自己也捞不到多少好处。断胳膊断腿难说,起码也要伤痕累累。 可根据三蟹的说法,自己当日就竟然以一对六,干净利索地给对方卸了骨,真倒是大大出乎于子壮的意料了。 看子壮一脸的惊诧,脸上变幻不定,三蟹也感觉道了不对,满心担忧地问,“子壮哥,你刚才不是戏弄我,你是真地一点都不记得了?” 子壮咧咧嘴,无言地点点头。 “你可怎么行啊,子壮哥,你不能这样啊。”三蟹一听就急眼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刚才一句瞎话都没有说,当时都了誓的。你当初还答应我,说只要我听话,以后就收我做小弟的,以后肝胆相照。你现在可不能一句一点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认了。为了你,我可是把噘儿姐都得罪了” 看三蟹一副着急的模样,子壮苦笑不得,拍拍他的肩膀,“瞎想什么呢?无论我记得不记得,你都是我的兄弟,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三蟹这次轻吁了一口气,脸上不那么紧张了。 不过,三蟹再看看子壮一副困惑的模样,自己也挠了挠头。 “子壮哥,其实啊,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三蟹终于鼓起勇气,小心地看着子壮的脸色,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刚才这么一说啊,我也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当时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让我心里也有些毛” “变了一个人?” 三蟹支支吾吾的一句话,却好像触动了子壮脑海中什么东西,让他不禁心中一动。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子壮一下子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只好喃喃地重复着三蟹的话。 嗯,三蟹点点头,“现在好好想起来,的确是有些古怪。你被那疤脸小子打了一拳后,你的话好像就特别少,语也很慢,就像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还有,眼睛眯缝着,就像没有睡醒的样子。要不是你干净利索地把那几个人给解决了,我都怀疑你是在梦游。” “还有呢,还有什么你觉得异常的地方?” 子壮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嘣嘣直跳,一把抓住三蟹的肩膀。 “痛痛痛”三蟹咧咧嘴,子壮急忙把手放开。 “再就是啊,让我想想。”三蟹努力地回想着,“你以前和我说,如果真要和别人干架,一定要讲究眼快c手快c心狠,要打对方个措手不急。可是那天啊,你又是扭脖子,又是活动手腕,热身了好长时间。子壮哥,我长了这么大,可没见你这么谨慎过” 该说的话,三蟹都说完了,然后忐忑不安地看着子壮。 子壮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接下来,他又向三蟹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把他打走,一个人呆在祭台旁边,一遍又一遍琢磨三蟹刚才的话。 倘若是别人听到了三蟹刚才这番话,估计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胡说八道,不可理喻。 但子壮毕竟不同,因为早在六七岁的时候,自从得了渴睡症以后,他就有了一种的奇怪的感觉。 他莫名奇妙地怀疑自己的躯体里面,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却有说不出对方到底是谁。 后来老桑林传授给他一门养生练气的法门,鬼使神差地,自己这种怪异的感觉慢慢地就淡薄了。老桑林巫林临终的时候又给他一只无影囊,让他学会把所有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藏在其中,好像也有些效果。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这六七年来,子壮并没有受这种怪异想法的折磨。 可是,今天,让三蟹这么一说,子壮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也许,我身体内真的有另外一个人? 自己被疤脸小子打中一拳后,只觉得眉心撕裂般的疼痛,然后眼前一黑,还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对了,养生练气法门。 子壮忽然想到,当初自己昏迷前,额头眉心处忽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和自己平时练气时候的感觉非常类似,只是程度更严重一些而已。 难道说,是和老桑林巫传授给自己的法门有关系? 子壮心中一动,连忙在祭台边盘腿坐了下来,按照平时操练的方法,开始吸气呼气。 一刻钟,两刻钟 太阳西斜,天色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子壮心中却暗暗叫苦。 糟了,这法子好像不管用了。 子壮刚开始操练这养气之法的时候,子壮能隐隐约约感到好像有东西在体内流动,然后慢慢汇集到腹部,让他全身都感到暖洋洋的,全身都很舒畅。再后来,他感觉到体内的热流越来越明显,而且不仅仅汇集到自己腹部,好像分散出细细的一股,慢慢地向自己的头部推进,最后凝聚在额头上的两眼之上,两眉之间。而且,那个位置隐隐有些痒,还有些酸痛。 可是今天,无论子壮怎么努力,即使用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自己的脸都憋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身体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刚才自己所有的努力,现在都如石沉大海,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曾经感觉到的温暖气流,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子壮心里惴惴不安,额头上开始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什么养气养生的法门,什么无影囊,现在好像都没有用了。 儿时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和困惑,现在终于慢慢浮上了心头。沉重的压力,就像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难道自己体内真地有另外一个人,那么他到底是藏在哪里? “嗨,如果你真地藏在这里,麻烦你打个招呼好不好?”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着肚皮,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道。 女人十月怀胎,胎儿就是藏在肚子里,所以子壮下意识地盯着自己的肚皮。 肚皮纹丝不动,桑林里寂静无声。 “你倒是说句话啊。”子壮无可奈何地说道。 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子壮抬头望了望身边的祭坛,下意识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天帝在上,你若真的灵验,就让他不要躲躲藏藏,赶快出来吧” 有道是病急乱投医,就连子壮这个平时对于神神鬼鬼总是嗤之以鼻的人,现在也不得已哀求起天帝来。 不过,更让子壮意外的是,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从子壮左前方传来。 “小兄弟,你在和我说话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桑林过客 “小兄弟,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子壮现在是满腹的疑团,又是自言自语,又是对着祭台对天帝祷告,折腾的不亦乐乎。 没成想到,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自己的左前方,也就是祭台的一侧传了过来,吓的子壮一阵哆嗦。 “我次奥,难道刚才的祷告灵验了?” 子壮心里想着,下意识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拔脚就跑。 “真是活见鬼了,现在天还没黑呢” 子壮脑子有些懵,直直地窜出七八步去,这才想起来不对劲。 不对啊,子壮忽然收住脚步。 以前听老桑林巫对自己说,像妖魔鬼怪这样的魍魉之物,最怕的就是阳光,所以一般到了深夜才能出来。可现在虽然太阳西斜,天色渐晚,但桑林里还有光线的 而且,如果此人真地是从自己体内跑出来的,不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么?倘若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岂不是要闹心一辈子? 想明白了这些,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子壮还是收住脚步。他回过身来,战战兢兢地朝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 一条人影从祭台的后面绕出来,现在就站在那里,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子壮,一脸的诧异。 “小兄弟,刚才你是和我说话么?“ 对方警惕地望着子壮,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 子壮心里怦怦直跳,脸色有些白,尽可能地镇静地看着对方。 对方是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比自己还高出半头。 他身板挺直,眼睛炯炯有神,眉毛很粗,却出奇地短,白皙的四方脸上一脸紧张,略带憔悴。 此人身穿青色的深衣,布料好像是难得一见的斜纹绸料,腰上还挂着一块玉佩,脚上的黑色鞋履好像也不是普通的麻鞋,上面沾满了泥土。 这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起码不可能是个温饱不继的野民。 “你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子壮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皮,怎么也猜不透就对方这个身高马大的体形,怎么能够一直藏在自己身体里 然后,无声无息的,一点都没有让自己察觉,就这么突然现形了。 “小兄弟,你到底在说什么呢?”对方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耐烦,没好气地说道,“老夫就是在这桑林里歇歇脚而已,很快就要走,压根没有想到要招谁惹谁。我就在祭台的那边坐一会而已,没成想到有人喊着非让我出来,要不然非要把我如何如何。老夫胆子年老体弱,可经不起这般折腾。好嘛,我这出来了,你怎么说话又颠三倒四,唉,真是不可理喻” 对方摇着头,一副不满的样子。 “你是在这里歇脚的,不是从我肚” 听完对方的话,子壮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赶紧把嘴闭上,没敢把话说完。 闹了半天,此人不是从自己肚子跑出来的,而是在此歇脚的一个旅人。自己刚才又是自言自语,又是祷告天帝,估计声音有点大,竟然让对方误会了。 这就对了么,这么大的一个活人,又怎么可能藏在自己身体里 看着对方又是生气又是戒备的样子,子壮不免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好笑,连忙朝对方拱拱手,陪着笑说,“老伯,我想我们误会了,我刚才不过是自言自语而已” “自言自语?” 对方也明显脸色一僵,接着苦笑起来,拍拍自己的脑袋,自嘲道,“老了老了,本来想抄个近道,所以顺着这桑林的小径急着赶路,呵呵,刚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碰上个劫道的呢。” “劫道?” 子壮连忙摆摆手,后退一步以示善意,接着朝对方笑笑,“老伯,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他用手指了指村子的方向,“我是东边这个村子的人,就是出来闲逛而已。” “原来是村子里的人啊。“对方向村子的地方望了一眼,目光又落在子壮身上,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子壮见对方脸上阴晴不定,知道对方对自己还是有些戒心。 他想了想,为了避避嫌,还是不要呆在这里比较好,免得让对方猜疑。 子壮苦笑着摇摇头,朝对方拱拱手,转身欲走。 “请留步,小兄弟。”对方目光在四周迅扫了一遍,忽然叫住了子壮。 子壮止住脚步,回过身来。 对方对子壮拱拱手,脸上忽然堆满了笑容,“小兄弟,不怕你笑话,我是鲁国的人,来你们钟吾国来探访一位远亲。这赶路赶得急,路上有人给指了条近路,所以没有顺着官道走。可惜啊,我这个年纪,绕来绕去,都有些晕头转向了。既然你是西边村子里人,可否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通向何处?”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对方是个外地人,而且是从西北边鲁国过来的,所以对这里一无所知。 嗯,至于他刚才所说的抄近道什么的,子壮也就是听听而已。 刚才一打眼,子壮就判断出对方可能不是普通人,就那身衣服,穿得不比邑城里的理正大人差多少。 就这身份,不坐马车,不走官道,却顺着桑林的小径穿梭,说是抄近路,呵呵,骗鬼呢。 不过,虽然是对来人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子壮也没有点出来,而且故意装出毫无察觉的模样。 不是子壮暗藏心机,只是,唉,就子壮身边的人来说,祖父以前是个身份不明的流民,毛脸鸷全家可能都是谋反的逃逆 子壮对此类身份早已经慢慢习惯了,心理上并没有那么的排斥,甚至隐隐会有一丝亲近感。 “这里是蒲城邑的桑林村。“子壮搔搔头,也没有隐瞒什么,”具体通向何处么,你让我想想” “鲁国我听说过,但是没有去过,据说就在西北边。嗯,东北边么,是一大片荒原,人烟稀少。荒原的北边有一条土岭,叫做黑松岭。黑松林另一边就是郯国了,不过我没有去过。” “我们村东有条大路,也就是老伯刚才说的官道,可以直通邑城。大路的东边就是一片荒野,据说再往东就是淮夷人的地盘了,我也没有去过。” “就在这片桑林的西边,不知道老伯注意到没有,就是桑林河。据说往西走,还有一条大河,叫做沭河。过了沭河,据说就到了宋国,不过我也没有去过。“ “顺着这桑林间的小路往南走,大约走半个时辰左右,就是我们蒲城邑的邑城了,可惜我也没有进过城。” 子壮绞尽脑汁,把自己知道的统统都说了出来,对方微微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天色已晚,子壮见他衣着不俗,又好心地提醒道,“老伯,你要去邑城投宿,那可要抓抓紧了。邑城我虽然没有去过,但据村里的村正说,邑城到了晚上也要关门的,去晚了可能进不去了。” 既然他不是本地人,子壮不免多说了几句。 对方微微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拱拱手,接着问道,“小兄弟真是古道热肠,说得也很详细,在下感激不尽。不过,唉,人老了,总是惜命得很,小兄弟别笑话我胆子小附近还算太平吧?不会有杀人越货的贼人吧?” 看对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子壮笑了笑,“这里太平的很,连个小偷小摸都很少听说,就更不要说杀人越货了,老伯尽管放心。你倘若是进了邑城,估计也差不了哪里去。邑城理正司的理正大人我也见过,看起来还是个公正严明的人,想必不会容忍宵小为非作歹的。” 呃,对方点了点头,长吁了一口气,脸色和缓起来。 子壮看天色已晚,该说的也都说了,拱手告辞,“老伯,天色不早了,你要急着赶路,我也要回去了。如果邑城那边关门了,你也不必着急。如果不嫌弃我们野村简陋,大可以在我们村里的空房里凑合一晚上。真到了那一步,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村东头那家找我,我叫子壮。我可以领你去见我们村的村正,只要身份清白,他也是喜欢帮忙的。” 子壮故意把“身份清白”这四个字咬得很重,也是给对方一个小小的警示。 帮人归帮人,总不能引狼入室吧,还是提醒一下对方比较好。 好话说完,仁至义尽,子壮本想立刻就走,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大叔,虽然我们这里算是太平,但难免也会百密一疏,你还是赶紧赶路吧。不是我吓唬你,今天还有两个骑马的外地人在这附近出现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子壮把刚才那两个怪异的骑士损了一句,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对方听到子壮的话,脸上也好像有些紧张,急急忙忙地催问道,“小兄弟,你是说附近有陌生人出没过,还还骑着马?” “是啊,骑着马呢,还带着剑,横冲直撞,蛮不讲理,一看就不地道。” 见对方好奇,子壮也有了兴致,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恨恨地说道,“嗯,一老一少,说什么钟吾小屎,哼,还小尿呢。下此让我见了,我非打他们个屎尿迸流,大屎大尿” “小兄弟,应该是钟吾国的萧氏,不是小屎” 对方听完沉忖片晌,若有所思,忽然轻声笑起来,“赢姓萧氏自古以来就善于畜牧,在郯c宋c钟吾诸国皆有分支。如果萧氏有人做出信缰策马这等惊世骇俗之举,倒也不足为奇。至于那秦国人,原本是周天子的马奴之族,后来因战功赫赫,才得已分封为诸侯。秦国也是赢姓国,和同为赢姓的钟吾国有所来往,在畜牧业上有些合作,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这里,那老伯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但又接着追问道,“小兄弟,除了他们两个,是否还看到其他的陌生人?” 子壮看得出他还是有些紧张,于是好好回想了一下,摇摇头。 那汉子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拱手说,“既然如此,在下就没有什么讨教的了,小兄弟走好。” 子壮拱手和对方告别,向桑林外急忙走去。 这个人看起来紧张兮兮,一直打听附近是否有陌生人出没,显然是在躲避什么。 这情绪此时好像也感染到了子壮,他觉得这平时熟悉的桑林内忽然有些阴森恐怖,好像到处都危机四伏。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已经开始暗起来,桑林内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子壮的心也慢慢揪了起来,警惕地注意的四周,恨不得早一步回到家中。 才迈出一二十步,子壮心头忽然莫名一悸,猛然回头,就见桑林间好似有一条人影闪过,接着就消失了踪迹。 子壮全身戒备,凝目远望,眼前不要说人影,就是猫影都没有。 就连刚才站在祭台边的老伯也没了踪影。 子壮心底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再也不能装作无动于衷。 “谁,刚才是谁在那里?” 子壮忍不住大吼一声,攥紧拳头,自己给自己壮壮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林中激战(1) 子壮吼了一嗓子后,桑林里却没有人任何回应,只有微风吹过桑林的时候,桑叶之间莎啦啦的摩擦声。 他一脸戒备地打量着四周,暮色阴晦,视野内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人影。 难道是我自己太过于小心,刚才看花了眼了? 不可能! 子壮迅速否定掉脑海中仅存的那一丝丝的侥幸。 自己这几年陪着桑儿在荒山野岭间穿梭采药,整日里面对那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毒虫猛兽,对于危险早就有了敏锐的觉察力,远远强过常人,又怎么会轻易看错? 或者又是三蟹那个小子在捣蛋? 更不可能,三蟹即使偷偷回来一趟,怎么可能有那么敏捷的身手。而且,这小子虽然顽劣了些,但在自己面前倒一直是规规矩矩的。 就刚才自己吼那一嗓子,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但也不敢不立即滚出来。 或者是刚才那位老伯,看身材也不太像啊。再说,那老伯看起来看年纪不小了,那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思前想后,子壮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他不敢掉以轻心,小心地移动着脚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此地不宜久留,赶快离开为好。 不过子壮毕竟心存善念,心中想起刚才刚刚见过面的老伯,觉得还是打声招呼比较好。于是他一边向桑林外快步走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老伯,刚才林内好像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如果不是我看花了眼,你可要小心了。” 桑林内没有任何人回应,子壮愈发地感到不安,正猜测老伯那边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是老伯出了什么意外,要不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却听到祭台的后面忽然传来了砰砰的金戈交击之声,其中夹杂着一个人的愤怒呵斥声。 “竖子,尔等好大的狗胆!” 呵斥声和打斗声忽然喧杂起来,听声音,好像不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打杀声从祭台的那一侧传来,恰恰不在子壮的视线之内。 子壮自然知道祭台那边一定是有人在打斗,不禁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发毛,后背冷津津的,再也不敢留在这是非之地。 他从小在桑林村内长大,虽然生性顽劣,经常和村里的孩子打打闹闹,但也仅仅是玩耍而已,可不敢下狠手,动杀心。当年牛家三个小子,也不过是皮肉之伤。草甸村的三木,也仅仅是戏弄了他一下而已。 若是耍凶斗狠,非要把对方伤筋动骨,甚至说置对方于死地,不要说子壮想都不敢想,祖父和小桑林巫也放不过他!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意识到祭台后面可能发生生死搏斗后,子壮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惹祸上身。 他拔腿就向桑林外跑,一个陌生人却手持利剑,从子壮右后方一棵腰围粗的桑树后窜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跟来上去。 恰在这时,胆战心惊的子壮回头瞥了一眼,就见一个身材瘦削,目露凶光的蓝衣汉子,正在自己身后两三步远,正悄无声息地朝自己逼近。 两个人目光对视,都愣了一下。 那人见自己的行踪暴露,再也不必躲避行藏,眼中戾气一闪,朝子壮冲了过来。 仓皇之际,子壮‘啊呀’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应对。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向腰间摸去。 若是在荒野之上,他腰上通常会挂着噘儿给自己做的飞石囊。但他现在大病初愈,又急急忙忙地出来找噘儿,又怎么可能把飞石囊带在身上。 子壮手伸到了腰间,不料一手抓空,急中生智,虚张声势地吼了一声,空手向对方劈头盖脸地朝对方扬了过去,然后继续朝桑林外跑去。 事出突然,子壮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命,这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对方还手持利剑,有备而来。 子壮刚才也是迷惑对方,其实手中空无一物,只想能够稍微干扰一下对方,也给自己争取点时间能够逃出去。 只要逃出了桑树林,视野开阔一些,如果真是以一对一,子壮未必怕了对方。 今天那骑着枣红马的混小子,还不是照样败在自己手下? 可在这桑林之内,视野狭窄,又有桑树遮挡,对方到底埋伏了多少人手,子壮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来人看到子壮朝自己一扬手,以为扔过来什么东西,头一偏,脚步自然就停滞了几分。不过意识到中了子壮的伎俩,恼羞成怒,几步就冲到子壮身后,持剑向子壮背后刺去。 也算是子壮命大,恰恰此时慌不择路,没有留意到脚下的坑坑洼洼,脚步不稳,脚下被一根突出的树根一绊,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却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剑。 对方一击不成,不肯罢手,双手持剑,用力朝倒在地上的子壮下刺而去。 子壮下意识的一个翻滚,又险险地避过,对方的长剑擦着子壮的肋骨一侧,刺入地下。 对方刚才本想一击必杀,所以这一剑颇用了些气力,剑身竟然入地四寸有余。 那杀手正要拔剑再刺,没有想到本来一直在仓皇逃命的子壮,此时却怒目圆睁,屈腿用力一踹,狠狠地踹在他的小腿上。 这一踹甚是有力,对方觉得小腿一疼,忍不住哼了一声,差点摔倒。 子壮刚开始的时候吓破了胆,一心只想逃出桑树林,并没有和对方拼死一搏的心思。不过子壮见对方出手狠毒,显然是有置自己于死地的想法,竟然断了要逃命的念头。 兔子濒死,都有搏鹰的勇气,更何况子壮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呢。 他平时虽然也和人有过冲突,但却从来没有和别人生死相搏过。 对于这生死搏击之术,因为这几年在荒原和毛脸鸷的历炼,他更不是一无所知。 现在眼看对方咄咄逼人,非要置自己于死地,子壮内心反弹,反而有了尽力一搏,非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 对方在措不及防之下,挨了子壮一腿,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接着就见子壮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满眼杀意,一脸狰狞地朝自己扑了上来。 利剑依然插在地上,对方来不及再拔剑,只好和子壮赤手空拳地肉搏起来。 可惜他剑术了得,行动也算矫健,但身材瘦削,体力并不占什么优势。加上他本来对子壮有轻视之心,却没有想到子壮会拼死相搏,七八招下来竟然没有占到什么优势。 这里临近村落,说不定就会有人从此地路过,看到他们在此打斗。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他就越心焦气躁起来。 这时候,桑林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更是让他有些心神不宁,恰恰被子壮逮住机会。 子壮趁对手分神的一刹那,一拳击出,拳风呼啸,迅即就到了对方的胸口。对方躲闪不及,就觉得胸口一疼,就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击在身上,喉里一热,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人也向后面摔出了几步之远。 子壮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迅速拔起地上的长剑,又冲了上去,用利剑指着对方。 对方一脸惊惧,动也不敢动。 桑林里又是一声惨叫,一条人影从祭台后窜了出来,冲子壮他们冲了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林中激战(2) 刚才在祭台后面传来的打斗声,以及后续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让子壮意识到到那边一定是战况惨烈,恐怕有人丢了性命也大有可能。 现在他刚把眼前的杀手制服,就见一条人影从祭台后蹿了过来,心里不由得不紧张。 子壮定睛细看,来人赫然就是刚才自己在祭台边碰上的老伯,此时竟然手持血迹斑斑的长剑,一脸凶煞地朝自己跑过来。 子壮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心里自然小心谨慎。他手持刚刚从杀手那里夺得的利剑,一面望着正冲过来的老伯,一面小心地警惕着地上受伤的杀手,身子朝桑林外迅速退去。 那老伯急匆匆地跑过来,看着地上呻吟不止的杀手,又远远望了子壮一眼,眼中尽是愕然之色。 这真的是个普通的乡村野小子么? 能被对手派来追杀自己的杀手,无不是武艺精湛,心狠手辣之徒,结果竟然被一个乡村野小子给制服了? 地上那受伤的杀手脸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即使现在想奋起一搏,恐怕也有心无力了。他意识到大势已去,倒也能屈能伸,一脸惊惧地望着跑过来的老伯,大声地哀求道,,“饶命啊,我们是被逼的” 那老伯不等他把话说完,目光一凛,二话没说,冲过去又是连续几剑。 噗噗几声,剑剑都刺在对方身体的致命之处,毫不留情。 又有一个人从祭台的后面窜了出来,心惊胆战的子壮此时已经悄悄退了一二十步,离那条两车宽的土路已经不远。 杀手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一命呜呼。老伯此时才直起身来,朝子壮大声喊道,“小兄弟,你不要害怕,这些人是过来追杀我们的,和你无关!不过,事已至此,你倘如这么一走了之,你,包括你村子里所有人,恐怕就惹上大麻烦了。” 子壮心里一怔,止住了脚步,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既然杀手是追杀你们的,又被你们所杀,和我们村子里的人有什么关系? 不过,听老伯说得煞有其事,子壮心里捉摸不定,不免有些犹豫,止住了脚步。 子壮再扫一眼刚刚跑过来的人影,心中不免有些骇然,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利剑,丝毫不敢大意。 那刚刚跑出来的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此时已经是满身血迹,手中也持着一柄血迹斑斑的利剑,现在站在那老伯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看这形势,两个人显然是一伙的。 刚才老伯在祭台边和自己聊天的时候,想必另外一个人也正躲藏在附近,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一想到这个,子壮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刚刚跑出来的年轻人一脸狰狞,本想朝子壮冲过来,却被那老伯一把拦住。 子壮看得出那年轻人对自己不怀好意,也许有杀人灭口的想法也未必。他一边警惕地留意着来人的一举一动,一边挪动脚步,小心地向后退去。 此时他已经退到了两车宽的土路边,离那两人的距离已经不少于二十步。 他平日来陪噘儿去野外采药,免不了爬山越岭,逐兔撵鸟,手脚还算利落。子壮自忖如果自己转身就跑,这两个人一时半会未必能抓得到自己。 只要自己跑进了村子,即使村里大部分劳力都在田里,想必他们两个外地人也不敢以身犯险,进村追杀自己。 不过,细细品味那老伯刚才的话,子壮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毕竟是在桑林里死了人,而且就在自己村边,这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人命关天,向来不是什么小事情。 那地上的杀手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并不是自己所杀,但真要被官府发现了尸体,自己如果没有人证,这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 即使自己推说不知道此事,毕竟是村子边发生了命案,恐怕全村人都要受牵连。 从这一方向来考虑,那老伯刚才说得未必没有道理。 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对面这两个人就是好人。 看他们两个人杀气腾腾的模样,也许和那个杀手之间是狗咬狗呢。 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满身鲜血,但行动自如,显然没有受什么致命的伤害。桑林里刚才传来几声惨叫,应该不是眼前这两个人发出。 这么说,桑林里面应该还有其他死人,万一对方想杀人灭口,自己的小命就危险了。 刚才那年轻人蠢蠢欲动,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他分明是想杀人灭口,只是被那中年汉子拦住而已。 这老伯也难说一定就是善类,也许他知道追赶不上自己,所以才不让年轻人枉费气力而已。 子壮一边在心中急速判断着局势,一边手持利刃,一步步向桑林外退去。 那老伯见子壮已经退到路边,知道追之不及,和身边的同伙对视了一眼,沉声说道,“小兄弟,这里有一个,里面还有两个,都是追杀我们的刺客,都已经被我们干掉。我们现在急着赶路,后面的事情就麻烦小兄弟了。倘若有人问起我们,小兄弟最好什么都不知道,这对大家都好。小兄弟若是能把这几个人的尸体都处理掉,做到无人知晓,那就最好不过了。这次多亏小兄弟提前高声示警,又帮我们拖住了一个杀手,在下日后必有重谢。” 那老伯一口气把话说完,对子壮拱了拱手,也不待子壮应答,拉着那年轻人转身急匆匆地返回了祭台的后面。 子壮不知道他们躲到祭台干什么,更不敢在此地久留。他一则害怕这两个人欲擒故纵,再打自己个措手不及;二则也害怕再有杀手从桑林里窜出来,自己招架不了。 他急急忙忙地离开桑林,注意到周围没人,在村口找了棵大树爬了上去,远远地观察着桑林的动静。 那是村子里最高的一颗柏树,已经有上百年的树龄,足足有近十丈高。子壮从小就在这树上爬上爬下,简直是易如反掌。 过了没多久,子壮果然看见刚才那两个人从桑林里窜出来,好像还换了一身衣服,背着包裹,穿过两车宽的小路,又冲进南边的桑林,向邑城的方向匆匆离去。 又过了一会,子壮估计那两个人已经走远,这才悄悄地从树上爬下来,偷偷潜进桑林,小心谨慎地接近了祭台。 果不其然,就在祭台的后面,还有另外两具尸体。 加上刚才老伯在自己面前刺杀的那一具,现在一共有三具尸体。 看着眼前血肉模糊,死状恐怖的尸体,子壮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轻车熟路 祭台后的两具尸体,俱是满身的伤口,一身的血污。其中的一具尸体圆睁双目,脖子都快要砍下来了,现在就一些零散的皮肉连在肩膀上而已。另外一具尸体也好不到了那里去,左手的小臂几乎也被从中间斩断,让人看着不但心惊胆战,而且腹内翻腾,恶心不已。 次奥! 子壮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杀人现场,既恐惧又恶心,弯腰干呕了一阵,心内还是后怕不已。 看看地上这两具尸体的惨装,子壮就是傻子也明白过来了。这一老一小两个陌生人,虽说是被人追杀,疲于奔命,但看起来也都是心狠手辣的家伙,和那几个杀手相比也不遑多让。今日也就是自己跑得快,倘若不然,真要落到他们手里,估计下场和眼前这两具尸体也差不多。 眼前两具,加上老伯当着他的面格杀的那个杀手,现在一共有三具尸体,都是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一个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连自己都险些遭了暗算。 具体他们三个人是刺客,杀手,还是其他的身份,子壮现在其实是一头雾水,毫无所知。 至于杀他们的人,一老一少,也是杀伐果断,出手凶狠,身份不明的外地人。 他们只是自称是鲁国人而已,说这个三个人是追杀他们的刺客而已。 想想那个年轻人欲杀自己而后快的样子,子壮对他们的话一个字都不敢相信。 子壮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赶紧去报官,但想想老伯临走前对自己说得话,瞻前顾后地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理正司的理正大人已经和自己打过两次交道,看起来还算是是一个不错的人。只是,上次因为草甸村的事情,自己和三蟹已经被理正司给盯上了。这次又出了三条人命,凶手早已经逃之夭夭。唉,若是自己去报了官,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估计新账旧账一起算,正好成为替罪羔羊。 邑城内那些恶形恶状的官吏,平常就把自己这些野鄙之人低看一等。现在又出了人命案子,谁敢相信他们会秉公直断? 但若是把这几具尸体置之不理,任由他们躺在这里,迟早也会被人发现。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可就曝了光,官府一定也会介入,估计整个桑林村都会被折腾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真要到了那一步,不仅仅是自己,所有的乡亲们都会受到牵连。 子壮记起老伯临走前对自己说得话,想想也颇有些道理。如果趁着现在没人发现,赶快把三具尸体处理掉,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给那一老一少帮了个大忙,也给自己免除了麻烦。 子壮主意已定,打量一下四周,觉得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动手为好。若是拖拖拉拉,日久生变,被人过来偶然撞上了,自己就更说不清楚了。 好在子壮对这桑林极为熟悉,主意一定,急忙把这三具尸体找了一个偏僻的深坑扔了进去。 想了想有些不妥,他又跳下坑去,强忍着恶心,把三具尸体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把他们身上的利剑等有用的东西,乃至有可能透露他们的身份的东西都掏了出来,藏在另外一个地方。 把东西藏好后,子壮假装若无其事地在附近转了一圈。 见周围没有可疑人物,子壮又偷偷回家了一趟。恰好家里没人,祖父跛老爷子也不知去向。子壮找了把铲子,又悄悄返回桑林内。他把地上的血迹铲了,洒上了浮土遮盖,有在尸体上也覆上了泥土,好好伪装布置了一番。 到了晚上,等家里人都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子壮尽可能地装出一副如无其事的模样,和家里人说了几句话。时间差不多了,子壮推说身体需要休养,早早就进屋躺下,却又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踏实。 虽然他并不是个软弱之人,但毕竟第一次见别人杀人,心中自然惊惧不已。 生死关头,凭的是一股血气,子壮当时想不了那么多,一切都是应急的反应。 但事后想想,他不免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到了半夜,见屋里的祖父睡得正香,子壮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总是担心尸体埋藏的不好,也许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他蹑手蹑脚地睡垫上爬起来,正摸摸索索的穿衣,忽然看到祖父也从草垫上坐起来,面对着自己。 子壮心里一惊,连忙掩饰道,“祖父,我尿急” 祖父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 月光隐晦,子壮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可以从语气中感受到他的失望。 “你今天本来已经做得不错了。” 跛老爷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现在你要沉得住气才行”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瞪口呆地望着跛老爷子。 对啊,今天自己回来拿铲子的时候,祖父明明不在家中。 他那时候去了哪里? 除非是 果不其然,跛老爷子压低了声音,“你不要感到奇怪,我一直在桑林中,从三蟹那小子呜哇呜哇地招呼一群孩子去助阵的时候,我就悄悄跟着出门了。三蟹搞得动静那么大,我怎么能在家里呆得住。虽然和你们隔得比较远,但大体能看个大概。好了,好好睡觉,事已至此,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子壮瞠目结舌,“祖父” “我说了已经处理得不错了。”跛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如果实在担心,就要担心后续这几个月的事情吧。尸体在地下总会发腐,也许会有气泡和尸臭冒出了,你要经常过去遮掩一下。尸体烂透了,那地方可能会有略微的塌陷,你要想办法处理一下。嗯,也许明后天你可以在那里修一个粪坑出来,以遮掩混淆” 听祖父轻描淡写,而又条理清楚地指导自己如何坏尸灭迹,子壮一阵头皮发麻,心中不免起了惊涛骇浪。 难道说,祖父脑袋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或者说,祖父本来一直在装聋作哑,装疯卖傻,现在终于肯面对自己了? 我的乖乖啊,就祖父这说法,一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的样子,手下要经过多少人命啊。 子壮只觉得嘴里发干,“祖父” “说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先好好休息。”跛老爷子已经有些不耐烦,“沉住气,方能成大事。你不杀人,人家就要杀你,你以后总免不了,这次让你见见血也好” “祖父” “躺下睡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老卜正来访 既然跛老爷子发了话,又是一副声色俱厉的模样,子壮即使是麻烦满腹疑团,但也不得不又重新躺下。可人即使是躺下来,子壮还是心神不定,就这么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到了凌晨才终于迷糊了一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子壮两眼里尽是血丝,脸色憔悴,就像大病了一场。 吃早饭的时候,子壮母亲发现有些不妥,有些担忧地过来摸摸儿子的脸,盯着看了半天。 “再在家里歇一天吧,怎么看起来比昨天还要严重了。” 看着母亲惴惴不安的模样,子壮只能裂嘴苦笑。他知道自己其实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神不定,昨晚上又没有睡好而已。 长了这么大,昨天还是子壮第一次亲眼目睹了有人被杀,而且就在他的眼前。那血淋林的场景,残缺不全的尸体,是三具而不是一具,给他心理上的冲击之大,外人肯定难以理解。 他悄悄看了祖父一眼,发现跛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让子壮不禁感慨万千。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就祖父这镇静自若的模样,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还真不是自己能比的。 “再歇息一天吧,明天再说。”子壮母亲坚持说。 一边的二壮轻哼了一声,委屈地扁扁嘴,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小声嘟囔道,“我昨天好像把腰扭了” “啪”地一声,子壮母亲反手拍了小儿子一个后脑勺,瞪着眼,“小孩子家家的,有啥腰?” “我哥这么大了,我还是小孩子家家的,凭什么不让我歇息一天” “啪”地一声,又是一个后脑勺。 现在是子壮父亲动得手。 二壮一腔怨恨地瞪了子壮一眼,摸着后脑勺,眼里含着泪珠,蹲在墙角不再吱声。 争执了一番,最终决定是跛老爷子拿了主意,说自己腿脚不灵便,又上了年纪,在家歇息歇息。 子壮估计祖父可能是要做一些桑林内的善后工作,自然不会说些什么,其他人的人更不会吱声。 就在子壮和父母c弟弟下地干活后不久,一辆简陋的牛车颠簸着驶进了桑林村。 车轮的轴承也许油脂不足,显得生涩不顺,一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听到不很舒服。 拉车的牛是条老黄牛,两只眼睛晦暗无光,皮毛稀疏,肋骨隐隐凸起,让人看着有些心酸。 它走得很慢,走五步停一步,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喷着热气。 牛车很简陋,但好歹也有个竹席子制的圆形华盖,也就是车伞,用来遮阳避雨。车厢很矮,只到人的小膝高,车厢上面的黑色清漆也有些脱落,显得有些斑驳。 车厢前,车辕后有个一身皂衣服的车夫,四五十岁的模样,方脸肉鼻,一副憨厚老实的长相。 车厢里站着一个年纪大约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身素袍,头发雪白,满脸沟壑,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目光里有异于常人的深邃。 那牛车轻车熟路地进入桑林村,进村后却又好像迷了路,走走停停,在村子里绕来绕去。 “卜正大人,要不要找人问问,毕竟您十多年没回来了。” 驾车的车夫终于沉不住气,回头低声问车厢里的老者。 “再让我想想,向左走,顺着那个巷子进去试试。”老者思索了一番,搔了搔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牛车向左边的巷子拐去,车上的老者感叹道,“老了,老了,记性就不行了——桑林巫也该老了。” 那老者两手搭在车前的横木上,脸上不禁有些落寞,眼中多了几分沧桑。 车夫见老者这么坚持,自然也不好再说话。 牛车在老者的指挥下在村里又转了几圈,还是没有停下,而车后已经远远地跟着几个好奇的孩子。 一个个探头探脑,眼睛里透着好奇,却又不敢靠上前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牛车终于在一家农户前停了下来。 老者盯着着门边的一棵大桑树,端详了半天。 “应该是这里了,就这棵桑树看起来最眼熟。”老者自言自语,“十多年了,只是长大了许多,应该还是以前的那棵。” 老人走下了牛车,让车夫的外面等着,自己缓步走上前去,拍了拍桑树的树干,又仰头打量了一番,然后走到门口,轻轻地叩响了院门。 院门其实是开着的,但老者却仍然执着地叩着门板,显然在未得到主人允许前,不想轻易踏入院内,颇有一些君子之风。 啪啪啪的叩门声响起不久,小桑林巫洪亮的声音从堂屋内传了出来。 “哪个在外面——院门没有关,自己进来吧。” 小桑林巫正在堂屋里歇息,听到外面院门响,连忙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朝外面喊道。 她心里不免有些嘀咕,觉得有些意外。 作为桑林村的野巫,虽然比不上已经过世的母亲,但平日来找小桑林巫帮忙的人还是很多。她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会觉得多么奇怪。 老伴早亡,儿子也已经成家立业,分家另过。小桑林巫就剩下个闺女在身边,准备培养做下一代野巫,继承自己的家业。 孩子都大了,村里村外又有很多人过来求助,小桑林巫已经很少下地干活,大都在家里待着。 乡间鄙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只要是小桑林巫在家,院门都是敞开着的。 这也是一个信号,就是告诉别人,小桑林巫在家,有事情尽管进来。 村子里的人都熟头熟脸,如果看到门开着,就知道家里有人,通常直接就进来了,大都没有进门前要叩门的习惯。 即使有叩门者,通常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在院门外同时喊一嗓子,”小(桑林)巫在家么?我是某某家的某某某!“ 但这人只在外面叩门,却不出声音,也不见有人进来,小桑林巫心底就起了疑,连忙站起了身。 她急急忙忙地走出堂屋,朝那院门外站着的老者打量了一眼,看着有些面生,略带不解地说道,“进来吧,家里有人,你是哪个村子来的?” 那老者叩门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见小桑林巫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却又站在堂门前,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心中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老者不再坚持,终于跨步迈进了院子,一边走近小桑林巫,一边上上下下把小桑林巫里打量了一番,试探着说道,“这里应该是桑林巫的院子,你却不是桑林巫。” 话说到这里,老者眼睛一亮,看着小桑林巫脸上的那颗痦子,一脸惊喜地说道,“老夫果然没有记错地方,你应该是丫头吧?丫头,别来无恙,还认得老夫吗?” “你是” 小桑林巫听老者提起自己过世的母亲,桑林巫,已经愣了一下,知道对方应该是母亲的老相识,却一下子记不起对方是谁。 毕竟自己的母亲已经过世十几年了,和她同龄的人也所剩不多。 现在又听对方竟然叫起了自己的乳名,小桑林巫脑海中不禁浮起一位老伯的影子,再定睛一看,目光一亮,脸上惊喜不已。 “你是,你是原先邑城里的,邑城里的卜正大人?“ 小桑林巫声音颤抖,不待对方回答,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伏下,恭恭敬敬地拜倒在院子里的土地上。 那老者抢前几步,虚手作势,要小桑林巫起身,语气中也蓦然多了一些悲凉,“果然是丫头,这么多年了,物是人非,感念你还记得老夫。老朽早已经不理邑事,不是什么卜正大人了,一个待死的老头子而已。“ 小桑林巫眼圈子都红了,“卜正大人过谦了,我母亲在世时,天天念叨您的恩德,说是若是没有大人当年的教导” 老者听得出小桑林巫的弦外之音,脸色一变,满眼的哀色,“桑林巫走了几年了?” 小桑林巫用袖子擦了擦眼,老老实实地答道,“将近十三年了,就在卜正大人离开邑城后一两年的事情。” “十多年了,唉我也老了。” 那老者面有哀色,见小桑林巫仍然跪在院子里,心有不忍,”丫头,老夫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要让老夫一直站在院子里么?” 小桑林巫这才醒过神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告罪,一边手忙脚乱地请老者入了正房。 老者被小桑林巫恭敬地安排在上首,她自己则在下首的茵席上跪坐相陪,一点都不敢马虎。 这老者是一名低级贵族,位列中士。 “士”是这个年代最低级的贵族称号,有上士c中士c下士的区别,再往下就是普通的国人了。 老者姓“赢”,氏“司”,名“格”,通常被称呼为“司格”或者“卜正格”。 他曾经担任过蒲城邑的卜正,主管邑内巫觋之人,负责祭祀时的舞蹈c降神c歌兴等事事,当年和蒲城邑内的野巫接触较多。 那时候桑林村的野巫是小桑林巫的母亲,人称桑林巫。 而当时的小桑林巫,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但还只是老者口中的丫头而已。 这位曾经的卜正大人,虽然身为贵族,却难得地平易近人,对桑林巫这些乡村野巫没有什么架子,平时照拂颇多,所以才让小桑林巫到现在都感念不已。 更何况,老桑林巫还算是老卜正的半个门生,这关系比其他野巫自然又亲近了一分。 可惜他十多年前的时候,因为在蒲城邑内受到其他官员的排挤,不得已回到了都城,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桑林巫和小桑林巫母女虽然感念老卜正的恩德,但苦于地位低下,性子又胆怯,自然不敢随便联系他,所以一直不知道老卜正的近况。 今日小桑林巫见卜正大人亲自找上门来,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激动不已。 两人坐定后,又聊了三两句闲话,唏嘘了一番,立刻就切入了正题。 “丫头,身为野巫,自然应该有教化村民之责,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没告诉过你吗?我昨天刚回到邑城,立刻就听说你们桑林村最近民风不佳,竟然出了个好勇斗狠的无赖少年?此子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无法无天,叫什么‘子壮’,你可知道?” 老卜正挺直身子,两眼盯着小桑林巫,忽然一脸厉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误会澄清 听到卜正提到什么好勇斗狠的无赖少年,劣迹斑斑,无法无天,小桑林巫神色就有些紧张,有些坐不住了。 老卜正说得没错,作为村里的野巫,小桑林巫平常也负有教化村民的指责。虽然责任没有村正那么重,但也不能不闻不问,置身事外。 老卜正此时声色俱厉,显然是动了肝火,语气里已经有了责备之意。 再听到老卜正提到了子壮的名字,小桑林巫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慌之色。 不过小桑林巫毕竟也有了些阅历,听到老卜正的责问后,并么有立即回答。她假装扯扯衣襟,又摸了摸已经打理的顺滑整齐的头发,趁机掩饰遮掩了一下,脸色片刻间恢复如常。 “卜正大人,桑村村的村风素来淳朴,自我们母亲在世的时候就是如此。村民间虽然偶有争执,不过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拌拌嘴而已,但是没有出现过什么为非作歹之徒。”小桑林巫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里面好像有些误会吧?” 可惜无论小桑林巫掩饰得多么巧妙,老卜正刚才已经把她慌乱的反应早已经尽收眼底,心中几乎笃定,村子里的确有一位名叫子壮的少年。 而且,此人和小桑林巫一定关系匪浅,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紧张。 卜正大人脸色一敛,语带不悦地说道,“丫头,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好——村里可有一个叫‘子壮’的无赖少年?” 小桑林巫见老卜正一脸肃穆,一字一顿,心中自然忐忑不安。 但她从小就认识老卜正,知道此人为人正派,也算是公正明理之人。 只是,子壮毕竟是自己的巫亲,不知道又闯出什么祸来,竟然让老卜正找上门来责问。 难道,还是草甸村三木的那件事情? 小桑林巫思前想后,只能鼓起勇气说,“村子里的确有个孩子叫子壮,不过那孩子虽然行为乖张,倒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更谈不上什么劣迹斑斑。” 小桑林巫偷偷瞥老卜正一眼,见对方虽然不动声色,但还在认真听,壮着胆子继续说道,“村西官道边还有一座草亭,近靠着入村路的路口,不知道卜正大人来的时候,是否留意到?那草亭就是子壮和他祖父搭建,方便路过的旅人歇息,绝没有什么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说法。” 小桑林巫一边给子壮说好话,一边绞尽脑汁想子壮的优点。 不过因为噘儿的事情,她这些日子对子壮大感头疼,还痛打了他几次。一时之间,小桑林巫还真想不出子壮有多么优秀,说着说着竟有些卡壳,脑门不自觉间竟然渗出了细汗。 老卜正进村的时候的确留意到村口的草亭,但并没有把它和子壮联系到一起。 现在听小桑林巫讲起此事,不免心中一愣,目光中多了几分狐疑。 再看看小桑林巫抓耳挠腮的样子,不免有些生气,冷冷地说道,“丫头,你还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好。就是你母亲在世,她也不敢对我有所欺瞒。你当年就跟在她身边,难道不知道么?” 说到这里,老卜正冷哼一声,不再正眼瞧着小桑林巫,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堂外的院子中,显然心中动了真怒。 “请卜正大人息怒!” 小桑林巫一看情况不妙,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走到堂前正对着老卜正,郑重地再次跪下,诚惶诚恐地哀求道,“不瞒卜正大人,那子壮是我母亲在世时收的巫孙,不知道什么地方冒犯了大人。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有的时候难免考虑事情不周全,但本性并不坏” “你母亲的巫孙?” 老卜正一愣。 “你母亲不是从来不收巫子巫孙吗——本性不坏?亏你说得出口!” 老卜正站起身来,一脸不悦地盯着小桑林巫,“早就看你支支吾吾,言不由衷,原来是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好好好,丫头,你因为这个便故意偏袒他,公然在老夫面前撒谎。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小桑林巫跪伏地上,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卜正大人恕罪,丫头不敢有任何隐瞒。那孩子平时是有点桀骜不驯,上次和草甸村的几个孩子有点纠纷,我还痛骂了他一顿。只是理正司的理正大人也说了,此事就此揭过,不再追究了” “草甸村?理正司的理正大人?他竟然惊动了理正司?” 老卜正一脸惊愕,直直地盯着小桑林巫。 小桑林巫一脸茫然,“难道大人不是因为草甸村的事情来的?” “犯不着你来质问我,丫头,你可是越来越放肆了!” 小桑林巫此时也明白过来,老卜正显然以前并不知道草甸村和理正司的事情,是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反而把子壮给害了。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敢隐瞒,只好把当日子壮和草甸村的纠纷,乃至理正司出面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老卜正听。 老卜正脸色越来越难看,“果然如此,此子劣迹斑斑,越来早有前科。怪不得昨日竟然公然调戏国都来的贵人,真是罪不可恕!” “昨日的事情?” 听话听音,小桑林巫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情,讶然地抬起头来,看着老卜正,“卜正大人,难道您是为了昨天的事情而来?为了那两个骑马的外乡人?卜正大人认识他们?” 老卜正瞪了她一眼。 小桑林巫心里一颤,知道自己问得太多,连忙把头低下,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许久,她才不甘心地低声嗫嚅道,“卜正大人,容丫头再多嘴一句。如果真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的确怪不得子壮那孩子。当时噘儿就和他一起,她回来都和我说过了。噘儿就是我的闺女,大人离开蒲城邑的时候,她说话还不顺溜,大人还抱过的。” “原来他身边的少女就是噘儿啊。” 过了半晌,老卜正才淡淡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昨天的事情,就说来我听听。我今天来,的确与此事有关。丫头,我再强调一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可添油加醋,更不可虚言隐瞒。其中的是非曲直,老夫自有判断,不劳你替我思量。” 事到如今,小桑林巫哪里还敢有丝毫隐瞒,把噘儿那边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禀告了老卜正。 “卜正大人,两个孩子没见过世面,从来没有见过人骑马,自然就多看了几眼。那少年人不分情由,上来就骂不绝口,还动鞭动剑,非要致人于死地,子壮也就是自保而已” “三蟹是村正家的孩子,平时有些混账,但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那天远远看到有陌生人和子壮对峙,害怕子壮吃亏,就纠集了几个半大孩子,想给子壮助威而已。其实这帮孩子,大都没有什么恶意,多半是看个新鲜。竟然有人骑在马背上,丫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 小桑林巫把事情讲完,忐忑不安地瞧着卜症的脸色,焦急地等待卜正的反应。 老卜正抚着胡须沉默不语,脸色慢慢和缓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事的来龙去脉,他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但这事毕竟涉及到邑城的贵客,还是谨慎一些好。 小桑林巫心里七上八下。 过了一会,老卜正脸色稍缓,摆摆手,让小桑林巫去茵席上坐下,没有好气地说道,“非礼勿视,以下犯下,差点伤了贵人,酿成大祸。你还是有心偏袒他,倒把他说成大英雄了!哼,要不是因为我担心此事连累到桑林巫,知道后特地跑来一趟,恐怕邑里今天就派人来抓你那子壮了。” 野巫对当地的乡民负有教化之责,所以老卜正这话也没有错。老卜正毕竟还是有些私心,担心此事连累到桑林巫,这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问究竟。 小桑林巫深谙其中的利害,心中自然是恐惧不已,可怜巴巴地望着老卜正。 “罢了罢了,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为了过世的桑林巫,为了你这徇私的丫头,我就卖一下我这张老脸,帮那小子一把,央托我家小主来压下此事就是了。” 老卜正思前想后,拿定了主意,无可奈何地说。 小桑林巫心底放下了大石头,大喜过望,再次伏地拜谢。 老卜正又把那两个外乡人的情况讲了一下,小桑林巫听后更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昨天和子壮发生冲突的两位,竟然是两位来自钟吾国国都的贵人。 而且和蒲城邑的家主一样,都是赢姓族人。 其中的那位年轻人,竟然是女扮男装的姑娘,怪不得就因为被子壮多看了几眼,竟然恼羞成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国都贵客 赢姓族人,起源于北方齐鲁诸侯国的少昊之地,尊远古圣人“伯益”为得姓始祖。 伯益,又称大费他最突出的贡献就是曾经辅佐大禹治理水患,在治水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同时又精于驯兽术和驯鸟术,在畜牧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远在西北的秦国,淮河流域的钟吾国c徐国c钟离国,乃至江国,黄国等,都是赢姓诸侯国,系出同源,都尊伯夷为赢姓始祖。 四五百年以前,赢姓族人辅佐末代商王之子武庚,联合对周王朝不满的周人贵族,起兵反叛,史称“武庚之乱”,或是“三监之乱”。“武庚之乱”失败后,武庚一脉被周军斩尽杀绝。作为叛乱主力的嬴姓族人,一部分南逃到江淮流域,以徐国为尊,时称徐淮夷。一部分却身陷囹圄,被押送到偏僻荒凉的西北边陲,作为周王室的马奴部族,与戎人杂居,称之为秦人。 昨天子壮冒犯的那位年轻人,名叫少赢陌,虽然一身男装,其实是钟吾国赢姓萧氏的幺女,比子壮还小一两岁。 贵族子女,有姓有氏。姓别族源,氏辨贵贱。 贵族家的男子,除了诸侯国的国君和天子以外,皆是称氏不称姓。 例如老卜正,“赢”姓“司”氏,名“格”,通常就称为“司格”,不会被称为“赢格”。 贵族家出身的女子,则是称姓不称氏。少赢陌,意思就是,赢姓家族一个叫陌的小女儿。少,即是小的意思。 少赢陌虽然性格泼辣,又喜欢穿男装出行,但毕竟是个小女子。 一个从国都来的高高在上女贵人,被一个乡间的野小子用刀子一般的眼神,在身上的敏感部位上刺来刺去,周而复始,指指点点,又怎么会不让她恼羞成怒,大动肝火。 她平时在国都也作威作福惯了,又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野民放在眼里,本来想给子壮一个教训,却不料被子壮飞了一石头,差点摔下马来,吓得魂飞魄散。 这也就是罢了,没成想到,有茂叔在身边撑腰,眼睁睁地,她竟然又中了子壮的诡计,被他当中掀下马来,摔了个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宝剑也被他夺走了,一大群野村的混小子又张牙舞爪地冲过来,满嘴的污言秽语,逼得她不得已落荒而逃 是可忍,孰不可忍。少赢陌长了这么大,何尝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又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 “子壮那混小子啊,这次闯祸可不小。也只有让我们的小主出面了,也许能把此事压下。她这次也来到了蒲城邑,而且可能要邑城内常住一段时间。”老卜正见小桑林巫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宽慰她道,“小主还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只是有些命运多舛而已——我算是蒲家的老家臣,这个面子,她还是能给的。” “小主?” 小桑林巫一脸疑惑地望着老卜正。 “小主么,是我们这些做家臣的,对家主的嫡长女的尊称。”老卜正呵呵一笑,解释说,“她名叫雀儿,严格来说,应该称之为‘孟赢雀’才是。” 孟则代表“长”的意思,“孟赢雀”就是赢姓家族一位叫雀的长女。 家主的嫡长女要到采邑上来长住一段时间,又是第一次过来,自然应该有可靠的人陪同。老卜正以前毕竟以前在蒲城邑呆过一段时间,所以自告奋勇,陪着小主来到了这里。 当然,老卜正也有私心,也存了故地重游的打算。他已经老了,这次回来,几个村子都想走走,旧知故交也都想看看。 跟随小主一起来到蜃湖邑的,除了老卜正外,还有四位从国都来的客人。 其中的两位,是孟赢雀姑姑家的两位表弟,一个叫车稳,一个叫车振。 剩下的两位,则就是昨日和子壮起冲突的两个人。 一位是刁钻泼辣的少赢陌,和小主在国都内就早有来往。 一位是老成持重的茂枝,算是随行保护少赢陌的安全。 茂枝也是赢姓之人,但他出生于秦国,后来才来到钟吾国效命于萧氏族人。他以前的族人分封在秦国茂邑,所以以茂为氏。 守护少赢陌的茂枝老成持重,经历的事情多,胸襟也算宽广,自然不愿意多事。而少赢陌在桑林村受辱后则不依不饶,回去后就向小主孟赢雀告状,添油加醋,把这子壮说成一个色迷心窍,蛮横无理的无赖少年,大淫贼,甚至对她还有非礼之举,希望小主能严惩子壮,给她出一口恶气。 老卜正知道此事后,害怕此事牵连到桑林巫,所以才自告奋勇先过来一趟。也多亏他亲自来一趟,要不然,可真要冤枉子壮了。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番,老卜正看着仍然一脸紧张的小桑林巫,抚须笑道,“好了,丫头,此事我已经清楚了,自会给小主解释清楚,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在蒲家效命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得求她一次。小主即使心里不悦,也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小桑林巫心底放下了大石头,大喜过望,再次伏地拜谢。 “丫头,你也不必行此大礼。”卜正哈哈笑着说,“即使那孩子有些过错,我也会帮着遮掩过去的。况且,我刚才听得出,那子壮的身份,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还牵扯到你家的噘儿吧” 听到卜正这么问,小桑林巫忽然脸上一片黯然,苦笑着说,“卜正大人所言极是,要不是因为他最近又犯了病,本该过段时间要给他们两个订亲的。“ “咦?怎么会这样?”卜正一脸惊讶,“刚才不是说他年轻体壮么,怎么还犯了病?” 小桑林巫一脸郁闷,于是把子壮的病情又给卜正简略地说了一遍。 “如果真是神昏之症,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卜正叹息道,“你和你母亲都怀疑这病是难以医治的怪病,却又为了让他们安心,一直骗他们是普通的‘渴睡’之症,真是用心良苦。可是,若他病情加重,你又能瞒他们多久?你家噘儿是否知道此事,她心里怎么想?” “子壮的病情,我已经旁敲侧击地给噘儿说过多次了,唉,只是没有公开挑明,想必她应该有所警觉。” 小桑林巫唉声叹气,眉头皱的更紧了,无奈地说,“噘儿她鬼迷心窍,又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说什么‘这世间既然有人生病,就一定有药可医,只是暂时没有找到方子而已’,你说可气不可气?。” “这话倒也不错。”卜正却点头赞许道,“她现在医术如何,能继承你的衣钵了么?” “恐怕不弱于丫头了。”小桑林巫稍稍有点得意的说。 见卜正有点不相信的模样,小桑林巫忽然想到了什么,告罪了一声,急匆匆地走进噘儿住的西厢房里。不一会,就抱着七八卷书简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卜正的身前。 “这又是什么?”卜正疑惑地问。 “噘儿平时研习草药,颇有些心得,就记录在书简上。”小桑林巫满怀期望地看着卜正,“我不识字,不知道她写了什么。但巫医一途,救人杀人,只有一线之隔。烦请卜正看一眼,别让这孩子误入歧途。” “丫头言之有理,人命关天,此事万万马虎不得。”卜正点头称是,随手拿起一卷,慢慢地看了起来。 看完第一卷,卜正的脸色稍稍有些动容。 看完第二卷,脸上已经是惊讶之色。 看到第六卷,卜正目瞪口呆,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小桑林巫,“巫脉之术,她竟然在钻研巫脉之术!” “怎么了?”小桑林巫一脸不解,“这巫脉之术,本来是卜正大人传授我母亲,我母亲又传给我的。噘儿从小在我身边,多少懂得一些,这有什么稀奇呢。” “不,不是这么简单。”卜正浑身颤抖,几乎失态,“这巫脉之术,源于上古赢族大祭司,繁琐难懂,几近失传,精通此术的人已经难得一见。老夫也是机缘巧合,从徐国的天巫社那里学了点皮毛而已。老夫对此本来就不甚精湛,加之你母亲当年基础不牢,所以只是教了她一些粗浅的基础。可这书简上写的东西,虽然言辞粗拙,但已经渐得医理,见识恐怕已经不弱于老夫了。” “可这的确是噘儿所写,千真万确。”小桑林巫也一脸吃惊,“只是我不识字,一直不知道她到底写了些什么,她也未曾和我说过。” “是啊,你不识字啊。”卜正大人意识到什么,好像被泼了一瓢凉水一样,忽然冷静下来,“丫头,你需对我实话实说,这书简倒底是何人所为?穷乡僻壤,没有人有机会求学,你家噘儿怎么可能会写字? “的确是噘儿写的,丫头不敢撒谎。“小桑林巫信誓旦旦,”识文断字,是子壮教他的。大人留下的书简,噘儿都已经看了——我母亲临终前,说没有您的允许,噘儿却动了您的书简,要我一定要向您请罪的。还有,你传授给我母亲的练气之法,我母亲也传授给了子壮,心中惶恐“ “这些都是小事——丫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我问什么你就说说什么!你先告诉我,子壮为何能识文断字,怎么可能教噘儿?” “此事说来话就长了” 卜正大人身子前倾,一个劲地催促小桑林巫,“丫头你且说来听听,老夫有的是时间——如果能证明这书简真的为噘儿所写,老夫无儿无女,这毕生所学,可就有了指望了。哈哈,我当年给你母亲卜了一卦,竟然会应在你女儿身上——丫头,你倒是说话啊” “这事情和子壮的祖父有些关系。他是一个跛子,来我们村子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很多事情,都是我母亲和村里的老人告诉我的。说起来,这跛子能在桑林村呆下来,卜正大人当年也是出了力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跛老爷子 老卜正去了桑林村,找了小桑林巫,子壮可是对此一无所知。整整一个白天,他都呆在地上干活,心里却还琢磨着祖父的事情。 祖父今天没有出来,估计是到桑林里去给自己善后了。毕竟那里埋着三具尸体,倘若下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不仅仅是自己一家人,估计整个桑林村都要跟着遭殃。 再就是当初在荒原上发生的事情,子壮还一直没有机会告诉祖父。自己竟然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竟然轻描淡写地给毛脸鸷的六个手下卸了骨。 唉,这事情,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也不知道祖父知道了会怎么想。 再说了,自己一直怀疑体内另外藏了一个人的事情,可一直都没有给祖父提过。这次如果贸然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等到了晚上,子壮和家人从地里回家,刚刚洗了个手而已,还不等和祖父说几句话,就见小桑林巫黑着脸找上门来。 子壮母亲赶紧迎了上去,脸上陪着笑,“小巫” “叫那小杂碎滚过来!” 小桑林巫可不给子壮母亲什么好脸色,瞪了她一眼,冲着一脸懵逼的子壮一顿臭骂。 “你这个不知尊卑的小畜生,这次可差点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小桑林巫唾液四溅,边骂边说,子壮听了半天,才知道了老卜正今天居然来了桑林村一趟。 我的天,昨天自己竟然冒犯了两个从国都来的贵人,而且是陪着蒲城邑的小主一起来的。 而且那骑在马上的青年人,居然是个女的,怪不得就因为自己在她身上多瞄了几眼,竟然就如此恼羞成怒。 这能怪我了? 你一个女孩子,既然敢离经叛道地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居然还怕别人看? 开口就骂,抬手就打,恨不得致人于死地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巫亲教训的是,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子壮心里不服气,但嘴上却不敢说。 在小桑林巫的淫威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对小桑林巫的教训已经习以为常,在暴风骤雨般的训斥中低眉顺眼,摆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不停地哀告着,让小桑林巫的手直痒痒,恨不得上去抽他几个耳刮子。 唉,整天这副痞赖模样,到处惹事生非,我以后怎么敢把噘儿交给你。 子壮的父母审时度势,一看情况不妙,早就识趣地躲到外面去,眼不见心不烦,免得和小桑林巫争执起来。 留在家里的跛老爷子则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很是气定神闲。 过了小半个时辰,小桑林巫骂得口干舌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悻悻作罢,提起了自己这次来的本意。 “老卜正当年可是蒲城邑首屈一指的大巫医,这次看我的脸面,勉为其难,说是给子壮瞧瞧病,看是不是能把那‘渴睡症’去了病根。明天午时,让子壮去找我,我带他和噘儿去邑城拜见老卜正,过时不候。” 小桑林巫昂着头,一副“好处送到,你要识趣”的模样。 “小桑林巫费心了。” 跛老爷子自始至终就在一边坐着,默不作声,本来看似睡着了。不过,听到小桑林巫这句话后,跛老爷子忽然开了腔,一脸的笑意,胡子都颤颤的,皱纹挤到了一起。 小桑林巫悻悻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冷哼了一声,甩手就走了。 听说城里的老卜症要亲自给子壮瞧病,全家人都喜出望外,子壮更是激动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清早醒来后,子壮去桑林河里仔仔细细地清洁了身子,重新绑了头发,又穿上了自己能找的最好的衣服和鞋履,收拾的清爽利索。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子壮兴冲冲地去了小桑林巫家。 三个人顺着村东的官道,步行赶往邑城。 噘儿今天脸色不佳,眼皮有些红肿,话也很少,不知道为了什么。 碍于小桑林巫在身边,子壮也不好多问,一路上想法设法逗噘儿开心,过了好长时间,噘儿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子壮心中稍安,但也心中隐隐起疑。 如果按照小桑林巫的说法,除了给自己看病外,老卜正还要考校一下噘儿的巫医功底,顺便指点迷津,希望噘儿在巫医一途上更进一步,噘儿应该兴高采烈才是。 可噘儿一路上都郁郁寡欢,半点看不到高兴的意思。 子壮本想和她说说三蟹昨天告诉自己的事情,但碍于这种情况,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个人步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这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蒲城邑的邑城。 越靠近城门口,附近来来往往的人越多。 望着眼前越来越多的人流,子壮心里稍稍有些紧张,噘儿脸色也有些不自然,紧紧拉住子壮的手。 这也怨不得子壮和噘儿胆小怕事。 虽然桑林村离邑城距离并不远,但就这么几里地的距离,却完全是两个界限分明的不同世界。 子壮这些围着蚩湖居住的几个村的村民,身份都是野人,天生就低人一等。 而住在城邑里面这些人,除了那些没有人身自由的奴婢外,其余的都可以统称国人。 国人就是贵族和贵族的子孙,除了那些为官为吏的士大夫们以外,那些开作坊的,做生意的,甚至是给这些作坊商铺做工的等等,只要不是奴隶,则都比子壮他们高一等,统称为国人,或者是邑人。 有一部分国人也种地劳作,但土地大都环绕在邑城周围,在邑城里也有一部分,统称为畦田。 即使是最普通的国人,境遇也比子壮他们好上很多。 他们都居住在城邑内,不用担心毒虫猛兽侵袭,流匪恶盗侵掠,也不用服那么重的劳役,而且在整个蒲城邑里里外外都可以自由行动。 更何况,城邑里还有邑学,也只有国人的子弟可以入学。学成以后,他们可以当兵,可以从商做吏,出路比子壮这些野人要多得多。 小桑林巫虽然也是野民,但还是稍有不同。她毕竟是一个野巫,这就让普通人高看几分。 三个人终于到了城门口,果不其然就被门卒拦住。 “站住,你们三个干什么的?” 一个手持长戈的门卒冲过来,趾高气扬的打量着他们三个,一脸不耐烦地盘问着。 估计是看着他们几个人脸生,或者言行举止和邑内人有所不同,早就猜到了他们是城外的野民,所以故意刁难他们。 子壮极力压抑住心底的恐惧,松开撅儿的手,走到前面,把小桑林巫掩在身后,和那门卒隐隐对峙。 那门卒满脸横肉,但却比子壮却矮了半头,想来是颐指气使习惯了,没成想到今天竟然碰到了不识好歹的。 “哎吆,野小子,胆子不小啊。” 那门卒脸色一变,举起了手中的长戟。 “这位官爷,我是桑林村的野巫,小桑林巫,来拜见从国都来的老卜正大人。” 小桑林巫从子壮身后走出来,脸上又恢复了平日莫测深浅的神态,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同时狠狠地剜了子壮一眼。 这个熊孩子,性子总是改不了,每次都总是恨不得把事情闹大。要不是看在他还有些孝心的面子上,少不了又要痛骂几句。 “野巫?小桑林巫?” 那门卒愣了一下,还不等说话,一个年纪稍大的麻脸门卒闻声走上前来,朝小桑林巫稍稍一拱手,语气颇为和善,“呃,桑林村的小巫啊,他眼拙,您老别放在心上。老卜正昨天过来交代过此事,我正候着呢。” 说罢又指着第一个门卒说道,“他当时不在场,小巫莫怪。” 两个门卒又上上下下把他们打量了一番,好像要记住他们的模样,然后挥手侧身让他们进去。 小桑林巫从容不迫地道了谢,大踏步地走进城去。 子壮乍乍舌,跟噘儿对视一眼,紧紧地跟上。 无论是作为野巫的小桑林巫,还是作为老卜正的官巫,在当时都是一个不可以轻视的存在。 当时的巫师,大体上可以分为官巫,野巫和私巫。 老卜正就属于低级官巫,在邑城里曾经担任过卜正大人,在整个蒲城邑内都有一定影响和威望。 私巫则是卿大夫们,乃至大户人家独自供养的巫师,也只为某个家主效力。 而小桑林巫则属于野巫,虽然身份是野民,也没有官身,但四里八乡的占卜起卦c祠社拜神,添丁加口,治病救人,都少不了野巫操持,也是稳定民心的重要角色。 朝廷虽然重礼轻巫,但在普通人心目中,巫师依然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存在。 三个人有惊无险地进了邑城,子壮牵着噘儿的手紧跟在小桑林巫后面,兴奋地四处张望。 这蒲城邑城邑规模并不大,长宽都不到一里地,里面居住的达官贵人,车夫走卒,满打满算也就而是两三千人而已。 城邑的城墙也不高,也就一丈多,都是夯土垒的墙,有东南西北四个门。 刚才他们进来的那是东门,紧邻着官道。 小桑林巫以前来过城邑几次,看起来对于里面的道路并不是那么陌生。她带着子壮和噘儿东绕西绕,走了一两刻钟,进入城内西南面的一车宽的小巷子,最后停在一家独门独户的小院的门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子壮进城 巷子很深,也很偏僻,除了他们三个,子壮没看到其他的人影。 眼前的独门小院也不大,更算不上奢华。 茅草门楼,黄土垒墙,门口一左一右两丛两人高的细竹,青翠欲滴,给房舍的主人多了一份孤高之意。 “到了,应该就是这里。” 小桑林巫站在门口,自言自语道,又认真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许是心里觉得确定无误了,她认真地抻了抻衣服,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摸了摸头发,走上前去开始叩门。 噘儿和子壮也有样学样,赶紧整理仪容。 院内随即响起脚步声,不多一会,一位面容清瘦,满头白发的老人拉开门,一脸笑意地望着他们。 “你们可是来了。” 那老人笑呵呵地说,目光飞快地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 见小桑林巫匆忙给对方行礼,子壮明白对方就是老卜正,忙不迭地跟着给对方行礼。 老卜正一脸和善,虽然上了年纪,但两眼还是炯炯有神。 虽然身穿一身普通的细麻衣,但整洁朴素,气质也和和寻常人迥然不同。 三个人在老卜正的招呼下,穿过院子,走进正堂,在草席上坐了下来。 在此过程中,老卜正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噘儿身上,两眼里尽是慈爱和笑意。 那目光让子壮都看得都有些嫉妒,总觉得那糟老头子有些不怀好意。 “多大年纪了,有点数没有?” 子壮暗暗腹诽不已,对老卜正刚刚产生的好感荡然无存。 待众人都坐定后,老卜正这才多看了子壮两眼,直截了当地对小桑林巫说道,“丫头,我先给子壮诊诊脉,然后再考究噘儿的医术,你看如何?巫医一术,博大精深,恐怕耗的时间要多一些。” 小桑林巫自然也没有异议,一切都依老卜正所言。 子壮按照小桑林巫的吩咐,在堂上的席子上躺下后,老卜正过来给他诊了脉,手法和小桑林巫并无显著不同。接下来,老卜正又问了子壮几个问题,听到子壮答复后,他沉默不语,脸上毫无表情。 过了半响,他摇摇头,给小桑林巫使了个眼色。 “子壮,你去院门外等着,让你进来你再进来。” 小桑林巫会意过来,命令子壮道,“卜正大人要考校噘儿的医术,兹事体大,你不要在这里让他们分心。” 子壮愕然地望着小桑林巫,觉得小桑林巫的要求真是奇怪。 考校医术就考校医术罢了,我在这里碍着谁了? 为什么一定要赶我出去? 但不待他反驳,小桑林巫瞪了他一眼,迫于小桑林巫的凌厉的眼神,子壮也只好讪讪地退到院门外,随手把院门带上,心中自然愤愤不平。 想到噘儿还留在里面,子壮更是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今天事情有些不对,但想不通到底是什么。 “罢了罢了,估计是考校一些女人易患的病症,所以不喜欢我留在那里吧。” 在焦躁不安的子壮自我安慰道,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好像我多稀罕知道似的。噘儿的身子,我都研究了不少次了。” 子壮在外面徘徊了许久,里面也没有人再叫他进去。 正在他心生疑窦,越来越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的时候,却见两个人走进自己所在的这条巷子。 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看到自己后好像怔了一下,有些戒备地望着自己。 见对方是两个陌生人,子壮心里有些紧张,更有点尴尬,只好把头侧向一边,不敢和来人对视,只是用余光留意来人的动向。 那两个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几句,一前一后快步朝自己走来。 男在前,女在后。 那男子的步伐稍快,不一会就来到子壮跟前,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他身穿一身深黑的上下一体的袍服,缀边和腰中的束带都是明晃晃的红色亮缎子,腰间还挂着一把宝剑,一看就是世家子弟。 来人身材比自己略矮一点,白脸无须,眼睛中满是不善。 盯着衣着寒酸的子壮,来人气冲冲地朝子壮吼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呃,估计是把自己当成贼了。 子壮心中明白过来,虽然看对方态度恶劣,但牢记小桑林巫的叮嘱,再也不敢生事,只好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我是湖阴村的子壮,前来拜访院子里老卜正,现在正好出来透透气而已。”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被赶了出来,好歹希望给自己留几分面子。 “你就桑林村的子壮?” 来人目光一缩,眉头皱了起来,追问道,“前几日在和河滩上非礼陌儿的那个淫贼?” “非礼陌儿的那个淫贼?” 子壮心里一惊,想起昨日小桑林巫告诉自己的事情,连忙后退了半步,小心戒备着,同时嘴里辩解着,“那是一场误会,小桑林巫已经解释过了——你到底是谁?” 心中却骂着,“你才是淫贼,你老母是淫贼,你全家都是淫贼,院子你的老不卜正看起来也可能是淫贼” “你还敢问我是谁?我是你祖宗!” 对方脸色扭曲,眼中喷火,冲面就是一拳。 多亏子壮早有防备,脚下一动,身子一偏,已经堪堪避开他那一拳。 他心中也暗暗窝火,不由得有些气恼。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没几句话就开始打人,我招你惹你了?别以为你衣着光鲜,就觉得高人一等,为所欲为,劳资不吃这一套。 劳资现在心情也不好,在外面晾了大半天了。 里面还有个糟老头子,每次看噘儿的时候,那眼神好不地道。 “车振,住手!” 后边匆匆赶上来的女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又见那男子动了手,顿时花容失色,冲着那男子大声喊道。 那男子刚才一拳打空,恼羞成怒,脸上的厉色更甚,那里还会理会那女子。 他脸上青筋毕现,嚎叫一声,伸手向腰间的宝剑摸去,手搭在剑柄上,正往外拔去。 声音也许惊动了老卜正他们,院子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子壮心头一个激灵,心中暗暗骂道,“你们这些王八蛋,一个个一言不合就拔剑伤人,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么?以前那个少赢陌,今天这个陌生人,都是一个德行。真要让你们拨了剑,我岂不是任你们宰割不成?” 念头一起,电石光火间,子壮已经冲到对方跟前,在对方剑刚拔出,又无暇提防之时,双手虚晃,朝对方的左右太阳穴擂去。 对方没有想到子壮出拳如此迅猛,正惊慌失措之际,子壮刚才却是个虚招,两手顺势抓住对方的双肩,右腿上提,重重一膝,顶在他的腹部。 子壮还算节制,没有使出全力,只是想给他点教训而已。 对方惨叫一声,身体像大虾一样弓起,五官扭曲,鼻涕眼泪都窜了出来,然后扑腾一声趴在地上。 和那少赢陌一样,原来也是个绣花草包货。 那男子的宝剑从剑鞘中脱落,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子壮一脚把剑踢远,然后错开脚步,握紧双拳,暗暗戒备着。 “你们在干什么?” 老卜正终于从院子里冲出来,骇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趴在地上的男子还在鬼哭狼嚎,和他一起过来的女子冲到他跟前,一脸焦急地询问着他的伤情。 老卜正脸色大变,紧张地看着那两个陌生人,难以置信地说道,“小主,怎么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主?老卜正竟然认识他们?蜃湖邑大夫的嫡长女?” 子壮脑中轰的一声,顿时感觉事情不妙, 子壮意识到自己可能又闯了大祸,连忙抢先说道,“那小子要杀我,我是被迫出手的。” 老卜正狠狠地瞪了子壮一眼,人已经快步走到男子身边,关切地询问对方,“车振,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那男子趴在地上,大声呻吟着,此时连说话的力气估计都没有了。 装的,绝对是装的,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喊打喊杀,嚣张得很。 就顶了一膝盖而已,也没有用多少力气,能伤多重? 子壮心中暗暗骂道,但免不了心里忐忑不安。 小桑林巫和噘儿也丛院内冲了出来,一脸惊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误会,一场误会而已。” 那陌生女子一脸苦笑地对老卜正说道,“我们有事过来找你,在这里碰上了这位小兄弟。这位就是你提到的子壮吧?还是因为少赢陌那件事情,车振有些想不开,和子壮发生点误会。” 子壮没有想到那女子竟然会帮自己说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那女子年龄看起来比噘儿稍大一些,身高体长,皮肤白皙,宽额杏眼,穿一身青色深衣,长得倒不算难看。 只是她的美丽和噘儿稍有不同,多了一分雍容端庄,少了一分灵动自然。 “丫头,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还是老时间过来。” 老卜正脸色非常难看,没好气地对小桑林巫说道。 “你这个乡村野夫,无耻淫贼。” 刚刚被子壮一膝击倒的男子,在地上呻吟半天,现在终于缓过气来,两眼恶狠狠地盯着子壮,骂骂咧咧地说道,“你是烧成灰我都认得你了,混小子,我和你没完” 今天几个同学过来,只好陪着玩,把以前写的的发上,明天早上再修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考校学问 巷子很深,也很偏僻,除了他们三个人,子壮张望了半天,愣是没看到其他的人影。 眼前的独门小院也不大,更算不上奢华。 茅草门楼,黄土垒墙,门口一左一右两丛两人高的细竹,青翠欲滴,给房舍的主人多了一份孤高之意。 “到了,应该就是这里。” 小桑林巫站在门口,自言自语道,又在周围转了一圈,认真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她也是多年没有来过此地,免不了要多确认几遍。 过了一会,许是心里觉得确定无误了,她才认真地抻了抻衣服,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摸了摸头发,走上前去开始叩门。 噘儿和子壮跟在后面,也赶紧有样学样,赶紧整理仪容。 噘儿还特地过来给子壮抻了抻袖子,拿出佩巾,擦了擦子壮的额头。 院内随即响起脚步声,不多一会,一位面容清瘦,满头白发的老人拉开门,一脸笑意地望着他们三个人。 “丫头,果然是你们来了。” 那老人对小桑林巫甚是和善,嘴中称着她的乳名,笑呵呵地对她说着话,目光飞快地在她身后的噘儿和子壮身上扫了一遍。 见小桑林巫恭恭敬敬地给对方行礼,子壮就明白对方就是老卜正大人,忙不迭地跟着给对方行礼。 老卜正一脸和善,虽然上了年纪,但两眼还是炯炯有神。他穿着一袭青色的麻袍,头顶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下巴飘着一撮整理的很齐整的白色长须。 虽然衣着简单,但整洁朴素,气质也和和寻常人迥然不同。 小桑林巫指着身后的噘儿和子壮,介绍说,“卜正大人,这是我的女儿噘儿,这是” 老卜正抬起手,不等小桑林巫提起子壮的名字,便立刻打断了小桑林巫的话,热切的目光盯在噘儿身上,激动地说道:“像,果然像。模样不怎么像,但精气神却像极了她外祖母,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老夫这趟总算没有白来” 噘儿羞涩地低下了头。 老卜正看起来心情非常高兴,哈哈一笑,招招手,“进屋再说!” 三个人在老卜正的招呼下,穿过院子,走进正堂,在草席上坐了下来。 从院门口到正堂这几步路,老卜正好几次转过头,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噘儿身上,两眼里尽是慈爱和笑意。 那目光让子壮都看得都有些嫉妒,总觉得这糟老头子对噘儿好像有些不怀好意。 “多大年纪了,有点数没有?” “谁都知道我家噘儿好看,人又乖巧,但你这老骗子也不知道收敛点!” 子壮暗暗腹诽不已,又想起老卜正给老桑林巫占得那一卦,对老卜正刚刚产生的好感立刻荡然无存。 待众人都坐定后,老卜正这才淡淡地看了子壮两眼,直截了当地对小桑林巫说道,“丫头,我先给子壮这孩子诊诊脉,然后再考究噘儿的医术,你看如何?巫医一术,博大精深,恐怕耗的时间要多一些。” 小桑林巫自然也没有异议,一切都依老卜正所言。 子壮按照小桑林巫的吩咐,跪坐在老卜正跟前,伸出手腕。 老卜正给他诊了脉,手法和小桑林巫并无显著不同,又查看了他舌苔和眼底。接下来,老卜正又问了子壮几个问题,听到子壮答复后,他沉默不语,脸上毫无表情。 过了半响,他给小桑林巫使了个眼色。 “子壮,你去院门外等着,让你进来你再进来。” 小桑林巫会意过来,命令子壮道,“卜正大人要考校噘儿的医术,兹事体大,你不要在这里让他们分心。” 子壮愕然地望着小桑林巫,觉得小桑林巫的要求真是奇怪。 考校医术就考校医术罢了,我在这里碍着谁了? 为什么一定要赶我出去? 但是不待他反驳,小桑林巫又瞪了他一眼。迫于小桑林巫的凌厉的眼神,子壮也只好讪讪地退到院门外,随手把院门带上,心中自然愤愤不平。 “卜正大人,子壮的病怎么样?” 待子壮退出院门外,小桑林巫焦急地问道。 她平时里虽然对子壮是又打又骂,但只是讨厌他性格顽劣,又总缠着噘儿而已。 在心底的深处,她早已经把子壮当成仅次于自己亲生儿女的亲人。 噘儿也一脸紧张地望着老卜正,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昨天晚上,小桑林巫终于和噘儿把话挑明,怀疑子壮得了“神昏心竭”之症。噘儿听后自然心急如焚,彻夜未眠。 老卜正一脸严肃,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母亲当日判断得对,子壮这孩子并不是什么‘渴睡之症’,更像是“神昏心竭”之症。唉,只是和那“神昏心竭”之症又略有不同,老夫此时也颇感迷惑” “可有救治的方子?” 小桑林巫急切地问道。 噘儿已经眼圈一红,开始用衣袖擦眼睛。 老卜正摇摇头,“若是“神昏心竭”之症,老夫也是无能无力。唉,只是他这病有些古怪,老夫现在也不能确诊。看病讲究的是对症下药,我既然确诊不了他的病情,自然也不会有救治他的良策。胡乱开方下药,不但于事无补,还有可能弄巧成拙,酿成大祸。” 看着对面两个人一脸的失望和哀伤,老卜正宽慰似地勉强一笑,“当年你母亲传授给她养气之法,也是天巫社而来,对于那“神昏心竭”之症,应该有些好处。说起来,天巫社的养生练气之法,流传在外的也只有两部分,其余的都是天巫社的秘术,连我都没有机会一窥究竟。” 见两人脸色一缓,老卜正又补充说,“这孩子当年早产了一个月,先天不足,此事还要容老夫好好想想——此事以后再说,我先考校一下噘儿的医术,这才是今天的正事。” 说到这里,老卜正一脸期望地看着噘儿,“噘儿,我留在你家里的竹简,你都看过了?” 噘儿正在为子壮的病情担心,脸上一片愁容,眼泪已经流到了腮边。 但老卜正既然有话要问,她也只好收敛心情,用袖子把眼泪擦干,低声说道,“是,都看过了。” “都能看明白么?” 噘儿摇摇头,有些难为情地说,“还是有十几处的地方,噘儿百思不得其解” “十几处?” 老卜正惊讶地望着噘儿。 噘儿羞愧地低下头,弱弱地说,“噘儿驽钝” “不不不!” 老卜正急忙摆摆手,一脸兴奋,“我留在那里的东西,除了一些医典之外,还有一些笔记,那可是我一生的心血。你一个小丫头,又没有良师指导,却只有十几处不得其解,实在是出乎于老夫的意料之外。你先说说,有哪些地方不明白?” 噘儿认真地想了想,“《黄帝内经》上说,‘治寒以热,治热以寒,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寒病用热药,热病用寒药,看似是对症下药,无可指摘。但是,噘儿不解,患者身染大病,身体虚弱,大热大寒之下,恐怕会适得其反 在一边小桑林巫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大声呵斥道,“噘儿,不得放肆!” 《黄帝内经》一向被巫医们封为圣典,尊若申明。小桑林巫虽然不识字,没有读过此书,但也深知此书的地位,岂能让女儿在卜正大人跟前胡言乱语! 噘儿怯生生地把头低下。 “丫头,老夫在考校噘儿的学问,你不要在一边胡言乱语。” 老卜正脸色微微一变,冷冷地看了小桑林巫一眼,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说道。 他显然极为看重噘儿,远远多于小桑林巫。 见小桑林巫讪讪地闭上嘴,老卜正再转过脸,面对着噘儿,却又是一副慈爱的模样,满脸笑容地说道,“噘儿,你刚才的这个问题很好,老夫心里很欣慰。你能够提出问题,说明你不仅看了我留下的书,还认真思考了不少问题,这已经踏出你成为良医的重要一步。这么说吧,《黄帝内经》上并没有说错,你刚才的怀疑也没有错。” “两者都没有错?” 噘儿愕然抬头望着老卜正,百思不得其解。 老卜正微微一笑,“人常说‘黑白分明’,但世间并非只有黑白两色,还有灰色,黄色,红色等等。《黄帝内经》上用‘寒病’c‘热病’c‘寒药’c‘热药’来做论述,只是要说明对症下药的道理而已。噘儿,你说得对,身患大寒之症者,自然不用大热之药,应该用温药徐徐渡之,转至大热之药。与此同理,身患大热之症者,也不能骤用大寒之药,应该用凉药徐徐渡之。学医者,最忌讳对医典一知半解,生搬硬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横生枝节 老卜正在房内考校噘儿的学问,好像已经把子壮忘记了一样。子壮一个人院门外徘徊了许久,里面也没有人再叫他进去。 子壮心生疑窦,越来越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忍不住弯下腰,眯着眼从院门缝里向里面张望。 可惜子壮也只能看到院子里影影绰绰的景物,对于正屋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子壮终于想到了这一点,心里越来越觉得不踏实,正琢磨是不是拍门进去,却忽然听到了巷子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急忙转过身,就见两个人走进自己所在的这条巷子。 这条巷子人迹罕至,子壮倒是第一次发现有人进来。 来人一男一女,看到子壮后好像怔了一下,有些戒备地望着他。 见对方是两个陌生人,子壮心里有些紧张。他抱着胳膊,把头侧向一边,不敢和来人对视,只是用余光留意来人的动向。 那两个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几句,一前一后快步朝自己走来。 男在前,女在后。 那男子的步伐稍快,不一会就来到子壮跟前,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他身穿一身深黑的上下一体的袍服,缀边和腰中的束带都是明晃晃的红色亮缎子,腰间还挂着一把宝剑,一看就是世家子弟。 来人身材比自己略矮一点,白脸无须,眼睛中满是不善。 他盯着衣着寒酸的子壮,气冲冲地吼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呃,估计是看到自己刚才从门缝里偷看,对方把自己当成贼了。 子壮心中明白过来,虽然看对方态度恶劣,但牢记小桑林巫的叮嘱,再也不敢惹事生非,只好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我是桑林村的野民,名字叫子壮,前来拜访院子里的老卜正大人,现在正好出来透透气而已。”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被赶了出来,好歹希望给自己留几分面子。 “你就桑林村的子壮?” 来人目光一缩,眉头皱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追问道,“前几日在和河滩上非礼陌儿的那个淫贼?” “非礼陌儿的那个淫贼?” 子壮心里一惊,想起昨日小桑林巫告诉自己的事情,连忙后退了半步,小心戒备着,同时嘴里辩解着,“那是一场误会,小桑林巫已经解释过了——你到底是谁?” 心中却骂着,“你才是淫贼,你老母是淫贼,你全家都是淫贼,院子你的老不卜正看起来也可能是淫贼” “你还敢问我是谁?我是你祖宗!” 对方脸色扭曲,眼中喷火,冲面就是一拳。 多亏子壮早有防备,脚下一动,身子一偏,已经堪堪避开他那一拳。 他心中也暗暗窝火,不由得有些气恼。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没几句话就开始打人,我招你惹你了?别以为你衣着光鲜,就觉得高人一等,为所欲为,劳资不吃这一套。 劳资现在心情也不好,在外面晾了大半天了。 里面还有个糟老头子,每次看噘儿的时候,那眼神好不地道。 “车振,住手!” 后边匆匆赶上来的女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又见那男子动了手,顿时花容失色,冲着那男子大声喊道。 那男子刚才一拳打空,恼羞成怒,脸上的厉色更甚,那里还会理会那女子。 他脸上青筋毕现,嚎叫一声,伸手向腰间的宝剑摸去,手搭在剑柄上,正往外拔去。 声音也许惊动了老卜正他们,院子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子壮心头一个激灵,心中暗暗骂道,“你们这些王八蛋,一个个一言不合就拔剑伤人,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么?以前那个少赢陌,今天你这个王八蛋,都是一个德行。真要让你们拨了剑,我岂不是任你们宰割不成?” 念头一起,电石光火间,子壮已经冲到对方跟前,在对方剑刚拔出,又无暇提防之时,双手虚晃,朝对方的左右太阳穴擂去。 对方没有想到子壮出拳如此迅猛,正惊慌失措之际,子壮刚才却是个虚招,两手顺势抓住对方的双肩,右腿上提,重重一膝,顶在他的腹部。 子壮还算节制,没有使出全力,只是想给他点教训而已。 对方惨叫一声,身体像大虾一样弓起,五官扭曲,鼻涕眼泪都窜了出来,然后扑腾一声趴在地上。 和那少赢陌一样,原来也是个绣花草包货。 那男子的宝剑从剑鞘中脱落,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子壮一脚把剑踢远,然后错开脚步,握紧双拳,暗暗戒备着。 “你们在干什么?” 老卜正终于从院子里冲出来,骇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趴在地上的男子还在鬼哭狼嚎,和他一起过来的女子冲到他跟前,一脸焦急地询问着他的伤情。 老卜正脸色大变,紧张地看着那两个陌生人,难以置信地说道,“小主,怎么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主?老卜正竟然认识他们?蒲城邑大夫的嫡长女?” 子壮脑中轰的一声,顿时感觉事情不妙, 子壮意识到自己可能又闯了大祸,连忙抢先说道,“那小子要杀我,我是被迫出手的。” 老卜正狠狠地瞪了子壮一眼,人已经快步走到男子身边,关切地询问对方,“车振,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那男子趴在地上,大声呻吟着,此时连说话的力气估计都没有了。 装的,绝对是装的,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喊打喊杀,嚣张得很。 就顶了一膝盖而已,也没有用多少力气,能伤多重? 子壮心中暗暗骂道,但免不了心里忐忑不安。 小桑林巫和噘儿也丛院内冲了出来,一脸惊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误会,一场误会而已。” 那陌生女子一脸苦笑地对老卜正说道,“我们有事过来找你,在这里碰上了这位小兄弟。这位就是你提到的子壮吧?还是因为少赢陌那件事情,车振有些想不开,和子壮发生点误会。” 子壮没有想到那女子竟然会帮自己说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那女子年龄看起来比噘儿稍大一些,身高体长,皮肤白皙,宽额杏眼,穿一身青色深衣,长得倒不算难看。 只是她的美丽和噘儿稍有不同,多了一分雍容端庄,少了一分灵动自然。 既然小主已经开了口,显然有息事宁人,不想追究的意思,老卜正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脸色仍然非常难看,没好气地对小桑林巫说道,“丫头,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还是老时间过来——子壮就不要再来了。” “你这个乡村野夫,无耻淫贼。” 刚刚被子壮一膝击倒的男子,在地上呻吟半天,现在终于缓过气来,两眼恶狠狠地盯着子壮,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这个淫贼,我不会放过你!你是烧成灰我都认得你了,我和你没完” 谢谢王大佬的打赏,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不要你送 既然老卜正都这么说了,小桑林巫自然是无话可说,她尴尬地朝老卜正告了罪,垂头丧气地带着噘儿和子壮离开。 噘儿已经开始摸眼泪。 “那个混小子要杀我呢” 子壮跟在小桑林巫的身后,心里忐忑不安,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我也是父母生,父母养,也并不比他短鼻子少眼,凭什么他们这些达官贵人二话不说,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他愤愤不平地嚷嚷着。 小桑林巫不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有无力地摆了摆手,长长地叹了口气,闷头向前赶路。 她的反常反应,反而让子壮感到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小桑林巫的性格,若是以前子壮闯了这么大的祸端,又让她在老卜正跟前丢了面子,她断不会就如此罢休。 骂子壮个狗血喷头还是轻的,若是没有外人在场,说不定还要把子壮给痛打一顿。 对于刚才在老卜正门口发生的事情,子壮现在也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那个叫车振的家伙为什么如此怒不可遏,非要对自己痛下狠手。 小桑林巫不是说,河滩上的那件事情已经了结吗,为什么他反而有这么大的怨气? 还有,那个帮了自己一把的女子,老卜正称呼她为“小主”,想必是蒲城邑大夫家里的嫡长女吧,为什么她今天隐隐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 子壮有满肚子的疑问,但却无处知晓答案。 三个人已经离开城邑,噘儿紧紧抓住子壮的手,好像害怕被他甩开一样,低着头,一路上都抽泣不已。 子壮看着心疼,以为她也在生自己的气,心里隐隐有些内疚,懊悔不已,忍不住对她说,“噘儿,你不要再哭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惹事生非了。不过,今天的确是那小子过来挑衅,又狗眼看人低,绝不是我主动招惹他。他还要拔剑呢,我只是自卫而已,免得平白无故丢了性命。你若是不高兴,以后有人再来找我的麻烦,我不和他们争执,远远躲开就是了。我跑得也很快,他定然追不上我,拔剑也没有用。即使是追得上我,我的身手你也知道,一般人还不是我的对手,伤不了我的性命。” 可这话不说还好,子壮这一开口,提到“性命”两字,就见噘儿脸色一变,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好似她心中满腹的委屈和痛楚,都被这两个字给勾出来了。 子壮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一时之间慌了手脚。 噘儿越哭越伤心,子壮说什么她也不听,到最后小丫头竟然哭得全身颤抖,蹲在路上,连路都走不了了。 走在前面的小桑林巫终于停住脚步,回头无奈地看着着两个人,脸上愁云密布,眼圈好也隐隐红了。 “巫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子壮和噘儿青梅竹马,从小就腻在一起,可从来没有看到她哭得如此的悲痛欲绝,心底已经隐隐有些不对头。 难道说,当时自己在巷子里的时候,老卜正那个老骗子欺负噘儿了? 他求救般地看了一眼小桑林巫,小桑林巫却不说话,飞快地把脸扭到一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迈动脚步,自顾自地在前边走。 子壮这下彻底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安慰噘儿。想来想去,他只好在噘儿身前蹲下身子,把她的手拉到肩上,让她搂住自己的脖子,然后一用力,把她拖到自己背上来。 好歹噘儿秀气小巧,也没有多重,子壮背着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着说着软话,逗她开心。快到了村口的时候,噘儿这才慢慢停止了哭声,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子壮的后背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到了小桑林巫的家,子壮帮小桑林巫把噘儿在睡榻上轻轻放下,小心的把她安置好,才放心地退出的房间。 子壮这时候才小心翼翼地问,“巫亲,老卜正今天怎么说,有没有夸噘儿聪明,有没有说我的‘瞌睡症’的事情?” 小桑林巫目光躲闪,测过身去,面无表情地说,“一切还好,老卜正很喜欢噘儿,说是想正式收她为门下。” “那简直是太好了,这样定能让噘儿学不少新东西。” 子壮一脸惊喜,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当年的老桑林巫只不过算老卜正的半个门生而已,都已经成为附近几个野村的第一野巫。若是噘儿正式投入老卜正的门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日后的成就一定不可小觑。 “这么说,老卜正以后要在邑里多呆些日子了。巫亲你放心,我已经记住他老人家住在什么地方了,以后我自己去送噘儿就可以了。这么远的路,巫亲你就不要跟着遭罪了。” 子壮摆出一贯的狗腿子模样,在小桑林巫跟前大献殷勤,刚才对老卜正的猜疑和不满已经不翼而飞,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以后再说吧。”小桑林巫不置可否,只是一脸关切地看了子壮一眼,“子壮,你的身体也很好。老卜正说,只是普通的‘渴睡症’而已,只要你以后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这病就慢慢好了。” 子壮点点头,见小桑林巫脸上虽然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但仍然没有喜色,还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陪着笑脸说,“巫亲,你放心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惹麻烦了。听老卜正的意思死,明天还要噘儿过去?明天中午我再过来,陪噘儿到老卜正那边去,再安安全全地接她回来,你就放心好了。” 小桑林巫迟疑了一下,叹口气,摇了摇头,“子壮,老卜正的话,你刚才也听到了。明天你就不要过来了,让子壮的哥哥去送她就好。” 子壮没想到小桑林巫竟然有这个想法,禁不住一愣,连忙哀求道,“巫亲,还是让我去吧。今天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事了。” 见小桑林巫依然在摇头,子壮一咬牙,“大不了我不见老卜正的面,躲着他点。每次把噘儿送到他的门口,让噘儿一个人进去,我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让他哥哥送一次吧。”小桑林巫把脸侧到一边,避开子壮的目光,依然没有松口,“倘若明天你再碰见那个叫车振的男子,恐怕又要惹出麻烦来,让老卜正难堪。更何况,你陪噘儿一起过去,即使不惹事,她也没心思在里面学习,总是在里面心神不定,坐立不安,不时朝外面张望,牵挂着你。老卜正对此很不高兴,也拿她没办法,这样反而害了她。” 子壮不肯放弃,“巫亲,我” 小桑林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子壮,事情就这么定了,让她哥哥送一天再说。我也累了,需要赶快歇息,你先回家吧。” 小桑林巫说完后,背对着子壮,明显一副不想不搭理他的样子。 子壮见小桑林巫态度坚决,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讪讪地离开小桑林巫家。 不过他生性乐观,在路上还不断地安慰自己,给自己打气。 小桑林巫只是因为今天车振的事情,还在生我的气而已。我现在暂且不和她争执,免得火上加油,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待小桑林巫今晚休息过来,自然就消了气,到时候我再说两句软话,想必她不会再坚持。 主意拿定后,子壮如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家。家里人问起今天去邑里的情况,子壮也没有提在老卜正门口和别人冲突的事情,更没有提小桑林巫不让他明天过去,只是说一切都好。 家里人也不知究里,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听说子壮的“渴睡症”没有大碍,自然一个个喜笑颜开,欢喜不已。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子壮特意提前小半个时辰,急匆匆地赶到了小桑林巫家门口,却发现大门上了锁。 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不妙,急忙跑到噘儿哥哥家去,才知道噘儿和她哥哥已经走了一段时间。 子壮顿时慌了手脚,撒开脚丫子就往邑城的方向跑。 可惜一直跑到了城门口,气喘吁吁的子壮大失所望,一路上也没有发现噘儿和她哥哥的身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又见车振 子壮气喘吁吁地赶到城门口,早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巧得很,守门的还是昨天碰见的那两个门卒,正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嗨,小子,不是说你今天有事情,不能过来了吗?” 那个麻脸门卒伸手拦住他,一脸好奇地问。 “我今天有事情?” 子壮一愣。 另一个门卒看子壮一副迷惑的样子,忽然嘿嘿笑了起来,一脸的促狭,“定是你昨天惹那小姑娘不高兴,她才不让你过来是吧——昨天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小姑娘可是脸色不太好,好像是哭过的样子。” 呃,子壮明白过来。 定是噘儿和她哥哥已经进了城,告诉门卒子壮今天有事情,不能陪她过来,所以才由他哥哥来送她了。 估计是噘儿当时撒谎表现的不到位,让这两个门卒起了疑心,猜测子壮和噘儿昨天吵过架,所以现在才拿他寻开心呢。 子壮顺水推舟,搔了搔头,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女孩子嘛,几个官爷都是过来人,唉,我这不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嘛” 两个门卒对视一眼,接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麻脸门卒朝子壮挥挥手,笑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进去?那小姑娘可进去都小半个时辰了” 子壮心中暗呼庆幸,急急忙忙给两位门卒道了谢,急匆匆地进了城。他毕竟昨天来过一次,根据自己的记忆,终于赶到老卜正的住处。 老卜正家大门紧掩,门口空空荡荡。 子壮盯着老卜正的院门,一时之间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叩门进去吧,老卜正肯定不高兴。昨天老卜正就有些恼羞成怒,所以才勒令自己今天不准过来。今天如果自己再惹怒了他,恐怕更是火上浇油,牵连到噘儿就更不好了。 可如果不叩门进去,自己今天来了又有何意义? 难道真如自己昨天跟小桑林巫说的,就这么等在门外,一直等到噘儿出来? 这估计要等大半天吧? 也不知道噘儿在里面怎么样了。 子壮此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抓耳挠腮,不停在门前踱来踱去,时不时地趴在门板上,通过门缝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张望着。 罢了,罢了,子壮绞尽脑汁,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好法子。他最后决定还是守在外面,大不了多耗些时间,等他们授课结束出来,自己就假装刚刚赶到的样子。想来老卜正即使对自己不满意,但也不会太过于为难自己。 这样自己起码可以和噘儿一起走回家去,一路上说点体己话,拉拉她的小手也好。 主意一拿定,子壮心情好了不少。 这条巷子倒也幽静,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见人来往。子壮在院门口靠墙蹲下,眯缝着眼睛,耐心地等着噘儿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蹲在墙角的子壮已经有点瞌睡的时候,忽然听到悉悉索索地脚步声传来,而且慢慢地靠近自己。 子壮一个激灵,急忙睁开眼,顺着声音望过去。视野之内,就见一个身穿黑色短衣的小子正蹑手蹑脚地向自己靠近过来。 此人利剑在手,两眼紧紧地盯着自己,嘴巴长得大大的,一副既紧张又兴奋的模样。 次奥,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车振? 怎么又是昨天那个找自己麻烦的混蛋? 他还真地没完没了了! 这厮今天竟然换了适合厮打的短衣,宝剑也早已出鞘,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了巷子,正鬼鬼祟祟地向自己靠近。 子壮心中大骇,多亏自己耳朵灵,要不然等这小子摸上来 子壮一阵后怕,噌地一声站起身来。 因为刚才蹲得太久,行动又过于仓促,他脑子不禁一阵眩晕。 “千万不能再动手了。” 子壮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他有利刃在手,如果真动起手来,双方也许就不能善了。事情闹到了,老卜正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子壮见势不妙,也不言语,拔腿就朝那小子的反方向跑去。 后面的车振发现自己行踪暴露,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紧紧地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窜出老不卜正那处巷子后,那车振好像也不再顾及什么,一边在后面追,一边大声地喊道,“小子,你给我站住,你今天跑了不了了!“ 他这一喊,子壮却跑得更快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巷子,巷子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巷子内的行人看到一个人在前面跑,一个人持剑在后面追,一个个吓得大惊失色,尖叫着躲在一边。 “抓贼啊,抓贼啊。”车振忽然在后面喊道,“抓住那个小贼,我给赏钱!” 跑在前头的子壮心中大骂车振无耻,但苦于无法辩解。他看到已经有人蠢蠢欲动,跟着车振追了上来,只好尽量找人少的地方钻。 好在子壮跑得快,身手也算敏捷,普通的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可惜他对附近的街道并不熟悉,只能像无头的苍蝇一般乱闯。又窜过了几条巷子,追赶自己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子壮已经甩开了他们好大一段距离。 子壮心中暗喜,又拐进了一条幽静的长巷,跑了几十步,忽然停住脚步,心中暗暗叫苦不已。 这条巷子竟然是个断头巷子,巷子的尽头被一道高墙堵了起来,再也跑不出去了。 乱中出错,子壮可没有料到这一个境况。 “怎么办?” 一时间子壮进退两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如何是好。 远处隐隐传来车振得意的叫嚣声,“小子,你跑不了。“ 虽然还没有看到车振的身影,但根据他声音的方位判断,子壮知道此时如果跑出去,很有可能和车振迎头撞上。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见这死巷子里没有什么人,而眼前的那堵墙也就是两人高而已。 管不了那么多了,子壮一咬牙,蹭蹭几步助跑,到了墙根处,一脚蹬在墙上,身子向上一跃,另外一只脚也蹬在墙上,趁着身体还没有坠下以前,他伸长手臂,一手已经搭在墙头上,然后手脚并用,翻过那堵高墙,落在墙的那一边。 这一切都发生在喘息之间,也多亏子壮常年陪噘嘴翻山越岭,趟溪过水,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关键时候帮了大忙。 子壮落地后,仓惶地扫了周围一眼,发现此处可能是谁家的后院花园,里面有一些杂乱的灌木和荒芜的草丛。 园子的前面是一所高大的住宅,里面寂静无声,也不知道是否有人住。 这园子里杂草横生,树木生长无序,好似是好久没人照顾的模样。 但子壮此时管不了这么多,既然进来了,自然要赶紧着地方给躲起来。 他不敢到处乱闯,但又不能在这里等死,看一丛灌木比较茂密,几步窜过去,藏在灌木从中,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一会,就听到脚步声逼近了那条断头巷子。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接着就听到车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子,你跑不了了。别以为我没有看到,我明明看到你爬墙了。赶快滚出来,要不然我叫人了!“ 子壮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车振是否在诈他,只是不敢出声,以观后变。 “小子,有本事你永远躲在里面。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劳资就住在里面,你跑到劳资家里去了。有本事你别走,劳资这就进去找你。” 车振的声音从墙外传来,接着就听到脚步声匆匆走远。又过了一会,墙外已经没有什么动静。 子壮松了一口气,他正想从灌木后钻出来的时候,忽然又从墙外传来的脚步声。 子壮吃了一惊,连忙躲回灌木丛里,就听到有人在巷子里粗声粗气地说,“喂,你是谁,鬼鬼祟祟,蹲在墙角干什么?“ 那人的声音甚为陌生,显然不是刚才的车振。 紧接着,车振没有好气的声音从墙外传来,“你管我是是谁,这地方是你家的么?我就住在墙对面的宅子里,现在正在找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贼,关你屁事?“ 刚开始那个声音说,“你好大的脾气,这地方到底有没有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到,你是故意找茬是吧?嗯,我看你也面生,一定不是我们邑里的人。说,你是不是要偷东西?刚才有人喊捉贼,捉得就是你吧“ “你才是贼,你全家是贼,你祖宗都是贼。“车振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给我滚得远远的,说出我身份来,估计能吓死你!“ “哎嗨,今天什么好事都让劳资碰上了,手正痒着呢,就碰见不知死活的家伙。“那人也阴阳怪气地说,”快说,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劳资现在稀奇着呢。“ 紧接着,两个人骂骂咧咧地争吵起来,好像还动了手,声音慢慢变远。 子壮舒了一口气,但又不敢现在立刻出去,只好仍然躲在那里。 园子里静悄悄的,罕无人迹。子壮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不经意间发现前面的灌木从下,好像有不少的野莓,红丹丹的,非常诱人。 他悄悄摸过去,试着摘了几颗扔进嘴里,嚼了嚼,感觉淡而无味,不如以前吃过的野莓那么酸甜可口。不过子壮现在口干舌燥,这东西好歹能解些渴,自然也顾不了那么多。 他刚才一番奔跑,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液,见四周没有什么人,立刻大快朵颐了一番。吃了不少野草莓后,他静静地躺在灌木从后,准备再等上一小会,确定没有危险后,再找机会翻墙出去。 车振这个狡诈的家伙,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刚才若不是有人给搅了局,自己贸然爬墙出去,估计现在已经被他逮到了。 不就是耗吗,看谁能耗过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子壮本想翻墙出去,却忽然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竟然有一阵倦意袭来。 他心里一惊,头脑还算清醒,赶紧告诫自己,“不行,不要睡,不要睡,千万不能睡在这里。“ 他努力地抑制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睡意,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嘻嘻哈哈地喧闹声。 “难道周围有人?“ 子壮一个激灵,提心吊胆地打量着四周,蓦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园子里忽然出现了一群高矮不一的小孩子,穿着花花绿绿地衣服,喧闹着朝自己跑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如梦如幻 “怎么会这样?” 眼看着一群孩子忽然叽叽喳喳地围上来,子壮吓了一跳。 他目瞪口呆地环顾着周围,手忙脚乱地四处躲闪避让。可架不住孩子人数多,过了不一会,子壮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陷进了孩子堆里。 这群孩子有胖有瘦,有男有女,一个个仰着脸,嘴里叽叽喳喳地朝子壮说着什么。 “我次奥,这到底是怎么了?” 子壮心里咒骂着,惊慌地打量着四周,就害怕这园子的主人也跟着蹿了出来,抓自己个正着,那自己可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这时候,其中一个穿着青色短衣,高不过三尺的胖孩子,此刻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胖乎乎地手臂伸过来,紧紧地抱着子壮的小腿,仰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子壮想把他拽开,开对方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地黏在子壮腿上,怎么都摆脱不了。 “你是谁家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子壮害怕惊动了园子的主人,又不能对孩子动粗,只能变起脸来,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低声怒斥着对方,“赶紧松开,要不然我就打你屁股了!“ 但那孩子却一点都不害怕,咯咯地笑起来,抱得更紧了,还故意把脸上的鼻涕在子壮的身上蹭了蹭,一副小无赖的模样。 子壮又气又恨,可又无计可施,只觉得此事有点毛骨悚然。 “我次奥,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了,可真是要了我老命了,这辈子都没遇到过。” 子壮心里暗骂着,却忽然心中一个激灵,隐隐觉得这孩子有些面熟。 “子壮哥,你今天可走不了——到底有没有好吃的给我?” 那孩子不但不肯撒手,紧紧地抱着子壮,现在还开始摇头晃脑地威胁他,“三蟹哥说你有好吃的,却总是和噘儿姐躲起来偷偷吃,不分给我们。你今天给我一点,我就放过你。如果再不给我,哼哼,我就大声哭,说你打我。” “三蟹,噘儿?” 这孩子果然认识自己,还对自己身边的人了如指掌,到底是谁呢? 子壮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他静下心来,仔细地看着这个没脸没皮的孩子。天哪,这不是三蟹的堂弟吗? 那个整天都知道吃,把家里人都吃瘦了,把自己胖成了肉球的堂弟吗? 那个即使是自己都要躲着走,害怕被他黏上的小胖墩吗?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这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子壮疑惑地打量着三蟹的堂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忽然一咬牙,用力把小胖墩的手掰开,然后轻轻地把他扔了出去。 那孩子不哭不闹,任由折腾,嘴里咯咯地笑着,在空中一个翻滚,然后慢慢地落在地上,就像一片羽毛一样,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臭子壮,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告状,我要让噘儿姐知道,让小桑林巫知道,让村正祖父也知道” 那小胖墩竟然小大人般虎起脸来,一边气呼呼地威胁着,一边又向子壮靠过来。 幻觉,一定是幻觉! 子壮盯着那孩子,心里想到。如果不是幻觉,就自己刚才那一扔,那孩子早就哭天抢地,满地打滚了。 可是,怎么会有幻觉? 子壮早已经有些懵圈,手心都汗津津的,但仍强做镇静,自己告诫自己不要慌张。他闭上眼睛,使劲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然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心又坠了下去。 那些小孩子都还在,而且越来越多。 有的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腿,有的仰着胖胖的脸朝自己傻乐着,也有些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有些孩子的陌生的,陌生的可怕,穿着自己平常见不到的衣服,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还有一些,却是自己认识的孩子,也突然出现在这里。 村西的石头,牛家四狗,噘儿的堂妹 目光所及,一个个孩子如真如幻,似假还真,让子壮心底不由地紧张起来。 “走,都走开,离我远一点!”大牛心底有说不出来的恐惧,忍不住小声斥责他们。但那些孩子好像并不在意,仍然纠缠着他,大牛只好使劲地踢腿,甩胳膊,甚至用手拉扯着正在往自己身上爬的孩子,情绪越来越激动,动作也越来越粗暴起来。 但无论子壮如何愤怒,如何用力,那些小孩子就像无穷无尽一般,赶走一个,又有更多的孩子涌上来。 子壮绝望堵住耳朵,嘴里低声地咒骂着,但耳边喧杂的吵闹声,即使他捂住了耳朵,也没有多大效果,还是源源不断进入他的脑海中。他紧紧咬住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后背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里,周围又有了新的状况,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园子里闪现出来,好像是个成年人,不再是个孩子。 是这个园子的主人么? 我终于被发现了么? 这该怎么办?他会叫人抓我么? 子壮心头一惊,注目看向对方,却看到对方深衣高髻,好像是一个女子的模样。但无论怎么看,子壮都看不太清楚对方。对方的身材相貌,好像都被一层影影绰绰的东西包裹着,让人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模糊,但又给子壮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 “子壮?” 对方忽然惊诧地叫道。 噘儿,难道是噘儿?自己是到老卜正这里找噘儿的,而且整个蒲城邑几千人,自己也只认识噘儿而已。 果不其然,那女子的五官慢慢清晰起来,正一脸吃惊地看着子壮。 是噘儿,真的是噘儿,子壮内心狂叫着,向对方挥舞着手臂,“不要过来,这些讨厌的小家伙” “子壮?你怎么会在这里?车振呢?他在这里吗?我刚才分明听到他的声音。”噘儿迟疑着,没有立刻走上前,只是一脸担忧地问,“子壮,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进来的,什么讨厌的小家伙?” 那声音虚无缥缈,好像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让子壮觉得既熟悉又诡异。 “我不知道为什么。“子壮吃力地说道,舌头已经不太听使唤,用力地把抓住自己胳膊的孩子摔了出去。 孩子尖叫着飞了出去,声音几乎刺破了子壮的耳膜。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身子晃了晃,觉得内心无比的烦躁,鲜血就像在体内燃烧了一般,烫得自己的皮肉呲呲响。 再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都混乱起来。 他隐隐约约记得噘儿小心翼翼地向自己靠近,一边走一边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要叫医师。 他记得自己快步冲到噘儿身边,一脚把要抓住噘儿的小孩子踢开,在噘儿花容失色的同时,伸出双臂,猛地把噘儿拉过来,紧紧在的抱在怀里。 那些讨厌的,奇形怪状的小孩子忽然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记得噘儿像吃惊地张大了嘴,却让自己用舌头给满满地堵住。 “好了,我们又安全了。”他在内心呐喊着,“谁都不能分开我们,谁都不行!” 他记得噘儿像往常一样半推半就地挣扎着,他也像往常一样攻城掠地,揉搓着她的身体,就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身边那些讨厌的孩子的嘈杂声消失了,子壮的心情也慢慢的舒缓下来,她拥着噘儿娇嫩火热的胴体,就像从来就这么安心过。 也只有噘儿在一起,他才觉得内心无比的宁静。 “你是我的,谁都不能夺走!” 子壮心里喃喃地说着,头脑忽然变得昏昏沉沉,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蛇莓与野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子壮这才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一人躺在园子里的草地上。 园子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人影也没有,唯有微风吹过,轻轻拂着院内草木的枝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那一群诡异的小孩子终于消失了,就连带后来出现的噘儿也无影无踪,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子壮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他衣冠不整,满身草屑尘土,就像刚刚和谁厮打了一番一样。 当时和毛脸鸷在荒原上对打操练,结果也不过如此罢了。 不过那时候自己即使和毛脸鸷对打得如何激烈,也不至于连自己的穷裤都掉下半截啊? “真是见了鬼了” 他嘟囔着,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只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关节处甚至还有些酸疼,就像刚才大战了一番,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子壮用力吸了吸鼻子,心中一动,赶紧用手摸了摸下身,感觉那里竟然黏黏的。 “我次奥,难道刚才竟然睡着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园子里做了一场春梦?” “还竟然梦遗了” 他已经十七多,将近十八岁,这梦遗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自然不会感到意外。 只是感到有些荒唐,有些尴尬而已。 这时间,这地点,自己竟然疏忽大意,还发生了这么离谱的事情 子壮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脸红,赶紧挣扎着从地方爬了起来,四处张望着。 院子里仍然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远处的那处大宅字里也是死寂一片,好像荒弃了很久,好久没有人居住的模样。 可子壮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就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一般,让他全身都不自在。 “还是赶紧走吧,可别惹出什么是非来——车振那小子应该早走了吧?” 子壮心里琢磨着,觉得此地不能久留,又挂念噘儿,就想赶快越墙而出。 主意已定,他自然赶紧付诸行动,准备翻墙而出。可惜这院墙足有两人多高,子壮此时双腿发软,全身无力,竟然试了两次都无功而返。 唉,心有余而力不足,子壮此时也无计可施,只能在园子里找个隐蔽的地方又躲了起来,好好休息了一阵,顺便简单地清洁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和衣服。 看到自己刚进来时看到的那些红丹丹的野莓,子壮心中一动,从旁边的树上找了几片硕大的叶子,又摘了一些野莓包在里面,揣在怀里。 等气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子壮一鼓作气,终于越墙而出。 从墙上跃下后,幸运地并没有被任何人看见,子壮估摸了一下老卜正院子的大约方位,小心地在各条巷子里饶来绕去,匆匆奔向目的地。 不到小半个时辰,子壮终于急急忙忙地赶到老卜正的门口,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他悄悄地趴在门缝里向里面瞧了半天,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只好焦躁不安地转来转去,不知道噘儿此时仍然在里面,还是已经走了。 子壮终于沉不住气,顾不得担心老卜正会斥责自己。他一咬牙,正准备叩门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他急忙躲到一边,惴惴不安地盯着门口。 不一会,院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个人影闪现出来,竟然是噘儿的哥哥。 子壮心中一喜,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果然还没有走,可让自己给赶上了。” 噘儿紧跟着哥哥的身后出现,最后出来才是老卜正,子壮并没有发现小桑林巫的身影。 “子壮,你怎么在这里?” 噘儿的哥哥名字叫长生,比子壮大了五六岁,此时一眼就看到了院门外讪讪地的子壮,一脸地吃惊。 “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进去?” “长生哥,我也是刚刚到而已。” 子壮不安地挠了挠头皮,用眼睛的余光悄悄地打量着老卜正,吞吞吐吐地说,“家里没有什么事情,我就过来看看。” “呃,原来如此,这倒是赶巧了。” 长生瞥了一眼旁边低头不语的噘儿,再看一眼有微微皱眉的老卜正,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过来了,那我们一起回家吧——子壮,你怀里鼓鼓囊囊地装了什么?” 子壮是老桑林巫的巫亲,又经常腻在她家里,自然和长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作为噘儿的哥哥,对于妹妹儿和子壮的事情,长生自然也知根知底。 他见气氛有些尴尬,也算乖巧,赶紧转换了话题,目光落在子壮鼓鼓囊囊的怀里。 子壮知道长生是在帮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赶紧接口说,“是野莓,我在过来的路上发现的,顺手就菜摘了一些。” 子壮嘴里说着话,赶紧从怀里把东西逃出来,把包裹野莓的树叶打开,献媚似地说道,“长生哥,你要吃不,解渴得很。我以前和噘儿去荒原采药的时候经常见到,可在还荒原外倒是不多见。” “你倒是有心了,现在还有心吃这个。”噘儿三哥苦笑着,看样子也不想拂子壮的面子,顺手从里面拿了一颗,“回家再说吧。” “好吧。”子壮咧嘴笑笑,正要缩回手去,却听旁边的老卜正突然说道,“慢着!” 子壮一楞,其他人也都惊愕地看着老卜正。 老卜正盯着子壮手中的野莓,莫名其妙地一脸戒色,郑重地问道,“慢着,子壮,你手里的东西,是你从哪里采摘的?” “这个” 看着老卜正一脸严肃的样子,子壮心里颇有些紧张。 难道说,这在荒原里到处可见的野莓,在邑城里却只有刚才潜入的那个园子里才有? 而老卜正却恰恰知道此事,顺藤摸瓜,已经猜得出自己进入过那个园子? 车振那个王八蛋,好像说过那是他家的园子,难道竟然是真的? 子壮心里一阵忐忑,可又转念一想,“不可能啊,这野莓即使在邑城里只有一个地方有,可不能担保在邑城外就一定没有啊 箭在弦上,子壮不得不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我在过来的路上,在路边的树林里采摘的。” 见老卜正仍然依然凝重,似乎将信将疑的模样,子壮绞尽脑汁,接着说道,“我当时看到有只野兔从树林里窜出来,好像受了伤的模样,就好奇地追了上去。结果兔子没有追到,还摔了几跤,弄得全身都脏兮兮的,还好发现了这个” 他从小信口开河都习惯了,这谎话既然开了头,顺着就说了下去,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就连自己都要相信了。 老卜正听完以后,似信非信地“嗯”了一声,伸出手来,从子壮手里拿过一个野莓,非常慎重地观察了好久。 子壮心里暗暗敲鼓,心中暗骂道,“老骗子,你有完没完了,难道这野莓上还有什么标记不成” 老卜正小心地从野莓上掐了一小半下来,放在嘴里,轻轻咀嚼了一下,吧嗒吧嗒嘴,然后“呸”地一声吐在了地上。 众人都一脸讶异地望着老卜正。 老卜正瞪了子壮一眼,摇摇头,回头对噘儿说道,“噘儿,你看好了。这东西也是一种草药,名字叫蛇莓,不是你们平常见到的野莓,可不能随便吃!“ “蛇莓?不能随便吃?” 子壮倒是第一次听到“蛇莓”这个名字。 噘儿此时也满腹狐疑地看着老卜正,小声地为子壮辩解说,“这不是就野莓么,我以前和子壮哥在荒原上摘着吃的。“ “蛇莓在蒲城邑并不常见,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不认识也不奇怪,不知道怎么让子壮碰上了。” 老卜正和噘儿说话的时候非常地有耐心,语气柔和,目光慈爱,一副诲人不倦的模样,让子壮看着都妒忌。 “这东西看起来像野莓,但其实是蛇莓。蛇莓也算是一种中药,茎叶熬汤可以解某些蛇毒。但这蛇莓果本身就有微毒,吃多了自然不好。更何况,蛇莓附近经常有毒虫出没,很容易沾染上毒虫的毒液。如果蛇莓生长在一些毒木烂木附近,问题就更麻烦了。也就是说蛇莓的毒性并不大,但如果沾染上其他东西,问题就麻烦了。轻则出现幻觉,重则有生命之忧。” 说到这里,老卜正又转头问子壮,“子壮,你好好回想一下,这蛇莓的附近,是不是有异常的情况?” 子壮见老卜正一脸凝重,自己也不敢轻视,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迟疑地说,“没有发现什么毒木烂木什么的,毒虫什么的也没有看见。呃,好像有一些蘑菇,但已经枯萎腐烂了。” “这就对了,那些蘑菇也应该是毒蘑菇。”老卜正听完后,笃定地说道,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噘儿此时却仍然是半信半疑,但不再吱声,只是有些担心地望着子壮。 听子壮的意思,子壮刚才已经吃过这些果实了 可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一想到这里,噘儿的眼圈又红了。 “我刚才已经尝过了,是蛇莓无疑。“老卜正认真地说,”辨别是野草莓还是蛇莓,无外乎是观其形,品其味。草莓开白花,果实是由许多红色的小颗粒聚成一个圆球,入口酸甜美味。而蛇莓开黄花,果实是粉红的小圆球上面稀疏分布着红色小触角,入口淡而无味。“ 噘儿默默地点点头,用袖子擦了一下眼,低头不吭声。 老卜正见噘儿这样,也只好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嘴。 子壮见气氛有些诡异,尴尬地把手缩回来,把果子塞到怀里,讪讪地说,“老卜正说得对,我刚才吃过,的确淡而无味,也许真的不是野莓。“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园子里会产生了奇怪的幻觉。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睡过去了,是自己中了这蛇莓的毒了。 那一群奇怪的孩子,后来出现的噘儿,其实并不是一场梦,而仅仅是因为这蛇莓果导致的幻觉而已。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连一场梦都算不上。 就这样竟然还让自己梦遗了 但子壮此时并不想和噘儿他们谈论此事,只是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噘儿说,“噘儿,我不是故意要害长生哥,我刚才自己吃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没事就好。” 噘儿终于抬起头,打断了子壮的话,看他局促不安的样子,眼圈一红,又低下头,小声说,”我们该回家了。” 说罢噘儿匆匆给老卜正施了一礼,转身就自顾自地走在前头,不时地用手摸一把眼睛。 子壮和长生赶紧赶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决绝 三个人离开了老卜正,噘儿低着头默不作声,自顾自地都在前面。子壮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忐忑不安地跟在她身后,但是却不敢吭声。 噘儿大哥远远地跟着他们,一脸忧虑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不时地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有那么好几次,他张张嘴,似乎想叫住子壮,想和他说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面有难色,似乎顾虑到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等出了城门,长生哥推说家里还有急事,给子壮和噘儿交代了几句,自己一个人先急匆匆地回去了。 子壮知道长生这是故意给自己和噘儿创造机会,心里自然是满是感激之情。等长生哥走远,他才小心翼翼地对噘儿解释说,“噘儿,那蛇莓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 “你不要说了,子壮哥,我又没有怪你。” 噘儿停住脚步,抬起走,泪眼朦胧地看了子壮一眼,伸出了双臂,“子壮哥,我走不动了,你来背我。” 子壮看她满脸的泪痕,眼睛都已经哭得通红,于是不再说什么,俯下身把噘儿背在身上。 在子壮背上的噘儿也不说话,只是把脸贴在子壮的肩膀上。过了好久,她才小声说,“子壮哥,你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背我得吗?” 子壮想了想,“记不清了,大约是六七岁的时候吧。我六岁前身体一直不太好,那时候也背不动你。” 噘儿在背后呃了一声,接着说,“子壮哥,我就希望这样一直在你背上,让你背一辈子,你愿意不?” 子壮心里一暖,“好啊,我是求着不得呢。即使有一天我们成为老公公,老婆婆,我也这样背着你。” 噘儿嗯了一声,忽然又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不一会,就把子壮的肩膀湿了一大片。 子壮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得劲,忍不住小声问,“噘儿你不要哭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 噘儿哽咽着说,“子壮哥,我不想和你分开。” 子壮说,“我知道啊,我也不愿意。你不要担心,巫亲和老卜正现在只是在气头上而已,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了。而且,我现在也听从他们的话,以后不会惹事生非了。今天那个叫车振的,又过来找我的麻烦,我没有和他计较,自己跑得远远的。” 噘儿愣了愣,“也就是说,你刚才在老卜正跟前撒谎了?其实你早就过去了?” 嗯,子壮点点头,“你们今天走得早,我没有赶上你们,就在老卜正门口等着。后来那叫车振的家伙就忽然出现了,要来找我的麻烦。那小子真不是个玩意,故意在那里等着我,想想伺机对我下黑手” 说到这里,子壮又想起车振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 “不过我记住我答应巫亲的话,不想再惹出是非来,只好拼命跑开。但那小子就是不肯不放过我,一直跟在后面追,还一直嚷嚷着要抓贼。我在邑城内人生地不熟,只好闷着头猛跑,搞得自己都晕头转向。后来我小心跑进了一个死胡同,无路可逃,就翻墙跳过去了,那家伙才没有抓到我。墙里面是一个大园子,那蛇莓果就是在那个大园子里找到的。我当时吃了很多蛇莓果,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有很多小孩子拉扯我,还梦见你这个,我当时还想,怎么就忽然在里面睡着了呢?老卜正一说我才明白,原来是吃那蛇莓果中毒了。还好我福大命大,终于逃过了一劫,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有任何不适了。” 噘儿听子壮絮絮叨叨说刚才的事情,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抽泣着说,“子壮哥,我日后若是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可不能像今天这样,糟蹋自己身体。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更要好好保重自己,纵然噘儿赴汤蹈火,也定会找出个法子,把你的你的‘渴睡之症’治好,也不枉你对我的情意。” “你不要哭了。”子壮知道噘儿担心自己的身体,安慰她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现在身体感觉可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噘儿却哭得更大声了,身体都一个劲地哆嗦。 子壮又低声安慰了她许久,噘儿才慢慢止住了哭声。此时两个人已经到了村口,一个人影从村口走出来,急匆匆地朝他们赶过来。 子壮对噘儿小声说,“噘儿,你母亲来了。” 噘儿终于抬起脸,远远地看了对方一眼,小声让子壮把她放下来。 不多一会,小桑林巫已经走到两人身边,阴着脸,也不说话,拉住噘儿的手往村里走。 子壮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讪讪地说,“巫亲,明天还是我去送噘儿吧,毕竟” “够了!”小桑林巫忽然止住脚步,斩钉截铁地对子壮说,“子壮,只有两条路,你选择一条。” 子壮吃惊地望着疾言厉色的小桑林巫,一下子愣住了。 “第一条路,你依照我说的话去做,我还是你的巫亲,以后事情以后再说,各由天命;第二条路,你若不听我的话,那我们亲断义绝,不相往来,你以后也别想见到噘儿!” 子壮一脸恐惧地望着大发雷霆的六婆婆,不明白小桑林巫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来。 虽然他自成为老桑林巫的巫孙后,小桑林巫对他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从来没有一次想今天这样。 今天小桑林巫发火发得毫无来由,让人摸不着头脑,虽让更让子壮心里不踏实。 子壮嗫嚅地动动嘴唇,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小桑林巫,“我” 小桑林巫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子壮,拉着噘儿向前走去。 子壮愣愣地站在那里,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全身冰冷,两腿颤抖,一步也迈不动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谁也不想搭理,一头栽在榻上,沉沉地睡去。 一晚上他都在做噩梦,几次从梦中惊醒。 他梦见自己和噘儿正在北部荒原的荒野里欢好,几只牛犊子般的恶狼却忽然窜了出来,把他们两个人团团围住。 他梦见自己和噘儿一直在一个陌生地地方亡命地奔跑,后面有很多人在追,却看不清追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他梦见自己结婚了,却发现妻子不是噘儿。 他梦见噘儿搂着自己呜呜地哭,一把剑飞了过来,刺穿了他们两个,噘儿脸上所有的泪水都成了血水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子壮全身大汗淋漓,再也没有半点睡意,双手下意识地朝自己的胸前摸去。 然后他的手忽然僵在那里。 自己一直挂在胸前的长命甲不见了。 他慌乱地在胸前摸来摸去,又在睡榻上四处摸索,但还是毫无所获,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了。 长命甲是噘儿给自己做的,不仅仅有长命百岁的祈求,更是噘儿给自己的一件定情信物。 上次犯病醒来以后,自己头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也是因为这件长命甲,他的记忆才莫名其妙地恢复过来。 如果这件东西丢了,到底意味着什么? 子壮额头冒出了冷汗,他辗转反侧了好久,琢磨这长命甲到底可能丢在了什么地方,过了好久才昏昏睡去。 等他再次从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跛老爷子坐在房内的另外一张草塌上,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升米恩,斗米仇 “我好像睡过头了。”子壮望了望窗外刺眼的阳光,心里有些着急,“噘儿今天还要去老卜正那边,我可不能耽误了时间。” 他苦笑着瞥了一眼祖父,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小声地埋怨着,“祖父,你也真是的,既然早醒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说着话,他的手已经不经意地擦在胸膛上,心里咯噔一下,低头向下看去。 一只挂在哪里的长命甲果然不在了。 子壮顾不得和祖父说话,开始心急火燎地在草榻边摸来摸去,沟沟缝缝都抹遍了,可是最终一无所获。 其实他昨晚已经黑灯瞎火地摸了一遍,现在也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子壮又慌慌张张地在房间里找来找去,恨不得掘地三尺,但最终还是没有看到长命甲的影踪。 自己的长命甲果然是丢了。 怎么会丢了呢?会丢在什么地方呢? 子壮额头上开始冒出细汗,仔细回想起昨日的行踪。 除非是,在那个陌生的园子里,自己中了蛇莓的毒以后 祖父跛老爷子望着坐立不安的子壮,终于忍不住问道,“子壮,你找什么东西?” “我长命甲不见了——噘儿给我做的,我一直挂在身上的。”子壮一脸的丧气,“好像昨天让我弄丢了,也许是丢在邑城里了。” 呃,跛老爷子皱了皱眉头,脸上一片萧瑟,“命中注定,果然如此。” “命中注定?” 子壮愕然地望着祖父,总觉得这话有些古怪。 长命甲固然对自己重要,可这和命运有什么关系? 祖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的了? 就知道故弄玄虚,净是添乱! 跛老爷子指了指子壮的草榻,一脸的凝重,“子壮,你坐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子壮看祖父一脸的严肃,楞了一下,但还是按照祖父的吩咐,走到草榻上坐下,但嘴里还是不满地嘟囔着,“祖父,你有事情可要抓紧时间说,我还要去送噘儿到老卜正那里去呢——还要去找一找我的长命甲,我估摸出是丢在什么地方了。” “子壮,你今年多大了?”跛老爷子一脸担忧地看着子壮,忽然转变了话题。 子壮一头雾水,惊讶地望着祖父,“很快十八岁了” “十八岁了,也到了该顶天立地的年纪了。”跛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希望我费尽心血培养的孙儿,遇到点小事情就慌慌张张的,乱了分寸,这样只会害人害己。” 子壮讪讪地笑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祖父,你说到哪里去了?” 他看出祖父有点不高兴,连忙装乖卖好,摆出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 跛老爷子看着子壮嬉皮笑脸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子壮,你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 他忽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子壮点点头,用怪异的目光看了祖父一眼。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子壮怎么不晓得,他只是不明白祖父今天为什么忽然提起了这个。 “升米恩,斗米仇”,其实是来源于一个故事。 说得是有一家人很穷,每当家里青黄不接的时候,都要到邻居家里借一升米来救救急。邻居家心善,每次也就借给他,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有一次,穷人家突发奇想,每次都借一升米,只落得个半饥半饱,何不干脆多借一些,例如一斗?十升为一斗,穷人家这次的狮子大开口,却被邻居严词拒绝。穷人因此大动肝火,处处见人就说邻居见死不救,嫌贫爱富,心肠歹毒 这故事就是讽刺某些人受人恩惠,不心存感激,反而慢慢养成了习惯,觉得是理所当然之事。更有甚者,当他贪心不足,得寸进尺,并被对方拒绝的时候,根本不记得对方曾经对自己的恩惠,反而会记恨埋怨对方。 跛爷子见子壮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子壮,自你六七岁患了‘渴睡症’之后,我就把你送入了老桑林巫门下。老桑林巫自然没得说,就是小桑林巫脾气差一些,但对你也算不错。这一点,你自己心里自然也应该清楚。” 子壮点点头。 祖父说得不错,也的确是事实。小桑林巫虽然对自己又打又骂,那也是自己惹事生非,惹恼了她而已。除此以外,小桑林巫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这就是‘升米恩’”,跛老爷子接着说道,忽然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倘若因为小桑林巫不肯把噘儿嫁给你,你就怨恨她一辈子,这就是‘斗米仇’,为人所不齿!”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子壮愣楞地看着祖父,只觉得口里发干,心里忽然有些不对的感觉。 过了许久,子壮才勉强笑了一下,忐忑不安地说道,“祖父,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噘儿的事情,或早或晚而已” “昨天下午的时候,小桑林巫过来的一趟,交代了我两件事情。”跛老爷子打断了子壮的话,“第一件事情,小桑林巫拜托了老卜正,求得了天巫社的养气之法。听小桑林巫说,天巫社外传的养气之法,外传的也只有两部分而已。当日老桑林巫教授给你的,只不过是外传的第一部分。现在她央求老卜正传你的,就是剩余的那一部分。” 呃,子壮点点头,听祖父絮絮叨叨说那第二部分的诀窍,心中却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小桑林巫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 “我祖父不通医术,难道她不怕我祖父转述错了?” “你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以后自己去问她。” 跛老爷子好像是看透了子壮的心事,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情,是噘儿拜托你来做的。” “噘儿拜托我做的?”子壮更是不解,忍不住插嘴说,“为什么她不亲口告诉我——我昨天就和她在一起” 跛老爷子没有理会子壮的问题,而是转身从身后拿出一个粗竹筒来,放在了子壮跟前。 “子壮,这是噘儿这几天配的药,说是给你那个叫毛脸鸷的朋友的。听噘儿说,他患的也不是大病,你自己也能应付。你见了他以后,如果看他的舌苔已经薄白淡润,试试他的脉搏已经正常,那就算基本康复了,不需要再吃药了。若你发现他有异状,就让他把这里面的药熬汤,分十次空腹服下,每隔两天一次,很快就会康复了。” 上次在荒原见面的时候,毛脸鸷说他近来食欲不振,噘儿还给他把了脉,说是会给他开几副药调理一下,子壮当时也在现场。 可是,今日为什么会这样? 无论是小桑林巫,还是噘儿,为什么不亲口告诉自己? 子壮心里忽然一疼,头脑中忽然有了一个不详的预感。 他心中一个激灵,脑子轰的一声,骇然地望着自己的祖父,似乎明白了什么。 子壮霍地从草榻上站起来,就要朝门外冲去。 “噘儿已经走了,今天凌晨就已经走了。”跛老爷子幽幽地说道,“她已经离开了桑林村,离开了蒲城邑,跟老卜正去了国都——小桑林巫怕你想不开,又惹出什么是非来,所以昨天才偷偷告诉了我,故意瞒住了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我怎么会做傻事呢 是的,噘儿已经走了,跟着老卜正走了。她一大早就悄悄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跛老爷子刚才幽幽的一句话,对于子壮来说,不啻于是一个惊天霹雳。 “噘儿走了?竟然跟着老卜正走了?”子壮难以置信地喃喃说道,“怎么就这么走了?” 他身子忽然晃了晃,一脸地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眼惊慌地看着祖父,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 跛老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卜正是蒲城邑以前的官巫,当年与老桑林巫渊源颇深,这次见了噘儿更是爱怜有加。那天考校了噘儿的学问后,老卜正见她天资聪慧,不但已通药理,而且颇有见解,当然是喜不自胜。 当子壮还在院门外晃悠的时候,老卜正已经决定要把噘儿收入门下。 是要噘儿正式拜入他的门下,可不像老桑林巫当年那“半个门生”那么简单。 老卜身份是官巫,是蒲城邑的家主,也就是小主父亲的家臣。 他无儿无女,这辈子又没有正式收过任何的门生。 噘儿拜入老卜正的门下,这就意味着噘儿不仅仅是一个普通门生那么简单,以后还有可能继承他的家业和职位,正式归入蒲府效力。 巫觋一业,和士c农c工c商大为不同。只要资质出众,女性不但可以继承家业,也可以身居要职。 在桑林村是如此,在蒲城邑,乃至国都之内,也是一般无二,没有男尊女卑之说。 天巫社的现任大祭司,据说就是一位女性,位高权重。即使是徐国的国君也要对她礼让三分,不敢有丝毫小觑,更不要说是是寻常百姓了。 噘儿身为桑林村的野巫之女,如果能够正式拜入老卜正门下,不啻是一步登天,前途无量。老卜正既然主动提出这个要求,小桑林巫自然是喜不自胜,一口答应。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去国都,老卜正不是也可以呆在蒲城邑么?” 子壮喃喃地说道。 是啊,其实老卜正要收噘儿为门生的事情,小桑林巫当日也顺口给子壮提过。子壮当时为噘儿感到高兴的同时,可没有想到老卜正会把噘儿带走。 而且,小桑林巫当时也没有说噘儿会走啊。 “既然是正式拜入老卜正的门下,又有可能继承老卜正的家业和官职,事关重大,岂能儿戏?”跛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此事还有繁琐的手续要在国都处理,不可等闲视之。最起码,此事要得到蒲城邑家主的认可,并登记造册吧?更何况,老卜正现在在国都内为家主效力,在邑城内已经没有一官半职,又怎么可能长久地呆在这里?” 听完祖父的话,子壮心中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也破灭了,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心中撕裂般的疼痛,眼前一阵模糊。 他摇摇晃晃地朝门外走去。 跛老爷子站起身来,痛心地朝他大声喊道,“子壮,你若真心喜欢噘儿,就要为她着想,不要干傻事——更何况,噘儿已经走了,今天一大早就走了,你已经追不上了!” “我怎么会做傻事呢”子壮摸了一把眼睛,并没有停下脚步,嘴里喃喃地说道,“这对噘儿是天大的好事,我怎么会傻事呢?只是,我的长命甲丢了,那是噘儿亲手给我做的,我一定要把它找回来了。” “我不会做傻事,我怎么会做傻事呢?”子壮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门,急急忙忙地朝邑城里走去。一路上,他尽可能地抑制住眼里的泪水,嘴唇哆嗦着,小声地自言自语,“小桑林巫应该告诉我的,我不会阻拦噘儿的。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这是件好事” 他想起来昨天送噘儿回来的时候,小桑林巫居然莫名其妙地大发雷霆,还对自己下了最后通牒。 唉,当初自己一头雾水,惶惶不安。 原来如此 “我不会做傻事的,小桑林巫误会我了。” 子壮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可是噘儿呢?噘儿应该告诉我的,难道她也担心我会做出什么傻事?” 他又想起噘儿这几日的一言一行,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噘儿这几天每次都哭得走不动路,非要自己背着她,还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唉,原来她也早知道了此事,只是不敢告诉我而已。 “我怎么可能做傻事呢?噘儿应该告诉我的,起码可以让我去送送她,多说几句话” 子壮摸了一把眼泪。 “但我的长命甲丢了,我只是丢了东西而已,我应该把它找回来。” 子壮失魂落魄地出了桑林村,进了邑城。守门的麻脸门卒今天不在,另外一个年轻门卒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一点鄙夷,竟然没有盘问阻拦他。 他擦干自己的眼泪,找了老卜正的门口,发现门上已经上了锁。 他循着昨天的记忆又到了那个死巷子,想也没有想就翻过了高墙,也不在乎是否有人看见。 园子还是那个园子,仍然是一片死寂,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即使园子里现在有人,子壮也未必会在乎那么多。 他在昨天躲藏的地方找来找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长命甲。 他也看到那些红彤彤的蛇莓,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了怨气,走过恶狠狠地过去踩上几脚,一直踩到稀巴烂为止。 小半个时辰后,他几乎翻遍了附近的每一篇草皮,但还是一无所获。 他终于累了,背倚一颗大树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的长命甲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他喃喃的说,觉得全身无力,做什么都没有了兴趣,“噘儿误会我了,她应该告诉我的——我怎么会做傻事呢?” 他忽然又想起昨日在的奇怪幻觉,觉得幻觉中的噘儿竟然如此地遥远,自己的生活如此地索然无趣。 噘儿已经走了,应该是再也不回来了。下一步下一步自己怎么办呢? 噘儿一个人去了国都,会有会有人欺负她? 如果她受了委屈,又该怎么办? 子壮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莫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紧接着,他忽然听脑后传来一声娇叱,“打死你这个淫贼!” 子壮心中一缩,下意识地身子一动,朝一边窜去。 一条长棍呼啸而至,擦着子壮的衣边,重重地砸在地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短命小淫贼 子壮心中一阵骇然,仓皇间匆忙躲避,身子一跃,已经扑了出去,堪堪地躲过了这背后的突然一击。 他自幼习武,这几年又在荒原上和毛脸鸷对打锤炼,身手自然了得。要不是因为他现在因为噘儿的事情而心神不宁,失魂落魄,也许早就应该察觉到有人悄悄靠近了自己。 他身子一个前扑,然后顺势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接着从地上窜了起来,转身向身后望去,就想看看刚才偷袭自己人到底是谁。 就见一位青衣女子,手持一根一人高的枣木棍棒,杏眼圆睁,双目含火,正一脸怒容地瞪着自己。 还好就她一个人,子壮扫视一眼,并没有发现园子里有她的其他同伙。 子壮刚才进园子的时候,园子里分明空无一人。为了能找到丢失的长命甲,子壮恨不得在附近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园子里的任何人影。现在蓦然看到对方,子壮猜测她也许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不动声色,躲在那园子的什么地方,伺机动手。刚才趁自己心神不宁,疏于防范,她才有机会慢慢潜进靠近自己,然后借机偷袭。 子壮全神戒备,冷冷地盯着对方,心里琢磨对方的身份,乃至她为什么要突然偷袭自己。 除非是,她就是这园子的主人? 可是不对啊,这园子里一片荒芜了,看起来已经没有人住的模样。 子壮盯着那女子的脸,蓦然觉得有几分熟悉,脑中一动,忽然记起前天在老卜正门口碰到的女子,失口叫道,“小主?” 糟了糟了 子壮心中暗暗叫苦。 当日在老卜正的院门外,自己和车振第一次发生了冲突,当时陪同车振一起过来的,好像就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模样。 老卜正当时称呼她为“小主”,想必就是蒲城邑家主的嫡长女,国都方相大夫的大女儿。 怪不得昨日自己翻墙而入以后,听那车振在墙外叫嚣,说什么自己竟然自投罗网,进入了他的家中 当时子壮还以为车振是虚张声势,想办法诓骗自己而已。 现在看来,车振当时说的也许不完全是假话。 车振是小主的表弟,“小主家的园子”和“车振家的园子”,想必差不了多少。 只是,家主的嫡长女,身份何其尊贵,又怎么会躲在这一个看起来废弃已久的园子里呢?车振呢?怎么现在就小主一个人? 子壮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忐忑不安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那女子听到子壮叫她“小主”,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脸上的怒容更甚。 她不言不语,粉面含威,恶狠狠地盯着子壮,手中的木棒又举了起来,虎虎生风,劈头盖脸地就朝子壮打了过来。 子壮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现在又怎么敢以下犯上,对小主这样一个贵人动粗? 但小主现在杀气腾腾,一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模样,也让子壮心生胆寒,就害怕小主一棍子下来,真地给自己开了瓢,那可就麻烦了。 他只好一边手忙脚乱地腾跃躲闪,一边焦急地大声说道,“小主,小主,你且慢动手,让我解释——我不是平白无故地闯进这园子里” 他现在已经隐隐猜到,自己贸然闯进这园子里,净是让小主产生了误会。自己当日在桑林河河滩上和小主的朋友发生了冲突,昨日又打了她的表弟,今日更是贸然进入了她家的园子 小主也许对自己早有成见,今日贸然闯进她家的院子内,更会让她认为自己是什么不肖之徒,也许要干那苟且之事,所以才怒气冲冲地棒打自己。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昨日分明是自己被那车振追杀,慌不择路,不得已才跳进这园子里避难。 这也就是罢了,唉,屋漏偏遇连夜雨,祸不单行,自己竟然在园子里不小心误吃了那有毒的蛇莓果,又是幻觉又是昏睡,最后还丢失了贴身的护身长命甲 子壮前日在老卜正门口见到这女子的时候,还觉得小主雍容华贵,举止得体,应该不是一个蛮不讲理之人。 当日在老卜正院门外,自己和车振发生冲突,她处事还算公正。虽然她当时对自己一脸不悦,但也没有故意偏袒车振,反而让老卜正放过了自己。 今日如果自己把事情讲明白了,将心比心,小主也许不会发这么大火,说不定心一软,和上一次一样放过自己 子壮此时心存侥幸,对方却怒容满面,对子壮的话不闻不顾,手中的木棒反而又加紧了几分。 子壮无计可施,只好尽可能地躲闪避让,心中暗暗叫苦。还好对方本来就是一个柔弱女子,即使子壮没有还手,几棒下来,她自己已经累得娇喘吁吁,满脸通红,全身大汗。 子壮一边躲闪,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四周,就害怕再有人跑出来,这事情就更麻烦了。 他心里也有些奇怪,搞不清小主此时到底是有何用意。 她身份尊贵,身边一定有人侍候。倘若此时她大喊一声,附近的奴仆闻声而至,自己可就逃无可逃了。 想到这里,子壮心中暗暗庆幸。 事不宜迟,拖则生变。子壮见对方的棍子已经杂乱无章,每一棍看起来都软弱无力,知道小主已经气力不足。他瞅准机会,避过一棍,然后轻身上前,用手捉住棍子的一端,轻轻用力一抖,就听到小主哎吆一声,那棍子从她手中脱落。 子壮把棍子扔在地上,又踩上了一脚,免得小主再拿起来对付自己。与此同时,他把双臂高举在空中,表示自己毫无进攻之意,然后急赤白脸地解释道,“小主,你听我解释,这里面有些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桑林村的子壮啊,我们前天还见过面呢” “打得就是你这个短命小淫贼!” 小主气喘吁吁,脸上尽是细密的汗珠,嘴里一边说着狠话,忽然窜上前来,左右开弓,啪啪两个巴掌,重重地打在子壮脸上。 “短命小淫贼?” 小主一反常态,和第一次见面时大为不同,不但不听子壮解释,还口出恶言地辱骂他。子壮心生疑窦,不禁一愣。也就在这一刹那,猝不及防间,对方已经蹿了上来,就听啪啪两声,子壮觉得脸上一阵刺疼,下意识地抓着了对方的两只手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神昏心竭”之症 那女子是朝中大夫的嫡长女,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两只手腕可谓是柔嫩纤细,细嫩平滑,现在突然被子壮两只铁钳般的手抓住,禁不住又羞又怒。 她试着想挣脱出来,却怎么可能是子壮的对手。 “呸!” 不过这女子也不甘束手就擒,冷不防“噗”地一口口水,狠狠地啐在子壮脸上,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这轻薄奸徒,还有脸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哪个?你这个淫贼,畜生不如的东西,即使化成灰我也认得,今天打得就是你!” 子壮见对方面目扭曲,好似对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她在哪里。而且,言语之间,对方显然也认出了自己,为什么却不听自己的解释? “小主,你听我解释,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 子壮还想再努力一次,却不料对方脸上惨然一笑,接着骂道,“你这个畜生,淫贼,还在这里装模做样,装疯卖傻。老天有眼,让你得那“神昏心竭”之症,也是你罪有应得!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子壮此时就更糊涂了。 他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对自己恨之入骨,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剥皮拆骨,挫骨扬灰的模样。 如果仅仅是因为当日和她的朋友在河滩上的冲突,或是自己和车振之间的恩怨,小主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况且,河滩上的冲突,老卜正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自己在老卜正门前和车振的冲突,她不是也在现场,看得一清二楚吗? 或者说,这后面还有其他的隐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再者,她说自己了患了“神昏心竭”之症,又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见子壮一脸懵懂,自己也惨笑一声,咬牙切齿地接着说道,“你这淫贼,恐怕自己也不知道得了这“神昏心竭”之症吧?好好好,老卜正不让我对外人说,我今天偏偏就要告诉你!你从小患得根本就不是什么‘渴睡之症’,而是‘神昏心竭’之症,而且是无药可救的那一种。老桑林巫早就知道,小桑林巫也知道,却一直不肯告诉你!你这个淫贼,畜生!日后即使你不猝死,也必定活不长,长不到四十岁。这辈子你必然是身残命弱,做一个短命鬼!” 子壮听得两眼发直,脑中轰然一声,忽然明白过来。 是了,是了,原来自己患的不是普通的“渴睡之症“,老桑林巫母女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我。 怪不得自己对噘儿情深义重,众人皆知,可小桑林巫却一直不肯把噘儿嫁给自己。 尤其是老桑林巫,对自己从小就恩情深重,呵护有加,在噘儿的事情却从不松口。若不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老桑林巫又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己。 子壮想到这里,忍不住心中一酸,不自觉间已经把那女子的手腕放开,摇摇晃晃后退了一两步,这才把身子站稳。 那女子见子壮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接着又补上了一刀! “可怜那个叫噘儿的姑娘,竟然前几天才才知道此事。要不是老卜正见她聪慧,把她带到国都去,恐怕这傻傻的女孩子,这辈子都毁在你这淫贼的手里。你这个淫贼,现在连那个傻乎乎的噘儿都已经不要你了,跑到国都去了,这都是老天开眼,给你的报应!” 子壮此时已经全明白了,顿时泪眼模糊,全身发软。 是了,是了,怪不得这几天噘儿一直神情异常,几次在自己面前痛哭失声,想来是她也是刚刚知道了此事。她还年轻,定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又不能告诉自己,所以只能整日以泪洗面。 走了好,走了好,自己是个短命鬼,若真是和她在一起,也只会害了她。 可怜我的噘儿,临走前还让自己好好保重,说定会想到法子医治自己的“渴水之症” 子壮想到这里,心中一疼,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女子见有机可趁,急忙从地上又捡起棍子,劈头盖脸地朝子壮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怒骂道,“打死你这个淫贼,你这个畜生,让你到处作恶!自己短命鬼也就罢了,要害多少女人你才甘心” 子壮不闪不避,只是抱住头,任由那棍棒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心中想道,“是啊,你骂的对,我不是淫贼是什么?我不是畜生又是什么?可怜我自作聪明,还想只要噘儿和自己好,小桑林巫也无计可施,早晚会把噘儿嫁给自己。只要有人去跟噘儿提亲,自己想法设法,无所不用其极,让噘儿无人可嫁,只能嫁给我自己。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若是噘儿真地嫁给自己,自己却又忽然猝死,岂不是害了噘儿一辈子” 想到这里,子壮又记起噘儿往日对自己百依百顺,情深义重,顿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猪狗不如,一时间心如刀绞,胸中气血翻腾,身子摇晃了一下,一口鲜血忽然喷了出来。 那女子本来满腔怒火,一边痛骂着子壮,手中的棍棒不断地落在子壮的身上。 子壮一口鲜血喷出,地上血迹斑斑,反倒把那女子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手中的棍棒再也打不下去。 子壮此时状如癫狂,惨笑着说道,“你怎么不打了?接着打吧,打死我也好,我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早就该死了,也免得害了别人。” “你”,那女子呆呆地盯着子壮,手中的棍棒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她自己后退两步,一脸的惊惧,颤声说道,“你这淫贼,难道疯了么?你要死就死,何必要死在这里?” “是了,是了,你说得对。”子壮摸了摸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又何必脏了这园子,污了你的手。” 那女子呆呆地看着子壮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楚,忽然说道,“你要死就去死好了,没有人拦着你,但你为什么又要跑到这园子里来害人?” “我害人?”子壮苦笑一声,“我承认我对不起噘儿,但和你何干?从来都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人在害人,我们什么时候害过你们?” “你”那女子忽然涨红了脸,手指着子壮,气愤地说道,“你莫要如此的不知羞耻,事到如今,还倒打一耙!你你说,你今日跳进我家园子,又又要干什么?” “就这么一个破园子,你以为我愿意进来么?” 一听对方提起此事,子壮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说道。 他此时已经知道真相,只觉得人生了无生机,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既然小主要问,子壮也没有必要隐瞒,接下来就把自己当日为何进入这园子,又怎么吃了那蛇莓,乃至今日为什么再次进入这园子的缘由,三言两语说了一遍。 话一说完,他也懒得再搭理对方,再次走到了墙根下,想爬墙出去。 可惜他刚才被这女子打了一顿,又吐了一口血,此时纵然想刚快走掉,却也有心无力。子壮试了两次,却又从墙上摔了下来,只好气喘吁吁地坐在墙根下歇息。 那女子将信将疑地走到长着蛇莓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一颗残果,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又放在嘴里一块,似乎在验证子壮所说的真假。 她见子壮两次翻墙不出,自己脸上也阴晴不定,远远地望着子壮,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子壮瞅了她一眼,也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站起身来,后退几步,正要再次翻墙出去,就听她在身后忽然喊道,“慢着!” 子壮愕然地回过头,不忿地说到,“事情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小主还有什么吩咐?要打要杀,在下反正就是一个短命鬼,现在接下就是了。” 那女子一脸郁闷,不满地说道,“你这人好没有道理,你以为这园子是你家的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子壮听得出她心中不满,但自己也无可奈何,只好苦笑道,“事情我刚才已经解释清楚了,小主刚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如何责罚,我刚才已经说了,在下接下就是了。” “你”那女子被子壮的话顶了回来,气愤地跺跺脚,接着说道,“你刚才提到那护身的龟甲,你在园子里找到了么?” 子壮摇摇头,想想自己的病情,失望地说道,“找到没找到,又有什么区别?噘儿已经走了,想必也不会再回来了。即使她回来了,我一个短命鬼,又怎么配得上她。长命甲,长命甲,在下既然已经身染这种怪病,又岂是那龟甲能够救命的?” “你这人行为不端,是死是活还我没有干系!”那女子白了他一眼,把目光移向一边,不再看他,但嘴里仍然说道,“人必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灰心丧气,弄出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即使是木已成舟,回天乏力,你也切莫自怨自艾,不但于事无补,只是让亲人痛心,徒惹外人耻笑而已。” 子壮看她一反常态,刚才的话里似乎有些善意,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英雄不打笑脸人,子壮懒得猜度对方的想法,对那女子拱拱手,强笑着说,“那就借小主吉言吧。” 子壮说完,见对方不吱声,就要爬墙出去,却不料那女子又在后面喊住,“慢着!” “小主,还有何事?” 子壮已经有些不耐烦。 就见那女子一脸潮红,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两次进入园子,本来应该重罚你。但既然是事出有因,刚才你又接受了教训,我就暂时不追究你了。但你如果胆敢和任何人说起此事,我绝不会轻饶你!” “小主既然不追究,在下又怎么敢自找多事?”子壮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也懒得揣摩。他点点头,又拱了拱手,见对方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言语。 子壮转过身,深呼吸几口气,助跑几步,身子一跃,手已经搭住了墙头,这次终于翻了过去。 断头巷里空无一人,子壮暗呼一声庆幸,急忙离开巷子。他绕来绕去,不知不觉地又绕道了老卜正门口,看那大门依然紧锁,不由悲从心来。 噘儿果然是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会不会再回来。 纵使她有一天回来了,也不知道她回来的那一天,自己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 想到这里,子壮又是一阵泪眼模糊,摸了一把眼泪,匆匆地朝城外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找谁说理去 看着子壮翻墙而出,站在园子里的小主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一个人愣楞地站在那里,眼圈一红,眼泪再也止不住,顺在腮边流了下来。 自己这清白的身子,昨天就这么白白地被子壮这个野小子给糟蹋了? 再退一步,这无耻淫贼当时上下其手,嘴里可是口口声声喊着“噘儿”的名字,压根不知道受害者却是自己。 他竟然不是贪羡自己的美色,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噘儿的替代品而已。 可怜自己身娇体弱,虽然拼死反抗,可最后却是一败涂地,任他蹂躏。子壮他身强力壮,一身的腱子肉,岂是自己一个弱小女子能够抵抗的? 这无耻淫贼竟然毫不怜香惜玉,恶狼般把自己大肆折磨了半天,最后竟然睡了过去。可是自己当时被吓得六神无主,受了欺辱后不敢声张,逃命似地跑了回去,谁也不敢告诉,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今天看到这臭小子,大淫贼,既然又肆无忌惮地翻墙而入,她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满腔的羞愤,不但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了他,还瞅机会狠狠地暴打了他一顿。 可是,结果又能怎么样? 原来自己的表弟车振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子壮这臭小子当时是中了蛇莓之毒,产生了幻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他会不会认为他对自己做的那件事,也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 而且是针对噘儿的幻觉,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怪不得当时他他做了那事以后,竟然不知道逃走,也不怕自己叫人抓他,竟然当场就睡在了地上。 他既然现在对那件事情毫不知情,自己又能拿他怎么样? 难道非要厚着脸皮,把当时的事情说出来? 此事若是传扬开来,自己的名节自然不保。更要命的是,万一这个无耻淫贼抵死不承认呢? 自己现在无凭无据,在国都的名声本来就不佳,若是真出了这样的事情,别人到底会怎么看自己?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她越想越委屈,一个人蹲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子壮翻墙而出,庆幸小主没有再为难他,心中暗舒了一口气。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条断头巷子,心里想着小主告诉自己的事情,只觉得万念俱灰,今生没有任何的希望。 对于这巫医之术,子壮不甚精通。但他毕竟是老桑林巫的巫孙,这几年又经常和噘儿腻在一起,耳熏目染之下,对于这‘神昏心竭’之症也略知一二。 这病症和癔症有些类似,不发作的时候好好的,发作的时候却好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严重的时候整个人都会昏厥过去,人事不省 小主说他说他是个短命鬼,寿命必定超不过是四十岁,并不是什么夸大之词,而是确有此事。 唉,此事既然有老卜正做了确诊,相信应该不会错了。 怪不得当时老卜正给自己诊断后,不但和小桑林巫脸色怪异,还执意把自己赶到院门外去。 当时说是要考校噘儿的医术,想在想想,这也不过是个托辞而已。老卜正当时必是和小桑林巫谈起自己的病情,却又不想让自己知道而已。 怪不得当天回去的时候,即使自己和车振起了冲突,小桑林巫也一反常态,只是一脸哀伤,并没有责骂自己,而噘儿却哭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原来她们两个人也都知道了实情,只是瞒着自己而已。 自己从小就怀疑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人,现在想想,也许是发病时产生的幻觉而已。 唉 他又想起背井离乡的噘儿,知道若不是自己患了这不治之症,噘儿又怎么可能离开自己,孤身一人跑到国都去。唉,他此时心里念着噘儿的名字,脑海里尽是噘儿的影子,一个人精神恍惚地离开了蒲城邑,跌跌撞撞地往村子的方向走。 到了村口的时候,他才稍稍清醒过来,远远地看到村口的草亭下有个消瘦的身影,正探头朝自己的方向张望。 子壮停下脚步,凝目朝那人看去,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 他又走进了几步,对方好像也看到自己,却从草亭中走出来,一瘸一拐地向村里走去。 祖父,是自己的祖父等在那里。 望着祖父那艰难离去的身影,子壮心中一阵绞痛,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子壮啊,你倒底刚才做了什么,让自己的老祖父一直等在草亭下,忐忑不安地等自己回家。 那草亭当年就是祖父为自己所搭建,迎送南来北往的过客,就是为了给自己积福消灾。也正因为有了这段难得的经历,自己才得以能够识文断字,会几手拳脚功夫,才和村里其他同龄人略有不同。 可自己现在已经快要十八岁了,不但一事无成,还一直让自己的祖父忧心不已,可谓是大不孝了。 小主刚才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即使是木已成舟,回天乏力,你也切莫自怨自艾,不但于事无补,只是让亲人痛心,徒惹外人耻笑而已。 子壮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知道自己若是这般模样回去,恐怕只会让自己的家人担心而已。 家人把自己养了将近十八年,含辛茹苦。可惜自己是一条烂命,随时都可能身死命消,日后估计是连给他们尽孝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能再让他们为自己牵肠挂肚。 想清楚这些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绕到桑林河里,清洁了身子,整理了衣衫,然后一脸镇静地走回家去。 小主身娇体弱,那留在自己脸上的掌印并不明显,只要小心遮掩就是。只是小主乱棒而下的时候,由于当时自己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头部,所以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不少淤青。想来想去,这几日也只好多穿鞋长袖的衣服,尽量小心些,不要让家里人注意到才好。 噘儿走了,就让她走吧。 自己拦不住,也不应该拦她,只能祝福她在国都能过得好一些,不要受人欺负才好。 至于她临走前托付给自己,让给毛脸鸷送药的事情,自己定会办得妥妥当当,这样也不至于辜负她这十几年来对自己的情意。 毛脸鸷据说被他父亲禁了足,手下的几个小兄弟还被自己卸了骨,唉,估计毛脸鸷一定会受到牵连,定会再被他父亲责骂一顿。 大丈夫敢作敢当,自己又是一条烂命,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忌讳和害怕的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初进流民村 噘儿最终还是走了,虽然子壮心如刀绞,但又不得不接受她已经离开的现实。 回到家后,子壮也没有对家里人提起噘儿的事情,把整个心思都放在地里的农活上。每天天刚亮的时候,子壮就下了地,什么话也不说,闷着头就对着脚下的田地下死力。每次在地里折腾一整天,到了天黑的时候才回家,子壮此时早已经疲惫不堪,吃点饭就昏昏睡去。 前几天因为送噘儿去邑城,子壮一直没有好好帮家里干农活。现在他既然知道自己身患了这‘神昏心竭’之症,日后必定是个短命鬼,所以必然想趁着现在自己身体还算强健,想多为家里人多出一份力。 至于毛脸鸷的失眠之症么,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起码死不了人,先忙过这几天再说。 噘儿离开桑林村,跟着老卜正去了国都的事情,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羡慕小桑林巫的人很多,讥笑子壮,等着看他笑话也不少。 子壮对此不闻不问,冷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子壮的母亲看子壮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心里担忧,却又不敢管,不好问,只能背后偷偷摸眼泪,小声地咒骂小桑林巫那个老妖婆。 她对于子壮的‘神昏心竭’之症一无所知,就是知道因为噘儿的事情,自己儿子的心被伤得投投得了。 宝贝一般的儿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含辛茹苦把他养了这么大,多少人家来提亲。唉,自己的傻儿子死心眼,就为了一个噘儿全给拒绝了。 好嘛,事到如今,噘儿却跟着老卜正悄悄地走了,活生生地把子壮一个人扔在这里,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子壮的父亲也有些担心,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跛老爷子,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他生性木讷敦厚,有父亲在就听父亲的,父亲不在就听老婆的,从来不会自己拿主意。 跛老爷子面色凝重,摇摇头,让自己的儿子不要干涉。 “这是子壮的一个坎,谁也帮不了他,需要他自己抬脚迈。过了这个坎,他就长大了,以后的坎坎坷坷还多着呢。”跛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柱子,你放心吧,你母亲在天上看着呢,断不会让子壮有事的。” 既然跛老爷子这样说,子壮父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默然地点点头,眼中的担忧加深了几分。 在地里忙里两三天,差不多要忙完一个阶段后,子壮才和祖父说起去流民村给毛脸鸷送药的事情。跛老爷子没有阻拦,只是让他小心一些,子壮点头答应了。 出发前,子壮细心地把飞石囊绑在腰间,又拿好了齐眉棍,把盛放草药的粗竹筒揣进怀里,这才急匆匆地朝流民村的方向奔去。 子壮以前从来没有去过流民村,但因为和毛脸鸷混了这么多年,对于流民村的大致方位还是清楚的。 若是以前,为了避避嫌,子壮是断不会贸然去流民村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是噘儿临走前嘱咐自己要做的事情,子壮自然不敢怠慢。再说了,自己一条烂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现在瞻前顾后还有什么意义。 根据以前毛脸鸷的描述,子壮在北部荒原上奔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远远看到一个小小的村落,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流民村了。 说是村落,其实也几十处茅草房子聚集在一起而已,看起来比自己所住的桑林村还要破烂些,人口估计也没有桑林村多。 子壮没有敢贸然进村,而是远远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他心里感到奇怪,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是所有的人都忽然搬走了,一个都没有剩? 还是说,自己在接近这里的时候,早就被流民村的人发现了,他们故意躲起来了? 子壮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贸然进入。踟蹰了很久,最后还是想明白了。既然自己已经来了,人都没有见到,难道还要再跑回去不成。 既然没有人露头,说不定正在暗处悄悄地观察自己呢。如果现在就怂了,那可真被对方笑掉大牙了。 既然想清楚了,子壮就豁了出去,故意找到了一条入村的土路,一边四处张望,小心地观察着四周,一边慢慢地朝村落里面走去。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他顺着土路向村内走了一二十步,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蓦然回过身去,就见一个陌生的人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现在正堵在自己进村的土路上。 此人身高体壮,看起来很结实,花白头发,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的模样。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短衣,面孔黝黑,手脚粗壮的,此时正抱着胳膊,远远的打量着子壮。 “次奥,这是关门打狗的架势了,果然早就注意到我了。” 子壮心底暗骂了一声,但毕竟知道自己来这里并无恶意,所以也不想激化冲突,静静地看着对方。 那人见子壮站着不动,只好自己慢慢地逼近过来,两眼直盯着子壮,目光冷峻,脸色颇为不善。 子壮也攥紧了手中的齐眉棍,上下打量着对方,全身戒备。 当两个人距离四五步的时候,对方忽然大声喝问道,“嗨,臭小子,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对方的语气非常的蛮横无理,让子壮心里非常不舒服。 不过他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正想提起毛脸鸷的事情,忽然又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急忙回头一看,却发现有三个高矮不一的汉子出现在身后,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慢慢地朝自己逼了过来。 三个人皆是破衣烂衫,光着脚,目露凶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一个人肩上抗着一条粗木棒,大约有大腿粗般粗细,上面染满了黑红色的污迹,让人不禁联想到已经干透的血污。 另外一个人什么东西也没有拿,但比自己高了足足一头,胳膊比自己小腿还粗,此时正双臂环抱,死死地盯着子壮。 最后一个额头上有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疤痕,手持短木杵,正一脸气愤的盯着自己。 看着最后一个出现的人,还要他手中拿着的短木杵,子壮脑中一动,心中松了一口气,朝对方大声喊道,“嗨,黑面,还记得我不?我是桑林村的子壮,我要找毛脸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毛脸鸷有难 一看子壮腆着脸亲热地给自己打招呼,对面的黑面脸色一僵,狠狠地瞪了子壮一眼。 当日毛脸鸷的六位手下在草原上找子壮的麻烦,为首的就是这位曾经受过黥刑,额头上留有黑色疤痕的家伙。 子壮记得其他人称呼他为“黑面”,印象非常深刻。 还有一个喜欢煽风点火,挑拨是非的豁牙,当时也上蹿下跳得厉害,不知道现在躲到那里去了。 子壮亲热地打完招呼,却见对方一脸不耐烦地瞪着自己,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自己和毛脸鸷交好的事情,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几个手下可是一清二楚。 即使上次在荒原上有一些过节,但碍于毛脸鸷的面子,他的几个手下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只是,既然黑面露面了,毛脸鸷怎么一直没有动静? “有话和我说!” 身后传了一声轻喝,子壮闻声赶紧转过身,面对着身后的那个半老头子。 对方虽然身着破烂,但脸色冷峻,一副不容挑战的模样,依然抱着胳膊站在那里。 子壮上下打量着对方,又悄悄瞟了一眼围上来的三个恶汉,悄悄判断此人的身份。看那三个恶汉对此人恭恭敬敬的模样,他心中已经大概猜到对方的来路。 “此人该不会是流民村的首领,祝其国的叛臣,毛脸鸷的父亲吧?” 一想到这里,子壮赶紧陪着笑脸,朝对面的半老头子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老伯,我是桑林村的子壮,这次过来找一个叫小鸷的朋友,你你知道他在哪里么么?” 说罢弯腰垂首,努力装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老头子听了子壮的话,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脸色现在终于一缓,点点头,像是记起来了什么,对子壮缓声说道,“呃,你就是子壮啊,怎么就看着脸熟呢——不过很不巧,小鸷现在不在村里,你找他有什么事么?” 子壮小心地打量着对方,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脸熟,你和我脸熟,估计是早就瞄上我了——我在明,你在暗,我可是第一次见你。 不过现在也不是套交情的好时机,对方既然开了口,说明这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我是过来给毛脸鸷送药的。”子壮把粗竹筒才怀里拿出来,接着说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说晚上总是睡不好,所以噘儿特地给他开了几副药。我这药要亲手交给他才好,顺便再确认一下他的症状,免得耽误他的病情。” 对方看着子壮的脸,皱了皱眉头,看似为难地说,“什么时候回来,这可说不定。他出去两三天了,也许天,也许七八天再回来吧。” 子壮点点头,呃了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见对方脸色不善,他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把竹筒交给了老头子,然后拱拱手,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么不巧——等他回来的时候,烦请老伯把这药转交给他吧。” 对方漠然地看着他,没有吱声,却伸手把药给接了过去。 子壮勉强朝对方挤出个笑容,抬脚悄悄从他旁边绕过去,低头匆匆地朝村外走去。 虽然子壮此时强装镇静,但心里早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毛脸鸷应该出事了。 子壮和毛脸鸷交好了这么多年,随时嘴上经常互不相让,但彼此之间的情谊却是真的。 自己这次来到了流民村,毛脸鸷却连个面都没有露,这事情明显就不正常。 这么多年了,每当自己和噘儿去荒原上采药的时候,总会碰见毛脸鸷,一次都没有漏过。即使他这次真地是要出一趟远门,一定会想法设法通知自己一声,最起码会在经常见面的地方留下一个两个人都懂的标记。 刚才穿过荒原的时候,子壮可是特地去了他们经常见面的地方,什么标记都没有。 不过子壮审时度势,知道现在考虑不了这么多,最要紧的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心里紧张,子壮不禁加快了脚步。就在他走出十几步后,就听到身后那老头子在身后突然喊道,“慢着!“ 子壮心中一凛,匆忙间回头望了一眼,就见那半老头子站着没动,那三个汉子却朝自己追了上来。 他知道事情不妙,哪里还敢停住脚步,更是撒开脚丫子就村外跑去。 忽然呼哨一声,前面又有两个汉子从隐蔽处窜了出来,一人一根木棒,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子壮一咬牙,双手握棍,劈头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抡了下去。对方急忙侧身让过,子壮手中的木棍重重地砸在地上,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也直让他感到双手隐隐发麻。 但就在对方这一阻,子壮脚步一滞,周围的人已经涌了上来,团团把子壮围住。 子壮双手持棍,惊惧地扫视着周围四五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不禁一身冷汗,心中暗暗叫苦。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以前祖父就经常叮嘱自己,不能随便到这流民村来,所以自己虽然和毛脸鸷交往几年,但从来没有过来。 这次因为噘儿所托,自己这一冲动,没成想到,莫名其妙地就入了狼窝。 刚才那老头子这时候又不紧不慢地走上来,盯着子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子壮,刚才我说话你没有听到么?让你慢点走,你跑什么?” 子壮环顾围住自己的几条恶汉,知道自己现在逃生的机会渺茫,惨然一笑,也没有再和老头子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老伯,毛脸鸷是不是出事了?” 老头子目光一缩,一脸警惕地瞪着子壮,沉声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么?”子壮摊摊手,苦笑着说,“老伯,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毛脸鸷的父亲吧?我和小鸷交情,想必你心里一清二楚。我既然来到了你们村子,他若是安全无恙,一定不会把我晾在这里。至于说他出了远门,那就更不靠谱了,他断不会不打招呼就自己走了。如果不是他出事了,还能有更好的解释么?” 老头子不知可否,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子,想法还挺多,是你自己想多了吧了?” 子壮心里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毫不示弱地说道,“老伯,毛脸鸷的事情先放一边,你是想把我留在这里么?我可给你提个醒,我来到你们这里,家里人可都知道。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不能及时回去,恐怕你们也逃不了干系吧。这事情如果闹到邑城里去,老伯明白会发生什么吧。” 老头子脸上阴晴不定,盯着子壮的脸,估计在判断子壮说话的真假。 “理正司早就盯上了流民村,恐怕毛脸鸷回来告诉你了吧?” 子壮又补上了一句,强壮镇静,直视着老头子。 过了良久,老头子才一脸懊恼地说道,“早不来,晚不来” 子壮不明白他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但现在人为刀殂,自己为鱼肉,也不敢催问对方,只好耐心等着,同时小心地戒备着周围那几条汉子。 那老头子思忖片晌,又打量了子壮一番,叹了口气,对子壮不耐烦地说道,“既然来了,那就见小鸷一面吧——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就知道四处闯祸,怎么就这么巧凑到了一起” 说罢侧过身,招招手,示意子壮跟着他,然后自顾自地向村内走去。 “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子壮琢磨着老头子的话,心里暗暗骂道,“死老头子,你是在骂我和毛脸鸷吧?你骂你自己的儿子也就算了,把我扯上干什么” 谢谢维栋,命硬,夏荷青鱼等几位大佬近日的打赏。本来想随大流,也说加更,不过,唉,时间不允许。但我一定会坚持不断更,并努力把此文写成一个开创性的大版权历史文,以不辜负各位的厚爱。再次感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被关押的毛脸鸷 虽然心里对老头子有些不满,子壮的心里隐隐有些发毛,但老头子既然已不容质疑的姿态开了口,子壮也知道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听从老头的吩咐是不成了。 起码身边这四五条凶神恶煞的汉子,一个个膘肥体壮,虎视眈眈,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那老头子的后面,朝村内缓缓走去。 两个人走了一会,拐拐绕绕,不多时到了一所小茅屋跟前。 茅屋的周围站着几个人,一脸敌意地看着子壮。子壮扫了一眼,从里面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应该是毛脸鸷手下的几位小弟。 其中最让子壮深恶痛绝的豁牙,现在也在那几个人之中。 老头子举起右手,示意子壮在外面等着,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子壮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外,竖起耳朵,自己聆听屋内的动静。 老头子好像在茅屋内和什么人在说话,声音粗声粗气,一副不耐烦的语气。至于和他对话的那个人么,好像是毛脸鸷的声音。但声音有些模糊,听不太清楚。 只是到了末了,老头子忽然提高了音调,气势汹汹地和对方说道,“你给我听清楚了,臭小子,你若是敢胡说八道,我立马把你的狗腿打断,眼都不眨一下!” 站在门外的子壮听到这话后,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时候老头子已经开门走了出来,朝子壮比划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小鸷就在里面,等着你呢。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说完了就赶快滚蛋,别再这里给我添麻烦!” 话一说完,也不等子壮回应,老头子又恶狠狠地扫了茅屋外的几个人,疾言厉色地吼道,“你们几个,也给我小心一点!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看周围几个守卫唯唯诺诺的模样,老头子冷哼了一声,背着手,也不再搭理子壮,竟然自顾自地走了。 子壮心生疑窦,只觉得那茅屋内不啻是一处龙潭虎穴,危险重重。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真是骑虎难下,又不得不从,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人刚进了门,门就在背后啪地一声被人带上,子壮的心也瞬时落到了谷底。 他打量着屋内,发现茅屋的墙上只有一个脑袋大的窗子,屋内长宽只六七步,非常的狭窄促小。 当然,最让子壮触目惊心的是,这屋内的地面上竟然有一个黑糊糊的洞口,大约两步长宽的样子。 如果刚才在外面听到的是毛脸鸷的声音,难不成,毛脸鸷被关在了地洞里? 果不其然,子壮正小心翼翼地朝那洞口靠近,就听到毛脸鸷的声音从那洞口传了出来。 “子壮,是你么,我在地洞里” 果然是毛脸鸷的声音。 子壮连忙紧走几步来到地洞的边沿,探头向下看去,果然看到毛脸鸷正站在洞底,此时正仰着脸向上面张望着。 此时的毛脸鸷鼻青脸肿,脑袋已经被什么人打成了猪头状,看起来要多狼狈就狼狈。 “次奥,毛脸鸷,你怎么在这里面——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子壮惊叫了一声,迅速转身打量了一下周围。 还好,几个守卫现在仍然呆在外面,没有人趁机冲进来,打自己一个措手不急。 “没事,你下来说话吧!”毛脸鸷在地洞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既然我父亲让你进来,他们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下来吧,说几句话你也要赶快离开这里。” 既然毛脸鸷这么说了,子壮心里虽然还有些忐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向洞底爬去。 洞内并没有上下的阶梯,但子壮身手矫健,又在荒原上锤炼多年,这点麻烦还是能解决得了的。 地洞直上直下,大约有三人高。子壮手脚并用,不一会就落到了洞底,这才仔细看清了洞内的情况。 洞底铺着厚厚的稻草,而毛脸鸷的双手被草绳紧紧地缚在身后。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子壮试着想给毛脸鸷解开草绳,一边着急地问道。 “不要解开了,解开了也跑不了,抓到后被打得更狠。”毛脸鸷垂头丧气地嘟囔着,“桑儿被带走了” “桑儿?” 子壮愣了一下,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但一下子却记不清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奸细 “桑儿,桑儿是谁?” 子壮隐隐约约记得毛脸鸷曾经和自己提过这个名字,但一时间却记不清对方到底是说,忍不住嘴里嘟囔了一句。 他两手抓住毛脸鸷的肩膀,心惊胆战地端详着毛脸鸷的脸,吃惊地问道,“毛脸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被关起来了?” “唉” 本来见到子壮后一脸激动的毛脸鸷,现在却被他问得一脸的郁闷。 他咧咧嘴,有些难为情地拍拍子壮的手,让他先放开自己,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干草上,朝子壮摇摇手,假装蛮不在乎地说道,“子壮,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我自己人干的——我这也不过是皮外伤而已。” 呃,原来是自己人干得阿 子壮心里嘀咕着,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毛脸鸷,心里好歹不是那么紧张了。 不过,唉,自己人就能随便打了么,这也打得太狠了。 自己人下手怎么能这么狠? 好歹是流民村的小头领呢。 “就这还皮外伤?都没有人形了。”子壮在毛脸鸷身边蹲下身子,认真地观察着他脸上的伤痕,目光又往他身上的其他地方打量,一副不怀好意地模样。 毛脸鸷被子壮看得全身都不自在,不禁缩了缩脖子,有点尴尬地问道,“子壮,你看什么?”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你脸都被打成这样了,估计身上也有伤吧?”子壮身后要撸毛脸鸷的衣袖,一边半真半假地取笑他说,“你不是经常吹嘘你在流民村无人敢惹么?现在怎么能怂成这个样子?裆他啊!” “裆他”是毛脸鸷的口头禅,也是毛脸鸷的拿手绝活。 以前每当他在子壮面前操练起来的时候,子壮都强烈地感到一阵蛋疼。 是真疼,两个都疼。 人体三大要害,眼睛,咽喉,裆部,其中唯有袭裆最容易操作,最狠毒,也最让人所不齿。 稍不留意,就会蛋碎人亡。 抄腿踏裆,踹腿点裆,转腿蹬裆,跳腿撩裆 “裆他?”毛脸鸷苦笑着抽抽嘴角,“这村子里,即使是我大哥也不敢轻易动我——这伤是我父亲亲自动手打的,就是刚才领你进来的那个” “你父亲?虎毒还不食子呢”子壮吃惊地看着毛脸鸷,着急地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你关在这里,恐怕也是你父亲的主意吧。“ “一言难尽,家务事而已。”小鸷苦笑着摇摇头,看样子不想细说,“你今天给我送药来了?” 嗯,子壮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既然毛脸鸷不想细说,子壮也没有强迫他。他像模像样地给毛脸鸷切了脉,查看了舌苔,然后把草药的用量和用法给毛脸鸷说了一遍。 其实子壮对这巫医之术并不精通,只是照葫芦画瓢而已。 好歹噘儿以前也说过,毛脸鸷患的不是什么大病。而且,就自己刚才的诊断来说,也已经基本康复了。 子壮本想把竹筒交给毛脸鸷,可一摸怀里,才记起刚才已经把盛药的竹筒交给毛脸鸷的父亲了。 “子壮,不是我故意怠慢了你。”毛脸鸷仰头看了看洞口,有些难为情地催促子壮说道,“子壮,既然你也看到我了,你赶紧走吧。我这边是家务事,我父亲不喜欢外人在这里常呆,更不愿意外人搀和。毕竟是我父亲,也就是关我几天而已,并不会把我怎么样。等这些天把事情了了,我再去看你和噘儿——我会在老地方留下标记。“ 听毛脸鸷提起噘儿,子壮脸上一片黯然之色,支支吾吾地说道,“毛脸鸷,恐怕我以后不能随便见你了,你也不可能轻易见到噘儿了。“ “怎么了?“毛脸鸷一脸惊诧地问。 “我以前也是因为要陪着噘儿采药,所以才经常在那荒山野岭里窜来窜去。“子壮垂头丧气地说,”可现在噘儿已经去了钟吾国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年龄也大了,总要多下地干活,把家给撑起来。“ 接下来,子壮虽然心里伤心,但还是三言两语地把噘儿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没有提自己身患重病的事情。 “原来如此。“毛脸鸷听子壮说完,一脸同情地看着子壮,感叹说,”说起来,我们真是同病相邻,你还比我好一些。“ “都这样了,还能比你好一些?” 一提起噘儿,子壮心里就难受。但现在看毛脸鸷无动于衷,还话里有话的模样,子壮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没好气地望着毛脸鸷。 “子壮,我不是拿你寻开心,你真的比我要幸运——起码是噘儿主动离开了你,而且是跟着老卜正去了国都,你毕竟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且,即使你现在伤心难过,但毕竟错不在你,可以问心无愧。” 毛脸鸷难得的一脸哀色,丝毫没有当日“裆他”的英雄气魄,“可我的桑儿是被别人绑走的,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唉” “桑儿?” 这是自子壮见到毛脸鸷以后,听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刚才因为关心毛脸鸷的伤情,子壮即使心里有些疑惑,但也不自觉地忽略了。 不过现在看毛脸鸷一脸难过的样子,子壮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什么桑儿?我见过么?” “你没有看到过她,但她在荒原上偷偷看过你——你毕竟是我的好兄弟,我想让她知道你到底是谁。” 毛脸鸷叹了一口气。 “我以前和你提过一嘴,但没有细说。桑儿是从郯国那边逃过的一个女奴,来了也没多长时间,和我挺挺合得来”小鸷脸色难得一红,低声说道,“可是这几天有缉奴的人找上门来——也是从郯国那边过来的——让我们把人交出去,我父亲同意了。” 呃 子壮一拍脑袋,终于记起来了。 当初和毛脸鸷谈起理正司的事情,毛脸鸷的确提过“桑儿”这个名字,但支支吾吾没有细说而已。 怪不得自己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却记不起对方到底是谁呢。 不过 子壮皱起了眉头,“你说桑儿是个从北边郯国逃亡过来的女奴?” 看毛脸鸷默默点头,子壮心里也一沉。 奴隶逃亡,是一项重罪,远不是流民逃亡那么简单。 流民毕竟是半个自由身,只是不能随便迁徙而已,就是被抓回去也不至于被夺取性命。但奴隶就不同了,毕竟是主人的私人财产,毫无人身自由可言。逃奴倘若被抓了回去,无论是主人还是官府,通常都要施以重刑,即使不死也要脱层皮。也许只有这样的严刑酷法,才能够杀一儆百,让奴隶们心生惧意,不敢随意逃亡。 而收留逃奴的人,也是一项重罪,除了要缴纳巨额罚金外,甚至还可能有牢狱之灾。 那些道貌岸然的仁义君子,士大夫们,纵然私下里也有些矛盾,斗得死去活来,但在处置逃奴这一议题上倒是同仇敌忾,坑瀣一气。 “我是极力反对把桑儿交出去的,可说话没人听。”小鸷无可奈何地说道,“其实,自我记事以来,只要有人进了流民村,只要是被我们收留了,我父亲很少再把人交出去。可这一次,我父亲说,这郯国缉奴的人来的时机比较蹊跷,而且是专程而来,又对桑儿的情况了解得非常清楚,恐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父亲怀疑桑儿可能本来就是郯国缉奴队派来的细作,来到我们流民村是别有用心,所以不想惹事,同意把她给交了出去。” 呃,子壮恍然大悟,终于了解了桑儿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过了半晌,见毛脸鸷一脸颓废的模样,才小心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桑儿的事情,才被你父亲揍了一顿吧?” 毛脸鸷点点头,苦着脸说,“我说此事没凭没据,如果错怪了桑儿,岂不是把她推进了火坑里?就因为这个,我和父亲吵了一架。唉,他骂我被桑儿迷了眼,没出息,打了我一顿,还把我给关了起来,直到我父亲觉得此事风平浪静为止。” 呃,原来如此。 子壮有些同情地看着子壮脸上的伤痕,可也无计可施,只好陪着一起叹气。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自己不该管,也不敢管。 更何况,缉拿逃奴这么大的事情,既然是逃到了流民村,自己就更插不上嘴了。 “缉奴队的人刚刚离开,你就过来了。”小鸷一脸歉意地对子壮解释,“村里的人本来就很紧张,你来的时机又过于敏感,他们不得不提防一些,你别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子壮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心中明白了大概,“怪不得一个凶神恶煞,我还以为要把我扣在这里呢。” “他们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又害怕别人知道你来过这里,以后的事情更不好收拾——你毕竟在邑城的理正司有案底了。”小鸷不好意思地说道,“子壮,你能答应我,不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么?” 子壮点点头,却又忐忑不安地说道,“即使我答应了,他们能相信我?” “我也不知道,但起码也给他们一个放你的理由吧。“小鸷好像也吃不准,自我安慰说,”再说了,我父亲肯让你见我一面的原因,也是让你安心,确心我这边没事。若真想把你扣在这里,估计也不会让你见我了——这里面的事情,复杂得很。子壮,你就不要牵扯进来了。” 子壮点点头,叹了口气,“好吧。” “既然如此,夜长梦多,你还是赶快走吧——桑儿我已经保不住了,是我辜负了她,不要再把你也搭进来。” 小鸷脸上肌肉抽了抽,声音好像有些哽咽,眼圈好像也有些红了。催促完子壮赶紧走以后,他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子壮,再也不吭声了。 子壮摇摇头,拍拍子壮的肩膀,让他多保重,然后手脚并用从地洞里爬了出去。 出了地洞后,子壮拍了拍门板,不一会房门就从外面打开,他把出了关押毛脸鸷的茅屋。 刚进村碰到的几个汉子现在还站在外面,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子壮,而毛脸鸷的父亲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子壮懒得搭理他们,急急忙忙朝村外赶去。那几个汉子也没有阻拦他,只是派出两个汉子跟在子壮后面,目光不善,默不作声,半押半送地陪子壮离开村子。 子壮离开村子老远,回头望去,发现那两条汉子仍然站在村口,远远地望着自己。 子壮觉得自己有些死里逃生的感觉,匆匆向前赶去,待回头再也看不到那两个汉子身影的时候,他忽然止住了脚步。 天色还早,子壮略一踟蹰,转头朝郯国的方向快速跑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行迹暴露 子壮掉头迅速朝郯国的方向奔去。 子壮所在的钟吾国蒲城邑是边陲小邑,北边就是一片方圆几十里的荒原。而在荒原的东北边,则是一条绵延数里的黄土岭。 黄土岭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黑松树,所以当地人也称之为黑松岭。 钟吾国和东北边的郯国,原则上就是以这条黑松岭为界,那边就属于郯国的疆域了。 连接钟吾国和郯国的官道,其实是一条几步宽的土路,平时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也许正因为此,官府见年不遇地才会派人来修缮一下,但显然没有那么用心。 官道从子壮所居住的桑林村西边半里处经过,直达蒲城邑。当年就是在子壮的虚言诳语之下,理正司的邑丁开始在官道上盘查缉拿往来的可疑人物,却不料却碰到了一个硬茬子。三名邑丁因此被重伤,凶手扬长而去,不见踪影。 就因为这个事情,当时的理正司被搞得灰头土脸,颜面尽失。理正司内主管此事的从事大人,也就是子壮见过的理毅,仕途因此也大受影响,十年后才得以接任理正大人之职。 自那以后,这荒原的治安就转到蒲城邑的马正司来管辖,而本来掌管荒原的理正司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而子壮现在就是朝着官道的方向急奔而去。 按照毛脸鸷的说法,子壮刚才到流民村的时候,郯国缉奴队的人刚离开不久,可子壮并没有碰到。 子壮推断,估计他们应该是押着桑儿朝官道的方向而去。 桑儿到底是不是缉奴队派到流民村的奸细,其实子壮心里也是将信将疑,不知底细。 毛脸鸷的父亲决意不再保护桑儿,而是任凭缉奴队的人把她带走,应该自然有他的盘算,也轮不到自己来多管闲事。 不过,子壮和毛脸鸷相处了这么多年,今天可是第一次看到毛脸鸷动了真感情,竟然连眼圈都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唉,这兽面人心的毛脸猴子,果然是被那个桑儿给迷上了,怪不得被他父亲爆揍了一顿,还被关在地洞里。 也许是为了毛脸鸷,也许是因为好奇或者心有不忍,子壮下意识地想跟上去看一看,这才朝着官道的方向疾奔而去。 子壮这几年一直和噘儿在荒原上采药,和毛脸鸷对练,对着荒原的情况了如指掌。再加上他身强体健,奔走如风,过了大约不到两刻钟,很快就在官道上看到影影绰绰几个人影,正缓缓地朝黑松岭方向而去。 子壮猫下腰,找了处灌木丛躲了起来,仔细张望了一番。思忖半晌后,子壮站起身来,猫着腰,没有顺着官道追上去,而是远离官道,专门顺着灌木丛生和高可掩身的荒草中穿行。 他一边注意着远处模模糊糊的人影,一边急速朝黑松岭的方向奔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在官道接近黑松岭的时候,势必要穿过一片高可掩人的荒草地。要想不他们几个,又能仔细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也许藏在那片荒草甸子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主意已定,子壮脚下又加快了速度,迅速地朝黑松岭奔走。不到小半个时辰,子壮已经超过了在官道上缓慢行走的他们。 各位大佬,对不起阿。看文章的标题就知道,这一章其实并没有写完。唉。今晚电脑频繁死机,我担心过一会电脑崩了,就破坏了我不断更的坚持了,所以先把这一千多字传上去。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凌空一箭 疤脸汉子的同伙都停下了脚步,一脸警惕朝子壮藏身的地方看了过来。 就连桑儿姑娘也抬起头来,一脸泪痕地望着子壮的方向,目光复杂,说不上是担心还是紧张。 几个男子都拔剑在手,朝着那深可藏人的荒草观察了一阵,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疤老三,你是不是看花了眼,没什么动静阿?” 那个牵着桑儿姑娘的汉子,瞪着一双三角眼,半信半疑地朝疤脸汉子说道。 疤脸汉子瞪了他一眼,一脸的凝重,“我刚才看得真真的,绝对不是眼花。明明有条人影在草丛中动了一下,然后又躲起来了。” 三角眼又朝子壮藏身的方向看了好一会,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是流民村的那个老狐狸安排的人——我就不相信他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把人给交了出来” 旁边一条汉子插嘴说,“这老怂货,估计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偷偷派了人跟着我们。哼,怎么着?人都交出来了,难不成还想把人再抢回去?谅他也没有这个狗胆!” 说到这里,此人一脸的鄙夷,显然对流民村的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疤脸汉子思忖半响,对三角眼和刚才说话的汉子吩咐道,“你和狗子在这里守着,我和山雕两个过去看看!” 众人点头称是,三角眼和那个叫“狗子”的汉子留守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疤脸汉子的一举一动。疤脸汉子和一个叫“山雕”的男子全身戒备,手持利剑,一步一步地朝子壮藏身的地方逼了过来。 子壮躲在草丛里,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齐眉棍,大气都不敢出。 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馅,竟然让对方发现了行迹。自己跟在荒原上驰骋了多年,隐藏行迹的本事也学了不少,刚才做得更是没有任何一点疏漏,可是怎么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呢? 或者说,这几条汉子其实并没有发现自己,只是疑神疑鬼而已,所以虚张声势讹诈自己? 若真是如此,自己就更不能动了。 五步,四步 对方离自己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子壮额头上都微微沁出了汗珠 “嗡——”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非常细微,却恰恰被子壮的耳朵捕捉到。 子壮忍不住仰起头,眼睛的余光恰恰看到一道细长的黑影从头顶掠过,转瞬即逝。 “次奥,有人在我背后射箭!” 子壮脑中一个激灵,终于明白了过来。 自己身后的某个地方,也是在这片荒草里,应该还藏着别的人,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这几个缉奴队的人可能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有可能是自己身后躲藏的人暴露了行迹 次奥,无妄之灾阿,可是倒了大霉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在弓箭的破空声中的,一步步逼上来的疤脸汉子和山雕二人却都毫发无损,早就噗通一声趴在地上,躲过了致命一箭。 两个人经验老到,又要到草丛里去搜寻可疑人物,自然就全身戒备,如临大敌,小心谨慎一些。刚才看到远处草丛中有人忽然冒出,手拉长弓,他们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什么,自然是赶紧躲避,最终是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利箭从他们头顶飞过,力道不减,就听“哎呀”一声,却恰恰射中了毫无戒备的三角眼身上。 那三角眼和另外一个叫“狗子”的家伙本来守在桑儿姑娘身边,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伙去荒草里搜寻可疑人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警惕性自然没有那么高。 谁曾料到,此时竟然有一只利箭突发而至,猝不及防之间,正中三角眼的左胸。 三角眼惨叫一声,噗通一声仰到在地,惨叫不已。 旁边的同伙一看大事不妙,哪里还顾得上他的死活,连忙趴在地上,四处张望着。 事发突然,本来默不作声的桑儿姑娘被吓得惊声尖叫,歇斯底里的叫声就像一根细针一样,几乎在那一刹那刺破子壮的耳膜。 接着身体一晃,桑儿姑娘一头栽在地上,身子抽搐了几下,再也没有动静。 “次奥,这娘们被吓昏了么?” 子壮皱着眉头,在心里暗暗想到。 在桑儿姑娘的惊叫声后,卧倒在子壮附近的疤脸和山雕终于缓过神来。他们两个无暇估计倒地受伤的同伙,惊慌了一阵后迅速镇静下来。两个人对视一眼,迅速把利剑插入鞘中,并把背上的弓箭取了下来。 这两个人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嫩手,看起来训练有素,颇有点处乱不惊的意思。 子壮趴在草丛里,大气不敢出,一动都不敢动,目光透过缝隙,紧紧地盯着他们对方。 疤脸汉子对同伙低声说道,“应该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我刚才果然没有看错,现在又躲起来了。” 山雕点点头,眼睛里寒光一闪,咬牙切齿地说道,“疤老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疤脸汉子已经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半蹲在地上。他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动静,一边搭箭引弦,一脸的阴霾。 “狗子,你赶紧跑回去,什么都不要管!”疤脸汉子忽然扭过头,扯着嗓子对桑儿姑娘的方向扯着嗓子喊道,“立刻带我们接应的兄弟过来,一定要找出这个狗日的。敢坏劳资的好事,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致命一棍 “啥?还要带人过来?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听到疤脸汉子的话,子壮心里暗暗叫苦,只觉得手脚发凉。 这里已经是郯过和钟吾国的交界处,过了黑松岭,就是郯国的疆域了。这疤脸汉子刚才应该不是虚张声势,他们完全有可能有更多的人手就在附近。 甚至说,也许现在正躲在黑松岭上,饶有趣味地望着这里呢。 若那叫狗子的家伙真地带人过来,在附近细细搜索,这事情可就糟了。 那暗中放冷箭的家伙不知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人少,他们的安危子壮可以不闻不问,可自己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那放冷箭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具体躲在什么地方,子壮到目前还是一头的雾水? 难道是流民村的人? 那他们的目的何在? 估计他/他们早就躲在了附近,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自己傻乎乎地不知道而已。 子壮心中笃定,无论对方是不是流民村的人,但既然放了冷箭,显然和这几个郯国来的缉奴汉子是死对头。至于和自己的关系么,那就敌友难辨了。 目光透过草丛,子壮死死地盯着附近那两个半蹲着身子,正在搭箭引出弦的汉子,暗中攥紧了手中的齐眉棍。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放冷箭的家伙身份不明,子壮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但缉奴队一共来了四个人,刚才的冷箭已经射中了一个,现在还生死不知,但起码不可能对自己构成太大的威胁。 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叫狗子的家伙——需要看押桑儿姑娘,应该不会贸然来追杀自己。 只要自己找机会放到眼前的这两个汉子,然后迅速逃遁,就凭着自己对这荒原的情况了如指掌,估计他们也很难会留下自己。 这时候,那疤脸汉子吩咐完狗子后,又朝着前方大声喊道,“到底是谁敢坏我们的好事?是条汉子的就站出来,藏头藏尾地算什么本事!” 那汉子气急败坏地喊了几遍,目光四处扫视,但四周却没有人的回应。 取而代之的,却又是一道利箭,带着风声,从他们两个人头顶掠过。 两个汉子脸上一喜,迅速引弓放箭。嗖嗖几箭,箭矢带着风声,逆着刚才那箭来的方向,从子壮的头上飞过。 子壮一身冷汗,身子紧紧地帖子地面上,心中一面大呼倒霉,一面暗骂这两个缉奴汉子狡诈。 这疤脸汉子粗中有细,刚才一边蓄势以待,一边故意言语相激,就是想让暗处的射手暴露方位。 这下可好了,这几箭下去,暗处的射手再无回击,也许在乱箭下一命呜呼了。 见暗处的箭手没有任何动静,那疤脸汉子又污言秽语地骂了几句。见暗处的射手仍然没有任何回应,疤脸汉子让旁边的同伙小心戒备,然后回头朝桑儿的方向望去。 疤脸汉子忽然大骂道,“狗子,你这个王八蛋,你的耳朵聋了吗?让你先去叫人,你还管他们两个干什么?” 子壮朝远处看去,发现那个叫狗子的家伙并没有立刻去叫人,反而在查看重剑同伙的伤势。 而桑儿姑娘依然趴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地上中箭的汉子的惨叫声此时也停歇下来,那个叫狗子的精瘦汉子走到他旁边,俯身试了下他的鼻息,摇了摇头,又走到桑儿旁边,踢了她一脚,骂骂咧咧地让她站起来。 桑儿姑娘依然一动不动,估计已经昏死过去。 “狗子,死了就死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劳资的话不管用了?你耳朵聋了吗” 疤脸汉子骂骂咧咧地说道。 机会来了,动手! 擒贼先擒王,子壮一咬牙,心中暗暗发狠,趁着那疤脸汉子高声训斥狗子的时候,子壮猛然从地上跃起。 他两步并作一步,窜上前来,卯足群力,朝那疤脸汉子的双臂狠狠砸去。 这一棒子壮是用了毕生的力气,毫不保留。 疤脸汉子虽然扭头在训斥同伙,但仍然半蹲在地上,一手把着弓,一手把箭搭在弦上,随时就可能拉弓放箭。 子壮长了这么大,可从来没有杀过人,此时也并没有想取他性命的意思。 并不是子壮生性怯懦,只是他心理上从来还没有取人性命的准备而已。 杀人,也需要勇气。 上次在桑林祭台边眼睁睁看着一个杀手被取掉性命,自己又被迫处理掉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子壮当晚上噩梦连连,废了好大劲才适应过来。 现在,子壮也只是想废掉对方的双臂,让他们没有办法对付自己,自己也好赶紧逃命而已。 齐眉棍带着风声,呼啸而下,只朝疤脸汉子的双臂砸了下来。 距离太近,子壮又是忽然暴起,疤脸汉子浑然不觉。 正在警戒的同伙一眼看见冲出来的子壮,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朝那疤脸汉子大声喊道,“小心” 疤脸汉子此时听到同伙示警,还以为又有冷箭射来,故伎重演,身子前倾,下意识地朝地上趴去。 阴差阳错间,子壮本来想废他双臂的倾力一棍,“砰”的一声,此时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对方猝不及防,头顶一片血花,闷哼一声,就摔在地上。 事出突然,和子壮当初的计划大大的不同,子壮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子壮此时也顾不上疤脸汉子的死活,趁旁边的那个汉子目瞪口呆的一刹那,挥棍朝对方扫了过去。 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下意识地把手中的弓矢朝子壮劈头一扔,干扰子壮的视线,自己却迅速在地上一个翻滚,已经堪堪躲过了子壮的齐眉棍。 子壮一棍击中了对方跑过来的长弓,把它弹到一边,却也错失了一棍制敌的良机。这时候那个名叫山雕的汉子也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拔剑出鞘,一脸阴毒和子壮对峙着。 “阿——” 忽然又是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传入耳中。 子壮心中一个哆嗦,眼睛的余光忍不住顺着声音看去。 惨叫声是从桑儿姑娘的方向传来的。 本来已经昏死在地的桑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她的手腕虽然被缚,此时却用双手紧紧握住一柄利剑,尖叫着用力朝地面插去,就像疯了一般。 地下躺着一条身影,那惨叫声就是从他口中发出,正是刚才看守桑儿的那条汉子。 那个名叫狗儿,本来应该去求援的缉奴汉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心狠手辣的桑儿姑娘 子壮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叫道,“我次奥,这小娘们竟然心肠如此狠烈,下手如此毒辣” 他对面的缉奴汉子更是一脸的紧张,趁着子壮分神的一刹那,那里还顾得上还他对峙,撒开脚丫子就朝黑松岭的方向跑去。 “子壮,别让他跑了!” 远处的桑儿已经站起身来,满身地血污,朝着子壮大声喊道。 “子壮?” 子壮听桑儿叫唤自己的名字,不由愣了一下,但旋即明白过来了。 在桑林村关押毛脸鸷的地洞里,毛脸鸷曾经提过此事。自己虽然未曾见过桑儿姑娘,但她却曾经暗中观察过自己。 如此想来,现在桑儿能认出自己,并叫出自己的名字,这也不足为奇。 子壮本来计划立刻逃之夭夭,但既然听到桑儿叫出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按照她的意思去做,朝那逃跑的缉奴汉子追了过去。 那缉奴汉子现在已经吓破了胆,听到桑儿姑娘的话,哪里还敢半点犹豫,更是拼了老命向前逃窜。但子壮这几年一直在荒原上来往,对这里地形环境,乃至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又怎么又可能让他如意。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子壮已经奔到他的前面拦住了他。对方见无路可逃,一咬牙,面目狰狞,怒吼着持剑冲了上来。但他毕竟不是子壮的对手,几个照面间就已经乱了分寸,节节败退。找了个机会,卖了个虚招,子壮一棍敲在他握剑的右手,几乎把他右手腕都要敲断。看着对方利剑落地,一副伤痛难忍的模样,子壮气势更胜,手中的齐眉棍一个横扫。对方的右腿上又挨了重重一棍,哀号一声摔在地上。 若是在平时,这缉奴汉子即使不是子壮的对手,但多周旋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绝对不会这么狼狈。但现在他们一行四人,除了他自己外,其余的人都遭了毒手,怎么不让他心惊胆战。 更何况,无论是不想放他走的桑儿,还是躲藏在暗处的神秘射手,随时都可能冲了过来。以一敌三,这缉奴汉子知道毫无胜算,早就乱了分寸。现在他一门心思就想赶紧逃走,早就没有了恋战之意,又怎么可能是子壮的对手。 再者,一寸长,一寸强,子壮的齐眉棍在长度上本来就占了优势。 桑儿姑娘此时也自己解开了手腕上的草绳,手持一柄血淋林地利剑,朝这边冲了过来。 “叛徒,你这个臭娘们,竟然敢背叛老大” 那缉奴汉子半跪在地上,一脸气愤,目眦欲裂,朝桑儿姑娘大声骂道。 “叛徒?” 子壮心里一惊,想起毛脸鸷的话,连忙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桑儿姑娘,全身戒备。 毛脸鸷的父亲经验老道,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桑儿姑娘竟然是缉奴队的奸细,唉,只是毛脸鸷为情所困,没有认清她的真面目而已。 桑儿姑娘已经冲了过来,杏眼圆睁,一脸冰霜。她二话不说,把手中的利剑横拍过来,重重地抽在缉奴汉子的脸上。 对方避无可避,一声惨嚎,脸上一片血污。 桑儿姑娘犹不解恨,上去又是砰砰两拳,毫不留情地打在对方的脸上,嘴上。对方满嘴喷血,眼睛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子壮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禁不住又后退了半步,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齐眉棍。 桑儿姑娘既然是缉奴队派来的奸细,但现在又对缉奴队的人痛下杀手 是敌是友,现在可难以琢磨了。 不过现在看她心狠手辣的做派,子壮自然要小心谨慎。 桑儿姑娘把缉奴汉子打昏后,直起身来,满眼复杂地瞥了瞥子壮,目光又投向了那神秘射手藏身的方向,忽然大声喊道,“毛脸鸷,你这个傻子,不要躲了,赶快出来吧!” “毛脸鸷傻子?” 子壮一脸的懵懂,觉得这称呼这个,有点小暧昧呢。 他忽然明白过来,应该是桑儿姑娘搞错了。 她一定以为那神秘的射手就是毛脸鸷,和子壮一起来救她来了。 岂不知,毛脸鸷现在还被关在地洞了呢。 那神秘的射手既然不是毛脸鸷,当然不可能给桑儿姑娘任何的回应。更何况,子壮刚才突袭那两个缉奴汉子的时候,也一直没有留意那神秘射手的情况,也许他早就已经溜走了。 至于对方到底是谁,子壮现在依然是一无所知。 桑儿姑娘见对方没有回应,皱了皱眉头,又大声喊道,“毛脸鸷,你既然不出来,我可要走了” 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桑儿姑娘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哀色。 “那个人应该不是毛脸鸷。”子壮看她有些难过,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不是毛脸鸷?” 桑儿姑娘讶然地看着子壮,一脸的失望。 在整个流民村,唯一可能出来救她的,也只有毛脸鸷了。后来她又看到了子壮,更是确定毛脸鸷和朋友来救自己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痛下决心,假装昏倒,扰乱缉奴队同伙的部署,同时趁机捡起一柄利剑 可那人居然不是毛脸鸷,那自己刚才到底是做了什么? 子壮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桑儿姑娘一脸的哀伤和失望,让子壮都看得眼里发酸。 “因为你的事情,毛脸鸷被他父亲揍了一顿。他现在还被关在地洞里,被流民村的人严加看管,不可能跑出来。” 子壮心有不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桑儿脸色终于一缓,微微低下了头,嘟囔着,“怪不得我出事后,他一直没有露面——他就是个傻子” 子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今天有事去找他,才发现他被关起来了,而且被他父亲打得没有人形。他很担心你的安危,但又没有办法,唉,我看他伤心可怜,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流了眼泪,就跑来看一看” 桑儿姑娘眼睛一红,把脸侧到一边,“我说过了,他就是个傻子” 子壮知道桑儿心里不好受,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环顾四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对桑儿姑娘说道,“桑儿姑娘,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但最起码,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不回郯国了——我要回流民村,去看一看那个傻子。”桑儿姑娘终于摸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我要亲口告诉他,我其实就是缉奴队的奸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看桑儿姑娘一脸哀伤的模样,又听了她刚才的话,子壮知道她对毛脸鸷是动了真感情,心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毛脸鸷算是个命好的,傻人有傻福,唉不知道噘儿在国都怎么样了 不过,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既然桑儿姑娘是缉奴队的奸细,若真是回到了流民村,那可就祸福难料了。 “桑儿姑娘,毛脸鸷那边应该没什么事情,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子壮忍不住说道,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虎毒还不食子呢,毛脸鸷的身份摆在那里,没有人会把他怎么样——我们还是先想想自己吧,说不定缉奴队的人很快就赶了过来,到了那个时候,估计我们就有些麻烦了。” 桑儿姑娘出乎意料地摇摇头,抬头望了望附近的黑松岭,一脸的镇静,“子壮,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你对流民村还不了解,也不知道奕老爷子的手段。在这荒原之上,黑松岭以南,奕老爷子已经经营了好多年。虽然说这里是无城无墙,但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可谓是固若金汤,不可小觑” “奕老爷子?” “奕老爷子,就是毛脸鸷的父亲,流民村的首领。”桑儿对于子壮的反应并没有感到意外,“缉奴队的确有后备接应的人手,但一时半会还赶不过来。更何况,在这荒原之内,我相信奕老爷子一定还布置了不少好手,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缉奴队对于奕老爷子并不是一无所知,也正是因为忌惮他的实力和反应,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派我来打探虚实。” 子壮对于毛脸鸷的父亲并没有多少了解,只是猜测他是一位祝其国的叛臣而已。现在听桑儿姑娘提起此人,看她一脸敬畏的模样,心底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仔细想想,桑儿的话也是有些道理。若是奕老爷子没有几把刷子,这流民村也不会在这荒原上异军突起,还把一群龙蛇混杂的亡命之徒调理的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况且,桑儿姑娘毕竟是郯国缉奴队派出来的奸细,又在流民村潜伏了一段时间,对于桑林村和奕老爷子的了解,应该比自己多一些。 “下一步怎么办?”子壮不由自主地被桑儿姑娘的话所影响,“需要我陪你一起回流民村么?” 桑儿摇摇头,环顾四周,淡淡地说,“流民村的事情比较复杂,你就不要搀和了——不过,你现在帮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倒是有必要,免得一会有寻常旅人经过这里,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子壮点点头,觉得桑儿姑娘说得也有道理。 这里毕竟是官道,虽然刚才一直没有什么人经过,但难说过一会没有。就这血迹斑斑的几具尸首躺在这里,一定会引出不少麻烦。 桑儿找来了一段草绳,在子壮的协助下,把刚才被她打得昏迷不醒的缉奴汉子的双手反绑起来,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 看着桑儿姑娘一副轻车熟路,手段老练的模样,就知道她绝对也不是什么慈悲之辈,让子壮暗暗咂舌。 说起来,桑儿姑娘长得也就是一普通村姑的模样,皮肤有些粗糙,眉毛还有些稀疏,远没有子壮以前想象的花容月貌,甚至还不如噘儿长得好看。他本来以为小鸷迷恋此女,是喜欢上对方的女色,现在看来,好像是自己想偏了。 有道是王八看绿豆,这个男女之间的事情,有的时候还真地说不太清楚。 不过,看似弱不禁风,普普通通的桑儿,竟然出手如此干脆,手段毒辣异常,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就凭这一点,就连子壮也自愧不如。 刚才生死光头,自己一个男子当时都吓得心惊肉跳,鱼死网破之下才对疤脸汉子抡出拼命一棍,事后还是有些后怕而已。想想人家桑儿,即使身临险境,竟然还能够急中生智,假装昏死倒在地上,然后寻机突袭,一击致命。 就凭这一点,这个咳咳,妖孽阿 想起刚才被自己一棍击中头部的疤脸汉子,子壮环顾四周,又向刚才一棒击倒的汉子那边小心翼翼地的走去。 那家伙躺在地上,身子一动也不动,脑袋上流出的鲜血,在地上汇成一团血污。 刚才子壮那一棒子,可谓致力一击,对方当时猝不及防下吃了一闷棍,脑浆迸裂,现在看样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子壮仍不放心,用自己手中的棍子捅了捅他,见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小心地靠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 的确是死得透透的了。 子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里千纠万结,说出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子壮并不是一个狠辣嗜杀的人,只是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出乎于他的意料,让他的心也慢慢地硬了起来。当时在桑林里和来路不明的杀手生死搏斗,后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陌生人杀死,子壮还是有些心有不忍。但今天,即使当初并没有杀掉此人的意思,但是阴差阳错之下,自己还是亲手取了他的一条性命 生命竟然如此的脆弱,唉,自己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子壮看着眼前的尸首,心中感慨了了一番,默然不语。桑儿好像猜中了他的心事,在一边幽幽地说道,“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刚开始都这样,你以后多杀几个就习惯了——先把这具尸体掩藏起来,然后帮我把官道上的两具尸体扔倒草丛里,稍微遮掩一下” 子壮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桑儿忽然蹲下身去,在那死透的疤脸汉子的身上迅速摸了一遍,找出一个钱囊出来,和对方的弓箭,佩剑等有价值的东西堆在一起,然后朝子壮示意。 “子壮,你愣着干什么?人都死了,可不能暴殄天物,白白地浪费了——把他扔到草丛里吧!” 子壮咧咧嘴,按照桑儿的吩咐,把疤脸汉子的尸首扔到高可没人的草丛里,然后又来到官道上。 官道上的两个人也已经死透了,只是因为桑儿刚才多补了几剑,所以这两个人身上血肉模糊,死状更恐怖一些而已。 两个人如法炮制,把身上重要的东西搜刮了一遍,然后就把两具尸首扔进了草丛里遮掩起来。 到了末了,两个人朝神秘射手藏身的方向看了一会,摇摇头,还是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打算。 毕竟对方身份不明,人数不祥,到目前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难窥他的真实情况。 也许对方早就溜走了,也许仅仅是不想和他们见面而已 既然如此,两个人既不想以身犯险,也不想多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桑儿手持一柄利剑,把其余的战利品都用草绳绑了起来,然后狠狠地踢了昏死在地的缉奴汉子两脚。 “山雕,该起来了,别在这里装死!” 桑儿姑娘这两脚看起来颇用了些力气,狠狠地踢在对方的肋骨上。虽然不致命,但这两脚也够对方受得。 果不其然,两脚以后,那汉子就竟然悠悠地醒了过来。 他醒来后哀叫了几声,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桑儿姑娘。桑儿不甘示弱,又用剑脊教训了他几下,只打得他脸上血花四溅,他这才老实起来。 桑儿让他走在前面,自己背着战利品,拉着缚着他双手的绳子,和子壮跟着后面。 三个人缓缓地桑林村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少言寡语,各想各的心事。 果然不出桑儿姑娘所料,三个人才走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子壮就发现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远远地跟上了自己一行人。 “不要担心,那些人应该是流民村的人。”桑儿见怪不怪,小声说道,“我刚才和你说过,这荒原之上,其实都在奕老爷子的掌控之下——你就别管了,他们只是监视我们而已,不会对我们出手。” 子壮点点头,小声问,“你非要一个人回流民村?其实,我可以陪你一起过去。” “心意我领了——事情远远比你想得要复杂,你就别搀和了。”桑儿感激地看了子壮一眼,一脸的坚毅,“更何况,奕老爷子未必喜欢外人插手此事,所以我一路上一直没告诉你缉奴队的事情,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既然如此,子壮也无话可说,点点头,叮嘱她说,“你见到了毛脸鸷,告诉他我这段时间不能到荒原上来了。如果他有事要找我,让他去桑林村找我——他知道怎么联系我。“ 一提起毛脸鸷,桑儿姑娘又莫名地哀伤起来,低着头小声嘟囔着,“他就是个傻子,你可别指望他——我今天以为是他来救我,所以我才反了水。没用的家伙,活该被他父亲揍,可怨不得我” 两个人终于走到了流民村附近。 按照两个人的约定,子壮止住了脚步,看着桑儿姑娘一个人押着被俘的缉奴汉子慢慢走向了村口。 几个人从村子里走了出来,半押半送地跟在桑儿姑娘的身后,一起进入了村子。 子壮转过身,望了一眼远远吊在自己身后的几条身影,然后朝桑林村的方向疾奔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我陪你去见见他们 太阳西斜的时候,子壮急匆匆地赶回了桑林村的家中。 家中只有跛老爷子一个人,其他人都已经下地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也是有些担忧子壮去流民村的事情,在家里一直坐立不安。现在看到子壮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吧?” 跛老爷子冷静下来,故意轻描淡写地问道。 子壮咧了咧嘴,扫视了一眼四周,小心翼翼地问,“我父母亲呢?” 跛老爷子意识到什么,脸色也凝重下来,“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子壮把齐眉棍扔到一边,脸一下子耷拉下来,锤头丧气地说道,“祖父,我好像闯祸了——我不小心杀了一个人” 跛老爷子眉毛挑了挑,并没有子壮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只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杀了什么人?” “是一个郯国缉奴队的汉子,好像叫什么’疤老三’。我不是故意想要他的命,结果他自己凑上来了” 子壮有些奇怪于祖父的反应,但还是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把事情多给祖父讲述了一遍。无论是地洞里的毛脸鸷,还是缉奴队的奸细桑儿姑娘,丝毫都没有隐瞒祖父。 毕竟跛老爷子一直是都是子壮最信任的人,除了自己怀疑体内另外藏了一个人,还有刚刚得知自己身患绝症之外,子壮可从来没有隐瞒祖父什么。 而且祖父从来也没有让他失望过,纵然竭尽所能帮他度过难关。 当然希望这次也没有例外。 跛老爷子听完子壮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头也拧了起来。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你并不知道那藏在暗处的神秘射手是谁?” 子壮无奈地点点头。 北部的荒原本来是几国间的三不管交界地带,荒无人烟,杂草灌木遍地,平时难以见到几个人影。 对方既然冷箭射杀了郯国缉奴的人,显然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但是如果是流民村的人,在道理上也有些说不清。 “我不知道对方是谁,甚至对方是几个人我也不清楚。我怀疑他早潜伏在那里,我过去的时候只是没有发现而已。现在想想,估计是他暴露了行踪,这才让缉奴队的人起了疑心,反而把我牵连进去了。” 说到这里,子壮甚至有些愤愤不平,有种稀里糊涂被人利用了的感觉。 跛老爷子没有吭声,只是微微点头,显然是脸上也是一片惶惑,看样子也猜不透对方是谁,到底是何用意。 况且,那神秘的射手自始至终不愿意露面,最后也悄无声息地销声匿迹,无论是子壮,还是跛老爷子,现在都琢磨不透对方的身份。 “唯一的隐患,就是那个身份不明的射手了。”跛老爷子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脸色有些难看,“至于你杀那个把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 子壮一脸怪异地望了祖父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虽然子壮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后怕,但是想想还是有些恶心。 更何况,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事情哪有祖父说得这么简单。 “如果桑儿姑娘的话没有错,这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跛老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既然是在荒原上杀了人,自然有流民村来负责善后,你这边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事情闹大了,流民村也脱不了干系——毛脸鸷日后怎么联系你?“ “我以前告诉过他,若他有急事找我,就在晚上巳时左右,在村东头学几声猫头鹰叫。我如果听到叫声,自然就去桑林里的祭台边找他。” “这办法倒也不错,巳时左右,村里的人几乎都应该睡下了。”跛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准备一下吧,今天晚上我陪你去见见他们?” 子壮一脸讶然地看着祖父,“今天晚上?他们?” 跛老爷子肯定地点点头,“这事情错综复杂,如果他们真要见你,估计也拖不到明天。而且,我估计也不会仅仅是毛脸鸷一个人过来” 子壮有些吃惊地盯着跛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阻说道,“祖父,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天又黑” “别油嘴滑舌地假装孝顺!”跛老爷子半是玩笑半是责怪地说道,拍了一把子壮的后脑勺,“你惹了这么大的乱子,我总躲在后面也不好,说不定让别人小瞧了我们。唉,这么办吧,如果毛脸鸷的父亲不来也就罢了。如果他亲自过来,我想和他聊几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御内营 果然不出跛老爷子所料,到了半夜亥时左右,全家人都已经睡下了,村西头忽然传来了一阵鸟叫声。 “咕咕喵,咕咕喵” 猫头鹰瘆人的叫音在夜空中响了起来,传到子壮耳朵里,让他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毛脸鸷你这个狗东西,学什么鸟叫声不好,非要学报丧鸟的声音” 和衣而卧的子壮腹诽不已,赶紧悄悄爬起身来,朝跛老爷子床榻的方向轻轻喊道,“祖父,好像是毛脸鸷来了。还是我自己去吧,黑灯瞎火的,你这么大年纪”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拖不到明天。”跛老爷子在那边低声说道,“不要大惊小怪的,我跟你去看一看——小心点,别让你父母听见。” 跛老爷子从床榻上慢慢爬起来,稍微收拾了一下,拿起枣木棍,和子壮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今天是半弦月,视线并不是太好。一老一少蹑手蹑脚地除出了门,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急匆匆地朝村西头的桑林走去。 “祖父,要不还是你在桑林外等着,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在进入桑林之前,子壮看了看手拄枣木棍,走路一瘸一拐的祖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他止住脚步,拉了拉跛老爷子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见祖父固执地摇摇头,子壮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知道祖父担心我——不过,若是真地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估计能应付一阵,您老人家正好去叫人啊“ 跛老爷子抬眼看了看子壮,没好气地说道,“知道你嫌我是累赘,我还没有老到那个份上——这次你闹得乱子可不小,我不来一趟不放心。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放在肚子里就好了,我自有分寸。” 好吧,子壮见祖父一副不妥协的模样,只好摇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人家常说,这老人家若是耍起性子来,可比小孩子难缠多了。 今天子壮算是见识到了。 两人顺着桑林间的小径,小心的观察着四周,慢慢地向祭台的方位走去。 桑林内除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让子壮不免有些紧张。 “毛脸鸷” 子壮在周围没看到半个人影,只好小声地叫着毛脸鸷的名字。 桑林里没有任何人回应。 “毛脸鸷”子壮耐着性子又叫了一声。 “不要叫了,估计毛脸鸷没有来。”跛老爷子在旁边低声说道。 “次奥,那刚才是谁在学鸟叫?” 两个人距离祭台已经不远,子壮听祖父这么说,只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忍不住小声骂道。 事不宜迟,子壮拉住了祖父,准备赶紧往桑林外边退。 桑林里终于响起了一声轻咳,子壮顺着声音望过去,就发现一条人影从祭台后走了出来。 夜色晦明,一时之间,子壮看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谁。但从此人的身材来看,显然不是小鸷。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暗骂了一句,正要把祖父掩到身后,就听对方沉声说道,“子壮,你不要慌张——是我,小鸷的父亲。” 声音听到耳朵里,果然有几分熟悉。子壮心里稍静,正在定睛细看的时候,对方已经慢慢走了过来。 粗粗壮壮的身材,一身黑衣,黑色的面颊和胡须,唯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有寒芒从中射出。对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威严肃杀之气。 可就不是毛脸鸷的父亲么? 这个老杀才,怎么是他跑到这里来了。 “老伯?” 子壮看清对方后,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失声说道,“怎么是你,毛脸鸷呢?” 子壮四处张望着,心中不免大呼糟糕,对那桑儿姑娘也大为不满。 奸细就是奸细,真是靠不住啊。 当初就不应该听信那小丫头的话,还相信她真会悄悄地把话带给毛脸鸷。现在可好,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桑儿姑娘不但被那帮流民抓了起来,还把自己给供了出来。 要不然,毛脸鸷的父亲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还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 子壮心中暗暗叫苦,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让祖父先跑,还是自己先和他打上几百回合。 还不等他拿定主意,却见对方停下脚步,一脸谨慎地望着一边的跛老爷子,皱了皱眉头,“子壮,这是” “呃,这是” 子壮正要回答,却见祖父摆了摆手,只好讪讪地把嘴闭上。 跛老爷子也不吭声,只是手扶枣木棍,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毛脸鸷的父亲好久,然后才淡淡地说道,“看你的年纪,也就是四五十岁吧?” “呃” 毛脸鸷的父亲没想到跛老爷子会问起这个,一脸地疑惑,但还是微微点头。 子壮更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祖父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怎么了,这个时候,竟然开始聊家长里短了? 这不合适啊。 “四五十岁的年纪,应该没机会去御内营了” 跛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子壮一楞,心中暗暗嘀咕,“祖父这是怎么了,怎么净说这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出来?” 他小心地看着毛脸鸷的父亲,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御内营是什么玩意,可别把这流民头子惹毛了” 可接下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子壮目瞪口呆。 毛脸鸷的父亲听到跛老爷子提起“御内营”的事情,表情明显愣了楞,目光有缩,两眼紧紧地盯着跛老爷子。 跛老爷脸色不动如水,静静地看着对方。 毛脸鸷的父亲脸色渐渐肃穆起来,看起来出奇地郑重。他忽然倒退一步,两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上身前倾,恭恭敬敬地对着跛老爷子施了一礼。 “老爷子说得是,在下对于御内营仰慕已久,可惜未曾去过。不过,据我父亲说,我祖父年轻时曾经在那里呆过三个月” “能呆三个月,已经是十中挑一,很难得了——现在想去也没机会了,都没了。” 跛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的落寞,接着话锋一转,“我孙子年纪小,不懂事,如果闯了什么祸,还希望你多担待。” “在下不敢,老爷子言重了。”毛脸鸷的父亲一脸的敬畏。 “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要伤他性命就是了。”跛老爷子看了子壮一眼,“子壮,你们聊吧。我年纪大了,该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他朝毛脸鸷的父亲轻轻一拱手,又拍了拍一脸懵逼的子壮,捉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桑林外走去。 子壮望着慢慢走远的祖父,再看看一脸恭谨的毛脸鸷父亲,即使是绞尽脑汁也想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伯,你和我祖父到底在说些什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神秘射手(1) 毛脸鸷的父亲听到子壮的问话,明显地愣了一下,满腹狐疑地看着子壮,“你不明白?哪句话不明白?” 子壮搔搔头,“小子可是一句话也听不明白。老伯,你和我祖父以前认识吗,怎么还聊起家常来了?而且,什么御内营,什么‘十中留一’什么的,小子可一句也没有听懂” “御内营的事情,你祖父以前没有和你说过?” 毛脸鸷的父亲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没有啊,我是第一次听到,所以才感到奇怪。” 子壮对此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祖父的脑袋以前受过伤,很严重的伤,所以忘记了很多事情,连自己的老家在哪里都记不住了。现在他老人家虽然好了不少,但有些事情还是说得驴唇不对马嘴,自己也搞不明白,而且往往说过没多久也就忘记了。” “呃,原来如此。” 毛脸鸷的父亲抱着胳膊,在子壮的面前踱来踱去,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朝跛老爷子离开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嘴角抽了抽,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你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回去问你祖父好了——我一个外人可不敢多嘴多舌。” 毛脸鸷的父亲忽然板起了脸,没好气地说道,“子壮,你祖父的话,你刚才也应该听到了。‘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别把你弄死就行’。你说你小小年纪,做事一点章程也没有。既然你祖父要陪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老伯,这个” 子壮咧了咧嘴,一脸无奈地望着毛脸鸷的父亲,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流民村的头子,简直是蛮横之至,一点道理都不讲。 我本来约的是毛脸鸷,也没有想到是你来了啊? 这到了最后,还竟然是我错了不成?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不过一想到毛脸鸷,子壮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顾不上和毛脸鸷的父亲斗嘴,把御内营的事情也抛到脑后。 他小心翼翼地瞧着毛脸鸷父亲的脸色,“老伯,毛脸鸷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毛脸鸷?” 一听子壮提起自己的小儿子,毛脸鸷的父亲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一变,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如果敢自作主张跑过来,我以后非打死他不可!” 说到这里,毛脸鸷的父亲估计是站累了,也不嫌弃地上脏,背靠着祭台盘腿坐下。 好嘛,既然人都坐下了,估计这事情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了。 对方毕竟是长辈,子壮也不好造次,不敢居高临下地正对着对方,讪讪地在他对面蹲下来。 毛脸鸷的父亲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叹了一口气,看着子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总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我若再不和你亲自说叨两句,说不定再给我捅出什么篓子来。” 听话听音,子壮也不是傻瓜。 听毛脸鸷父亲的意思,这话里话外,虽然有些对他和毛脸鸷不满,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份关切之情,颇让子壮有些意外。 “呃,老伯教训的是——毛脸鸷还好吧?”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是我儿子,我能把他怎么样?“对方冷冷地说道,”先给你小子吃个定心丸,让你放下心。无论是桑儿还是小鸷,现在都好好地,只是不能放他们出来而已——你就别瞎操心,寻着法子给我添乱了。“ “那就好,那就好。“ 知道毛脸鸷和桑儿姑娘没事,子壮这才放下心来,此时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他只好频频点头,试探着问道,”那老伯今日过来,还有什么要告诉小子的?“ “这次来呢,主要是告诉你两件事。”对方没好气说道,“第一件事情,我刚才已经提过了——以后你不要再干涉我们流民村的事情,免得弄巧成拙,酿成大祸——你可记住了?” 听对方语气不善,颇有指责自己的意味,子壮的脸色也不免有些尴尬。 对方自然把子壮的反应看在眼里,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你也别不服气,哼。桑儿来投靠我们流民村,却又被郯国缉奴队的人找上门来,这事情绝不是普通的巧合,本来就透着古怪。人家既然找到了门上,又信誓旦旦,有凭有据,我也不好公然和对方起冲突。而且,此事既然一时查不清,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将计就计把她交出去。” “这帮缉奴队的家伙,估计毛都没有长全,竟然敢和我玩心机,这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无论是荒原之上,还是黑松岭附近,我其实早就安排了人手,暗中观察他们的的一举一动。此事我本来布置的天衣无缝,煞费心机。唉,没成想到,人还没有到黑松岭呢,就被你在半路上给截住了,还宰了几个。子壮,你自己来说说,你到底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呃,原来如此。 子壮听到这里,恍然大悟,不免有些汗颜,脸上火辣辣的。刚才内心的不满之意自然烟消云散,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好嘛,怪不得人家找上门来,原来是自己弄巧成拙,破坏了人家苦心经营的布局。 不过,这事情能完全怨我么? 子壮可是一个从来不肯吃亏的角色,立刻挖空心思给自己找理由。 是你的儿子,毛脸鸷,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我诉苦,我看他可怜才跑过去看了看而已。这么大的事情,你连你儿子都瞒住了,这还怨我了? 我一个外来人,误打误撞,出生入死,招谁惹谁了。 更何况,我当时可没有英雄救美的意思,活生生地被人牵连了而已。 想到这里,子壮忽然想起那个神秘的射手,连忙小心翼翼地辩解道,“老伯,这事情我的确有错,小子不敢否认。不过,当时我的确没有一定要拦截他们的意思,就是想看个究竟而已。这个,你知道吧,还有一个神秘射手藏在哪里,是他把缉奴队的人惊动了——那也是你派出的人吧? 毛脸鸷的父亲出乎意料地摇摇头,一脸的慎重。 “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情,就和那个神秘的射手有关。按照桑儿姑娘的说法,那神秘的射手应该早就隐藏里那里。你去得比他晚,估计他早就看清了你的面目。对方身份未明,你最近可要小心了。” 子壮心里不由得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毛脸鸷的父亲,“老伯,你刚才不是说,你早就在荒原安排了不少好手吗?这个,竟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还让他跑了” 毛脸鸷的父亲老脸一红,就像被什么东西呛住了,猛烈地咳嗽起来。 子壮刚才也是脱口而出,现在也意识到有些不妥,连忙小心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打人不打脸啊,这流民头子若是恼羞成怒,窜过来打自己一顿,自己也是决然不敢还手的。 对方毕竟是毛脸鸷的父亲,所以自己还是小心一点好,千万别吃眼前亏。 还好,毛脸鸷的父亲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只是狠狠地瞪了子壮,看起来并没有暴起揍他一顿的意思。 子壮稍稍安了心,但还是惴惴不安地说道,“老伯,小子刚才心里害怕,所以才会口不择言,冲撞了老伯,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神秘射手既然没找到,对方又是在暗处,我可是在明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神秘射手 (2) 子壮现在说得可是真心话,一点也没有作伪的意思。 蝼蚁尚且偷生,况且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了。 自己虽然身患恶症,注定做个短命鬼,但能多活几天还是好的,可没有上赶着去送死的打算。 你一个流民村的强盗头子,刚才牛逼哼哼地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还信以为真了呢。好嘛,有个神秘的射手竟然潜到了荒原上,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没逮住对方也就算了,竟然连对方是何方神圣都没有搞清楚。 对方在明,我在暗,这可是防不胜防,小爷的性命岂不是被别人捏在手里?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这事情复杂着呢,三两句说不清楚。”毛脸鸷的父亲看子壮一脸的埋怨,禁不住老脸一僵,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你这臭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现在到埋怨起我来了。”对方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却被你们搞得一地鸡毛,擦屁股的事情我要不要做?那神秘的射手潜入荒原,我岂能不知道?只是看他是一张生面孔,摸不清他的来路,所以我才让人悄悄盯梢,切不可打草惊蛇。好嘛,谁能料到你们冒冒失失,竟然把郯国缉奴队的四个人都给收拾了。三具尸体扔在荒原上,毁尸灭迹的事情需不需要做?他们埋伏在黑松岭附近的几个接应人手,我们要不要立刻收拾?难道还留着他们回去通风报信不成?” “再说了,我现在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并不是说以后就不知道,你着急什么?看你一脸怂样,真给你祖父丢脸” 呃,毛脸鸷的父亲一番臭骂下来,子壮慢慢品出了意思。 原来,自己和桑儿急着离开杀人现场,后面还有许多收尾的工作需要流民村的人处理。事发突然,这毕竟会耽误一些时间,占用不少人手。而且,这神秘射手虽然逃逸而去,但也并非是无迹可寻。 毛脸鸷的父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老伯,我胆子一向就小,您老人家应该知道的,嘿嘿” 子壮知道错怪了对方,仗着自己是晚辈,厚着脸皮,讪讪地笑了笑。 “当时事出紧急,桑儿姑娘急着回去见您老人家,我能有什么办法?”子壮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那逃逸的神秘射手,老伯是不是查出点什么,能不能和小子说叨说叨叨?小子胆子小,一想到被一个陌生人在背后盯着,心里就毛毛的” “你就拉倒吧,还胆子小?天都要让你给戳破了!”毛脸鸷的父亲举起一只手,不耐烦地打断了子壮的话。 子壮抬头看看天。 “好了,你也别装疯卖傻,虚头八脑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我们摸不清那个神秘的射手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何居心,但对他并不是一无所知。他是从蒲城邑的方向潜入了荒原,而不是从郯国的方向,就说明他可能是蒲城邑的人。从他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来看,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野民,我们怀疑他邑城内的国人。他的箭术还算说得过去,极有可能不是寻常的国人,而是邑城内的世家子弟。正因为怀疑他是世家子弟,所以我的手下人才没敢轻举妄动。你放心好了,这几天我会安排人手混入蒲城邑,一定想办法把那小子的底细给查出来。” 呃,原来如此。 子壮微微点头,轻吁了一口气。 既然毛脸鸷的父亲手中有线索,而且现在正在致力在追查此人,那自己就放心多了。只是,毛脸鸷的父亲说话也有让他糊涂的地方,怎么也想不明白。 “老伯,小子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怎么就知道对方就一定是世家子弟呢。”子壮好奇的问,“郯国缉奴队的几个人也都背着弓箭,难道也都是世家子弟?” 一提起世家子弟,子壮就想起了当日存心找自己麻烦的车振,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股怨气。 那车振就是一个欠扁的玩意,以后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还有他那个表姐,蒲城邑大夫的嫡长女,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就因为不小心翻进了她家的后园子,她就不由分说打了自己一顿,现在身上还痛呢。 “你这小子是在考校我呢,还是真地一点都不知道?”毛脸鸷的父亲半是疑惑半是讥笑地看着子壮,“你祖父居然连怎么射箭都忘记了?还是说故意没有教你?” 这话说得,让子壮听着非常不舒服。他现在本来心里就有些不爽,忍不住脸色一变,毫不客气地驳斥道,“老伯,有事说事,别扯这有的没的,尤其是别牵扯我祖父祖母。” 子壮一句话下来,理正词严,根本不给对方面子。 毛脸鸷的父亲脸色变了变,一时语塞,好像也觉得有些理亏,干咳了两声,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是你小子不肖,啥都不懂,还怨起我来了。当然了,也是老夫出言不逊,不该拿你祖父说事,以后不会了。” “呃,如此便好。”子壮见对方委婉地认了错,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再争执。 子壮见对方一脸尴尬,想到对方毕竟是毛脸鸷的父亲,自己刚才好像有些唐突了。 他举起右手,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小嘴巴,涎着脸说道,“老伯,这个,我说话没轻没重的,您可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刚才说到射箭之事。呵呵,小子的确不懂得如何射箭,而且也不明白对方为何一定是世家子弟。老伯,这个还请赐教。” “孺子可教。”毛脸鸷的父亲见子壮服了软,脸色也缓和下来,换上一副老神在在的面孔,“你早这么虚心求教,何必费这么多口舌。” 子壮心中暗骂对方顺杆就爬,但也只好陪着脸笑。 “其实道理很简单,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但老夫这辈子还没有见过一个天生的神射手。”对方终于一本正经地说道,“一个好的射手,首先应该是体力没有问题,往往要求年龄不要超过四十岁,身高体壮,能拉得开硬弓。” 子壮也不知道对方说得是真是假,但听起来好像也在理。 拉得开硬弓,才射得了远箭,这应该是最浅显的道理,能说得通。 “那中箭的缉奴汉子,离那箭手藏身的地方,距离超过了二十步。在这个距离内,箭矢穿胸而过,竟然能够把对方置于死地,说明对方不但臂力惊人,手中还握有一把好弓。” 见子壮一脸迷糊的样子,毛脸鸷的父亲轻轻撇撇嘴,接着说道,“一把好的桑木弓,配以角c胶c筋c丝c漆等辅料,精心制作,整个流程没有一年难以完成。这样的弓价格昂贵,不是小户人家能够支付得的——而我手下的人告诉我,此人的手中,恰恰有一把这样的好弓。” 子壮初次听到一把弓还这么多讲究,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即使体力尚可,手中也有好弓,但要成为一个好的射手,也不是几个月能够练成的。君子六艺,其中就包括箭术,自然有其道理所在。“毛脸鸷的父亲感慨地说道,”乡野鄙人,整日里就求个温饱都不可得,即使天赋异禀,哪里还有心思和余力,去捣鼓什么箭术。“ 这句话说到子壮的心坎里,他禁不住频频点头。 即使自己天赋异禀,有成为好箭手的资质,也没有这个条件啊,所以这点怪不了自己。 “当然了,这个人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显然没经过多少历练,处事有些慌乱。”毛脸鸷的父亲话锋一转,语气重略带不屑,“他后来中了缉奴队的人一箭,现场留下的血迹,后来趁你和缉奴队搏杀的时候仓皇逃走。我的人跟踪了他一段时间,远远看他进入了邑城,没有敢再追上去。” 呃,原来如此,子壮忍不住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揶揄对方。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你的人看到了对方,但却投鼠忌器,不敢对对方动手而已。 毕竟还是群流民,欺软怕硬。你们既然不敢招惹达官贵人,世家子弟,还云山雾罩地说这么玄乎干什么。 接下来,毛脸鸷的父亲说了说那神秘射手的大概相貌,叮嘱了几句,这才站起身来。 “好了,子壮,该说的,我都说了。流民村的事情,你以后就不要插手了。倘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客气!真到了那个地步,你祖父也说不得我的不是。” 说到这里,毛脸鸷的父亲又朝跛老爷子离去的方向深深地忘了一眼。再转过身来,他却朝子壮瞪大了眼睛,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翻脸的意思。 子壮也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强陪着笑脸恭敬地说道,“老伯,小子记住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今日承蒙老伯指教,受益匪浅,他日有了机会,我再去拜会老伯。” 这本是寻常的寒暄之语,对方也算得上是长辈,所以子壮也是顺口一说而已。 “快走快走,别那么多废话,也别提下次再见的事情了。”对方竟然毫不领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语带气恼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么,耽误我多少事情?就为了今天出来这一趟,好几个手下埋伏在附近,就是确保我过来安然无虞,你看看你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 “好吧,好吧,是小子的错还不成。”子壮不小心又吃了瘪,又不能回嘴,只好朝对方拱拱手,悻悻地向桑林外走去。 子壮一边向桑林外走,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影,也不知道毛脸鸷的父亲是否在虚张声势。等走出了桑林,他忍不住朝桑林轻啐了一口,心中腹诽不已。 “装什么大尾巴狼,说来说去是你自己没处理好,把劳资都牵连进去了,你竟然还敢在这里摆谱。要不是看在毛脸鸷的面子上,哼哼,这桑林里可埋着三具尸体呢,活着的时候,哪一个都比你凶。一个流民头子而已,有啥了不起,你怎么不上天呢” 桑林内,一条人影从祭台后悄悄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朝毛脸鸷的父亲说道,“父亲,那老跛子和您分手后,一路上连头都没有回,直接就回家去了。” 毛脸鸷的父亲一脸凝重,“友贤,你若不想惹祸上身,以后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老跛子’这三个字,最起码要称一声‘跛老爷子’。若我没有猜错,这个人的身份可能极为尊贵,不是我们父子俩能惹得起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父子释疑 “身份极为尊贵?” 毛脸鸷的哥哥友贤,讶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流民村的首领流民奕,奕老爷子。 自己一家人虽然叛逃在外,现在暂时委身于荒原中的流民村,但毕竟是祝其国的公室子孙,身份显贵,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 而跛老爷子,不过是桑林村的一个跛脚的野民而已,怎么会让父亲如此地看重? 虽然说自己的弟弟和子壮认识后,父亲一直对子壮另眼看待,可怎么说也不可能和“身份尊贵”扯上边。 友贤心里不解,恭恭敬敬地说道,“父亲,孩儿不明白” 奕老爷子摆摆手,抬脚顺着桑林内的小径向荒原的方向走去,嘴里低声说道,“在路上慢慢说吧。” 友贤点点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三长两短的鸟鸣声从他的嘴中传了出来,划破了桑林中的宁静。鸟鸣声过后,桑领内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奕老爷子果然没有在子壮跟前虚张声势,他的确是带了不少人来到了这里,只是埋伏在四周而已。 桑林内潜伏的人手并没有露面,只是远远地护卫着父子两人,放轻脚步,匆匆地在夜色中潜行。 奕老爷子满意地看了大儿子一眼,友贤急忙跟上父亲的脚步。 “当初跛老爷子带着子壮在官道边行善施水,借机行骗学问,偷学拳脚功夫的事情,你还记得?”奕老儿爷低声问道。 “记得。”友贤听到父亲问话,赶紧小声回应,“我记得父亲说,当时你还被他们骗去了两招鞭腿。” “是啊,是啊,祖孙两个。呵呵,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当时配合得可是天衣无缝,连我都瞒了过去。”奕老爷子呵呵低笑了几声,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才觉得这祖孙两个不简单啊,绝对不是寻常野民可比。友贤,你想啊,寻常的野民啊,终日劳作,起早贪黑,饥一顿饱一顿,又怎么可能想到去官道边骗学问,偷拳脚呢?” 友贤想了想,点头称是,“父亲说得当然在理,孩儿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么说来,这老跛跛老爷子可能来历不是那么简单啊。听我弟弟说,好像他也是流民来着,后来才定居在桑林村,算起来有几十年了。” “嗯,的确如此。再后来,子壮和你弟弟在荒原上起了冲突,让我再次留意起子壮这个孩子。友贤,你弟弟虽然比子壮年纪小一些,但胜在身强体壮,寻常人也并不是他的对手。但为什么每次他和子壮对战的时候,总是败多胜少,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友贤点点头。 父亲说的事情,他当然也都知道。就因为这件事情,父亲还特意偷偷去荒原上暗中观察了几次。父亲每次回来都面色凝重,吩咐自己约束流民村的人,千万不要与子壮发生冲突。 也正是这个原因,子壮和噘儿这几年才在荒原上畅行无阻,安全无虞。 “我当时没告诉你原因,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奕老爷子看了一眼大儿子,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歉意。 自己两个儿子,性格截然不同。 大儿子进退有据,行事慎重,决定了的事情却又雷厉风行,行事狠绝,一向深得他的器重和信任。 自己的小儿子么,做事毛毛躁躁,唉 “父亲过虑了。”友贤急忙低声请罪,“父亲当时没有告诉我,自然有您老人家的理由,儿子从来没有怀疑过。” “你能够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了。友贤,你也知道,这官道上平日往来的人并不多,有的时候一天都难以见到个人影。几年下来,如果说子壮会一点点花拳绣腿,识几个大字,我倒是不会感到奇怪。”奕老爷子接着说道,“可事实却绝非如此,远远在我意料之外。仅仅以身手而言,就我的观察,子壮拳脚功夫其实极为了得,而且打得紧凑干练,自成一家。我当时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说到这里,奕老爷子忽然闭口不言,用考校的目光看着自己器重的大儿子。 友贤迎着父亲的目光,脑中急转,顺着父亲的思路说道,“父亲的意思是背后有高人教他?” 奕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儿子,“既然有人教他,为什么祖孙两个还去官道边招摇撞骗?” “掩人耳目!”友贤大胆地猜测道,“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其实背后有高人在偷偷教授子壮。这就是一个障眼法,就是要让被别人误认为,子壮一身的本事,其实是从官道边学来的。” “可是,如果有人在背后教他,又何时教他,怎么教他?野村之内若是进来一个陌生人,恐怕不多久就会搞得家喻户晓,沸沸扬扬。” 这个么 友贤这时候也忽然卡可壳,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如果说有人不动声色地混在桑林村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传授子壮一身精湛的功夫,这恐怕是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事情,友贤是决意不会相信的。 除非是 可他分明是一个跛子 友贤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父亲一脸的期待,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道,“父亲,你的意思,该不会是那个跛跛老爷子吧?” 奕老爷子严肃地点点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当时的想法,和你现在的想法差不多,也是不敢相信。也正是因为这个,我当时才没有告诉你。可今天晚上,我终于确认了我的猜测是对的。而且,我怀疑,十有八九,跛老爷子应该和当年的虎贲卫有些关系” “虎贲卫?” 友贤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对于很多人来说,虎贲卫素以忠义热血,刚勇猛烈而闻名于天下,让不少青年勇士崇拜不已。 那可是当年周天子的亲卫部队,也是周天子最为倚重的一股精锐力量。 武王伐纣,率领的就是他最为看重的虎贲卫,势如破竹,灭商兴周。 可惜百年前镐京兵变,犬戎人入侵,周天子的虎贲卫拼死护主,几乎全军覆没,后来便销声匿迹。 可父亲,竟然说,那老跛子不,跛老爷子,竟然和那虎贲卫有些关系,这怎么不让友贤瞠目结舌。 看着儿子一脸的吃惊,奕老爷子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继续缓缓说道,““天下技击之术,一北一南,各有所长。北有虎贲卫的‘虎贲搏杀术’,南有鸷击营的‘鸷击猎杀术’。你弟弟虚荣心强,当日吹嘘自己用的‘虎贲搏杀术’,却被子壮当场打脸,予以驳斥。我当时知道后也没有放在心上,唉,今天见到了跛老爷子,让他随便点了几句,我才知道当时就大意了。子壮之所以当初敢说这样的话,绝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因为他学得才是真正的‘虎贲搏杀术’“。 奕老爷子一字一顿,说得无比的慎重。 “父亲,今天跛老爷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友贤当时躲在暗处,虽然听到父亲和跛老爷子说过几句话,但毕竟距离有些远,没有听清楚。再以后,他看到父亲毕恭毕敬地给对方施礼,而对方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趁着这个机会,友贤鼓起勇气,小声问道。 “他和我提起了御内营,还有一些御内营的规矩。”奕老爷子一脸的敬畏,“御内营当初就归虎贲卫所管辖,而那些规矩,也大都是由虎贲卫来制定和执行,寻常人并不知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御内营与虎贲卫 御内营的事情,友贤从来就没有听自己的父亲讲过。看父亲一脸肃穆的样子,他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连忙支起耳朵,认真地听着。 听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御内营是百年前早就消失的一个机构,现在早就荡然无存,怪不得自己没有听说过。 当年武王伐纣,周公东征,以虎贲卫为核心的天子大军连战连捷,威震天下,四海臣服。 天下初定后,周天子两次分封天下,将土地乃至土地上的人民,分别授予王公贵族,以及各地归附的属国,让他们建立自己的诸侯国,拱卫王室,效忠天子。 但为了控制各地的诸侯国,周天子要求各诸侯国的国君送自己成年的嫡子入都,担任天子的宿卫,以示效忠。 而这些各诸侯国的公子们,当时就被安置在御内营内,归虎贲卫管辖。 “说是宿卫,其实就是质子,毫无自由和尊严可言。”说到这里,奕老爷子脸上微微有了怒色,“那些公c侯c伯爵诸侯国的公子们,入那御内营仅仅是走个过场而已,可苦了我们这些子爵c男爵小国。轻则训斥,重则逐回母国,当场丢掉性命的也有。而那些被驱逐回母国的公子们,自然也失去了在母国继承大统的资格,一辈子也就这么毁了。但若是有人坚持下来,在每三个月一次的大考中获得虎贲卫的赏识,再报请天子核准,此人就可衣锦还乡,大多都可以继承母国的君位。你的曾祖父就曾经获过此等殊荣,回祝其国后就被确立了世子之位。” 呃,友贤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刚才跛老爷子和父亲提起了御内营的事情,让父亲立刻警觉起来,联系以前发生的事情,旋即猜到了跛老爷子的身份。 只是,百年以前犬戎人入侵镐京,据说虎贲卫拼死护主,死伤殆尽,从此以后销声匿迹。可这跛老爷子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的样子,显然不是当年虎贲卫中的一员,大不了是他们的后裔而已。 这又有什么“身份极为显贵”之说,让父亲如此地毕恭毕敬。 看着儿子一脸的不解,奕老爷子警惕地环顾四周,见一切安全后,这才低声说道,“此事极为忌讳,出我口,入你耳,千万别信口乱说,免得惹祸上身——尤其是别告诉你弟弟。” 友贤见父亲一脸的紧张,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称是。 “我也是从一个极为秘密的渠道知道的,虽然不能够完全确认为真,但觉得八九不离十。当年镐京事变以后,据说虎贲卫并未全部战死,还有三四百人保全了性命。镐京事变的起因,盖因为周幽王废黜王后申后和太子姬宜臼,而立宠妃褒姒为王后,褒姒所生之子姬伯服为太子。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废申后的父亲,废太子姬宜臼的外祖父,申国的国君才暗中勾结外敌犬戎人,里应外合,攻破镐京,屠尽周幽王和他的子孙。周幽王战死以后,忠心护主的虎贲卫自然认为废太子犯有弑君杀父之罪,不肯承认他是新的天子,反而拥立周幽王的弟弟惠侯为王,天下自从两王并立,持续二十余年。” 友贤目瞪口呆,“两王并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是废太子的丑事,也是拥立废太子称王的各诸侯国的丑事,岂能大肆宣扬——后来废太子,也就是所谓的周平王对晋国许以重利和封疆,由晋国出兵,以讨逆为名,杀尽惠王一系王族。据说一些虎贲卫大难不死,携带奇书《太公符》投奔齐国。而就是因为有这《太公符》之助,齐僖公当政之时,齐国在中原就有了‘小霸’之名。齐国后来历经齐襄公,再到现在的齐侯小白,国力蒸蒸日上,民富兵强,已经有了中原霸主之实。” 友贤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起来,“父亲,‘二王并立’,这岂不是说当今的天子得位不正?这《太公符》又是什么?虎贲卫为什么要逃到齐国去” 一连串的问题涌了出来。 “这事情说来就长了” 子壮离开了桑林,心里骂骂咧咧地朝村里走。 还没有走出去多远,桑林里忽然又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声。 “次奥,有完没完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又骂骂咧咧地朝桑林内走去。 桑林内空无一人,子壮皱了皱了眉头,“难道这流民头子在耍我,要不然那鸟叫声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叫我回来?” 他低声喊了几声老爷子,心中一动,在祭台周围转了一圈,小心地观察着地面。 凡来过,必留下痕迹。 过了半晌,子壮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毛脸鸷的父亲刚才并没有虚张声势,还真是带了不少人过来了。 次奥 他后背隐隐发凉,自己今天白天闯的祸,现在看来真的不小 子壮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桑林,蹑手蹑脚地进入家中。 跛老爷子背靠着土墙,坐在床榻上,低声问,“他们走了?“ 子壮点点头,轻轻凑到祖父身边,把毛脸鸷父亲的话给祖父复述了一遍,然后静等祖父的反应。 跛老爷子轻吁了一口气,好似是放下了万斤重担,轻轻拍拍了子壮的肩膀,“就按照他说得做吧,你这几天要小心一点——赶快回去睡觉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唻。“ 子壮低声应着,屁股刚离开祖父的睡榻,却忽然又坐了回去,一脸好奇地说道,“祖父,那御内营是怎么回事?我问过毛脸鸷的父亲,可他不肯说,让我回来问你。” “这御内营么” 跛老爷子低声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这御内营是当年周天子的一处宿卫机构,主要有当时各诸侯国的公室子弟担任,由虎贲卫管辖。我和他提起此事,也算是一个警告和暗示,让他不要为难你。” 诸侯国的公室子弟,御内营,虎贲卫 子壮感到心中怦怦乱跳,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两眼热切地望着祖父,“祖父,你该不会是御内营或者虎贲卫的人吧” 祖父识文断字,又会些拳脚功夫,失忆前一定不是普通的野民,甚至说不可能是野民。这一点,子壮早就猜想到了。 也就是说,劳资也不是天生就是野民,受人欺凌鄙视,祖上也曾经发达显贵过,嘿嘿。 什么车振,什么小主,在劳资面前都是渣渣。 只是祖父脑袋受过伤,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子壮一脸期待看着跛老爷子,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心中一阵失望,不甘心地问道,“祖父,即使你当年真地进过虎贲卫或者御内营,我也会帮你保守秘密的,绝不会四处显摆——你还是告诉我吧,倘若不然,那你怎么知道御内营的事情?” “我以前救过一个虎贲士的性命,替他挡了一剑。” 跛老爷子抬手摸了摸头上的伤疤,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痛楚,“事情是他告诉我的。” “他人呢,现在在哪里?” “走了,我来桑林村以前他就走了。”跛老爷子慢慢地躺下身子,声音越来越低,“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只记得这么多,睡吧,子壮,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祖父,你说话老说半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天巫“显”术分 既然跛老爷子不想说,子壮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嘟嘟囔囔地回到睡榻上躺下。祖父那边不多会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子壮这边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不少事情,让子壮应接不暇,焦头烂额。 河滩上和两个骑马的人发生了冲突,结果惹上了一身的麻烦。 桑林内碰上了几个身份不命的杀手,自己被迫帮那两个被追杀的陌生人毁尸灭迹。 因为自己得了“神昏心竭”之症,老卜正带走了噘儿,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狠手辣的邑城小主竟然不分情由地打了自己一顿,想想就觉得憋屈。 去给毛脸鸷送药,结果被迫和郯国缉奴队的人发生了冲突,这辈子第一次动手杀了人 唉,子壮自怨自艾了一阵,总觉得好像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他翻来覆去,绞尽脑汁想了很久,终于想了起来。 “对,是天巫的练气之法,小桑林巫让祖父转述给我的。” 当日小桑林巫趁子壮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来找到他的祖父跛老爷子。她一来解释了噘儿离开的事情,二来留下了要子壮交给毛脸鸷的草药,还转述了老卜正传授的练气秘法。 当时子壮因为噘儿的离开而心性大乱,又着急去邑城内找寻丢失的长命甲,所以不小心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小桑林巫让跛老爷子转告子壮,这练气的法子,其实是从徐国的天巫社传出来的。据说这套功法分‘秘’与‘显’两部分,其中的‘秘’部才是核心,属于天巫社的禁术,仅限于天巫社的人员才有机会接触。老卜正不属于天巫社的人,只是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只习得了‘显’部。 当日老卜正传授给老桑林巫,老桑林巫又传授给子壮的,只不过是外传‘显’部的第一部分。而那此小桑林巫央求老卜正传授给子壮的,则是外传‘显’部的第二部分。 按照小桑林巫的说法,天巫社这练气之法,就像治病的草药一样,平常人是不适宜接触的。是药三分毒,健康人不可擅用。身体好好的,就不能随便吃药,即使是多好的补药也不行。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法子其实无论是老卜正,还是小桑林巫和噘儿,都没有亲自试过。 而老桑林巫因为早年经常试毒,身体有损,所以才习得此法。而子壮么,小桑林巫也只是点到为止,让他自己决定了 对于小桑林巫拜托祖父转述给自己的话,子壮倒是深信不疑。这天巫社外传的练气之法,无论是老桑林巫,还是噘儿,都曾经和子壮提过,和小桑林巫的话可以相互印证。 现在既然睡不着,子壮又想起此事,当下就想试一试。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搂草打兔子,闲着也是闲着。 这天巫显术的第二层,可比子壮以前学得要复杂的多。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吸气吐气,而是练气时需要把时辰和经络也考虑在内,一点都不能马虎。 一天有子c丑c寅c卯等十二个时辰,这一点可谓是众所周知,无人不晓。但人体的经络中有十二条主要经络,就不是普通的野民所能知道的。 这也就是听祖父转述此事的时候,子壮为什么心中狐疑不已。他当时不明白小桑林巫为何如此地信任祖父,竟然不担心祖父给转述错了? 当然,事后他才隐隐明白,也许是因为噘儿离开的事情,小桑林巫心中有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而已。 子壮既然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又经常和噘儿腻在一块,耳熏目染之下,对于一些普通的巫医之术c草药知识,乃至人体的经络运行,自然是略知一二,并不是毫无所知。 人体之中,恰恰有足少阳胆经c足厥阴肝经c手太阴肺经c手阳明大肠经等十二条经络,这些子壮早就知道。但这十二条经络,竟然对应一天的十二个时辰,子壮倒是第一次听说。 “子时”对应的是“足少阳胆经”,“丑时”对应的是“足厥阴肝经”,以此类推,一一对应。 按照小桑林巫的说法,这天巫显术第二层的关键,就是要在练气的时候,要根据当时不同的时辰,脑中观想当时所对应的经络,试着把精c血c气向两眉之间引导。 此时已经是深夜,应该是子时左右,对应的应该是“足少阳胆经”。 子壮静下心来,调整好呼吸,尽可能地摒弃一切的死心杂念,开始轻缓地吸气吐气,同时脑中开始观想“足少阳胆经”。 足少阳胆经的精血路线,起于外瞳,上行至额,下行至耳,沿颈部之肩部 他按照小桑林巫的说法,吸气吐气几次后c慢慢感觉到那种久违的感觉,有几丝暖暖的气流慢慢地汇集到自己的腹部,又开始移向眉心。 子壮心中一喜,但那种感觉随即却转瞬即逝。 他收拢心绪,不再有丝毫的私心杂念,,又重新吸纳观想起来。慢慢地,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再次地涌现出来,越来越强烈。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暖洋洋的温水中。 不,不是水,是类似于水,但比水还要厚重,浓稠。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墨一般的黑暗。子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悬浮在这种神秘的稠水中,随着水势的起伏上下漂浮。 奇怪的时候,对于这么一种奇怪的感觉,子壮在心底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排斥,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地舒服和安心,甚至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归属感。 时间慢慢地流失,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子壮忽然感到心里一疼,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一个噘着嘴的女孩子,两眼含着泪花,一脸哀戚地看着他,嘴里好像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子壮,你真要走了么,你不要我了吗”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刺了一箭,全身疼痛地几乎要痉挛起来。 “噘儿,是你不要我了,因为我是个短命鬼”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时候,昨天晚上的梦境就变得影影绰绰的了,连子壮都怀疑是否自己真的做了这么一个梦,还竟然梦到了噘儿在流泪。 这也许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梦境应该和现实相反的。 子壮尽可能不再去想远在国都的噘儿,毕竟自己是个短命鬼,这辈子甚至可能都活不到四十岁。即使是噘儿要嫁给自己,自己也不能害了噘儿一辈子。 这天巫显术的第二层,虽然感觉有些作用,但也未必能治好自己所患的“神昏心竭”之症。 “神昏心竭”之症,其实就是不治之症,即使当日邑城内的小主不恶毒地诅咒自己,子壮自己也心知肚明,不抱什么期望。 自己现在能做的,也许就是多挖一铲土,多种一粒粟,能够多孝敬一下自己的祖父和父母,也不辜负他们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如果自己侥幸能够活到四十岁,那时候我祖父应该已经走了吧?我弟弟那时候也应该成家立业了,照顾我的父母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了” 子壮一边在地里干活,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目光打量着附近不远处的家人。 一个人影从远处匆匆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着什么,好像是冲着这边来的。 一家人都直起了腰。 子壮的弟弟转过脸,一脸郁闷地嚷嚷着,“大哥,好像是小桑林巫的儿子,在叫唤你呢——哼,你又有机会偷懒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小主有赏 小孩子眼尖,果然没有认错人。来人竟然是小桑林巫的儿子,噘儿的哥哥,长生。 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脸的细汗,气喘吁吁地喊着子壮的名字,“子壮,子壮” 子壮一脸的讶异,懒得和二壮的斗嘴,急忙迎上前去,“长生哥,你慢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邑城里来人了,我母亲让你赶紧回去一趟。” 长生跑到子壮跟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这才想起来给旁边的跛老爷子和子壮的父亲匆匆施了一礼。 “邑城里来人?” 子壮心底一阵狂喜,不禁想起昨晚的那个怪梦,忍不住脱口而出,“是噘儿回来了么?” “不不是。” 长生哥看子壮一脸兴奋的样子,自己却反而一阵尴尬,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地说道。 自己的妹子和子壮从小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长生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早就把子壮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妹夫。 唉,自己的妹子这一走,子壮这心里 “呃,那又是什么事情?” 听说不是噘儿回来了,子壮刚刚燃起的热情瞬间冷了下来,一脸失望地说道。 “邑城的小主,也就是蒲城邑家主的嫡长女,刚才派仆人送来了两斗精米。一斗是给我母亲的,另外一斗指名说是给你。”长生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母亲让你赶紧回去,陪她一起去给小主谢恩。” 所谓的精米,就是去掉了糠皮和糊粉层的大米。精米外观亮晶晶,很耐看,口感也比寻常的大米要好得多。也正是因为次,只有那些邑城内的达官贵人才有资格吃上这些东西,普通的国人一年却吃不上几次。 而子壮这样乡鄙野民,即使是一年几次也不敢奢望。家境好一点的,也就是弄个一碗半完,逢年过节的时候用来祭神拜祖而已。 当然,后世的人可能会认为,这种精米营养价值其实远不如糙米,这自然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一斗精米,相当于后世十二三斤的样子,对于任何一个乡鄙农家来说,这赏赐可不算轻。 只是,无功不受禄,这蒲城邑的小主怎么会忽然赏赐了自己一斗精米? 子壮百思不得其解。 这小娘们可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子壮想到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上次在她家的园子里,她可是凶得很,不由分说地狠狠打了自己一顿。 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若是换了别人,非把她的屁股狠狠打成八瓣不可! 呃,也许是她忽然良心发现,想拿点精米来补偿自己? 除了小桑林巫让他赶紧来叫人,长生对于其他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子壮也没有什么办法,在跛老爷子的吩咐下,只好跟着长生匆匆赶回了小桑林巫家。 小桑林巫家里有三个人,除了她自己之外,子壮的母亲也闻讯而来,最后一个就是来送米的老年仆人。 老仆粗手粗脚,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看起来很木讷,嘴也拙得很。 小桑林巫拐弯抹角地问了他半天,才知道他是小主家新来的奴仆,名字叫樟。他的老妻,还有一个孙女,一家人现在都在小主那边效力。 估计老头子出生的时候,附近恰巧有棵樟树,所以才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小主是个心善的,对我们很好。” 那老头子嘟囔着,谦卑地笑,有些动情地摸了摸眼睛。 “儿子c儿媳都是短命鬼,抛下孙女就走了。唉,我们两个都上了年纪,手脚也不麻利,没想到小主会看上我们。我们马正大人的府上,年轻力壮的奴婢可不少,可小主却单单选中我们,真是慈悲心肠。活也不重,吃饭也管饱,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他原本是马正府上的奴仆,因为年纪越来越大,这几年越来越不受待见,吃饭都吃不饱。没成想到,因为小主初来乍到,身边需要人侍候,马正大人送了几个奴仆过去都被拒绝了。后来小主亲自来到了马正府上,单单挑中了他们一家,怎么不让他喜出望外。 “小主的确是个心善的,这么贵重的赏赐——可是折杀老身了。” 小桑林巫瞟了一眼旁边的子壮母亲,说得眉飞色舞,“老卜正临走的时候拜托小主,要她方便的时候照拂一下我这个老太婆。毕竟噘儿现在已经入了他的门下,老卜正担心没人照顾我。” 估计老卜正当时也是随口一说而已,小主却真地放在了心上。这让小桑林巫不但内心感激不尽,脸上也觉得倍有面子。 能让邑城的小主赏赐精米的人,附近这几个村,六婆婆还是头一份。这事情,说出去脸上都放光,走路都带风。 “上次子壮过去的时候——他这个臭脾气啊,一言不合就把小主的小表弟打了一顿。小主不但大人不记小人过,还顺便赏了他一斗精米,让子壮以后多长点心,多多孝敬我——看看人家,毕竟是大家闺秀,朝中大夫之女。我老婆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贵人的如此惦记。” 一家的男丁都在地里干活,子壮母亲一个人在家,因为这件事情也被叫了过来。 小桑林巫本来就和她不对付,现在脸上更是尽是得色。 说起送给子壮的那斗精米,小桑林巫更是把脸都仰了起来,鼻孔正对着子壮母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可是我小桑林巫的功劳,这可是冲着我小桑林巫的面子。 小桑林巫心里暗暗想到,就差放声喊出来了。要不是看到长生和子壮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不知道她还要在子壮目前显摆到什么时候。 “我孝敬您老人家是应该的,噘儿噘儿在不在都一样,也不用别人赏我什么东西。” 子壮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低着头,不敢看小桑林巫,嘴里低声嘟囔着,”我送您老人家去邑城,但不想去见那个小主了。不认不识的,人家的身份又那么尊贵,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想到又要去见邑城的那个小主,子壮心里现在是一万个不情愿。 小主啊,就是那个在园子里把自己痛打一顿的女子,自己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她。 “礼数,你还懂不懂礼数?” 听到子壮的话,小桑林巫表情一冷,脸立刻黑得像炭一样。她开始摩拳擦掌,估计要不是子壮母亲在旁边一个劲地翻白眼,这时候早就一个巴掌冲子壮过去了。 “平白无故地受人家恩惠,既然没有东西回礼,岂能连个谢意也没有?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这事情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小桑林巫怒气冲冲地说道。 “什么礼数不礼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巫若是喜欢,那一斗米我们也受不起,就留在小巫这边吧。” 子壮母亲在一边忍了好久了,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立刻冷言冷语地说道。 她可看不惯小桑林巫在自己儿子面前耍威风,看把自己家子壮给委屈的,脑袋都快要埋进裤裆里了。 招谁惹谁了,以为有一斗精米就能埋汰人? 我家里是穷,但我们不稀罕! 今时不同往日,噘儿已经跟着老卜正去了国都,可把自己家子壮给伤的不轻。 等把这阵缓过去,子壮母亲还筹备着给孩子说亲呢。 周围几个村子里,比噘儿漂亮的,子壮母亲看得顺眼的,没有十几个,也有七八个。你家看不上我家子壮,我家子壮正抢手呢。 听见子壮母亲不客气地反呛回来,小桑林巫气得脸色青紫,可也无计可施,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她和子壮母亲一直就不对付,明争暗斗了好多年,败多胜少。 子壮母亲别的本事没有,打滚撒泼在村里可是头一号。真要发起疯来,小桑林巫也要退避三舍。 别的人也许要让小桑林巫三分,但只是碍于子壮的存在,小桑林巫可真拿子壮母亲没有办法。 子壮一脸无奈地看着小桑林巫儿和母亲,脑袋一下子就大了。 这两个人若是真地闹将起来,估计事情还真不好处理。 “母亲,你就少说几句——我想好了,还是陪巫亲去一趟吧。” 子壮记起“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觉得还是要站在小桑林巫一边,不能丢了她的面子。 “去一趟就去一趟吧。”子壮心里暗暗想到,“但若是那小娘们再敢打我一次,我拼死也不能让她再得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姐弟情深 蒲城邑一处破败萧瑟的小院外,一前一后走过来两名年轻女子。 如果子壮在这里,定会一眼认出年龄稍长的那一位。 这位身高体长,大方从容的年轻女子,就是自己和车振第一次发生的冲突的时候,替自己说过几句好话,却过了两天又在园子里把自己痛打一顿的小主。 她是蒲城邑家主的长女,名叫雀儿,所以人称孟赢雀,意思是名叫“雀儿”的赢姓家族长女。 男称氏,女称姓,这是达官贵人称名道姓的规矩。 她身后的那位女子,比孟赢雀至少矮了半头,一身麻布衣衫,穿一双草鞋,收拾得倒也干净利索。她年纪看起来比孟赢雀小了不少,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估计是服侍她的女婢。 这女婢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长得干干瘦瘦,身材单薄。虽然脸型瘦削,远看也并非丑女,可惜近看才会发现,脸上竟然长满了零零落落的雀斑。 她的目光躲躲闪闪,多多少少有一些惧意,似乎对这个周围的世界充满了不信任。 两个人顺着小巷慢慢走过来,路上的行人见到她们两个,有的远远地避开,有的紧张地匆匆行礼后又仓皇走开。 孟赢雀微微点头回礼,不苟言笑,却也不失礼节。 蒲城邑并不大,住在附近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她的身份。 即使不认识她的,看她的衣着装饰,言行举止,还有她身边的女婢,也猜得到她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两个人到了院门口后,孟赢雀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身边的婢女。那婢女察言观色,乖巧地快走几步,上前轻轻叩门。 婢女叩门以后,院子里竟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孟赢雀皱了皱眉头,正要吩咐婢女继续叩门时,终于听到有脚步声从里面匆匆地传了出来。 孟赢雀轻吁了一口气。 过了不多久,院门从里面拉开,一个身高体壮,浓眉方脸的年轻人站在门内,一脸诧异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婢女。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婢女,终于落在孟赢雀脸上,旋即满脸笑容地说,“表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说话呢,你这个地方还是龙潭虎穴,表姐不能过来么?” 孟赢雀一副和对方十分熟稔的模样,也不用对方招呼,自顾自地穿过门扉,款款地就走进了院子。 那年轻人连忙闪在一边,让开道路,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刚才一直没见你来开门,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心里还稍稍有些担忧呢。”孟赢雀在院子里环顾一圈,半真半假地埋怨说,“是不是不希望表姐过来,故意呆在里面不出声,好让表姐识趣地离开?” 那年轻人笑了笑,跟在身后说道,“表姐,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早就想见表姐一面了。” “口是心非的家伙,同在蒲城邑,又不是隔着千山万水。我即使没时间过来,也不见你去看姐姐。”孟赢雀嗔怪地抱怨道。 那年轻人咧咧嘴,跟在后面尴尬地嘿嘿笑,却也没有分辩什么。 孟赢雀却依然不依不饶,语带不满地说道,“说起来,还是车振贴心一些。他在这里的时候,虽然说去得不勤,但隔三差五地去我那里一趟,让我看上一眼,也落个心安。有他在,我也顺便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必要亲自跑来一趟。可惜啊,这车振一走啊,你又不见人影,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所以我今天特地来看你一眼。”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话里话外,显然把这年轻人当成是自己的至亲,所以才这么轻松随意。 两个人走到堂屋门口,孟赢雀停下脚步,看了女婢一眼。那女婢低头束手,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孟赢雀和那年轻人走进堂内。 两个人在堂内地席上相对坐下,孟赢雀扫视了一圈堂内的布置后,皱了皱眉头,,“也没请个仆役,看这里乱糟糟的。” 那年轻人笑笑,毫不在意地说道,“车振回去了,就我剩下一个人了。我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人多了反而觉得碍手碍脚,所以也没有请什么仆役。”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难为情。 来蒲城邑的时候,表姐其实是悄悄塞给一些钱财,就是知道他囊中羞涩,不想让他在外人跟前出丑。 唉,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来钱的门路,倘若大手大脚,以后的日子估计就更难了。 尤其他还有一个让人头疼的弟弟 这个年轻人名叫车稳,年龄刚过二十,是车振的哥哥,孟赢雀的姑家表弟。 兄弟二人本是世家子弟,父亲也曾位列朝般,荣华一时。只可惜,几年前父亲不小心卷入了朝廷的政争,失败后不得不自刎谢罪,车家也从此败落,最后甚至到了衣食不继的地步。迫不得已,兄弟两人只好投靠自己的舅父蒲家,这才得已苟延残喘,惨淡度日。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但车振也只能咬着牙硬挺着,同时努力寻找其他的出路。可惜他兄弟两人既然是罪臣之子,其他人躲之唯恐不及,又有什么可能接纳他们。 唉,即使是在自己的舅父家里,几位表兄弟一个个也都寡情势利,那里还有什么血脉之情,平时对他们冷嘲热讽,恨不得他们立刻滚蛋。唯有这位表姐心地良善,对他们一直照拂有加,让兄弟两人心中大为感激。 兄弟二人这次一起从国都陪着孟赢雀来到蒲城邑,一则是保护表姐的安全,二则也想在蒲家的采邑里谋一份差事,也争取早一天摆脱在国都内仰人鼻息,受尽白眼的日子。 这蒲城邑毕竟是自己舅父的采邑,自己好歹是他的亲外甥 只可惜,唉 两人在席面上相对坐定,闲聊几句后,车稳瞟了一眼外面那个婢女,低声说道,“表姐,这是新来的婢女吧——你还满意吧?” “马正府的奴婢,叫柳叶,刚来了一两天而已,还看不出什么——起码她是本地人,不会水土不服。” 说到这里,孟赢雀不禁皱皱眉头,一脸的懊恼。 “从国都带过来那个婢女啊,人虽然不错,也跟了我很多年,但到了这里就水土不服。唉,你说也怪了,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她来了以后就上吐下泻,病恹恹的,几乎走不了路。我这次想在邑里多住些日子,所以才要了那处平常很少有人住的大院子,本来还指望她赶快收拾出来呢。” 她所住的那处大院子,是父亲以前在蒲城邑住过的,所以其他人一直不敢染指。 宅子多年没有人居住,疏于打理,她也只好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来。 只可惜,前几天,本来就水土不服的婢女在园子里透了透气,却又不小心感染了风寒,竟然卧床不起了。 “唉,这婢子发起高烧来可真吓死人,还没日没夜地说胡话,让人心惊肉跳。请了医师来看了,喝了不少的汤药,她才看起来好了一些。趁着车振赌气回国都,我干脆让车振把她带回去,免得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把她的病情耽搁了。” 听表姐一脸无奈地发了一顿牢骚,车稳也只是静静地听着,脸带微笑,不吱一声。 只是听表姐提起车振的时候,他才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弟弟啊,一直都不让他省心。 刚来没几天,他就在老卜正院门外和人起了冲突,还被人打了一顿。前几日,就在表姐住的院子外面,弟弟竟然被别人误认为行为不端的歹人,双方闹将起来。双方一言不合,接着口出秽语,最后还动起手来。结果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竟然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还被擒送到邑里主管刑狱的理正司那里,让自己和表姐都大失脸面。 自己来到这蒲城邑,即使是硬着头皮,也要到主政的各位大人府上登门拜访,看他们是否能给自己提供一个当差的机会。 就是因为自己脱不开身,所以才让弟弟车振平时多陪陪表姐,也顺便保护她的安全。 可没成想到,这小子正事不干,到处惹是生非。 就拿这次来说,和他厮打的那位在理正司内信誓旦旦,说看到车振在围墙外鬼鬼祟祟,不怀好意,所以才上去盘问了几句而已。结果车振恶言恶色,口出不逊,两个人这才起了争执。 车振在理正司内支支吾吾,也解释不清楚,让车稳在理正司内颜面大失。 回到家后,他又严加盘问,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追打子壮才赶到那里。弟弟怀疑子壮跳进了表姐所住的园子,所以才鬼鬼祟祟地守候在那里,结果闹出了后来的误会。 “又是子壮,你到底有完没完了!”车稳听到后怒火大盛,忍不住大声斥骂车振,“少赢陌的事情,表姐早就说是一场误会,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就因为自己骂了他几句,踹了他几脚,竟然一气之下跑回国都去了,想想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想到这里,车稳脑子里忽然一动,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对,对,我终于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紧接着,他低低地呻吟一声,左手立刻按住了右上臂,旋即一脸慌乱地看着孟赢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淫贼和乌贼 “车稳,你怎么了?” 听见大表弟痛呼一声,孟赢雀脸色一变,身体前倾,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 车稳迅速把左手从右臂上拿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故作轻松地说道,“刚才用力过猛而已——表姐,你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把左手在空中甩了甩,又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左腿上。 “用力过猛?”孟赢雀扫了一眼车稳的左手,目光又落在他的右臂上,最后落到他的脸上。 “车稳,刚才没有留意,现在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头。你今日脸色好像有些对劲,神情也略有憔悴啊——身体还好吧?” 车稳勉强笑了笑,对孟赢雀说,“哪有表姐说得这么严重——我一向就是如此,表姐过虑了。” “是么,你可不要骗我。” 孟赢雀将信将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车稳一番,目光自然又在他的右臂上多看了一眼。她直起身子,身体前倾,用手掌轻轻探了一下车稳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该不会病了吧,有没有请医师过来看看?” 车稳摇摇头,看孟赢雀依然是一脸担忧的模样,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心中自然感激不尽。 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免得不小心露了馅,连忙岔开话题。 “车振那小子不争气,整日里又游手好闲,给表姐添了不少麻烦。“ 车稳故意把话题扯到自己弟弟身上,希望能分散一下表姐的注意力。 “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觉得他烦得要命。可他这一走,我又有些担心他在国都的安危。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最近晚上睡不安宁,才有些精神不济吧。“ 孟赢雀听车稳这么说,果然不再提他身体是否有恙的事情,话题又转到了车振身上。 她没好气地瞪了车稳一眼,语带不满,“车稳,你怎么能这样说车振呢?他只是年纪还小,性格有些冲动而已,哪里游手好闲了?” 车稳咧咧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己的弟弟车振已经快要十八岁了,若不是家道败落,现在也许已经成家立业了。 就这样的年纪,怎么还能说小? 不过,虽然表姐话里话外有些偏袒弟弟,甚至是睁眼说瞎话,但此话听到车稳耳朵里,他心里还是蛮感激表姐的。 人只有在穷困潦倒的时候,才知道谁对自己才是真心实意。 父亲自刎谢罪,母亲悲伤过世,家道败落以后,兄弟二人早已经见惯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也就是自己这个表姐,一直对自己兄弟两个不离不弃,照顾有加,又怎能不让车稳心生感激。 见车稳沉默不语,孟赢雀还以为他想不开,继续苦口婆心地开导他。 “他只是性子浮躁一些,又有些心高气傲而已,本性倒也不坏。他年纪小,有些事情难免考虑不周而已,你不和他一般见识就是了,哪有你说得如此不堪?” 说到这里,孟赢雀忽然板起脸来,“再说了,这商贾之事,他既然对此有些兴趣,你就让他试试也好,又何必整日里为难他,去和他怄气?这次临走前,听说你又打了他,下手可不轻,胳膊上还有淤青呢。若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你!” 说到这里,孟赢雀又不动声色地瞟了车稳的右臂一眼,皱了皱眉头,旋即把目光收回。 车稳苦笑了一声,没有言语,只是点点头。 孟赢雀见他神色有些尴尬,也没有再对他继续责难,赶紧也转移了话题,问起他在蒲城邑谋差的进展。 车稳倒也没有隐瞒,垂头丧气地说道,“我这几天倒是几乎天天去找邑宰大人,就是想看看邑里是否有什么空缺,也好有机会为邑里效力。整天闷在屋子里,啥事都干不了,不但是坐吃山空,我觉得自己身子都要发霉了。” “是么?”孟赢雀一脸期望地追问道,“邑宰怎么说?” 车稳摇摇头,虽然尽量想装出一副豁达的模样,但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你也没有必要那么着急。”孟赢雀脸上也稍稍有些失落,但还是宽慰车稳说,“你来邑里也没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天而已。好事多磨,好缺难等,你务必要静下心来,不要焦躁。再说了,你毕竟是我家的至亲,太差的差事好像也不太合适你。” 车稳苦涩地点点头,虽然知道表姐在安慰自己,为了要让她放心,还是强装笑脸地应了。 两个人又杂七杂八地聊了半天,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即使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孟赢雀也考虑得面面俱到,听到车稳的耳朵里,自然明白自己这个表姐是真心关心自己,自然心中感激万分。 越是如此,车稳的内心越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该把事情告诉表姐。 孟赢雀此时却把目光盯在车稳的右臂上。 “你的右臂到底怎么了?”她一脸狐疑地站起身来,走到车稳跟前,“我看了老半天,怎么一直垂在那里一动不动?“ 车稳心里一惊,连忙站起身来,侧了侧身子,故意用左半身对着孟赢雀,有些为难地说道,“表姐,真的没事” 他刚才这动作却是欲盖弥彰,孟赢雀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怎么会逃得过她的眼睛。 孟赢雀绷起脸,眼睛里满是不悦,死死地盯着车稳,语气也加重了几分,“车稳,你右臂到底是怎么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姐姐的么?” 车稳蠕动了一下嘴唇,一脸为难,“表姐,没什么事” “好,你既然信不过姐姐,也不必再说什么。” 孟赢雀一跺脚,粉面含霜,拔脚就朝我走去。 “表姐,你别这样——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车稳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拦住她,一脸无奈地哀求孟赢雀。 孟赢雀停住脚步,把脸侧向一边,抿着嘴不说话,一副不想搭理车稳的模样。 车稳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小心伤了右臂而已——皮肉之伤,不碍事。” “好好地怎么了会伤了右臂?” 孟赢雀终于转过脸来,一脸关切地说道。她伸出手来,朝车稳的右臂摸去。 车稳下意识想要躲开,孟赢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讪讪地说道,“真的是皮肉之伤,我已经自己上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孟赢雀没有吱声,只是仍然向他的右臂摸去。 “还是我自己来吧。” 车稳一咬牙,好似下定了决心,轻轻扯起自己右臂的衣袖。 他的右臂上竟然缠着厚厚的白布,显然是受了伤,隐隐还有血迹从白布里渗了出来,现在已经凝成血污。 孟赢雀目瞪口呆,连忙用手把嘴掩上。 “表姐莫要害怕,只是轻伤而已。”车稳把衣袖放下,低声说道,“我自己包扎过了,也上了创伤药,基本无大碍。” “怎么会这样?都伤成了这样,还算是轻伤?”孟赢雀又是吃惊,又是心疼地看着车稳,脸上竟然浮出一丝狠色,“谁,到底是谁干的?在这蒲城邑内,竟然敢有人伤你,当我孟赢雀是死人么?” “表姐你莫要着急。”车稳急忙安抚自己的表姐,“不是邑内的人干的。” “那又是谁干的?”孟赢雀依然不依不饶,脸色愈加严峻,口气不免又重了几分,“车稳,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定要把实情告诉姐姐。姐姐虽然这些年受人轻视,地位大不如前,但毕竟是蒲家的嫡长女。倘若有人平白无故地伤害了你们兄弟,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抓他个满脸开花,定要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表姐,此事说来话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己闯祸了。”车稳苦笑着说道,“表姐,说起来,这事情和桑林村那个子壮可能有些关系” “又是他?” 一听车稳提起子壮的名字,孟赢雀不禁又羞又怒,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大淫贼,殴打车振,欺辱姐姐,现在竟然连你也不放过” 车稳一怔,哑然地看着孟赢雀,“表姐,表姐,这大淫贼,这小子怎么着” 他本想问“怎么欺辱表姐”了,但想了像有些不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孟赢雀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绞尽脑汁,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刚才是说他他大污贼,对大乌贼。乡野莽夫,言辞粗鄙,和他四处喷墨的乌贼有什么区别?他欺负你和车振,自然就是欺负姐姐” 呃,车稳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大乌贼,不是大淫贼啊,吓了我一跳。表姐虽然年过二十,但毕竟还是处子之身,待嫁闺中 “表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好像是闯大祸了。”车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了堂外,低声嗫嚅道,“表姐,这事情好像和子壮有些关系,但我不敢确定当时看到的一定是他。我以前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他,只是刚才听你提起车振,我才想起子壮这个名字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事有蹊跷(1) “闯祸了是么?”孟赢雀脸色一变,把纤细的手指迅即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然后侧头朝外面的婢女肃声喊道,“柳叶,你把门掩上,守在外面,不让闲人随便进来——我要和表弟说点体己话。” 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说话做事自有分寸,非寻常人可比。 看婢女依言把门掩上,孟赢雀这才一脸紧张地对车稳说,“车稳,你别怪姐姐小题大做,此事不得不防。你性子素来沉稳,做事遵规蹈距,和你弟弟大为不同。如果连你都觉得自己闯了祸,这事情恐怕不小,姐姐不得不小心一些。” 孟赢雀的父亲虽然只是个朝廷的下大夫,在都城内算不上声名赫赫,但毕竟也是官宦人家。作为蒲府的嫡长女,孟赢雀地位尊重贵,自幼便要请人教习识文断字,明礼修德,学习治家理财的本领,也好日后嫁人后可以相夫教子,兴家旺族。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说法,在后世可谓是不可忤逆的最高原则,在孟赢雀时却是不值一提,让人嗤笑。毕竟,作为末代商王的王兄,后来投周灭商,号称“天下至仁”的宋微子的嫡系后裔,伟大光荣正确的孔圣人的出生,还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孟赢雀对于蒲城邑的事情,其实也是知之甚少。 毕竟她从小到大,大部分时间都长居在钟吾国的都城,很少过问其他的事情。蒲城邑作为她父亲的采邑,不要说是她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就是她的父亲,蒲城邑的实际拥有着,对这蒲城邑也很难亲力亲为,通常都是交由手下的家臣来处理。 而作为蒲城邑邑宰的家臣,本也是他的同族兄弟,是仅次于国都蒲府的家宰,或者是家老的唯一存在。 车稳非常了解自己这位表姐,自然也知道她的难处,明白很难用三两句话给她把这件事情讲清楚,所以才耐着性子问,“表姐,子壮的事情稍后再说——你可知道我们蒲城邑有一个流民村?” “流民村?”孟赢雀低头认真地想了想,遗憾地摇了摇头,“姐姐从没听说过。“ 至于流民么,她倒是略知一二。 流民流民,顾名思义,就是指那些迫于生计而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流亡到他乡的灾民而已。不过,在她的印象中,父亲的采邑蒲城邑内,却没有一个村子叫流民村。 向阳村,草甸村,桑林村 孟赢雀都是知道的。 尤其是桑林村,她对此铭记在心,又怎么可能忘掉。那个对自己犯下了滔天恶行,事后却浑然不知的淫贼——不,乌贼,就住在桑林村内。 可怜自己身娇体弱,当时又羞又怕,被她凌辱时竟然没敢声张,让那小子肆意妄为,生吞活剥,摧花折桂,长驱直入,攻城掠地,直捣黄龙,乐此不疲 等自己醒过神来,又羞又气,本要好好给他一顿教训。不料等这大乌贼再次闯进了园子,她准备痛下杀手时,却发现他不但对于曾经犯下的恶行毫无所知,而且表现得比自己还要委屈。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原来都是因为他躲避小表弟车振的追赶,所以才误入自己家的园子。又因为误食了含有毒素的蛇莓,所以才分不清幻觉和现实。 怪不得他一边穷尽所能,用尽各种手段来折腾自己娇嫩的身躯,一边嘴中却喃喃地叫着“噘儿”的名字。 天哪,苍天啊,大地啊,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知道真相后,孟赢雀登时就傻了眼,欲哭无泪,对于这个大乌贼实在是无计可施。 若是和他说明真相,不要说自己拉不下脸,万一万一他不承认怎么办? 若是就这么放过他,可明明被他侵犯了,却要忍气吞声,还要千方百计为他遮掩,想起来就觉得委屈。 更何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这乌贼食髓知味,乐此不疲,日就跑过来肆意挞伐自己一次,这可如何是好?可怜自己身为女子身娇体弱,自然无力抵抗,可他身强体壮又血气方刚,那可如何是好? 按惯例来说,自己本来一月一次的天葵,应该这两天就应该到了。可是,也许是因为那个大乌贼的恶行,天葵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 万一,万一 想到这里,孟赢雀不免心情浮动,心底没来由地烦躁起来。 孟赢雀一时走了神,陷入了自己的心事之中,脸色阴晴不定。他的神情变换,自然逃不过车稳的眼睛。他还以为表姐心里不悦,连忙说道,“表姐莫要自责,你不知道流民村的事情也不奇怪,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此事。” 孟赢雀这才醒悟过来,明白表弟会错了意,也不好点破,只好顺水推舟地说道,“是么?我的确不知道我们邑里还有个流民村。难道说,这和你的伤口也有关系?” “我也是因为这几天常去邑宰那边,阴差阳错之下,才偶然知道此事。”车稳见表姐脸色恢复正常,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们蒲城邑的北边是一大片无人居住的荒原,荒原的东北边,翻过了一条不高的土岭——当地人称黑松岭,就是郯国的地界了。郯国有些流民c逃奴甚至是逃犯,越过了黑松岭,就算是进入了我们钟吾国的国境。若是没有我们钟吾国官府的首肯和协助,郯国不能轻易越过黑松岭来追捕他们,免得有侵犯我们钟吾国疆域之嫌。当然了,钟吾国的流民c逃奴若是进入黑松岭以北,道理也是如此。” “呃”孟赢雀对车稳所说的似懂非懂,只是微微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自家的采邑处于边境,倘若说有其他的诸侯国流民出入,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虽然我国和郯国之间也有约定,不得收留对方过来的流民乃至逃奴,但执行起来却难上加难。天下之大,不仅仅是钟吾国和郯国,其他的诸侯国也难以彻底杜绝流民之患。总而言之,流民之事既然很难杜绝,当事双方往往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故意干涉。” 见表姐认真地在听,车稳继续说道,“毕竟这些流民已经逃了过来,倘若我们再设法把他们驱逐到对面去,不但需要我们劳心费力,颇费周折,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更何况,我们在边境附近还有大批无人开垦的荒地,只要那些流民不闹事,对我们也不啻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来,日积月累,那些流民就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大约也有几百口人了。” “如果两国间早有约定,不得收留对方过来的流民,这事情就有些棘手了。如果从郯国来的流民在我们疆域内聚集,而我们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过问,岂不是授人以柄?”孟赢雀并不是胸大无脑之辈,此时也听出来有些不对劲,“何况这么多人在我们蒲城邑,疏于管理,日子一长,难免不会生事。” “表姐所言极是,邑宰当年估计也有这样的疑虑,但又因为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车稳回应说,“一则把流民赶走,劳心劳力,我们这边没有明显的好处。二则,更要命的是,那些流民还好,大都是些乡鄙的野人,无非是因为生计所迫,被迫逃离故土,图一个温饱而已。棘手的是那些逃离主家的奴婢,本来是主人的财产,和普通的流民大有不同。更何况,还有那些犯罪后逃逸的匪盗,一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这两类人如果被抓回去,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刑虐而死。也正因为此,能有胆量逃亡,并能够逃到蒲城邑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悍不畏死之辈?” 孟赢雀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也郑重起来。 “庆幸的是,那些流民倒也知道些分寸,聚集的地方离我们邑内的村落颇有一段距离,平时并无来往,也避免了事端。况且前几年,流民村那边竟然出来一个头领,不仅把那些人给收拢了起来,还不许他们骚扰蒲城邑的乡民,也算是解决了邑宰的后顾之忧。”车稳嘴角浮起奇怪的笑容,“但私下里这些人和邑内官员如何交往,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交易,在下就不得而知了。总而言之,我们蒲城邑的确有一个流民村。流民村的村民虽然身在我们邑内,但不算是我们的邑民,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是么?”孟赢雀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事情,我父亲知道么?”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猜测,舅父应该不是毫无所知。”车稳一脸凝重,“蒲仲敛做事唯唯诺诺,缩手缩尾,毫无主见,但还不至于背弃主家。毕竟他家几代效力于蒲城邑,自然应该知道事情轻重。这么大的事情,我猜他不敢故意瞒着舅父。” 车稳嘴中提到的蒲仲敛,是蒲城邑的邑宰,孟赢雀的族叔,位列上士,总揽蜃湖的民政军大权。 而他刚才提到的舅父,自然指的是孟赢雀的父亲。 车振的母亲和孟赢雀的父亲是同胞兄妹,只是车家前几年身陷朝廷权争,车父自刎谢罪,母亲郁郁而终,他家才败落下来,无以为继。 “我想也是,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孟赢雀思忖了一番,眉眼一挑,疑惑地看着车稳,“只是我不明白,这样的事情,邑宰一定不会大肆宣扬,搞得人尽皆知。你初来乍到,也不过十天左右的功夫,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无意间知道的,甚至可以说,是被迫知道的。”车稳苦笑着摇摇头,“那一日我为了自己差使的事情去找邑宰,可惜他不在,我只好在偏室等候。可不巧的是,不久以后,就听到邑宰和马正大人一起回来,嘴中谈着流民村的事情,应该是没有想到我恰恰就在偏室。我本来想出言提醒,但有害怕遭人忌讳,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当时我是进退两难,脑门都急出汗来了。” 车稳说到这里,一脸尴尬。 孟赢雀也只好轻声叹气,自然明白他的难处,毫不怀疑他刚才所说得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事有蹊跷(2)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车家两兄弟自家道败落后,不得已投奔了舅父家,希望求得一丝转机。 他们的父亲生前也是朝中的下大夫,虽然官职不高,但也算是殷实世家。可惜的是,钟吾国先国君病重垂危之时,他们的父亲不小心卷入了众位公子的夺位之争,事败后被颇自刎谢罪,以保全家中其余人的性命。 自此以后,车家家道败落,一落千丈。 车家兄弟虽然保得了一条性命,但也落得了个众叛亲离,原来交好的各位世家子弟各个唯恐躲之不及,就害怕多说几句话就惹上什么麻烦。 就是在舅父的家里,车家两兄弟的日子也不好过,处处受人歧视。舅父对他们不温不火,谈不上多亲近,但总算还能说得过去。可蒲家的其他实权人物,包括舅父的两个儿子,却不怎么待见他们,时不时风言风语地嘲讽他们兄弟几句,恨不得他们两个立刻滚蛋。 要不是自己的表姐孟赢雀从中周旋,兄弟两人也许早就离开蒲府了。车稳历经磨难,算得上少年老成,顾虑的事情也多,平时一言一行,尽是小心谨慎,却在蒲府也是屡遭责难。 就更不用提自己那年轻气盛,不务正业,不谙世事的弟弟车振了 车稳刚才提到的马正大人,也算是邑内的实权人物,名字叫蒲直,位列中士,也是蒲族子弟。 马正大人,是蒲城邑内仅次于邑宰大人和民正大人的第三号人物,掌管邑城内外的防卫和军事,类似于后世的武装部长一类的职务。 此人平时满嘴的空话套话,精于溜须拍马,不但和邑宰大人交情甚笃,和国都内孟赢雀两个弟弟也多有来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孟赢雀又怎么可能指望他对车家两兄弟能有多么友善 只是,邑宰大人老成持重,应该不会故意为难车家两兄弟才是。 只是,世态炎凉 当马正大人和邑宰谈论流民村的事情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车稳正在侧室内。当时负责接待车稳的府内仆役,当时因为身体突然不适而不得不离开,也忘记向后来的仆役交代车稳的事情。 “表姐,我当日是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出面向邑宰大人辞行。”车稳一脸无奈,“但我又害怕邑宰和马正两人怀疑我用心不良,故意躲在那边偷听,那可就是百口难辨了。” 孟赢雀点点头,一脸信任地朝车稳挤出一丝微笑,让他无需担忧。 车稳为人正直,是断不会做出这等宵小之事,孟赢雀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车稳心中稍安,接着说道,“我听那马正谈起流民村的事情,说郯国那边有一个名叫畎狩的人,派人到了流民村,要缉拿一名叫桑儿的逃奴。马正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两个人在明面上本来和那个流民村没有干系,此时最好不要插手。而且,流民村的实力最近增长很快,越来越不受控制,不如趁此机会让郯国的缉奴队和流民村狗咬狗一番,也打击一下流民村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所进退。” 孟赢雀微微皱起眉头,“邑宰怎么说?” “邑宰担心郯国来人不安好心,恐怕不是缉奴那么简单。毕竟这十多年来,流民村一直在收容郯国过来的逃奴,但这还是第一次有郯国缉奴队找上门来。两个人商议了半天,邑宰也没有其他的好主意,最终也同意了马正的说法。” “十多年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孟赢雀讶异地问,“这么说,那北部荒原的流民村,已经存在了十多年,而蒲城邑一直就听之任之?“ 车稳点点头,“表姐也应该知道,当今我钟吾国的君太后,就是郯国国君的亲妹子,所以郯国和我钟吾国两国交好,边境一向相安无事。流民逃奴之事,只要没有酿成大祸,双方都心照不宣,不生事端,从没有发生跨境追捕流民逃奴的事情。更何况,听马正的意思,这追缉逃奴的人,是直接到了流民村,而不是联系我们蒲城邑的官员。也正是流民村的人把此时告知了马正大人,马正和邑宰才知道此事——表姐,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孟赢雀脸色微变,“邑宰和马正早就和流民村有勾结,也就是因为他们的庇护,流民村才存在了这么多年,哼” 车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他们这么做,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也不能说完全错了。再说,他们另有难言之隐,这也说不定。” “倘若是让朝廷知道了他们勾结流民逃奴,估计我父亲也会受到牵连——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孟赢雀恨恨地说道,话锋一转,“那个郯国缉奴队的人——叫畎狩是吧——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马正大人说,只知道此人是子姓畎氏的族人,以缉奴为业,手下据说有一二百人。”车稳也一头雾水的模样,“马正大人和邑宰大人好像是心照不宣,并没有详谈此人,我更是一无所知了。” 孟赢雀一脸失望,点点头,示意车稳继续说。 “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又不好询问邑宰和马正,就决定自己想办法查个明白。”车稳继续说道,“表姐,我其实并不想多事。只是,这蒲城邑是你家唯一的一块采邑,对于蒲家至关重要。我两兄弟本已经是丧家之犬,流离失所,蒙舅父和表姐照顾,才得到一丝喘息之机。蒲城邑出了这么一件蹊跷的事情,倘有不慎,恐怕大祸临头。我车稳既然知道此事,却又袖手旁观,也辜负了舅父和表姐的一番厚待。” “你言重了,车稳。”孟赢雀一脸内疚地看着车稳,“我何曾怀疑过你对我蒲家的忠心,其实我父亲也未曾怀疑过,只是” 孟赢雀想起自己家里的两个兄弟,乃至其他的族人,无奈地叹口气,说不下去。 “我乔装改扮,偷偷地潜到了荒原上,果然发现有四男一女押着一个女孩子向郯国的方向走去。我悄悄的绕到他们前面去,在两国的交界处躲藏起来,本想好好看个究竟。可是过了不久,那缉奴队的人没有来,却有一个身形矫健的青年人奔驰而来,恰恰藏在我前面不远处。” 孟赢雀的心提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人就是子壮那个大淫乌贼?” 车稳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表姐,我从未见过子壮此人。只是那天看到他,我恍然间有点熟悉的感觉,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过,刚才我才明白过来,我虽然没有见过子壮,但因为他曾经和少赢陌,乃至我弟弟发生过冲突,他们也大概给我描述了子壮的长相。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看到他后才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呃,孟赢雀微微点头。 “再后来,猝不及防之下,我忽然被草丛中的毒虫咬了一口,不小心暴露了行迹,才被他们用箭射伤了右臂。在我逃离前,那个年轻人和桑儿的女奴已经把那四个缉奴队的人一一击溃。恍惚间,我好像听见那女子称呼那年轻人为“什么壮”,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刚才经你提醒,我才意识到,那女子应该称呼他为子壮才是。” 孟赢雀听到这里,心里莫名其妙地一惊,不由得有些难过,“那女奴竟然认识那个大乌贼?” 车振点点头,有些狐疑地看了表姐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当时并不能确认对方就是子壮,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所以急着离开,不敢保证他们两个一定认识。”车稳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孟赢雀的神色,“甚至说,我现在也不敢完全确定对方一定就是子壮。” 呃,孟赢雀神色一缓。 “可我越来越感觉此人就是子壮,和那女奴好像很热络的模样” 孟赢雀的心又提了上来,略带愠怒地瞪了车稳一眼。 车稳一头雾水,小心地问,“表姐,你怎么了?” 孟赢雀心中烦躁,没好气地说道,“接着往下说吧” 车稳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心有余悸地告诉孟赢雀,“我逃走的时候,总感觉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但屡屡回头察看却一无所获。若真地被人跟踪,又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这事情就麻烦了。” “你不是自己吓自己吧?”孟赢雀也一脸紧张,心中隐隐不安。 “子壮,桑林村的那个子壮。如果当时荒原中的那个人真的是他,我倒想见他一面,问个清楚。”车稳叹了口气,“昨天我回城以后,即使一直没有出门,但总有一种被别人盯上了的感觉,心中直发毛。” 孟赢雀听车稳说得煞有其事,不像作为,自己也慌乱地环顾四周,“车稳,你可别吓唬姐姐——这可是在邑城里,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如果真的惹上了亡命之徒,这可就难说了。”车稳一脸地懊悔,“起码那缉奴队的几个人非死即伤,如果查出和我有关,这事情可就麻烦了。此事我考虑不周,做得有些鲁莽,如果连累了蒲城邑和表姐,那我就罪该万死了。” “你也是为蒲城邑好,不必如此自责,也不要自己吓自己。“孟赢雀此时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仍然强壮镇静,战战兢兢地安慰车稳,”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要慌张——对了,既然那年轻人可能是子壮,不如先从他身上把事情查清楚。“ “这倒是个办法,我也不是没有想过。” 车稳点点头,一脸的无奈,”如果真是他,这事情看起来就更复杂了。那小子只是个野民而已,怎么会和郯国的女奴勾勾搭搭?他和车振以前就有芥蒂,未必会轻易配合我们,和我们吐露实情” 哼 一听到“勾勾搭搭“四个字,孟赢雀地脸霎时笼上一层寒霜,冷哼了一声。 “这个大乌贼,一直作恶多端,不严加惩处不行了。”孟赢雀站起身来,一脸的义正词严,目光里忽然多了一丝羞怒,“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今天就可能会过来一趟。哼,到个那个时候,那就由不得他了。大胆狂徒,竟然和逃奴勾勾搭搭,还真是饥不择食了” 车稳抬起头,一脸懵逼,“表姐,‘急不择食’是什么说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用心良苦 且不说孟赢雀和车稳为了子壮的事情伤透脑筋,就连子壮现在也是头大如斗,夹在小桑林巫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两头受气。 子壮见两个人唇枪舌剑,闹得不可开交,最终还是决定勉为其难,陪小桑林巫一起去邑城谢恩。 子壮母亲虽然不高兴,但见子壮已经拿定了主意,自然也是无计可施,也只好作罢。 “该死的老巫婆,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什么重要角色了。” 子壮母亲看着儿子手忙脚乱地换上一身没有补丁的衣服,急急忙忙地王往外走,她气不打一处来。她一边送儿子出门,一边忍不住低声咒骂小桑林巫。 “母亲,你就少说几句吧,让外人听到也不好——再说了,小巫也是为我好。” 刚才是小桑林巫催促子壮赶紧回家换一身能见人的衣服,不要失了体面。毕竟他刚才还和父亲等人在地里劳作,一身的脏衣烂衫实在是不好见人。 “你还为那个老巫婆说好话!” 子壮母亲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气呼呼地嘟囔着,“她若真地对你好,噘儿也不可能扔下你就跑了” 话一说完,子壮母亲见子壮脸色一黯,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子壮听母亲又提起噘儿,心里一疼,自然脸色也不太好看。即使再次见到小桑林巫,情绪还是没有缓和过来,一直闷闷不乐。 小桑林巫子壮母亲素来关系不和,刚才和子壮母亲斗了一阵嘴,现在还气得脸色发青,一个劲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现在见子壮一副臭脸的模样,还以为他心里还是不情不愿,小桑林巫心里更是窝火。 她虎着脸悄悄把子壮扯到一边,指着他的脑门小声斥责道,“没心没肺的玩意,你以为我已经老得走不动路,非要求你陪我一起去谢恩么?” 不等子壮开口,小桑林巫小心地扫了一眼远处的仆役樟,压低声音,耐着性子说道,“小主是邑城的贵人,寻常人想见一面都见不到,还轮得到你?说是谢恩,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老身也是存了私心的。你收拾得利利索索,过去也表现的好一些,说不定就能留下个好印象。草甸村的村正算个啥玩意,还不是想方设法把大儿子弄到邑城里去当差?” “到邑城里当差?” 子壮一愣,脑子中好像什么地方一动,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小桑林巫脸色闪过一丝哀色,叹了一口气,“子壮,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可我也有我的难处——不过,毕竟你噘儿妹妹和老卜正现在国都内为蒲家效力,假以时日,只要机会到了,总会帮你谋一份在邑城内的差使——总好过你没日没夜地在地里刨食。” 子壮恍然大悟,心中一阵感动,连忙一脸感激地对小桑林巫说道,“巫亲,您老人家过虑了,我可从来没有怪过你。老祖和您老人家一直待我不薄,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说到这里,子壮不禁又想起自己的病情,脸色一片黯然,小声说道,“去邑城当差的事情,巫亲就不要操心了。我祖父年纪也不小了,我还想多陪他一些日子呢。” 他知道自己寿命毕竟不会超过四十岁,但也不想明说,只好扯出祖父来当借口。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小桑林巫此时也脸色一变,想到了子壮的病情,心中一阵难过,“我们走吧,蒲府的奴仆还在那边等着呢——切记谨言慎行,按我的意思行事。” 既然老仆役的名字叫樟,年龄也不小了,子壮干脆就叫他樟伯。 老仆役对这个名字很受用,浑浊地老眼里透出些喜色,对子壮就更加和气了,虽然话还是不多。 由樟伯在前面带路,自然方便了许多。 城门口的门卒多多少少也已经认识了小桑林巫,对于樟伯好像也不陌生。他们连问都懒得问,几个人畅行无阻地进了邑城。由樟伯在前面带路,三个人不多时就来到了小主的家门前。 这座宅子看起来规模不小,足足有老卜正所住院子的四五倍大。子壮一路上可没敢闲着,一直悄悄地观察着路过的大街小巷。现在子壮站在小主的宅子前面,脑海中判断了此院落的方位,大致确定就是当初自己误闯的园子位置,不由地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这个时代的建筑,尤其是大户人家,已经有了些讲究。 正对着的是大门,门内紧靠门楼的左右两边是门房,又称为门塾。 进门后迎头在院子里就是一道两人高的照壁,阻挡来访者的视线。绕过照壁,就算是进入了庭院。庭院的正前方就是大堂,庭院东西两边也有两排厢房。 大堂的建筑不仅比两边的厢房高大宽敞,而且因为是建筑在土台上,也比旁边的厢房高一些。 庭院和大堂之间有东西两道土阶,沿着土阶上去,就进入了门廊。 门廊大约有一步多宽,是进入大堂前的最后一段距离。门廊上面有屋檐遮风挡雨,也是访客在堂外等待的地方。 穿过门廊,就算是进入了大堂,这也是一家中最重要的处所,类似于后世的客厅。 客厅的正中间往往挂着一道帘幕,讲究的人家可能是竖着屏风。 帘幕或者屏风的后面,就属于一家中的隐私空间了,称为内室。 而内室的后面,估计就是子壮上次误闯的园子了。 怪不得上次子壮闯入园子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估计因为是私密空间,寻常人也是难以接近的。 “子壮,一会进门后,你听我的吩咐,看我的眼色,不要轻举妄动,更不得随便和小主搭话,明白了吗?” 看子壮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六婆婆面有忧色,还以为他怕生,只好低声嘱咐说。 毕竟有尊卑之分,男女之别,小桑林巫还是比较小心的。 嗯,子壮只能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没有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句话虽然难听,但也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如果是因为噘儿的缘故,小主赏赐给小桑林巫一斗精米,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道理上也勉强也说得过去。 不过,赏赐给自己的那一斗精米,就有些蹊跷了。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误闯园子的事情,小主至今还是余怒难消,所以找了借口把自己诳过来? 这宅子里估计埋伏了不少人吧? 小主身娇体弱,这次估计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吧? 或者说,小主早就料到小桑林巫会带自己过来谢恩,这次就是当面对质,让小桑林巫作个见证?这样即使是处罚自己,也让外人无话可说? 不至于吧,小主,打你也打了,骂你也骂了,我现在身上还疼呢。 那天你下手可不轻。 可上次被小主痛打一顿的事情,子壮也没法开口和小桑林巫说,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 子壮正在胡思乱想,进去通报的樟伯匆匆地走了出来,让小桑林巫和子壮跟着他进去。几个人进入庭院,登上高堂,立在门廊之下,樟伯止住了脚步。 一个单薄的女孩子走了出来,低声和樟伯说了几句,然后一脸冷漠地朝小桑林巫和子壮点点头。 “你们两个,跟我进去吧。” 子壮记住小桑林巫的叮嘱,也不敢四处乱看,微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留意身前小桑林巫的一举一动。他跟在小桑林巫后面有样学样,跪伏在地,朝堂上谢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再见小主 子壮跟着小桑林巫跪伏在大堂上,有样学样,装模做样地行完礼,就听到堂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果然是小主的声音。 只是和当日在园子里相比,这声音多了一份从容和大度,少了一份紧张和怒气。 “小桑林巫,有劳你了。此事是老卜正临行前特意交代的,在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又何必麻烦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再说了,老卜正是我父亲的家臣,忠心耿耿,甚得我父亲器重。你家噘儿既然已经拜入老卜正的门下,以后也算是半个蒲家人了。您老又是桑林村中赫赫有名的野巫,德高望重,以后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小主谬赞,老身惶恐” 子壮听着小主和小桑林巫一问一答,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起来,心里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 他自幼在野村长大,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小桑林巫说话如此地文绉绉的,和平日里对自己凶神恶煞的作为可是大有不同,可真是难为她老人家了。 而且,这一主一客,一尊一卑,两个人都说得冠冕堂皇,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其实是个孩子都听得出他们皆是言不由衷,纯粹客套而已。 趁着小桑林巫低着头和小主应答的时候,子壮抬起头偷偷朝堂上看了一眼。 跪坐的堂上书案后面的人果然就是小主,此时一身素衣,正襟危坐,好像也正看着自己。 两个人目光相触,对了个正着,子壮一阵心慌,连忙把头低下。 “次奥,怎么这么不巧” 不过,令子壮意外地是,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他也发现小主的神色好像是慌乱,匆匆低下头,躲开自己的目光。 这就奇怪了? 她居然没怎么生气,怎么比自己还紧张? 子壮心中嘀咕着,好奇地又抬起头,却发现对方忽然低首不语,心中更是犯糊涂了。顺着对方的目光落下去,子壮心神一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 大,真地很大。 也许是以前没有留意,又或者是小主今天穿的衣服比较特别。 子壮发现小主今天的身材特别地惹眼,作为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也忍不住一阵遐想,接着顺势又不免多瞄了几眼。 此时小主恰巧抬起头来,又和子壮的目光对了个正着,眉头一皱,脸上终于泛起羞怒之色,恨恨地瞪了子壮一眼。 子壮一缩头,赶紧把头低下,心中自然也慌乱不已。 小主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子壮惴惴不安地等了半天,只觉得跪在地上的双膝都有些酸麻,才听到小主在堂上继续说道,“小桑林巫,我这宅子呢,以前是我父亲住过的,已经闲置多年,破败不堪。这宅子后面呢,还有一个小小的园子,花花草草的也想以后布置一番。既然您老人家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要不要陪我去看一看,也好帮我拿个主意。” “这” 小桑林巫一愣,愕然地望着小主,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自己不过是来谢恩的而已,和小主可不是很熟,为什么她会如此地亲近 不过,小主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小桑林巫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下,匆匆回头瞟了子壮一眼。 “子壮就现在堂上候着吧,自然有我的婢女照顾他。” 小主不容辩驳的吩咐道,语气颇为不快。她也不待小桑林巫回应,自顾自地转身朝堂后走去。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估计是樟伯的老妻,在旁边朝小桑林巫招招手。 小桑林巫不明所以,但又不敢违抗,只好忧心忡忡地跟着那白发老妇朝堂后走去,留下子壮和一个婢女在堂上。 等几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后,子壮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来,小主和小桑林巫已经不见了踪影。 “次奥,吓劳资一跳。” 子壮心中腹诽不已,又匆匆打量了一下周围,看到一个身穿青色麻衣的小姑娘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 这估计就是樟伯的孙女,婢女柳叶了。 子壮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有点酸麻的膝盖,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个有些胆怯的瘦弱小姑娘。 “嗨,你就是柳叶吧?” 他朝小婢女亲热地打了个招呼。 小婢女有些慌乱地点点头,怯生生地望着子壮,“你怎么知道的名字?” 子壮和善地笑了笑,“你祖父告诉我的——他陪我一起过来的。” 呃,小婢女点点头,又一脸好奇地看着子壮,“你的名字,到底是子壮,还是乌贼?” “乌贼?”子壮一头雾水望着对方,“我的名字叫子壮。” 呃,小婢女一脸疑惑地看着子壮,心里悄悄地嘀咕着,“这可就奇怪了,为什么小主一主骂他是乌贼呢——不对,可别误了小主交代的事情” 小婢女此时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现在渴不渴?” 子壮摇摇头,“不渴——多谢了。” “我们这里有酸酸甜甜的浆子” 所谓的浆子,就是谷物发酵后形成的一种酸酸甜甜的饮料,也就是“箪食壶浆”中的浆。 子壮疑惑的看着小姑娘,“我说了我不渴——多谢了。” 小姑娘嘴一扁,脸涨得通红,“你就喝一碗吧,一碗就行了,很好喝的。” 子壮一头雾水地看着神色慌张,快要哭出来的小丫头,无奈地摊摊手,“那就来一碗吧——你这是怎么了?” 小婢女脸上一喜,“那你等着啊,不要四处跑,我一会就过来。” 子壮看着小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脸色慢慢地冷峻起来。他皱着眉头,快速地在大堂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这事情有点意思,子壮想想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婢女的表现真是太反常了,如果不怀疑这浆子里有古怪,那看真把子壮看成白痴了。 只是,如果小主若真是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派一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过来,也真是太儿戏了 子壮在大堂内踱来踱去,不经意间走到窗户边。他心中一动,迅即把窗户推开,眼看着小婢女柳叶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的陶碗,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子壮把陶碗接过来,看着里面大半碗乳白色又略显浑浊的浆液,故意打趣地说道,“柳叶,你今年多大了?” 小婢女脸色一红,“我不告诉你——你快喝吧。” 子壮抽了抽嘴角,不肯罢休,“你祖父给你许了人家了吗?” 小婢女脸色已经红到了耳根,“我还小,不管你的事” 子壮一脸促狭地故意干笑了几声,一手端着陶碗,一手摸了摸自己胸膛外面的上衣,“柳叶,你知道不知道,有些男子是有胸毛的” “有胸毛的” 小婢女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粗俗不堪的话来。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子壮,看着他的左手在胸膛上摸来摸去,“哎吆”一声,赶紧捂上了脸。她跺着脚,又羞又气地骂道,“你这个淫贼,我一定要告诉小主” 趁此机会,子壮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迅速把浆水顺着墙根倒在窗外,然后端着空碗离开了窗边。 “你想什么呢?” 子壮哈哈笑着,一脸的无赖模样,“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身上有些瘙痒而已——你告状我也不承认。” 在小婢女气愤的目光中,子壮把碗中的浆水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抹抹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再来一碗!” 他呵呵笑着,手拿着陶碗一步步朝小婢女逼了过去。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子壮的身子忽然晃了晃,陶碗“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反客为主 陶碗掉在地上,瞬间碎成了几块。 子壮身子摇摇晃晃,目光散乱,努力伸出手臂,指着小婢女怒声说道,“你” 他努力向前跨出两步,脸色狰狞,做出一副要扑过去的模样。 小婢女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身子瑟瑟发抖,好像已经被吓傻了,连脚步都迈不动了。 还好,子壮刚刚跨出去两步,身体终于支持不住,“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小婢女此时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现在见子壮忽然摔倒地上,顿时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胸口。 “你这个死淫贼” 她扁了扁嘴,眼圈泛红,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过了好大一会,小婢女才缓过气来,长长了吐了一口气后,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你这个死淫贼” 她又狠狠地骂了一句,忽然疾步走向门口,不一会就拖着一根竹竿走了进来。她攥紧手中的细竹竿,远远地捅了子壮几下。 趴在地上的子壮一动也不动。 小婢女终于放下心来,用竹竿重重地在子壮背上抽打了几下,愤愤地说道,“你这个死淫贼,自然有人收拾你。” 话一说完,小婢女气鼓鼓地走了出去了。 子壮听到她的脚步慢慢消失,这才悄悄睁开眼,偷偷地朝小婢女离开的方向望去。 小婢女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子壮又迅速环顾四周,四周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子壮轻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身子,心中后怕不已。 果不其然,小主这次无缘无故地赏赐了自己一斗精米,果然是没有按什么好心。 真是个心肠狠毒的娘们,就因为自己闯过她一次园子,她竟然怀恨在心,到现在都不肯放过自己。 至于吗? 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要怎么样? 就是我把你给睡了,你也不过如此吧? 小主刚才还处心积虑地把小桑林巫给支了出了,看样子是早有预谋,想对自己下狠手了。只是小婢女刚才说“自然有人收拾自己”,不知道小主到底安排是什么人,要如何处置自己。 院子里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快速地朝大堂靠近。 子壮心里一惊,赶紧把头低下,故意装出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脚步声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停了下来,一个低沉地声音传了过来。 “柳叶,你确信他昏过去了吗?” 声音听起来非常地陌生,子壮只能判断对方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但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他本想偷偷瞄上对方一眼,但又怕被对方识破,只好沉住气,依然装出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小心竖起了耳朵,仔细地聆听对方的一举一动,同时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对方对自己突下杀手,自己也能够及时反击。 小婢女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带着一点点邀功请赏的意思。 “表少爷,您就放心吧,他现在睡得像死猪一样,踹他两脚估计都感觉不到。” 小婢女一边说着话,一边卖弄似用竹竿又捅了子壮几下。 竹竿虽然不是刀剑,不会给子壮的身体造成致命的伤害,但硬生生地戳在子壮的身上,也让他的肋骨一阵生疼。 子壮咬住牙,忍住没有出声,心里却暗暗地骂道,“你这个小贱人,和你的主子一样的狠毒,竟然敢如此对待小爷。你等着,我以后定让你生不如死,死不如生,先奸再杀,再奸再杀”。 不过他听到婢女称呼对方为“表少爷”,可对方的声音又似乎不是车振,这就让他有些糊涂起来。 “好了,你不要弄伤了他!” 出乎子壮的意料,那男子竟然制止住了婢女,又朝子壮走近了几步。 子壮全身心地戒备起来,不一会就感觉好像是对方的手指触在自己鼻下,应该是试探自己的呼吸。 “好了,柳叶,你去找几根绳子来。”那男子对婢女吩咐道,“我先把他弄到里面去。” 婢女低声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那男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得罪了”,然后开始摆弄子壮的身体,把他的身子反过来,让他仰面朝天。 紧接着,子壮感觉对方拽着自己的右脚,用力朝一边拖去。 他心里暗暗骂道,“你脑子有毛病啊,以为我是死人么?你可以扛着我,或者背着我,干嘛要像拖死狗似地拖着我?即使再傻,也应该拖我两只脚啊,这样对大家都方便” 子壮心里一边骂着,一边悄悄的眯着眼,小心地观察着对方。 对方长得普普通通,一张国字脸,两道粗眉毛,身材的高矮和自己差不多,只是比自己稍微瘦了一点,白了一些。 果然不是车振,但不知道到底是谁。 那婢女称呼他为“表少爷”,也许是小主的其他表亲吧。 对方右臂低垂,仅仅用左手抓住子壮的一只脚,正小心翼翼地朝一边拖去。 大堂上铺着木地板,虽然有些磕磕碰碰,子壮倒也忍受得住,任由对方拖着自己进了大堂一边的一个内室。 对方把子壮放下,对匆匆赶来的小婢女低声吩咐说,“你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有事情我会叫你。” 小婢女低声应着,把带来的一团绳子递给那男子,然后出门后顺手把门带上。 男子转过身,一边把弄着手中的绳子,一边盯着躺在地上的子壮。 子壮也眯着眼,警惕地盯着对方,同时慢慢调整身体的状态,力求让自己能够一击必中。 房间里安静下来,安静的让人有点窒息。 男子不知道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大一会,他终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缓缓地抬起了右臂,两手开始摆弄婢女送过来的绳子。 子壮盯着他的右臂,看他笨拙的样子,隐隐猜到了点什么。对方应该是右臂不太方便,怪不得刚才单手拖着自己的右脚。 既然如此,那就更容易对付了。 对方终于把绳子摆弄完,缓步走到子壮的脚边。他慢慢蹲下身子,估计是想先缚住子壮的双脚。 就在他蹲下身子的那一刹那,子壮卯足力气,右脚重重朝对方的脑袋踢了过去。那男子满眼的错愕,电石光火之间,身体后倾,堪堪地躲过了这一脚。 男子反应虽然也算是机敏,但毕竟被打了要给措手不及。就在他躲过子壮这一脚的同时,身体后倾,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脚落空,子壮整个人已经从地上弹了起来,满眼凶光,势不可挡地朝对方扑了过去。事发仓促,那男子虽然想极力逃脱,但一则事发突然,防不甚防,二则右臂乏力,实力自然大受影响。 退一万步来讲,子壮在荒原上锤炼了这么多年,即使对方全神戒备,全力而为,也未必是子壮的对手。 也就是一个呼吸间,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子壮已经把对方死死地压在地上,一只手扼住了对方的咽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左臂。 对方咬着牙,努力举起行动不便的右臂,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却忽然身体一僵,一动也不敢动。他一脸悲愤地盯着子壮,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子壮的右膝已经狠狠地压在他的裆部,稍稍一用力,恶狠狠地低声吼道,“动啊,你再动一下试试?劳资先让你做不成男人,再慢慢弄死你” 和毛脸鸷在荒原上切磋了这么多年,毛脸鸷的“击裆术”么,子壮早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9章 再来两斗精米 看着子壮目露凶光,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痛下杀手的模样,那男子此时也是一阵胆寒,心中暗暗叫苦。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感觉到下身的酸疼隐隐传来,那男子也算是识趣,即使是对子壮满腹地愤恨,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这个野村莽夫,万一真地的膝下再一用力,自己免不了一个鸡废蛋碎的后果。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天哪,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 “说,你到底是谁?” 子壮冷冷地问道,稍稍松开一点扼住他喉咙的右手。对方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门外传来小婢女着急的声音,“表少爷,表少爷” 想来她听到房间内有异响,但是又不敢贸然进来,只好在外面惊慌的喊道。 子壮朝那男子一瞪眼,朝门外扬扬下巴,手下又稍微多下一点力气。 “柳叶,你在外面好好守着就是了。”那男子倒也是个机灵人,转头朝房门外沉声说道,“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进来。” 听婢女在外面应了一声,这男子才转过头对子壮低声说道,“我是车稳,这家主人的表弟。” “车稳?小主的表弟?” 子壮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白脸无须,目光不善的讨厌家伙。 他忍不住一阵心惊,全身戒备地打量着周围。 房间里空荡荡地,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发现车振的影子。 子壮眼中寒光一闪,“说,你和车振什么关系?” “车振是我的弟弟。” 车稳此时已经缓过神来,一脸尴尬地看着子壮,“子壮,你能不能先把你的膝盖移开,别不小心失了手。你放心,我不反抗就是了。更何况,我本来就没有害你之心,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而已。” “没有害我之心,亏你说得出口!” 子壮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低声骂道,“那个臭娘们,早就和她解释了是一场误会,她还是没完没了。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竟然派人给我下药,埋伏了人想害我” “臭娘们,误会?” 车稳一头雾水地看着子壮,“你是说我表姐么,你们到底怎么了?” “你不知道?” 子壮更是一脸的疑惑。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车稳一脸认真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事情和我表姐没有关系,是我要求她协助我来做的。我就是想问你一些流民村的事情,但又担心走漏了风声,也担心你不和我说实话。” 流民村的事情? 子壮目瞪口呆,心中一缩,目光落在车稳的右臂上,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奕老爷子当初告诉自己的话。 “我怀疑对方是邑城内的世家子弟,要不然也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箭术。这段时间你不要轻举妄动,此事留给我来处理,我一定想办法把他揪出来,问他个明白。” “若那神秘的箭手找上门来,你能跑就跑,不要和他纠缠。对方受了伤,若是单打独斗,估计不会是你的对手。即使跑不掉,你也不必惊慌,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劳资在流民村里等着他。”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子壮又上上下下打量车稳一番,“当初在荒原上射箭的是你?” 车稳点点头。 “你这个王八蛋,我招你惹你了,你当时可差点把我害死!” 小婢女一个人在门外不安地踱来踱去,不时朝房门扫上一眼。过了一会,她终于沉不住气,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悄悄地把耳光凑近了门板。 里面似乎传来的说话声,一个声音显然是表少爷的的。另外一个么,应该是那个大淫贼的。 两个人在里面一问一答,好像在谈着什么东西,听不太清楚。 这不合情理啊 按照当初的计划,不是说把他抓住后,不留情面,严加审讯么? 如果他不识好歹,严刑拷打估计也是免不了的。哼,先打他的屁股,再扇他的耳光,拧他的大腿,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想想都让人打哆嗦。 哼,这个大淫贼,竟然在我面前炫耀他的哼,真是恬不知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 小姑娘想着想着,不禁脸上有些发烫,赶紧“呸呸”朝地上啐了几口。 “表少爷,表少爷” 小婢女小心翼翼地朝门内喊道,“那大淫贼招了么,有没有要奴婢帮忙的” 门内传来车稳不耐烦的声音,“柳叶,我和子壮兄弟谈得好好的,你休要胡言乱语——没事去一边呆着去!” 小婢女一怔,一脸地吃惊。 子壮兄弟,子壮兄弟 表少爷虽然家道败落,但毕竟是世家子弟,可不是一个普通野民能高攀得起的。心在他居然和这个大淫贼,大乌贼开始称兄道弟?而且,表少爷可是个稳重人,平时和自己说话可是和颜悦色,可从来没这么严厉过。 其中一定有诈,表少爷可能是出事了 小婢女心中一个激灵,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怯怯地在门外应了一声,然后蹑手蹑脚地向后退去。退出去三四步后,小婢女撒开脚丫子就朝堂后跑去。 过了没一会,孟赢雀跟在小婢女的身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你确信车稳出事了?” 孟赢雀一边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边气喘吁吁地问道。 小婢女在一边鸡啄米般点着头,额头上净是细密的汗珠,“奴婢听到表少爷和那个大淫贼在里面称兄道弟,这显然不合常理” 孟赢雀的胸膛就好像被人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一缩,冷冷地盯着小婢女,“大淫贼?你竟然称他大淫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小婢女见主子忽然变了脸色,立刻吓得全身瑟瑟发抖。她不明白自己不小心戳到了孟赢雀的痛处,只好战战兢兢地说道,“他刚才要非礼我” 非礼你? 孟赢雀看小婢女的样子不像说假话,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胸中涌起。她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立刻把子壮抓个满脸开花。 子壮啊子壮,你这个王八蛋,臭不要脸。说你不挑食,你当初连一个逃奴都不放过。现在你竟然变本加厉,大难临头了,还不知死活。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你竟然想把我们主仆一锅端了 无耻!无耻至极! 她心中担忧车稳的安危,又气愤于子壮的滥情,气冲冲地向房门口冲去。 就在孟赢雀离房门口还有二三步距离的时候,就听“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拉开。 孟赢雀猛然收住脚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自己的表弟车稳,一脸愕然地望着她,“表姐,你气喘吁吁地跑来干什么?” 孟赢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车稳没有事情。 不等孟赢雀开口说话,又一个人影跟着走了出来,正是曾经羞辱自己,刚才又非礼自己婢女的大淫贼。 “再来一斗精米,不,两斗精米。如果有腊肉的话也给我两条——没有就先欠着。” 这大淫贼抱着胳膊,一脸的得意,肆无忌惮地目光打量着孟赢雀和婢女柳叶,竟然恬不知耻地说道,“我刚才受了惊吓,现在还觉得喘不上气来。哎吆我的小心脏啊,哎吆我的小嫩腿啊——少不了要好好补一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0章 感情用事 “小主的表弟真地没有难为你?” 离开小主的宅子后,小桑林巫依然是一头的雾水,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尊卑有别,贵贱有分,小桑林巫不敢违逆小主的吩咐,半推半就地跟着小主来到后面的园子。有樟伯的老妻在旁边伺候着,两个人家长里短地闲扯了半天,心里却是越来越不踏实。 子壮就不是个消停的性子,可一直没让她少操心。现在把他一个人扔在大堂里,小桑林巫心里可真是不踏实。 后来小婢女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和小主附耳说了几句话后,小主顿时脸色大变,风风火火地就离开了。 小桑林巫越琢磨也不对劲,一咬牙,也不管樟伯的老妻阻拦,慌慌张张地冲到了大堂里。 子壮把肩上的米袋向上拖了拖,一边朝桑林村的方向走,一边得意地说道,“巫亲,你就别担心了。你当时可就在现场,看得真真的。那叫车稳的家伙和我谈得非常投机,当即决定给我们二斗精米,两条腊肉,可不是我们逼他的。” 小桑林巫望了望子壮肩上的米袋,再看了看手中提着的两条腊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两条腊肉皮色金黄,凝脂似腊c肌肉火红,一看就是用上好的猪肉,加了不少料,精心制作而成。 每条腊肉足足有三四斤呢,拎在手里都沉甸甸的,就像做梦一般。 只是,为什么小主的表弟当时两只手不停地攥拳松拳,笑得脸都直抽抽,一副比哭都还要难看的样子? 小主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两只眼睛就像小刀子一般,几乎要把子壮给戳成了筛子。 要不是车稳在旁边一个劲地干咳,估计小主就要扑了过去。 “这东西可不是子壮要的,是你家表弟强送给我们的,不要还不行。”小桑林巫心里嘟囔着,一个劲地给子壮抱委屈,“失态了,小主你太失态了” 她可是大家闺秀啊,可临走前“送客”两个字,几乎就像是从她嗓子里吼了出来。 小桑林巫当时吓得可是心都乱颤颤,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小主,这不合适啊,你可是大家闺秀,可不能吓唬我这个老婆子。 两斗精米,两条腊肉,你若是舍不得,我们不要就是了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半时分,当全家人都躺下后,跛老爷子才从睡榻上坐了起来,朝对面的子壮招招手,淡淡地问道。 今天回到家以后,子壮自己的那一斗精米和一条腊肉交给了母亲,接着轻描淡写地说了说缘由。父母和弟弟当时高兴得眉飞色舞,唯有跛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子壮一眼,默不作声。 姜还是老的辣,跛老爷子自然明白不可能是那么简单,现在自然要问个清楚。 “那个车稳,是小主的大表弟,车振的哥哥,就是昨日藏在荒原上的神秘射手” 在祖父跟前,子壮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把今日在蒲府发生的事情一一将给祖父听。 跛老爷子静静地听完,思虑了半响,这才缓缓地说道,“子壮,有几个地方我不明白。” “祖父,你说吧。”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说他并没有准备一定要给你下药,只是听说你可能要去谢恩,所以才临时起意?若是临时起意,那迷药是从哪里来的?一个世家子弟,可不应该随身带这些东西。” 跛老爷子一脸的疑虑。 子壮嗯了一声,点点头,“他说迷药是他弟弟车振的,不是他的。其实不是给人用的,是是兽药。” “兽药?” 跛老爷子难以置信地望着子壮。 子壮咧咧嘴,“他说他父亲本来是朝中的下大夫,和国都的萧氏相交甚好,甚至是指腹为婚。如果他父亲没有出事,那萧氏的少赢陌本应该嫁给他的弟弟。即使现在家道中落,他弟弟虽然在萧氏不受待见,但还是偶尔有些来访。而且,他弟弟有些不务正业,无心于仕途,偏好商贾一事。而那国都的萧氏,就是从事畜牧业的商贾” 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情,子壮都感到有些好笑。 不要说那小婢女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让人起疑,就是那一碗酸浆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不要说子壮早就怀疑小主对他不利,就是没有这个顾虑,那迷药要轻易伤不了子壮。毕竟那迷药压根就没有完全化开,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有些药渣子沉在碗底。 次奥,下药也不用点心。那个臭娘们,竟然想起来用兽药对付自己。兽药啊,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相信车稳说得是实话。 “更何况,当初小婢女用竹竿捅我的时候。”子壮补充说,“他还说不要伤了我。” 呃,跛老爷子点点头,似乎是打消了疑虑。 “想来是他乱了方寸,病急乱投医。”摇摇头,叹口气,“你确定没有告诉他任何流民村的事情?” “没有。”子壮摇摇头,一脸的郑重,“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我只是告诉他若是想保住性命,就要赶紧去流民村解释清楚。若是等流民村的人找上门来,恐怕事情就难以善了了。” 嗯,跛老爷子点点头,“他相信你的话?” “他自己说,他感觉自己在荒原上就被人盯上了,一直忐忑不安。回到邑城后,他也总感觉都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人在暗处观察自己。” 跛老爷子摇摇头,轻轻笑了一声,“他是吓破了胆,有些紧张过度了。” 子壮也笑了笑,“他说他要自己去一趟流民村,无论结果如何,明天会让樟伯过来找我。哼,说来说去都是那臭娘们没按好心,所以我讹了她两斗精米,两条腊肉,算是给她个教训。” “你啊,你啊” 跛老爷子苦笑不得地看着子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沉默了半响,跛老爷子慢慢敛起了脸色,缓缓地说道,“子壮,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说你什么了。你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放下了,下次切不可再感情用事了。” 子壮脸色一僵,呆呆了看了祖父一眼,低下了头。 “你本应该去流民村一趟,最好是赶在他去流民村以前,这样才会掌握主动。”跛老爷子无奈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子壮,虽然不忍心多责备他,但还是免不了忧心忡忡。 “你现在显然是给了车稳太多操作的空间和机会,让自己处于很不利的地位——你是为了噘儿吧” 子壮默默地点点头。 噘儿已经去了国都,拜在了老卜正的门下。老卜正是小主父亲的家臣,又无儿无女,也没有其他的门生。若是没有意外,老卜正百年之后,噘儿自然也会去蒲府效力。 自己不小心卷入了这件事情,早已经难以置身事外。若是车稳因此出了意外,唉,自己一条烂命也就罢了,可如果牵扯到噘儿 “罢了,罢了,以后不要这样了。” 跛老爷子摆摆手,身子慢慢躺下,“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明天等消息吧,你也不要过于担心。毛脸鸷的父亲是个聪明人,不会把车稳怎么样的。嘿嘿,不过你和车稳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不敢也罢,不愿也罢,不会把你怎样,但未必会轻易放过车稳——现在该忧心的该是车稳自己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1章 坐立不安 跛老爷子见多识广,精于世故,但也并不是算无遗策,未必事事都能预料对。 蒲府内现在人心惶惶倒是不假,但最为焦灼不安的并不是那惹出祸端的车稳,却是那本应该置身事外的小主孟赢雀。 偷鸡不成蚀把米,硬生生地被子壮讹去了两斗精米和两条腊肉,当场就把孟赢雀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子壮抓个满脸开花,骂他个狗血喷头。 可她毕竟是大夫家的嫡长女,算得上大家闺秀,自然要知道矜持守礼,即使咬碎了牙齿,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倒不是孟赢雀小气,她只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尤其是此事涉及到了曾经非礼自己的子壮,孟赢雀满腹的怨气自然就又多加了几分。 蒲城邑是她父亲的采邑,日常的粮米油盐自然有邑城的邑宰来安排,不劳她来烦心。几斗精米,几条腊肉而已,对于乡鄙野民来说,那可是见年不遇的美食,又怎么会放在她一个蒲府嫡长女的眼里。 只是看看子壮当时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一脸无赖的痞相,就让她恨得牙都痒痒,怒气直冲脑门。 更何况,这无耻之徒,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趁虚而入,非礼了自己贴身的小婢女。这这无耻淫贼,实实在在地戳到了孟赢雀的痛处。 这个无耻淫贼,还真是荤素不忌,绝不挑食啊。当日你在园子里的恶行,我还没有和你清算,你竟然又把魔爪伸向了郯国的逃奴,现在连我身边的婢女都不放过。 天哪,天下竟然有如此无心无肺,寡廉鲜耻之徒,无耻,无耻至极! 孟赢雀抬眼看了看身边侍候的婢女柳叶,小丫头此时双眼都已经哭得红肿,站在一边瑟瑟发抖。 “没用的玩意。”孟赢雀心里暗暗骂道。 子壮和小桑林巫走后,孟赢雀免不了要对小婢女严加训斥,详加审问,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柳叶哭哭啼啼地说完后,孟赢雀心生疑窦,暗暗想到,“他竟然在柳叶面前卖弄他的胸毛?这才过了几天,这大淫贼何时竟然忽然有了胸毛?” 当日在园子之中,她拼劲全身的力气,把他悬在胸口上的长命甲给拽了下来,当时可没有发现他竟然长有胸 想想都让人觉得羞耻,孟赢雀脸色一阵发烫。 后来在窗外发现了酸浆的污渍,她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暗暗地安慰自己了一番。这大淫贼,也许是良心发现,当时并不是故意调戏自己的婢女吧。估计当时他当时仅仅想转移柳叶的注意力,好方便他自己偷偷把酸浆给倒掉而已。 算你还知道些分寸! 可即便如此,你找个什么理由不好,却非要弄出这么一个不堪入耳的名堂。说不定平时就是个惯犯,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哼! 想到这里,孟赢雀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站在一边的婢女柳叶见孟赢雀一脸阴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匆忙中摸了一把眼睛,战战兢兢地说,“小主” “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孟赢雀说不出来的烦躁,没好气地吩咐道,“去院门口看看——车稳怎么还没有回来” 柳叶低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 孟赢雀抬头望了望堂外的暮色,忐忑不安地站起身来。 当初子壮和小桑林巫离开蒲府后,他本想问车稳个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车稳当时却表现得非常地焦躁,说有要事要出城处理,要什么事情晚上等他回来再说。 望着车稳匆匆离开的身影,孟赢雀也不好拦住他,只能气得直跺脚。 那个大淫贼,简直是欺人太甚,恨不得把自己家里搞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此前不但殴打了自己小表弟车振,现在连素来沉稳的大表弟车稳也被那大淫贼搞得乱了分寸。 唉,难道难道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蒲城邑是钟吾国的边陲小邑,虽然规模小了点,但在防守却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东西南北四座城门,日出而开,日落而闭,容不得有半点懈怠。日落以后,若有急事,尚可由东门出入,可免不了仔细盘查,少不了浪费诸多的唇舌。可到了戌时三刻,除非是军机大事,就连东门也不可轻易出入了。 车稳临走说他要出城,其余事情等他晚上回来再说。可现在暮色已深,很快就要戌时了,却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车稳向来做事沉稳,进退有据,可今天临走前却一脸焦虑,现在又迟迟未归,该不会 一想到这里,孟赢雀全身发冷,心惊胆战。她忍不住把怀中的长命甲掏了出来,使劲摔在地上,重重地踩上几脚。 “你这个丧良心的大淫贼,我我可怜你身患恶疾,不忍对你下手,你却变本加厉,死缠着我们不放。若是车稳这次身遭不测,我与你不同戴天,一定要把你把你” 孟赢雀心中一痛,鼻子一酸,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她一脸哀色,伸手轻轻抚摸了自己小腹,两滴眼泪忍不住从腮边滑了下来。 每月一次的天葵,按惯例就应该是这几天了。可是,最近这几天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怎不让她坐立不安。 不可能这么巧,但若是不幸,不幸 孟赢雀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喃喃地说道,“我又能拿你怎么样——若车稳真有不测,我和你和你同归于尽就是了” 就在孟赢雀在大堂内千愁万绪,清泪涟涟的时候,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小主,小主,表少爷回来了” 柳叶一边急匆匆地往大堂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 车稳回来了么? 孟赢雀心中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担,连忙俯身把子壮的长命甲从地上捡了起来,匆匆揣进怀里,急急忙忙地向大堂外跑去。 风尘仆仆的车稳终于走进了院子,一身青衫,满脸的疲惫。 从堂内出来的孟赢雀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把迎上来的柳叶推到一边,冲到了车稳跟前。她什么话没有说,认认真真地把车稳打量了一番,然后又上上下下把他摸索了一遍。 确信车稳没有缺胳膊少腿,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孟赢雀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身子晃了晃,幸亏车稳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扶住。 “表姐,你刚才哭了——我没事,我回来了。” 车稳一脸内疚地看着孟赢雀的脸,轻声说道。 孟赢雀赶紧用袖子擦了擦了脸,摇摇头,“没没什么——你回来就好。” “我们进去说吧。”车稳一脸沉重,低声说道,“托子壮的福,他们没有难为我,这事情就算是结了——只是,唉,我们进去说。” 非常感谢“松了口气”和“夏荷”两位大佬的打赏,我会继续努力的。即使不能一书成神,也要做最咸的那条咸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2章 丧家之士(1) “他们没有为难你?” 听了车稳的话,孟赢雀冷不丁地心中一澟,脸色大变。 她转过身,看着旁边探头探脑脸好奇的婢女,冷声说道,“柳叶,我和表少爷进去谈点私事,你在外面好好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柳叶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看着孟赢雀和车稳急匆匆地走入了堂内,“砰”地一声把门带上。 进门后,车稳也醒过神来,警惕地朝门外瞟了一眼,“怎么了,那婢女不可靠?” “倒也不是说完全不可靠,但毕竟到我身边还没有几天,防着点总没有坏处。” 孟赢雀急急地拉着车稳的手,在堂内的地席上做了下来,小声地给表弟解释。 樟伯夫妇和柳叶祖孙三人,是孟赢雀从邑宰府亲手挑选过来的,要的就是老实可靠,忠心耿耿。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随身的婢子跟着小表弟车振回到了国都,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邑宰大人知道此事后,特地送了几个年轻伶俐,手脚勤快的婢女和男仆过来,不过都让孟赢雀找了个理由给退了回去。 邑宰大人不明所以,派仆人的头领上门请罪,又被她三言两语地打发了回去。邑宰大人迫不得已,只好让她自己在邑宰府挑选看着顺眼的奴仆。孟赢雀顺水推舟,亲自到了邑宰府上,专门挑了年老力衰的樟伯夫妇和孙女过来,图的就是一个可靠踏实。 樟伯夫妇年纪大了,已经干不了什么重活,上次去桑林村送两斗精米都累得气喘吁吁。既然年老无用,老夫妇两个人自然在邑宰府备受欺凌,平日里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过得颇为凄惨。他们身边唯有柳叶一个孙女,长得也不出众,又不会察言观色,八面玲珑,自然也被备受歧视和排挤。 孟赢雀只要对他们略施恩惠,他们自然对孟赢雀都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更何况,身陷奴门,一生为奴,子子孙孙也会成为主人的奴隶。除非主子善心大发,给他们放了良,或者有人给他们赎了身,樟伯夫妇和柳叶一辈子都难得人身自由。孟赢雀既然要了三个人过来,自然也不会拖泥带水,顺便把三个人的奴籍也转到了自己的名下,完全掌握了这三个人的生杀大权。 她本就出身于官僚之家,母亲早亡后就帮着父亲管理家务,无论是对于家仆的管理,还是对于人心的洞察,自然都不是寻常人可比。 只是只是现在遇上了子壮这个冤家,又被他被他唉,才经常让她乱了方寸而已。 孟赢雀和车稳在地席上相对而坐,她才接着刚才的话题,一脸紧张地问道,“车稳,你刚才说‘他们没有为难你’,难不成这大半天你没见人影,竟然是去了荒原中的流民村?” 白天他们趁着子壮和小桑林巫来谢恩的机会,妄想把子壮给迷倒拿下,就是为了询问流民村和那逃奴的事情。后来子壮不但安然无恙,还趾高气扬地讹了她两斗精米,两条腊肉,这个无耻之徒 后来车稳匆匆离开,现在回来又说他们没有为难他,自然应该是和流民村的事情有些关系。 果不其然,车稳点点头,没有否认。 孟赢雀看着一脸沉默的车稳,气得全身都微微颤抖,“是那个大淫贼,大混蛋,无耻之徒,逼你去的么?” 车稳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一脸气愤的表姐,“表姐,你指的是子壮么?” “除了那个乡野莽夫,还会有哪个!” “那表姐可就错怪他了——子壮此人虽然有些痞气,有些戾气,但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车稳苦笑着摇摇头,“是他让我去的不假,但他的确给我帮了大忙。” “你还为他说好话!”孟赢雀没好气地瞪着车稳,“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车稳一头雾水,无奈地望着自己的表姐,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越来越不明白,当初子壮在河滩上和少赢陌发生了点误会,后来因为老卜正求情,表姐也大度地没有把子壮怎么样。 可怎么没有过几天,只要一提起子壮来,表姐就气得花枝乱颤,恨得咬牙切齿。 可你既然看他不顺眼,又怎么平白无故地赏了他一斗精米,还让樟伯给送了过去? 女人啊 车稳可没有资格给子壮任何好处,当初他被子壮一手扼住咽喉,一膝顶住下阴,可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当时实实在在感受到子壮身上那满满的杀气,知道倘若自己如果说错一句话,估计连小命都要没了。 命没了其实也就罢了,子壮这阴损的家伙,故意慢慢地把膝盖压了下去。自己下阴处愈来愈清晰的酸疼感觉,让车稳忍不住冷汗直流 既然身陷死地,受制于人,车稳倒也识趣,不但老老实实地把柳叶支开,又事无巨细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子壮讲了一遍。 “子壮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倒也没有再为难我,反而劝我赶快去流民村去一趟,也许能够逃过一劫。” 车稳把事情简略地给孟赢雀讲了一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只有你才相信他的话,又不是知根知底,谁知道他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毕竟看到车稳完好无损地坐在自己面前,孟赢雀的怒气也慢慢平息下来,但还忍不住撇撇嘴埋怨道,“万一他故意要害你,说不定是想把你故意诱骗到流民村去,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见表姐的脸色缓和下来,车稳也心安了不少,微微一笑,“表姐教训的是,我以后小心些就是了。我当时也是存了小心,将信将疑地出了城,随时准备返回来——不过,我刚出城后不久,就意识到子壮果然没有骗我。” 是的,一想到自己虽然乔装改扮,但出城不久后就被人盯上,车稳就不由得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仅仅在东城门外,自己就发现有两个人一直远远地尾随着自己,怎么甩都甩都甩不掉。 蒲城邑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他们又怎么能够确定自己一定会从东城门出城? 是不是说,他们在四个城门都留了人手,这一两天一直在处心积虑地寻找自己? 那么城内呢,他们是不是也潜入了人手? 怪不得自己回城后一直坐立不安,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就像一条条屈身待噬的毒蛇般,让人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车稳再也不敢怀疑子壮告诉自己的话,一咬牙,匆匆进入了荒原。果不其然,进入荒原后不久,尾随他身后的两个人忽然发出几声怪异的呼哨声。呼哨声之后,荒原中呼哨声此起彼伏,将近十几条汉子就从荒原中显露了身影,或远或近,迅速地包抄过来。 听车稳讲述他出城后的遭遇,孟赢雀在一边提心吊胆,忍不住掩住了嘴。 “其中有一个汉子,长得五大三粗,比我高了不至一头,好像是那几个人中的首领。那家伙手持一根污血斑斑的木杵,一脸凶煞,一边大骂着‘这小子又来了,让我先卸他一条腿’,一边冲了上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3章 丧家之士(2) 听到这里,孟赢雀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车稳此时却好像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环顾四周,然后一脸神秘地向前凑了凑身子,小声说道,“表姐,你觉得子壮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子壮么” 孟赢雀只觉得好像有东西在心里重重一撞,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烫。 她有些气恼地瞪了车稳一眼,强装镇静,没好气地说道,“他一个乡野村夫,我怎么会知道他什么来路——你不要扯三扯四,净拿姐姐来寻开心。赶紧接着讲,那一群凶神恶煞地家伙,你是到底如何应付过去的。” 车稳完好无损地坐在自己跟前,还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有惊无险,没有大碍。 可他平白无故地忽然又提起那个大淫贼来,还是让孟赢雀心底隐隐不安。 当日在园子里发生的事情,难道被人知道了不成? “表姐误会我了,我怎么敢拿表姐来寻开心。” 车稳连连摆手,急赤白脸地辩解道,“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当时在一群彪形大汉的包围下,我也是慌了手脚。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迫于无奈,我也只好报出子壮的大名来。” “报出子壮的大名来?” 孟赢雀喃喃地重复着车稳的话,一脸的不解。 车稳点点头,“子壮离开前曾经告诉过我,若我在荒原上遭人围堵,说出他的名字来,也许会有些作用。我当时也觉得将信将疑,觉得他有吹嘘之嫌。不过当时大祸临头,也顾不了许多,急急忙忙把‘子壮’的名字报了出来。让我喜出望外的是,他们听说是子壮让我去着流民村的首领以后,他们虎视眈眈地盯了我半天,又问了我不少事情,但毕竟没有为难我。所以我才感到迷惑不解,这子壮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对那些彪形大汉有如此的威慑力?”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孟赢雀也皱起了眉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难道说,子壮早就和流民村的人有勾结? 一想到这里,孟赢雀不由得心里一慌,只觉得全身都有些发冷。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子壮整日里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这岂不是 对面的车稳看着孟赢雀皱着眉头,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微微一愣,接着说道,“后来他们带我见了流民村的首领,我才恍然大悟。那流民村的头领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顿时一脸的晦气,一口一个”臭小子“,骂他多管闲事,无事生非。不多一会,那头领气鼓鼓地走了出去,又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走了进来。那青年人自称流民友贤,是那头领的儿子。他告诉我子壮和噘儿姑娘以前经常去荒原上采药,一来二去就这么认识了。” 呃,原来如此。 孟赢雀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些恼怒地瞪了车稳一眼。 原来子壮是因为在荒原上采药而认识他们,这么说来,还不算是同流合污,一丘之貉。 车稳这家伙说话也不一下子说完,总是说半句留半句,让孟赢雀刚才白白担忧了半天。 可孟赢雀高兴了也就是片刻而已,车稳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这青年人虽然说仅仅是在荒原上见过子壮几面,算不上熟悉,但每当提起子壮的时候,总是在后面加上‘兄弟’两字。‘子壮兄弟’如何,‘子壮兄弟’如何,怎么听都觉得两个人的关系透着亲近,让人不得不生疑心。而且,对方最后竟然说,既然子壮兄弟想化干戈为玉帛,好歹总要给子壮兄弟一个面子。此事只要我守口如瓶,不和别人泄露,那么就算了解了,后续的事情自有他们一力承担。” 说到这里,子壮摊了摊手,哭笑不得地望着孟赢雀,“这么说,我还欠了子壮好大一个人情,毕竟人家是给他们的‘子壮兄弟’一个面子,所以才大度地放过了我。郯国缉奴队三条人命,外加一个活口,其实都因我而起,更不是用说我还打乱了人家的精心部署。到了最后,却不及人家‘子壮兄弟’的一个面子大。” 孟赢雀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了。 毕竟自己一直担心的表弟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对方也表示不再追究,已经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至于子壮么,欠他点人情算什么。 哼,就凭他当日在园子里犯下的恶行,就是把他千刀万剐都不过分。 更何况,他还讹了我两斗精米,两条腊肉呢。 他还他调戏了我贴身的婢女。 一想到这里,孟赢雀不由得心里一酸,顿时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她轻轻拢了拢头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了,车稳,那在荒原中和子壮不清不楚的逃奴,你在流民村里可见过?” 车稳点点头,脸色忽然一下子严肃起来。 孟赢雀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车稳咬了咬嘴唇,直气了腰板,眼睛里一片冷峻。 “表姐,这人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我不想欠子壮这么多。”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决定近日去一趟郯国,就是和这个名叫桑儿的逃奴有关。” 状态有些不佳,先上传,明日再修改一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4章 丧家之士(3) 是的,就是这样,车稳听说可以安然离去,从此置身事外的时候,不但没有欣喜若狂,反而心底有了更深的忧虑。 也就是因为他心底惴惴不安,促使他接受了去一趟郯国的使命。 郯国缉奴队这次损失惨重,损失了至少三条人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所引起的。 现在流民村的人竟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只是让他承子壮一个人情而已,反而更让他忐忑不安,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既来之,则安之。 流民村这本来是他想象中的龙蛇混杂之所,藏污纳垢之地,他都已经来了,干脆横下信来,和对方天南海北的闲谈起来。 车稳本想多了解一些对方的底细,自己也好防患于未然。可就是这一番闲谈下来,心中却暗暗惊叹不已。 对方自称是流民村首领的儿子,名友贤,可言行举止却毫无流痞之气,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儒雅之风,让车稳隐隐有了些亲近感。 尤其是谈及江淮各国的各世家大族的合纵连横,趣闻轶事,此人更是随手拈来,如数家珍,让车稳都暗暗咂舌,自愧弗如。 后来听车稳谈及自己父亲自刎谢罪,家破人亡的惨淡现状,此人唏嘘一番以后,也是分析的精辟入理,入木三分,让车稳不得不服,顿生好感。 “表姐,这一番长谈下来,我几乎可以判定,此人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流民,恐怕是出身于名门望族,不得已暂时蛰居在流民村而已。” 车稳一脸兴奋地望着孟赢雀,大有一种和流民友贤相见恨晚的感觉。 “是么?” 孟赢雀将信将疑地看着一脸激动的车稳,“对方没有提及他的来历么?” “我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他看起来对此讳莫如深,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自嘲为疲于奔命的丧家之士。” 孟赢雀一脸不解,“丧家之士?丧家之士是个什么说法?” “丧家之士么,通常是指那些品行低下,私德有亏的家臣士子。比方说,如果一个人侍奉的家主死于非命,家中效命的家臣,就应该想方设法为家主报仇雪恨。如果没能力为家主复仇,也应该以死相报。即使是忍辱偷生,也应该竭尽所能,扶持家主的后代再兴家业。如果以上都做不到的人,就会被认为不忠不义,没有气节,而被称为丧家之人,为君子所不齿。” 说到这里,车稳一脸的落寞,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世,不由一阵心酸。 当初自己父亲不小心陷入朝廷政争,不得已才自刎谢罪。虽然家业败亡,采邑也被朝廷收回,但好歹让一家老小逃脱了牢狱之灾,免除了性命之忧。 而侍奉父亲的那些家臣,在家业兴旺的时候,一个个信誓旦旦和车家一条心,共荣辱,一副肝脑涂地的模样。但父亲一死,瞬时树倒猢狲散,还不是一个个如鸟兽散,能躲多远躲多远,还有什么忠义和气节可谈。 那些君子士子,每当坐而论道的时候,人人都大义凛然,斥“丧家之士”为禽兽之徒。 但大祸临头之时 “车稳,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做人啊,还是要向前看,切莫钻了牛角尖。”孟赢雀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看车稳现在这般模样,怎么会猜不透他的心事。她连忙柔声安慰他说,“只要你和车振两个人好好的,假以时日,何愁没有东山再起,再兴家业的机会?”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没错。”车稳苦笑着说道,“可车振总是心性不定,惹事生非,我自己都觉得有心无力。日子这一天天蹉跎下去,我自己也是一事无成,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啊。” “唉,车稳,你啊” 既然车稳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赢雀看着才二十岁年纪的车稳,满脸和年龄不相称的沧桑,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用,只能无力地长叹一声。 她何尝不明白车稳的苦楚。 蒲城邑毕竟是她父亲的采邑,虽然不常来,可孟赢雀对邑里的是是非非,毕竟不是一无所知。 她这次带车稳兄弟过来,邑里的邑宰,自己的族叔,又怎么能猜不明白她的用意。 相对于繁华的国都,蒲城邑可谓是穷乡僻壤。 和不喑世事,惹事生非的车振大为不同,车稳老成持重,在蒲城邑各位大人跟前尽可能地低调隐忍,身段已经是软得不能再软,几乎已经匍匐在地。 可时至今日,车稳在邑城内依然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差使,被邑里当政的各位大人漠然以对,敷衍搪塞。虽不敢说是有人故意刁难他们,但起码说明邑宰等人对此并不热心。只是碍于她的颜面,没有直接拒绝而已。 其实,邑里的各位大人,对于自己的态度,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是家里的嫡长女,担心触怒自己在国都的父亲,他们恐怕一个个早已经避之唯恐不及,免得沾染了一身的晦气。 孟赢雀心中凄苦自知,但此时却没法说出口。 她只能一脸担忧地看着车稳,苦口婆心地说道,“车稳,那人即使是出于名门望族,当初贵不可言,可现在也是藏身于流民村而已,与你又有何干?你又何苦要答应他们的要求,说要为了那个逃奴而去郯国一趟?郯国虽然和我们仅仅隔着一道黑松岭,但毕竟是另外一个国度。你人生地不熟,何必要以身犯险——是是他们逼你的吧?” “他们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车稳摇摇头,“我和那友贤兄弟谈了许久,他才提出了这个要求,问我有没有意愿帮他们一个小忙,日后必有重报。我现在毕竟还拥有钟吾国士子的身份,身家还算清白,可以方便进入郯国。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希望我能去郯国探察一下那缉奴队的底细,和桑儿的说法相印证。” 车稳此时一脸的凝重,挺直了腰板,缓缓地说道,“表姐,我家已经败落,父母双亡,只剩我兄弟两人相依为命。现在我们在蒲城邑内无所事事,受人冷落。即使返回国都,恐怕也只是遭人耻笑而已。既然如此,不如帮他们一个小忙,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孟赢雀脸色骤变,“你刚才还说他是丧家之士,私德有亏,又怎么想起和他合作?你家虽然失势,但你毕竟是世家子弟” “丧家之士,私德固然有亏,但未必是无能之辈。当今天下,周天子已经势微,华夏诸国以北方的齐国为霸。而那齐国的相国管仲,据说就是一位丧家之士。当年他和一位名叫召忽的人一同辅佐公子纠,结果公子纠被杀后,和管仲一起辅佐公子纠的召忽,当场撞墙而亡,以全自己忠义之名。而管仲却苟且偷生,跑到公子纠的死对头那边继续高官厚禄。由此可见,那管仲不仅是丧家之士,而且是其中的极品。”车稳紧紧地攒住拳头,咬牙说道,“虽然私德让人不齿,但管仲毕竟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没有管仲辅佐,齐侯也未必有今日之霸业。” “车稳,你可不要犯了糊涂。”孟赢雀大惊失色,“齐国是齐国,管仲是管仲,而你毕竟是世家子弟,还有士子的身份,而对方现在只不过是个贼头而已,岂可同日而语?” “我这士子的身份,可换不来半升的粟米,整日寄人篱下,仰别人鼻息,早已经生不如死。若不是这些年有表姐照顾,我兄弟饿死街头也不算什么奇事。士子,士子的身份又有何用?” 车稳仰天长叹,眼睛已经有些发红,“更何况,对方谈吐不俗,又自贬是丧家之士,说明他心中有愧,尚存忠义之心。相对于周围那些满嘴仁义的谦谦君子,反而显得他比较真实。表姐,国都之内,丧家之士何其多也,哪一个没有一套冠冕堂皇的托词,哪一个不是沽名钓誉,口是心非之徒,还不是照样端坐于朝堂之上?呵呵。表姐,如此正直清高的志士仁人,你在国都见得还少么?” “车稳,你说得这些,表姐也懂。但你一向老成持重,如今怎么能如此糊涂。”孟赢雀两眼泛红,苦口婆心地说道,“对方毕竟是一群流民而已,我们对他们并不知根知底。你怎么仅凭和对方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就这么轻易相信对方,贸然把自己的前程搭上。前面的恩怨是非,既然说清楚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此相安无事就好了。他一个贼头而已,对你的前程,可没有丝毫的助力,你又何必和他们搅合在一起。” “表姐所担忧的,我也想过,并不是没有道理。”车稳依然坚持说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们信不过对方,对方又何尝会信得过我们。对方提出了这个要求,我估计也是有意为之,就是想看看我的诚意。他说倘若我同意他们的建议,在郯国自然有人接应我,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一群流民的承诺,怎么值得相信?”孟赢雀更是心忧不已,“郯国虽然近在咫尺,但毕竟是另一个国度,车稳,你莫要犯傻,让表姐为你提心吊胆。车振虽然平时淘气,但也仅仅是犯些小错而已,你作为他大哥,本应该为他做表率,怎么现在竟然有这样鲁莽的想法。不,我不允许你轻举妄动。你就留在蒲城邑,那里也不要去,也不准你再提那流民村。你再给姐姐一个月,不,半个月,姐姐一定竭尽全力,给你在这里寻一个差事。” “表姐,若那老贼头所言不虚,恐怕留在这蒲城邑,我们也不安全了。”车稳苦笑着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据对方说,这次郯国人跨境追缉逃奴,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他们怀疑这不过是敲山震虎而已,背后另有用意。再甚一步,可能郯国和钟吾国两国的关系可能生变。郯国c钟吾两国如果交恶,蒲城邑作为和郯国接壤的城邑,自然首当其冲,一场战祸在所难免。” “这,这怎么可能?” 孟赢雀目瞪口呆地望着车稳,身体微微颤抖。 消息太过于突然,又涉及到自己家的采邑,由不得她不心生胆颤。 “表姐也不要过于焦虑,也许仅仅是谣传而已。”车稳看表姐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宽慰她说,“对方也是刚刚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妄加揣测,无法判断真假。况且,因为他们的身份在郯国不能见光,所以也无法去那边查辨这消息的真伪。但我毕竟是钟吾国的士子,身家清白,在他们眼中才有些价值。” “如果此事属真,这可如何是好。”孟赢雀一脸愁容,喃喃地说道,“蒲城邑人少兵弱,城矮民穷,可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此事真假与否,还是我去一趟再说,只不过隔了一道黑松岭而已。”车稳沉声说道,“表姐你大可放心,有我车稳一口气在,绝不会让蒲城邑沦入敌手,也不枉你维护了我兄弟这么多年,也莫让其他人小瞧了我们。” “且慢,车稳,你把姐姐弄糊涂了。”孟赢雀依然满脸的疑虑,“即使即使你所说属实,就凭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恐怕也” “若他所说属实,郯国的缉奴队,不过是敲山震虎,试探我们蒲城邑的反应而已。只要我们让他们啃不动,嚼不烂,自然就会给国都内的舅父争取些时间。”车稳昂首挺胸,热血澎湃,“成与不成,我总要去一次才明白。” “你切让姐姐再想一想,是不是该给我父亲修书一封,说明此事” “不,万万不可。此事真假未辨,切莫让舅父徒增疑虑,让我去看看再说。”车稳一脸地坚决的说道。 “车稳,你”孟赢雀一脸担忧地看着车稳,“你对那边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个好歹” “表姐尽可以放心,我会之所进退的。毕竟,只要我不莽动,我就仅仅是钟吾国的一个普通士子而已。一个人畜无害的角色,又有谁会故意为难于我。” 车稳为了让孟赢雀安心,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孟赢雀见事情已经阻止不了,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却见车稳忽然一拍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安地望着孟赢雀。 “不妥,不妥,我竟然大意了。”子壮一脸的内疚,懊悔地说道,“看看我,净想着自己的事情了。表姐,倘若我这一走,你的安全就有些问题了。我和车振都不在,万一有点事情,可能连个真心帮忙的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你若决意要求,就尽管去好了,不要操心我。”孟赢雀看车稳一脸紧张的样子,宽慰他说,“姐姐这么大,在国都那么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还不是都挺过来了?我只是担忧你的安危而已。再说了,我身边不是新添了樟伯老夫妇,还有婢女柳叶么?姐姐平时里也甚少出门,家里这几个人都算是忠诚可靠,我看是足够了。再退一步来讲,蒲城邑毕竟是我父亲的封邑,我不相信还有谁这么大胆,敢惹到我的头上来。” 孟赢雀说得底气十足,但这话听到车稳耳朵里,却并不能消除他心中的不安,反而更让他紧张了几分。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自从自己被郯国缉奴的人所伤以后,对于蒲城邑的治安,他已经没有那么大的信心。 表姐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这樟伯夫妇都已经老弱之身,柳叶更是个及笄之年的女孩子而已。倘若真出了点什么事情,这些人不要说照顾孟赢雀,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只是,如果自己留下来保护表姐,这郯国之行,恐怕只好泡汤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自己毕竟来蒲城邑的日子尚短,认识的人不多。 即使在这为数不多的人中,也很难找到一个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尤其是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这次的郯国之行。 他皱着眉头,站起身来,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 “子壮!”车稳兴奋地和孟赢雀说道,“表姐,我们让子壮过来如何?” “子壮?” 一听到这个名字,孟赢雀忍不住心里一颤,脸上更是大惊失色,罕见地结结巴巴地说道,“车稳,你怎么又想到他来了?” 孟赢雀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强壮镇静,心里却早已经开始滴血。 车稳啊,车振啊,你们两个小混蛋啊,真是我表弟不? 姐姐对你们一直是亦姐亦母,从你们出生到现在,可一天都没落下过,难道平时对你们还不够好? 为什么你们两个人,就像比赛一样,别着苗头把姐姐往火坑里推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5章 引狼入室(1) 车稳挠了挠头,一脸懵懂地看着孟赢雀,不知道表姐为什么对子壮这么反感。 难道仅仅是因为被子壮讹走了两条腊肉,两斗精米? 子壮当时那么做,也在车稳的意料之外,让他一时窘在那里,哭笑不得。 不过,对于车稳来说,也仅仅是觉得子壮此举有些痞赖,甚至说有些孩子气而已,心底里倒是对他没有多大的反感。 更何况,这次流民村的事情,若是没有子壮出手相助,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也就是因为这个,车稳不敢不讨厌子壮,反而对他有了些许的好感。一想到自己离开蒲城邑后表姐无人维护安全,车稳想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的人,自然而然就是子壮。 可是,表姐为什么忽然皱起了眉头,脸上一片羞怒之色? 难道还是为了那两条腊肉,两斗精米而耿耿于怀? 不至于啊,表姐可不是这么一个小气的人。 车稳百思不得其解,此刻的孟赢雀更是如坐针毡,心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他此时对车稳真是又气又恨,但又有苦难言,免不了脸上阴晴不定,心底五味杂陈。 表弟啊,我的亲亲表弟啊,要说你是存心折腾姐姐我,固然是冤枉了你,你自己也会觉得委屈。 但自从我带你们兄弟来了这蒲城邑,你们近几日的所作所为,可都是卯着劲把姐姐往那恶人身边推啊。 天哪,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我知道你是在关心姐姐,完全是出于一片善意。但是,车稳啊,你这是硬生生地把姐姐往虎口里送啊。 孟赢雀心里暗暗哀叹不已,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要不是自己的小表弟车振在邑城内和子壮纠缠不休,子壮又怎么会慌不择路,误打误撞地跑进自己的园子里来。 子壮如果不跑进自己园子里来,就不会吃到那沾染了毒素的野蛇莓,更不会因此而产生了似真似假的幻觉。 子壮如果当时不是陷入幻境之中,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相信他也不敢对自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也是自己倒霉,当时如果好好呆在屋内,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可是,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来。 身边的婢女来蒲城邑后就水土不服,接着又感染了风寒,接连几天意识不清,卧榻不起。孟赢雀手忙脚乱,早就忙得焦头烂额,恰恰就听到了后面园子里好像有什么动静。 而且,她好像还隐隐听到了自己小表弟车振的声音。 可怜她一个弱女子,身边有没有可用之人,听到动静后自然心生疑惑,小心翼翼地向园子里瞄了几眼。 车振的影子她没有看见,却看到了子壮一个人呆在园子里,身子摇摇晃晃,手舞足蹈,就像喝醉了酒一般。 如果当时园子里是一个陌生人,孟赢雀自己就会赶快躲藏起来,或者跑到前院喊人呼救。 可对方明明是自己见过一面的子壮啊,知根知底,算不上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就是子壮,而且晃晃悠悠,好像随时就要跌倒的样子,孟赢雀满腹疑惑,心中也是担心不已。 “他这是怎么?怎么会到了我的园子里?难道是犯病了么?” 孟赢雀心中当时想道,“老卜正说他身体不好,好像可能是什么‘神昏心竭’之症,无药可医,真是一个可怜人” 她心底顿生恻隐之心,忍不住离开推开房门,走进了园子。 虽然想好心好意地过去帮忙,但她当时也并非是毫无戒心,所以才犹犹豫豫,欲进还退,和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 未曾想到,她刚一露面,就叫了一声子壮的名字而已,接着就陷入了子壮的魔爪。 子壮看到她以后,口中喊着“噘儿”的名字,几步就冲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不待孟赢雀出声呼救,就被他用可恶的舌头堵住了嘴,同时用金箍一般的双臂给拥入了怀里。 唉,想想都是泪,这事情找谁说理去? 刚开始的时候,她不是不想呼救,也不是没有挣扎,只是从头到脚都被他控制住了,丝毫没有机会而已。 她毕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么是子壮的对手。 可是,这事情若是说了出来,到底有几个人能够相信? 孟赢雀想想自己在国都早已经是名声扫地,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能相信她说的话?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但徒惹外人耻笑而已,说不定更多的污言秽语都会泼在她的头上。 子壮这个粗鲁的家伙,手劲又大,身子又强健,动作还粗暴,身上的腱子肉又多,肆意地侵伐她的柔胸嫩臀。天哪,孟赢雀想想都觉得羞耻。子壮这个混蛋,该做的不该做的,他当时都做了全套,竟然是一副采花老手的模样。看他动作如行云流水,娴熟老练,让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让他任意采摘摧残。 可怜她保持了二十多年的处子之身,竟然是在这么个境况下,稀里糊涂地,就被那子壮不由分说地掠夺了去。 更让她感到羞耻的是,到了最后,自己既然被那恶人摧花折桂后,自知回天乏力,只好听天由命,竟然慢慢还有了些感觉 天哪,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羞耻的事情啊。 但这事情毕竟是孟赢雀吃了大亏,事后自然有些心情忿忿,心结难平。还好,第二天子壮竟然又翻墙进来,被她发现后痛打了一顿。可正因为此,孟赢雀才得知事情的真相,不免心里一软,再也狠不下心去。 可是,就她这一犹豫的功夫,又让子壮这家伙寻机逃了出去。 无耻啊,无耻啊,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 孟赢雀欲哭无泪,只好哑巴吃黄连,一个人自怨自艾。 想到这里,孟赢雀对自己那一直惹事生非的小表弟,不禁有些心生怨意。 车振这个混账小子,驱狼入室也就罢了,毕竟子壮身手矫健,非车振能够匹敌。可当初车振明明猜到子壮可能窜进了自己的园子,就应该赶快回来维护自己才是。可他偏偏又在围墙外和不相干的人发生了纠纷,被人揪到了理正司。 天哪,事情怎么竟然这么巧,难道命中注定自己要受子壮这恶贼的挞伐侵袭? 孟赢雀当时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子壮摧花折桂以后,茫然不知所措,竟然慌慌张张地逃回室内,不敢大声声张。 好,车振也就罢了,毕竟他年纪还小,心性不定,孟赢雀也没有办法和他争个长短。 可车稳你呢? 孟赢雀一直认为大表弟车稳老成持重,做事可靠。可是,现如今,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6章 引狼入室(2) 一想到子壮,孟赢雀就觉得全身微微发烫,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轻轻按了按胸口,感觉到挂在里面的长命甲还在,心里更是起伏不定。 这长命甲是子壮那恶贼非礼她的时候,被她从身上拽下来的。后来子壮翻墙进来找寻长命甲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孟赢雀也没有还给他。 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孟赢雀自己也想不明白。 但自从那天以后,每当想起子壮的时候,孟赢雀就偷偷把长命甲给拿出来,然后对着它痛骂子壮一顿,甚至踩上几脚,才能稍微发泄一下她满腹的怨气。 现在长命甲上都有已经有了细细的裂纹,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捧碎片,连孟赢雀都不得不小心起来。 每当一看到子壮,孟赢雀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心好意地赏赐了他一斗精米,就是知道他身患恶疾,希望他能够好好保养一下身子。可子壮过来的时候,哪里有半点谢恩的模样?不但言辞行为不恭不敬,他那攫取的眼神还时不时朝自己身上瞄来瞄去,就像要把自己的衣服全都剥光一般。孟赢雀当时就坐立不安,差点失了态。 临走的时候还讹了自己两斗精米,两条腊肉,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看他当时趾高气扬的丑态 而且,孟赢雀一直都有所怀疑,子壮这个厚颜无耻的恶人,是不是一直都在装疯卖傻,故意对他当日在园子里的恶行装作浑然不知。而实际上,他也许对那天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食髓知味,静候时机,妄想再行当日在园子里的恶事。 即使他现在不是装模做样,也难保日后他记不起来 车稳啊,你这是真地为姐姐着想么?还是说别有用心,存心糟蹋姐姐? 姐姐虽然心性坚定,但毕竟是个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倘若那恶人趁虚而入,姐姐我无力抵抗,又羞于呼救,说不定只好从了,再次被那恶人肆意挞伐 孟赢雀此时是思绪万千,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又历历在目,心情时起时伏,一时之间很难冷静下来。 “对,表姐,就是那个子壮。想来想去,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车稳终于想到了解决之法,不但可以策应表姐的安全,让自己后顾无忧地去一趟郯国,更不怕他泄露自己的秘密和行踪。 一想到此,车稳心情不由有些兴奋,眉飞色舞地说道,“表姐,你想啊,樟伯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唉,恐怕帮不上什么大忙。平时无事的时候,他们固然能够服侍你。但真有了什么突发情况,恐怕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谈什么照顾你呢?而那子壮身强力壮,身手也不错,正是我们最好的人选。更何况,他自己本身也卷入了流民村的是是非非,我也不会担心他会泄露我的秘密,透露我的行踪。再进一步,若我这次郯国之行有了收获,日后也少不了子壮在我和流民村之间穿针引线,做些跑腿传信的差事。” “让他保护我的安全,亏你想得出来。”孟赢雀目光躲闪,脱口而出,“岂不是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 “我的意思是说,按照你刚才的说法,现在我们是前有狼后有虎,形势如此险恶,的确是让姐姐有些心慌不安。”孟赢雀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言,连忙更正道,神色却免不了有些慌乱,“只是仓促之间,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过来帮忙?” “这个我觉得问题不大,表姐有些过虑了。“车稳信心满满地说道,”此时农忙已经过了,他一个乡鄙之人,闲着也是闲着。只要我们管吃管住,再多少再给他点粮食,估计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推三阻四?“ “可听老卜正说,这乡鄙之人,可没有闲着之说,一年到头都没得停歇。农忙虽然过了,但也休息不了几天,还要给官府服徭役呢。“孟赢雀犹豫不决地说道,心里头却莫名其妙地为子壮感到有些心疼。 “表姐倒是个细心的人,为别人考虑得甚是周全。“车稳摇着头,呵呵笑了一声,”可惜很多事情都是过犹不及,顾虑太多反而把事情弄复杂了。就凭他在这里做家丁,邑宰大人一句话的事情而已,谁敢说个不字。想来邑宰大人也不至于如此不识趣,为了一个野民的徭役事项,故意为难表姐吧?” 说到这里,车稳眼睛一亮,又有了新的想法,神秘兮兮地说道,“表姐,若是他过来了,麻烦你好好盯紧他,留意他的一言一行,看他是否是可用之才。有道是日久见人心,如果此人的品行说得过去,我也有意把他日后留在身边,做一个随从也不错。说起来也奇怪,流民村的人对他评价甚高,说他只是涉世未深,利刃藏鞘而已,日后说不定有直冲云霄的那么一天。当时说得我的一头雾水,但也不方便问太多,现在想想,心里还颇有些好奇呢。” “好奇?好奇害死猫!亏你说得出口,日后自有你后悔的时候!”孟赢雀心中烦乱不已,忍不住脱口而出,“他还有什么品行可言” 忽然觉得不妥,孟赢雀连忙把嘴闭上,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一时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表姐,你没事吧?”车稳察觉到孟赢雀的异常,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她,“你刚才说什么?我一时走神,没有听清楚。” 孟赢雀这时候早已经心慌意乱,哪里还敢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我没事,只不过你的消息太过于突然,姐姐心中有些不安而已。”孟赢雀强敛心神,一本正经地说道,“再说,事情未必如你想得那么简单。即使我们有意让他过来,如果他执意不肯,我们也是无计可施,总不应该强人所难。” “表姐顾虑太多了,成与不成,让樟伯过去一趟就知道了。”车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流民村的事情,他也被卷了进去,我临走前正想和他好好谈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7章 忐忑不安 女人的直觉也许是最灵敏的,尤其是对于和自己有过切肤之亲的男人。 可连孟赢雀自己也都没有意料到的是,第一个反对子壮到蒲府做家丁的人,竟然是一直绞尽脑汁想帮子壮在邑城里谋个差事的小桑林巫。 地里的庄稼终于收完了,再过几天,桑林村的野民就该出门去服徭役的了。 据村正,也就是三蟹的祖父说,这次他们要在邑城的近郊疏通沟渠,恐怕要折腾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依照蒲城邑的规矩,野民服徭役的年龄是从15岁到65岁,而国人却是从20岁到60岁,明显的不公平。 但据说朝廷的律法就是这么规定的,整个钟吾国都是如此,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桑林村的村民们好像对此已经麻木不仁,早已经习以为常,一个个觉得理所当然。 天有十日,人有十等,唉,这都是命 距离出门服徭役的日子毕竟还有几天,桑林村的村民难得有这么几天空闲。他们要么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要么走街串巷,走亲访友,村子里难得多了几分轻松欢乐的气氛。 跛老爷子腿脚不好,一向不愿意四处走动,子壮便主动请缨在家里陪着祖父。子壮的父母趁着这个功夫,带着小儿子去了一个远房亲戚家。 其实,因为流民村的事情,即使不是为了祖父跛老爷子,子壮也不想离家太远。 估计跛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 上次和巫婆婆从小主家谢恩回来以后,子壮思前想后,还是在晚上把车稳的事情偷偷告诉了祖父。 祖父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刚开始的时候显得有些紧张,但远没有到惊慌失措的地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顺其自然吧——赶快睡吧。” 祖父不一会就冷静下里来,只是告诫他以后不要感情用事,然后就自顾自地睡下了。 子壮自从知道自己身患恶疾后,倒也不是十分在乎自己,只是有些担心家里人而已。他知道自己是个短命鬼后,反而对自己身边的亲人更珍惜了些。 趁着家里没有其他人,子壮又和祖父谈起了此事。 “当时意识到他们可能在浆子里给我下了药,的确是吓了我一跳,心里对他们是说出来的反感。车稳当时对我实话实说,我姑且可以放过他,可他那个弟弟车振就太混蛋了。还有他们两个的表姐,也就是蒲府的小主,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当时没沉住气,没给小主什么好脸色,还趁机讹了他们两斗精米,两条腊肉。唉,我现在想想也稍稍有些后悔,好像当时有些过于冲动。小主当时脸色非常难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狗急跳墙,使出什么阴招来。” 当日在园子里被小主痛打一顿的事情,子壮觉得有些丢脸,自然略过不提。但子壮毕竟还是对小主心存芥蒂,不免暗生恨意。 祖父摇摇头,“做了就做了,别后悔,也便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再说了,事情既然发生了,你现在即使担心也于事无补了。更何况,我昨晚就和你说过,那车稳估计比你还要惶恐些。” “怎么说?”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祖父淡淡地说道,“你的角色其实无关紧要,流民村的那些亡命之徒,才是那一群不要命的。那些人背井离乡,亡命出逃,本来就是在赌命,每一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可不是那些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能惹的。” 跛老爷子本身也是疲于奔命,迫不得已才流落到桑林村。 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不容置疑,隐隐间竟然透出些戾气。 “可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这车稳也算是有些背景。虽然是家道中落,但那车稳毕竟是小主的表弟,大夫家的外甥,在蒲城邑应该有些依仗才是。” “有所依仗?”跛老爷子冷冷一笑,“我看未必!先不提流民奕本也是公室子孙,就是他所在的流民村的势力也不可小觑,不是车稳能惹得起的。那群流民在荒原上盘踞了一二十年,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没有怎么大力清剿,这事情本来就有些蹊跷。如果我猜测的不错,那流民村应该和邑城内的某些实权人物有些私下交易才是。那车稳初来乍到,无职无权,未必有这个胆子敢捅这个马蜂窝。上次他就有些莽撞,结果吃了个暗亏,现在应该知所进退才是。” 子壮听得出祖父好像语气里透出一丝轻蔑之意,不由得有些吃惊。 在子壮的记忆里,祖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和自己话多一些以外,和村里其他人一向很少闲谈。 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时也是如此。 村子里也有不少闲话,说可能是因为过世的祖母是一个哑巴,所以祖父也受了些影响。 这不是瞎扯么? 哑巴还能传染?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祖父的过去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在现实的生活中几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子壮虽然也有些好奇,但也没有想一定要寻根究底。 但自从自己最近卷入这不可控制的是是非非以后,祖父的所作所为,让子壮慢慢对自己有了更多的猜测和认识。 祖父以前也许也杀过人,起码是对于杀人的事情不陌生,所以才能够处乱不惊,有条不紊地帮助自己埋尸灭迹。 祖父对于众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不以为然,甚至是嗤之以鼻,恐怕以前也还有过相似的经离,可谓是司空见惯,不以为奇了吧。 除此之外,他敏锐的观察力,缜密的思维能力,也让子壮敬佩不已。 最起码,就对于车稳行为的判断,祖父好像并没有错。 只是,自从自己昨天从邑城回来以后,无论是车稳,还是流民村,都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出来,这不免还是让子壮有些忐忑不安。 子壮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们给遗忘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8章 蒲府来人 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地给车稳出了个主意,现在居然被他们给无视了,子壮慢慢地就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车稳这个王八蛋,小爷好心好意地帮了你,这都几乎一天一宿了,你好歹也要给我个消息啊。” “毛脸鸷你这个王八蛋,小爷为了你的桑儿姑娘,那可是杀了人的。车稳如果是去了流民村,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好歹过来和我吭一声,难道还非要我跑过去一趟不成?” 子壮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不过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整天,无论是车稳,还是流民村,都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反而让他有些被人藐视了的感觉。他心里竟隐隐有些失落,思维也不知不觉地走偏了。 子壮越想越觉得窝火,越来越焦躁,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跛老爷子正靠着墙根,蹲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脸疑惑地望着焦躁不安的子壮。 “子壮,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闲得慌,想活动活动手脚。” 子壮不想让祖父知道自己的心事,装模做样地伸伸胳膊,踢踢腿,迅即间忽然打出两拳,竟然隐隐带起了拳风。 “祖父,你看我现在怎么样?” 子壮晃了晃拳头,拍了拍上臂隆起的肌肉,一脸期望地望着祖父。 “你么” 跛老爷子眯缝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子壮一番,一脸遗憾地摇摇头。 子壮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却没有想到却吃了瘪,心底深处自然是万般地。他嘿嘿哈哈,又张牙舞爪地表演了一番,不甘心地望着祖父。 “一人恃勇,百人成势,万人谋国。”跛老爷子继续摇着头,有些失望地说道,“你只是有一把力气而已,势单力薄,成不了什么大事,还是不要想三想四了。” “一人恃勇,百人成势,万人谋国?” 子壮意外地望着祖父,琢磨着他刚才的话。 祖父,你也太扯了吧? 我也是是耍几下拳脚而已,怎么会和这“谋国大业”联系起来呢? 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啊。 再说了,国是那么好谋得么? 就我现在一个野民的身份,做多也就是做个村正而已。 三蟹的祖父,桑林村的村正,就是桑林村里最高级别官员了。 每天都挺胸颠肚,人五人六的,眼睛都长到额头上去了,也就是见了小桑林巫的时候能收敛些。 如果不出什么大错,人家这村正的职位可几乎是世袭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 三蟹这混小子是村正的嫡孙,可惜排行老三,还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呢。 子壮正垂头丧气地腹诽不已,院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祖孙二人都转头望着院门,随着门被从外面推开,小桑林巫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巫亲/小巫!” 子壮和祖父连忙招呼着,把小桑林巫往堂屋里面让。 小桑林巫眉头紧皱,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小心翼翼地问,“有外人不?” 跛老爷子摇摇头,脸上也严肃起来,“就我和子壮,没其他人。” 小桑林巫脸色稍缓,言简意赅地说道,“小主家的樟伯又过来了,说小主希望子壮去他们那里做一段时间家丁” “做家丁?” 跛老爷子和子壮俱是一脸意外。 小桑林巫点点头,却面无喜色,“据樟伯说,这事情是蒲府的表少爷推荐的。那人名叫车稳,上次和子壮见了一面,很是赏识他。” “车稳?” 子壮和跛老爷子对视一眼,心里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跛老爷子给子壮使了个眼色,自己却深吸一口气,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 小桑林巫点点头,“据樟伯说,过去后累不着,就是帮着干点杂活,同时维护点蒲府的安全。他们夫妇毕竟老胳膊老腿,孙女又太小,小主又是个单身女子,出了意外怕力不从心。车稳有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担心小主的安危,所以才推荐子壮过去——短则半个月,长则另算,看子壮在蒲府的表现。管吃管住,一个月再额外给两斗粟子,这段时间的徭役也给免了。” 小桑林巫三言两语把事情讲完,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是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让子壮都觉得反常。 上次陪着她去蒲府谢恩的时候,小桑林巫还处心积虑地想帮着自己在邑城谋一份差事。 可现在差事来了,小桑林巫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难道说,车稳和流民村的事情,连小桑林巫都知道了? 跛老爷子此时也把目光投向了院门。 小桑林巫误会了跛老爷子的意思,摇摇头,“樟伯被我留在家里了,我自己先过来一趟。我就是想先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不想让他在一边碍手碍脚的。“ 她咽了口唾液,“你们如果觉得行,我就去应了此事。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也应该想个好的托辞出来,免得让对方失了面子,怪我们不识抬举。” 跛老爷子大有深意地望着小桑林巫,缓缓地说道,“小桑林巫,按道理说,这本该是件好事,只是”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盯着小桑林巫的脸,意有所指的说道,“小桑林巫,子壮做了您的巫儿以后,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对待,是真心为他好。这一点,纵然有不明事理的人颇有微词,但老跛子心里清楚,所以也从不干涉。只是,今天,既然子壮摊上这么一件好差事,小桑林巫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是啊,子壮也觉得奇怪。 从刚才小桑林巫的话来判断,小桑林巫应该还不知道车稳,乃至流民村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去小主家做家丁,待遇又这么优厚,为什么小桑林巫不立即替自己应下来?她现在居然还嫌弃樟碍手碍脚,自己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最起码,应该是让自己见一见樟伯,亲耳听听对方怎么说吧? 难道说,这背后还另有隐情不成? 跛老爷子更是人老成精,现在看小桑林巫一时语塞,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自然猜到这事情也许并不简单。 “小桑林巫,子壮是你的巫亲,我也知道你是为他好,有话直说就是了。” 跛老爷子朝小桑林巫稍稍一拱手,一脸郑重地说。 小桑林巫更加为难起来,脸上阴晴不定,吞吞吐吐地说道,“子壮已经大了,如果整日呆在这桑林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一辈子的生死富贵,其实现在就可以看到头了。上次带着他去邑城谢恩,就是想先让他和蒲府的人混个脸熟,也许以后能帮着在邑城内谋一份差事。现在幸得有人赏识,即使是去那里做个家丁,算不上出人头地,但毕竟可以见些世面。况且,小主毕竟是蒲府的嫡长女,子壮在她手下做事,随便照顾一下,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也许以后可以混个好前程。” 这话入情入理,跛老爷子心里也清楚。 但越是如此,就越让人觉得这事情背后必有隐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9章 难言之隐 跛老爷子和子壮对视了一眼,都一脸好奇地看着小桑林巫,静等着她的下文。 果不其然,小桑林巫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子壮,却仍然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唉,此事若不是涉及到子壮,我本不该多嘴多舌,损人清白。” 她吞吞吐吐地说道。 子壮和跛老爷子听小桑林巫这么说,都是一脸的失望。 小桑林巫此时更是进退两难,脸上隐隐透出几分羞愧的神色。她无奈地叹口气,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是想让小主帮着子壮在邑城里谋一份差事,但不是想让他去小主手下做事。唉,关于这小主么,唉 她欲言又止,唉声叹气,“老卜正当日和我谈起小主的事情,也是相信我的为人,知道我不是那挑拨是非,传播流言蜚语的长舌妇。唉,可今日” “既然如此,小巫就不要再说下去了。” 跛老爷子在一边察言观色,当然看得出小桑林巫有一些难言之隐。既然如此,跛老爷子又怎么会强人所难,连忙摆摆手,制止小桑林巫继续说下去。 他端正神色,言辞恳切地继续说道,“小巫,子壮是你的巫亲,从小就托付给你。你对他真心好,我一直看在眼里,从来没有怀疑过。既然您觉得此事有些不妥,自然有你的道理,就不必多说了。好,就这么决定了。麻烦小巫和那蒲府的樟伯说一声,就说我们最近家里琐事甚多,脱不开身,不会去蒲府应差!” “啥?“ 子壮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出言反对,却见跛老爷子摆了摆左手,连忙识趣的闭上了嘴。 子壮没有吱声,一边的小桑林巫此时却圆睁着双眼,一脸恼怒地瞪着跛老爷子,差点跳起来。 “死老跛子,怎么又成了我的事了” 跛老爷子刚才看似善解人意的答复,实在是出乎小桑林巫的意料,却又把她逼到了墙角。 她心中现在是又气又恨,忍不住对跛老爷子暗骂不已。 老跛子啊,老跛子啊,你就是个人精啊。 跛了一只脚也是老天给你报应,怎么不把你变成哑巴呢? 子壮是我的巫亲不假,但他还有父母,有祖父啊,我算得上是老几? 这么大的事情,你自己不拿主意,凭啥非要我作主? 看你说得冠冕堂皇,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你这是欲擒故纵,赤裸裸的圈套啊,陷阱啊。 饶是小桑林巫见多识广,老于世故,但对上了跛老爷子这个老狐狸,她现在也是无计可施。她一脸恼怒地僵在那里,张了张嘴,心里五味杂陈,可怎么也说不下去。 她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久,见跛老爷子依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最后徒然地吐出一口气,苦笑着说道,“跛老爷子,我算是服了你了,行不?全村几百口人,不如你一个人的心眼子多。既然是众人眼里的好差事,却让我给否了,我以后还不被人戳断脊梁骨?你心怎么这么黒呢?我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这事非要我来背锅?罢了罢了,你无非想逼我说出背后的隐情而已,我成全你就是了。” “小桑林巫,你这话可冤枉我了,我岂是那种工于心计之人?我是真心实意把子壮托付给你,生死祸福,任凭小巫决定” 跛老爷子一脸的郑重,严肃地否认道。 “罢了,罢了,你不要再说了。你若继续说下去,估计我非被你气昏过去不可。”小桑林巫脸都气得直抽抽,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跛老爷子的话,“我刚才说了,我是想凭着蒲府的关系,帮子壮在邑城内谋一份差事而已。但我希望子壮去邑城内做事,却不希望他不要直接在蒲府小主的手下做事,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子壮和跛老爷子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小桑林巫。 小桑林巫却又目光躲闪,讪讪地闭上了嘴。 “巫亲,小主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见小桑林巫又支支吾吾地不肯说,一边的子壮终归还是没有沉住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桑林巫艰难地点点头,低声说道,“老卜正对我说,小主素有‘克夫’的恶名,在国都内早已经是人尽皆知!” “克夫?” 跛老爷子和子壮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惊讶,更有些糊涂。 惊讶的是,小主如此端庄雍容的世家嫡长女,竟然这么命苦,还有克夫的恶名。 糊涂的是,祖孙两个人都不明白,这事情和子壮到底有多大的关系? 子壮是去蒲府做一个家丁而已,又不是做倒插门的赘婿。小主“克夫“是否,和子壮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是。 难道说,小主另有所图。是不是,她对子壮早就心怀不轨 跛老二爷子心中一阵恶寒,忍不住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子壮一番。 子壮已经要十八岁了,长得倒也不算难看。嗯,五官端正,一身的腱子肉,年轻力壮的 子壮此时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在祖父怪异目光的注视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轻轻夹紧了双腿。 “次奥,不会这么狠吧?”子壮心中暗暗骂道,“早就知道这娘们心狠手辣,没有想到她背后竟然还有这么惨绝人寰的大招” “小主身份高贵,可容不得寻常人轻易亵渎!” 小桑林巫此时好似猜透了他们祖孙两人污龊的想法,心中暗骂一句,重重咳了几声。 子壮和跛老二爷子赶紧端正神色,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小桑林巫鄙夷地扫了他们祖孙一眼,缓缓说道,“小主乃是大家闺秀,从小循规守礼,这可是有口皆碑的。” 子壮和跛老爷子脸色一缓,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可小桑林巫接下来的话,又迅速把他们的心给揪了起来。 “但她的确是有‘克夫’的恶名,而且,唉。小主克得范围有些大,国都内不少年轻男子都因此遭了殃。据老卜正说,就是因为她,已经有不少男子丧了性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0章 “克夫”娘们(1) “已经丧了好几条人命?” 听到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无论是子壮,还是跛老爷子,都是一脸的惊讶。 两个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眼底里有几分震惊,更有一些怀疑。 子壮没心没肺地搓搓手,干笑着对小桑林巫说,“巫亲,你可别吓唬我——‘克夫’就‘克’夫,小主她还能吃人不成?” 小桑林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斥责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玩意,别人遭了大难,你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在小桑林巫的淫威之下,子壮讪讪地缩缩脖子,没有敢回嘴。 看子壮一副没脸没皮的泼赖模样,小桑林巫也懒得再继续教训他,把小主的事情简单地给他们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原本一头雾水的子壮和跛老爷子这才恍然大悟。 跛老爷子摇着头感叹不已,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子壮在一边却有些幸灾乐祸,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真是大快人心啊,就像大热天喝了碗冰水一般,爽快!” 子壮心里不禁乐开了花,全身上下感觉都透着爽快。怎么说呢,从头到脚,几乎每个毛孔里都舒服。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嘿嘿。 再让你整天给我摆一副臭脸,再让你当日在园子里乱棍打我! 怪不得你好好的国都不呆,千里迢迢地跑到我们蒲城邑来。哈哈哈,原来你在国都内早已经名誉扫地,人见人烦,所以才不得已躲到我们这穷乡僻壤里来。 该!活该! 听小桑林巫的意思,这小主虽然生于富贵之家,又是家里的嫡长女,可这日子可是过得并不顺心。 先是因为小主的父亲,也就是蒲城邑的家主,虽然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却有一个普通男人常有的毛病。 好色。 也就是这个原因,小主的父亲除了娶了正妻,也就是小主的母亲以外,还另外纳了两个妾室。当然,那些地位低贱的侍妾和家妓就更不用说了,两手两脚都数不完。 士子可以光明正大地纳一个妾,大夫可以纳两个妾,是符合当时的礼制的。小主的父亲好歹是朝中的下大夫,所以无论正妻是否愿意,他纳妾也纳得理直气壮,光明正大。估计这也是小主的母亲没法反对他纳妾的原因,不然她就会被扣上“妒妻”的恶名,被其他人讥讽嘲笑。 可就在小主十岁的那年,自己的母亲因病去世,抛下了小主和两个年幼的弟弟。 母死弟幼,小主的苦日子也就这么开始了, 她的母亲在世的时候,父亲的几个妾室迫于正妻的威严,尚不敢随便造次。 小主和两个弟弟当时自然是嫡女嫡子,在家族中地位超然,高人一等。 但正妻过世后,嫡女嫡子年幼,府内的其他妾室和家姬便无所顾忌。几个人之间经常恃骄争宠,更是为了他们自己子女在府内的利益多寡,整日里明争暗斗,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小主作为家里的嫡长女,为了维护自己乃至两个年幼弟弟的利益,不得不周旋其中。她忍辱负重,免不了整天和自己的庶母们勾心斗角,斗智斗勇,也受了不少气。虽然她是家里的嫡长女,富贵人家奴仆又多,很多事情不需要她亲历亲为,但也劳心劳神,战战兢兢,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也就是因为这个,小主的终身大事也就不知不觉地耽搁下来。 等小主的兄弟长大了,嫡子的地位在府内已经安然无虞的时候,她也已经十七岁了。也就是在那一年,她才第一次和别人定了亲。 大户人家的女子,十四岁左右定亲的都不少,虽然不至于立刻就嫁了出去。小主十七岁订婚,在众人的眼里,这年龄就显得稍大了一些。还好,小主毕竟是大夫家的嫡长女,地位不可小觑,仍是和另一位大夫家的嫡次子有了婚约,结果也算是差强人意。 可惜,天意弄人,这次订婚反而成了小主厄运的开始。 毕竟是士大夫家庭的婚事,婚仪规矩一点也不可马虎。婚仪六礼的纳采c问名c纳吉c纳征c请期c亲迎六个程序,平平安安地走到了纳吉这一步,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双方算是皆大欢喜。 所谓“纳吉”,就是男方拿着女方的基本情况去男方家的祖庙去占卜,问祖先,问天帝,辨吉凶。假如得到的结果是“吉”,则派人去女方报喜,称之为“纳吉”,这两家的亲事也就算是正式确立了。 可惜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纳吉”以后,小主的倒霉日子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纳吉后的第三天,夫家的府邸夜里忽然闯进了盗贼。一番鸡飞狗跳c喊打喊杀之后,小主的未婚夫竟然被狗急跳墙的盗贼一剑刺中了跛子,顿时一命呜呼。 小主的喜事没办成,未婚夫家先办了丧事。 听到这个消息后,蒲府内一片愁云惨淡,小主更是伤心欲绝,差点昏了过去。 不过,人既然死了,谁也没有回天之力。 日子还是要照样过,小主还是要继续另觅佳婿。 不过,既然有了第一次嫁娶不幸的经历,小主后续的婚姻自然会受一些影响,不是那么的顺利了。 还好又过了一段时间,在蒲家的翘首以盼中,终于又有一家上门来提亲。对方虽然只是大夫家的庶子,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利,但蒲家此时不敢强求太多。小主的父亲笑脸相迎,只求尽快把小主给嫁出去。 这一次还算是顺理,婚仪六礼有惊无险地走完了前五步。正在大家暗暗庆幸,静候夫家亲迎的时候,不幸又出了祸事。 亲迎那天,按照周礼的规矩,新郎应该亲自给新娘驾车。 但是,按照惯例,新郎只需要象征性做出驾车的样子而已。等新娘上了车,自然有其他御者来代驾,犯不着新郎亲自动手。 可悲催的是,新郎官当时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也就是喘口气的功夫,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又发生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大祸事。 谢谢“松了口气”大佬的打赏,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1章 “克夫”娘们(2) 在小桑林巫绘声绘色的讲述中,子壮的脑海中慢慢勾勒出当时的景象。 婚仪六礼,纳采c问名c纳吉c纳征c请期c亲迎。 这一些规矩,子壮都是知道的。 亲迎,又称为“迎亲”,是婚仪六礼中的最后一礼。 亲迎当日,天高气爽,人声鼎沸,端端是个好日子。小主的未婚夫,也就是兴高采烈的新郎官可谓是披红挂绿,带着家里的迎亲队伍到了国都的蒲府门前。 经过一番繁琐的程序,新郎拜见了小主的父亲后,又重新出了门,坐上了轩车,静候小主的家人把小主送出来。 所谓的轩车,就是装饰华丽的大车,通常配有遮阳的华盖或者车厢,由四匹毛色光亮的骏马拉乘。当然,这样标准的轩车,唯有朝廷的大夫才有资格乘坐。而大户人家的迎亲的轩车,则是带有车篷,由两匹骏马拉的华车。 亲迎的规矩,原则上是由新郎来亲自驾车,但实际上却多有变通。但最起码,在新娘被亲人送上轩车的时候,新郎必须在驾车的位置上。新娘上车以后,通常由专门御马的人把新郎替换下来。 名门大户,繁文缛节自然少不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新郎官却鬼使神差地丧了性命。 一身华服的小主在亲友的扶持下刚走出了大门,装模作样的新郎官正在马车之上,车辕之后整理马缰,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人算不如天算,一条黑毛红眼的野狗忽然从旁边的巷子窜了出来,莫名其妙地狂吠着冲着轩车冲了过来。 “从哪里来了一条疯狗” “快跑啊” 迎亲的对方霎那间就乱成一团,一个个四散而逃,就害怕不小心被疯狗咬上一口。 新郎当时一个人呆在车上,当场就吓白了脸,身体不受控制的打哆嗦。他倒也不是傻瓜,连忙扔开马缰,准备跳车逃跑。 也就在他将要跳车的那一刹那,拉车的两匹骏马也受到了惊吓,嘶叫着脱缰狂奔。可怜的新郎官当时手忙脚乱,还没有来得及从马车上跳下来,却眼睁睁地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即使摔下来也就罢了,通常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毕竟轩车的车辕到地面也不过三尺高,一个成年人,即使摔下来也就是些皮肉之伤而已。 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是,众目睽睽之下,新郎竟然诡异地头上脚下摔下来,一个倒栽葱,恰恰地摔断了脖子。 新郎官当时仅仅蹬了几下腿而已,就再也没有动静,小主的婚事又一次变成了丧事。 小主的泪水早已经哭干了,蒲府之上更是乌云盖顶,让人喘不过气了。 经过这两次的婚变,蒲府内外,巷里巷外,针对小主的各种流言蜚语已经不胫而走,遮天盖日。 克夫,不折不扣的克夫。 这都不叫克夫,什么才叫克夫? 有了两次“婚事变丧事”的经历,小主在国都内已经坐实了克夫的恶名,再也洗刷不去。 更有一些人信誓旦旦地说,小主本来就生就一副克夫之相,只是寻常人不懂面相之术而已。尤其是她那剑锋鼻,虽然是看着挺拔漂亮,那可是克夫的明显印记,命中注定就是如此。 但克夫归克夫,恶名归恶名,小主毕竟是大家闺秀,大夫家的嫡长女,她的地位和财富也是不容漠视的一个事实。 不少人虽然忌惮小主“克夫”的恶名,但还是有人垂涎大夫家丰厚的嫁礼。 也正因为此,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家普通士子家的次子终于上门提亲,明显是冲着丰厚的嫁礼来的。 士子是贵族的最后一个等级,他的嫡长子才有资格继承士子的地位。也就是说,士子的次子已经不再是什么低级贵族,只是普通的国人而已。虽然对方是个破落户,和下大夫家的门第相差甚远,但小主的父亲哪里还敢有什么要求,小主更不敢有什么奢望,只要能嫁出去就好。 婚礼六仪,两家人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终于走完了。 有惊无险,好歹没有出什么祸事。 迎亲的时候,新郎根本就没敢驾马车,连坐都没有坐,连迎都没有迎,惴惴不安地等小主进了夫家门,众人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惜的是,小主“克夫”的恶名如雷贯耳,响彻国都,岂能等闲视之? 人的名,树的影,小主“克夫”靠的是实实在在的硬实力! 果不其然,就在新婚夫妇喝合卺酒的时候,在满堂的亲朋好友面前,新郎不知道是由于兴奋,还是因为紧张,竟然被一小口酒给呛了一下。 就一小口酒而已,就呛了一下罢了,却听“嘎”的一声,新郎官当场脸色发青,两眼发直,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在亲友的惊呼声中,新郎官四肢不停地抽搐了几下,不一会就没了呼吸。 一场大鸣大放的亲事,终于再一次变成了雷霆阵阵的丧事。 此事几乎是震动了整个国都,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主的克夫之名可谓是铁板钉钉,无人敢说个不字。 谁敢说个“不”字,估计不少人都站出来和他急眼! “昧良心的话你也敢说,你去娶一下试试?” “老大,你牛,有本事去把蒲府的长女收了啊?” “你这个不孝子,你若再胡作非为,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蒲府提亲!” 关于小主的谣言在国都之内顿时满天飞,未婚男子人人提心吊胆,唯恐避之不及。 事情愈演愈烈,说法也越来越邪乎。 到了最后,甚至有人说,不要说是婚配这么严肃的事情了,和小主稍微沾点边都容易出事。只要是未婚男子,倘若对小主心怀异念,心思稍微一动,此人就绝对会倒大霉。 即使你对小主没有任何的想法,但若是不小心被小主瞄上,此人就已经半边身子进了鬼门关。 更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曾经有个某邑某家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身高两三丈,吃饭能塞七八碗,力气都能打死牛,这辈子都没生过病,身子比老虎还要结实,竟然也不小心遭了小主的毒手。 据说此人有一次到国都公干,偶然经过蒲家的府邸,不小心瞟了刚刚出门的小主一眼——就瞟了一眼而已,立刻就祸从天降! 此人也是嘴贱,当时随口说了一句,“这是谁家的女子,长得可算是” 话一出口,还没有说完,壮汉顿时觉得四肢发冷,面色发白,上下牙咬得咔咔响。众目睽睽之下,他接着就身子一软,噗通一声昏倒在地,接着人事不省。幸亏身边亲友及时救治,耗尽了全部家产,最后才侥幸保得他一条小命。 小命虽然保住了,但那大汉已经大伤元气,到现在都形容枯槁,状如恶鬼,手脚瘦得像麻秆,走路都要拄着拐杖,总是上气不接下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2章 “克夫”娘们(3) “这些事情,都是老卜正亲口告诉我的,没有半分虚假。” 小桑林巫终于把小主的事情讲完,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额头竟然隐隐沁出了一层细汗。 她一脸愧疚地扫了子壮和跛老爷子一眼,惴惴不安地说道,“跛老爷子,此事毕竟关系到小主的声誉,事关重大,可不要多嘴多舌。我今天也是迫不得已,这才告诉了你们。你们可不能学村里那些长舌妇,处处乱嚼舌头,搬弄是非,伤害人家的名节!” 跛老爷子咳嗽了一声,连忙端正脸色,匆匆拱了拱手,“小巫,这是自然,老头儿纵然” “噗嗤”一声,一边的子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桑林一脸恼怒地盯着子壮,而一边的跛老爷子讪讪地咧咧嘴。 “哈哈哈” 子壮哪里还顾得了这些,越想越觉得此事简直是滑稽之极,早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开支。 天下竟然有如此奇妙之事 身高两三丈,吃饭能塞七八碗,力气都能打死牛的壮汉,竟然抵不过小主那凌空一眼 想想自己当日讹了小主两斗精米,两条腊肉,小主当时板着那一张臭脸,目光就像刀子一样 “孽畜!” 随着一声怒叱,小桑林巫脸色铁青,跨前一步,一巴掌就朝子壮扇了过来。 就听“啪”地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已经狠狠地扇到了子壮的脸上。 猝不及防,子壮竟然硬生生地挨了小桑林巫一巴掌,顿时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痛。 子壮捂住脸,一脸惊惧地望着小桑林巫。 “巫亲,你” “怎么了,你还不服气了不成?”小桑林巫瞪着子壮,怒气冲冲地斥责道,“有人养没人教的玩意,知道不知道感恩图报?精米腊肉地吃着,不念着别人的好,现在还竟然敢幸灾乐祸了!孽畜,不成器的玩意,我教训了你十几年,你就学了些这个?” 子壮看着气急败坏的小桑林巫,动了动嘴唇,但总归没有敢还嘴,心里却一阵的委屈。 “我也没有干什么啊?” “我就觉得此事有些滑稽而已。” “那小娘们当初在园子里可是给了我一顿乱棒,那可是下死手啊,我找谁说理去?” 见子壮哭丧着脸不吭声,小桑林巫仍然不肯善罢甘休。 她转过头,一脸阴郁地盯着跛老爷子,“老跛子,你是不是觉得子壮这一巴掌挨得冤?” “言重了,言重了” 跛老爷子脸上的肌肉直抽抽,干笑着朝小桑林巫说道。 他咧咧嘴,小心地向后移动了一下脚步,和小桑林巫保持一点距离,然后讪讪地说道,“子壮这个臭小子,我看他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小巫给了他一巴掌,我过一会也会收拾他。” 小桑林巫冷哼一声,“口是心非!” 跛老爷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小桑林巫纠缠,话锋一转,若有所指地说道,“小巫,小主的事情,你还没有完全说透吧?” 小桑林巫挑了挑眉毛,“老跛子,你有话直说,别和我玩心机!” “恕我直言,子壮六七岁的时候,老头子就把他送进了小巫家,自然是对小巫百分百地信任。如果小主的事情为真,我相信小巫自然就把这差使给否了,又何必对老头子说这么多?” 跛老爷子把话说完,大有深意地看着小桑林巫。 小桑林巫脸色缓了缓。 “哼,算你老跛子说了句人话!我没有把事情给直接给否掉,是因为我压根不相信小主能克了子壮!当日老卜正和我说起此事的时候,恰恰子壮院门外已经见过了小主,还把小主的表弟给痛殴了一顿。“ 说到这里,小桑林巫没好气瞪了子壮一眼。 子壮缩了缩脖子。 “子壮到现在还是安然无恙,这就足以说明那流言并不可信。再说了,车家两兄弟长年跟随小主身边,也没见有什么闪失,还不是照样生龙活虎地?有道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小主只不过走了霉运,所以才让那些宵小之辈恶意中伤,以讹传讹而已。” 跛老爷子微微点头。 小桑林巫言犹未尽,“我上次过去谢恩的时候,仔细端详了小主的面相。小主田字脸,圆下巴,本就是一副旺夫的长像,只不过那些死鬼消受不起而已。千年老人参,万年甲鱼汤,岂是寻常人能享受得起?但凡气血不足,就会虚不胜补” 千年老人参,万年甲鱼汤 子壮捂着火辣辣地脸颊,听小桑林巫讲到这里,又差点笑出声来。 感觉到小桑林巫冷冰冰的眼神又刺了过来,子壮连忙低下头,捂住嘴,心中却暗笑不已。 原来当日在园子里,自己是被一只万年老王八给打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跛老爷子此时却皱了皱眉头,“既然小桑林巫不相信这些流言,又为什么不立即把这个差使给应了下来呢?” “我” 小桑林巫一时语塞,脸色大变,心中暗暗叫苦。 这个老跛子啊,眼力劲可真毒。 我是不相信小主能克了子壮,只是,子壮这身体 万一真的是“神昏心竭”之症,倘若有个好歹,岂不是要污了人家小主头上?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不仅仅是小主,就连自己都难以做人,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有道是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翔也是翔了 但是,关于子壮患了这“神昏心竭”之症的事情,万一让跛老爷子知道了,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了 她忽然灵机一动,皱起了眉头,气哼哼地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这小主的流言日后传了出来,被你家儿媳妇知道了,还不把我骂死?自己家儿媳妇什么品行,你老跛子别假装不知道!” 呃,跛老爷子恍然大悟,尴尬地扯扯胡子,咳嗽了几声。 子壮母亲这个脾气啊,一直和小桑林巫不对付。 小桑林巫若是有这么一层顾虑,倒也是合情合理。 跛老爷子看着子壮,“子壮,你看呢?” “我去!” 跛老爷子看了看子壮,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你确定?不好好考虑考虑?” 子壮瞟了瞟一脸担忧的小桑林巫,心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毕竟自己患了“神昏心竭”之症,子壮早就已经知道了。 他用力地点点头,“我去!” “好吧。”跛老爷子狐疑地扫了子壮一眼,点点头,朝小桑林巫拱了拱手,“好,既然子壮自己拿定了主意,这事情就算这么定了。等我们今天祭拜完我那过世的老妻以后,明天就可以去应差了。” 感谢“单骑照碧心”大佬的打赏,祝您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有各位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3章 拜祭祖母(1) 既然事情已定,小桑林巫要赶紧回去答复樟伯,自然不会在这里久留。 跛老爷子顺其自然,也没有挽留她。 子壮的脸上还是火辣辣的,但却不得不陪着笑脸把小桑林巫送到院门外。小桑林巫刚才那一巴掌可是下了死力,子壮脸上的掌痕现在都还隐约可见。 不过他从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小桑林巫的淫威之下,刚才这一巴掌还真算不了什么。 即使到了现在,小桑林巫对他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在院门口狠狠敲打了子壮半天。 “在家事事好,出门万事难。去了就要守人家的规矩,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要手脚勤快,学会察言观色——你那臭脾气可不能当饭吃” “小小的家丁而已,也不知道能干几天,可不能这么就翘了尾巴,让村里人笑话”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犯了错就要认,不要和主家硬撑。谁还不犯个错,大不了我给你去求情讨饶,多少能给老身几分薄面” “你确定明天一个人去合适?要不要我把你送过去?毕竟还不到十八,年纪小了些,礼数上一直不周全,做事总是有些不靠谱” 虽然仍然没给子壮什么好脸色,但小桑林巫话里话外还是透着对他的担心,让子壮的心里的热乎乎的。 即使心里嫌弃她有些唠叨,但子壮还是低眉顺眼地应着。 “我知道了” “我记着了” “您老人家放心好了” 小桑林巫训斥了他半天,毕竟考虑到樟伯还在等她回话,虽然言犹未尽,但还是匆匆赶了回去。 子壮长吁一口气,觉得脖子都要酸了,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 他如释重负地回到院内,准备好祭拜祖母的桑枝和香艾,然后背在肩上,等祖父的吩咐。 跛老爷子见子壮收拾妥当,自己拄着一根鸡蛋粗的桑木棍,艰难地迈着步子,出门朝村西走去。 看着祖父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子壮赶紧跟上。 桑林村的墓地都在桑林河西边的土岭上,祖孙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穿过野桑林,淌过桑林河,不多时就来到墓地,找到了祖母的坟茔。 祖母的坟茔不大,离她双亲的坟茔尚有几步距离,孤零零地有些凄凉。 桑枝和香艾燃起,在袅袅的青烟中,子壮跟着祖父后面,在祖母的坟前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来,看着祖父跛老爷子。 他知道祖父有话要说,所以静等祖父开口。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直觉,子壮相信自己不会猜错。 祖母当初是因为生育父亲的时候难产而死,就连父亲都对她老人家没有任何的记忆,更遑论是作为孙辈的子壮。 但子壮知道祖母在祖父心中的分量,所以一听祖父说去祭拜祖母,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今日并不是祖母的祭日,子壮心中猜测,应该是祖父可能是有些话要告诉自己。 其实,关于祖母的所有事情,祖父对自己一直少有提及。 在家里面,关于祖母的事情,也是全家人心照不宣的禁忌。 毕竟祖母是因为生父亲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在心里其实一直心怀愧疚,祖父对父亲好像也不是那么亲热。 子壮知道的星星点点,其实都来自村里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祖父年龄已高,他的同龄人已经存世不多,活着的人也一个个语焉不详,有的时候甚至是说得驴唇不对马嘴,让人云里雾里,越听越糊涂。 越是如此,关于祖母的事情就显得愈加的神秘,也让子壮愈是感到好奇。 子壮望着祖父佝偻的背影,心里有些小小的期待,也有些小小的激动。 可出乎于他意料,祖父磕完头后,并没有立即开口提起此事。 他站起身子,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自近至远,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子壮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四周只是一个个的死寂的坟茔,满地的荒草,稀疏的或高或矮,或粗或细的松树,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收回目光,却见祖父一个人围着祖母坟墓开始遛圈,走走停停,不时地用手中的桑木棍轻轻地撞击着地面,仿佛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子壮讶异地看着祖父的一举一动,不免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古怪的仪式? 自己做小桑林巫的巫亲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小桑林巫有过类似的举动。 他好奇心大起,但是没有开口,而是愈加认真地望着祖父。 祖父是跛子,走路难免一瘸一拐,一脚高一脚低,看起来颇为艰难。 但子壮认真看了一会,终于看出一点端倪。 祖父走走停停,若有所思,但每一步的步伐都几乎同一个幅度,不长不短,目光不时地投向不远处的一颗大松树。 那松树有着黑褐色皲裂的树皮,高耸入云的树冠,足足有七八丈高,一个人伸开双臂都抱不过来,估计应该有几十年的树龄了。 看这年头,也许,是在祖母过世前后栽种的。 子壮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看着祖父的一举一动,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难道说,这不是什么奇怪的祭拜仪式? 祖父竟然在估摸测算方位和距离,难道说,祖母所葬的坟茔,竟然另有玄机? 子壮心中已经起了波澜,跛老爷子此时却止住了脚步,略一踟蹰,径直朝子壮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坐下说吧。” 跛老爷子率先盘腿坐下,面对着祖母孤零零的坟茔。 子壮不敢怠慢,连忙在祖父身边坐下。 跛老爷子没有看子壮,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亡妻的坟茔,缓缓地说道,“我当初来桑林村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岁,你祖母刚过了十四” 呃,原来祖母比祖父还要小一些,子壮第一次知道此事。 他一直对祖母的事情兴趣多多,祖父刚才怪异的举动自然也抛到脑后。 “你祖母长得很好看,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人,心也最善” 子壮听着祖父自言自语,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容。 村里人提起祖母,都说祖母心善人好看,不过是个哑巴,可惜了。 小桑林巫却总是与众不同,免不了要咬牙切齿地加上一句,“没有那扮猪吃老虎的死老跛子,哑女一定会多活几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4章 拜祭祖母(2) “你祖母不是天生的聋哑人,她也是有名字的,每个人都应该有名字的。她的名字叫风儿,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跛老爷子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苍凉起来,好似是陷入了那遥远的往事中。 他沉默了半响,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老桑林巫那个半吊子巫医,你祖母也许不会变成了聋子——罢了,罢了,她毕竟是救了风儿一条命,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 子壮目瞪口呆地望着祖父。 老桑林巫因为这件事情,几乎是内疚了一辈子,临终前才把实情告诉了自己。 子壮到如今也忘记不了她老人家一脸的无奈和悔恨。 可是,祖父居然早就知道了此事? “果然如此,老桑林巫最终还是告诉你了,我没有看错她。”跛老爷子瞥了一眼瞠目结舌的子壮,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苦笑了一声,“你祖母其实很聪明,她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想说出来让老桑林巫内疚而已。” 子壮默默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祖母并不是天生的聋哑人,一定有和祖父交流的特殊方式,例如手语,并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祖父。 跛老爷子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你祖母耳朵失聪以后,村里人就一直称呼她为‘哑女’c‘哑巴’,几乎都忘记了她本来的名字。‘哑女’,‘跛子’,‘哑巴’,‘瘸子’,他们叫得顺嘴,我却听着难受。但我虎落平阳,寄人篱下,纵然心有不满,但也无计可施。一年年就这么过去了,我也慢慢习惯了,麻木了,认命了。我自己甚至都要忘记了我和风儿的名字,直到有了你——你和你祖母长得太像了” 跛老爷子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份苍凉和无奈,开始用袖子擦拭眼睛。 子壮心里也有些酸酸的,隐隐感觉道祖父的话里有些玄机。 “祖父,你刚才说,每个人都应该有名字的” 子壮心中好奇,但却识趣地没有把话说完。 直接询问长辈的名讳是很失礼数的,但他相信祖父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不其然,跛老爷子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子壮,目光里竟然闪过一丝厉色。 子壮连忙低下头,心中惴惴不安。 “跛子,我的名字就叫跛子。上了年纪后,他们称呼我为‘跛老爷子’,也挺不错的。” 跛老爷爷沉默了一会,终于缓缓地说道。 子壮抬起头,愕然地望着祖父,嗫嚅道,“祖父,你刚才” 跛老爷子摇摇头,眼中的厉色早已经消失不见,脸上却多了几分悲哀,“子壮,我不想随便说个名字糊弄你,但也不能告诉你真实的名字,起码现在不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有姓,有氏,有名,有字——你以后离开了桑林村,倘若有人问起我,你就告诉他们我是跛子就好了。” “为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力量太弱小了,还没有见识过这人世间真正的凶险和残酷。我希望你活着,好好地活着,想尽一切办法活着。我希望我们全家人,甚至是整个桑林村的人,整个蒲城邑的人,都要好好地活着。” 跛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脸上竟然多了几分郑重和肃穆。 子壮心中已经起了惊涛骇浪,呆呆地望着祖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早就耳闻,祖父可能是背主的逃奴,甚至是逃逸的罪犯,被人一路追杀才逃到了桑林村。但毕竟四五十年已经过去了,物是人非 更何况,又怎么会牵扯到全家人,甚至是整个桑林村,蒲城邑? 如果因为窝藏了祖父,整个桑林村和蒲城邑都要横遭厄运,祖父当年,到底是惹了多大的乱子? 可那个时候,祖父明明才十四五岁而已,又怎么会 更何况,祖父刚才说他曾经“有姓,有氏,有名,有字”,这说明祖父最起码不是一个逃奴和野民。 野民只有名,国人通常有姓c氏c名,但很少有字。 贵族世家的子弟,通常在二十加冠之年,才有长辈赐字 在子壮惊诧的目光中,跛老爷子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显然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子壮连忙起身搀扶着他,虽然心里忐忑不已,疑团重重,但因为事关重大,自然也不敢再多嘴。 祖孙两个人慢慢朝岭下走去。 “子壮,你快要十八岁了,已经可以自己拿主意了。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决定要去邑城里,该不会是就是为了贪图那两斗粟子吧?” 过了好久,跛老爷子才转过脸,忽然改变了话题,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子壮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来,搔搔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其实,在他自己的心底,未必没有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的想法。 自己身患恶疾,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小主克夫的流言,即使有些耸人听闻,但对他影响不大。 克就克吧,好像谁怕你似的! 我一条烂命,还怕你不克我呢! 你克克我试试,信不信我讹你几斗粟子?腊肉也多来几条,哼哼。 大家都说自己和祖母长得像,可祖母却恰恰难产而亡,好像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自己的命运。 既然注定了要做一个短命鬼,自怨自艾又有啥用? 如果活着的时候能给家里谋些好处,即使是仅仅两斗粟子,那有何乐而不为呢? 但话到嘴边,子壮还是没把这个理由说出来。 自己身患恶疾这件事情,家里人既然还不知道,还是继续瞒着他们为好。 除此以外呢? 既然祖父问起,总要给祖父一个解释,免得他起疑心才是。 子壮思前想后,斟词酌句,过了好久才认真地对祖父说道,“噘儿既然已经拜入老卜正门下,老卜正又是小主家的家臣,那么噘儿也算是半个小主家的人了。既然对方已经找上门来,无论用意如何,我都应该把差使给接下来。免得他们说我们不识抬举,日后迁怒于噘儿。” 跛老爷子点点头,欣慰地说道,“你能够对小桑林巫家知恩图报,自然是好事——就这一个原因?” “他们让我过去,估计是和流民村的事情有关。我若执意不去,恐怕也一直会被他们猜忌。狗急跳墙,他们说不定会出什么损招,来逼我就范。我在明,他们在暗。我势单力薄,他们位高权重。事情任此发展下去,其实对我相当不利。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流民村也未必能靠得住。” 流民村的事情,子壮已经和祖父说过,现在提起来也不算突兀。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我已经卷了进来,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不如主动去面对此事,也许能够化干戈为玉帛,甚至搏一个前程出来。” 跛老爷子点点头,显然也认同了子壮的说法,只是目光里多了一份担忧。 “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心啊,这世间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谁又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呢?” 跛老爷子感叹道,目光怆然,好像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好人坏人,不是写在脸上,是藏在心里。即使在这小小的桑林村,情况也是如此。不过,村民心思简单,眼界浅,好人坏人一眼就能看个大概,也好对付。也正是因为这个,我当年才瞅准了老桑林巫,利用她的同情心,以死相逼,把你送到她那里去。现在看来,这一步算是走对了。小桑林巫虽然没有她母亲那般心善,但也绝对不是个坏人。这些年她对你多有照顾庇护,恩情不小,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以后离开了桑林村,小桑林巫那边恐怕就使不上力了,你要学会靠自己了” 跛老爷子自言自语般,讲述着他和两代桑林巫之间的恩怨纠葛,也许想给子壮一个启示。 子壮张大了嘴巴,听得目瞪口呆,一个劲地直吸凉气。 啥? 这一切你早有预谋,是刻意为之? 天那,怪不得小桑林巫每次提起祖父来,总是冷嘲热讽,冷言冷语,甚至是骂不绝口,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小桑林巫估计早就猜出了祖父的用意,只是碍于母亲老桑林巫的嘱托,又没有实证在手,所以只好哑巴吃黄连,无法反悔而已。 自己还傻乎乎地一直为祖父鸣冤叫屈呢。 可如今听祖父轻描淡写地谈起此事,竟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算计啊,祖父,你这是赤裸裸的算计啊。 怪不得小桑林巫整天骂你老谋深算,扮猪吃老虎,你这个做法好像真地有些不地道 子壮一脸古怪望着自己的祖父。 跛老爷子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老脸一红,干咳了几声,若无其事地望着远方。 看着祖父一脸尴尬的模样,子壮忍不住心中一酸。 唉,说来说去,祖父所作的这一切,无论是非对错,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祖父,你就放心吧,我很快就十八岁了,已经长大了。” 他在心底郑重地说道,不仅仅是对着祖父,也似乎是给自己做了一份承诺。 “短命就短命吧,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但凡我还有一口气,你老人家再也不必费尽心机去算计小桑林巫了,我也绝不会给她老人家丢脸!” 终于把本卷写完了,这个铺垫太长了,一直写到三十多万,和普通的历史文c爽文大为不同。不过,我本来想写的就不是普通的穿越文,yy文,爽文,所以自己约得p,含泪也要打完啊。 谢谢‘单骑照碧心’和‘飞扬跋扈我为雄‘的打赏,我一定会写出一部创新性的历史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5章 人尽皆知 子壮陪着祖父回到家中,发现父母和弟弟已经从亲戚家回来了。 他们以为祖孙两人只是刚才出去遛圈了,所以也没有多问,只是一脸欣喜地看着子壮,欲言又止的模样。 跛老爷子和子壮对视一眼,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小桑林巫可不同于桑林村的其他妇女,很少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扯别人家的琐事。 难道子壮要到邑城应差的事情,小桑林巫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终于还是说出去了? 子壮的父亲搓着手,憨厚地嘿嘿笑,用胳膊肘戳了戳自己的妻子,“你和他们说” “没用的东西,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子壮的母亲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然后乐滋滋地对跛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我和柱子去我二姨家走了趟亲戚,恰巧碰上她邻居家的闺女。那闺女今年刚过了十五,不过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闺女是个好闺女,说话乖巧,手脚又麻利,看那身材应该好生养” 呃,原来如此。 怪不得父母一脸的兴高采烈,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婚事。 自从噘儿去了国都以后,父母两人可都着了急,恨不得赶紧给子壮成家立业,可不想再耽误了。 子壮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母亲” “没你说话的份——你这个死脑筋,人家都跑到国都去了,不要你了,你还硬撑着干什么?”子壮母亲打断了儿子的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把脸转向了跛老爷子,“我让我二姨探了探对方父母的口风,好像有那么点意思,想安排个日子见见子壮” 子壮心里一酸,可怜巴巴地望着祖父。 跛老爷子无可奈何地看了子壮一眼,朝子壮父母摇摇头,“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子壮要去邑城应差,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 “啥,去邑城应差?” “邑城的小主那边缺个家丁,指名要子壮过去,我们已经答应了。管吃管住,一个月再给两斗粟子,徭役什么的都免了” 子壮的母亲忽然张大了嘴巴,脸色就在那一瞬间涨得通红,过了好久才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液,仍然不敢相信地望着跛老爷子。 子壮的父亲身体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大气都不敢出。 跛老爷子点点头,“小主府上的家仆今天过来了一趟,找到了小桑林巫,我们已经答应了” 既然子壮要到邑城内当差,这事情自然要知会村正石老爷子一声。 不等跛老爷子吩咐,子壮母亲已经乐滋滋地跑了出去,拦都拦不住。跛老爷子皱起眉头,在后面直摇头。子壮的父亲啥话也不说,只是憨厚地咧嘴笑,过来一个劲地抻着子壮的衣服,虽然上面的皱痕怎么都抻不平。 子壮母亲出门后,觉得全身都是劲,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村东头走去,脸上早就笑开了花。 村正石老爷子其实住在村南头,子壮母亲心里的清楚着呢。 她这次可是冲着村东头的“八哥娘”去的。 这个碎嘴娘们,整天在村里搞风搞雨,东家长西家短的,让人片刻不得安宁。就是因为她那张臭嘴,当年半夜里被人扔了黑石头,差点开了瓢,可她一点都不长记性。 也就是因为差点被开了瓢这件事情,她一直把这笔帐记在了子壮头上,动不动就把子壮埋汰一顿。 上次因为噘儿去国都的事情,可是让“八哥娘”逮住了机会,人前人后没有句好话,动不动就把子壮贬损一顿。 一想到这里,子壮母亲就气炸了肺,不仅仅是针对“八哥娘”,还捎带着小桑林巫。 果不其然,几个村妇果然聚在八个娘的门口,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子壮母亲目前远远地打量了她们一眼,站住了脚步,昂首挺胸,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八哥娘,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不是村正石老爷子?” “八哥娘”正和几个村妇聊得热乎,冷不丁被子壮母亲吼了这么一嗓子,禁不住全身一阵哆嗦,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啥,村正石老爷子? “八哥娘”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和几个村妇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里可是呆了小半个时辰了,连只耗子都有看到,哪有石老爷子的影子。 这个疯婆娘,昂着头,掐着腰,该不是来找茬的吧? “八哥娘”也不禁动了气,忍不住恶声恶气地回应道,“你这个疯婆娘,刚才吓了我一大跳。你眼睛瞎了吗,石老爷子怎么会在这里——他家可是住在村南头。” “呃,原来误会啊,估计刚才是我看晃了眼。明明看到石老爷子的身影在前面闪了一下,紧跟慢赶,赶紧跟了过来。” 子壮母亲也不生气,扯着嗓子喊道,恨不得让全村人都听到。 “不和你们扯了,我要赶紧去石老爷子家里去看看,可耽误不得。唉,子壮明天要到邑城里去应差了,管吃管住,每个月额外再给两斗粟子,还把徭役给免了——怎么能虽随随便便把徭役给免了呢?这不合适啊。这事情可一定要让村正知道,免得到时候短缺了人手,耽误了村里的事情” 话一说完,子壮母亲捋了捋头发,甩甩手,大摇大摆地朝村南走去。 “八哥娘”和几个村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地吸了口凉气。 “我的老天爷,子壮要去邑城当差了?” “一个月两斗粟子,还把徭役给免了?” “那个小病秧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命?” “八哥娘”和几个村妇又惊讶,又羡慕,还有点愤愤不平,更有点将信将疑。也就是吃顿饭的功夫,此事已经搞得全桑林村人尽皆知。 到了晚上,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到跛老爷子家串门,兴致勃勃地问起子壮去邑当差的事情,一个个听完后只啧舌头。 其实这也怪不得村民们大惊小怪,实在是野民的地位太低了。 野民和国民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不用说别的,若是没有特别的许可和理由,野民甚至连蒲城邑都进不去,更不要说在邑城内当差了。 草甸村的村正福老爷子,算是周围几个野村里顶顶有本事的。据说他托了不少的关系,费了不少的钱财,折腾了好多年,这才把儿子大木送进了邑城的马正司。 就因为这件事情,福老爷子说话都比平时要粗一些,走路都带着风。 可这能和子壮比? 据说那大木不过是个马正司的杂役而已,连个马丁,甚至是野丁都算不上。 虽然不知道子壮这个家丁到底过去干什么,但毕竟是邑城内蒲府的家丁啊。 是蒲城邑家主的嫡长女的府邸啊,我的老天爷,这还了得? 那可是蒲府的小主啊,子壮给她做家丁,这地位可不得了,岂是一个马正司的杂役能比的? 说不定小主一高兴,金口一开,随便给子壮安排个差事,蒲城邑内哪个衙门敢拂了她的面子? 子壮这孩子,妥妥地前途无量啊。 谢谢禚氏大佬打赏,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6章 子壮要发达了 子壮不过是去几里外的邑城里去当个家丁而已,对于后世的很多人来说,估计都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就子壮所处的这个年代来说,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此时周天子名义上还是天下的共主,但齐国已经兴起,已经隐隐有了中原霸主之象。而在各个诸侯国内,士c农c工c商界限分明,不可轻易逾越。 即使是做一个农民来讲,还要分成国人和野民,两者之间的鸿沟还是深不可测。 当然,国人中也仅仅一小部分从事耕种,和专职耕种的野民在地位上可谓是天壤之别。野民是整个社会里仅高于奴隶,但又是数量最多的一个阶层。他们世世代代为贵族耕种井田,每年还有服不尽的徭役,一辈子都被压得喘不过起来。 就拿服徭役这件事来说吧,国人和野民在待遇上就大为不同。 国人服徭役的年龄是从20岁到60岁,而野民服徭役的年龄是从15岁到65岁,足足多了10年之多。 更何况,很多野民一生劳苦,也许根本就活不到65岁,可谓是服徭役一直服到死。 即使同是在官府服徭役,就徭役的范围和轻重来讲,国人和野民也大为不同。野民只能负担苦役,田役,任凭官府分派,不敢有半点怨言。稍微轻便一点的徭役,例如整修甲胄干戈c修剪树木等等,只有身为国人者才有资格染指。 国人中身有残疾者,德高望重者,或者在官府当差者,官府特批就可以免除所有徭役,而野民则永远不要奢望这种待遇 所以,不要说“子壮是要到小主的府邸去做家丁”,更不要说“管吃管住还给两斗粟子”,就单单“免除徭役”这一项,就足以让桑林村的村民大吃一惊,几乎跌掉了眼珠子。 子壮母亲回家后不久,村里就断断续续有人来探听消息。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人越来越多,不多一会就塞满了子壮家的小院子。 这么大的阵仗,也就是当年子壮在村子里惹了大祸,被对方拖家带口找上门来才出现的“盛况”,有将近十年没有出现了。 不过那个时候,是村民拖家带口地过来看热闹,和今天的氛围自然大为不同。 看着他们或者热切,或者羡慕,甚至有一点点嫉妒的目光,即使子壮脸皮已经足够厚,此刻也感到口干舌燥,全身不自在,找了个借口赶紧回自己的房间躲了起来。 “大伙儿别搭理他——他现在竟然知道害羞了,越长越没有出息,和他父亲没有两样。” 子壮的母亲此时一脸红光,看着自己的儿子逃命般地躲进屋内,装模做样地贬损了子壮几句,还给了自己的丈夫一个大大的白眼。 院子里的村民一阵哄笑,子壮的父亲站在一边也跟着嘿嘿地笑,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蹩了半天,脸都快憋成了紫黑色,他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自己的儿子,当然越长越像我” 院子里顿时又是哄笑声一片,比刚才笑得还有大声。 “是啊,是啊,还是柱叔说得对啊。” “别看柱子平时不说话,心里可明白着呢,要不然也养不出这么一个好儿子来。” “还是柱婶有福气” 这时候,忽然有人冒出来一句,“来了半天了,也没有见跛老爷子露个面” 是啊,这么大的喜事,怎么没有见到跛老爷子呢? 跛老爷子可是一家之主,在家里也和子壮的关系最为亲近,怎么到现在没有看到个人影呢? 院子里的村民一个个四处张望,心里不停地嘀咕,然后不约而同地看着子壮的母亲。 子壮的母亲脸上一僵,旋即恢复如常,笑着说道,“唉,老爷子操心的事情多,刚才去小桑林巫那边去了。” 呃,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点头称是。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应该知会村子里的野巫了。更不用说子壮还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呢,和小桑林巫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看周围的村民一个个点头附和,子壮的母亲心底轻吁了一口气。她讪讪地笑了一下,旋即走进堂屋。不多时她又走到院子里,手中捧着一个圆形的木盘子。 木盘子里面盛满了热乎乎的麻子,院子里立刻弥漫了一股香气。 “刚才炒好的麻子,拿出来些让乡亲们品品味。”子壮的母亲笑嘻嘻地从木盘里抓出一把把热腾腾c香喷喷的麻子,分送给院子里的村民。 桑林村的村民大多吃饭都吃不饱,当然也就没有那么多零嘴可吃,这炒麻子恰恰就是其中的一种。 当地人种麻,如果种得密一些,分叉就少,长得也高,主要是为了做麻布。季节到了,村民把麻株割端,用水浸泡数日,再将皮剥下,最后抽线纺布作衣。如果麻株种得稀疏些,分叉就多,长得也矮,但结得麻子就比平常多,个头也大。这麻子收了以后,日头曝晒几天,可以储存用来做粮食吃。有些人在麻子中挑选个大籽满的好麻子,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做个零食吃。 村民们乐滋滋地把麻子接过来,恭维声一片。 “不逢年不过节的,难得吃上一回。子壮现在发达了,以后你们还不得天天炒麻子吃?”一个半老婆婆站了出来,门前少了一颗门牙,说话都透着风。不过看样子她和子壮母亲关系不错,话里话外透着亲近。半老婆婆不客气地随手拈起一颗,嗑开外壳,把壳吐了出来,然后吧嗒吧嗒嘴,“嗯,香,真香!” “天天炒麻子吃,我可是想都不敢想,这恐怕是邑城的大人才有的福分。”子壮的母亲笑得合不拢嘴,但还是言不由衷地谦虚着。 她从来没有去过邑城,也不知掉那些达官贵人到底吃些什么,只是想象着说了几句而已。如果此事被那些锦衣玉食的士大夫听到了,估计会笑掉大牙的。 “子壮这孩子怕是要十八了,也不知道谁家闺女有这个福气。”半老婆婆笑着说,“小门小户的闺女,估计你们是看不上了。” 是啊,不知道谁家闺女有这个福气,攀上子壮这家高枝。 院子里的村民们也窃窃私语起来,同时盘算着这自己的妹子,闺女,外甥女等内外亲戚是否合适。 有几个村民的目光开始热切起来,目光火辣辣地盯着子壮的母亲。 “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小门小户,就是子壮去邑城里当个差而已。”子壮的母亲假装谦虚了一下,“乡亲们觉得有合适的,不妨帮着多操操心,我这想抱孙子都快要想疯了。” 院子里又是哄笑声一片,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往前子壮母亲身边凑。 院门外忽然传来重重的咳嗽声,村民们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院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跛老爷子和小桑林巫。 走在最前面正是桑林村的村正,三蟹的祖父,一脸阴沉的石老爷子。 谢谢“单骑照碧心”大佬的打赏,我会继续努力的。巴拉巴拉小魔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7章 泼一瓢凉水 (这不是本章我想写的,是我以前写的。今天喝了一瓶白酒,和几个支持我的弟兄扯了半天,结果,恐怕要断更。但我不能断更啊——不能迈出第一步,所以先把不满意的发上来,明天要大修改。。所以。。大家不要看就是了,谢谢理解。) 一大早子壮就起了身,穿戴好自己这辈子最好的衣裳,打理好自己的头发,在一家人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迎着朝日的霞光,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向了邑城。 从今天起,咱也算是城里人了。 毕竟已经十八岁了,好米好饭要挣出来,让家里人肚子能够吃饱一点,穿暖一点,也不枉他们养育了自己这十几年。 虽然自己身患了恶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撒手而去,但只要还活着一天,这一口气就不能怂。 至于那个车稳嘛,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惹急了兔子还咬人呢,更何况还有流民村的老贼头在后面撑着。 城门口还是守着两个门卒,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进出的行人。 其中一个脸孔稚嫩,看着有点面生,而另外一个麻脸汉子却已经是子壮的半个熟人了。 毕竟就这么几天,子壮进进出出邑城好几次,每次差不多都能遇到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不混个脸熟都不可能。 麻脸汉子见子壮肩上扛着一根齐眉棍,背着一个包袱,衣服干净利索,精神抖擞地走过来,心中一乐,远远地朝子壮喊上了。 “嗨,子壮,今天就算是正式来应差了?” 子壮一愣,连忙把齐眉棍拿下来,夹在腋下,拱手给对方行礼,嘴里说着,“是啊,麻叔,怎么,全城都知道了?” 麻脸汉子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笑骂道,“你这臭小子,穷汉得了三文钱,一步三颠颠。做个短差而已,才多大点事,还全城都知道了,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昨天小主家的樟伯过来打了招呼,说你今天就会过来。还打什么招呼啊,你这段日子可没少过来。” 子壮恍然大悟,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只能嘿嘿地陪笑。 唉,有点自作多情了,不由自主地就高调了。 麻脸汉子见子壮有些尴尬,也没有继续取笑他,转头朝那脸孔稚嫩的门卒说道,“小石头,你看准了,这个人叫子壮,湖阴村野巫的巫儿,邑里老卜正的面子,这段时间要给邑里的小主家当短差,巡巡夜,干点粗笨活什么的,以后进城出城的少不了打个照面。” 小石头呃了一声,朝子壮微微点了下头,心中却鄙夷了一番。 切,有什么了不起,村里的一个野人而已,不知道怎么攀扯上老卜正这棵大树,谋了一个家丁的短差而已。 不过,一个野人,能某到城里的差事,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小子也是走了狗屎运了。 城门口也不是久留的地方,子壮和两个门丁打了个照面,说了几句,就急匆匆地进了城门,赶往了小主所住的院子。 樟伯见了他以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把他领到了大堂里,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大堂里有两个人在等她,一个人是小主,另一个人就是车稳。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自己这份从天而降的差事,并不像家里人想象的那么简单,恐怕还是与那流民村的事情,尤其是眼前的这个车稳有关。 小主还是那副德行,摆着一副臭脸,见了子壮后,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 有什么可拽的,不就是疲于奔命,误打误撞跳进你家的园子里来吗? 这能怪我? 还不是你那表弟逼得。 你打也打了,还想怎么样? 非要欠债肉偿,霸王硬上弓,劳资是不会轻易屈服的,起码要挣扎半天才行。 子壮报复似故意又瞟了一眼她的丰乳肥臀,脑补了一下香艳的场面,忽然心中一个激灵,想起六婆婆昨日的话语。 克夫啊,小主克夫啊,这个臭娘们,刚才差点上了她的当。 子壮虽然对这克夫的传言并不尽信,但有备无患还是要做道的,头脑瞬间清醒起来。 “湖阴村子壮今天特来应差。”他朝车稳拱拱手,“不知道有什么要吩咐的。” 车振自子壮进门后一直盯着他看,现在见他朝自己行礼,也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轻轻地点点头,“你来了就好。” 说罢招招手,让子壮靠近一些,小声地说道,“子壮,我们长话短说,也没必要拐弯抹角——我去了一趟流民村,你可知道?” 子壮点点头,没有否认。 车稳去了流民村的事情,毛脸鸷当晚就偷偷跑去告诉自己了。 既然车稳今日提起来,想必心中早已有了判断,想瞒也瞒不住。 只是 子壮疑惑地看了旁边的小主一眼,皱了皱眉头。 小主一脸把脸侧到一边,正眼都不看自己,让子壮恨得牙痒痒。 “你不必担心,此事我没有瞒我表姐。”车稳看子壮脸色不太好,急忙解释道,“这也就是我要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首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我表姐的安全。” “你要出远门?” 子壮讶然地看着对方。 这事情毛脸鸷可没有和自己提过,估计是车稳当时单独见的老贼头,事后老贼头也没有告诉毛脸鸷详情。 也许他出远门是自己的私事,和流民村没有什么干系。 嗯,车稳点点头。 看着刚才子壮惊讶的反应,车稳心里稍稍安了心。 当初老贼头承诺过自己,希望车稳去郯国一趟的事情,在流民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现在看来,对方还算是没有食言。 不过,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车稳还是忧心忡忡地说道,“子壮,你冲着你巫娘和老卜正的交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在话——你觉得流民村的老贼头可靠不可靠?” 可靠不可靠? 子壮为难地咧咧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自己对老贼头的来历,身份,乃至品行,根本毫无所知,只感觉对方是个老奸巨猾,行事狠辣的角色。 不过,据毛脸鸷的说法,自他父亲来到流民村后,他们倒是从来没有骚扰过蜃湖邑的村民。而且,他们还会派人不时地在两国的边界处巡防,免得有人骚扰了村民却让他们背了黑锅。 如果从这个方面来说,老贼头还算是有原则,知道进退的人。 至于可不可靠,自己就真不好说了。 在车稳的灼灼目光下,子壮只好勉为其难,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过至于老贼头可靠不可靠,子壮也只好摊摊手,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这就足够了。” 对于子壮的回答,车稳也许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听他说完后,点点头,颇感欣慰地说道,“那么,如果你没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我明天就该启程了。这里上上下下这四口人,尤其是我表姐的人身安全,就全拜托你了。” “我自会竭尽全力,你放心就好了。”子壮拱拱手,一副忠心耿耿,赴汤蹈火的模样。 没办法啊,吃人家的嘴短,管吃管住,一个月两斗的粟子呢。 “可不时竭尽全力那么简单,我要你保证我表姐安然无恙,毫毛勿伤。”车稳此时却一脸的严肃,声音也陡然冷了下来,“子壮,如果我表姐安然无恙,而你出了事,我自会设法照顾你的家人,让你死而无憾。哼哼,如果我表姐出了事,无论你是死是活,你的家人,你巫娘的家人,甚至是老卜正,恐怕都难逃干系!” 擦,你这是在威胁我啊。 赤裸裸地威胁啊。 子壮心里一凛,忍不住心底打了个寒颤。 果然不是自己运气好,还是被人家给算计了。本来以为是个普通的家丁,这还要把命给赌上? 还有我身边亲人的命? 你们也太霸道了吧?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默不出声的小主,心中更是腹诽不已。 就是她啊,还需要有人担心她的人身安危? 天大的玩笑! 只要把她克夫的恶名传播出去,估计整个邑城的人都会唯恐躲之不及,有哪个瞎了眼的会来招惹她呢。 我该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是。 那圆鼓鼓的胸部,丰满的嫩臀,自己刚才可是偷瞄了好几眼呢。 罢了,反正自己就一条烂命,噘儿是指望不上了,我就任凭你这个克夫娘们可劲糟蹋吧。 我认了,管吃管住另加两斗的粟子呢! 谢谢今天“四角星”和“单骑照碧心”兄弟的打赏,我受之有愧,真喝多了。。。。 再重复一次,(这不是本章我想写的,是我以前写的。今天喝了一瓶白酒,和几个支持我的弟兄扯了半天,结果,恐怕要断更。但我不能断更啊——不能迈出第一步,所以先把不满意的发上来,明天要大修改。。所以。。大家不要看就是了,谢谢理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8章 腊梅说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都急匆匆地起了身。估计昨晚各有心事,大家都没有怎么睡好,一个个眼睛里都是血丝。 子壮的想法却和他们略有不同,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并不是那么紧张。如果没有意外,此次去了小主的府上,应该是和流民村,乃至是车稳有些关系,绝不是做一个家丁那么简单。 既然猜到过去不是做一个普通的家丁,子壮考虑得自然就有些不一样。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先去邑城见了车稳再说。 至于这蒲府家丁的差使能做多久,小主会不会善心大发,给自己在邑城里安排一个差使,那就只好听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子壮起身后,仔细穿上过年才穿的好衣裳。这衣服已经是他最体面的衣裳了,虽然还是粗布麻衣,但干干净净,难得没有什么补丁。他脚上穿的也是刚打好的草鞋,头发昨天就洗得清清爽爽,盘到头顶,用麻巾打了结。 吃过早饭后,在一家人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迎着朝日的霞光,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村子。 三蟹执意要送他一程,子壮推辞不过,只好任由他背着自己包裹衣服杂物的小包袱,两个人一起向邑城走去。 明明是子壮去邑城应差,但看起来三蟹比子壮还要兴奋。 “子壮哥,腊梅说,从今天起,你就算邑城里的人,比草甸村的大木还要出息。” 三蟹摇头晃脑,满眼里都迸射出炙热的光芒,就像看到鲜肉的恶狗一般。 腊梅是三蟹的表妹,就住在草甸村里。而那大木自然就是草甸村村正的大儿子,现在正在邑城马正司里做杂役。 只是,草甸村距离桑林村还有几里地呢,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去邑城的消息? 子壮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三蟹咧嘴一笑,得意洋洋地说道,“子壮哥,这在附近几个野村可都是大事,没必要遮着掩着。这消息就像长了脚一样,‘嗖’的一声就传遍了周围几个村子。“ 我擦 子壮忍不住后背一阵冷汗,这事情闹得 怪不得石老爷子说“捧得越高,摔得越痛“,万一自己在邑城里呆不下,估计不少人会看自己的笑话 子壮不觉得心里有些紧张,难得脸色微微一红,干笑了两声。 “就是去做过家丁而已,还不知道能做多久。” “话可不能这么说,子壮哥,你自己可不能泄了气。” 三蟹难得的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说道,“腊梅说,只要踏出去这一步,这一辈子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稍稍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腊梅说,我从小就跟着子壮哥,多少会受些影响。只要你有了出息,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这叫什么来着,什么红,什么黑?“ 他抓耳挠腮,想了老半天,求助般地望着子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腊梅说” “行了,你先打住!” 子壮停下脚步,一脸古怪地盯着三蟹。 三蟹一脸迷惑地望着子壮,“子壮哥,我说错什么了么?” “你倒是没有说错什么,我就是感到奇怪而已。”子壮哭笑不得地看着三蟹,“三蟹,你没感觉到你说话有些奇怪吗?说什么话都要加上一句‘腊梅说’,都快成了你口头禅了。“ “是么,我没有感觉到啊” 三蟹脸色涨得通红,搔着头嘿嘿笑了一阵,然后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扭扭捏捏地说道,“子壮哥,其实腊梅昨天来过我们家一趟——和我小姨一起,只是没有露面而已。” “嗯,然后呢?” 子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三蟹可怜巴巴地望着子壮,“子壮哥,我说出来你不会笑话我吧?” “我什么时候笑话过你?”子壮抬了抬脚,“我顶多踹你几脚!” 三蟹咧咧嘴,开始嬉皮笑脸,“宁愿你踹我几脚,反正都习惯了。从小到大,你也没少打我。” “说人话!” “我小姨的意思是——腊梅说,噘儿去了国都,以后估计就是官巫了。你去了邑城,以后估计也不会做野民了。小桑林巫就一子一女,再加上子壮哥你一个巫亲,身边就三个亲近人。现在你和噘儿都不可能继续小桑林巫的传承了,长生哥已经成家立业,年纪也有些大了。腊梅说,如果小桑林巫能够让她在身边学点东西,打打杂,她可以早一点定亲” 说到这里,三蟹小心地离子壮远一点,有些难为情地望着子壮。 一听三蟹提到噘儿,子壮不由得心里一酸。 噘儿去国都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但我祖父说此事不要操之过急,别弄巧成拙,惹小桑林巫不高兴。毕竟桑林村需要一个野巫,但后继者应该是谁,应该由小桑林巫来拿主意,犯不上别人多嘴多舌。就这件事来说,除了小桑林巫以外,也就是子壮哥和噘儿姐能和小桑林巫说上话。别人若是不识好歹,自作聪明,恐怕会让小桑林巫反感,免不了鸡飞蛋打,自讨没趣。” 三蟹一口气说完,看子壮神色有些黯然,似乎猜到了点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子壮,讪讪地说,“子壮哥,你你不会笑话我和腊梅市侩吧?” 子壮摇摇头,拍了怕三蟹的肩膀,呵呵笑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又不是杀人放火,我们又不是什么圣人,有什么市侩不市侩的。” 三蟹长舒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担,拉着子壮的胳膊傻笑了半天。 小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已经来到了蒲城邑的城门外。 子壮把三蟹打发走以后,抬头仰望着眼前的邑城,不由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自己快要十八岁了,既然能有机会来到这邑城,自然不会轻易离开。好米好布不嫌多,起码让家里人的肚子能够吃饱一点,身上能穿光鲜一点,也不枉他们养育了自己这十几年。 虽然自己身患了恶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撒手而去,但只要还活着一天,这一口气就不能怂。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小爷我也不怕谁。 “克夫”娘们,小爷来了 谢谢这几天绘金c单骑照碧心c阳光c松了口气c飞扬跋扈我为雄c禚氏c车太蚪c夏荷c四角星c命硬c王维栋等大佬的打赏,让我有了继续努力的勇气。 明天中午12点后上架,请各位大佬关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9章 两个门卒 蒲城邑有东c西c南c北四个城门,子壮是顺着官道来到了邑城,向东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人来人往,男女老幼,贩夫走卒,络绎不绝。 城门顶的门楼上,一群全副武装的邑丁佩剑持戟,警惕地遥望着远处,不时地探头扫一眼城下进出的行人。门楼下,城门洞口,两个手持长戟的门卒守在门洞的左右两边,负责进出行人的查验和放行。 蒲城邑城池并不大,人口也不多,但毕竟是和领国接壤的边疆城邑,防卫自然要严格一些。 两个站在城门口的门卒,一老一少,神态大为不同。 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门卒,身形瘦削,脸孔稚嫩,皮肤白皙,嘴唇上有一圈毛茸茸的细胡子,一看就知道是新手。可越是新手,就越是认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这门卒虎视眈眈地盯着进进出出的行人,不时地拦下一个,盘问上半天。对方若是表现出一点点不配合,他就猛一瞪眼,晃一晃手中的长戟,示威似地宣扬一下自己的地位实力。他其实做门卒还没有多久,恨不得立刻逮出几个心怀不轨,或者作奸犯科者,也好一扬自己威名,让整个邑城的人都知道自己不是吃素的。 另外一个门卒却已经是个半老头子,身体粗壮,一脸的麻子。他不时地低头剔着牙,偶尔抬起头来,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进出的行人。 对子壮来说,这麻脸汉子已经不是陌生人,起码算是半个熟人了。 毕竟过去一段时间,子壮曾经陪噘儿来邑城见过老卜正,又陪着小桑林巫到蒲府谢恩,进进出出邑城已经数次。这麻脸汉子已经见过子壮几面,不混个脸熟都不可能。 果不其然,麻脸汉子看似无意地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本来疲懒的目光忽然一亮。他盯住了人群中的子壮,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 看见子壮肩上扛着一根齐眉棍,背着一个包袱,衣服干净利索,精神抖擞地走过来,麻脸汉子心中一乐,远远地朝子壮喊上了。 “嗨,子壮,今天就算是正式来应差了?” 猛然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子壮愣了一下,一脸疑惑地四处张望着。 麻脸汉子朝子壮招手,“这边,这边臭小子,啥眼神呢?” 子壮顺着声音望过去,赶紧从人群中挤出来,快步走到麻脸汉字跟前。他把齐眉棍夹在腋下,拱手给对方行礼,嘴里说着,“是啊,麻叔,我今天到蒲府应差呢——怎么了,这事情全城都知道了?” “全城都知道了?” 麻脸汉子有些意外地重复着子壮的话,好像一下子被子壮的话给噎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子壮的脸,脸颊一直在抽抽。 “怎么了?” 子壮看对方目光有些异常,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 麻脸汉子忽然一阵爆笑,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 “你这臭小子,穷汉得了三文钱,一步三颠颠,就害怕别人不知道。哈哈哈,你就是做个短差而已,才多大点事,还全城都知道了,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哈哈哈,好了好了,昨天樟伯过来打了招呼,说你今天就会过来——还打什么招呼啊,你这段日子可没少过来,城门口的地皮都被你蹭坏了。” 呃,原来如此。 子壮这才明白过来,立刻闹了个大红脸。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搓着手嘿嘿地陪着麻脸汉子一起笑。 唉,自己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不由自主地就高调了。 麻脸汉子狂笑了一阵,看见子壮有些尴尬,也没有继续取笑他。他转过头,朝旁边一脸懵逼的年轻门卒说道,“小五,你看准了,这个人叫子壮,桑林村过来的,老卜正的面子。他这段时间在小主府上做短差,干点粗笨活什么的。子壮以后进城出城的时候不会少,你们少不了打个照面。” 年轻门卒“呃”了一声,把子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 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好好地鄙夷了子壮一番。 切,有什么了不起,村里的一个野民而已,乡野鄙夫!不知道他怎么攀扯上城里哪位权贵,谋了一份打杂的短差,看把他得意的。 不过,一个野民能到城里来当差,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小子也是走了狗屎运了。 “走吧,走吧,别在这里愣着了。”麻脸汉子朝子壮挥挥手,“别耽误了你当差的正事,上面怪罪下来可不好。” 城门口也不是久留的地方,子壮见麻脸汉子说了话,如蒙大赦,又赶紧给对方施了一礼,急匆匆地进了向城内走去。 望着子壮匆匆离去的身影,年轻门卒犹豫了一下,朝麻脸汉子凑了凑,脸上有些不自然。 “麻叔,你叫我啥都行。这个一个野民而已,当着他的面,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小五’?我有名字的,明年就要成家了” “好好好,小五呃,不,志鹏。”麻脸汉子无可奈何地笑笑,“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叫‘小五’委屈你了?” “麻叔,我是要做大事的,唉,算了——麻叔,你刚说是‘老卜正的面子’,老卜正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不知道?” “老卜正么,你年纪小,又刚刚当差,估计是不知道这个人。卜正是邑城内的官职,主管整个蒲城邑的巫觋事物,比马正,民正的职位低,和主管百工的工正大人差不多。不过这几十年来,朝廷‘重礼轻巫‘,这卜正大人的职位就越来越不受重视了。再后来,据说邑城里的各位大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这卜正大人一气之下就离开了邑城,返回国都了” 说到这里,麻脸汉子忽然闭上了嘴,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年轻门卒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现在见麻脸汉子忽然闭上了嘴,一脸的不甘心。 “麻叔,你倒是接着说啊,各位大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该问就别瞎问!”麻脸汉子忽然板起脸,语气中多了一份冷峻,“小五,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这小子进出城门,你要盯紧一点,但别故意找他的麻烦——蒲城邑虽然小,可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怎么了,麻叔,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最近邑里不太平?” “小五,不该问的不要问!” “麻叔,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我是有名字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0章 再见车稳 对于两个门卒在他背后的议论,子壮自然是一无所知。他急匆匆地走街串巷,不一会就来到了蒲府的门前。 满头白发的樟伯,还有身形单薄的柳叶正站在院门口,一脸着急地朝子壮这边张望着。 看到子壮后,柳叶一扭身,急匆匆地向院子里跑去。 樟伯则快步走了过来,一边叫着子壮的名字,一边如释重负地说道,“子壮,你可是来了——小主和表少爷都等急了。” “是么?有这么严重?” 子壮一边跟着樟伯往院子里走,一边小声地辩解说,“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有什么急事么?” “进去再说吧,老奴也不清楚——小主和表少爷正在堂上等着你呢。” 子壮耸耸肩,心里虽然有些嘀咕,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跟着樟伯穿过院子,走到门廊下,把齐眉棍和包袱放在门廊下,然后走入了堂中。 樟伯已经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大堂里还有三个人在等着子壮。一个人是蒲府的小主孟盈雀,另一个人是她的表弟车稳,还有一个是自然是婢女柳叶。 小主一身青衣,冷着脸端坐在书案后面,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婢女柳叶站在小主的一侧,此时也是一副臭脸。她见到子壮后白了他一眼,紧张地抻了抻自己的衣服,然后摆出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 车稳倒还好,看到子壮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朝子壮拱拱手,微微笑了一下。 “子壮,你可是来了——来了就好。” 子壮赶紧给车稳还礼,“紧赶慢赶,天不亮就出了门,鞋都跑掉了好几次” 他自幼生性顽劣,插科打诨,信口开河也都习惯了,忍不住张口就来。不过话刚出口,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闭上嘴,然后一本正经地向小主拱手行礼。 “桑林村子壮今天特来应差。”他朝孟赢雀拱拱手,“敬请小主吩咐!” 小桑林巫和石老爷子昨天就嘱咐过子壮,大户人家里面规矩多,上下尊卑有别,可不能少了礼数,乱了尊卑。 多干活,少说话,谨言慎行,免得惹上祸端。 如果小主一高兴,说不定就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使呢。 明白了其中的利害,虽然有些勉为其难,但子壮此时还是硬着头皮,不得不敷衍一番。 见子壮装模做样地给自己行礼,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孟盈雀在案后冷哼了一声,把脸侧到一边。 婢女柳叶更是过分,不仅是一脸的嫌弃,还狐假虎威地在旁边嘟囔着,“言语粗鄙,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小婢女也是过分,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又恰恰能让子壮听见,然后又弄出一脸厌烦的模样,让子壮气不打一处来。 规矩,啥规矩? 小贱婢,上次的帐我和你还没有算呢! 竟然敢偷偷给我下药! 想到这里,子壮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婢女柳叶一眼。 在子壮不怀好意的目光下,婢女柳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又赶紧抻了抻自己的衣服,一副害怕被非礼的模样。 子壮又瞥了一眼小主,发现对方依然把脸侧倒一边,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 我擦,这是啥意思?你脖子有毛病? 子壮心里不禁腹诽不已,全身都感到不自在。 真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我招你惹你了,你天天给我摆这么一副臭脸?是我自己要来做家丁的么?这可是你们请我来的! 上次误打误撞跳进你家的园子,这能怪我吗? 还不是你那仗势欺人的表弟逼得! 你当时打也打爽了,弄得我全身是伤,还想怎么样? 我讹你两斗精米,两条腊肉,那也是给你一个教训,免得你们以后再为非作歹,总是想下药害人! 你若想变本加厉,没完没了,小爷我是坚决不会轻易屈服的,起码要挣扎半天才行。 想到这里,子壮报复似多看了孟盈雀几眼,恶作剧般脑补了一些不堪入目的场面 耳边忽然响起车稳的一声轻咳,子壮心中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克夫啊,小主克夫啊!你这个恶毒娘们,刚才差点上了你的当! “表姐,我急着动身——要不先让我和子壮聊一下,其余的事情你们以后再谈?” 一边的车稳轻轻咳嗽了一声,引起子壮和孟赢雀的注意,然后一脸郑重地对孟赢雀说。 小主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见表姐答应了,车稳快步走了过来,拍了拍一头雾水的子壮,“子壮,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去哪里?” “到我住的地方去——你这段时间估计也住在那里。”车稳一边大踏步地往外走,一边说道,“我急着动身,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好好聊聊。” 呃,果然如此 子壮庆幸自己没有猜错。 来蒲府做家丁果然是车稳的主意,估计是和流民村的事情有关。 怪不得小主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好像自己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想通了这一关节,子壮赶紧拿起自己的齐眉棍和包袱,紧紧地跟在车稳的身后。两个人离开蒲府,快步向车稳地住处走去。 走了大约一刻钟,两个人终于来到了车稳的住处,子壮有些吃惊地打量着这所破败简陋的小院。 “让子壮见笑了——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大概指得就是在下眼前这个境况了。“ 车稳把子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尴尬地笑了笑,自我解嘲道。 他打开院门,带着子壮穿院入堂,待两个人在堂上相对而坐以后,才无限感慨地说道,“寄人篱下,哪里还敢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如果不是看我表姐的面子,估计邑宰大人连这样的房子也不会给我,在下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说到这里,车稳好像忽然想到什么,满腹狐疑地看着子壮,“子壮,难道你们瞒着我什么事情?” 子壮一脸愕然,“什么瞒着,什么事情?”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难道是我想多了——刚才看你和我表姐剑拔弩张,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子壮心中一慌,连忙端正脸色。 我擦,以后要小心了,没想到车稳的眼光还挺毒的。 不等子壮开口,车稳又摇摇头,一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样子,摆摆手。 “一定是我想多了,若真有什么大事,表姐怎么会瞒我——子壮,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谈正事吧。”车稳一脸的严肃,两眼直视着子壮,一字一顿地说道,“子壮,我们长话短说,也没必要拐弯抹角——我去了一趟流民村,你可知道?” 一听到车稳不在过问孟赢雀的事情,子壮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和孟赢雀之间的恩怨是非,就连子壮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解释。 不过听车稳提起流民村的事情,子壮不得不打起百倍的精神来。 在车稳的目光逼视下,子壮摇摇头,又忽然点点头。 “我这一两天和流民村的人没有联系,但能猜到你可能去了一趟。如果你没有来找我,我本来计划要去流民村一趟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1章 狗咬尿泡 车稳仔细看着子壮的脸色,又听他说得直率,微微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说的话,子壮,我们现在是一条绳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了。” 接下来,车稳把自己去流民村的事情,简单地和子壮说了一遍,然后一脸地疑惑地看了子壮一眼,欲言又止。 子壮笑了笑,把话挑明,“有话直说吧——你刚才已经说了,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我倒是不想刺探子壮兄弟的隐私。” 车稳想了想,仔细斟酌着词句,“这次我不小心惹上了流民村和郯国的缉奴队,若没有子壮你的协助,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流民村的人为什么对你那么忌惮,或者不是忌惮,是信任?” 是啊,为什么呢? 其实子壮最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估计是因为老桑林巫名声在外,流民村的人对他和噘儿有所忌惮,不想惹事生非,免得惊动官府,因小失大。 再后来,自己认识了毛脸鸷,慢慢的成了朋友,流民村的人多少要给自己一些面子。 流民村的人倘若有个头疼脑热,也往往通过毛脸鸷告诉噘儿,请她开方配药,也算是欠他和噘儿一份恩情。 当然,前几天因为自己祖父似是而非的一些话,让毛脸鸷的父亲误认为自己是虎贲卫的后人 自己和流民村的关系的确比较特殊,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子壮也不可能向车稳和盘托出。 子壮想了想,轻描淡写地说道,“老桑林巫是附近几个野村的第一野巫,流民村的人也大都知道。当年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和噘儿去荒原采药的时候,他们没有为难我们。再以后,他们偶尔有个头疼脑热,也会找上我们帮忙,算是欠了我们一份恩情。” 呃,车稳点点头,将信将疑地感叹了一句,“医者父母心,他们的确没有必要和巫医作对。” 子壮的这个说法其实非常取巧,即使此事暴露,恐怕别人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对于巫医来说,救死扶伤本来就是他们的使命,不可能把患者轻易地拒之门外。而患者就是患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即使对方是个流民,倘若找上门来求医问药,官府也不能因此对巫医兴师问罪。 “你这次准备离开多久?” 子壮看车稳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连忙岔开话题。 如果按照车稳刚才的说法,他要先回一趟国都,然后准备好必要的路引等凭事,然后绕道再到郯国去。 郯国虽然近在咫尺,但毕竟是另外一个国度。如果没有必要的随身凭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车稳身为一个钟吾国的士子,也不可能在郯国畅行无阻。 更何况,车稳这次过去是要查探缉奴队的消息,可以预料到险阻重重,自然比平时更要小心谨慎。 车稳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心里也有些不踏实,“短则一二十天,长不过一两个月吧。” “你去郯国的事情,小主知道么?” 一想到小主,子壮就恨得牙痒痒。 但车稳这次找自己过来,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小主的安全,由不得子壮也多问几句。 车稳点点头,“整个蒲城邑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子壮一脸讶然,“小主不担心?” 车稳一脸的苦笑,“担心又有什么用,路是我自己选的——对了,子壮,我要去郯国的事情,流民村内只有他们的首领和他的儿子知道,蒲城邑内只有我表姐,你c我三个人知道。此事千万要保密,不能让任何其他人,尤其是邑城内的各位官员知道。” 看着刚才车稳一脸紧张的模样,子壮点点头。 根据自己这几天了解的消息,再加上车稳刚才的讲述,子壮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 说起来,无论是小主孟赢雀,还是车稳,虽然看起来衣着光鲜,地位尊贵,但实际上绝非如此。 小主是因为“克夫”的丑闻,不得已才离开国都,到父亲的采邑上避避风头。 而车稳则是因为家道败落,不得已才到舅父的采邑上来谋一份差使。 现在车稳不但是差使没有什么着落,看看邑宰大人让他寄居的房宅,就大致可以判断出邑里各位大人对他的态度。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蒲城邑的各位大人,说不定巴不得车稳和小主早点滚蛋呢。只是现在碍于他们的身份以及和家主的关系,又没有什么把柄,他们不好意思,或者是不敢把事情做绝而已 怪不得车稳兵行险着,竟然想以身犯险,亲自去郯国一趟。 若是这次他小有斩获,不但可以把流民村的是非给了结掉,还有可能给蒲城邑立下一功。到了那个时候,车稳又毕竟是家主的外甥,起码在邑城内获得一官半职就不是问题了。 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车稳朝子壮拱了拱手。 “我今天下午就启程了,我表姐这段日子的人身安全,就全拜托子壮你了。” “我自会尽力而为,你放心就好了。”子壮拱拱手,意兴索然。 没办法啊,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管吃管住,一个月两斗的粟子呢。 再说了,一条绳子的两只蚂蚱,自己现在也脱不了身啊,流民村的事情本来就有自己一份。 虽然那克夫娘们有些让人生厌,自己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唉,家里人本来还满怀期望,指望小主能帮着自己在邑城内谋一份差使呢。现在看来,狗咬尿泡,一场空了 “子壮兄弟,可不是‘尽力而为’那么简单,我要你保证我表姐安然无恙,毫毛勿伤。”车稳看子壮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脸色一寒,声音也陡然冷了下来,“子壮,如果我表姐安然无恙,而你出了事,我车稳对天发誓,以后自会设法照顾你的家人。但如果我表姐出了事,无论你是死是活,你的家人,小桑林巫的家人,甚至是老卜正,恐怕都难逃干系,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两个人谈了这么久,子壮还是第一次听到车稳说出这么暴戾的话来,不禁大吃一惊。 啥?你表姐的命就金贵,我的命就不值钱? 我不管你和小主的感情有多深,擦,你这是在威胁我啊。 赤裸裸地威胁啊。 子壮心里一凛,忍不住心底打了个寒颤。 刚才还称兄道弟,现在忽然就翻了脸,你们这些人也太霸道了吧? 再说了,就小主那个克夫娘们,还需要你担心她的人身安危? 天大的玩笑! 只要把她克夫的恶名传播出去,估计整个邑城的人都会唯恐躲之不及,有哪个瞎了眼的会来招惹她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2章 你是个坏人 流民村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车稳又领着子壮在自己简陋的住宅里转了一下,交代他哪些不能碰,那些可以动。 房子是邑里拨给车家两兄弟暂居的,据说还是看了小主孟赢雀的面子。既然是暂时寄人篱下,其实车稳的住处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无非是一些日常常用的家什而已。 房子里只有两件卧室,车家两兄弟各住一间。车稳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无非是让子壮不要轻易进入自己弟弟的房间,免得他以后发现了大发脾气。 “我这个弟弟啊,唉,年轻不懂事,脾气也不太好。”提起车振来,车稳也是大感头疼,但话里话为还是在维护他,“你以后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他本性还不坏,只是有些不务正业而已” 这话说得,让子壮听得只能暗暗翻白眼。 真是亲兄弟啊,“本性不坏,只是有些不务正业而已” 你那兄弟年龄和我差不多,可真心不算是小了。这小子处处找我的麻烦,还竟然敢说“本性不坏” 车稳的房间虽然简陋,但归置的井井有条,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有条不紊的人。房间里有榻有席,看着干净,显然车稳已经收拾过了。 “你如果不嫌弃我的房间小,可以睡在我的房间里。当然,大堂里宽敞一些,反正也没有别人,随你自己的意。”车稳说道,“虽然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有道是‘破家值万贯’,子壮你平时也不要大意。日常若是有空的话,你也要在附近转一转,免得有歹人趁你不在家,闯了空门就不好了。” 子壮点点头答应了。 “我要交代的就这一些,以后的事情就拜托子壮了——我表姐的人身安全是首要大事,万万大意不得。” “好吧” 车稳果然当天就走了,临走前又嘱咐了子壮几次,要他千万要注意维护小主的安全,让子壮的耳朵都起了茧子。 天哪,我招谁惹谁了? 车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你表姐“克夫”啊,实打实地“克夫”啊,威震整个钟吾国国都的“克夫”啊! 五大三粗的汉子,就因为在人群中不小心看了她一眼,就活生生地丢了半条命,你可不要说不知道! 现在倒霉的应该是我,我该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好吧? 说也奇怪,自从车稳走后,小主就再也没有露面,就像把子壮这个人给忘记了一般。 子壮百无聊赖,只好呆在门房里和樟伯聊天,问樟伯自己该干点什么。樟伯挠了半天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事还是要等小主的吩咐。”樟伯摊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老头子刚过来的时候,该干点什么,都是小主安排的。等等吧,再等等吧,老头子人卑言轻,可不敢多嘴多舌。” 好嘛,问了白问! 樟伯的老妻倒是露了一面,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子壮半天,让子壮心里都感到毛毛的。老婆子的目光有些古怪,让子壮觉得虚虚的,全身都感到不自在,总怀疑对方想从自己身上攫取点什么。 樟伯说她老妻主要负责整个蒲府的浆洗和饮食,有的时候也帮着小主干点杂活。 而他们两人的孙女,就是那个叫柳叶的小婢女。 柳叶年龄比噘儿稍小一些,长得干干瘦瘦,平胸瘦臀,一脸雀斑,子壮已经见过她两次。 第一次小婢女给他下了药,第二次她冷言冷语地说自己不懂规矩。 哼哼,这小丫头,狐假虎威,助纣为虐,狗仗人势 柳叶现在是小主的贴身婢女,整日里好像都随侍在小主的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很难看到她单独出来行动。 即使出来几趟,也是来传达小主的吩咐,让樟伯夫妇干这干那,说完后就急匆匆走了,看都不多看子壮一眼。 “次奥,这到底是怎么了?” 子壮心里越来越沉不住气,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地道。 “那‘克夫’娘们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婢女柳叶又出现在院子里,恰巧樟伯夫妇没在身边——两个人刚刚去了后面的园子。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子壮心中一动,急忙离开门房,快步走进了院子。 “嗨,柳叶,我有话问你。” 趁小婢女落了单,子壮决定先下手为强。 猛不丁被人吼了一嗓子,小婢女打了一个哆嗦,惊慌地四处张望着。 看到子壮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小婢女一改当初凶神恶煞的样子,现在一脸胆怯,急急忙忙地向堂内快步走去。 “柳叶,你给我停下——我又不吃人,你干嘛见了我要躲着走?”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反而更糟糕。 一听子壮这话,小丫头更是加快了步伐,一副仓皇逃命的模样,还差点摔了一跤。 天那,这是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么? 这小丫头在小主身边的时候,可是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冷言冷语说了不少。 可是现在看她迅速地瞟了自己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仓皇逃命的胆怯模样,子壮心里觉得颇为好笑。 “你别走,我有急事要找小主!” 子壮此时不得不虚张声势,抛出了杀手锏。 果不其然,这一招非常有效,柳叶终于止住了脚步。 天大地大,主子的事情最大,小婢女在这一点上倒不含糊。 可她仍然低着头,一声不吭,两只手绞着衣角,一副软弱可怜,任人宰割的模样。 子壮打量了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这才放心地走到她跟前。 子壮站在柳叶和大堂中间,生生地堵住她要逃窜的去路。 你不是要跑吗? 你再跑跑我看看? 我是杀你了,还是淫你了? 就你这模样,找个镜子好好找找——我犯得上吗? 小姑娘见子壮堵住了自己的去路,抬头瞅了他一眼,硬是没敢说话。她赶紧把头低下,盯着自己的脚尖,两只胳膊紧紧地环抱在胸前,身子微微颤抖。 次奥,这到底是怎么了? 子壮心中一阵恶寒,看着小婢女一副噤若寒蝉,害怕被自己非礼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 他干脆也抱起胳膊,一本正经地看着小婢女,“柳叶,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情。嘿嘿我就想托你问问小主,为什么她一直都不露面?为什么你见了我就大惊失色,落荒而逃?我刚来了府上,可啥事都没有干,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难道是我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情?” 柳叶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一时之间竟然涨红了脸,嗫嚅着说道,“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坏人,你满嘴没正经,你欺男霸女。小主说得果然没错,你压根就不是个好人,最好离你远一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3章 小爷给你立规矩 “啥,我压根不是个好人?我什么时候欺男霸女了?” 子壮一脸吃惊地看着婢女柳叶,又气冲冲地朝大堂的方向望了几眼,不由地胸中升起一股怨气。 这个世道,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这个“克夫”娘们,怪不得躲在内室一直没有露面,到现在都没有见个人影,原来在处心积虑地编排自己的坏话。 自己当初可没求着要到蒲府来当差,是车稳那个落魄士子半是哀求,半是胁迫自己过来的。本来还指望小主以后能帮自己在邑城谋一个差使呢,不过现在已经没这个指望了。 无论是小主,还是车家兄弟,现在都是打肿了脸充胖子,自身难保,还怎么奢望他们能够帮助自己。 我呸 真是驴粪蛋上一层霜,外光里不光啊。无论是小主还是车家兄弟,外人看着衣着光鲜,人五人六,其实他们自己也是整日里忧心忡忡,前途未卜。 若不是自己也深陷流民村的事情中,现在已经和车稳的成败绑在了一起,子壮早就一走了之了,还至于在这里受这个鸟气? 这个“克夫”娘们,简直是不识好歹,心肠狠毒,我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第一次和车振发生冲突的时候,小主还算是有些良心,当时还给他说了几句好话,让子壮感激了好几天。 不过从那以后,紧接着就发生了子壮误闯蒲府园子的事情,后来还被小主用棍棒痛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小主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处处针对子壮,再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好嘛,这“克夫”娘们,现在竟然变本加厉,得寸进尺,敢在背后诋毁自己了! 长此以往,这还了得? 子壮心一横,“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小爷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我那里长得不像好人了?你们哪只眼看见我欺男霸女了?” 子壮既然拿定了注意,说话就更不讲究了。小桑林巫和石老爷子的嘱咐,现在早就抛在脑后。 “你们到底是什么眼光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不是好人么?你们是嫉妒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大言不惭地说道,“就因为我这高挺的鼻梁?” 他屈伸了几下自己的胳膊,“这健壮的身体?” 他摸了摸自己肚子,“还是因为我这悲天悯人的好心肠!” “无耻!无耻之徒!不要脸!” 柳叶没想到子壮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厚颜无耻,身体都气得微微颤抖。他满脸愕然地抬头瞪了子壮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低声表达了对子壮的抗议。 小姑娘可能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无耻之人,气的她满脸的雀斑也似乎加深了了几分颜色。 子壮自吹自擂一番,总算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再看看眼前噤若寒蝉的婢女柳叶,子壮不禁觉得趣味横生。 这小丫头片子,不知道现在是害羞了,还是生气了,这脸上的雀斑倒是更明显了。 嘿嘿,不过她脸上的雀斑倒也挺可爱的,好吧,以后叫她雀斑妹吧。 “无耻也是一种美德,轮不到你来夸奖我!” 小姑娘扁了扁嘴,都快要哭了,“不要脸” “我是来保护你们安全的,哼哼,你们若想不出事,就必须积极的,无条件的,死心踏地按照我的要求做!” 子壮干脆一杆到底,直截了当地说道,“现在,小爷给你们定规矩,你给我听好了!” “第一条,你回去告诉小主,我以后每天早c中c晚都要见她一面,以确保她还在喘气!她整天躲在内室里,我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怎么知道她是死是活?” “第二条,你们要在蒲府里安排一个住处,我不能整天呆在门房里,浪费我的时间。我的住处也不要布置的太好了,比车稳的住处稍好些就行了。里面随便放几盘点心,来几壶浆子,我累了的时候也可以歇一下——累死累活地保护你们,可真是个力气活!” 婢女柳叶估计是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反驳道,“你啥也不干,还力气活?” “啥,啥也不干?真要出了事就晚了!” 子壮故意虎起脸,压低了声音。 “哼哼,我可听说,有些怪口味的采花大盗,经常在邑城里转悠。嗯,对了对了,其中有两个特别地恶名昭著。让我想想,一个叫‘最爱雀斑妹’,一个叫‘雀斑妹别跑’,特别喜欢脸上有雀斑的女孩子。啧啧,若是让他们抓住了,花样老多了,手段老残忍了,想想都让人激动。” “你胡说八道,我不信!“雀斑妹身体轻轻颤抖着,好像被子壮的话吓到了,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 子壮心头一乐。 “规矩就这么多,你赶快告诉小主去吧,我等她的答复。” 子壮见柳叶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觉得好气又好笑。他移动脚步,不再堵住婢女柳叶的去路,忍不住又调侃说,“还有你,以后见了我要恭敬些,更不准躲着我!我在桑林村的弟兄不多,可恰巧有那么一两个恰巧喜欢雀斑妹,这几天还要来这里看我呢。若是让他们看到你,哼哼” 子壮的话还没有说完,婢女柳叶就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样,逃命般地朝大堂奔去。 子壮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心中窃笑不已。 天哪,这小丫头也太老实了吧,这么容易骗? 其实这也怪不得子壮,也怪不得柳叶。他们两个人毕竟属于不同的生活阶层,所以生活习惯,思维方式都有明显的不同。 子壮属于乡鄙野民,虽然日子苦些累些,但还属于半自由民,言行举止讲究不多。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社会对子壮他们的礼制要求。尤其是子壮生活的那个小圈子里,繁琐复杂的礼制并不严格。 例如说,噘儿和子壮青梅竹马,日日纠缠在一起,在野村里并不受人非议。孔教几百年以后才会出现,当初的野民只要是情投意合,并不会被人耻笑,更不会上纲上线,说什么“有失妇德,大逆不道“什么的风言风语。 当然了,如果这事情发生在高门大户的淑女身上,事情恐怕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但柳叶则大为不同,她属于毫无人身自由的奴婢阶层,生杀大权都掌握在自己的主子手里。身为奴婢,平时唯有小心谨慎,奴颜婢膝地讨好主人,免得惹上杀身之祸。 更何况,越是富贵的人家,规矩也就越多,处罚也就越严苛,奴婢们越要谨言慎行。 有些奴婢不堪忍受这种毫无尊严,也没有希望的生活,所以才四处逃亡,也因此才有了流民村。那些主子们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奴婢任意逃亡,所以也有了缉奴队。 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以下事上,各司其职,就是这个时代真实的写照,也是当时礼制的核心内容。 子壮作为一个野人,平时受礼制的荼毒并不多。再加上他身染恶疾,自知命不长久,更可以率性而为,和其他人的想法更是差异较多。 看着雀斑妹匆匆跑进了大堂,子壮心里感到一阵畅快。 说不上为什么,只要能够让小主吃瘪,子壮心里就感到莫名其妙地高兴。 黑心肠的“克夫”娘们,就看着我好欺负是吧? 现在既然是车稳要求与我,让我维护你的周全,哼哼,那你就要老老实实的配合我。 否则的话,叫破喉咙也没有人理你。 劳资一条烂命,本来就活不到四十岁,也不怕被你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4章 针锋相对的小主 看着小婢女逃命般地跑回大堂里,子壮冷笑了一声,甩甩手,一步三晃地又回到了门房里,静候对方的反应。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就看小主的态度了。 不是子壮不明事理,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一个“克夫”娘们,前几天不由分说地痛打了自己一顿,后来还指示小婢女在酸浆里给自己下药,而且居然是兽药!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好毒的心肠! 自己身为野民,地位低贱,对方是朝中大夫的嫡长女,高不可攀。虽然说尊卑有别,贵贱有分,自己和小主的身份差距甚大,原不该对她如此地冒犯。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底不,自己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让她对自己肆意妄为。 今天倘若不给她个下马威,她以后还不骑在自己头上拉屎! 若是自己有求于她也就罢了,免不了要察言观色,奴颜婢膝,想尽办法来讨她的欢心。可现在事情已经了然,这小主自己现在也是外强中干,根本就帮不上自己任何忙。 本里还指望她帮自己在邑城里安排一个好差使,哼,算了吧!就她那个德性,连车稳在邑城的差使都解决不了,还指望她能够帮助自己? 既然如此,那钉是钉,铆是铆,大家谁也别客气。 想到这里,子壮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还好,还好,小桑林巫交给自己的灵芝仍然还揣在怀里。 谢天谢地,多亏刚才没有把这灵芝拿出来。 子壮暗暗庆幸,若是按照小桑林巫的意思,这灵芝是应该献给小主补身子的。 哼哼,若自己当初真的这么做了,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估计现在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大堂之内,蒲府小主孟赢雀跪坐在书案后,一脸铁青,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婢女柳叶。 小婢女一边摸着眼泪,一边啜泣着向小主禀报刚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她本来就身体单薄,可谓是弱不禁风,现在既害怕又伤心,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就像秋风中挂在枝头的一片枯叶一般。 “那大坏蛋说是要给我们定规矩,呜呜呜” “那大恶人还说,要小主一天三时去向她请安,要不然就” 孟赢雀杏眼圆睁,忍不住提高了声调,“要不然他要怎样!” “我我忘记了。” 小婢女擦了一把眼泪,低头想了半天,这才支支吾吾地说,“好像说要打断奴婢的狗腿!” 孟赢雀怒不可遏,“他好大的狗胆!” “他还说要一个房间歇息,好点心,好浆子伺候着” “他还说还说他们村里的采花大盗最喜欢雀斑妹,过几天就要过来,手段老残忍了” 孟赢雀坐在案几后面,现在早已经气得全身颤抖,忍不住用力攥紧了自己粉嫩的拳头。 子壮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淫贼! 她本来想把子壮晾在一边,不搭理他一段时间,让他心生忐忑,说不定会好好反省一下。没有想到,子壮这淫贼竟然变本加厉,愈发地嚣张起来了。他不但不知所进退,竟然蹬鼻子上脸了。 野民毕竟是野民,真是可惜了一副臭皮囊,内心竟然如此地肮脏恶毒。贱人毕竟是贱人,一点礼数都不讲,不懂得贵贱尊卑,现在还居然敢恐吓自己贴身的婢女了。 好点心,好浆子,他真是大言不惭,简直是无耻至极! 还要自己一日三次向他请安,他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赤裸裸地向自己示威挑衅。 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如果不立刻打掉他这股不知好歹的嚣张气焰,如果任其这样蔓延发展下去,这事情还了得? 孟赢雀越想越气愤,心底早就把子壮咒骂了几百遍。 当初在院子里,自己好心反遭恶报,被这大淫贼羞辱折磨的体无完肤,现在想想还是悲愤不已。这淫贼事后竟然不肯承认自己的恶行,反而认为那不过是中毒后的幻觉,让自己欲哭无泪,无计可施。 这也就罢了,既然他浑然不知,自己又羞于启齿,自己也只好吃了这个闷亏。天知地知,外人不知,自己只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可没成想到,这淫贼现在竟然得寸进尺,还想让自己屈尊与他。 天哪,他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破他的肚皮! “我是大夫家的嫡长女,大家闺秀,我是这蒲府的主人,不能和他这个莽汉野夫一般见识。” 纵然孟赢雀现在满腔的怒火,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 她尽可能地平稳自己的呼吸,用手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认真告诫自己不要冲动,免得让那恶人,或者是身边的婢女看了笑话。 “不,我不能冲动,这淫贼也许正是想激怒我呢,谁知道他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我是这蒲府的主人,行事一定要从容,处事务必要镇定,不能让下人看了我的笑话” 可即使她现在百般克制,想尽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但愤怒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在脸上,让她的面色都有些狰狞。 跪在地上的小婢女这时候终于止住了抽泣声,红着眼睛,偷偷抬头看着堂上的小主。 小主终于慢慢站起身来,皱着眉头,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小腹,一边在案几后面来来回回地踱着碎步。 小婢女有些讶然地看着她,头脑中一片茫然。 看小主刚才怒不可遏的模样,小婢女本来以后一场暴风骤雨已经不可避免,那大恶人即使不死都要脱层皮。 哼,再让他欺负我!我就让他好看! 她心中暗暗发狠,本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就要看一看子壮那个坏人的悲惨下场。看他被打得皮开肉绽,看他被打得哭天抢地,看他还敢不敢再欺负自己。 不过,现在看着冷静下来的小主紧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让她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越来越不明白小主的用意了。 小主忽然转过身来,脸带冰霜,目光冷厉地看着婢女柳叶。 小婢女心里一哆嗦,顿时觉得后背发凉,赶紧低下头,全身瑟瑟发抖。 “把你的祖父祖母叫过来吧。”小主终于开了口,语气冰冷,“你们也来了几天了,也该考验一下你们一家子的本事和忠心了。我要你们帮我给子壮立规矩——我蒲府的规矩!” 谢谢各位大佬的推荐票,谢谢单骑照碧心大佬的月票。 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5章 有古怪 小主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堂外的子壮自然是一无所知。 他一个人呆在门房里严阵以待,就等着看看怒不可遏的小主到底是如何反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爷豁出去了,不怕你! 想着小主可能会大发雷霆,然后像一个泼妇般冲了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 哈哈哈 想想小主可能被气得嘴歪眼斜,手脚哆嗦的癫狂模样,子壮心里就暗暗发笑。 “来吧,‘克夫’娘们,小爷等着你呢。” 若谈到吵架骂人,放眼整个桑林村,子壮若是自称第二,没有敢称第一。在这个方面,就是村里最能搬弄是非的“八哥娘”都要甘拜下风,退避三舍,不敢正面和他发生冲突——当然她更怕子壮半夜里使出损招,朝她家院子里偷偷扔石头 脸盘大的青石头啊,当时就差一头发丝的距离 也许是因为祖父从小给他讲了那么多稀奇古怪c闻所未闻的故事,也许是在官道边见多了南来北走的旅人,嘿嘿 若真要吵起架来,子壮可是从来都是“无理争三分”,绝不会轻易退让半步。若是骂起人来,这污言秽语那可是脱口而出,绵绵不绝,从“苍天”骂到“厚地”,从“前辈老祖”骂到“后世子孙”,从“空穴来风”骂到“人体内器官” 就为了这事情,小桑林巫可没有少揍他,让年幼的子壮吃了不少苦头。以后他慢慢长大懂事了,身边的噘儿又非常反感他说这些,这才让他慢慢收敛起来。 但子壮毕竟有这个天赋和实力啊,说白了就是基础打得好,底子厚!利剑藏鞘,宝玉蒙尘而已,就等着这重见天日,大发神威的这一天!。 “不对,不可能” 不一会,子壮已经冷静下来,轻轻摇摇头,自己否认了刚才荒唐的想法。 因为“克夫”的恶名,小主在国都名誉扫地,被人背后风言风语,恶意中伤,但也不能因此就对她掉以轻心啊。 骄兵必败啊,自己不能不能败啊! 绝不能轻敌啊,这可是兵家之大忌! 刚才自己太冲动了,这是怎么了,这不是自己的性格啊 我怎么一见到这“克夫”娘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 小主毕竟是朝中大夫的嫡长女,可算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又怎么可能屈尊降贵,撕破脸皮,像村中泼妇一般和自己对骂呢? 更何况,这蒲城邑可是他父亲的采邑。说白了,这邑城就是她父亲的私产,除非犯了谋逆大罪,就连国君也无权剥夺。 在蒲城邑内,小主的地位还是高高在上,不是寻常人可以冒犯的。 即使是蒲城邑的邑宰大人,虽然在邑城内权势滔天,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他父亲的家臣而已。纵然他敢在背后冷言冷语,暗中敷衍搪塞小主,但也是有所忌惮,不敢公开损了小主的面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必小主也会自恃身份,谨言慎行,不想被邑城里的人抓住把柄,以免自取其辱。 不,不可能 可是,如果小主不肯屈尊降贵,不愿和自己针锋相对,她又会怎么办呢? 子壮绞尽脑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小主那边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子壮慢慢心虚起来。 他不停地在门房内踱来踱去,不时地把头探出去,小心地向大堂方向张望。 一道厚厚的竹帘挡在大堂的门口,把大堂内的一切都遮得严严实实,让子壮无机可寻。 “次奥,这事情要糟” 子壮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刚才在院子内恐吓小婢女的时候,子壮也向堂内瞟了几眼,明明记得这竹帘子当时并没有放下来。 神不知鬼不觉地,这大白天,他们悄悄把帘子给放了下来,一定要筹划什么阴谋诡计 对了,对了,樟伯夫妇现在都没了人影,这事情就透着蹊跷。 柳叶这个小丫头,虽然是个地位低下的奴婢,但毕竟是樟伯夫妇唯一的亲人,平时应该宝贝得不得了吧? 小丫头受了委屈,或者说心里不高兴,不可能不告诉他们两个吧? 可事情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樟伯夫妇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也没有见他们的人影,除非是 子壮紧紧地盯着那厚重的竹帘子,恨不得把上面盯出一个洞来,看看大堂内现在到底有那些人,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他开始忐忑不安,越想越觉得不踏实。 “小主到底会怎么对付我呢?” 他绞尽脑汁,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子壮自小就在桑林村长大,是个实打实的野孩子。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达官贵人的生活,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可能会打哪些鬼主意。 只是听祖父说,这达官贵人和贩夫走卒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同样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同样要吃喝拉撒,只是出身好一些而已。 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子,乃至国民和野民,这一切都是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庶人心眼浅,达官贵人鬼心思多而已。 别看哪些达官贵人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衣着光鲜,满口的仁义道德,温良恭俭让,但不敢说就能做到言行如一。难保有些人啊,肚子里净是尔虞我诈,背信弃义,男盗女娼 一想到这里,子壮不禁一个激灵,脚底直冒凉气。 这“克夫”娘们,到现在都躲着竹帘子后面不吭声,想必是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尔虞我诈,背信弃义,男盗女娼 不行,我要去偷偷听一下,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有备无患嘛,可不能在这里任人宰割。 主意一定,子壮深吸了一口气,从门房里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悄悄地溜进院子里。 他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厚厚的竹帘子,不时地扫视一眼周围,就害怕被别人发现。 不过就他的观察,这蒲府内其实少有外人来,这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可怜的小主,自己啥地位,啥声誉,难道心里没点数? 他悄悄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离那帘子也不过只有三四步的距离了,子壮屏住呼吸,刚抬起脚,却大呼一声糟糕。 帘子一动,有人从里面掀起了帘子,正好走了出来。 次奥 事已至此,子壮连忙收住脚,直起腰,背着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仰起头,放眼碧蓝的天空,长长地感叹道,“这天气,这白云,这呜呼哀哉,之乎者也啊” 事出仓促,他不知道该感叹些什么,所以只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的确是识文断字,但对于这“之乎者也”却涉猎不多,所以一下子竟然卡了壳,再也说不下去。 不过好在他脸皮厚,此时竟然没有感到一点点尴尬。 轻咳一声,他悠悠地转过脸,假装一脸的惊讶。 “哎吆,樟伯,你们三个什么时候出来的?” 他张大了嘴巴,一脸意外的样子。 帘子后面走出三个人,正是樟伯夫妇和他们的孙女柳叶,再也没有第四个人。 帘子已经被走在后面的婢女柳叶轻轻放下,小主竟然没有露面。 一家三口神色各异,但都没有吭声,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子壮。 最前面的一位,竟然是樟伯的老妻,一脸的鄙夷,两手空空。 樟伯紧跟在身后,脸色肃穆,两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黄色的枣木盘子。盘子里有两个小碟子,里面分别盛放着一黑一红两种染料一般的东西,旁边旁边竟然还有一管毛笔。 落在最后面的自然就是婢女柳叶,右手里好像拿着一小卷白帛,不知道要派什么用场。小婢女出门的时候还愁眉苦脸,看到后子壮脸色突变,嘴巴一扁,眼圈一红,赶紧用左手捂紧了嘴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6章 反常的一家人 看到一家三口神色各异,行为古怪,子壮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主小主还好吧?” 子壮盯着挂在门楣上垂下来的那厚重的竹帘子,满腹狐疑地问道。 子壮不是傻瓜,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刚才一时冲动,说了那么多以下犯上的话,子壮现在也稍稍有些后悔。 不过也仅仅是“稍稍“后悔而已。 不要说小主是蒲府的主人,大夫家的嫡长女,即使只是个普通人,都应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可他在门房里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小主竟然没有任何的动作,这不免让子壮心生疑窦,不得不打起一百分的精神。 更何况,樟伯一家现在行为反常,也不知道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若是说小主忍气吞声,或者说不和自己一般见识,打死子壮也不会相信。 这“克夫”娘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心里说不定早就想弄死自己了——当时自己不小心闯进她家的园子里——还是被她表弟逼的,后来也解释清楚了,还被她乱棒痛殴了一顿。 想想都窝火——这“克夫”娘们,后来还安排小婢女给自己下药呢——竟然是兽药! 就今天这事情,这“克夫”娘们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 樟伯的脸上浮出一丝哀色,顺着子壮的目光扫了一眼竹帘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主身子疲倦,早就回内室歇着了——子壮小兄弟,有事情我们回门房说吧。” “早就回内室歇着了?” 子壮一脸疑惑地打量着这一家人,琢磨着樟伯刚才的话,越来越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在来蒲府应差之前,子壮早已经见过一次樟伯。当时樟伯送了两斗精米到小桑林巫家,说是小主给他们的赏赐。当时看樟伯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的模样,子壮就知道对方是一个劳苦人,顿时有了同病相邻之感。 后来他和小桑林巫由樟伯带着,一起来蒲府给小主谢恩,路上两个人也七七八八地聊了几句。说起来,子壮对樟伯还算是有些了解的。 樟伯看起来像个实诚人啊,按道理不应该公然撒谎才是。 可如果他刚才没有撒谎,这事情就更显得诡异了。 小主如果早就回内室歇着了,这一家三口,为什么躲在大堂内一直没有露面? 樟伯目光躲闪,匆忙转过身,急急忙忙地朝门房走去。 子壮纵然心中有万般疑问,但此时也不好接着再问什么,只能跟在樟伯的身后向门房走去。 樟伯的老妻,子壮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暂且就称呼她为樟婆吧——樟婆拉着小婢女柳叶,此时忽然加快了脚步,越过了樟伯和子壮两人,冲着院门口冲去。 樟婆和樟伯年纪相仿,无论哪一位,看起来都比子壮的祖父还要苍老得多。 这么大年纪的人,步伐本来就不稳,这猛然间忽然加快了脚步,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多亏身后的小婢女一把拉住。 樟婆不管不顾,步伐不减,依然心急火燎地朝院门口冲去,让子壮看得心里只抽抽。 “这老婆子,是不是吃错了药,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子壮心里嘀咕着,看着樟婆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院门口。在子壮惊诧的目光中,她“哐当”一声地掩上了院门,“卡塔”一声落了门闸,然后两手扶住门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小丫头此时也跌跌撞撞地赶了过去,守在祖母身边,神色恐慌地看了子壮一眼,又连忙低下头。 次奥 子壮终于明白了,樟婆这是怕自己跑了啊 他心中又气又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这蒲府的围墙,还不到两人高,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可是对于自己呵呵,小爷简直是视之无物。 后面园子的围墙,因为外面就是一道断头巷子,所以比这前面的围墙还要稍高一些,自己还不是来去自如? 这一家人,神神叨叨,到底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此时子壮已经跟着樟伯来到了门房的门口,略一犹豫,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就这一家三口,老的老,小的小,弱不禁风。哼哼,自己一个喷嚏就能掀他们几个跟头,还犯得上动手? 自己若要真要走,再加上十个八个也拦不住我——我就要看看你们在玩什么鬼花样! 进了门房,樟伯在地上的草垫上坐了下来,把手中的木盘放在一边。 子壮仔细端详着木盘上的物事,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 那上面有一管毛笔,自己应该不会认错的。 两个小陶碟,一个里面盛的应该是黑色的墨汁,至于另一个么 里面的浆液看起来粘稠的很,颜色血红,不知道要派什么用场? 子壮虽然也会写字,但对这笔墨一类的东西还是有些陌生,平日里很少接触。他毕竟身为野民,平时写字都是在地上用树枝写写画画,可用不到笔墨这些东西,只是听说过而已。 “子壮小兄弟,你也坐下吧——老头子想和你说几句心里话。” 樟伯脸上一片伤感,目光哀伤,用近似哀求的语气对子壮说道。 “心里话?“ 非亲非故的,你和我说哪门子心里话?在这个时候? 子壮心中越来越不对劲,警惕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但他仍然摇摇头,脸上尽可能地挤出一丝笑容,不咸不淡说道,“樟伯,我站着就好——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虽然对这一家三口心存轻视,自忖他们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子壮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敢坐了下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真有突发的状况,站着总比坐着好,起码反应快些。 无论是祖父日常的教导,还是这几年在荒原上的历练,都让子壮比平常人多了几分警惕,轻易不会完全解除戒备。 荒原上真正可怕的毒虫野兽,哪一个不是潜藏在在深草地穴里不动声色? 祖父说过,这邑城里的有些人,尤其是那些达官贵人,别看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心肠也许比毒蛇还要毒,比恶狼还要狠呢。 小主可是一直没有露面,子壮可不相信她会善罢甘休。 见子壮一副警惕的模样,樟伯又不是傻瓜,苦笑了一声,脸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 “子壮小兄弟,我知道你性子急,但还是容老头子说几句话。” “你说吧,樟伯,我在听。” “我是十岁的时候被卖进了邑宰府,一辈子都是奴隶。不怨天,不怨地,这都是命。我父母也都是奴隶,这由不得我们。一生为奴,代代为奴。我的老妻也是邑宰府的奴婢,我那苦命的儿子儿媳,也是这样的命。在邑宰府里,我们都不被当人看,连个畜生都不如——不,我怎么敢和畜生比呢?一匹马的价钱,可是能换好几个青壮的奴隶呢。邑宰府的一个奴隶不小心弄伤了一条马腿,可是被当场乱棍打死” 子壮一阵心酸,“樟伯” 奴隶的地位比野民还要低,没有任何人身自由,生死祸福都掌握在主人的手里,这些子壮早就听说过。 可他毕竟是第一次听到一个老奴当面说起这些凄惨的往事,心里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子壮小兄弟,你让我把话说完,说完了你就明白了。” 谢谢洛迦山主大佬的打赏,谢谢单骑照碧心大佬的月票,谢谢国内王大佬兄弟的全订,谢谢国外王大佬兄弟的歌声,谢谢很快要毕业小兄弟每天的问候,谢谢诗妹子的中肯长评,还有一个似是而非答应要做盟主,却明确说要喷我到死的老书虫谢谢各位,绝不断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7章 你把书券签了 好吧,看着樟伯凄苦的面容,满脸的皱纹,乃至满头的白发,纵然子壮心里有些嘀咕,但也不好意思再次打断对方的话。 子壮平时是痞赖了一些,但那也是针对自己看不惯的人。 例如村里碎嘴的“八哥”娘,例如正在大堂里狠毒的“克夫”娘们。 若是对方以诚相待,不和自己玩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子壮也是会投桃报李,不会故意作弄对方。 车稳当时被自己拿下后,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出来,子壮不是也顿生恻隐之心,帮了他一个大忙?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吐我一脸口水,我就敢甩你几十个耳光,不卸你条胳膊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樟伯这么大年纪了,比自己祖父还老,纵然子壮对他心存疑虑,但还是耐下性子,硬着头皮听樟伯讲述他家里人的往事。 来伺候小主之前,樟伯夫妇既然都是邑宰府上的家奴,他们的儿子c儿媳,乃至孙女柳叶,自然没办法摆脱奴婢的身份,正可谓“一身为奴,代代为奴”。虽然也有奴婢被主人家放了良,或者被人赎了出去,恢复了自由身,但这事情实在万中无一,难得一闻。 一家人就这么整日里在邑宰府里做牛做马,累死累活,饥一顿饱一顿地惨淡度日。 苦命人的日子永远不会最苦,只有更苦。 本来这一家人就够苦的,可老天没眼,丝毫不肯放过他们,反而变本加厉,让他们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柳叶四五岁那年,她的父母,也就是樟伯夫妇的儿子儿媳,因为整日里辛勤劳作,衣食不继,不幸相继患上了痨病。 痨病是绝症,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可以医治。 即使有什么良医妙药,邑宰府也不会浪费在比牛马还要低贱的家奴身上。 樟伯夫妇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儿媳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咳出来的血越来越多,时不时地就喘不上气来。 这也就是罢了,邑宰府后来见两个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担心传染给其他人,哪里还顾得上仁义道德,不由分说地把他们两个逐出了邑城。 说到这里,门房外忽然出来压抑着的抽泣声,樟伯和子壮不约而同地朝门外望去。 “是柳叶,那时候她还小,所幸没有染上痨病,逃得了一条一命——我那儿子儿媳,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连个尸首都没有见过” 樟伯用手摸了一把眼睛,嘴唇哆嗦着,两眼依然望着门外,仿佛在自言自语。 “饥一顿饱一顿,我终于把她拉扯大了,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也不小了,再过个一两年,如果邑宰大人开恩,也许能把她嫁给府里的家奴,这就谢天谢地了。即使日子难过,但好歹能天天看她一两眼,我心里也就满足了。但是,若是她命不好,被卖到” 说到这里,樟伯脸上一片恐慌,全身激烈地颤抖起来。 “樟伯,你们现在不是离开邑宰府了么,难道说小主她” 看着樟伯一副恐惧的模样,即使他什么都没有说,子壮也可以猜得到。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邑宰不是个东西,这小主也未必是个好玩意。 就冲她当初不由分说地痛打自己一顿,就看看她如今见了自己后那一副臭脸,就可以想象樟伯一家人在蒲府的处境。 “不不不,小兄弟你误会了。” 樟伯一看子壮的脸色不好看,旋即明白了什么,赶紧使劲地摇摇头,慌乱地望了望大堂的方向。 “小兄弟,你误会了。小主大慈大悲,我们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有丧良心的想法。老天终于开了眼,让我们跟了一位好主子。邑宰府里那么多奴仆,精壮能干的很多,八面玲珑的也不少,但小主唯独把我们要了过来,真是几辈子才积来的福分。来了这几天,小主也没有打骂过我们,让我们干的活也不重,而且终于吃饱肚子了,真地就像做梦一样。” “是么?” 这倒是让子壮摸不着头脑了。 刚才看到樟伯一脸的恐慌,怎么一转眼就态度大变,开始无节制地给小主歌功颂德了? 不,比歌功颂德还要过分,这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而且还当着我,那个“克夫”娘们的受害者! 子壮半是恼怒,半是疑惑地盯着樟伯,绞尽脑汁在揣摩樟伯的想法。 樟伯目光躲闪,更是让子壮心底起疑。 这一家三口在大堂里猫了将近半个时辰,又把自己领到了们房里,难道就是想给自己讲一讲自己一家悲惨的往事,倒一倒积闷了许久的苦水? 打死子壮也不信啊! 樟伯一家的过往实在是凄惨,让自己都不忍心听下来,听到后心里也不好受。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竟然有闲心和我说这个? 同情归同情,但我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 门外的啜泣声歇息了不一会,这时候又响了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让子壮心里不免有些烦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一声沉闷的咳嗽声在门外想起,应该是樟伯的老妻。 咳嗽声响起之后,樟伯脸色大变,忽然两手伏地,砰砰地朝着子壮磕起头来。 事出突然,子壮压根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顿时一下慌了手脚。 樟伯这么大年纪,看起来比自己的祖父还要老。樟伯,你这是要咒我啊,这可是要折寿的 “樟伯,你这是干什么,你可别吓我!” 子壮连忙平走一步,避免正对着樟伯,然后快步上前俯身抓住他的胳膊。 樟伯挣扎了几下,但毕竟年老体衰,那里能挣脱开年轻力壮的子壮,这头就再也可不下去了。 他抬起头仰望着子壮,布满尘土的额头上隐隐已经渗出了血迹,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里流了下来。 “樟伯,你这是” “子壮小兄弟,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我实在拉不下脸。”樟伯蠕动的嘴唇,眼巴巴地望着子壮,“但我没有办法,我就这个孙女了。我儿子儿媳连个尸首都没有留下,我们两个也活不了几年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了。她年纪还小,你救救她吧!” “救救她,她怎么了?” 子壮扫了一眼门外,又回头看着樟伯,还是觉得一头雾水。 “小主写了一个东西,说是叫什么‘书券’。她让我们一家想办法,让子壮你签上名字,按上手印,然后交还给她。若是这事办妥了,她答应我们一家可以永远跟着伺候她,不会再把我们赶回邑宰府。” “书券?书券是啥东西?在哪里?” 谢谢单骑照碧心和洛迦山主的月票和打赏,谢谢各位兄弟的推荐票和订阅。 我其实有80多万字的存稿,只是每当坐下来写文的时候,脑中总是出现更好的情节,更新的思路,所以顺势就写新的内容。 所以暂时只能一天一更,但不会断更。小说一定会完本,而且绝对情节合理,不会写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8章 无理的要求 书券到底是什么玩意,子壮可真是没有见过,所以现在才一脸迷惑。 樟伯朝门外喊了一声,躲在外面的婢女柳叶低着头匆匆走了进来,把手中的那一卷白布递了过来,然后怯生生地走到樟伯的身边。她在樟伯的身边跪下,眼巴巴地看了子壮一眼,低着头摸眼泪。 樟婆却没有任何动静,此时仍然躲在门外,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子壮此时倒也顾不了太多,把东西从柳叶手里接了过来,嘴里嘀咕着,“就是这玩意?这就是书券?这上面写了什么?” 婢女柳叶抽泣着,小心翼翼地说,“小主说你认识字的” 次奥 子壮心中暗骂一声,心中一个激灵,自然又提起百倍的小心。 这个“克夫”娘们,竟然连自己识字的事情都知道,自己可从来没有和她提过。如此看来,她是费劲了心思,处心积虑地想对付自己。 我招你惹你了? 多亏自己刚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事情的深浅轻重。哼,要不然,倘若被她拿捏住了,以后还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他有些好奇地掂了掂手中的布卷,手感很轻,从材料上也察觉到不是普通的白布。 “这就是书券?” 也不要奇怪子壮没有见识,只是他身为野民,从小就在桑林村长大,实在没有机会接触到他手中的玩意。 如果按照后世的说法,此时还属于春秋前期,北方的齐侯小白渐渐有了霸主之相,南方的楚国也开始锋芒毕露。在这个时代,普通的野民目不识丁,士大夫们则是用木制或者竹制的简牍载文记事。 但这并不是说当时就没有纸张,只是制作代价比较昂贵,所以罕见有人使用而已。 当时所用的纸张称为帛书,实际上就是专门用来书写的白色丝帛。这种丝帛制作考究,耗费甚巨,远比普通的丝帛要昂贵得多,所以除非是特殊的情况下,即使是达官贵人也极少使用。 而所谓的书券,又称为券书,实际上是当时傅别,书契,质剂等所有契约文书的统称。 小主用这么昂贵的帛书制作的书券,又让子壮签字留印,可见是多么地郑重其事。 怪不得樟伯刚才端来一个木盘,上面还有笔墨,原来是让自己签字留印! 次奥,真是处心积虑,用心险恶啊 子壮把那一卷帛书打开,果然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足足有上百个。 小主的字写得娟秀清丽,一笔一划灵动有力,即使子壮对她成见颇深,但还是眼前一亮。这“克夫”娘们的字写得还行,就是心肠差了些 可是这感觉转瞬即逝,等子壮一行行看下去,刚才对她产生的一丝丝的好感却霎那间荡然无存。等把书券看完,子壮只气得脸色铁青,双手都微微颤抖。 这个蛇蝎心肠的“克夫”娘们,胃口可真不小啊。她竟然敢对自己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简直是厚颜无耻 “子壮小兄弟,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樟伯仍然跪在地上,看子壮脸色越来越难看,也隐隐觉得事情不妙,终于忍不住问道。 子壮恼怒地瞪着他,“难道你不知道?” 樟伯急忙摇摇头,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头子不识字,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也不敢看。不过,小主说,这书券上的要求都在情理之中,只是小兄弟” 他忽然闭上了嘴,脸色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小主当时说顾虑到子壮那“桀骜不驯的野民,无法无天的性格,不通事理的臭脾气”,所以估计他不会轻易签订这份券书。 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小主才威逼利诱,让他们一家三口想办法。 可这话也不能对子壮说啊,看他一脸恼怒的样子,说这话岂不是火上浇油? “这还叫情理之中?”子壮此时已经是怒不可遏。他脸色铁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让我必须服从蒲府的规矩,听从她的安排,一直要等车稳回来才算完成了约定!” 樟伯一脸讶然,“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见子壮仍然一脸的气愤,樟伯脑子一转,忽然明白过来。 “呃,子壮小兄弟,我明白了。你估计是住在这里不习惯,想早点回家吧?不过表少爷临走前说了,他这次回国都呆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一个月就回来了。你若是不习惯这里,一个月的时间而已,捱一捱也就过去了。” 面对樟伯自作聪明的劝说,子壮无奈地看了一眼,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车稳这次去国都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这事情樟伯他们并不知道。按照计划,车稳要在国都筹备一番,然后前去郯国,查探桑儿的身份和缉奴队的事情。他这趟行程,因为涉及到荒原中的流民村,还有郯国的缉奴队,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稍有不慎,把小命丢了都不稀奇。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小主岂不是要自己一直留在蒲府? 呸,你想得美! 更何况 看着一脸不解的樟伯,子壮也不好和他实说车稳的事情,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上面还说,倘若我违反了约定,破坏了规矩,触怒了小主,就要自愿入府为奴,不得反悔!” “可是小兄弟在府内当差,本来就应该谨守府内的规矩,不要触怒小主啊?”樟伯仍然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说道,“再说了,小兄弟,你听我一句话。小主心地善良,对我们下人可好了,你也没必要过于担心。若是我们本本分分把活干好,又怎么会触怒她呢?呃,我明白了,小兄弟是忌讳‘入府为奴’这句话吧?” “随你怎么说1” “唉,小兄弟可能是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邑城内达官贵人的规矩和习性。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人命贱,自然是任由主子辱骂毒打,不敢有半句怨言。但即使是邑城内那些寻常的邑民,若是不小心冒犯了贵人,也没有好果子吃。贵贱有别,尊卑有分,那些贵人只要稍稍施些手段,给对方安插一个罪名,就能把对方送入牢狱。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不但免不了要受一顿肉刑,也难保不会贬为官奴。小兄弟,官奴也是奴啊,还不如贵人家的私奴呢” “够了!你是在威胁我么?” 子壮此时已经怒火冲天,不再顾及樟伯的年龄,忍不住大声说道,“你做你的奴才,我不做!我是车稳请过来的,还轮不到她来拿捏我!规矩由她来定,这不是明瞪着眼要坑我么!是非对错,还不是她说了算?动不动摆一副臭脸给我,是不是我违反了规矩?不由分说地打我一顿,是不是我违反了规矩?这个戳眼眶子的大坑,深不见底,小爷不跳!” 说到这里,子壮把手中的帛书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地上,又重重地踩上了一脚。 “我去找她去,当面说清楚!” 子壮拔脚就向外走去,樟伯吓得已经脸色煞白,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他。 一条人影忽然从门外冲了过来,重重地撞在子壮身上。 谢谢tde代发的打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9章 软硬兼施 有流民村的毛脸鸷做陪练,子壮已经在北部荒原上搏杀了多年,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反应能力,都非寻常人可比。 若是在平时的时候,两三个宵小之辈,未必能近得了子壮的身体。 蓦然看到一条人影冲来过来,子壮下意识下盘一沉,双脚紧紧地踩在地上,右手迅即成拳,眼看就要打了出去。 不过一看清对方的面孔,子壮不禁一愣,怎么都下不了手。手足无措之际,就被对方重重地撞了上来。 来人居然就是一直躲在门外的樟婆,婢女柳叶的祖母。 看到一张满面泪痕,皱巴巴的老人面孔,纵然子壮怒气再大,又怎么能下得了手。 这一拳真要出去,不要说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婆子,就是车稳这样的青年人,估计也会摔个仰面朝天。 电石光火之间,子壮本可以错步躲开,但一想到倘若自己跳到一边,对方一下子扑了个空,必然会重重地摔个狗吃屎。就对方这个年纪,老胳膊老腿,若真是重重地跌上一跤,即使不弄个断腿伤胳膊,起码要在榻上躺上几天。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子壮任由对方撞了上来,双手却迅速地抓住对方的双肩,脚步迅速向后小幅移动。接连后退了四五步,子壮才把刚才巨大的冲力卸掉,站稳脚步,放开了对方。 “你疯了?”子壮忍不住冲对方怒叱道,“你要干什么?” 在子壮的怒叱声中,樟婆却什么话也不说,迅速地转过身去。她抢前几步,“嘭”地一声把门房的门掩上。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转过身来,背靠着门板,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我们怎么办” 一听这话,子壮不禁怒极反笑,忍不住说道,“你们怎么办,关我屁事!难不成为了你们能过上好日子,就让我进蒲府为奴?我子壮不是个好人,但也算不上个坏人。损人利己的事情,我不屑于干!但损己利人,为了你们,让我自己跳进火坑,你们还不配!” 既然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大家都已经撕开脸皮,子壮自然也不会再顾忌什么。 说实在,不管樟伯刚才说得是真是假,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在演什么苦肉计,子壮心在并不在乎了。 要让自己签了那张书券,以后任由那“克夫”娘们拿捏自己,门都没有! 长了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祖父和小桑林巫,子壮还没有受过任何人如此这般的鸟气! 更何况,子壮本来就对樟婆印象不佳,总觉得对方有些不地道。 今天第一天应差的时候,这老婆子就过来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自己半天,目光古怪,让子壮心里很不舒服。 刚才从大堂内出来,看她对自己一脸鄙夷的模样,更是让自己全身都感到膈应。 果不其然,见子壮一口拒绝,丝毫没留余地,樟婆此时也是一脸的狰狞,冷嘲热讽地说道,“子壮大君子,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摊上了个好主子,舒心日子没过几天,就让你给搅黄了。你把我们推到火坑里,你想拍拍屁股就走了?你让柳叶转述给小主的话,我也听说了。早中晚三次,小主都要向你请安?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恐怕更要小心地伺候着你吧?呵呵,子壮大君子,你不担心把自己累着了?” 子壮大君子? 子壮一愣,只感觉得樟婆话里话外,这称呼有些不地道。 他疑惑地望着樟婆,见目含嘲讽,脸色不善,旋即明白过来。 擦,这樟婆太过分了,竟然在拐弯抹角地讽刺自己呢。 子壮大君子? 刚才自己真是好心做了坏事,怎么不把这老妖婆摔死呢——现在让她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竟然在骂我呢。 盖因为“君子”这一称呼,在子壮这个年代,更多代表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地位,指的是那些世家贵族子弟。 被称呼的一方,起码是一个士子,或者起码看起来像一个士子。 例如,你在路上碰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士子,但又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那通常就一拱手,“敢问这位君子” 如此称呼,对方一定找不出你的错处来。 而给“君子”这样一个称呼来赋予道德的特别含义,还是一两百年以后的事。 与此相对应的“小人”这个称呼,也是同样的道理。除了自谦以外,“小人”通常指的是子壮这类乡鄙野人,表示地位低下之人,和道德高低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问题就在这里,子壮一旦琢磨明白了,心底愤怒的小火苗啪的一声就被樟婆给引燃了。 樟婆明明知道子壮是个野民的身份,现在却称呼他为“大君子”,还要给他请安,显而易见有嘲讽之意。 言外之意很明显,“丫的,你以为你是谁?一个野民而已,在蒲府摆什么谱?” “我和小主之间的是是非非,犯不着你一个贱奴多嘴多舌。”子壮既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下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我是车稳请过来保护小主安全的,一个贱奴要给我请安,我也受得起!” “你” 樟婆没有料到子壮毫不退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她脸色铁青,两眼怒视着子壮,竟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老婆子,你就不要闹了” 看着樟婆和子壮唇枪舌剑,剑拔弩张,大有立刻冲上去和子壮拼个你死我活的劲头,婢女柳叶吓得瑟瑟发抖,又不停地抽泣起来,一边的樟伯也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老妻的身边,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忍不住老泪纵横。 “你让开,让子壮自己和小主说吧——这都是我们的命” “你滚开!” 樟婆本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婆,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用力把樟伯的手甩开,竟然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 “死老头子,我们还能活几天?柳叶才十五岁,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送回邑宰府?” 樟婆对着自己的丈夫怒叱道,两行热泪也从脸上滑了下来。 她狠狠地摸了一把眼睛,转过头面对着子壮,咬牙切齿地吼道,“今天你不把这书券给好好地签了,我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谢谢飞扬跋扈我为雄的月票,诸葛小明和单骑照碧心的打赏,还有其他各位兄弟的支持。 今天破格更新了两章,明天恢复到一更,到春节的时候估计可以正常两更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0章 我让你身败名裂 “让我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饶是子壮对眼前的樟婆早已经厌恶到了极点,但听到她恶狠狠地吼出这么一句话以后,他还是不禁心底一惊。 疯了,这老婆子是彻底疯了。 子壮忍不住摇摇头,心底叹息一声。 看她一个风烛残年,个头不高的老婆婆,顶着一头凌乱的白发,一双深陷的眼窝迸发出疯狂的眼神,恨不得冲上来了把子壮撕个七零八碎。 疯了,这老婆子是彻底地疯了。 人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看来真是所言不虚。因为担心一家人都被小主遣送回邑宰府,又过上那暗无天日的生活,这老婆子现在已经状如癫狂,竟然说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话来。 “就凭你们三个?” 子壮心底冷笑一声,但还是谨慎地向后退了半步,双腿微开,做好随时可以反击的准备。 他扫了一边的樟伯和柳叶。 刚才被老妻推了一个趔趄,又被她吼了一嗓子,樟伯现在面如死灰,用力地揪着头上的白发,喉咙里发出既痛苦又沉闷的嘶吼声,就像一只重伤待毙的困兽一般。 婢女柳叶爬了过来,两臂紧紧地搂住祖父的双腿,哭得声嘶力竭。 眼前的场面可谓是惨绝人寰,让子壮不禁心中也翻江倒海,满嘴的苦涩。 他不是不同情樟伯一家人的境况,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帮对方一把,救他们于苦海之中。 但书券上的要求看似简单,实际上却苛刻之极,子壮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答应的。 更何况,现在门房里已经乱成一团,子壮不相信小主没有听到这里的动静。 她一直躲在大堂内不动声色,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这实在是出乎人的常理,谁知道她到底打得的什么鬼主意。 这“克夫”娘们,这心肠可真是毒如蛇蝎,硬如坚石啊。 再退一步,说不定她和樟伯一家早就串通好了,故意演一出“苦肉计”给自己看也说不定。若是自己怀有妇人之仁,那可就是上了他们的当,真地掉进坑里了。 想清楚这一关节,子壮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心硬起来,冷眼看着对面的樟婆,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好大的口气,就凭一家三口,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还能让我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我念你和樟伯年老体衰,不和你们见识,你们也不要得寸进尺!” 说到这里,子壮话音一顿,又望了一眼大堂的方向,缓和了一下语气,“更何况,你们这又是何必呢?你们想必也能猜到,我是车稳请过来的,自然和车稳,乃至小主之间另有约定,你们又何必一定要淌这次浑水?你把路让开,让我和小主当面谈谈,也许顺便把你们的事情也解决了” 子壮说话时硬时软,既表明了自己的实力,又给了对方一丝希望。 “是啊,老婆子,你就别闹了,让子壮出去吧。” 樟伯估计也觉得子壮说得有些道理,又拿子壮没有办法,只好哀求老妻,“子壮虽然是个野民,但实实在在是小主和表少爷请过来的,和我们这些家奴的身份截然不同。再说了,他还是小桑林巫的巫亲,和老卜正也算扯得上关系,也的确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闭嘴!” 樟婆此时脸色狰狞,大声地呵斥着自己的丈夫。 “小主郑重其事地交给我们这么一件差事,你以为这是儿戏?我们两个这一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儿子儿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也认了!现在就剩下唯一的一个孙女,我不甘心!” 樟伯脸色一片死灰,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老头子,你刚才说什么?” 樟婆忽然脸色一变,好像想到什么,急促地问道。 “我刚才说什么?”樟伯疑惑地望着樟婆,“我说让你给子壮让开路” “不,下一句!” “我说子壮是表少爷和小主请过来的” “再下一句!” “子壮和老卜正也有些关系” “对,就是这句!” 樟婆转过头,诡异地笑了笑,看了子壮一眼,忽然冲着柳叶喊道,“柳叶,你若不想掉进火坑,这辈子生不如死,就立刻到我身边跪下——立刻,马上!” 话一说完,她用后背紧紧地抵住了门板,双眼盯着子壮,生怕子壮跑了出去。 子壮一头雾水地看着樟婆,也看着抽泣着的柳叶抽泣着走到樟婆身边跪下,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樟婆低下头,脸色泛出一丝狠色,一字一顿地对柳叶说道,“柳叶,你相信祖母是为你好不?” “我相信——祖母,你要干什么?” 柳叶点点头,仰起脸看着祖母,一脸的不解。 “那你不要动,忍着点!” 话音刚落,在子壮和柳叶疑惑的目光中,樟婆忽然抡起手臂,一咬牙,用力朝柳叶的脸上甩了过去。 就听“啪啪”两声,在柳叶痛苦的尖叫声中,樟婆已经狠狠地甩了柳叶两巴掌。 这两巴掌打得实实在在,眼看了柳叶的两颊瞬时红肿起来。 甩了两巴掌以后,樟婆仍然没有肯罢休。她双手一用力,把柳叶的头发瞬间扯乱。接着嗤嗤两声,她竟然顺着柳叶上衣的领口,用力把她的衣服撕裂开来,顺势向下拽去。 “不要” 樟婆这一连串凶狠的动作,让子壮看得目瞪口呆,更让柳叶不知所措。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在火辣辣的疼痛中仍然保留着一丝羞涩,一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服,一边哭着哀求道,“不要” 饶是如此,衣服已经被撤下少许,已经露出半个娇嫩的胸部。 子壮觉得就像把火烫了一下,急忙把脸侧到一边。 樟婆手一松,柳叶抱着胳膊,身体前倾,半趴在地上大声地嚎哭起来。 樟伯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老妻的胳膊,声色俱厉地吼道,“老婆子,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 “我没疯,我要子壮把这书券给签了!“ 樟婆任由丈夫抓住自己手臂,身子晃了晃,好像忽然又苍老了好几岁。 “子壮,你给我听好了,这一切都是你逼我们的。” 她刚才好像已经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现在有气无力地朝子壮嘶吼着。 “你把书券签了,我们两个老骨头这辈子都对你感恩戴德。但若是你不签,我纵然不要这条老命,也要让你身败名裂!” 子壮回过头,“什么?” “你若不签了这书券,我就去官府去告你,告你非礼我的孙女。”樟婆一脸惨笑,“我要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呵呵,谢谢”禚氏“弟兄意想不到的助力卡,”松了口气“和诸葛兄弟的打赏,飞扬跋扈我为雄的月票,还有其他兄弟的订阅和推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1章 沉着应对 “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自樟婆冲进门房以后,这句阴冷狠毒的诅咒,第二次从她嘴里吐了出来,让子壮脚底发凉,头皮都有些发麻。 她看着已经状如疯癫的樟婆,现在终于明白了过来。 次奥,这老妖婆可不是一般的阴狠啊 怪不得这老妖婆在院子里看自己的时候就目光不善,怪不得她急冲冲地跑去把院门给关上,刚才又一直躲在门外不肯进来。 原来她早就暗自筹划了这么一出,为此应该盘算了不短的时间,也考虑到了相关的行动细节。 如果刚才樟伯的苦苦哀求奏效了,她自然就没有必要演出现在这一出。 但是看到子壮心如坚石,不为所动,她这才冲了了进来,把自己堵在了门房内。这老妖婆做事也是绝决,竟然想以自己孙女的清白为赌注,妄图给子壮致命一击,迫使子壮签了这张他本来死活都不肯签的书券。 至于这是不是她自己的主意,或者是一家三口的共谋,乃至是不是小主的指使,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这人心啊 看来祖父说得对,这邑城内那些道貌岸然的达官贵人,一个个满嘴的仁义道德,说不定有些人满肚子就是尔虞我诈,阴险恶毒。大堂内的小主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用尽手段,费尽心机,竟然想迫使自己入府为奴。 但祖父当时却没有告诉自己,邑城内这些贱如草芥的奴婢,也未必个个都是好心肠。 为了自己的一丝生机,一线希望,他们也不介意亲手把别人给推进火坑里。 例如今天,例如眼前的樟婆 这人心啊 子壮只觉得全身说不出来的烦躁和愤懑,一脸冰冷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家三口。 樟婆依然背靠房门站在门口,两眼血红,白发凌乱,就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樟伯已经瘫坐在地上,两手抱住头,嘴里含含糊糊地哀嚎着什么。 披头散发的婢女柳叶现在还是趴在地上,子壮看不到她的脸。她两个肩膀不受控制般地抖动着,大声地抽泣着,嗓子已经沙哑。 唉 子壮看着眼前樟伯和孙女的悲惨模样,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愤懑莫名其妙地减弱了几分。 樟婆暂且不论,起码樟伯和柳叶都是可怜人啊——但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这老妖婆也真是自以为是,以为弄出这么一手,就能把自己制服了? 他咳嗽了一声,两眼直视着樟婆,语带讥讽地说道,“樟婆,你这么大年纪了,人情世故不应该不懂吧?我看你现在是有些太天真了——你搞出这么一出,你以为小主会相信你吗?” 看对方一脸恐慌朝大堂内瞥了一眼,子壮心中一动,不禁心底起了疑惑。 难道这事情不是小主那“克夫”娘们指使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也不可能啊。 若是不是小主指使他们,她为什么一直不露面,任由他们在门房内丑态毕出? 即使不是她指使的,起码也是默许,甚至纵容他们吧? 想到这里,子壮接着说道,“樟婆,有些事情你未必知道,但或许能够猜得到。车稳请我来维护小主的安全,显然是基于对我的信任。无论小主心里怎么想,她最后毕竟也算是同意了。这是我来蒲府应差的第一天,即使是色胆包天,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你们两位老人家的面来非礼柳叶吧?你这话说出来,你觉得小主和车稳会相信你么?” 是啊,这也是子壮一直想不通的。 樟婆用心毒辣,手段可谓是肮脏之极,若是用在普通人身上,也许就让她得逞了。可是,因为涉及到了流民村和郯国缉奴队,车稳和自己,乃至包括小主,三个人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在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情势下,在车稳回来之前,小主即使想拿捏自己,估计也很难用这么有悖常理的借口对自己下手。, “不,这事情和小主无关!” 樟婆摇了摇头,目光了多了一份阴毒,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把你送给小主,这事情就成为蒲府的家事,又怎么能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你明白就好” “我要把你送到官府去,我要把你送到理正司去!”樟婆脸色扭曲,“我们一家三口,众口一词,人证物证俱在!我倒是看看理正司的大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们” 呃,原来是理正司啊,这老妖婆倒是一番好谋划。 理正司主管蒲城邑的刑狱,掌管整个蒲城邑的治安,那些为非作歹的人的无不畏之如虎。 眼前这肮脏的布局,不管是樟婆一个人的主意,还是他们一家三口的谋划,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分别。如果此事捅到了理正司那里去,他们一家三口因为利益攸关,势必众口一词,联合起来诬告自己。 若真是到了那个地步,恐怕自己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只是 子壮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嘴角抽了抽,对着樟婆冷笑了一声。 这老妖婆,恐怕又要失算了。 根据自己得到的消息,理正司可是朝廷设置在蒲城邑的机构,背后隐隐有朝廷的影子,和蒲城邑的马正司c民正司大有不同。 理正司的主事官员,可不是蒲城邑家主的家臣,而是由朝廷推荐,小主的父亲首肯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理正司的主事官员和邑城的其他官员一直面和心不和,相互之间的纠葛隔阂可不少。 更何况,理正司的主事官员,新任的理正大人,恰恰和自己有过数面之缘。 “樟婆若真要把我送到理正司去,在下还是求之不得呢。”子壮一脸的讥笑,“你就一个奴婢,恐怕没有机会见到理正司的官员吧?呵呵,小子不才,恰恰和理正司的主事大人有过数面之缘。呃,他的名字叫理正,三四十岁的模样,你即使没有见过,总也该听说过吗?” 子壮故意搔搔头,假装用力地想了想,“他身边还有一位从事,好像叫彭什么来着,对,叫彭昂” 上次因为子壮和草甸村的冲突,理毅带着彭昂及时赶到给自己解了围,子壮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当然,为了压制住樟婆,子壮故意夸大其词,说话半真半假,就要要唬住对方。 果不其然,樟婆听完子壮的话,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看着子壮一脸镇静的模样,樟婆的脸色变得煞白,目光慌乱地扫视着自己的丈夫和孙女。 子壮见她开始乱了方寸,又赶紧补上了一句。 “樟婆,我劝你还是收手吧——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先不说理正司的人是否会相信你,你一顿乱打是少捱不了的。你一个命如草芥的奴婢,贸然去理正司去告发我一个野民,也算是以下犯上吧?老胳膊老腿的,估计也挨不了几板子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2章 我签了 “老婆子这身子骨,的确也挨不了几板子了。” 在子壮的威胁下,樟婆惨然地一笑,竟然伸出手来捋了捋头发,然后把目光落在了丈夫和孙女的身上。 婢女柳叶依然趴在地上抽泣不已,对周围的一切好像都置若罔闻。 樟伯现在已经抬起头,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的老妻。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向樟婆靠近,一边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婆子,你别犯傻,我们还是算了吧” “是啊,樟婆,你还是算了吧。” 面对着这么一位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老婆子,子壮现在也是大感头疼。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若真是动起手来,恐怕自己一条胳膊就可以把这一家三口给解决掉。 可是 子壮又朝大堂的方向望了一眼,苦口婆心地接着说道,“樟婆,你想过没有?你来蒲府也没有几天,对小主到底了解多少,值得你这么为她卖命吗?若是真得去了理正司,先不说你是否能够得逞,你怎么肯定小主以后会不会反悔?” 樟伯此时已经走到了老妻的身边,抓住了她一只胳膊,“老婆子,子壮刚才说的对,我们还是算了吧——这都是我们的命” “不,我不甘心!” 樟婆咬牙切齿,忽然低下头,狠狠地咬了樟伯的手一口。 樟伯一声闷哼,松开了抓住老妻的手,一脸惊骇地望着她。 “我不甘心,我要赌一次,用我的这条老命给我孙女赌一次!” 樟婆吐了一口血水在地上,一脸绝决地冲着子壮嘶吼道,“你如果今天不把小主的书券签了,那么你最好现在把我杀了。要不然,我一定要到理正司去报案,让你这一辈子都生不如死,身败名裂!” 子壮一脸无奈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苦口婆心地劝了她这么久,这老疯婆子油盐不进,竟然又绕了回来。 “好吧,你既然鬼迷心窍,执意要这么做,我也拦不住你。”子壮摊摊手,实在觉得对方不可理喻,“不过我可真不是唬你——若是真到了理正司,即使你们一家三口都众口一词地诬陷我,那理正司的大人也未必会相信你——我刚才已经说过,他们和我还真有过数面之缘,未必会相信你们的话。况且,真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一顿乱棍是少不了的。” “是啊,一个野村小子竟然能够识文断字,又是老桑林巫的巫孙,连表少爷都要高看几分,着实是不简单。老身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针线,但也知道你小子一定有一些手段。”樟婆一脸的冷笑,“不过,老婆子这次豁了出来,自然也有应对的手段。老身也不在乎理正司是不是相信我的话,也不劳他们亲自动手!” 说到这里,樟婆一脸的狰狞,忽然提高了声调。 “老婆子到了理正司把话说完,就一头撞死在那里,就是要让你百口莫辩!理正司信我也罢,不信我也罢,已经和老婆子无关了。不过,我担保此事必然弄得邑城内外人尽皆知,到了那个时候,即使理正司有心袒护你,恐怕你也难逃干系!” 次奥 子壮心底暗骂一声,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这老妖婆,这次可真是发了疯,要以命相赌了。 若她一口咬定自己非礼了婢女柳叶,又一头撞死在理正司,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若是樟婆身死命销,樟伯和柳叶为了不让她白白丧掉性命,自然会一口咬定自己为非作歹,图谋不轨。 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己百口莫辩,事情可真就麻烦了。 这老妖婆一直说要让自己“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估计就是这个意思了。 不可谓不狠毒 不过,樟婆毕竟还是小看了子壮。 有道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子壮从小就在野村长大,素来不受这邑城内苛刻的礼法约束,自由自在惯了。 更何况,自从他患了“渴睡症”以后,就被祖父送给到了老桑林巫的门下,从此以后事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老桑林巫是附近几个野村里的第一野巫,德高望重,人人都要敬重几分。作为老桑林巫的唯一一个巫孙,除了小桑林巫动不动就收拾他一顿,其他人还真不敢把子壮怎么样。 也就是因为这个,子壮逐渐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格,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不会轻易向别人低头。 也就是因为这个性格,他才得以在北部荒原上结识了毛脸鸷;也是因为这个性格,他才在河滩上冒犯了少赢陌,后来还痛打了车振;更是因为这个性格,他才对小主莫名其妙地痛打了他而耿耿于怀,更对她要自己签这份包藏祸心的书卷而深恶痛绝。 如果现在就因为樟婆的几句话而屈服,子壮也就是不是子壮了。 “你要真想死,没有人想拦你!” 子壮挺起了胸膛,一脸讥笑地望着对面的樟婆,一所无所谓地模样。 “什么身败名裂,小爷我根本就不在乎。哼哼,樟婆,你恐怕还是不了解我——我在桑林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也不在乎多了这么一条罪名。非礼一个婢女而已,还能把我大卸八块不成?” 说到这里,子壮大有深意地侧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婢女柳叶,然后用挑衅的目光盯着樟婆,冷笑了几声。 “樟婆,我担心你即使死了,在地下也不会安宁。我向你保证,若我不死,我很快就会让你孙女下去陪你——让她面目全非的下去陪你,而且绝不会让你等太久!” 在子壮冷厉的目光下,本来早就心存死意的樟婆也觉得通体发凉。 不过她还是毫不退缩,两眼逼视着子壮,一字一顿地说道,“好,算你狠!如果今天老婆子不帮小主把这事情办妥了,恐怕我这孙女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好,好,好,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一家三口即使都死了,也总比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我孙女受罪好。不过,小子,你记住了,有的时候啊,死了倒是没那么可怕,活着的人才是煎熬啊”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哼哼。”樟婆冷哼了一声,阴测测地说道,“老婆子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一家三口死在一起,这也是我们的命。不过,小子,你毕竟是个野民而已,比我们也强不了多少。如果没有小主的恩泽,你连邑城都进来,更遑论要去国都了。” “国都?“ “是的,就是国都!老婆子可是听说,老卜正刚刚收下的新门生,可是哭着离开了蒲城邑,一直念叨着某个人的名字。如果你身败名裂,臭名远扬,那一位远在国都的可怜人儿,到底会不会骂你禽兽不如,乃至于伤心欲绝,那可就说不准了” “我签了” 谢谢“飞扬跋扈我为雄”的月票,谢谢“松了口气”和“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周末的打赏,同时今天忽然多了数十张的推荐票,素不相识,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3章 工于心计的小主 大堂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一脸肃穆的小主端坐在几案后,静静地听樟婆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书券已经签好,现在就摊开在几案上,就在小主的眼前。 盛怒之下,这书券曾经被子壮揉成了一团,并扔在地上踩了几脚,所以现在看起来皱皱巴巴,上面还沾染了不少污迹。 还好这书券用料考究,制作上也下了功夫,轻易损坏不了。毕竟不同于常用的简牍,这书券即使曾经遭到了子壮百般的蹂躏荼毒,竟然并没有被撕裂破碎,上面的字迹还是清晰可见。 书券上留有子壮的签名,还有一个大大的掌印。 子壮右手的掌印。 本来留一个指印便可,可子壮当时心情愤懑难当,直接竟然用掌代指,狠狠地拍在那一碟红色的墨料上,当即就把那碟子打翻。 书券之上,留下子壮一个大大的红色掌印。 红墨似血,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现在墨料已经逐渐干涸,看起来就更像人受伤后留下的血污一般。 樟伯一家人现在正跪在地上,由樟婆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小主。 樟婆这次算是立了大功,所以讲起刚才的事情来可谓是绘声绘色,把子壮的桀骜不驯描述的入木三分,这也正好反衬出她的足智多谋,乃至对于小主的忠心耿耿。 虽然想想也有些后怕,但这并不妨碍樟婆现在邀功请赏。 整件事情被樟婆讲述的跌宕起伏,转折起伏,让她自己都感到小有得意。可惜的是,任凭她讲得如何惊险异常,几案后的小主依然是正襟危坐,丝毫不动声色。 樟婆也终于意识到了小主的异常反应,识趣地收敛起自己的一脸得色,恭恭敬敬地把事情禀报完毕,这才小心翼翼地等待小主的反应。 过了半晌,小主才开口说道,“噘儿姑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老奴在邑宰府的时候,听那里的下人说的。” “这么说,邑宰府那边,对于老卜正的事情,倒是非常上心啊。” 小主那边看似说得轻描淡写,脸上波澜不惊。但此话被樟婆听到耳朵了,却不免心里一惊。 樟伯在邑宰府可是呆了大半辈子,对于邑宰的一些事情,当然并不是一无所知。 据说,老卜正和邑宰大人仅仅是泛泛之交而已,以前甚至还有过一些冲突。可老卜正这次毕竟是陪着小主来到蒲城邑,自然而然就归在小主的这一边。 小主的意思,恐怕是 樟婆旋即明白过来,脸色大变,连忙伏下身去,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主大恩大德,老奴一家人都没齿难忘,不敢有一丝丝私心杂念。老奴一家人对小主忠心耿耿,和邑宰府以后也没有半点关系。” “你知道就好。”小主点点头,脸上依然是无喜无怒,“蒲府的事情,哪些该知道,哪些不该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想必你也知道分寸。” “老奴明白。” “我初来乍到,对这蒲城邑一无所知。邑城由我父亲的各位家臣打理,我也不想插手。不过,这蒲城邑毕竟是我父亲的采邑,作为蒲家的嫡长女,对这蒲城邑的事情也不能不闻不问。樟婆,我不习惯抛头露面,若是邑城内有任何的都动静,尤其是涉及到我蒲府的事情,你也不妨多留意一些。” “老奴明白。” 樟婆这大半辈子都在邑宰府为奴,对于这个达官贵人府邸的规矩和门道,她心里可是清楚得很。小主此时只要稍稍流露出这个意思,樟婆自然是心知肚明,连忙恭恭敬敬地应下了,哪里还敢多问一句,甚至说半个“不”字。 “你既然明白,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主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这次你们手段有些不堪,但毕竟算是把事情办成了。我以前答应你们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反悔。若你们没做出背主求荣的事情来,以后自然就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樟婆长舒了一口气,一家三口重重地给小主磕了几个头。 有小主的这句话在,他们起码短期内不会被遣回邑宰府,暂时摆脱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自己一家人软硬兼施,最后还以性命相搏,归根结底,也就是为了小主刚才那一句话而已。 小主的脸上忽然显出几分倦容,轻轻摆摆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们都退下吧。” 樟伯摇摇头,正要和丈夫c孙女退下,却见樟伯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主,子壮小兄弟刚才离府而去,要不要老奴出去找找看?他毕竟还是年轻,性子冲动了些,但我看本性还是不坏的。邑城内龙蛇混杂,他现在人生地不熟,又乱了方寸” 樟伯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在樟婆的威胁下,即使是如此桀骜不驯的子壮,立场也慢慢出现了松动。而噘儿的事情,又给了他重重的一击,迫使他匆匆签下了小主那苛刻的书券。 两眼泛红,一脸痛苦的子壮签完书券后就离府而去,又岂是樟伯夫妇这一对风烛残年的老人能拦得住的。 不过,既然他肯签下这份书券,也就说明他已经向小主低头。樟伯猜测他只是一时想不开,迟早还是会回来了。 只是,子壮年轻气盛,又在悲愤痛苦的情绪之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樟伯的良心又怎么能过得去。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一家三口以性命逼迫,又拿噘儿的事情来威胁他,子壮是断断不会签了这份书券的。 “闭嘴,老头子!” 樟伯话音未落,樟婆一脸惊慌,匆忙瞥了一眼小主,急忙制止丈夫说下去,“有小主在此,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不知尊卑” 哼! 小主一脸冰冷,一声冷哼,樟伯夫妇都脸色大变,连忙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半晌,他们才听到小主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书券他既然已经签了,以后的事情自然由不得他。他若想去,就由他去,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是!” “你们收拾一间房子,也算是他日后歇息之处——明天早晨若他还是没有来府里应差——樟,你去一趟桑林村,让小桑林巫和村正送他到蒲府为奴!“ 感谢“你嫌我烦”和“四时之秋收冬藏”的打赏,感谢“单骑照碧心“和”飞扬跋扈我为雄“一如即往的月票支持。感谢很多,越来越多的弟兄们(或许还有姐妹们)支持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4章 进退维谷的小主 樟伯一家人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大堂里瞬时安静下来。 小主孟赢雀看着他们一步步地退出大堂,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也终于松弛下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强中更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此话诚不我欺也。 子壮一向都是桀骜不驯,油盐不进,甚至是作恶多端,让她一直大为头疼,苦不堪言。还好还好,没想到樟伯一家竟然想出这么恶毒的一个法子,终于还是让子壮乖乖地把这书券给签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你方你就要方,要你圆你就要圆,看你再敢说半个“不”字! 这个大淫贼,你终于也有这么一天! 不过,这樟伯一家人,也不是那么简单啊,竟然能想出这么极端阴毒的手段来,以后不得不提防一些。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邑宰府竟然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连老卜正和噘儿的事情都知道的如此清楚。哼,邑城内的各位大人,一个个表面上对自己礼遇有加,恐怕心底里都巴不得自己一行人赶快离开邑城,免得在这里给他们碍手碍眼 小主扫视了大堂一眼,垂下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脸上蓦然浮出一丝慌乱。她把几案上的书券拿在手中,站起身来,缓缓地朝堂后的内室走去。 回到内室的香榻上,小主孟赢雀半躺半坐,让自己尽可能地舒服一些,然后又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书券。 书券上面的“子壮”两个黑色墨字,是子壮刚才所署。两个大字张牙舞爪,怒气冲冲,像极了他平时的嘴脸,看得小主怨气横生,恨不得再狠狠地痛打他一次。 鲜红的掌印已经干涸,五根手指的印痕清晰可见。 子壮这个短命鬼,大淫贼,这掌印看起来倒是不小。 以前听人说,男人手大有福气,女人手大能旺夫,现在看来恐怕是假的了。 端详着书券上的掌印,小主有意无意地扫视了周围一眼,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右手凑了上去,试着比较自己和子壮掌印的大小。 可就在她细腻白嫩的手掌触到那鲜红掌印的一刹那,小主忽然意识到到什么,就好像被烈火蓦然间烫了一下,急忙把右手缩了回来。 书券飘落在地上,孟赢雀又羞又怒,感到脸上一阵火烫,心中不免暗暗地斥责自己。 “孟赢雀,你疯了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过是个低贱的野民而已,比那些贱如草芥的奴隶也强不了不多少” “这个无耻淫贼,他害得你还不够吗” 是啊,难道这淫贼害得自己还不够吗? 当初看到他在园子里状如癫狂,还以为他犯了“神昏心竭”之症,自己心惊胆战地上去帮忙,去不料却糟了他的毒手。 好人没好报,竟然被他在园子里扑倒在地,摧花折桂,硬生生地夺去了自己的处子之身。 自己身娇力弱,又怎么是他的对手,真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凭他的摆布摧残。 更让孟赢雀深感奇耻大辱的是,这淫贼当时一边肆意地蹂躏糟蹋自己,一边在嘴里还含含糊糊喊着“噘儿”的名字。 他竟然喊着“噘儿”的名字 天哪,一想到这个,孟赢雀就感到愤懑难平,全身都微微颤抖,恨不得把子壮,乃至他嘴中喊着的噘儿,把这两个人都碎尸万段,以泄她心头之恨。 但是,没有更悲催,只有更悲催,事情的真相却让孟赢雀进退维谷,不知道如何是好。子壮那天竟然不是犯了什么“神昏心竭”之症,也不是蓄意想非礼自己,而是被自己的表弟追杀才不得已跳进了园子。他误食了园子中染毒的蛇莓,中毒产生了幻觉,这才做出了如此不堪的事情来。 也就是说,这淫贼也许以为园子中发生的一切,仅仅是一场幻觉而已。 他根本不知道曾经非礼了自己,也许仅仅认为那是一场春梦而已,而且梦中的女子并不是自己。 不,不可能这么巧!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淫贼或许早就心知肚明,却在那里装疯卖傻!这蛇莓的事情,也许仅仅是个脱罪的托辞而已。 若真是如此,这淫贼估计是食髓知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孟赢雀此时越想越气,胸脯起伏不定,真恨不得立刻叫人把子壮捆到自己的跟前,先抓他个满脸开花,再把他把他 把他怎么样? 小主孟赢雀满嘴苦涩,再也不敢想下去,右手又不由自主地轻抚在自己的小腹上。 本来一月一次的天葵本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却迟迟没有动静,该不会 孟赢雀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再也不敢想下去。 更何况,自己被子壮非礼的这件事情,倘若是传扬出去,闹得人尽皆知,对自己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这几天绞尽脑汁,本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掩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又能报了自己的心头之狠。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的办法还没有想出来,车稳那边又捅了篓子。 车稳惹下的这场乱子可不简单,不但闹出了人命,还涉及到了荒原中的流民村,郯国的缉奴队,而且又和子壮这个大淫贼纠缠在了一起。 现在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表弟车稳的安危,孟赢雀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把子壮怎么样。 更何况,此事若不能筹划得当,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给别人抓到短处,落下话柄。稍有不慎,此事就可能被有心人士大做文章,后果不堪设想。事情若真是到了那个地步,无论是对于她自己,还是对于身在国都的父亲,这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因为有“克夫”的恶名,孟赢雀在国都早已经名誉扫地,被不少贵族世家传为笑谈。 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她的父亲,都知道事情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若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暗中使力,此事也不至于被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这后面,恐怕是另有黑手,别有图谋。也许他们在杀鸡儆猴,给父亲一个颜色看看,想迫使父亲乖乖就范而已。 是一直对国君之位虎视眈眈的公子无暇? 还是阴狠无德的君太后? 甚至会不会是摄政司徒德? 自己的父亲仅仅是朝中的一个下大夫而已,职低人卑,就连自家的采邑都处于钟吾国的边陲,人少地穷,又有什么实力和他们对抗? 国都内暗潮汹涌,父亲又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小主孟赢雀越想心里越烦躁。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无奈作罢。 她把地上的书券捡起来,想了想,又把怀中的长命甲掏了出来。 长命甲也是子壮的物事,更是子壮当日在园子里作恶留下的罪证。小主一直把它留在身边,动不动就拿出来摔打踩踏一番,以发泄自己满腔的怒气。 她把长命甲放在书券上,又把书券细细地卷了起来,揣进了怀里。 “死淫贼,你今天跑了就跑了,我不和你这个贱野民一般见识。”她心中暗暗发狠,“若你明天再不露面,若你再敢对我不恭不敬,我和你老账新账一起算!” 谢谢“松了口气”的打赏,谢谢各位的月票,推荐票,以及在评论区的留言。 各位兄弟有时间的话,麻烦给我评论区说几句好话,多打几个星啊,积累一下人气,谢谢。 数据虽然还是不好看,但每天都在龟速上升中。(在没有任何推荐的情况下)没停滞,更没有下跌,都是因为各位兄弟姐妹的鼎力支持,谢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5章 谁杀人了? “噘儿,噘儿” 子壮签完了书券,失魂落魄地冲出了蒲府,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最终还是喷涌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刚才在门房内,当樟婆说出噘儿的名字时,子壮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扼住了樟婆的脖子。 樟婆的脸色瞬间变得又青又紫,目光里一片惊恐。她的喉咙里吃力地发出嘶嘶声,张这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噘儿,你们把噘儿怎么样了?” 子壮觉得心中一阵刺疼,手上的劲力不免又加重了几分。 樟婆用枯瘦的双手抓住了子壮的右手臂,用尽全力,想把子壮的手扯开。可她即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同蚍蜉撼树,一点效果都没有。 风烛残年的她实在是太衰弱了,相对于年轻力壮的子壮,樟婆那弱小的力量简直是不堪一提。 而且,就在子壮冲上来的那一刹那,樟婆已经感受到他身上迸发出的凌厉的杀气。 那狰狞的脸孔,血红的眼睛,脖子上传来的清晰而又现实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樟婆此时死亡的危机。 只要子壮再稍稍一用力,自己的弱小的脖子就可能像一根细芦苇一般被他轻轻捏断。 樟伯和柳叶已经冲了过来,一个人使劲想扳开子壮的右手,另外一个则一口咬在了子壮的手臂上。 “子壮,你放开她,她喘不上气来了。” 樟伯一脸的恐慌,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却丝毫扳不开子壮的右手,只好焦急的朝子壮大声哭喊道。 子壮不为所动,抬起左手,一巴掌拍了出去。 就听“砰”地一声,他的左手已经重重地拍在柳叶的脑袋上。正在啃咬子壮手臂的柳叶一声惨叫,松开嘴巴,哀哭着跌坐在地上。 子壮逼视着樟婆,语气中又多了几分暴戾。 “说,你们到底把噘儿怎么样了!” “我们没有把她怎么样,我们又能把她怎么样?子壮,求求你,放开她,你快要把她扼死了。” 看着目光已经散乱的老妻,听着孙女柳叶凄厉的惨叫声,樟伯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了子壮的双腿,老泪纵横。 “子壮,子壮,你听我说。我们不过是府里的贱奴而已,我们怎么可能接触到噘儿姑娘,我们怎么可能害了她——我们都是听别人说得。他们说噘儿姑娘不想去国都,她放不下桑林村的亲人,她不想走。临走的那一刻,她忽然哭着从马车跳下来,却被老卜正给拦了下了。子壮,求求你,放开你的手,你要把她扼死了。我们也是道听途说,分不清真假,也许是以讹传讹而已。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不能把噘儿姑娘怎么样” “是么,原来她真地不想走” 子壮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几分。 “我们不知道,我们真地什么不知道,我们都是听说的。老婆子刚才是在胡说八道,她也是猜的。她说噘儿姑娘和子壮你的年龄都不小了,两个人却都没有婚约,想必想必子壮,求求你,你放开她,她快要死了” 子壮终于松开了手,樟婆重重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子壮,你杀了我吧。你若是不签了这张书券,你最好杀了我。”逃过一劫的樟婆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若不杀了我,我就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你最好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噘儿是不想走的,她终归还是放不下我” 子壮跌跌撞撞,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邑城内游走,嘴里还是喃喃地嘟囔着噘儿的名字。 “可你总归还是走了,我不会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好好的。小桑林巫是对的,老卜正是对的,他们是真地对你好。我不是,我只是个短命鬼,我终归会害了你” 子壮摸了一把眼泪,往日和噘儿的一切又一幕幕地出现在脑海里。从小到大,从吵闹到温存,一切仿佛历历在目,恍如昨日。他心中既是温暖又是疼痛,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子壮已经走到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街道上贩夫走卒,人来人往,一个个又是好奇又是警惕地打量着子壮。 “那个人是不是个疯子,又哭又笑的?” “疯子疯子还是好的!你看看他手上血淋淋的,刚刚杀了人也说不定!” “杀人,谁杀人了?哪儿杀人了?” “杀人啦” “理丁呢——理正司的理丁呢?杀人拉!”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一个个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地嚷嚷着四散而逃。 子壮此时也清醒过来,一脸懵逼地看着着周围混乱的人群。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做梦吧?” “谁杀人了?” 他疑惑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四散而逃的民众,百思不得其解。 一条人影忽然冲到了子壮的身子,抓住了他的一只袖子,口中急促的说道,“还不快走!” 来人四肢短小,身材精瘦,尖嘴猴腮,从面相上来看不是很讨人喜欢。 开口说话的时候,子壮发现他竟然还少了两颗门牙。 子壮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杀人了?” “你这小兔崽子,火烧眉毛了了,你还这么多屁话!” 那人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悻悻地松开子壮的袖子,然后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次奥,老子这辈子难得发一次善心,还碰上一个不识好歹的,真他娘的晦气!” 他一跺脚,急急忙忙地离开子壮,边走边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看看你右手,他们以为你杀人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若是被理正司的那帮家伙逮住了,没罪也要关你三天” 子壮低下头,愣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忽然明白过来。 次奥,刚才签署书券的时候,自己盛怒之下拍碎了盛放红色燃料的碗碟,竟然弄得右手一片血红 怪不得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半步。他连忙急急忙忙地跟在那个人的后面,一边小跑一边对他喊话。 “大哥,这位好心的大哥,误会,误会啊” “误会?你和我说管个屁用,赶快跑吧” “这是什么地方啊,我往哪里跑?” “当然是往蒲府那边跑——劳资跟着你一路子了” “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6章 哑巴力 子壮并不是傻瓜,怎么会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刚才因为噘儿的事情而心绪大乱,所以才变得精神恍惚,失魂落魄地在邑城内游走而已。 现在惊醒过来,他居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四散而逃,心中自己也是焦急万分,慌了手脚。 在那个陌生汉子的提醒下,子壮瞬间明白过来,后背一阵发凉。 两个穿着皂衣的人从街道的那边跑了过来,肩上好像还扛着水火棍,嘴里大声的吆喝着什么。 “都闪开,理正司办案” “哪里杀人了?” “小子,别跑!” 次奥,真是一群乌鸦嘴,果然把理正司的邑丁给招来了。 子壮心中大呼倒霉,哪里还敢在这里继续停留。他环顾四周,只觉得周围一片陌生,可谓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生不入衙门,死不入地狱。 子壮即使是再怎么桀骜不驯,但毕竟也是个身份低贱的野民而已,怎么会对这官门的人不心怀恐惧? 当年也是年幼不懂事,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才敢对理正司的来人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可他现在毕竟也算是成年人了,识人见事也多了,这性子反而是谨慎了许多。 刚才在门房内和樟婆互不相让,他也曾夸口和理正司的各位主事官员熟识得很,却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对方是邑城内的官员,自己仅仅是桑林村的一个野民而已,两个人身份差距甚大,子壮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更何况,上次理正司的理正大人莫名其妙地给自己解了围,又皮笑肉不笑地说自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现在想想都让子壮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这理正大人恐怕是另有目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子壮可不想再惹上理正司的官人。 既然是人生地不熟,子壮也只好病急乱投医,尾随着刚才的奇怪汉子逃离的方向冲了过去。 更何况,刚才这陌生汉子的话也让子壮心生疑窦,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这个人看着脸生,似乎自己从未见过。 但他为什么说“跟了自己一路了”? 那陌生汉子的前面跑,子壮跟在后面紧紧尾随,两个人一前一后,转眼间就绕过了几条巷子,摆脱了后面的那两名邑丁。 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即使有限的几个也纷纷躲避,不愿意惹上不相干的麻烦。 那陌生汉子身材短小精瘦,脚力却不差,在前面“哧溜哧溜“地跑得飞快。要不是子壮身强体健,又多年在荒原上驰骋摔打,估计这次就被他甩丢了。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 陌生汉子期间回过头来惊慌地四处张望,看子壮对自己穷追不舍,不由地大声喊骂道,“臭小子,别跟着我跑啊——分开跑啊!” 子壮在后面紧紧咬住对方,“大哥,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往哪儿跑啊!” 陌生汉子气炸了肺,“我不管你往哪里跑,反正别跟着我!” 子壮加快了脚步,“大哥,你为什么要跑啊——你也杀人了吗?” 陌生汉子怒不可遏,“管你屁事!老子就喜欢溜达!“ 子壮更是心生疑窦,脚下一用力,离对方也就是十几步的距离,“大哥,我也喜欢溜达——刚才你说跟了我一路了,到底是啥意思?” 陌生汉子都快哭出来了,“小兔崽子,你别叫我大哥——你是我大哥,你是我大爷!” 两个人终于窜进了一条没有人的巷子,陌生汉子终于放慢了脚步,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向子壮摆摆手,“行了,行了,不跑了。” 子壮已经赶了上来,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这才一脸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奇怪的人。 这条巷子两边的房子破败不堪,好像好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故意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么? 子壮提高了警惕,两眼盯着对方,耳朵却小心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次奥,老子今天是倒了大霉了,怎么惹上你这个小祖宗。”那陌生汉子哭丧着脸,背靠着墙壁,一脸惊异地打量着子壮,“小子,你脚力不错了,现在还能气定神闲的,连个粗气都不喘?” 看着对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模样,子壮咧咧嘴,没有和对方解释。 眼前的这个陌生汉子,相对于普通人来说,跑得可不算慢了。但就子壮的体力和脚力来说,还真是看不上眼。 若是刚才想立刻追上,甚至是抓住对方,其实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 毕竟在北部荒原上近十年,翻山越岭,追狼逐兽,子壮的身体素质绝非寻常人可比。 而子壮刚才之所以不立刻追上对方,并不是不敢,没有能力,而是存了另外的心思。 其实这是毛脸鸷教他的。 就如同在草原上逐兽一般,如果不明就是,或者不能短时间内彻底地控制对方,那就慢慢地消磨它的气力,瓦解对方的斗志,一直到对方没有彻底的还手之力。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诀窍,就是要轻纵适度,让对方觉得有机可趁,从而没有拼死一搏的必要。 鱼上钩后的收线/放线,乃至温水煮青蛙,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 子壮抱起了胳膊,一脸好奇地盯着对方。 “大哥,我就是想问问。”子壮眼睛的余光警惕着四周,“你刚才说”跟了我一路子“,又让我往蒲府的方向跑——你是谁,你认识我么?” “次奥,你这个白眼狼——刚才可是我救了你!”陌生汉子终于喘过气来,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一脸不满地朝子壮嚷嚷着,“若不是我刚才给你提了醒,你早就被理正司给逮住了——理正司的那帮吃肉不吐骨头的家伙,谷糠都想榨出三两油来,不死也让你脱层皮!” 呃,这家伙说得也在理。 理正司的理丁是否真地如此飞扬跋扈,子壮并不知道。 不过,马正司的邑丁,那个叫缪狂战的家伙,当时那气势汹汹,蛮不讲理的臭脸嘴脸,子壮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一码归一码。 看这家伙尖嘴猴腮的模样,一脸猥琐的模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神情恍惚之下,对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跟了自己一路 若是当时他当时从背后给自己致命一击 子壮不禁一阵后怕,心中一个激灵,暗暗攥紧了拳头,紧盯着对方的目光里有多了一丝不善。 “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兔崽子,你想干什么,你要打人么?” 在子壮的逼视下,对方胆怯的缩了缩脖子,忽然脸色一狠,插着腰对着子壮大声嚷嚷起来。 “打吧,你打死我吧,劳资眼都不眨一下——劳资这‘哑巴力’的名头这几年是白叫的么!” “哑巴力?你叫‘哑巴力’?”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劳资就叫‘哑巴力’。小子,你在道上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劳资的赫赫大名——保准吓你尿一裤子!“ 今天没有新的打赏,订阅也没有增加。 但有弟兄们在,我会继续加油的。 还有,今天好像有人撩我这可能就是没新的打赏/订阅的原因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7章 市皮子 呃,原来对方还真是叫“哑巴力“。 哑巴力,哑巴力,这名字倒是起得有点意思,只是 子壮小心地向后退了退,免得被他飞溅的唾液星子给喷到脸上。他半是恭维半是揶揄地朝对方笑笑,“哑巴力,我看你口条挺好的,怎么起了这个一个一个威风的名字?” “你以为我是猪么,怎么说话呢——口条c口条的?” 这哑巴力的思维也比较奇怪,不在乎子壮的揶揄,反倒是抠起了字眼来。 他一脸气愤地盯着子壮,语气里满满的不乐意。 “这是舌头,舌头好吧——你才口条呢,你全家都口条!” “你” 子壮看对方一脸较真的模样,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哑巴力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大,但个头却比自己矮得多,还够不到自己的肩膀。他细胳膊细腿,脑袋上尖下方,就像一个带尖的土堆一样怪异。 他一边和子壮嚷嚷着,两只小黄豆眼却滴溜溜地乱转,目光不时地观察着周围,估计是想找机会赶快的溜走的意思。 开口闭嘴就自称“劳资“,还“道上”“道上”地一副不可一世的语气。 好嘛,该不会是邑城内的小混混吧? 真要仔细品味一下,子壮对这个人竟然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不上有多么深恶痛绝。实在是,对方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竟然和孩童时的子壮颇有几分神似,只是只是模样太磕碜了点。 既然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子壮也懒得和对方争执。他板起脸,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两只手交叉着错搓来搓去。 “说吧,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刚才说‘跟了我一路’,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你要打人是不是?” 哑巴力一听子壮语气不善,又看他在不断地活动手脚,脸色一下子都垮了下来。他嘴里骂骂咧咧地,“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想和劳资动手,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说着话,哑巴力也有样学样,又是甩胳膊又是踢腿,嘴里还哼哼哈哈地怪叫了几声。 子壮冷冷地看着他,默然不语。 哑巴力狠狠地朝地上跺了两脚,然后两腿交错,一前一后,然后朝子壮招招手,一脸的鄙夷。 “小兔崽子,你过来吧——劳资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劳资这几十年在道上可是白混了!” 好嘛,人弱架不怂,有点意思。 子壮看着他刚才一番花拳绣腿的表演,又看看他现在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他耸了耸肩膀,正要准备动手,对方却忽然眉头一皱,一脸慌乱地四处张望着。 “怎么了——你可别和我耍诈” 子壮嘴里说着话,一边拉开了架势,防备对方装神弄鬼,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趁机溜走。 “次奥,你这个扫把星——快跑吧,他们好像又追来了” 话没有说完,哑巴力哭丧着脸,目光落在他们巷子边的一道土墙上。他一咬牙,朝子壮招招手,快步走到墙边。 子壮一头雾水地望着他。 那土墙是黄土夯成,并不是很高。哑巴力在墙下蹦了两蹦,手已经搭在墙头上,正撅着屁股往墙上爬。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好像正朝他们的所在的巷子而来。 呃,子壮忽然明白过来。 这哑巴力刚才说有人追来了,竟然不是装神弄鬼,原来是真的。 这小子好耳力! 哑巴力此时已经爬上了墙头,气喘吁吁地朝子壮喊着,“臭小子,你还傻愣着干什么?理正司的人来了” 理正司的人? 来人是理正司的人?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分辨真假,拔腿就要往巷子的巷子的另外一端跑,却又被哑巴力喊住。 “别跑了——那边跑不远,拐弯就是道死巷子——要跑劳资早跑了!” 他一脸着急的朝子壮说道。 看子壮一脸将信将疑的模样,哑巴力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准备往墙的另外一边,也就是院子里探腿,一边骂骂咧咧地小声说道,“你不信就自己跑跑试试,但被逮到了可不能供出我来——你这个扫把星,劳资今天碰见你是倒了大霉了” 脚步声愈加清晰起来,子壮也紧张起来,忍不住小声喊道,“那院子里万一有人怎么办,岂不是瓮中捉鳖?” “娘娘们们的——这地方劳资熟,白天一般没人。”哑巴力急得汗都要出来了,“你要爬墙就赶快爬,不爬就赶快跑,劳资要被你害死了。” 呃,子壮心中一动,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脚下一用力,三两步助跑以后,一脚已经蹬在在墙面上,身体借力向上一跃,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墙头上。 在哑巴力目瞪口呆的错愕中,他已经借力翻过了土墙,轻轻地落在了院子里。 “次奥,你会飞啊?” 哑巴力难以置信地嘟囔了一句,匆匆从墙上爬下来,也进入了院子中。 院子里果然空无一人,也没有什么动静。 子壮轻吁了一口气,背靠着墙壁站好,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不一会,就听一阵杂乱的脚步进入了巷子,好像还不是一个人。 “对了,就是这里了,刚才有人说哑巴力就朝这边过来了,后面还有一个小子穷追不舍” “哑巴力这个王八蛋,上个月的份子钱一直拖着不给,还经常躲着我们走” “这次逮住他,先打断他一条腿” 脚步声渐渐走远,子壮现在也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哑巴力一直在拼命地跑,而且对跟在他后面的自己气急败坏,原来是理正司的人一直在追他。 他一脸讥笑地看着大气不敢出的哑巴力。 哑巴力讪讪地笑了笑,朝子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墙外的动静。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会,脚步声又从巷子的另外一端传了过来,经过了他们两个人躲藏的院子,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无非是下次抓到哑巴力绝不会轻饶之类的。 估计哑巴力刚才说得不错,那边应该是真得走不出去,所以理正司的人才无果而返。 脚步声终于消失,哑巴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子壮抱着胳膊,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哑巴力咧咧嘴,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朝子壮摆摆手,“好了好了,算你刚才表现的还算识趣,我就告诉你就是了——我刚才在蒲府附近溜达,听到里面吵吵嚷嚷地。我嘛,就是好奇想看个究竟而已。结果人刚凑上去,啥也没听到,就看到你一脸气愤地出了门。看到你又哭又笑的,就像傻了一样,我就是跟在后面看个热闹而已。话说回来了,刚才我可真是帮了你一把,结果好人没好报,竟然被理正司的那帮混蛋给盯上了。“ “你怎么惹上了理正司,你欠了他们钱,什么是份子钱?“ 刚才子壮隐隐于约听到墙外的人谈论这个,所以现在才这么问。 “我欠他大爷!“哑巴力气不打一处来,”这帮狗日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们这些做市皮子的容易么,每个人都要从我们身上割一刀!“ “啥,什么皮子?“ “市皮子——小兄弟也算是和我共患难了,我也不瞒你。“哑巴力忽然挺直了腰,一脸的得意,”兄弟我原名叫大力,是蒲城邑赫赫有名的市皮子。在下出名的嘴巴紧,所以道上才尊我一声‘哑巴力’。提起我哑巴力的名号,邑城内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个个都要敬我几分“ 谢谢“你嫌我烦“和“单骑照碧心“的打赏,谢谢各位兄弟的票票和订阅。 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成功,幸运的是我有大家的支持,而且正在路上。 向前进,向前进,咸鱼的责任重,咸鱼要翻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8章 背骨小家丁 “市皮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子壮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自然对此是一无所知。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市皮子? 会不会是“地皮子”? “地皮子”么,子壮并不陌生。他不但听说过,而且还在北部荒原亲眼见过这种动物。 “地皮子”其实一种特殊的老鼠,和普通的家鼠大为不同。它长着一身黑褐色的皮毛,胖乎乎的,比普通老鼠要大上不少。这种老鼠前腿粗壮,后腿细小,喜欢在草原上挖穴居住。 因为“地皮子”白天通常在洞穴里睡觉休息,到了晚上才出来活动觅食,所以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地皮子”有时候也就成为“暗探”或者“奸细”的代称。 流民村里潜伏有理正司派去的暗探,毛脸鸷早就告诉过子壮,这对于子壮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有的时候,当两个人悄悄谈论此事的时候,毛脸鸷也常常用到“地皮子”这个称谓,所以给子壮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过,毛脸鸷口中的“地皮子”,和眼前这个尖嘴猴腮,少了两颗门牙的哑巴力有什么关系,子壮一时之间还真搞不明白。 “市皮子,还是地皮子?” 子壮忍不住问道。 哑巴力咧咧嘴,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即逝。 他干咳了几声,脸色瞬间便恢复如初,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差不多意思吧。” “差不多?差多少?” 子壮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对方,一边继续追问,心里不禁暗暗起疑。 如果对方真的是什么暗探,“地皮子”,和理正司岂不是一家人?若真是如此,他也不至于被理正司的人追得慌不择路啊? “说了就是差不多吗,唠唠叨叨地,像个娘们一样。”哑巴力摸了摸鼻子,“反正就是本本分分地在市场上倒腾点生意,不想受官府的人管制而已。” 呃,子壮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哑巴力的脸皮可真够厚啊,这个时候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本本分分地”倒腾点生意?既然说了不想受官府的管制,那么这“本本分分”四个字就大有水分了。 呃,这“市皮子”三个字,顾名思义,应该就是在市场上偷偷摸摸做生意的人而已,就像北部荒原上昼伏夜出,白天习惯于躲藏在地穴里的大老鼠一般。 既然不想受官府的管制,官府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于是有了这“份子钱”的说法,估计是哑巴力给官府的人例常打点而已。 哑巴力见子壮沉默不语,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估计对方已经明白了大概意思。 “反正就大概这么个意思——那群王八蛋,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们才赚几个钱,每个人都想过来咬我们一口。” 他扳起来指头,嘴里嘟囔着,“民正司,理正司,连马正司的王八蛋都要分一杯羹” 子壮不禁心中有些好奇,“你到底做什么生意,多么大的生意啊,竟然有这么多人盯着你” “你少管闲事!”哑巴力打断子壮的话,难得地脸色一红,两眼瞪着他,就像作势欲斗的公鸡一般,“我可是躲了他们好几天了,本来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今天可好,就为了救你一把,差点被他们逮了个正着——你这臭小子,不知道感恩图报,刚才竟然还想来打我!” 说到这里,哑巴力一脸恼怒的模样,又开始伸胳膊踢腿,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意思。 “来啊,过来啊” “别以为劳资怕了你” 看着对方细胳膊细腿的模样,花拳绣腿的架势,子壮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暗笑归暗笑,这哑巴力刚才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这倒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 当时自己恍恍惚惚在邑城内游走,引起了一阵骚动,差点惹上了大麻烦。 这哑巴力为了提醒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行踪,也算是对自己有些恩德。 知恩不报,这可不是子壮的性格。 子壮脑子一动,伸手向怀里摸去,嘴里随口问道,“那几个人问你要多少份子钱?” “怎么,你想给我钱?你小子竟然有钱?”哑巴力脸上一愣,难以置信地盯着子壮,“对了,你是蒲府的什么人,看着倒是面生啊?” “我是蒲府的家丁。” 子壮一边搪塞着对方,一边把怀里的小布袋掏了出来。 小布袋里有两片干灵芝,本来是小桑林巫要他献给小主来补身子的,现在看来是用不上。 就那个丧尽天良的“克夫”娘们,这两片灵芝就是拿来喂狗,也比送给她强! 子壮犹豫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片灵芝递给了哑巴力,“这东西叫灵芝,知道吗?这可是好东西,送给你吧,算是报答你刚才的恩情。” 哑巴力眼睛一亮,迅速把手伸过来,一把夺了过去。 就好像担心自己稍一迟缓,子壮就要反悔一般。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 哑巴力一脸激动打量着手中的小片灵芝,两只眼睛泛滥着贪婪的光芒,就像饿狗看到了一块肥肉般。 “好东西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他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拿着灵芝的手的都有些哆嗦,“你真舍得给我?” 看对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子壮点点头,把还剩有一片灵芝的小布袋又揣进了怀里。 哑巴力将信将疑地望着子壮,用一只手搔搔头,忽然眼睛一亮,“这位小兄弟,刚才你们在蒲府内吵吵闹闹的,就是为了这东西吧——你偷偷从蒲府拿的?” “啥?”子壮心中暗骂了一句,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这是我自己的!” “好好好,是小兄弟自己的。” 哑巴力心里一个劲地点头,心里却在嘀咕,“这么好的灵芝,岂是你一个家丁能享用得起的?你在大街上随便找人问一问,有哪个傻瓜会相信你?” 他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咬牙切齿,“不要说做下人的背骨,说来说去还是做主子坏了心肝,活生生地把人给逼成这样。小兄弟,你这事情做得对,不拿白不拿,大哥我支持你!” 所谓的“背骨”,其实就是“背叛”或者“叛徒”的意思。说来说去,这哑巴力还是怀疑子壮是个背骨小家丁,这灵芝是他从蒲府偷出来的。 子壮忍不住板起了脸,朝对方伸出了手,声音僵硬,“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就把灵芝还给我吧!” “我信,大兄弟,我信还不行嘛!” 哑巴力见子壮生了气,赶紧服了软。他匆忙后退一两步,顺势把那一片灵芝揣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朝子壮一个劲地竖大拇指。 “小兄弟,我就喜欢你这份咬紧牙关,死不承认的劲头,还真有我当年的影子呢——后生可畏啊。” 好嘛,原来这哑巴力还是不相信自己。 子壮欲哭无泪,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一摊手,“随便你怎么想了。” “小兄弟,你可别生气,我这不是在夸你嘛” 子壮拍了拍额头,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嘴,不想再搭理他。 哑巴力眼珠一转,又小心翼翼地问,“小兄弟,你手里这灵芝,如果不是蒲府的东西,该不会是从车振那小子那里顺过来的吧?“ 车振? 从对方的嘴里听到车振的名字,子壮不由地愣了一下。 “怎么,你认识车振?“ 哑巴力看子壮一脸吃惊的模样,以为自己终于猜对了,得意地呲着牙笑,本来不大的眼睛更眯了起来。 子壮被他笑得全身都不自在,忍不住皱起眉头,“问你话呢——你和车振认识?” 哑巴力敛起脸上的笑容,宽慰似地拍拍子壮的肩膀,“就是那小子的也无所谓,不拿白不拿。你放心,大哥的嘴巴紧,要不怎么有‘哑巴力’的美名呢?你放心,一百个放心,这东西只要进了我的手,即使天塌了下来,也有大哥顶着,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子壮的额头上已经隐隐渗出了细汗,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哑巴力脑袋里好像只有一根筋一样,今天不给自己按一个“背骨小家丁”的罪名,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若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子壮不介意收拾他一顿,然后把那灵芝也拿回来。 还好,不等子壮发飙,哑巴力终于及时地缩回手,子壮终于也松了一口气。 “那车振啊,不就是蒲府小主的二表弟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撇撇嘴,一脸的不屑,“蒲城邑才多大的地方,那个败家玩意又喜欢招摇,市场人哪个人不知道他——他有眼无珠,不认识劳资我而已。” 好嘛,这哑巴力倒是好大的的口气,提起车振来是一脸的鄙夷,这反而正合了子壮的胃口。 车振这小子,自己想收拾他可不是一天两天了,难得碰见一个和自己在这方面志同道合的家伙。 见子壮一脸欣喜的模样,哑巴力也有了兴致,告诉了子壮一些关于车振的事情。 原来车振这次来到蒲城邑,可不是空着手来的。他还从国都带来了一大批货物,想在邑城内转手卖掉。不过,这小子自恃高人一等,谁的面子也不给,结果在市场上处处碰壁。据说他大部分的货物都砸在自己的手里,真真地成了众人的笑料。 “也没有什么稀奇玩意,无非是马肉干,马鬃刷,马皮鞋子什么的,据说整整一大马车的货物。”哑巴力用手比划着向子壮卖弄,“听那小子自己吹嘘说,他在国都内有些关系,搭上一个专门从事畜牧的大官商,所以才倒腾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嗯,子壮点点头。 车振在这一点上应该没有撒谎,那家大官商应该就是少赢陌的家族了。 这一点,他记得车稳曾经顺嘴给自己提过一次。 还有小主吩咐婢女柳叶给自己偷偷下在浆水里的兽药,也是车振从国都带过来的,估计是货物中的一部分。 这个“克夫”娘们,心肠可真是狠毒啊,竟然连给自己下兽药的法子都能使出来! 是兽药啊,给马牛等大牲畜用的! 一想起小主孟嬴雀,子壮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这蒲府的主奴沆瀣一气,一步比一步狠毒,简直是泯灭人性。先是给自己下兽药,刚刚又逼自己签订了那份丧尽天良的书券,下一步还不知道怎么折腾自己呢。 自己真是昏了头,现在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和一个市皮子在这里磨嘴皮子。 想到这里,子壮哪里还能再呆得住。他问了一下蒲府的大致方位,然后向哑巴力拱手告别,翻墙而出,匆匆向蒲府的方向而去。 哑巴力的动作可没有子壮这么敏捷,哼哧哼哧费了好大劲才爬到墙头,却只能看到子壮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大声朝子壮喊道,“嗨,小兄弟,咱们好歹也是患难之交,以后大哥罩着你!” 听到对方在身后大言不惭的承诺,子壮哭笑不得,但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他头也没有,只是朝后摆摆手,脚下速度不减。 哑巴力“砰砰”地拍着自己干瘦的胸膛,也不管子壮是否听得到,依然扯着嗓子吼道,“我哑巴力说到做到,在蒲城邑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吐口唾液也砸碗大的坑” 1以后尽量早一点更,更得多一点,不至于要弟兄哥们等得太久,看得太少。 2看盗版者,也算是对我的特别支持,呵呵,麻烦去收藏c推荐c好评一下吧,反正不花钱。 3有些弟兄们喜欢打赏支持,不喜欢订阅支持,这个方便的话转化为订阅比较好,数据好看一点。(当然,无论是打赏c订阅,还是投票票的,都是对我的支持,我都很感激) 4我个人当然希望越多人支持越好,但我也不希望给弟兄们造成过多的负担和压力。所以订阅和打赏都请量力而为,不要勉强自己,真的。非常感谢。 5本小说是圆梦之作,顺便想开创一个新流派,做一个大版权,绝对不会太监。(除了写作之外,本人还是有很多其他谋生的能力,只是现在想先圆梦而已。敬请放心阅读,绝不会太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9章 河未过就拆桥 至于哑巴力如何在他身后赌咒发誓,子壮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在他精神恍惚,差点惹出乱子的时候,哑巴力曾经对他有提醒之恩。他刚刚以灵芝回赠,给对方解了燃眉之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和哑巴力之间的事情就算扯平了,互不相欠。 他现在琢磨的事情,才是他的燃眉之急。在蒲府门房内发生的事情,子壮越想越觉得窝囊。 这主仆几人沆瀣一气,步步进逼,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先是由老实巴交的樟伯出面,声情并茂,表演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的苦肉计,可是被子壮轻轻松松地挡下了。 接着樟婆凶相毕露,竟然不惜自己孙女的清白为代价,威胁要让子壮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说起来,这多少还是有些效果,不免让子壮心生动摇,投鼠忌器。 再接下来,对方竟然抛出了了杀手锏,以噘儿的事情威胁子壮,终于让子壮一败涂地,毫无招架之力。 噘儿是子壮心中最软,也是最痛的那一处,容不得有一点点损伤和冲击。 甚至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行。 只是,事情过了以后,子壮现在细细想来,也觉得有些不太明白。 有道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样事情虽然让人不齿,但世间并不少见,子壮也早有耳闻。只是,可现在桥还没有过呢,小主怎么敢就把桥给拆了? 明明是因为车稳卷入了流民村和郯国缉奴队的冲突,迫不得已才暂时离开蒲城邑。为了保护小主的安全,车稳这才请子壮过来帮忙。 如果真把子壮惹急了,大不了两败俱伤。兔子急了也咬人,狗急了还跳墙呢。如果子壮把车稳的事情抖搂出来,足以让他好好喝上一壶。 小主么,也很难说会逃脱干系,起码也会弄个灰头土脸——毕竟她也是知情者,车稳又是他的亲表弟。 难道说,小主早就吃定了自己,认为自己和车稳是拴在一条绳的蚂蚱,不到万不得已不敢把车稳的事情抖搂出来? 到底谁给了她这么充足的自信心? 或者说,小主和车稳的关系,其实是面和心不和,并不像表面那般姐弟情深? 可怜的车稳啊 无论是哪种情况,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为了避免再引起那些好事之徒的非议,乃至突发起来的骚乱,子壮下意识地用右手在地上蹭了一些浮土,把手上的红色痕迹遮盖起来。 当然如果用水洗干净是最好不过了,但现在自己去哪里去找清水呢,只好这样将就着了。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顺着街道匆匆行走,不知不觉地就靠近了蒲府。 至于为什么再次回到这里,其实子壮也是下意识的行为,自己心里也搞不清楚。 毕竟书券自己已经签了,恐怕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吃一堑长一智,毕竟还是要好好盘算一下再做决定,免得中了那“克夫”娘们的陷阱。 子壮在邑城内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所以下意识地还是回到了这里。可他现在又不想看到蒲府里的任何人——一想想他们那丑陋的嘴脸,子壮就忍不住隐隐做呕。 尤其是始作俑者小主,若是现在真地再看到她,估计子壮连”先间后杀,再间再杀“的心思都有了。 这个“克夫“娘们,河还没有过呢,你竟然敢把桥先给拆了! 一时不慎,劳资着了你的道,等我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哼哼,我们走着瞧! 子壮远远地望着蒲府的门口,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他绞尽脑汁,但短时间也没有想出一个好法子来。 有个身影忽然从蒲府的门口走了出来,朝子壮这边张望着。 居然是那个厚颜无耻,张牙舞爪,疯狗一般的死老太婆,樟婆! 子壮内心说不出来的厌恶,急忙转身离开。 他走走停停,不多时就是来到了车稳的住所附近。 冥冥之中好像自有安排,车稳临走的时候告诉自己可以暂住在这里,现在立刻就派上了用场。 子壮走进了车稳住所所处的巷子,刚一露头,就一下子僵在那里,再也迈动不了半步。 次奥,这一对老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早就约好了,竟然对自己围追堵截? 视野之内,车稳的院门前,一头白发的樟伯正朝自己这边张望着。 子壮心里暗骂一声,转身就走,后面的樟伯已经喊了起来,“子壮小兄弟,子壮小兄弟” 子壮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 身后传来樟伯跌跌撞撞的杂乱脚步声,忽然“扑腾”一声,好像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我次奥,又在给我演“苦肉计”,劳资这次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子壮还是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他冷眼看着樟伯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 唉,这是何苦来着 樟伯一身尘土,小跑着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子壮的袖子,一脸的欣喜。 “小兄弟,你没事就好,你回来就好。” 子壮狠狠心,把他的手扯开,一脸不耐地说道,“樟伯,你一大把年纪了,也适可而止吧——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害得我还不够吗?” “我” 樟伯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目光里尽是羞愧和无奈,他尴尬地扫视了一下周围,见没有其他人,“扑腾”一声跪在了子壮跟前。 “樟伯,你” 子壮措手不及,一脸惊骇,连忙侧侧身,不敢正面对着他。 樟伯二话不说,双手伏地,以头触地,“砰砰砰”地给子壮磕了三个响头。 “千错万错都是老头子的错,小兄弟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三口这一辈子都不敢忘!” 子壮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望着这年纪比自己祖父还要大的老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无奈地摇摇头,用力把樟伯从地上拉起来,“樟伯,你这么大年纪了,可不要这样,这会给我折寿的——让别人看到也不好。” 樟伯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声音颤抖,“我们一家子都对不起子壮小兄弟,我们自己也知道,你要打要骂都行。我们也知道自己心狠,自私,为了不让自己的孙女进火坑,结果把子壮兄弟给害了”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了。”子壮看着老泪纵横的樟伯,心里也不是滋味,“再说了,这事情你们也不是主谋——冤有头,债有主,我日后自然会和小主算账!” “使不得,这可千万使不得。”樟伯一脸恐慌地盯着子壮,“你若再闹下去,小主让我让我去桑林村找村正和小桑林巫” “啥?”子壮两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樟伯,“欺人太甚,河还没过呢,她就要拆桥——有完没完了“ 《追梦赤子心》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有一天会再发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0章 深夜来客 把樟伯送走后,子壮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一番恶毒的咒骂以后,他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不停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冲动,免得给小主留下可趁之机。 小主这个“克夫”娘们,阴险毒辣的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步步紧逼,一环扣一环,几乎让子壮喘不过气来。 可是,子壮即使被逼到了墙角,但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手段高明,竟然让自己投鼠忌器,不敢奋起反击。 噘儿的事情,本来就是自己的软肋。小主知道了自己的这个弱点,所以才一击即中,让自己在悲愤之下签下了那张催命的书券。 可子壮万万没有想到,这“克夫”娘们竟然变本加厉,还要派樟伯去桑林村,把小桑林巫和村正叫过来。 天那,事情若是到了那一步,后果简直是不堪想象。 就小桑林巫那火爆脾气,那还不把自己往死里收拾? 虽然说自己是她的巫亲,但她的亲生闺女还在人家手里呢 村正还好说,仅仅是一村之长而已。桑林村里其他人怕他,子壮倒不是很在乎,毕竟还有小桑林巫和祖父在前面呢。但村正虽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不过可以斥骂自己的母亲啊。作为母亲的娘家长辈,又是当时的大媒人,村正在母亲前的地位可是不能小觑,就连祖父就要让他三分。 一想起母亲来,子壮就感到头疼欲裂。 唉,知道自己要到邑城来当差的消息后,母亲可是大肆张扬,在村里人跟前出足了风头 还有对自己满怀期望的祖父,即使什么也不说,心里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很伤心 那个歹毒的“克夫”娘们啊,心肠怎么这么狠,手段怎么这么绝。 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 即使是我非礼了你,对你做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你也不过如此罢了。 可我即使有这个想法,我也没这个胆量啊。就你那“克夫”的昭昭恶名,你就是跪下来求着我,我还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呢 子壮想来想去,自己若是要对付小主孟赢雀,手中唯一的依仗,无非就是拿车稳的事情做做文章。 可是,从目前的态势看,这个“克夫”娘们好像铁了心,吃定自己不敢把车稳的事情抖搂出来,所以才愈加地嚣张跋扈。 或者说,她压根不把车稳的安危放在心上。 再或者是 子壮忽然心中一沉,全身犹如忽然冷窟里,大呼糟糕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太掉以轻心了,太信任车稳了,竟然忽视了一种最危险的可能性。 会不会车稳欺骗了自己,和小主串通一气,自己却借故逃离蒲城邑呢? 好言好语地把自己请到邑城来,也许仅仅是缓兵之计,让自己和流民村不要起疑,然后他就可以安然离开蒲城邑,就此脱身。只要他逃往了钟吾国都,对曾经发生事情矢口否认,无论是流民村,还是郯国的缉努队,都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毕竟无凭无据,而且无论是流民村,还是缉奴队,实力也不是足够强大,不可能去国都找他算账。 天那,若真是如此,自己可就是彻头彻尾被他们戏耍了。 也只有如此,才可以解释为小主为什么要如此苛刻,如此肆无忌惮的对付自己。 过河拆桥,过河拆桥,自己竟然如此的糊涂,刚才还想不通小主为什么“河未过就拆了桥”,简直是丧失理智,愚蠢透顶。 愚蠢透顶的该是自己才对啊 车稳今天已经安然无恙地离开了蒲城邑,河已经过了,他们为什么不拆桥? 次奥,次奥,次奥 昨天得知自己要到邑城当差,接着陪祖父拜祭故去的祖母,晚上家里又闹腾了一阵,今天自己就跑到邑城应差。 一环扣一环,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应该去流民村一趟,真是太大意了! 子壮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恨不得赶紧冲出蒲城邑,跑到流民村,找毛脸鸷他们问个究竟。 可是,如果车稳和小主故意设下了这个陷阱,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恐怕不会不对自己多加提防。若是自己贸然离开蒲城邑,恐怕会打草惊蛇 子壮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来踱去,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子壮还是想不出好主意。他走了走去也累了,一个人坐在门廊下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院门一响,子壮心里一惊,连忙站起身来。 竟然又是樟伯,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子走来了进来。 竹篮子上还盖着一层麻布,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樟伯,你怎么又来了” “天色不早了,我担心你饿着,所以带些饭菜过来” 樟伯说着话,已经走到了们门廊下。他把手中的竹篮放下,掀开遮盖在上面的麻布,从里面端出一个黑色的食盒出来。 食盒打开,里面有一大陶碗的粟米饭,还有三碟小菜。一碟碧绿的韭菜,一碟腊肉,还有一碟拇指大的小干鱼。 子壮从小就在小桑林巫家里蹭吃蹭喝,长大了又经常在北部荒原上猎些野物,生活自然比寻常的野民要好上不少。 可即使如此,打量着食盒里的食物,子壮也知道这不是平常野民能吃的上的。 子壮满腹狐疑地看着樟伯,“樟伯,你们平常就吃个?这么丰盛?” 樟伯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我们做家奴的,哪能有这么好的命?这些饭菜,是小主特地吩咐老婆子给子壮兄弟你做的。我们这些人,平时能吃饱饭,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啥?” 子壮小心地盯了饭菜看了半天,心中不免有些嘀咕。 这克夫娘们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这里面该不会又下了兽药吧? “是她让你们做的——她知道我呆在这里?” 樟伯摇摇头,“小主没有问,只是说蒲府有蒲府的规矩,倘若有人敢违反了规矩,自然会严惩不贷。但是,蒲府也不虐待下人,这入府的第一天,自然是要吃一顿好的。子壮小兄弟的饭食要比我们好一些,是我们表少爷临走前特别交代的,小主自然也从善如流。” 说到这里,樟伯嘿嘿一笑,搔了搔花白的头发。 “让小兄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全家人也过意不去。老婆子做饭的时候,自然也多花了一些心思,即使小主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子壮还是不明白,“我刚才问,她知道我在这里么——你告诉她了?” “小主没有问,我也没有说。她只是吩咐我们把饭菜做好了给你,也没有问你在哪里。我们做下人的,主子既然吩咐了,自然想法设法把事情做好,可不敢多嘴多舌的。” “如果你们找不到我呢?” “可我毕竟是找到小兄弟了啊” “呃,好吧” 夜色已深,子壮躺在睡榻上辗转反侧,还是想不明白小主是何用意。 恩威并施,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吃? 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不是打了自己一棒子那么简单。这“克夫”娘们,是把自己摁到地上,乱刀直下,刀刀见血,几乎要把自己砍死啊。 以为一顿好饭就能稳住自己? 做梦吧! 一定要找个机会去流民村一趟,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也不至于自己以后处处被动,受那克夫娘们的欺压虐待。 子壮正在胡思乱想,久久没有睡意,忽然听到院子里“扑”的一声。 他心里一惊,连忙悄悄从榻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凑到窗前,从窗缝里偷偷向院子里望去。 院子的墙根下,一条黑色的人影站了起来,鬼鬼祟祟地打量了半天,然后悄悄朝这边摸了过来。 次奥,车稳那个小子,倒是真有先见之明啊。 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自己要多留意,不要让歹人闯了空门。 果不其然,车稳今天刚走,竟然真地有人摸进来了 谢谢各位兄弟的订阅和票票,谢谢“飞扬跋扈我为雄”和“和也者天下之达”的打赏。 数据虽然仍然不好看,但毕竟有3个舵主一个堂主了,我会继续努力,不会让弟兄们失望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1章 再见哑巴力 院子里光线阴晦,子壮睁大了眼睛,约约绰绰看到对方身材短小,穿一身深色的衣裳,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 就这身装扮,一看就知道此人存心不良,心底琢磨着要做那见的人的勾当,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倒也算机警,翻墙进了院子后,迅速地躲在阴影了,然后四处地张望。 估计是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感觉还算安全,那人才站起身来,小心地怀里摸去。 子壮躲在门后,屏住呼吸,透过窗缝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本以为他会掏出什么凶器来,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只是向怀内摸了一把而已,然后弓着腰,向房门这边蹑手蹑脚地摸了过来。 如果对方手持凶器,倒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子壮免不了要在房间里找点趁手的东西,免得一会打起来在兵器上吃了亏。 不过,看对方身形单薄,手无寸铁的样子,子壮估计对方可能是个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可能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大恶之徒。 这就容易对付多了。 子壮离开窗口,踮起脚跟,悄悄摸到了门后。 只要对方推门进来,以自己的身手,以一对一,以有心算无心,把对方拿下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房门里面下了门栓,身在外面的小贼不知道该如何打开? 房门外细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几乎是轻不可闻,在房门外停了下来。 子壮攥紧了拳头,全神戒备。 意外的是,就听“咔”“咔”“咔”,外面竟然想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这倒是把子壮给弄糊涂了。 桑林村离邑城也就是几里地而已,难道风俗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别? 邑城内的偷鸡摸狗之辈,竟然也要行礼如仪,侵门踏户前还要打个招呼,先征得主人家同意? 不对,这也太扯了吧?子壮迅速否定了自己荒谬的想法。 应该是投石问路吧? 对方也算是聪明,如果屋内此时有反应,他正好可以趁机逃走。 如果屋内没有反应,估计就是屋内没人,或者主人睡沉了,对方正好就可以放心地大肆做那不能见光的勾当了。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对方见屋内没有任何的动静,又在房门上轻轻叩了三声。 但这三声明显比刚才加了一些力道。 子壮仍然没有出声,心里却暗暗感到好笑,“这小贼倒真是谨慎得很” 门外忽然出来一声叹息声,脚步声想起,竟然慢慢远去。 “咦?”子壮一头雾水,“这小贼竟然就这么走了——不是说贼不落空么?” 子壮不容多想,迅速拨开门栓,拉开房门,朝外面低声喊道,“谁?” 那小贼正向墙边走去,被子壮猛然吼了一嗓子,吓得全身一哆嗦。他头也不敢回,就向院墙冲去。 不等子壮追了出去,那小贼跑出去四五步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是子壮小兄弟么?” 外明内黑,那小贼估计看不清门内的景物,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声音听到子壮的耳朵里,有一点点熟悉,但子壮一时却想起不了对方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子壮踏出了房门,站到了门廊上。 “果然是子壮小兄弟——我刚才还以为你不在呢?” 对方嘿嘿一笑,语气里竟然透着喜悦,一边向子壮走过来,一边拉扯蒙脸的头套。 “哑巴力,我是邑城内赫赫有名的哑巴力——今天我们见过面的,共患难的交情。” 头套扯了下来,对方果然是尖嘴猴腮的市皮子哑巴力。 只是三更半夜的,他这么一身遮头藏尾的装扮,不免让子壮心底暗暗起了疑心。 “哑巴力,你怎么来了” “进去说——里面就你自己吧?” 子壮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对方自来熟般走了过来,嘴里竟然还嘟囔着,“黑灯瞎火地,也不知道点个灯” 好嘛,对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子壮苦笑不得,不过心里也觉得好奇,所以也没有反驳他,按照他的要求点起了油灯。 灯火如豆,但好歹在堂内多了一些昏黄的光亮。 不等子壮开头,哑巴力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袋,用手掂了掂,里面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 哑巴力把小布袋扔给了子壮,“小兄弟,这是你的一份。” “啥?” 子壮把小布袋接过来,一脸疑惑地向里面摸了摸,掏出几个飞羽币,愕然地看着哑巴力,“你给我钱干什么?“ 飞羽币,又称为飞羽贝,是子壮唯一见过的一种货币。 身为野民,平时自给自足,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货币,子壮本来也不例外。 不过阴差阳错也罢,自己倒霉也罢,前几天两个外地人在村西桑林里被人追杀,恰恰就让子壮给碰上了。 一番激战后,那两个陌生人扬长而去,留下三具尸体让子壮处理。为了不惹麻烦,子壮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在祖父的协助下把三具尸体掩埋起来。 不过,在掩埋尸体的时候,子壮把他们的利剑和其他值钱的东西都摸了出来,深藏在另外一边。 其中就包括一些飞羽币,也就是飞羽贝。 听祖父说,飞羽币是钟吾国,乃至周边几个诸侯国,例如北边的鲁国,东北边的郯国都很常见一种货币。这种货币形状大同小异,基本上都像贝克一样,上尖下圆,面凸背平,重量也差不多,基本上可以通用。因为形状像贝壳,背面上又铸了两排细线,状如羽毛,所以称为飞羽贝,或者飞羽币。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看了看从小布袋里掏出的东西,子壮一眼就认了出来。 对于子壮的反应,哑巴力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他拍了拍自己的干瘦的胸膛,一脸得意地说道,“子壮小兄弟,我是贪小便宜的人么——那片灵芝我今天卖了一个好价钱,自然不能亏待了你。按照行内的规矩,一人一半,自然要留一份给你。” 呃,子壮恍然大悟。他想了想,把几个飞羽币放回在小口袋里,接着又扔给了哑巴力。 “你当时帮了我一把,我把那片灵芝送给了你。我们两不相欠,是你自己想多了。” 哑巴力一把把小口袋抓到手里,咧嘴一笑,露出少了两颗门牙的黑窟窿,接着竖起了大拇指。 “小兄弟果然是仗义,很对我的脾胃啊。不愧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就这份视金钱如粪土的心境,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子壮心里一惊,“你认识老桑林巫?” 哑巴力摇摇头,“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不过老桑林巫当年可是邑城外第一野巫,稍一打听就能知道。我今天一打听到小兄弟的身份,这不就赶紧找过来了么” 谢谢尘曦大佬今天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我会继续努力的。向前进,向前进,自助者天助,弟兄们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2章 我们一起做生意 “赶紧过来,就这么赶紧过来了?” 子壮一听哑巴力的话,再看看他一副邀功请赏的嘴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指了指哑巴力的衣着,又向外面努努嘴。 “大路你不走,大门你不进,三更半夜,黑灯瞎火,你鬼鬼祟祟地爬墙进来,就不怕别人误会?” 是啊,这才是子壮一直想不明白的。 要不是哑巴力刚才掏了一些飞羽贝出来,及时表明了他没有恶意,估计早就被子壮给打了出去。 没成想到,哑巴力居然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真是不可理喻。 子壮把话说完,盯着哑巴力,看他如何把事情讲明白。 出乎他的意料,哑巴力竟然丝毫没有感到尴尬,反而哭丧着脸,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小兄弟说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处心积虑地这么装扮,偷偷地跑过来见你,自己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如果不小心被巡街的人逮到,少不要解释老半天,一顿收拾是少不了的” “说人话!” 本来看他一副藏头遮尾,鬼鬼祟祟的模样,子壮心里就不舒服,难免对他的信任度就降低了几分。现在听他絮絮叨叨,扯东扯西,子壮早就沉不住气了。 “好好好,说人话,说人话——小兄弟这脾气啊——来者都是客嘛。” 哑巴力缩了缩脖子,谄媚似的仰着笑脸。不过见子壮一脸不悦的模样,他识趣地停止了胡搅蛮缠,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 “我不是个‘市皮子’嘛,如果大张旗鼓地来见小兄弟,咳咳若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到,免不了风言风语,伤了小兄弟的名声,给你惹来麻烦。小兄弟初来乍到,邑城里知道你的人可真不多。我费了半天功夫,你的底细我也没有完全摸清楚。说到底,我也不敢保证小兄弟一定是住在这里,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人独住。但我和小兄弟投缘啊,一打眼就看出来了,所以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来试探一下。倘若情况不对,我也做好了逃之夭夭的准备” 呃,听完了哑巴力的解释,子壮的脸色慢慢地缓和下来。 怪不得这小子偷偷摸进来以后,竟然还知道敲门,并没有撬门溜窗。敲门没有听到动静以后,居然还哀声叹气地要走。 原来他不是要偷鸡摸狗,居然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只是,两个人有什么深交,只是今天在邑城里偶然碰上而已。 白天的时候,哑巴力也曾经提过一嘴,说他是邑城内赫赫有名的“市皮子”。但当时时间仓促,他又语焉不详,子壮并没有搞明白“市皮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估摸着,应该是在市场上偷偷摸摸做生意的人而已。 不过,就他今天鬼鬼祟祟地潜了进来,又说担心给自己惹麻烦,估计他做的生意不仅仅是“偷偷摸摸”那么简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子壮皱了皱眉头,盯着哑巴力,“你开口闭口‘市皮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市皮子么”哑巴力打量着子壮,目光闪烁,“不偷不抢——白天和你说过了,就是不想受官府的约束,自己做点小生意而已。” 子壮看他目光躲闪的模样,知道他没有完全说实话,心里自然不高兴。 他沉下脸来,二话没说,几步走到门前。 子壮把把房门拉开,朝哑巴力招招手,“你可以走了!” 哑巴力愣了一下,连忙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兄弟,看你这个暴脾气——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嘛” 看子壮不为所动,依然冷着脸站在那里,哑巴力又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小兄弟,你要相信我啊。就我的为人,你出门打听打听,吐口唾沫砸碗大个坑” “滚!” “哎呀,小兄弟这个脾气啊,真是伤人啊——这事情三句两句说不清楚” 哑巴力涎着脸,快步走到子壮身边,自己小心地把房门掩上,还认真地上了门栓。他扯着子壮的袖子,一边向堂内拽,一边大倒苦水。 “小兄弟,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要和你谈笔大生意——满满的诚意,都快要溢出来了。既然小兄弟感兴趣,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不是三两句能讲明白的” “我有的是时间” “‘市皮子’这个行业呢,和‘工商食官’的制度有关” “少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让你说‘地皮子’的事情呢” “小兄弟,你有点欺负人了——我也是有尊严的。我既然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自然会和你掰扯清楚了。不和你讲明白‘工商食官’的制度,你也搞不清楚‘市皮子’这个行当” “好吧” 用了小半个时辰,哑巴力终于“市皮子”这个行当给讲清楚了。他刚才倒也没有完全撒谎,“市皮子”这个行当的产生,的确和“工商食官”的制度有关。 工,即百工,是指所有的手工业;商,则是指商贾。 “工商食官”的制度,自商王朝就已经确立了;商亡周兴以后,这套制度又有了进一步的强化;百年前的“镐京事变”以后,周天子元气大伤,已经无力控制天下的诸侯国,这“工商食官”的制度才出现了松动,正在慢慢地瓦解。 简单来说,“工商食官”的制度,就是官府设有专门的官员——通常是司工——来控制全国的手工业和商业。从事工商的匠人,商贾,奴隶都是为官府服务,由官府供养,听从官府的调遣。 说白了,工商就是官办的行业,寻常人不得插足。 即使“工商食官”制度在慢慢地瓦解,但私人商贾的发展也不是一帆风顺。没有达官贵人的庇护,私人依然不能涉足工商业。既然关系都打点到了,私商也需要向官府缴纳沉重的商税,杂七杂八加起来,至少要占销售额的三成。 也就是因为“工商食官”制度的存在,才催生了“市皮子”这个行业。 这些人没有达官贵人的庇护,又没有多少本钱,只能偷偷摸摸地做点生意,赚点糊口钱。 “我们蒲城邑没有司工这个管职,工商都是由邑城的民正大人监管,由他手下的工正大人直接掌管。邑宰,民正,马正,理正,工正一共五位大人,就民正和工正两位大人油水最足。啧啧,人家两位还是父子呢,这一家人” 哑巴正连连摇头,连连撇嘴,一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模样。 可是,即使“市皮子”是个见不得光的行业,哑巴力也不至于如此鬼鬼祟祟地 面对子壮的质问,哑巴力支支吾吾了半天,见子壮又要赶他走,这才一咬牙,吞吞吐吐地说了实情。 “我们做‘市皮子’的,偶尔也和大户人家的下人做些交易。嘿嘿,你懂的顺便从主子家里拿点小玩意,玉佩什么的然后五五分成。这种生意,我们这些做‘市皮子’的人,多多少少都在做。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必须要掩人耳目。小兄弟,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你可要记着大哥的恩情——若我公然和你接触,不知道多少人会猜疑你呢。” 呃,子壮终于恍然大悟,一脸无语地看着哑巴力。 怪不得哑巴力能撞上自己和樟伯一家人争吵,原来他经常在几个大户人家周围转悠,寻找和大户人家的下人交易的机会。 怪不得他悄悄地跟上了自己,原来是另有所图。 怪不得看到自己拿出灵芝以后,他却一口咬定自己是“背骨家丁”,还弄出一副“我懂了”的嘴脸。 天那,这家伙把自己看成什么人了? 看子壮一脸的郁闷,哑巴力又嘿嘿干笑了两声。 “小兄弟,一知道你是老桑林巫的巫孙,我就明白了。小兄弟不是那种人,嘿嘿。” 子壮无话可说。 哑巴力向前凑了凑,“既然小兄弟有这个门路,不如和大哥一起做生意。嘿嘿,以后你把药材交给我,我们两个人五五分成。灵芝这玩意越多越好,差点的药材也行” “和你合伙做生意,我提供药材,然后五五分成?” 哑巴力连连点头,鸡啄米一般,两眼放光,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子壮皱了皱眉头,摇摇头,“不行,小桑林巫一定不同意!” 谢谢离蔻小姐姐的打赏,谢谢各位的票票和订阅,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3章 让我想一想 子壮稍一思索,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哑巴力的提议。 不必提他对哑巴力此人并不知根知底,心里头对他并没有多大的信任。更不要说哑巴力所从事的这个行业本身就些偏门,多少有些见不得阳光。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是想光明正大的做这门药材生意,小桑林巫知道后也会一口否决。 没有小桑林巫的许可,这生意几乎就算是黄了。 要小桑林巫把手里的药材拿出来卖掉,换成铜钱,白灿灿的精米,光滑柔顺的丝绸,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这简直是公开打她的脸,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小桑林巫手中的药材,无论是珍贵的灵芝c天麻,还是普通的肾子草c狗尾巴草,都只能无偿地用在患者的身上,而绝对不能明码标价,用它换取钱财。 这是所有乡村野巫不言自明的规矩,子壮从小就在小桑林巫身边长大,对于这些规矩自然是耳熟能详。 在子壮所处的这个年代,也就是后世称之为“春秋早期”,“巫”和“医”并没有彻底分离,常常还是合为一体。 对于乡村的野巫来说,更是如此。 野巫的职责不仅仅是敬神祭祀,更重要的是救死扶伤,教化乡民。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摆脱不了的命运。谁家老人要过世,谁家婆娘要生孩子,谁家有点身体不舒服,首先想到的就是村里的野巫,最值得信赖的也是村里的野巫。 每当这个时候,野巫也是竭尽所能,使劲浑身的解数,尽可能地解救伤患,安抚家属。 野巫不会因为平时看你不顺眼而不出手,也不会因为你家境不好而厚此薄彼,更不会明码标价,先出钱财再医病,或者说根据钱财的多少而决定用药的等级。 这一切都是免费的,分文不取。 事情不成,那就是个人的天命,怨不得野巫;事情成了,自然都要记野巫一份的恩德。 村民们受了野巫的恩惠,自然也会投桃报李,感恩戴德。家里收了粟子,即使家境再差,也会匀一碗给村里的野巫。家里杀一只鸡,即使是几年都没见荤腥,也要撕一条鸡腿先送到野巫家里。 东西不在于多少,主要是表达一种尊敬,代表一份心意。 这就是为什么乡村里的野巫家境一般都不是很差; 这就是为什么小桑林巫的医术和脾性都远远不如她的母亲,但在桑林村里还是德高望重,没人敢轻易惹她; 这就是为什么自从子壮成了老桑林巫的巫孙以后,即使在村里惹了天大的乱子,只要跛老爷子一推给老桑林巫母女,全村人都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小桑林巫并不是圣人,她也有点私心。例如她会把上好的药材私藏一点,不舍得给别人用。她把灵芝偷偷交给子壮,让她献给小主,希望能帮他谋个好差事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即使传扬出去,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你若是要她把家里的药材明码标价,公开出售,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要说她自己不会同意,让村里人知道了此事,她的威望也会一落千丈,成为别人非议的对象。 更何况,子壮已经到邑城来当差,噘儿又去了国都,再也没有人给小桑林巫出去采药了。她也上了年纪,老胳膊老腿,唉 子壮略一思索,当即就回绝了哑巴力的提议。 哑巴力本来眼巴巴地看着子壮,一脸的兴奋,却被子壮的一口回绝给窘在那里。 他脸色一僵,张着的大嘴过了好久才猛然合上,忽然一脸的羞愤。 “好好好,子壮小兄弟,我对你坦诚相待,和盘托出,你竟然还是不相信我——你看看我满嘴的牙,到底还剩几颗?” 哑巴力张开大嘴,猛地凑了过来,一股酸臭的气息冲了过来,熏得子壮差点栽一个跟头。 他一边向后躲避,一边不耐烦的说道,“你听我解释我——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可以贬低我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我的原则!” 哑巴力一脸的气愤,好像刚才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忽然挺直了身子,在子壮错愕的目光中,三两下拔下了上衣,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子壮浑身鸡皮疙瘩,一边后退,一边作势掩住自己的眼睛,稍稍有些慌了手脚。 “哑巴力,你到底想什么?深更半夜,你若是有什么龌龊想法,小爷立刻废了你” “我到底想什么?我知道小兄弟信不过我,担心我靠不住!”哑巴力用了拍了拍自己干瘦的胸膛,一脸的悲愤,“我哑巴力纵横蒲城邑几十年,能混到‘哑巴力’的美誉,凭得就是‘嘴紧’两个字。” 他再次张开大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牙被打掉了五颗,我可哼都没哼,压根没吐露是从谁手里拿得货!” 他摸了摸有点下陷的胸部,“肋骨断了两根,打死我也没说,货给了哪个店铺” 他言犹未尽,又接着把衣服往下扯,“货物只要经了我的手,无论是货主还是客户,就是一百个放心——我屁股上还被人捅了一刀呢” 好嘛,子壮一头冷汗,终于明白过来了。 哑巴力这是误会自己了,以为自己信不过他呢。 也算是他有自知之明,既然是做偏门生意,如果透露了货物的来源和去处,他这“市皮子”的声誉就完蛋了。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你先把衣服穿好。”子壮哭笑不得,“野巫也有野巫的规矩——我慢慢将给你听。” 听完子壮的解释,哑巴力哭丧着脸,说不出来的失望。 哀声叹气了老半天,他仍然有点不死心。 “这些乡村野巫啊,竟然有这么多的规矩——这么好的生意,小兄弟就眼看着这么黄了?” “真的不行——你有你的规矩,野巫也有野巫的规矩,将心比心吧。” “我退一步呢——别人是五五分成,我们么我四你六” “这不是分成多少的问题” “我三你七——这已经是极限了,我要打点好多人呢” “说了不是分成多少的问题” 哑巴力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一把大腿,“小兄弟,你若是把这事情给办成了,我能搞一批恶金的农具给你——你想想啊,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吧?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汗珠摔八八瓣,为什么还是吃不饱穿不暖?没有趁手的家什啊,尖木头的农具,硬石头的农具,出力不出活啊。恶金的农具可不一样了,一个顶三个” 恶金,其实就是后世说称的“海绵铁”;美金,则是后世所说的“青铜”。 子壮所处的这个年代,海绵铁因为硬度不够,所含杂质比较多,远远不如美金(青铜)值钱,但对于乡村野民也的确是个稀罕物,并不是寻常农家能用得起。 自己的祖父年纪大了,自己又患了“神昏心竭”之症,估计活不到四十岁。 本来指望能在邑城找份差使,现在碰上小主这么个克夫娘们,估计应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子壮不禁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子壮的提议。 哑巴力一脸喜色,小心翼翼地问,“子壮小兄弟,你还是有办法,对不对?” “办法么,倒是有,不过要让我好好想一想——你明天晚上再过来一趟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4章 蒲府的规矩 哑巴力走后,子壮一个人躺在睡榻上,辗转反侧,梳理着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让“书券”的事情这么一闹腾,小主这边是彻底地凉了。 本指望她能帮自己在邑城里找个好差使,现在看来是痴心妄想了。拜天拜地拜祖宗,只希望这“克夫”娘们消停一点,千万别无缘无故地故意刁难自己。 倘若她发了疯,把那要命的书券亮了出来,随便找自己一个短处,自己可能真地只能入府为奴了。 自己招谁惹谁了? 自己兴冲冲地跑来应差,本来还指望一个好前程,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都黄了。转眼之间,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克夫”娘们捏到了七寸,可谓是敢怒不敢言,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除非是,找个机会把那书券给偷出来,然后一溜烟跑回桑林村,找小桑林巫和村正把事情说清楚。 然后,打死都不露面,爱咋地咋地 到了那个时候,估计樟婆一家即使想故伎重演,恐怕也找不到任何机会了。 只是,那个克夫娘们,到底会把那该死的书券藏在哪里呢? 偷书券的事情,只能徐徐图之,免得一时不慎,打草惊蛇,那自己可能是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车稳那个破落户的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子壮有气都没地方撒,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去一趟流民村,找到毛脸鸷和他的父亲,问清楚他们和车稳之间的交易细节。 若是车稳和那个“克夫”娘们存心算计自己,那自己可算是真地栽了大跟头了。 至于哑巴力的那个提议么,若是绕过了小桑林巫,也不是不能做。 毕竟盛产草药的北部荒原,现在还是流民村的地盘,这也是自己的优势所在。 至于去采草药的人么,必须要非常可靠,三蟹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具体怎么操作才能掩人耳目,尽可能地降低风险,这个还需要从长计议 一夜无眠,第二天子壮又起了大早,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发起呆来。 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可一想到要到蒲府去应差,这面子上还真是抹不开。 他几次推开院门走了出去,可走不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虽然昨晚已经拿定了主意,也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知道当务之急是把小主稳住,不能打乱自己的计划。只是,昨天事情闹得那么大 院门一响,满头白发的樟伯又走了进来。 “樟伯” 子壮就像看到了大救星,激动得手指都微微哆嗦。毕竟是太年轻了,人生阅历不够,很多的时候不知道如何拿捏。 樟伯大有深意地看着子壮,呵呵笑了,脸上的皱纹也好像舒展了开来。 “子壮小兄弟,看样子你是想通了,这就好,这就好。” 他过来拍了拍子壮的肩膀,“走吧,早餐已经给你准备好,你的房间也给你收拾好了。” 子壮一脸意外,“啥?什么房间?” 樟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半是责怪半是调侃,“你这个孩子,自己说过的话怎么都忘了?你不是要求小主给你安排吗?在蒲府安排一个歇脚的地方?里面还要放几盘点心,来几壶浆子,你累了的时候也可以歇一下” “我” 子壮想起昨天的事情,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他摸了摸脑袋,支支吾吾地辩解说,“都是‘话赶话’的事情,小主背后说我的坏话” “好了,可不要乱说。”樟伯迅速地打断了子壮的话,紧张的扫视了一下周围,这才板起脸,一脸慎重地叮嘱道,“小兄弟,邑城毕竟不同于野村,门户越大,规矩也就越多,以后说话做事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好好好,樟伯,我听你就是了——蒲府有啥规矩?” “蒲府的规矩么,也不是很多,但必须要恪守‘尊卑有别,上下有分’才是。小主是主,我们是仆,我们要恪守本分。什么不能看,什么不能听,什么不能说,什么不能动,这里面都是有讲究的” “嗯,规矩还真多” “男女有别,小主毕竟是女子,又待嫁闺中,她所居住的正宅就是男子的禁忌,不能轻易进入的。无论是你,还是老头子,都没有例外。当然了,车家的两位少爷,从小就和小主一起长大,又是血缘颇近的表亲,自然和我们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呃,那我有事情找她怎么办?” 子壮摸了摸,怀里的那一片灵芝还在,另外一片已经送给了哑巴力。 “你若是要找小主么,就需要让我老婆子,或者是我孙女传个话,然后耐心等待小主的答复。”樟伯循循教导,就像对待自己的孙辈一般,“子壮,你切切记住,你身为男子,又是下人,倘若没有小主的允许,正宅你是不能进的,最多就在堂门口的门廊下候着” “呃,好吧” 子壮心中大呼糟糕,若是蒲府的规矩这么多,自己要想把那书券给偷出来,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小主一定会把书券藏在正宅的某个隐秘地方,绝不会大鸣大放地挂在院子里啊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已经回到蒲府。 樟婆和婢女柳叶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也许正在正宅里陪着小主。 樟伯带着子壮走到院内一侧的厢房边,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领着他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方方正正,只有三步长,两步宽的样子,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房间里摆着一张简单的黄色长榻,两张小小的地席,还有一张茶色几案。 几案上摆着一大陶碗的粟米,还隐隐冒着热气。旁边一个小小的碟子,上面还有几片看起来黑糊糊,皱巴巴的东西,估计是用来佐食的咸菜吧。 樟伯指着几案上的食物,笑着说道,“小主是个仁慈人,不苛刻下人——点心,浆子固然没有,但饭还是管饱的。这里就是平时你歇脚的地方,以后时辰倒了,饭菜就会给你送过来” 好吧,这“克夫”娘们还算是有点良心,没有变本加厉,赶尽杀绝。 子壮轻轻松了一口气,把怀里的小布袋掏了出来,交给樟伯。 “这是小桑林巫托我送给小主的灵芝,让她留着补补身子——再就是,因为我在这里当差,就没有人给她出去采药了。我想向小主告个假,今天回去一趟,安排一下给她老人家采药的事情” 谢谢飞扬跋扈我为雄c单骑照碧心c和也者天下之达c你嫌我烦几位兄弟本周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向前进,向前进,咸鱼要返生,扑街要翻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5章 药材计划(1) 樟伯把装着灵芝的那个小布袋接了过去,匆匆走了出去,留下子壮一个人在那里吃早饭。 没鱼没肉没浆子,早餐算不上多么丰盛。但子壮本来出身野民,现在又只是蒲府的一个小家丁而已,也从来没有奢望那么多。他本来肚子就有点饿,加上又有咸菜佐饭,一大碗的粟米饭不多时就一扫而空,还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 樟伯急匆匆地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婢女柳叶。 婢女柳叶亦步亦趋地跟在祖父樟伯的后面,深深地垂着头,双手紧紧地遮着脸。 子壮好奇地侧侧脑袋,看着樟伯身后的柳叶。柳叶就像受惊的兔子般,赶紧移动身子,紧紧地躲在樟伯的后面。 樟伯轻轻咳嗽了一声,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制止了子壮的小动作。 “子壮,小主已经同意了你的请求,但要求你关城门之前必须回来。另外,在你临走前,她还有几句话让柳叶问你。” 呃,刚才那一片灵芝看样子还真起了作用,那“克夫”娘们总算没有为难自己。 子壮轻轻舒了一口气,点点头,“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小主问,她身体一向安泰,并没有任何不适,小桑林巫为什么要送灵芝给她?” 柳叶低声说。 呃,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子壮心里忍不住把小主鄙夷了一番。 这个“克夫”娘们,真是不知好歹,莫名其妙地疑神疑鬼,难道小桑林巫还能害她不成?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子壮还是一脸坦然地说道,“那灵芝是我在北部荒原上采的,具有补气安神的功效,几乎没有副作用。有病治病,无病养身,常用还有延年益寿的好处。小桑林巫上次过来谢恩的时候,发现小主气色不是很好,精神也有些萎靡,所以让我把灵芝带了过来。若是小主服用后感觉好一些,她家里还有几片,一并可以送给小主。只是,灵芝本来是难得一见的名贵药材,即使在北部荒原也不多见,她手中剩余的那几片品相都不算好。” 子壮一口气把话说完,柳叶“嗯”了一声,转过身急匆匆地走了。 望着她慌慌张张离开的身影,就像火烧屁股般,让子壮看得莫名其妙。 他摊摊手,一脸无辜地看着樟伯,“柳叶怎么了?” “没怎么了,孩子大了,有些害羞而已。”樟伯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催促子壮,“好了,你可以走了——快去快回,记住关城门之前一定要回来啊,可别再触怒小主了。“ 看着子壮兴冲冲地走了出去,樟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昨天为了迫使子壮就范,老婆子演戏太真,下手太狠,把柳叶的一张稚嫩小脸打得青肿不堪,现在脸上还有明显的掌痕呢。 更过分的是,还把柳叶的衣服都扯烂了,清白的身子都在子壮眼前曝了光。 唉,子壮毕竟是个未婚男子,柳叶昨晚抽泣了一晚上,说是没脸见人了 可即使是没有脸见了人,也不能嫁给子壮啊。自己一家人都是小主的奴婢,生死祸福都掌控在小主的手里,婚姻大事自己做不了主。人家子壮毕竟还是个野民,属于自由身。更何况,子壮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和老卜正还搭上了关系。如果他做事情没有这么冲动,日后也许会谋个好前程呢 子壮离开蒲府,回到车稳的院子收拾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地离开邑城,赶回了桑林村。 他也没有回家,径直去了村正家,找到了三蟹。 看着一脸惊愕的三蟹,子壮不由分说,拉着他离开村正家,避开村里好奇的村民,找个一个僻静没人的地方,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蟹既紧张又兴奋,紧紧地抓住的子壮的袖子,“子壮哥,你怎么回来了?“ 子壮用力把他的手甩开,“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个习惯” “习惯了,习惯了,从小就跟着子壮哥跑。”三蟹嘿嘿笑着,呲着牙,两只手搓了搓去,“找我啥事,你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 “别整这些没用的——昨天送去进城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你那个小表妹想拜在小巫的门下?” 昨天子壮离开桑林村的时候,三蟹陪他上路,的确和他谈过这个问题。 小桑林巫一子一女,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年纪也不小了,不太可能传承她的巫业。 本来噘儿是唯一的人选,但因为她已经跟老卜正去了国都,以后如果没有意外,就应该是官巫的身份,不可能返回桑林村做野巫了。 三蟹的小表妹腊梅,人小鬼大,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够拜在小桑林巫的门下做个门生,日后再嫁给三蟹,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待小桑林巫百年之后,腊梅自然而然就接了桑林村野巫的位子。 想法不错,但却被三蟹的祖父,村正石老爷子给制止了。 欲速则不达,现在倘若提出这个请求,估计只会弄巧成拙,徒惹小桑林巫厌烦。 毕竟噘儿才去国都没有几天,小桑林巫也才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体还没有什么毛病。现在贸然提出这个要求,的确是无礼了些 一听子壮提起此事,三蟹眼睛一亮,频频点头,“子壮哥,你想到办法了?” 子壮点点头,敛起脸,“办法是有,就看你听不听话,嘴紧不紧?” “听话,听话,比小狗还听话。”三蟹信誓旦旦,一个劲地拍胸脯,“我的嘴可紧了——子壮哥你是了解我的。” 子壮板起脸,“那就好,若是以后发现你说话不算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三蟹开始指天划地,赌咒发誓,“我” “好了好了,相信你就是了。”子壮打断他的话,“其实办法很简单——我和噘儿都不在小桑林巫身边,没有人给她出去采草药了。腊梅所在的草甸村,恰恰就在荒原的边上。你以后陪着你小表妹,去北部荒原给小桑林巫采药就是了。” 三蟹摸着下巴,喃喃地说,“对啊,这倒是个好办法,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不过,万一小桑林巫不同意呢?” “懂不懂什么叫‘投其所好’,现在她不是正缺人手么?”子壮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说我拜托你去做的,算是我对她老人家的一番孝心!” “这倒也是,我也是完成子壮哥交代我的任务,不能辜负兄弟的一番情意。小桑林巫即使不愿意,我也要赖在她家门口,不能辜负子壮哥的信任。“三蟹若有所悟,开始涎着脸笑,”不过,我和腊梅也不知道怎么采药啊?” “不懂可以学啊!”子壮一脸无奈,“这不就是你小表妹想要的么?你们既然帮小桑林巫采药,她多多少少总要教你们点东西——你让你小表妹多上点心就是了,凡事总要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采药,辨药,炮药,配药门道多了去了,你以为野巫是那么好做的?” 三蟹猛不迭地点头。 “最重要的一件事,你给我听好了。”子壮忽然严肃起来,一脸的冷峻,“采药归采药,好的药材要大部分给我偷偷留着,我有大用处,也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能让小桑林巫知道此事,听明白了?” 三蟹一脸愕然,看子壮不容置疑的脸色,识趣地缩了缩脖子,“明白,明白,我的嘴可紧了” “你小表妹那边,你自己和她商量!还没定亲呢,看你一脸怂样,整天腊梅长,腊梅短的。这件事你搞不定,以后别跟着我混了,也别指望她拜在小桑林巫门下!” 三蟹委屈地扁扁嘴,嘟囔着,“我可不是怕她” “别和我扯这个,把事情搞定再说。”子壮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着急回邑城,就先不回家了,这次回来就是拜托你采药的事情。“ 子壮一脸狐疑,“子壮哥,你真的不回家?“ “没时间了,我要去一趟流民村,起码先打个招呼,让毛脸鸷他们暗中保护你们” 谢谢uth大佬今日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6章 药材计划(2) 辞别了三蟹,子壮避开其他好奇的桑林村野民,悄悄地赶往北部荒原。 昨天晚上想了一整夜,子壮已经琢磨了出来一个药材销售的初步计划。虽然还些地方还不是尽善尽美,但大体上已经脉络清楚了。 说到底,核心就两点:“信息不对称”和“有舍必有得”。 有毛脸鸷的人暗中保护,三蟹则负责去采药,并把其中的名贵草药大部分交给自己。名贵草药价值大,但数量一定不多,这样一则不容易引起小桑林巫的怀疑,二则自己也容易处理。 自己拿到药材后,大部分偷偷交给哑巴力来处理,小部分以小桑林巫的名义献送给蒲府的小主。小主家大业大,又身为贵族,想必不会白白地接受自己的馈赠,多多少少会赏给自己一点东西吧。 自己通过哑巴力得到的钱财,或者恶金的农具,再加上小主的赏赐,则统统以蒲府小主赏赐的名义带回村中。当然了,这些财物和用具,除了自己家用一部分外,也分给三蟹和小桑林巫一些,也算是利益分享。 这个计划的关键就是,不能让几方互通信息,那么所有的运作都会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子壮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倘若他们无意中发现了端倪,只要不深究,自己也可以解释敷衍过去。 例如,如果小桑林巫发现自己私截了药材,那么子壮就可以从容解释,就说把药材送给了小主等人,帮自己打点在邑城内的差使。 除非小桑林巫执意要和小主核实药材的数目,想来小桑林巫也识破不了自己的计谋——这个可能性极低,几乎为零。毕竟自己的确献送了一些药材给了蒲府的小主,只是数量没有那么多而已。就如同小桑林巫让自己带了两片灵芝给小主,自己实际上只给了她一片而已。 再说了,事情哪有那么巧? 车稳一回来,自己在蒲府的差使也许就立刻结束了。到了那个时候,这药材的生意也只好偃旗息鼓,再想其他办法了。 现在自己唯一感到不放心的,就是哑巴力那边了。 毕竟自己对此人的品行并不了解,他从事的行业又有些见不得光,只好小心谨慎,从长计议了 子壮终于进入了茫茫的荒原,向桑林村的方向急奔而去。 大约过了两三刻钟,荒原上忽然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哨声。子壮停下了脚步,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对流民村在荒原的掌控力,早就了然于胸。 不一会,有几条人影从远处显现出来,远远地望着自己,但并没有继续靠近。 将近十年了,子壮陪着噘儿一直在荒原上穿梭采药,又和毛脸鸷厮混到一起,流民村的人不可能不认识他。 子壮想了想,朝远处的几个人用力地挥了挥手臂,示意他们过来。 他本来想直接潜入流民村,但既然在这里能碰见人,于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上次因为车稳的事情,毛脸鸷的父亲特地潜到了村西的桑林中,见到了祖父和自己。那个时候,他就警告自己不要随便插手流民村的事情,也不要轻易进入流民村。 更何况,毛脸鸷也曾经告诉过自己,流民村里混有邑城理正司派去的暗探,也就是所谓的“地皮子“,悄悄地监视流民村内的动静。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些被察觉的暗探其实已经被排除在流民村的核心之外,不允许他们接触流民村的机密。 可毕竟时间一长,那些暗探难免不会发现些蛛丝马迹。倘若自己经常出入流民村,难免会被他们盯上,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上次因为草甸村的冲突,理正司的人忽然出面,力挽狂澜,算是帮了自己一把。不过,理正大人临走前给自己说的那句话,分明是暗示他知道自己的一些秘密。 这到底试探,还是拉拢,或者是威胁? 子壮现在想起来还是忐忑不安,总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在子壮的招呼下,远处的三个人凑到了一起,交头接耳一番,然后向子壮这边跑了过来。 几个人距离越来越近,子壮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模样。他不禁心中一乐,三个人里面竟然见过两个。 一个面色凶悍,额头上受过墨刑的汉子,子壮记得他叫“黑面“; 一个脸上有疤的精干小子,眼珠子乱转,上次就是他挑拨着几个壮汉围殴自己; 剩下一个长得粗粗壮壮,四方脸,大塌鼻子,自己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三个人仍然是手持简陋的木杵,急速地朝子壮跑了过来。大约距离子壮六七步的时候,其中的两个就像商量好一般,忽然停住了脚步。 黑面一个人朝子壮跑了过来,把木杵夹在腋下,朝子壮恭敬地拱拱手,“子壮兄弟,你有什么吩咐?” 子壮一脸意外地看着他们三个恭敬而又略带拘谨的样子,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几个人还凶神恶煞,满嘴的恶言恶语,非要把自己收拾一顿,也好给他们的首领,也就是毛脸鸷出口恶气。 这才没几天,他们怎么忽然就像换了一副面孔,对自己这么客气了。 心里虽然在嘀咕,但子壮也知道此时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连忙拱手还礼,笑着说,“黑面大哥客气了,吩咐倒是说不上,有点事情劳烦各位帮忙。我有点急事要找毛脸鸷商量,但不太方便进入村子,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看能不能劳烦你们通报他一声,找个人少的地方见上一面。” “呃,原来是这样啊” 黑面点点头,也没有寻根究底,只是朝流民村的方向远望了一眼。他稍一思索,对子壮说,“叫我黑面就好了,大哥可不敢当——离村子百十步远的地方,有片高茅地,在那里见面如何?” 子壮点点头。 黑面见子壮没有异议,转过头朝那两个人吩咐道,“疤脸,你腿脚快,迅速赶回去,向小当家的禀报此事,在高茅地见面;祝六,你迅速赶往高茅地,把周围都检查一番,不要有外人在场——两个人都麻利点,口风要紧,可别再惹乱子了。” “好唻” 两个人答应着,转头朝流民村的方向跑去。 看黑面条理清楚,安排有序,子壮也禁不住微微点点头。 毕竟不是普通的流民,有个祝其国的公孙在后面呢。祖父说毛脸鸷的父亲野心应该不小,甚至可能有还乡谋国的打算 不过哪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在祖父面前服服帖帖的? 祖父现在是脑袋不清楚,就云山雾罩的一句话,就让对方畏首畏尾,不知虚实,说起来还是祖父厉害一些 心里虽然这么想,子壮还是朝黑面拱拱手,由衷地赞叹道,“黑面大哥好手段,令行禁止,面面俱到” “子壮兄弟,你就别害我了——‘大哥’两个字是坚决不敢当,要不然流民村里绝对没有在下的容身之地了。我们都是小当家的手下,可不敢当你‘大哥’两个字。小当家都称你一声大哥呢,我们大当家也没说个‘不’字。” 黑面咧咧嘴,一边拱手,一边一脸尴尬地寒暄。 “我们放慢一点速度,不必着急,等他们两个把事情办妥了——子壮兄弟,咳咳这个嘿嘿,上次你卸骨的手段,能不能指点我这个大老粗一下。咳咳我琢磨了好长时间了,可总是搞不明白,心里老佩服了” 向前进,向前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7章 药材计划(3) 上次也是在这片荒原上,以黑面为首的一群流民村的壮汉,试图挑衅围殴子壮,结果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竟然被他一个个给卸了骨,狼狈地逃回了流民村。 今日听黑面又提起此事,子壮心里暗暗叫苦,实在也说出个所以然。 当时发生的事情的确是有些诡异,子壮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只记得自己不小心被那疤脸小子击中了额头,顿时觉得眉心间撕裂般地疼痛,就好像有一把锥子要从里面钻出来一般。 再接下来,他眼前一片黑暗,差点就昏迷过去。蓦然间,他记得黑暗中忽然出现了几团跳跃的人体光影,就像鬼魅一般,跳跃着,嘶喊着,围在自己身边。 不多不少,正好是六个,和毛脸鸷的那几个手下数目一致。 然后,他就彻底地昏了过去,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里的草榻上。后来听三蟹告诉自己在荒原上曾经做过的事情,自己竟然毫无印象,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既然黑面今天提出这个问题,子壮自然也不可能告诉他真相。对方毕竟是一个野莽汉子,既然已经被自己收拾了一顿,到现在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还是让他继续保持对自己的敬畏比较好。 他略一思索,笑着对黑面说道,“我从小就是在野巫家里长大的,虽然不是巫医,但耳熏目染之下,多多少少总会懂一些——人体一共有206块骨头,一块不多,一块也不少,你可知道?” 黑面茫然地摇摇头。 子壮心中一喜,接着忽悠道,“卸骨术是老桑林巫的家传秘术,因为我是她老人家的巫孙,所以才学了个一招半式,谈不上有多么娴熟。可即使这一招半式,也费了我不少年头,吃了不少苦头。206块骨头,每一块都要了然于胸,骨头之间的关节更是了如指掌。手一搭上去,闭着眼也能一招制敌。捏c卸c推c揉,心起力到,可谓是随心所欲,战无不胜” 黑面似懂非懂,看着子壮的目光里隐隐又多了一丝畏惧。 两个人边走边聊,慢慢加快了脚步,向流民村的方向急奔而去。 不多时,子壮远远望见一片高及胸口的茅草地,大约有方圆百步的样子。一个人已经站在茅草地的边缘,朝子壮挥手。 “没想到小当家已经到了,子壮兄弟自己过去吧。” 黑面告罪一声,说是要协助巡防周围的安全,免得有人打扰他们两个。他匆匆离开子壮,朝另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子壮一个人朝远处的毛脸鸷挥挥手,朝茅草地奔了过去。 “子壮,你可是来了。我大哥还计划今天晚上去桑林村找你呢,可惜不肯带我一起去。” 见到子壮,毛脸鸷一脸兴奋,满脸的络腮胡子都跳跃起来,抓着他的肩膀大声地嚷嚷着。 子壮一愣,“找我找我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车稳那臭小子的事情,我大哥说应该让你知道。本来应该昨天晚上就过去找你,可我父亲有急事要离开,时间有些来不及,所以拖到了今天。” 呃,子壮明白过来。 自己大前天陪小桑林巫到蒲府谢恩,在那里认识了车稳。 车稳当日便赶到了流民村,前天通知自己到蒲府应差。 昨天自己到蒲府应差后,又见了车稳一面,亲眼看到他急匆匆地离开了邑城,赶往国都。 说起来,谁也没有想到,也就是两三天内,突发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环环相扣,让人喘不过气来。 若是说流民村的人没有时间及时通知自己,这也不足为怪。 多亏他们昨晚没有去桑林村找自己,要不然岂不是扑了一场空? 想到这里,子壮觉得心头无比的沉重。 他叹了口气,一脸的沮丧,“我今天来找你,也和车稳的事情有关。” 毛脸鸷看子壮的脸色有些难看,也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急躁躁问道,“怎么了,那小子为难你了——狗日的,一个小小破落士子,还反了天了?” 子壮狠狠地在踢了地下的乱土包一脚,心情糟糕透了,“他是不是翻天了我不知道,我感觉好像被他们给坑了。“ 接下来,子壮把当日如何认识车稳,如何建议他到流民村请罪,乃至于前天被小主请到蒲府做家丁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和毛脸鸷讲了一遍。 乃至于自己如何和小主发生冲突,被对方胁迫签下了入府为奴的书券,后来如何结识了“市皮子”哑巴强的事情,也没有隐瞒毛脸鸷。 不过,至于小主克夫的丑闻,还有自己当日被她在院子里痛殴一顿的悲惨经历,他却有意无意地略了过去。也许他觉得此事不重要,也许他觉得这事情涉及到别人的清誉,乃至自己的尊严。但具体到底是为什么,子壮自己也搞不清楚。 子壮刚才见到三蟹的时候,下意识没有把有些事情都讲给三蟹听,现在却几乎是毫无隐瞒地全都告诉了毛脸鸷。 在他心底的深处,也许还是把三蟹当成自己当年的跟屁虫,需要自己时刻呵护的小弟弟。而毛脸鸷么,则是可以和子壮平起平坐,值得托付和信任的好伙伴。 听子壮把事情讲完,毛脸鸷也变了脸色,须发皆张,怒气冲冲地咒骂着。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真是歹毒阴险,竟然用噘儿姐的事情来威胁你” “狗日的车稳,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当时就应该废了他” 子壮摊摊手,“要是能随便收拾他们,还轮到你出手——噘儿现在不是在他们手上么,我怎么也要投鼠忌器,不敢随意触怒他们。我现在就是想知道,那车稳到底有没有骗我,和我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如果车稳存心欺瞒我,和他表姐一唱一和地对付我,这事情就更收拾了。若是只有小主一个人在发疯,我好歹也要忍到车稳回来,然后再好好和他算算这笔账” “你说的也有道理。” 毛脸鸷也慢慢冷静下来,宽慰似地拍了拍子壮的肩膀。 “一个小小的下大夫家的闺女,一个破落户的士子,反不上天!” 子壮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打开,“我现在正着急呢,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车稳到流民村见你父亲的时候,你当时有没有在场,对他了解多少?” “我当时就瞟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毛脸鸷讪讪地笑了笑,目光躲闪,“我最近忙得很,这等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一般不插手,让我父亲和我大哥处理” “次奥,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哪能白来啊——你等我一下,我去问一下我大哥,他还在村里呢。” 《隐之王者》2019年第一更,不求红包,不求打赏,就求收藏和订阅,嘿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8章 药材计划(4) 毛脸鸷说完话,急匆匆地窜出茅草地,向流民村的方向疾奔而去。 子壮一个呆在茅草地里,百无聊赖地扫视着周围。 这边荒原大约方圆几十里,处于钟吾国c郯国c鲁国和宋国之间,属于真正的三不管之地。 或者说四不管。 西部是宋国,还有他的一些小附庸国,北部是鲁国,东北部则是郯国。 周天子灭商兴周以后,历经两次大规模的分封,一共封建了一百多个诸侯国。小的诸侯国也就是后世的一个乡镇大小,大的诸侯国也就是几个县城大小。周天子势微以来,各个诸侯国混战不止,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最终胜出的巨无霸诸侯国,也不过是后世的一个省份大而已。 说起来,荒原这么大的一块地盘,虽然是归钟吾国管辖,但它也没有好好地开发利用起来,周边的邻国好像也没有什么觊觎之心。 说到底,还是人少地多,生产工具落后,各诸侯国还是邑城为中心聚集村落和人群,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就没有人常居了。 荒原上地形也并不是前篇一律,除了各种各样,或高或矮的荒草甸子外,或高或矮的灌木丛,乃至不多见的参天巨树也都看得到。荒原上也有低矮的丘陵,还有雨水积存的小水洼子,经常看到各种野物在荒原上出没,野猪野狼也偶尔能够看到。 若不是因为子壮的身手不错,平时又有毛脸鸷的人暗中保护,普通人还真不敢贸然进入荒原的内部。 刚才碰到的那三个人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子壮一个人也没有看到。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三个人一定是没有走远,只是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而已。 糊里糊涂救了桑儿姑娘,又见了毛脸鸷的父亲一面,子壮心里对流民村又多了一份认识,知道他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那么简单。 过了两三刻钟的功夫,就在子壮坐立不安,越来越焦躁的时候,毛脸鸷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攥着一个麻布小口袋。 小口袋大约有两个巴掌大,里面传来清脆的撞击声。 毛脸鸷满头大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摸了一把汗,甩了甩左手,把右手里的麻布小袋子递给子壮,头也不抬,“给你的——让我先喘口气。” “给我的?” 子壮一脸疑惑地把麻布小袋给接了过来,“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边说着话,子壮一边把袋口打开。他不由地心里一愣,把手伸了进去,摸出一件淡绿色的环形玉器出来。 那环形玉器大约只有半个手掌大,外部圆形,中间却镂空了一个眼睛形状的形象,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再低头看看布袋里面,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玉器大约有十几件。 子壮即使从来没有佩戴过玉器,但多多少少总听说过。君子佩玉,象征的是一种身份和地位,可不是自己这一个小小的野民所能奢望的。 这里面大大小小十几件,一定价值不菲。 子壮就像被火烫了一样,迅速把那件环形玉器放进布袋中,然后忙不迭地塞了回去。 “你给我这些干什么——我也用不上。” “不是让你自己用的,是让你卖掉的——你刚才不是说认识一个‘市皮子’么,他不是也经常和大户人家的奴婢合伙做些玉器的生意嘛” 呃,子壮想了想,刚才好像还真地和毛脸鸷提过这个。 只是 “这玩意和药材生意不同,风险太大了。哑巴力这家伙真是要钱不要命,这样的生意他也敢沾,怪不得被人打断几根肋骨。邑城内的大户人家能有几家,能用得起玉器的能有几个人?万一真地别人盯上了,顺藤摸瓜,这问题就麻烦了。” 毛脸鸷此时终于喘顺了气,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子壮,你想多了,即使你查到你头上,你也没有必要害怕,就说是捡来的就是了——这东西和蒲城邑的人没任何关系,都是从其他地方弄来的。” “其他地方?” 毛脸鸷站起身来,故作紧张地扫视了四周,然后一脸神秘地小声说道,“子壮,我们流民村里几百口子人呢,旁边也就是耕种了几亩地而已。几百号人啊,吃喝拉撒睡,大部分又都是精干的汉子,你也不想想我们为什么能坚持十几年?” “为什么?” 子壮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经毛脸鸷一提醒,也不由得好奇。 是啊,自己曾经进过一次流民村,虽然没有看到几个人,但根据房舍的多少也能有个大致的判断。 至少也应该有一二百口人啊,如果从地里刨食,至少也应该有几百亩的农地才是。 可流民村的周围刻没有大片的耕地,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呢,总不至于整天在荒原里打猎吧? “打猎?” 子壮小心翼翼地问。 “打猎?” 毛脸鸷古怪地抽抽脸,忽然哈哈大笑了,“你说是打猎也对,不过” 他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闲时打猎,忙时打劫。” 呃 子壮恍然大悟。 毛脸鸷挤挤眼,“一大帮精壮汉子呢,怎么能整天困在村里,隔三岔五总要出去一趟。嘿嘿子壮,你放心,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蒲城邑的人和东西我们都不碰,经过荒原的人和货物我们也不动。你手里的那些东西,和蒲城邑没一点关系,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呃,听完毛脸鸷的解释,子壮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把布袋放在地上,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以后再说,先谈正事——你大哥那边怎么说?” 毛脸鸷摊摊手,“说了和没说一样。” “到底怎么说!” “我大哥说,车稳那小子和你说的话倒是没有撒谎,和当初他和我父亲,我大哥说得话基本一致。不过,车稳是不是和他表姐另有算计,他也不知道啊,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次奥,子壮心中暗骂一声。 车稳不是个傻瓜,应该早就想到自己会来流民村,自然不会公开撒谎。 如果流民村的人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异常,自己这次来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毛脸鸷忽然一脸促狭,“不过,我大哥夸奖你呢” “啥?” “说你知道忍辱负重,知道为家里人着想,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还说什么‘修身护家治国’,说你现在已经有了护家的想法,有了一个男人的责任心,假以时日,巴拉巴拉” 子壮咧咧嘴,脸上隐隐有些发烫,“大哥他他客气了” 没成想到,毛脸鸷话锋一转,“我也知道他是在假客气,明着夸你,实际上在贬损我而已——我说你哀求我帮着安排采药的事情,我已经答应了。嘿嘿我大哥不太方便反对,只是变着法子批评我而已” 子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反驳道,“毛脸鸷,你可不要瞎说——我什么时候哀求你了?是三蟹,我让你暗中照顾点三蟹而已” “都是好兄弟,要互相帮忙,不要急着拆台么。”毛脸鸷一脸得意,过来搂住子壮的肩膀,“三蟹那小子算个屁啊,他懂啥采药?小弟我可是陪了你们有十来年了,每次都看着你和噘儿姐姐采药呢” 子壮摇摇头,“不需要,我可不想牵扯这么多人。你让你父亲和大哥,心里怎么看我呢——心意我领了,但坚决不需要你插手!” 毛脸鸷脸色忽然涨得通红,古怪地干咳了几声,“这个,上次你救回了桑儿,她可一直念叨你呢。这个,咳咳她现在软禁在村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就是想找个由头把她带出来,在荒原上透透气,咳咳顺便帮你采采药” 今日第二更,元旦快乐。 谢谢“扬沙”兄弟的小红包,谢谢“单骑照碧心”和“楠露59”兄弟的打赏和鼓励,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向前进,向前进,咸鱼不寂寞,今年大翻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9章 从长计议 既然毛脸鸷执意要这样做,又死皮赖脸地哀求子壮,子壮也拿他没有办法。罢了罢了,子壮最终也没有坚持己见,只好捏着鼻子答应了。 唉,谁让毛脸鸷是自己的好兄弟呢,这个锅也只能替他给背了。 子壮自幼在野村长大,也知道猫啊c狗啊什么的,发情以后情绪特别反常,脾气尤其暴躁。真要吧它们惹急了,它们就会撕扯东西,甚至会四处挠人c咬人,谁见了都要躲着走。 毛脸鸷这个糙小子,自己认识他时间不短了,可从来没有见他为一个女孩子这么认真过。嘿嘿,上次为了桑儿的事情,他被关在地窖里,还被他父亲好好地揍了一顿。当时谈起桑儿的事情,他还居然红了眼圈,差点流了泪,看样子是动了真感情了。这家伙,刚才说起此事情来,他还死不承认,几乎要和自己打了起来。 唉,发情的动物惹不起啊,逼急了让他咬一口可就不合算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子壮承诺毛脸鸷,不会在他父亲和大哥跟前拆穿他的谎言。不过,那十几件的小件玉器,子壮仅仅拿了两件,其余的都退还给了毛脸鸷。 毕竟子壮对这事情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又不能完全拂了毛脸鸷的好意。妥协的结果,就是先拿两件试试水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两个人又七七八八聊了小半个时辰,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分手道别。 这次找到了毛脸鸷,子壮虽然没有完全达到目标,但好歹还是有些收获。 自己的药材销售计划,现在是基本成型了,还意外地多了毛脸鸷这个免费的好帮手。毕竟和自己,还有噘儿厮混了好多年,就识药c采药来说,毛脸鸷的确是懂得不少,起码比三蟹强了很多。更何况,这北部荒原本来就在流民村的掌控之下,毛脸鸷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找起草药来更是如鱼得水。 现在子壮最担心的人,就是不知根底的哑巴力了。如果再确认这家伙没问题,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至于车稳那边,现在并没有他撒谎的确实证据。起码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和他当初在流民村的言语并没有明显的冲突。至于他们姐弟之间是不是另有盘算,现在只有边走边看,还不能妄下结论。 子壮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就冤枉车稳,毕竟自己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手头也没有信得过的证据。 至于蒲府的那个“克夫”娘们么,这个可就难说了。 毕竟一个又一个的精壮小伙子,平白无故地“惨死”在她的手下,让她在国都内名誉扫地,人人躲之唯恐不及。好歹是个女孩子啊,想想也挺可怜,一人一口唾液都能淹死她。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估计是对她情绪上有些刺激,所以她的性格才变得如此古怪难缠,甚至于都有些变态了。 若不是心理变态,她也不至于言行如此地反常,就像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唉,就她那对自己的态度,就好像自己曾经把她怎么样了一般 唉,自己一向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对她一丁点想法都没有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子壮也想好了,在车稳回来之前,如果小主不欺人太甚,自己还是避让她几分,先熬过这段时间再说。 毕竟需要先稳住她,自己才能慢慢寻找机会,把那该死的书券给偷出来。 毕竟她也是药材销售计划的重要一环,需要打着她的旗号来掩人耳目,才能尽可能地避免别人的猜疑。 至于樟伯嘛,看起来是老实人,苦命人,可比他老婆子强太多了。 樟婆简直就是一条恶犬啊,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自己以后要提防着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想想当日她给亲生孙女那两耳刮子,可是抡圆了手臂,用足了十成的力气,让子壮在旁边看着都害怕。 虽然说也是为了她孙女好,可毕竟也要考虑孩子的反应啊。这个狠心的老婆子,也不管孙女愿意不愿意,也不在乎她的清白,硬生生地撕开了她的衣服。唉,柳叶那白花花的上半身忽然暴露在眼前,子壮当时吓了一跳,赶紧把脸侧到一边。 禽兽啊,恶犬啊,泯灭人性啊 虽然柳叶这个年龄嫁人的也不少,但毕竟还是个待嫁闺中的大闺女啊,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尤其是见我 不过,现在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咦,如果当时那匆匆一瞥没看错果然是胸无大“志”呃,和那个“克夫”娘们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起婢女柳叶,子壮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周围的草木。 不多一会,他眼前一亮,快走几步,在一大蓬绿色植物跟前停住了脚步。 他不假思索地扯了七八株出来,然后用周围的长草绑缠成一束,提在手中,然后再次加快了脚步。 守城门的麻脸汉子今天不在,早晨出城门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他,估计今天不是他轮值吧。昨天进城时遇见的小五依然是目光如电,脸色肃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过看到子壮后,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满怀狐疑地扫了子壮手中的绿色植物一眼,不耐烦地把脸侧到一边。 子壮先到了车稳的院子,把怀里的两件玉器掏出来藏好,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到了蒲府。 樟伯一个人呆在门房里,看到子壮后一脸的意外,“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天还亮着呢?”按照小主的吩咐,子壮只要是在关城门前回来就好。樟伯本来以为子壮会借故拖延一下时间,没成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现在仅仅是申时而已,也就是后世所谓的下午四点左右,离天黑还早着呢。 “事情办妥了,我就回来了。” 子壮笑着解释着,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樟伯。 “樟伯,我在路上顺便采了点草药,你看看是否用得上?” “草药?”樟伯一脸不解,“这不是羊角草么,路边常见得很——你采这个干什么?” “对啊,这就是常见的羊角草,但也的确是一味药。”子壮耐心地解释说,“把它的根茎捣烂外敷,可以消肿化瘀。如果要效果好一点,同时也可以把上面的果子熬汤喝下。不过它这果子有点小毒,每次都不能用多了,至多一天两次,一次一个果子。” “消肿化瘀?”樟伯眼睛一亮,立刻明白过来,“对啊,你也是野巫家的人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子壮,你有心了,让我怎么说好呢——肚子饿了不?早饭还剩点粟米,你不嫌弃,我让老婆子帮着热热” 子壮这个年代,由于生产力低下,大部分的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就只吃两顿饭——早一顿,晚一顿。 “不了,我不饿,晚上一块吃吧。”子壮摇摇头,“樟伯,小主有没有吩咐,我白天干什么?” “没吩咐啊——刚回来,不着急,你先歇歇” “樟伯,要不我去后面园子看看?不知道那里杂草什么的多不多,也许我能帮着除除草——闲着也是闲着” “好好好,你愿意去就去吧” 樟伯摆摆手,让子壮自己看着办,目光早就落在了手中的羊角草上。 孙女柳叶昨晚可是一直都在抽泣,两边的脸颊肿得老高,看着都吓人。 子壮这孩子就是脾气差一些,但心地不差啊,想得也周到——可惜自己的孙女是个奴籍啊 今天第一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0章 断头巷子陌生人 子壮终于再一次走进了蒲府的后园子。 迄今为止,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进入这个园子,是因为得罪了车振这个败家子。在他的追逐下,子壮因为不想惹事生非,不得已才抱头鼠窜,尽可能地不和他发生正面冲突。在车振的追赶下,子壮因为人生地不熟,误打误撞,不小心进入了一条断头巷子。他不是不想折路返回,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迫不得已才翻墙进入了这处园子。在园子里,他不小心食用了染毒的蛇莓,竟然昏昏沉沉地地陷入了幻觉中。 在那场回味无穷的幻觉中,子壮还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噘儿,共赴云雨,做了一件羞羞的事情 第二次进入这个园子的时候,子壮刚刚知道噘儿已经拜入了老卜正的门下,已经跟着他老人家离开蒲城邑,远赴国都。也就是在那个失魂丧魄,痛不欲生的时候,子壮霍然察觉,自己的切身饰物,噘儿和自己一起做的长命甲竟然不见了。迫不得已,子壮再一次进入了这个园子,只是想找到自己的长命甲而已。可惜,自己进园没多久,就被埋伏在园子的小主用棍棒痛殴了一顿。自己的长命甲因此也无迹可寻,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这是子壮第三次进入了蒲府的后园,自然不是随意为之。 上一次进入园子的时候,因为心情失落,再加上忽然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事情,子壮不免心神慌乱,那里还顾得上在园子里仔细搜寻自己丢失的长命甲。 更何况,蒲府小主那个“克夫”娘们,竟然鬼使神差地窜了出来,还不由分说地棒殴了自己一顿 招谁惹谁了? 算了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就是了。 这长命甲是子壮和噘儿两个人亲力亲为,费劲心思做得的一对挂饰。对于他们两个青竹马的人来说,这长命甲恐怕不仅仅是一件祈命求福的挂饰,更是两人永结同心的一件盟誓信物。 可现在,子壮的那件长命甲竟然莫名其妙地丢失了,而且很有可能是丢失在蒲府的这个后园子里。 倘若有机会,倘若能做得到,子壮还是想尝试一切方法,尽可能地把那件长命甲给找到。 即使噘儿已经离自己而去,即使自己是个毫无希望的短命鬼,即使自己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和噘儿长相厮守 最起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还能给自己留一份念想 子壮环视着周围的这片园子,毕竟是蒲城邑城主的私宅,这园子的规模可真算不小。 长宽各有将近三十步,按照后世的计算方法,那就是长宽各有四十米的私家园子。 园子里除了各种说不出名字的灌木和乱草以外,还栽有枣树c香樟c桂花c银杏等蒲城邑常见的树木。除此之外,树丛之间,还生长着一丛丛的茂盛绿竹,随风摇曳。 树木的数目并不多,但有些已经有环抱粗,说明在这里生长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怪不得当日那“克夫”娘们躲在院子里的时候,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当她从后面偷袭自己的时候,子壮差点就被她打了个正着。 不是那“克夫”娘们多厉害,只是因为这园子里郁郁葱葱的植物,给那“克夫”娘们提供了绝妙的掩护而已。 只可惜,也许因为蒲城邑的城主好久没有回来了,这园子因此而疏于管理。院子内的各种植物肆意地成长,张牙舞爪,意气风发,自以为是,把整个园子反而搞成一副乱糟糟的模样。 子壮回过头,朝园子尽头的正宅望去。 正宅有一门两窗正对着园子,就像一个人的凶恶面孔一般。宅子里住着那个心理已经有点变态,经常莫名其妙对自己发火的“克夫”娘们,或许还有那个胸无“长”物的单薄小婢女。 此时门窗紧闭,窗子上好像还垂下了厚重严实物的帘子,彻底把园子和正宅隔绝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子壮静下心来,弯下腰,一丝不苟地搜寻着园内的地面 “那件长命甲,到底是丢在哪里呢?” 用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子壮几乎搜尽了园子里每一寸的地面,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那件长命甲,子壮平日里都是慎重地挂在胸前,就是连睡觉都很少取下来过。 怎么会突然丢失了呢,到底是丢在哪里呢?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误食了有毒的蛇莓,神志不清,不小心把它丢在这个园子里,它又会落在什么地方呢? 除非是 子壮望着前面将近两人高的围墙,心底不禁升起些许的期望。 他几步跑到围墙边,弯下腰,顺着墙根又仔细找寻了一两刻钟,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自己翻墙的时候,长命甲落到墙的的另一侧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如果是落在墙的另一侧,人多眼杂,恐怕早就被别人捡去了 “不,不可能!” 子壮一边边的安慰自己。 墙的外面是一条断头巷子,平时来往的人一定不多,也许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步。 更何况,不过是一片用普通的龟甲,费了点时间,耐心打磨成的一件挂饰而已。因为上面寄托了自己太多的感情,对自己来说,那长命甲不啻是一件人间的瑰宝。可是,对于毫不相干的人来说,那长命甲也许什么都不是,连多看一眼都嫌浪费了时间。 想到这里,子壮回头又深望了正宅一眼。 门窗依然紧闭,窗帘依旧深悬。 子壮面朝那高墙后退了十几步,然后站定了脚步。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深深地提了一口气。 “嗨!” 他低吼了一声,迅速朝前面的高墙跑去,速度越来越快。 在接近高墙的一刹那,他迅速地提起左脚,一脚蹬在墙上。借力使力,身子向上一纵。趁着身体还没有下坠的时候,右脚已经抬了起来,重重地踩在墙壁上,身体又向上蹿升了一大截。 在身子下坠前,他已经迅速伸出了右臂,右手迅速地搭在墙头上。 喘息之间,手脚并用,子壮整个人已经蹿到了墙头上。 多年在北部荒原上的历练,无论是体力还是技巧,子壮都被寻常人高了大大的一截。如果不是因为他筋疲力尽,或者没机会借力使力,子壮对二人高的墙垣简直是视若无物,一点都不会放在眼里。 瞬息之间,子壮已经窜上了两人高的墙头,却没有一鼓作气跃到墙外,反而一脸惊诧地向墙外望去。 视野之内,高墙之外,断头巷子之中,此时竟然有个陌生人,此时正目瞪口呆地盯着子壮 《隐之王者》今日第二更,感觉一天两更可以做到。 如果能保持一个月,希望能冲击一天三更。 求收藏,求订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1章 娘娘腔与抠脚大汉 子壮一鼓作气跃上两人高的墙顶,但没有想到墙外居然有人。他蹲在墙头上,一脸意外地盯着巷子里的人看。 他毕竟是居高临下,占了地利的优势,所以把墙外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他刚才一门心思想找到噘儿帮自己做的长命甲,所以一看到墙外有人,下意识地就把对方与记忆中的噘儿比较起来。 年纪么,应该是比噘儿略大,和自己同龄,或者略大一些。 小巧玲珑的身材,比噘儿略高,和三蟹差不多; 微微发红的皮肤,比噘儿的肤色略深一些。噘儿整日里去野外采药,风吹日晒,肤色本来就不是很白。 眼睛又圆又大,不像噘儿的眼睛那么耐看。更何况,此人的目光里少了一份灵性,多了一份狐疑和戾色。 鼻子长得还行,比噘儿的鼻子还要高挺,只可惜多了一丝雄削,少了一份噘儿般的秀气。 当然了,对方一身青色的男装,如果太秀气了自然不好。他的头发高高束起,用一根绿色的玉簪插了,又多加了一条青色的发带。 看他一身细麻布的衣裳,腰间还挂着一个月牙形状的玉佩,想必也不是出身于普通人家。 在子壮的潜意识里,只要是身配玉饰的,家里多多少少都能有些家底,不是自己这个乡村野民所能相比的。 子壮居高临下,一脸诧异地盯着对方看。 对方也一脸意外,仔细地打量着墙头上忽然出现的子壮。 “哎呀” 那小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忙用双手护住了胸口,一脸的羞愤。 咦,这小子怎么了? 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别人看? 再说了,你闲着没事护你的胸口干什么,难道胸口上长了个疮。 子壮愣了一下,总觉得墙外的人有些古怪,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是什么人?”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问道,又几乎同时怔了一怔,可能是都没想到双方都说出同样的话来。 子壮扫视了一眼周围,发现巷子的另外一端还有一个人,现在正匆匆地朝这边赶来过来。 两个人难道是一伙的? 子壮心里嘀咕,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地道。 这个时候,那小子见子壮的目光四处打量,忍不住呛声说,“小子,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 呀,这小子脾气还挺大。 这声音么,拿腔拿调,故意沉着嗓子,好像是个装腔作势的孩子一般。 子壮心里莫名地一乐,笑着说道,“我是这府上的家丁啊——你是谁,站在这里干什么?” “家丁?” 那人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相信,好似是在自言自语般低声嘀咕道,“奇怪了,怎么多了一个家丁出来” 自言自语间,那人的声音就少了一分浑厚,多了一分细柔。 这声音落到子壮的耳朵里,虽然听不清楚对方是在说什么,但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 听这声音,看这身材,这小子,该不会是男扮女装吧 子壮心里腹诽不止,隐隐有些不平衡,甚至是恶趣味。 这些城里人啊,干活少,吃得好,都是闲的啊,多多少少都会惯出一些怪毛病。 就像上次自己在河滩上碰上的少赢陌,不也是女扮男装,四处溜达,还到处惹事生非? 这是病,要治! 想到这里,子壮忍不住说道,“小子,看你娘声娘气的——你不会是个女的吧?“ 嘴里说着话,子壮把目光又在对方的胸口,后臀等重点部位多关注了几下,但好像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对方一脸厌恶地瞪了子壮一眼,“关你屁事!” 言犹未尽,又恶狠狠地补上了一句,“你小子给我小心点!” 哎呀,个头不大,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横! 不等子壮发火,巷子另一端的人已经跑了过来,看到子壮后,他脸上同样是一脸的意外。 这人倒是一个标准的汉子,个头比自己略矮一些,但显得更健壮。此人方脸大嘴,粗手粗脚,穿一身黄色粗麻衣,一看就有一身的蛮力。 那人看到子壮后一脸的意外,好像也不太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脸色变了变,目光里又多了一分警惕。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那小子,多了一份恭敬和拘谨,“二当不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别惹出什么事来” 那小子狠狠地跺了一脚,咬了咬牙,不再搭理子壮。他冷哼一声,他抬脚向巷子的另一端走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子壮从墙头一跃而下,抱着胳膊,朝匆匆离去的两个人大声喊道,“娘娘腔小子,你不是挺横嘛,就这么夹着尾巴走了——你还没回答小爷的话呢,你是什么人,跑到这里干什么?” 那小子回过头,用手遥遥指了指子壮,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子,就你这臭嘴,给我等着” 他铁青着脸,朝子壮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又朝巷子外走去。 呵呵,有点意思。 子壮看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愈加起了劲,朝他们大声喊道,“娘娘腔,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我也这是为你好——我等得起,你未必等得起。出了这条巷子,说不定你喝水呛死,吃饭噎死,打个喷嚏都能引出大出血呢” 若是说起混账话来,一般人还真比不了子壮。 毕竟是野村长大的孩子,真要说起脏话来,荤素不忌,天上地下,鸡鸭猫狗,乃至身体的各种隐秘器官,心到口到,随口就来 这个时候,墙内有人喊道,“子壮,是你在外面吗?” 是樟伯的声音。 “樟伯,是我,我在外面。巷子里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一个面如蠢猪的抠脚大汉,一个半阴不阳的死娘娘腔” 子壮朝墙内吼了一嗓子,然后又冲着那两位气愤的陌生人喊道,“说的就是你们呢,怎么了,怂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跑到这巷子里干什么?” 两人都止住了脚步,攥紧了拳头,看样子给子壮的一番污言秽语给惹毛了。 那方脸汉子忍不住也恶语相向,“小兄弟,你就留点口德吧,以后死得也不会太难看,好歹还留个全尸。我们招你惹你了?这巷子是你家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倒是管得宽!”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话倒是不假。不过,这巷子可是断头巷子,你们闲着没事,跑到这断头巷子里来干什么?一个人守在巷子的一端把风,一个人在这里探头探脑——说得就是你啊,你这个死娘娘腔,刚才可是横的很啊,是不是想四处偷男人” 不是子壮胡搅蛮缠,故意想挑衅滋事,非要和对方过不去。 刚才问的,其实也是子壮心里所想的。 这条巷子在蒲府的墙外,不属于蒲府的地盘,自己本不应该干涉什么。只是,这条巷子可是条断头巷子啊,这两个人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自己可不是理正司的人,即使心里有怀疑,但也没有权力把对方拿下来,好好地审问清楚。 不过,即使小主那“克夫”娘们态度有些恶劣,但自己毕竟是蒲府的家丁,是车稳请过来保护蒲府安全的。 若是碰见了可疑人物,即使不能把对方拿下,好歹也想办法把他留住,尽量多问几句,也许能发现点什么 《隐之王者》今日第一更,稍晚还有第二更。 求收藏,求订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2章 大意了 果不其然,正如子壮所料,在他满嘴污言秽语的攻击下,那两个人都止住了脚步。他们转过身,一脸阴狠地瞪着子壮。 两个人本想一走了之,只是,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 更何况,子壮刚才一番恶言恶语,看似混账,但也让他们心里一惊。 如果剔除里面的混账话,子壮实际上明明白白地表示了自己心底的疑虑。 “一个人守在巷子的一端把风,一个人在这里探头探脑”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小家丁,眼睛还挺毒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出一丝不安和紧张。 “抠脚大汗”压低了嗓音,眼睛里杀气毕露,“内当家的,现在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本来两个人也不过是来熟悉一下环境,踩踩点而已,没想到今天要动手。 可没成想到,竟然有一个小家丁从墙的那一边冒了出来 这就奇怪了,他们没说蒲府还有一个青年家丁啊? 一主三仆,三女一男,都是老幼妇孺而已,怎么凭空又冒出一个青年男子呢? 自己两个人已经是尽可能地小心谨慎了,可没想到他这小家丁竟然从墙头上冒了出来,就好像专门等在那里一样。 话里话外,此人显然已经对自己一方产生了怀疑。 如是他揪着不放,闹到理正司去,让自己的身份曝了光,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娘娘腔”一咬牙,右手轻轻地向下挥了一下,低声说道,“速战速决!” “抠脚大汗”点点头,嘴角抽了抽,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扭了扭脖子。 他忽然哈哈大笑一声,搓着手朝子壮走了过去,边走边和子壮寒暄。 “小兄弟说话可真风趣,真是对了我的脾胃,不知道怎么称呼?” 他脸上堆着笑,脚下的速度可不慢。 子壮两眼紧盯着他的双脚,见他步伐虽快,但每一步却很沉稳,心里的不禁一惊。 次奥,对方竟然是个练家子,刚才还真是看走了眼。 果然是图谋不轨,还真让自己给猜中了。 “好说好说,在下蒲府一个小家丁而已,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我看大哥眉眼生俏,脸带桃花,端端地是一副好面相” 子壮也打着哈哈,嘴里可不留情。如果因此能激怒对方,让他乱了分寸,对自己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一边消遣着对方,心底却是警惕万分,一步步地朝对方迎了上去。 “好说好说” “幸会幸会” 两个人都是满脸笑容,嘴里寒暄着,不一会就凑到了一起。 “抠脚大汗”朝子壮一拱手,微微施了一礼,“在下在城东开了一家铺子,做一些丝绸生意,人称”丝绸张“的就是我——不知道小弟怎么称呼?” 呃,这就奇怪了,对方竟然没有立刻动手,开始自报家门了。 子壮也连忙一拱手,心里却是一万个小心,“在下只是蒲府的小家丁而已” 话音未落,却见对方脸色一寒,手臂一沉,一柄两寸长的匕首忽然出现在了手中。 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已经朝子壮捅了过去。 果然有诈! 多亏子壮早有提防,在看到对方的匕首的一刹那,脚下一动,身子已经朝一边冲去,堪堪躲过了对方的致命一刺。 对方没想到子壮反应如此敏捷,表现如此机警,脸上明显愣了一下。 子壮躲过对方一刺,却没有立刻反击。他眼珠一转,连连退出四五步,一边警惕地注意着“抠脚大汗”的一举一动,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快来看那,‘抠脚大汉’调戏‘娘娘腔’拉快来看那” 次奥 “抠脚大汗”脸色一沉,忽然明白了过来,手持匕首又冲了过来。 阴毒啊,这小子满口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鬼心眼子可一点都不少。 你若是现在大喊“救命啊,有人杀人拉”,固然能引起惊悚的效果,但未必会吸引那么多人过来。 贪生怕死,趋利避害,这都是人的本能,或强或弱而已。 但是,这小子现在喊“抠脚大汉”在调戏“娘娘腔”,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这香艳,这劲爆,恰恰符合了很多闲人的恶趣味,又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若是附近的人蜂拥而至,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本来在一边观战的“娘娘腔”好像也明白了过来,脸上一寒,此时也冲了过来。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三寸长的短剑,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两个人配合有序,出手狠辣,朝子壮的要害处刺了过来。 子壮心里大呼糟糕,不得已打起百倍的精神,闪转腾挪,尽可能地避开对方的刺杀。 若是双方都是赤手空拳,以一对一,子壮相信可以轻松地击败对方的任何一个。以一对二,也就是多费些功夫而已。 可现在自己手无寸铁,对方是利刃在手啊,子壮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多硬的拳头,也敌不过锋利的剑锋啊 身手无论有多高,也怕对手有菜刀,更何况对方是两个人呢 尤其是那个“娘娘腔”,体形小巧,出手可一点都不含糊,招招都插自己的致命处招呼。也可能是气愤骂他是“娘娘腔”,现在目露凶光,恨不得把子壮全身都刺成筛子 巷子外隐隐已经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果然有大批的恶趣味闲人闻讯而来 墙内樟伯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子壮,外面怎么了” “娘娘腔”眉头一皱,一边手持利剑朝子壮身上招呼,一边朝“抠脚大汗”尖声吼道,“速战速决,撒毒药!” 撒毒药? 次奥,这“娘娘腔”应该是个女的不假了,刚才这声音已经完全没有掩饰,并不是刚见面时刻意伪装的假嗓子。 “抠脚大汗”退出战圈,用空着的左手迅速向怀内的掏去。 机会来了,子壮迅速避过“娘娘腔”的一剑,然后趁“抠脚大汗”正在掏药的关头,冲前一部,一脚向对方的裆部踹去。 一团白粉忽然扑面而来,子壮感觉眼前一阵模糊,鼻翼间隐隐出来一股香甜的气息。 次奥,上当了。 子壮哀叹一声,一定是那“娘娘腔”刚刚撒了毒药粉。 分明是声东击西的打法,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抠脚大汗”身上——自己大意了 子壮赶紧后退,只觉得脸上隐隐有些麻痒。 “来不及了,快走!” 幸运的是,“娘娘腔”并没有趁势进攻,估计也是因为没有多大把握。刚才以二敌一,尚且不能拿下子壮,时间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更何况,那可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只是寻常的迷药而已。现在子壮还蒙在鼓里,若是让他一会发现了真相,自己可就跑不了了 他朝“抠脚大汗”吼了一声,两个人抛开子壮,冲巷子口冲了过去。几个闻讯而来,本来指望看热闹的闲人,此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尖叫着四散而逃。 子壮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次奥,好险 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3章 怒不可遏的小主 子壮悄悄地进入了蒲府的后园,恨不得掘地三尺,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费尽心思想找到自己丢失的长命甲。 蒲府的小主,子壮恨之入骨的孟赢雀,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堂上的几案后,静静地听樟婆汇报子壮的事情。 这个混小子,小淫贼,果然是吃硬不吃软,畏威不怀德的混账玩意。 毕竟是个不知礼仪的野民,简直是不可理喻。你越对他和颜悦色,他就越不知好歹,觉得你好欺负,步步紧逼,变本加厉,还甚至有要蹬鼻子上脸的倾向。 好好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看看谁比谁狠! 不用点手段让你知道深浅,及时悬崖勒马,若是让你食髓知味,你还不要 果然不出小主所料,签下书券后,掐住了子壮的七寸,这混账淫贼果然老实了许多。今天早晨不但规规矩矩来上了差,居然还知道帮小桑林巫敬献一片灵芝给自己,没有偷偷昧了下来。 哼,算你识趣!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虽然在拿到灵芝的那一刹那,孟赢雀也是心里隐隐不安,以为小桑林巫看出了点什么。不过,听到柳叶转述了子壮的答复后,孟赢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还好,还好,看来是虚惊一场,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也许仅仅是这几天休息不好,所以才有些精神不济,面色憔悴而已。 哪有那么巧? 自己一月一次的天葵,早两天,晚两天而已,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哪有那么巧? 不会那么巧吧 子壮一大早就离开了蒲府,说是要帮小桑林巫处理采草药的事情。 虽然上差的第一天就要请假外出,于理不合,不过,毕竟他说得也算是有些道理,孟赢雀也没有刁难他。更何况,小桑林巫还送了一株干灵芝给自己,明显是想让自己多照拂一下子壮。 这个混账淫贼,自己也要对他刚柔相济,恩威并使,不能迫得他太紧了,免得他狗急跳墙,再做出 罢了罢了,就是冲着这株灵芝,小桑林巫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大半个白天都过去了,孟赢雀一直坐立不安,不时地摸一摸怀中的书券和长命甲,心里莫名其妙地忐忑不安。现在听樟婆说子壮已经回府了,孟赢雀忽然感到一阵莫名地心安,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用手指轻轻地揉了揉额头,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跪在堂下的樟婆,淡淡地说道,“你刚才说,子壮带了一些草药回来,叫什么羊角” “羊角草。” 见小主一时之间记不起这草药的名字,樟婆连忙低声提醒道。 “这种草在田间地头倒也是常见,路边上也可以看到,老奴早就听说过,应该是有些药效。当年在邑宰府的时候,我也曾见过府内的下人摔伤了腿,把羊角草嚼烂了敷在伤口上,说是能够消肿化瘀,治疗治跌打损伤。子壮好歹也是老桑林巫的巫孙,想必不会搞错的。” 呃,小主点点头,侧侧头,朝一边跪着侍候自己的柳叶瞟了一眼。 小婢女本来一直低垂着头,时不时用手摸一下自己红肿的双颊,一脸的不高兴。 后来听祖母进来禀报羊角草的事情,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眼睛里自然地流露出喜悦的光辉,还隐隐夹杂一些难以言表的东西。 恰恰孟赢雀此时侧头看过来,两个人目光相对,小婢女心里一惊,脸上竟然隐隐发烫,连忙低下头去。 见婢女柳叶一副既羞涩又憧憬,还略带点畏惧的样子,孟赢雀忽然感到一阵心烦。 哪个少女不怀春,孟赢雀也是过来人。 就刚才那一眼,孟赢雀已经清楚地感受到婢女柳叶眼睛中一丝异样的东西,刚刚好起来的心情瞬时荡然无存,不由地怒从心起。 这个小淫贼,手段可真不少! 就凭路边几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野草,经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蛊惑一下,竟然让樟伯夫妇心生感激,还把自己的小婢女给撩拨起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己的帐还没有和他算呢,他竟然得寸进尺,想尽办法,公然撩拨自己的贴身婢女了。 他想干什么? 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主仆想一锅端了? 你这个无耻淫贼,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大了你的狗胆! 孟赢雀越想越觉得烦躁,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没好气地问樟婆,“他现在去哪里了?” 在小主的逼视下,樟婆感到全身一阵发冷。 小主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无缘无故地忽然发起来火来了,难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樟婆心里嘀咕着,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呃,禀报小主,他把草药交给我老头子以后,就跑到后面园子里去了,说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园子里去除除杂草” 说到这里,樟婆心里也咯噔一下,忽然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头。 子壮昨天才来到蒲府啊,怎么知道后面的园子里有杂草呢? 呃,难道是小桑林巫告诉他的——小桑林巫上次过来的时候,倒是去过后面园子一趟。 或者说,子壮以前也去过,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耳边传来小主一声冷哼,樟婆身子一震,瞬时清醒过来。 她老于世故,都快要入土的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现在哪里还敢再想这些乱七八杂的事情。 樟婆望着一脸铁青地小主,战战兢兢地说,“小主,要不我让老头子把他叫回来” “不必了!” 孟赢雀霍然站起身来,扭头朝堂后走去。 婢女柳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地愕然,一边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求救般地望着自己的祖母。 樟婆匆匆用手指了指小主的背影,朝孙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跟上。她自己犹豫了一下,也一咬牙,匆匆跟了上去。 园子里,子壮弯着腰,一丝不苟地搜寻着每一寸地面,不时地摇摇头。 婢女柳叶悄悄地掀起一角帘子,让小主孟赢雀能够看到子壮在园子里的一举一动。当然了,小婢女也好奇地偷偷瞟了几眼。 “小主,子壮到底在哪里找什么?” 柳叶也渐渐看出了端倪,忍不住悄悄地问道。 他在干什么? 孟赢雀当然猜得到子壮在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昏过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丰腴的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子壮,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淫贼,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当日就是在园子里,我好心好意地去帮你,却被你上下其手,硬是取了我的处子之身。 这笔帐我还没有和你算,你又公然撩拨我的贴身小婢女 现在你又借故跑到园子里,以除草为名,估计是找寻你那贴身的长命甲吧?心里还惦记着那远在国都的小小桑林巫吧? 为了她,你连入府为奴都可以答应! 当日你凌辱我的时候,嘴里喊得可是她的名字! “让那个混蛋从园子里给我滚出来!” 一股怒火,混杂着若有若有的妒火,从她心底滋生,慢慢燃烧,再也按捺不住。小主孟赢雀一脸铁青,手脚微微哆嗦,终于怒不可遏地低声吼道。 园子里,子壮忽然快跑几步,手脚并用,已经轻松地跃上了二人高的墙顶。 《隐之王者》今天第一更。 谢谢kelven大佬的打赏和支持,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4章 人才啊 看着站在堂下垂头丧气的子壮,小主孟赢雀的怒气慢慢地平息下来。 她本是国都下大夫家的嫡长女,从小就接受了贵族女子的良好教育,本不该如此轻易和一个家丁来斗气。 实在是,子壮当初在园子里做得那件混帐事,让小主孟赢雀大受侮辱,至今都怀恨在心。当然了,此事放在任何女子身上也都接受不了。 稀里糊涂地被他搂在怀里,几乎是生吞活剥,硬生生地被夺取了处子之身。这混蛋一边纵情地蹂躏自己,嘴里却还喊着别的女孩子的名字 恶事做尽,他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是当时误中了蛇莓之毒,对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天那,是可忍,孰不可忍,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不是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子壮又恰恰是其中重要的一份子,孟赢雀不得不投鼠忌器哼,你这个混蛋淫贼,我岂能容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小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认真地揣摩刚刚发生的事情,决定自己该如何应对。 现在还是春秋早期,若是按照后世的说法,应该是齐桓公称霸时期。 在这个时期,不要说处于华夏南部边缘的钟吾国,女子的地位本身就不低。即便是处于华夏核心的齐c鲁c晋等北方诸侯国,贵族女子的地位也不像几百年以后那么低下。 若是你敢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甚至说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样的浑话,估计你的母亲就要先给你几个大耳刮子。 就拿孟赢雀来说,虽然身为女子,她没有资格像自己的兄弟一样进入官学,学习那礼c乐c射c御c书c数等君子六艺,但也必须在家中学习除了射c御之外的其他四艺。除此之外,家中还有专门的女师保,教授她一些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的基本常识。年龄慢慢大了,她还要学习治家理财的知识,以便于嫁人之后能够辅佐自己的丈夫,管理家族的事务。 更何况,因为自幼丧母,孟赢雀自然而然地承担了一些原本属于自己母亲的责任,协助父亲管理家族的事务。这么多年磨练下来,日积月累,她比寻常的贵族女子又要强上许多。 如果子壮刚才所说的都是实话,那断头巷子里的两个人,估计还真不是什么善类。 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冲着蒲府来的,还是仅仅是因为和子壮发生了口角,所以才一时气忿作恶? 会不会和车稳的事情有关系? 子壮此时一脸的狼狈,头发上还隐隐有没有完全清除干净的白色粉末。 “抠脚大汉”和“娘娘腔”逃走以后,子壮因为担心中了对方的毒粉,所以没有敢去追。两个人行动迅速,又手持利刃,不多时便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还好樟伯及时出现,协助子壮迅速地返回蒲府。子壮用清水迅速地洗干净脸上的白色粉末,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脱离了险境,子壮自然也有时间细细地分析这种白色的粉末,越分析越泄气。自己当时可能被对方吓破了胆,不小心中了对方的诡计。 这粉末沾在脸上,当时的确让人有点麻痒的感觉。 但现在用清水洗干净以后,只是皮肤有些微红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本来略感不适的感觉已经慢慢消失。 对于巫医之事,子壮只是略懂而已。感觉到自己身体无碍后,他存了一些粉末,想以后找机会好好问一下小桑林巫。 现在初步判断,这粉末恐怕不是什么毒粉,极有可能是迷药,蒙汗药等下三滥的玩意。 次奥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子壮忍不住脸上一阵发烫。 这事情闹得,竟然被一个“娘娘腔”给吓住了。当时估计是心理反应,在对方虚张声势的恐吓下,自己信以为真,所以才觉得脸上又麻又痒,其实压根没那么严重——完了,以后没法再混了,那“娘娘腔”估计现在一定在肆无忌惮地嗤笑自己 那“娘娘腔”既然随身带着这些玩意,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次若是再让自己碰上他,小爷一定要一雪前耻,出一口恶气 呃,万一对方真是个女子呢? “小主,理正司来人了。” 樟伯站在门廊下,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小主就让樟伯去了理正司报案,现在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来了几个人?” “三个人,一个从事,两个理丁。那两个理丁当时就在那巷子附近,但只看到了两个歹徒的背影” “呃,让那个从事进来吧,其余的人在外面候着。” 小主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樟伯低声应了,转过头说了句什么,接着就见一个身穿青衣,腰悬宝剑的人走了进来。此人朝堂上的小主微微一拱手,沉声说道,“理正司从事,彭昂见过小主。” “彭昂?” 从那人一踏进大堂,子壮就盯着那个人看,越看越觉得脸熟。 对方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挺拔,脸色肃穆,进来后目不斜视,不卑不亢地给小主行礼。 “从事彭昂,果然是他” 不等子壮开口,彭昂此时也转过头,本来一脸的严肃的他忽然多了一分笑容,“子壮,果然是你——刚才听他们说起你的名字,我还有点不太相信呢。” 嘿嘿,他居然还记得我。 子壮心中莫名地高兴,呲着牙笑着,连忙有样学样地朝对方拱拱手,“彭大哥,你居然还记得我——是啊,是啊,我刚刚来这里当差啊” 彭大哥,彭大哥 彭昂听见他开口就称自己大哥,嘴角直抽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听见他称理正大人为“大叔”,自己心里就觉得奇怪,还以为他和理正大人有什么渊源呢。 虽然事后理正大人给他解释过,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今天再次见了子壮,他算是真正明白过来了。 这小子就是个不知尊卑礼仪的野民啊,而且还是个自来熟!自己以前也就是见了他一面而已,现在热乎乎的大哥就叫上了。 小子,你是个野民,是个仅仅比奴婢高一级的野民啊。而我是个士子,好歹是个低级贵族,而且在理正司内还有官身呢。 你这大哥叫的,不合礼啊 不过,礼不下庶民。子壮真要不讲礼了,好像自己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吧 不过,我和理正大人私下里可是兄弟相称。你叫我大哥,叫他大叔,硬生生地把我拉下来一辈啊 但我若是驳斥回去,不给他好脸色,估计有人会笑话我没有气度,英雄还不打笑脸人呢 但若是让他叫顺了嘴,我冤啊,憋屈啊 彭昂此时脸色阴晴不定,苦笑不得,正不知道如何应对子壮,堂上忽然传来一声冷哼。 冷哼中明显夹杂了一份不悦。 “怎么,你们两个人很熟?” 小主孟赢雀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人,冷冷地问道。 彭昂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好子壮已经抢着回答说,“不是非常熟,我和彭大哥只是以前见过而已。” 彭昂稍稍松了口气,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哀叹一声,“人才啊” 今天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求订阅,(打赏就随意了),各种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5章 理正司析案 理正司内,彭昂一脸的郑重,和理正大人相对而坐,把事情的进展禀告给对方。 根据子壮的描述,还有其余几个目击证人的佐证,彭亨已经确定有两个不明身份地歹徒在附近出现过。 他让手下人迅速通知了把守城门的门卒,让他们加强了防卫,同时细细盘查进出的行人。 又吩咐几个手下在邑城内认真搜捕歹人后,彭昂则亲自带了几个理正司的理丁,直奔城东,搜捕一个号称“丝绸张“的人。 据子壮说,那“抠脚大汗”自称是“丝绸张“,在城东开了一家铺子,做一些丝绸生意 “丝绸铺子?“ 理正大人,也就是理毅,此时轻轻皱了皱眉头,“城东什么时候多了一家丝绸铺子?“ 蒲城邑是边陲小邑,规模并不大,方圆也不过一里地,满打满算几千人。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内也是按照“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传统来布局的。 也就是说,邑城内有专门的地方来交易商品,也就是所谓的市场。市场内有专门的官员负责买卖的物价,稽税,乃至治安等问题。 在蒲城邑,市场有工正大人负责,他也是民正大人的儿子。父子俩和理毅井水不犯河水,泛泛之交而已,日常的交际也不多。 理邑在蒲城邑已经一二十年,对于邑城内的事情可谓是了如指掌,可未曾听说过城东还有家丝绸铺子。 不过,这“丝绸张”么,名字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但他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太多的细节。 看理毅一脸疑惑的样子,彭昂笑了笑,“城东自然没有一家丝绸铺子,但的确是有个叫‘丝绸张’的人。听别人说,他以前也算蒲城邑赫赫有名的‘市皮子’,但据说已经‘金盆洗手’好多年了。” 呃,理毅点点头,怪不得自己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彭昂接着说道,“那真正的‘丝绸张’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可和那‘抠脚大汉’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既然那歹徒提起了他的名号,想必是和他有些关联。我带人冲到城东,恰恰把他堵在家里,接着命人细细搜索,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找到人了?” 那两个人既然身藏利刃和毒药,想必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又怎么可能自报家门,自掘坟墓? 理毅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但心底不免还是有些侥幸,所以才开口问道。 彭昂古怪地笑了笑,“那两个歹徒倒是没有找到,那‘丝绸张’也抵死不承认和他有什么关联。他只是哭天抢地地喊冤,说一定有人在陷害他。他无儿无女,身边只有一个耳聋目弱的老妻,我们也问不出个一二三。不过,虽然没找到人,我们却在他家的一个不起眼的厢房内,搜出了整整32匹的鲁国白缟” “什么?” 理毅好像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一脸的难以置信,“32匹?鲁国的白缟?他怎么搞进来的?他怎么这么有钱?工正大人知道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理毅的嘴中脱口而出。 “齐纨鲁缟”,天下闻名。 纨与缟都是制作精良的丝绸品,只是种类不同而已。 北方的各个诸侯国,大都有缫丝织绢的传统。但其中最出类拔萃的,还是齐国和鲁国。这两个诸侯的丝绸业已经初具规模,产量也高居榜首。 齐国的纨光泽焕然,鲁国的缟轻透细薄,尤其受达官贵人的喜爱和吹捧,甚至连“齐纨鲁缟”都成了精美丝织品的代名词。 不过,蒲城邑不过是个人口数千的小城邑而已。这里人穷地薄,不是人人都消费得起那制作精美,价格昂贵的鲁国白缟。 可是一个号称早已经“金盆洗手”的“市皮子“,厢房里竟然藏了几十匹的鲁国细缟,这就耐人寻味了。 也怪不得连理正大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彭昂摊摊手,“他还是一个劲地叫屈喊冤,一问三不知,说压根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多的鲁缟。他说那厢房闲置已久,他们平日里也难得过去一趟,并不知道有人在里面偷放了东西” 理毅耸耸肩,“这鬼话他也能说得出?” 彭昂冷哼了一声,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这混账话不但说得出,还居然有人信呢——你猜怎么着?事情就是那么巧,正好邑宰府的管家从那里路过,混在人群中看热闹。那‘丝绸张’眼也尖,一眼就从人堆中认出来对方,冲上去抱住了对方的大腿。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天抢地,说理正司无凭无据,冤枉他,栽赃他” 听到这里,理毅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低下头,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身前的几案。 是啊,事情就是这么巧,可事情哪有这么巧? 理正司的首脑是由朝廷推荐,蒲城邑的家主首肯,不算是他的家臣。也就是在这一点上,理毅的身份和邑城的邑宰,马正大人,民正大人等截然不同。也正是这个缘故,理正大人和邑城的其他几位大人平时日互有提防,可谓是泛泛之交,面和心不和。 这“丝绸张”在这个时候喊冤叫屈,还把矛头转移到理正司的身上,把邑宰府都拉了进来,不可谓不是个高招。 不过哪有这么巧? 恰恰邑宰府的管家就在那里,又恰恰被“丝绸张”给认出来,还被他当成了救星 慢着 理毅心头一动,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盯着彭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无论是城内的搜捕,还是城门口的盘查,都是一无所获吧?” 彭昂沉重地点点头。 两个人目光对视,彭昂知道理毅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事情不会这么巧,恐怕邑宰府的人早就参与其中了。 城门的防御,进出行人的盘查,平时都是由马正司的人负责,理正司的人协助。除非出了今天这么大的乱子,又涉及的蒲府的小主,理正司的人也难插进手去。 而马正司的主事大人,平日里就和理正司不和,又恰恰是邑宰大人跟前的大红人。 “丝绸张”不过是个“市皮子”而已,就是再厉害,怎么有办法筹集这么多的钱,储存这么多昂贵的鲁国白缟? 若是没有人协助,他又是怎么能通过城门的盘查,安然无恙地运进城内? 邑宰大人可是邑城的主宰,即使在孟赢雀的父亲跟前,也是排名第二的家臣,权力不可小觑。 当然了,孟赢雀在国都的家族中,还有一位家宰,也就是家老,协助主持家族的事务。他才是排名第一的家臣,比负责采邑的邑宰大人位置还高。 如果是邑宰大人参与了此事,那两个身份不明的歹徒,不是被极其隐秘地躲藏起来,就是早已经逃出城去了。 只是,如果此事真地涉及到邑宰大人,还有有两个地方说不通。 那两个歹人和“丝绸张”有仇么?为什么要把“丝绸张”给牵扯进来?难道是窝里反? 再就是,如果这两个歹人真地和邑宰府有关系,他们鬼鬼祟祟地去那断头巷子里干什么? 这才是彭昂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得不向理毅摆明了自己的困惑。 “第一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也许是我们想错了。不过,第二个问题么,我倒是有点想法。”理毅想了一会,扫视了四周,压低了声音,“毕竟是损人清誉的事情,出我口,入你耳” 彭昂慎重地点点头。 “你来蒲城邑两三年了吧,一共也没回国都几次,所以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理毅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异样的笑容,让彭昂都看得心里发毛。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蒲府的小主啊,这次也许有在蒲城邑长住的打算。不过,若她真地在这里长住下去,邑宰大人那边,未必心里愿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6章 长女为巫 接下来,理毅一脸促狭,给彭昂讲了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事情。 男人八卦起来,可真不是一般娘们能比的,尤其是这三四十岁的男人。 从刚开始的唾沫横飞,到后面的口干舌燥,他把小主在国都的“克夫”壮举又硬生生地拔高了三分,把她手下枉死的冤魂硬是增加到十个之多 死状可怖,阴风缭绕,百鬼夜哭 彭昂一个年轻力壮,玉树临风的世家子弟,愣是听得毛骨悚然,后背发麻,额头竟然稍稍沁出了一层细汗。 天帝在上,这娘们是要逆天啊 他又认真回想今日见到小主时,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只觉得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有说不出来的危险,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自己今天还傻乎乎地赶了过去 早知如此,打死自己也不去了,理正司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有官身。 看彭昂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理毅故作深沉地用手指敲敲几案,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彭昂,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就我的分析,起码有两种男人,并不会受小主的影响” 彭昂大喜过望,身体前倾,两眼迸发出热切的光芒,“哪两种” “第一种,就是他的家人和亲属。”理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估计早就琢磨过这个问题,“他在国都的父亲兄弟,还有经常和他在一起的两个表弟,车稳车振,不都好好的么?” 是啊,车稳和车振自己都见过,的确是没有什么异常——除非他们有暗伤。 可自己也不是她的家人和亲属啊。 彭昂还是惴惴不安。 “第二种么,我觉得就是心底坦荡,没有任何之人,例如子壮。”理毅微笑一下,“你今天不是在蒲府见到子壮了吗?据说子壮和桑林村的小小巫青梅竹马,情深义重,心里估计容不下其他的女人了。” 呃,这就好,这就好 彭昂喃喃地说道,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拭了拭额头上的细汗。 猛一抬头,见理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变了话题。 “大人,刚才提起子壮,我倒觉得有些意思了。这野小子全然是不知尊卑,不懂规矩,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今天见了我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大哥大哥地叫着亲热,真地让人大为头疼。若不是你以前就叮嘱我,要我小心处理和他的关系,我今天还差点控制不住“ 说到这里,彭昂忍不住连连摇头。 “控制不住么,也要忍。他不过是一个野民而已,你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理毅忽然敛起笑容,一脸的严肃。 “根据我们暗探的消息,子壮和流民村的小当家,也就是毛脸鸷的那个家伙,关系非同一般。留住这条线,我们日后总会用得到。朝廷昨天的密令,你也看到了。既然要我们暗中监视城内各位大人的一举一动,还要密切关注宋c鲁c郯三国的动向,子壮的角色就更重要了——他现在毕竟是还蒲府的家丁呢“ 嗯,彭昂点点头,“按照大人的意思,小主因为在国都内有‘克夫’的恶誉,所以才到蒲城邑来避避风头。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吧?即使是住个一年半载,她总归还是要返回国都,邑宰大人又何必沉不住气?” 经过刚才一段“克夫”流言的洗礼,话题又绕了回来。 毕竟眼前有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彭昂更关心的是那两个歹徒的作案动机,然后顺藤摸瓜,也好早日把他们捉拿归案。 他毕竟是理正司的从事,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理毅摇摇头,“如她要留在蒲城邑,一年半载有可能,十年八年也难说,一切就看小主自己的意思了。” 彭昂愕然地看着理毅,“这事小主她能自己做主?” 理毅微微点头,“若她执意坚持,她的父亲不极力反对,她其实可以一直不嫁人——你可知道‘长女为巫’的夷俗?” 理毅摇摇头。 “长女为巫”的夷俗,他的确是一无所知。 但钟吾国本来是夷人之国,他是知道的。 根据家中的长辈的说法,乃至官修史书的记载,钟吾国c钟离国和徐国,又称“三徐之地”,原本就是同一个淮夷之国,又称为老徐国。几百年前,周穆王南征淮域,当时的徐王不忍心百姓受战火荼毒,把土地人民尽献于周天子,自己却远赴海外,不知所踪。老徐国因此一分为三,由徐王的三个儿子分别治理,并被周天子册封为子爵诸侯国,皆成为华夏之地。 但三徐之地毕竟处于华夏边陲,即使兴周礼,尊华夏,但夷人的习俗还是处处可见,并没有完全消除。 只是这“长女为巫”么,彭昂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过。 看彭昂一脸迷惑的样子,理毅耐心地解释道,“这里的‘长女’,不是指家中的大女儿,而是指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大的恰恰是个女儿。这‘巫’么,实际上是‘家巫’的简称,和寻常的官巫,私巫,野巫,游巫大为不同。家巫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并没有通天地鬼神的含义。” 彭昂似懂非懂。 “一个家庭中的孩子中,恰恰女儿最大,自然要帮助父母照顾家庭。如果不小心赶上父母身体有恙,或不幸病故,再加上弟妹年幼,长女的责任就更重了。也就是这一个原因,我们夷人的旧俗中才有‘长女为巫’的说法。意思是说,长女如果因为照顾家庭而耽误了自己的婚事,有权以祭祀家祠的‘家巫’身份留在家中,并拥有一定的财产。她通常会过继兄弟的孩子为自己的孩子,并可以继承她的财产,任何人不可剥夺。” 呃,彭昂终于恍然大悟。 孟赢雀现在恶名在外,如果她不想再嫁人,又不想返回国都,完全可以以“长女为巫”的旧俗为由留在蒲城邑。 家主的嫡长女留在蒲城邑一直不走,邑城里的各位大人,尤其是邑宰大人,心里未必愿意。 只要想想有个人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即使自己什么过错也没有,估计心里也不舒服,膈应得很。 如果从这个角度想,有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那断头巷子里,这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个问题彭昂已经明白了大概,但对于该处理眼前的这个案子,他还是毫无头绪。 “大人,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理毅搔搔头,也是一筹莫展,“那几十匹鲁缟自然要充公;‘丝绸张’也要关上几天,实在问不出什么的话,那就先放了他,然后暗中监视他;小主那边么,这几天多增派点人手巡逻,免得再出什么乱子。” “邑宰府那边呢?” “无凭无据,我们也仅仅是推测而已,还是静观其变吧——既然朝廷让我们监视他们的动向,你就把此事写一份简报“ 今日第二更,谢谢小黎姐姐的支持,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7章 恐慌的蒲府 彭昂和理毅在理正司内的密谋,身在蒲府的子壮自然是一无所知。 彭昂从蒲府离开后,子壮却被小主单独留了下来。 把身边的柳叶等人都支开后,一脸警惕的小主瞪着子壮,狠狠地盘问了一顿。 “说吧,子壮,你和理正司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认识里面的从事?” “我和车稳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好嘛,就是刚才几句普通的寒暄而已,竟然让小主如此地紧张。 嘿嘿子壮心中暗暗得意。 “克夫”娘们,你也知道害怕,你也有今天? 就让是你知道小爷背后也有人,而且是和你们不太对路的理正司!你以后也给我悠着点,别再在小爷面前嚣张跋扈,颐指气使。 小爷也是有靠山的! 不过,看着小主孟赢雀满脸的不悦,子壮心里门清,也早有心理准备。既然小主开了口,子壮就把小时候理毅到桑林村私访,乃至前段时间因为和草甸村的纠纷,理正司及时赶到,给自己解了围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小主孟赢雀。 因为上次的书券事件,子壮已经领教过小主的手段,知道这个女人心思缜密,做事狠辣,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他现在已经算是个成年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极力夸大,什么该轻轻带过,自然是拿捏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例如,自己设计捉弄了草甸村的三木,这事情是坚决不能承认的,百分百是他们冤枉自己;马正司的人横行霸道,欺软怕硬的丑态,他自己会多渲染几分,借以反衬自己的委屈和可怜;理毅临走时半是威胁,半是叮嘱的话语,他自然闭口不提,免得拔出萝卜带出泥,把自己给绕了进去;相反的,理正大人对自己莫须有的赏识和夸赞,硬是让子壮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小主孟赢雀自然不会轻信子壮,翻来覆去地盘问了几遍,都都被子壮小心地应付了过了。到了末了,小主看起来还是将信将疑,但总归是无计可施。她疾言厉色地训斥了子壮几句,让他日后若是再和理正司有任何交往,必须及时禀报于她。 “好,好,好,谨遵小主吩咐。” 子壮满口地应承着,脸上尽是恭敬和驯服,心里却悄悄问候了几百遍小主和她的母系长辈,终于结束了这一场冗长难熬的盘问。 子壮出来没多久,樟伯就被婢女柳叶给叫到了大堂里,估计是小主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找他。 过了不多久,樟伯又急匆匆地从大堂里走出来,告诉子壮帮着守着门房,然后慌慌张张地出了蒲府。 子壮心里好奇,但迫于眼前这个形势,他也知道深浅,自然不敢多问。 樟婆和婢女柳叶也没有再在他眼前露面,子壮一个人在门房里坐立不安,时不时就到府门口张望一番,但一直没有看到樟伯回来。 不过,子壮毕竟还是有所发现,在蒲府周围巡逻的理丁比平时多了不少。 岂止是多了不少,昨天还难得见一个人影,现在时不时就见一两个一身皂衣,手持水火棍的理丁从门前走过,警惕的目光不时地扫来扫去。 “毕竟此事涉及到蒲府的小主,估计是理正司那边也开始紧张了,也不知道那两个歹徒抓到了没有” 子壮心里想道,忽然堆起笑脸,朝两个正从大门前经过的理正挥挥手。 “两位大哥,辛苦你们了!” 子壮朝他们大声招呼道。 两个理丁面面相觑,打量了子壮一眼,然后两个人目光对视,都感觉道有些不太对劲。 “这就是蒲府新来的小家丁,被那两个歹徒撒了毒粉,差点丢掉性命那个?” “应该是吧,是从事大人进的蒲府,我倒是没有见过——不过据说是桑林村野巫的巫孙,老卜正的人情,所以才到蒲府应差。” “怪不得呢,这小子尾巴有点翘啊。哪个野民不规规矩矩的,见了我们畏畏缩缩,连大气都不敢喘?这小子因为以为仗着老卜正的面子,到邑城里做个小小的家丁,就能和我们称兄道弟了?这尾巴,翘得厉害啊” “前面的尾巴翘,还是有后面的尾巴翘?” “什么前面后面?” “蒲府里就那么几个人,一对快入土的老家伙,嘿嘿,剩下的几个孤男寡女,干菜烈火这野民又不受礼仪约束,随心随性,嘿嘿嘿” “你亏你想得出嘿嘿嘿” 两个理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脑补了一些香艳的场面,相对淫笑一阵。 子壮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个理丁到底在笑什么,但还是接着大声喊道,“两位大哥,那两个歹徒抓到了没有?” 两个理丁对视一眼,咧咧嘴,其中一个大声说道,“小家丁,好好看你的院子吧,这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 子壮仍然不死心,“两位大哥,那两个歹徒太狠了,还带着锋利的短剑呢——你们不赶快抓到他,我晚上睡不踏实,会做噩梦的” 两个理丁看子壮一副惶恐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是个怂蛋,竟然被吓成这样” “多大的人了,白长了一副好身板,中看不中用,亏他说得出口——金样镴枪头,估计晚上也不行” 两个理丁懒得搭理子壮,嘻嘻哈哈地继续向前走去。 子壮看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那两个手持利刃的歹徒,应该是没有被抓到,要不然这两个理丁早就吹嘘起来了,还至于这么推三堵四,说话没个正形? 这么一个小小的邑城,也就是几千口子人而已,即使是一个个排查,恐怕也费了不了多长时间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两个歹徒是见过自己的,如果不能及时把他们捉拿归案,着事情就麻烦了。等他们缓不过气来,难保他们不会不会报复自己。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想到有两个歹徒在暗处悄悄地注视着自己,而自己对他们的身份又一无所知,子壮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如果他们冲着自己来还好说,有了上次的教训,心里又了防备,下次即使以一对二,自己也绝不会落了下风。 怕就怕他们丧心病狂,不找自己算账,转而去对付自己的家人,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等了大半个时辰,天色都黑了下来,樟伯才匆匆地赶了回来。 进门后,他朝迎上来的子壮摇摇头,仿佛猜到他想问什么,接着急急忙忙地去见小主去了。 从小主那里出来后,他才找到了子壮,一脸的紧张。 不等子壮开口,他就直截了当地对子壮说道,“子壮,你也别问,除了那两个人没有抓到外,我什么也不能对你说——这是小主吩咐的。” 子壮张了张嘴,见他一脸严肃的严肃,只好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小主的心情不好,你也别惹乱子了。再说了,子壮,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我以后慢慢教你。不过,首要的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不敢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看的要闭上眼,不该听的要塞紧耳朵。” 好吧,子壮看他说得郑重,只好无奈地摊摊手,叹口气。 忍吧,还能咋地? 书券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樟伯接着说道,“这几天,恐怕不是很太平。外面虽然有巡防的邑丁,但未必会靠得住。子壮,从今晚开始,你恐怕要住在给你准备的厢房里了。真有个风吹草动,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恐怕都要依仗你了。” “好吧。” 子壮点点头。 不过转念一想,他记起自己和哑巴力的约定,急忙补充说,“不过,樟伯,车稳临走的时候,要我多留意他住的那所房子,免得被宵小之辈闯了空门。我既然答应了他,总要时不时就回去看上一两眼才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8章 都是交易(1) 吃了晚饭以后,夜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子壮借口去车稳的院子取点东西,和樟伯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离开了蒲府。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一进了车稳的院子,刚刚把院门掩上,一条身影就从院子墙角的阴影里窜了出来。 “子壮,子壮,你可是回来了。”对方语气里既是埋怨,又是庆幸,“我都等了你小半个时辰了——子壮,你没事吧,听说你被两个歹徒围攻了?” 果然是“市皮子”哑巴力。 昨天晚上两个人见面时,子壮还有点犹豫不决,并没有同意一定要和他合作,只是让他今天晚上再过来一趟。哑巴力也不是傻瓜,见子壮当时没有一口回绝,自然知道这事情希望很大,心里头高兴的不得了。 毕竟子壮是老桑林巫的巫孙,极有可能可以搞定药材的货源。 只要有一条稳定的货源,哑巴力的生意自然就方便很多。假以时日,说不定生意突飞猛进,成为蒲城邑的第一“市皮子”。 当然,即使是“市皮子”中的王者,他毕竟还是个“市皮子”,但这已经是哑巴力的人生最高梦想了。 不过,当他听说了蒲府附近出现了歹徒的事情,心里还着实为子壮担心了一阵子。 现在见子壮终于露了面,还一副完好无损的模样,哑巴力心中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不过,即使如此,他心里依然暗暗地咒骂道,“那两个杀千刀的混蛋玩意,劳资刚要转运,你们就恨不得它给毁了“ 子壮对于哑巴力的出现并没感到意外,他一边向正宅走,一边随口说道,“我不是好好的么,这事一会再说——你一直呆在院子里?怎么不进屋内歇息一下——也没有锁门。” 子壮的确没有锁门,只是用麻绳把两扇门的门把手紧紧地系住。 不是他不小心,只是迫不得已。 在子壮这个年代,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春秋早期,一把大铜锁可是相当昂贵的用具,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 哑巴力紧紧地跟在子壮的后面,不满地小声抗议。 “子壮兄弟,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唉,你怎么还这样说我呢?你可以贬低我的人品,可不能怀疑我做事的规矩。我是市皮子,但不是侵门踏户的盗匪。这么说吧,即使你屋内有金山缎海,如果没有你的允许,我也是微微一笑,绝不会动半点心思” 好了,好了,一说他胖,他竟然还喘上了。 子壮懒得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执,带着他走进房内。 哑巴力依然在后面说道,“你真的没事?据说那两个家伙手持利刃,还对你撒了毒粉” “一会再说!”子壮不耐烦地说道。 他让哑巴力在正堂上等着,自己一个人到了车稳的房间里。一会儿,子壮找到自己白天藏好的两小件玉器,把它们揣到了怀里,然后再次走了出来。 两个人相对而对,连灯也没有点。 毕竟当时没有煤油,汽油,甚至是植物油。无论是做菜,还是照明,用的都是动物性油脂,也就是从动物身上提炼出来的膏脂,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月光从门缝c窗缝里透进来,影影绰绰能看个大概,这也就足够了。 子壮开门见山,“药材的事情,我初步同意和你合作。不过,到底这生意能不能持久,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哑巴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力地拍拍自己干瘦的胸膛,“子壮,你一百个放心,我哑巴力在蒲城邑纵横几十年,哪个人不” 时间紧迫,子壮现在没功夫听他自吹自擂,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过,万事开头难,第一批药材,我估计要过个十天八天才能给你——你没问题吧?” “这个” 哑巴力有点失望地望着子壮,两只小眼睛在斑驳的夜色隐隐发光。 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气来,身子前倾,重重地拍了一把子壮的肩膀,接着又把身子缩了回去。 “心急喝不到热稀饭,这道理我懂。嘿嘿,十天就十天,我等得起” 子壮不动声色,“你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我今天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保证能做到。” “那是当然,我对子壮兄弟也有信心” 子壮话锋一转,“不过,在这十天内,我需要你帮你做一件事——不,两件!” “一件两件也罢,十件八件也罢,只要子壮兄弟需要,只要我哑巴力能做到,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哑巴力指天划地赌咒发誓了一番,见子壮没有吭声,自己也讪讪地闭上了嘴。 他搔了搔头,迟疑了一下,“子壮兄弟,你别这么严肃啊,到底是啥事——该不会和今天那两个歹徒有关吧?” 子壮点点头,“外面人怎么说?” “外面人么,众说纷纭,我也分辨不出真假。只是说有两个歹徒在蒲府外转悠,欲行不轨,恰巧被蒲府新来的家丁给碰上——自然指的就是你了。后来双方打了起来,那歹徒带了利刃,还撒了毒粉,多亏有其他人赶到,他们才落荒而逃。” 子壮的心提了起来,“然后呢,那两个人跑到哪里去了,外面人可有说法?” 哑巴力摇摇头,“两个人躲到哪里去了,好像大家都不知道。不过,理正司的人跑到了城东,逮住了‘丝绸张’,还从他家中查获了几十匹的鲁缟——这动静倒是闹得挺大。“ 子壮一愣,“城东还真有个‘丝绸张’?” “有啊,是个老‘市皮子’了——据说还把邑宰府给牵扯上了。“ 接下来,哑巴力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给子壮讲了一遍。 子壮听完后,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樟伯说小主心情不好,原来原因就在这里。 居然有歹徒敢对蒲府图谋不轨,这事情已经让人头疼了。如果此事涉及到邑宰府,这里面的针线可就多了。 子壮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件,递给了对面的哑巴力。 “这是你的报酬,我要你帮我查查这两个歹徒的去向。尽力查,能查到多少算多少。“ “子壮兄弟,你这是何必呢,我们兄弟间“ 哑巴力一边嘴里推辞着,一边把东西接了过去。他把东西凑到眼前,接着投进来的月光端详了一会,又用手摸了摸,立刻喜形于色。 “好玩意,好玩意——子壮兄弟,你这玩意是从哪里搞得?” “我从地上捡的行不行?” 哑巴力一乐,朝子壮竖起了大拇指,“子壮兄弟就是聪明人,入行可真快,天生就是做‘市皮子’的好料。好好好,捡的,捡的——不过,是从哪家大户里捡的?是蒲府么?子壮兄弟别怪我问三问四,这东西是好东西,但最怕被苦主给盯上。若是不想被苦主逮了现行,我们出手就要慢一些,谨慎一些,自然价格上也会打折扣” 次奥 子壮心中暗骂一声,果然是怀疑自己从蒲府偷了东西。 “这你就别管了——我保证不是邑城内的东西,所以你不必担心苦主会找上门来,这总成了吧?” “好,既然子壮兄弟这么说了,我就放心了,也不多问了——行有行规,我们也不愿意知道太多。” 哑巴力心满意足地把东西揣进怀里,“子壮兄弟刚才说两件事情,这才说了一件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9章 都是交易(2) “第二件事情么,我需要一件防身的东西。” 听哑巴力主动提起此事,子壮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 “不要很显眼,能藏在身上那种。”子壮用手比划着,“要容易携带,巴掌长短的最好不过了,例如一把短剑,或者说匕首。” 今天白天抢先对自己下手的那个“抠脚大汉”,冷不丁地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来,把子壮当时就吓了一跳。 若不是他早有警惕,估计当时就中招了。 事后痛定思痛,子壮也想明白了。若自己也有一把这么尖利的玩意,不惹人注目,可以随时藏在身上,也算是多了一份保命的依仗。 本事再高,也抵不过菜刀啊。 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在手里,如果以后再遇到这两个歹徒,自己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被动。 至于子壮拥有的两件半兵器,目前看起来都不太适用。 第一件是齐眉棍,自己最是得心应手,舞弄了十几年,一般人估计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惜齐眉棍毕竟是条长棍,自己总不能随时攥在手里,携带起来总是有些不方便。 第二件么,就是自己的飞石囊。 飞石囊倒是容易携带,能随时挂在腰上,可惜有时候却派不上用场。 抛飞石的时候需要有一个蓄力的过程,也就是说,不可能心到石到,随心所欲。石头握在掌中,需要把手臂后拉,然后蓄力前抛,这扔出去的石头才会有力道,也才可能给对方造成伤害。 飞石制敌,需要和对方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太远了力道衰竭,太近了出手无力,说来说去只是个取巧的手段而已。 至于子壮最后的半件武器,则是三柄利剑。 当日三个不明来路的杀手出现在村西的桑林中,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葬送了了自己的性命。不过那两名被追杀者事后也逃之夭夭,不知去向,反而把那三具尸体扔给子壮来处理。死者身上的三件利剑的确是好武器,早就被子壮藏了起来。但是,东西虽然不错,毕竟来路不正啊,子壮也不敢大剌剌地拿出来使用。三件不如一件,只能称半件了。 算来算去,自己手中的武器可真不算少。可惜,就目前这个形势,能够称心如意的,却一件也没有。 那两个歹徒现在逃之夭夭,下落不明,但并不代表他们以后就不卷土重来了。 就为了这个,子壮就不得不打起百倍的精神,提前做好必要的防备。 “需要一件称心的匕首啊,这事情办是能办,但一时半会,还真有些麻烦。” 哑巴力明白了子壮的意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有话直说!” “邑城里倒是有铸造剑戈的作坊,但毕竟蒲城邑太小了,生意也不大,好匠人也不多。” “我要求并不高,东西能用就行,不要惹人注目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问题就在这里。”哑巴力叹了口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剑戈可都是杀人的凶物,官府本来就有所控制,要不引人注目可就有点困难了。再说了,这玩意可都是美金所铸,费用也不低” 美金,就是后世所说的青铜,或者说铜锡合金。 无论是货币,祭器,还是兵器,大都是青铜铸造。 而因为这个时代铜料的产量不高,而需要用它的地方太多,所以才显得尤其珍贵。 说到这里,哑巴力摸了摸怀里,感觉到刚才那枚玉件还好好地藏在那里,心里安定了一些。 子壮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怎么会不明白。 对此他也早有准备,于是把怀里剩余的那一个玉件给掏了出来,递给了哑巴力。 “困难总是有,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帮忙——这件东西够不够?” 哑巴力眼睛一亮,连忙把东西接了过去。 他借着月光,把圆环状的玉件好好观察了一番,又用指头认真地摩挲了一番,连忙揣到怀里。 “子壮兄弟,你这就客气了。” 他挺直了腰杆,端起面孔,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既然子壮兄弟需要,又看得起我哑巴力,我就是赴汤蹈火” “废话少说!”子壮不假言辞,打断了他的话,“多长时间能搞定?” “好歹要七八天吧。”哑巴力搔搔头,“最多十天,十天内我给你搞定——反正十天内也没有药材生意可做。” 子壮一锤定音,“好,就十天,两件玉器,两件事,我等你的好消息!” 话一说完,子壮站起身来,“时间紧急,我还要收拾一下,然后回蒲府去,今天就先不留你了。对了,这十天之内,我不是天天都有时间见你。这么办吧,若你有事要找我,就用土块在院门的左边画一个圈。我若有事找你,就在院门的右边打一个叉。我每天都会过来看一眼,你有空也悄悄来瞥一眼。就这样吧,你看如何?” 这办法是子壮早就想好的,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自己这几日估计要长呆在蒲府了,如果天天都偷偷跑回来和哑巴力见面,难免不会引起蒲府的怀疑。 更何况,哑巴力毕竟是个市皮子,身份不是很光彩。若是他晚晚都跑到这里和自己见面,日子长了,难免不被有心人士盯上。 只要不涉及噘儿的事情——那几乎是子壮唯一的软肋,子壮还是能沉下心来考虑事情,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愣头青。既然决定和哑巴力合伙做这个偏门的生意,他心里自然是一百个谨慎,步步小心,尽量杜绝不必要的纰漏。 见子壮说得认真,哑巴力耸耸肩,站起身来,“就按子壮兄弟的说法办。” 他今天可谓是收获颇丰,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哪里还会在乎这点小事情。 药材生意算是基本搞定了,也就是等十天而已。 在这十天之内,虽然搞定子壮所说的两件事情有点难度,但却并不是不可能。 毕竟有两件价值不菲的小玉件在自己手里,嘿嘿,这次自己赚大发了 看着哑巴力鬼鬼祟祟地出了院门,子壮拍了拍他的背部,“你多保重。” 哑巴力回头朝他笑了笑,摆摆手。 子壮自顾自地返回小院,掩上门,却没有立刻返回正宅。 他悄悄走到院墙边,一边聆听着墙外的动静,一边心里默默念道,“一c二c三” 等默念到五十的时候,子壮一手搭在墙头上,身子一纵,已经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墙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0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子壮扫视四周,见四下无人,轻轻跃下墙头,朝哑巴力离开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于哑巴力这个人,除了他自己大吹大擂,把自己说得英明神武之外,子壮对他可以说一无所知。 他若是对此人不放心,本应该可以向别人求证。 只是,自己初来乍到,在邑城里也没有什么可以信赖的人。再者,就哑巴力这“市皮子”的身份,子壮也不敢轻易向别人查询他的底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若是有人知道自己在打探一个“市皮子”的底细,估计很容易就会胡猜乱想,认为自己和他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毕竟,无缘无故地,若是生活中没有任何的交集,子壮又何必对一个“市皮子”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这真是让子壮头疼。 可是,对于子壮的药材销售计划,哑巴力是一个重要,却又是最为脆弱的一个环节。 毛脸鸷和三蟹,毕竟都是自己信得过的兄弟;小桑林巫和蒲府小主,子壮自忖只要操作得当,完全可以糊弄过去;只有这个哑巴力,认识的时间还太短,实在对他不敢有过分的信任。 但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子壮也知道不能急于求成,只好一步步地试探和观察哑巴力,尽可能地把风险降到最低。 今天这两件事,也算是他们合作的第一步。子壮总要看看他的真本事,是不是能够在邑城内呼风唤雨尚且不论,就看他是否能把这两件事情办得妥妥的。 若是他能办好,那药材的事情就可以试着开始运作了。 若他出了漏子,那事情可就难说了。 若他只是个本事不济,只会自吹自擂的衰货,这合作的事情就算是黄了。子壮当然不会和他有任何的合作,但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前面的事情就算是捏鼻子认了。 但是,如果是哑巴力存心不良,故意设圈套来谋算自己,哼哼小爷什么吃过这亏?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若敢吐我一脸口水,小爷我会一定狠狠甩你几十个耳光,把你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今天,趁着这个机会,首先要摸清哑巴力住在哪里。 只要知道他的老巢在哪里,倘若以后闹将起来,自己也不至于太被动。 子壮尽可能地利用阴影,树木等路边的东西做掩护,远远地吊着前面的哑巴力。 天已经黑了下来,城门早就关了,街上的行人非常少,越来越少。 蒲城邑因为是边陲小邑,为了防止外敌入侵,天一黑就关城门了。城门一关,邑城内并不会立刻实行宵禁,路上的行人只是越来越少而已。 到了戌时三刻,城内就要实行宵禁了。宵禁以后,除了巡街的官差,其余人都要呆在自己的家里,不得随意外出。 到了那个时候,除了家里有生孩子,死人等意外事故,不得已出门找人帮忙,才会有人上街。若没有合适的理由,又被巡街的官差逮到,轻则三十大板,重则投入牢房,罚做苦役。如果有心存不良的官差要讹你,故意诬陷你作奸犯科,或者是敌方派来的奸细,甚至把小命丢掉也不稀奇。 现在已经接近戌时,离宵禁的时候已经不远了。街上冷冷清清,普通的行人已经不多见了,而手持火把的巡街官差就显得尤为扎眼。 还好子壮在荒原上磨练多年,无论是匿踪,还是追形,都不是寻常人可比。虽然他对于邑城内的街巷并不熟悉,但好歹没有出什么纰漏。时走时停,时藏时显,子壮一路咬紧前面的哑巴力,看着他走进了一个小院子里。 前院后屋,非常常见的民居格局。 后屋大约有三间,茅草覆顶。 夜幕下的小院子看起来尤为破败,能看到院墙上杂草摇曳,有的墙段甚至出坍塌了半截。毕竟是晚上,虽然有月光,但视线不是很好,不是什么景物都能看得清楚。 子壮想了想,记住院子的方位,从巷子里退了出去。 他绕到院子后面的那条巷子里,见周围没人,蹑手蹑脚,向哑巴力的那处堂屋的方位摸了过去。 还好,果然不出所料,后屋的后墙上果然留有黑糊糊的简陋小窗。 子壮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窗口,果然听见了里面细微的说话声。 不,应该是两个人的吵架声。 一个年轻稚嫩的声音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还有脸回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接着哑巴力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我凭我本事吃饭,比你活得坦荡!你嫌弃我的行当不好,你自己能干啥?老母亲你来养么?你上邑学的钱谁来出?” 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别以为赚几个臭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邑学不上就不上,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你们逼我去的。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就差指着鼻子骂了——都是因为你,我在邑学里都抬不起头来” 这个时候,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哭腔,“你们兄弟俩都别吵了,让我多活两天,咳咳” 时间急迫,子壮既然确定此处果然是哑巴力的住宅,也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下去。 他迅速离开了这条巷子,又回头认真辨认了一下方位,然后扭头朝车稳院子的方向奔去。 一路之上,他时刻注意隐匿自己的行踪,不能让巡街的观察逮到自己,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他也仔细留意附近的住宅和路径,把行走的路线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又是走走停停,还好有惊无险,他终于返回了车稳的院子,这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哑巴理的住处,这次算是基本摸清了。以后白天再找个方便的时候,偷偷过去确认一下方位,这事情就算了结了。 下一步,就是稳住蒲府的小主,警惕蒲府内外的动静,等待哑巴力那边的消息了。 嘿嘿,子壮不禁暗暗乐了一下,心中不免有点小得意。 长了这么了,这次终于自己拿主意,全盘筹划,也算是开创了个小局面。 虽然有些见不得光,但不偷不抢,还能为家里人帮上点忙这个,想想还是有点小激动呢。 时间不早了,不能再拖了。时间耽搁了不少,再不回去,估计他们就该怀疑自己了。 子壮收拢心绪,拿起自己随身的包袱,离开车稳的院子,向蒲府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1章 十日之约 子壮背着包袱,拿着齐眉棍,匆匆赶回了蒲府。果不其然,樟伯在院门口踱来踱去,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见樟伯一脸狐疑的模样,子壮只好找个理由敷衍了一下。还好樟伯也没有深究,他便若如其实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厢房里。 白天的时候,厢房里已经有了一张简单的睡榻。现在睡榻上又多了两件被褥和枕头,估计是刚才樟伯他们刚刚放上去的。 子壮本来就是一介野民,对于生活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有这些必备的睡具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稍稍梳洗一下,便在床榻上躺下休息。 只是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是子壮以前未曾遇到过的,心里自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总是但是担心自己有什么纰漏。 他躺在榻上,又把今天所有的事情梳理了一遍。虽然觉得没有大的疏失,但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翻来覆去睡不着。 辗转反侧中,他又想起远在国都的噘儿,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她知道自己费尽心机,竟然是在和一个市皮子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偏门生意,会不会瞧不起自己 会不会为自己感到难过 因为噘儿,他又想起噘儿临走的那天,小桑林巫转述给自己的天巫练气法门。 天巫社这一门练气养生的法子,竟然搞得神神秘秘,还分为秘术和显术两部分。秘术属于天巫社的禁术,秘不外传。显术倒是控制的没有那么严格,一共分为两重,但未必对所有的人都适用。 只有那些身有残耗,或则神智有失的病人,这练气的法门才可能会有些效果。 如果对于身体健康的正常人,这练气的法门不但毫无效果,甚至还可能反噬对方,有百害而无一利。 实在是一门古怪的练气法子,让子壮觉得莫名其妙。 这和“是药三分毒”的道理竟然是异曲同工,实在是不可思议。 老卜正因为当年在徐国的天巫社呆过几个月,有幸学习了此术。他把天巫显术的第一重传授给了老桑林巫,老桑林巫在她在世的时候又传授给了子壮。 小桑林巫转述给自己的,则是天巫显术的第二重。子壮前几天曾经试着练习过一次,但效果并不是那么明显。 不是说完全没有感觉,只是那感觉转瞬即逝,几乎让人觉察不到。 这几天因为突发的事情接二连三,子壮倒是把这件事情几乎都给忘记了。 躺在榻上的子壮扭头看了看窗外,估计此时已经是丑时左右,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凌晨两点左右了。 按照天巫显术的练习要诀,一天的十二个时辰,对应着人体的第十二条经脉。 现在是“丑时”,与之对应的应该是“足厥阴肝经”。 足厥阴肝经一共有28个穴位,对称分布在身体的两侧。 这已经是子壮第二次练习这法门,已经有了些许经验。他尽可能把身体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然后努力忘记白天发生的一切烦心事情,摒弃私心杂念,开始有序地吐气吸气。 他的头脑中隐隐浮现出“足厥阴肝经”的脉络图,试着让思绪顺着“足厥阴肝经”的脉络运行循环。 思绪就像一条细细的蠕虫一般,从足部的穴位开始,缓缓上移,上行到脚踝的内侧穴位,然后到达自己的小腿 曲泉穴,阴包穴,府舍穴 几个循环下来,子壮终于又感到一丝丝温暖的气流,顺着“足厥阴肝经”的脉络在身体内流动 有了上次的教训,子壮放松心情,不喜不忧,任由那细微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暖流在身体内流动。 又是几个循环,子壮感觉到那暖流似乎莫名其妙地摆脱了自己的观想,竟然慢慢地向自己的眉心流去。 自己的身体此时也陷入了上一次同样的感觉,温暖,舒适,甚至心底还有一丝丝的欣慰,夹杂这一点点好奇和忐忑。 “多么奇怪的一种感觉。”子壮心中想。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处一个熟悉的面庞,皱着眉头,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是噘儿,居然和上一次一样,还是噘儿 子壮仔细的观察这她的嘴型,过了好久,终于能大致猜得出对方说的什么。 她好像一直在重复不断地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子壮感觉到有一股热热的东西从眼睛里流了出来,终于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噘儿,噘儿,是你离开了我,可我不怪你” 他忽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意识昏昏沉沉,终于陷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一大早,子壮从睡榻上爬了起来,觉得说出来的神清气爽,全身似乎都充满了力气。 “也许是那天巫显术的效果吧?” 子壮心里想到,但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这两次练习这天巫显术的时候,脑海中总会出现噘儿的影像,而且一副忧心忡忡,甚至是伤心欲绝的模样 也许是自己太想念噘儿的缘故吧,子壮心里想。 子壮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转而把精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自己毕竟是蒲府的家丁,不能辜负车稳的托付,负有保护小主孟赢雀安全的职责。 而且,自己和哑巴力还有十日之约,他也不会傻乎乎地什么事情都不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子壮警惕地在蒲府的内外巡防,以防有歹人再次出现。 除此之外,他也会帮着樟伯干些重体力的杂活,例如修缮院墙,掘土平坑,整治园子等等。 期间他还出了一趟城,又见了一次三蟹,了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安排了一些后续的事宜。 当然,他还偷偷去了一次哑巴力家所在的巷子,再一次确认了他家的位置。为了不打草惊蛇,或者是让闲杂人注意到自己,子壮没有在那里呆太久,匆匆地赶了回来。 一天,两天,三天 车稳的院子,子壮每天都要去个一两趟,但从来没有发现过哑巴力留下的标记——这本 来是自己和哑巴力早就约好的。 四天,五天,六天 哑巴力那边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子壮心里已经隐隐不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虽然十天之约的期限还没有到,但哑巴力也不至于一直不露面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2章 夜探哑巴力 到了第九天,哑巴力那边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子壮终于等不及了。 子壮和哑巴力一共也就见了三次面,对于他的了解并不多。但即使仅仅见了三次面,哑巴力那自吹自擂,虚张声势的性格,子壮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子壮的眼皮子底下,他就像死狗一样被两个理丁追得四处逃窜,狼狈不堪。即使是这样,等理丁走了以后,哑巴力还能厚着脸皮吹嘘自己是多么地神勇无敌,眼睛当时都不眨一下。 简直是厚脸皮到了极点,差点害子壮吐了一地。 好吧,说得仁慈点,就算是心理素质好,内心极度自恋吧。 就他这种性格和行事方式,若是这几天有什么进展,即使是一星半点,微不足道的功劳,估计他都会急唠唠地跑过来,在子壮面前显摆半天。 更何况,子壮这里可是有相当靠谱的货源,若哑巴力以后想发点小财,首先就要博得子壮的好感和认可。 也是担心他这种性格可能会坏事,子壮才不让他随便过来找自己,以免把自己给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上次见面的时候,子壮特意和他约好以后见面的方式,并告诉他如何在车稳的院门旁做标记。 可是,现在都已经是第九天了,哑巴力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事情就显得十分蹊跷了。 子壮给哑巴力的两个小玉件,一个是衣带钩,一个是环形玉佩。虽然也算得上是价值不菲,但还不算是子壮手中最好的玩意。 当日把这些玉器交给子壮的时候,毛脸鸷担心他不懂,还把十几件玉器一件件拿了出来,逐一给他介绍一番了它们的用途和价值,就是担心子壮被别人愚弄。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子壮才先拿了相对价值最低的两个小玉件,就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来探探路,试试水温。 如果说哑巴力见财起意,丧着良心把这两件小玉件給昧了,这事情就有些意思了。 贪小利而丧大义,还说什么“可以贬低他的人品,不能贬低他做事的规矩” 估计是认为子壮这两件玉器来路不正,想黑吃黑吧? 以为子壮不摸他的底细,又不敢两败俱伤,只能吃这个闷亏,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里的咽吧 哼哼,想到这里,子壮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 “小子,今晚也让你知道一下小爷的规矩。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若敢吐我一脸口水,小爷让你生活不能自理” 夜色已深,蒲府里的人已经睡下。除了偶尔几声虫鸣,蒲府内一片死寂。 子壮悄悄从榻上爬起来,摸索着穿好衣服,认真地把飞石囊绑在腰上。他摸出一片黑布,把自己的脸也蒙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嘿嘿,无论是今天晚上的衣服,还是这蒙脸的短布,都是子壮从车振那里“借用”的。 车稳临走的时候,特别嘱咐子壮不要轻易进入他弟弟的房间,免得他察觉后大发脾气。 “轻易不要进,又不是一定不能进!” “劳资现在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也不能便宜了车振那个狗日的。” 当日在邑城内,不卜正的院门前,这小子可是找了子壮两次麻烦了。要不是碍于噘儿和老卜正,子壮早想收拾他了。 深夜潜行,去找哑巴力那小子算账,怎么说也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子壮不得不打起精神,做好最坏的打算,想好尽可能多的退路。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也不能保证总是万无一失。 子壮心里清楚,自己这次出了门,虽然尽可能地小心谨慎,但也难保一定没人看到。倘若真到了那一步,,就他的身手,全身而退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如果理正司按衣索人,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毕竟这几日理正司的理丁经常在蒲府外转悠,和子壮都打过好几个照面了,甚至还和他说过几句话呢。 就他平时穿的衣装鞋袜,只要稍一留意,估计就能分辨个大概。 恰巧车振的房间里还有几套衣服,子壮穿着也算合适,嘿嘿,就暂时“借用”一下吧。事情一了,再脱下来还他就是了。 “现在这事情,小爷就做得了主,可由不得你,顶多以后少踹你一脚就是了。” “啧啧,毕竟是世家子弟,即使家道败落了,这衣服也不是寻常人能穿的,更何况自己还是个野民呢。” “这细麻布,还染了青色,用手摸着都舒服。” “这轻履靴,怎么就那么合脚呢,简直是给自己量脚定做的。” 确信外面没有人以后,子壮轻轻推开门,然后小心地把门掩上,然后蹑手蹑脚,翻墙出了院子。 离开蒲府后,子壮依照自己白天观察好的路径,尽可能地的在阴影里潜行,时不时地在树后,在墙角躲藏一下。 如果有巡夜的理丁从前面走过来,子壮就躲了起来,沉住气,等他们离开后继续潜行。 偶而碰上警惕性高一些的理丁,子壮手中的飞石就排上了用场。人家是“声东击西”,他现在是“石东逃西”,顺利地转移理丁的注意力,让他得已迅速逃匿。 一路上走走停停,子壮终于到了哑巴力的房子附近。 他留个心眼,先到了后面的巷子里,贴着窗户听了半天,没有听到丝毫的动静,估计一家人都睡熟了。 “污了我两个小玉件,这王八蛋估计在做美梦呢” “嘿嘿,这就好,继续睡吧。” “等小爷进了院子,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然后设法用飞石惊醒你们。只要哑巴力这个家伙一露面,又落了单,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子壮离开了房后的巷子,又拐进了前面的巷子。 月光昏暗,巷子里空无一人,子壮蹑手捏脚地向哑巴力的院门靠近。 一步c两步c三步 离哑巴力的小院子原来远近,子壮却不由地放慢了脚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也有有赖于他在北部荒原多年的历练,对于身边的危险有一种未卜先知般的敏锐感觉。 子壮收住了脚步,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状。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 他自我安慰道,又向前迈进了几步,可身上那不适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糟了 子壮停住了脚步,后背隐隐发凉。 不对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自己暂时没有发现而已。 子壮一咬牙,转过身,迅速向巷子外窜去。 三步并作两步,就在他几乎就要窜出巷子的时候,忽然两条人影从墙角处窜了出来,手持短棒,向他冲了过来。 果然有问题! 子壮头皮发麻,但并没有硬碰硬,转头就向巷子的另一端跑去。可没有跑出去两三步,子壮不得已赶紧收住了脚步。 前面又有几个人影窜了出来。 前堵后截,敌众我寡。 子壮明白,自己应该掉进了别人早就布置好的陷井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3章 冤枉哑巴力了 蓦然间几条人影窜了出来,又把巷子的前后端给堵住了,子壮自然知道他们是不怀好意,心里不紧张是假的。 不过他心里暗暗庆幸,真是有备无患,小心驶得万年船。多亏自己早就有了准备,换了车振的衣服,又用黑布蒙了脸,倘若不是对自己非常熟悉的人,想必猜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是 子壮看着慢慢朝自己逼近的几个人,心里有些不明白。 对方一共有四个人,前后各有两个。后来冒出来的两个人在巷子的另外一端,距离稍远,子壮看不太清楚。不过,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人,自己大致可以看个大概。他们都是一身普通的短装,并不是常见的理丁打扮。 刚才一路摸过来的时候,巡防的理丁他也没有少见。他们都是一身皂衣,手持水火棍,那可是威风得很。 理丁巡街的时候通常四五个人一组,其中的一个手里还举着火把用来照明,另外一个手里提着铜铎用来示警。 所谓铎,就是类似于铃铛的一种响器,有铜铎和木铎之分,通常用于军旅中发号施令,或者在巡防中警示民众,汇集散处各地的伙伴。 难道是理正司的暗探,所以才一身普通的衣装,没有穿理丁的官服? 理正司在流民村理潜伏有暗探,毛脸鸷早就告诉过自己。既然流民村都有,邑城里出现理正司的暗探也就不稀罕。 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子壮心里可没有和官府作对的底气。 也就在看清对方衣着的那一刹那,子壮下意识地就想冲了出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千万不要惹上官非。 四个人身份不明,但显然易见对自己不怀好意。如果对方是官府的人,自己就更麻烦了。 一定是哑巴力这王八蛋把自己出卖了 趁着对方几个人还没有合围,倘若以一敌二,子壮自忖并非没有机会。 事不宜迟,子壮喘息间就拿定了主意。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双脚紧紧地踩实地面,全身的肌肉都好像一刹那都蓄满了力气。就在他正准备冲过去的时候,一个人忽然说话了。 “狗日的,等了你好几天了,还以为你小子不露头了——哑巴力的嘴再硬,可抵不住劳资的脑袋聪明。” 说话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身黑色的短衣,长着一副大脑壳,头发看起来乱糟糟地。 因为毕竟是晚上,即使有月光,子壮也就是只能看个大概而已。 这大脑壳的粗汉子和另外一个身材瘦削的同伙,就是子壮首先看到的两个人。他们两个人手持三尺左右的短棒,从前面冲了过来后,现在竟然放慢了脚步。 那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可隐隐约约竟然夹杂着一丝炫耀的意思。 子壮此时全神戒备,全身的每一寸肌肉几乎都已经调动了起来。但是,在听到这大脑壳的话以后,不由得心中一愣,缓住了脚步。 啥? “哑巴力的嘴再硬,可抵不住劳资的脑袋聪明。” 这大脑壳话里话外,分明是暗示事情和哑巴力并没有什么牵扯。 哑巴力这几天一直没有露面,也许并不是故意躲着他,恐怕是和眼前的这几个人有些关系。 一想到这里,子壮立刻改变了主意。 他压低了嗓音,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你们是什么人,和哑巴力什么关系?”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巷子另外一端的两个家伙也冲了过来。前后一共四个人,把子壮堵在这条巷子里。 也许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觉得子壮已经是瓮中之蹩,他们几个此时也放松了警惕。 几个人围着子壮,并没有立刻把他拿下来,反而都是一脸的兴奋,好像是饿狗见到了骨头一般。 这架势,怎么看都透着一些古怪。 “我们是什么人——你这狗日的没长眼,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那大脑壳子估计是四个人中的头领,此刻一边用有手中的木棍轻轻地拍打着左手掌,一边不耐烦的说道。 咦,啥意思? 就这大脑壳的意思,难道自己应该认识他? 子壮一头雾水,只好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了大脑壳半天,脑海中却没有丝毫的记忆。 真的不认识啊,怪我了? 子壮无奈地摇摇头,依然全身戒备,不敢有一点点的松懈。 以一对四,估计是有些麻烦了 子壮一副困惑的样子,让大脑壳也觉得有些意外。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子壮一番,脑子中一转,好像立刻明白了什么。 就子壮这一身衣着,应该还不是普通的邑民,想必家境不是很差才是。这就对了,怪不得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个玉件来。这是败家内贼啊,应该不是平常的家婢才是。 “嘿嘿嘿,你居然不认识我估计是哑巴力在你面前大吹大擂,不敢提起大爷我的名字——小子,别端着了,把脸上的那块破布赶紧扯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哪家的少爷” “哪家的少爷?” 子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心里不由的对哑巴力有些内疚。 眼前的这些人,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仅仅因为自己穿着车振的一身体面衣裳,就误认为自己来自于殷实人家。 这起码说明,哑巴力并没有出卖自己,这些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刚才竟然冤枉哑巴力了。 既然想通了其中的针线,子壮不禁对哑巴力现在的处境有些焦虑,绝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他故意壮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踉跄地后退几步,还差点摔了一跤。 不过,也就是这几步的功夫,子壮已经背靠这巷子一边的墙壁,对着四个逼上来的大汉瑟瑟发抖。 不过,这也是子壮有意为之。看起来是他像是被逼到了墙角,毫无还手这里,其实却是把自己的背部给防护起来,免得遭到对方的突然袭击。 毕竟子壮也是血肉之躯,做不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以一对四的情况下,无论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他故意壮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可就” 大脑壳子猫戏老鼠般,故意重重地跨进一步,一脸的嘲讽和戏谑,“我就过来了,你又能怎么样?” 子壮身体微微发抖,“我家里有钱有势,你若是敢欺辱我,他们不会放过你。你你不要再过来,我我可是要叫人了有理丁就在旁边巡防呢” 四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阵哄笑。 他们好像是故意压抑着自己的笑声,但是因为子壮说得话太过于可笑,他们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这狗日的脑子不好吧?”大脑壳子也呲牙笑了一阵,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能把家里的东西偷出来变卖,还敢让家里人给你出头?狗日的,就是我现在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估计吭都不敢吭一声,还敢去报官?” 说到这里,他不耐烦地朝旁边的同伙吩咐道,“瘦猴,别耽误时间了,把它脸上的破布给我扯下来,让我看看看这狗日的到底是谁!” 第一更,谢谢“单骑照碧心”和“飞扬跋扈我为雄”两位兄弟今天的打赏,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地作为一个立志开创新局面的一个小扑街,不在于打赏的多少,至少让我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信心 顺便再多嘴一句,快过年了,两位弟兄还是攒钱多买点年货,打赏的事情,心意到了就行了,别影响自己的生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4章 欲擒故纵 一听到大脑壳子的吩咐,旁边一个瘦猴般的家伙立刻就冲上来。似乎故意在大脑壳子前献媚一样,他嘴里不干不净地对子壮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玩意,竟然惹我老大不高兴,真是皮痒痒了” 子壮此时背靠着墙壁,似乎已经吓破了胆。看着瘦猴冲了上来,子壮连忙用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小声地哀告着,“不要打我,我家里有钱,我都给你” 看他一副哆哆嗦嗦的模样,瘦猴得意地冷笑了一声,故意朝子壮身上啐了一口,接着伸手就朝子壮的脸上抓去。 瘦猴的手伸了出来,眼看就要抓住了子壮脸上的黑布,却见本来瑟瑟发抖的子壮忽然抬起头来,呲牙朝他一笑,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不等他反应过来,子壮的一只手已经迅速地伸了出来,迅雷不及掩耳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瘦猴感到手腕就像被一只金箍给套住一般,再也动弹不了。紧接着,他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瞬间顺着手臂传遍了全身。 “哎呀” 那种生不如死般的痛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忍耐极限。瘦猴忍不住哭号起来,惨叫声瞬时撕裂了静寂的夜色。 事情还没有完,那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刚刚开始了没有多久,也就是一呼吸的功夫,子壮的另外一只拳头已经狠狠地砸了过来,带着呼呼的风声,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 血花四溅,瘦猴眼前顿时一阵模糊。 接连两次攻击,简单凶狠,却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瘦猴旁边的三个同伙一时间都呆在那里,愣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眼睁睁地,他们看着子壮已经抓住了瘦猴的衣服,把他整个人向后推去。 措不及防间,在瘦猴的惨叫声中,他的身体已经重重地撞在身后的一个同伙身上,两个人都葫芦般地摔落在地上。 对方四个人本来站成半个圆环,把背靠墙壁的子壮围了起来,让子壮无路可逃。现在既然已经有两个人摔倒在地,自然就形成了偌大的一个缺口。 在两个人摔倒在地的那一刹那,子壮已经从缺口冲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向巷子外冲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让人一下子接受不了。剩下的两个人目瞪口呆,等子壮冲出后才缓过神来。 “追!”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局面,居然眨眼间就被子壮弄得一片狼藉。大脑壳子终于醒过神来,恼羞成怒,一咬牙,挥舞着短棍,怒吼着先冲了出去。 旁边的同伙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地上打滚的瘦猴,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 远处忽然传来清脆的铎击声,在黑夜中似乎特别的响亮。 瘦猴刚才那惨绝人寰的嚎叫声,终于还是惊动了附近巡防的理正。在铎声的示警声中,几个理正似乎正朝这边赶过来。 子壮已经逃到了巷子口,匆忙中回头看了一眼追过来的大脑壳子。他忽然心中一动,一边朝着铎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跑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吆喝道,“快来人那,杀人拉,大脑壳子杀人啊” 嘴里喊着,他脚下却没有停下。喊完以后,子壮嚣张地哈哈大笑,继然后续向前跑去。在大脑壳子充满仇恨的注视下,子壮不一会就钻进了另外一条巷子,消失在大脑壳子的视野外。 大脑壳子站在巷子口,脸色涨红,额头上竟然隐隐冒出了细汗。 “这狗日的,脑子真地坏了?自己屁股都不干净,竟然敢这么嚣张,还故意把事情搞大?” “谁杀人了,这狗日的,睁眼说瞎话,故意给我身上泼脏水?” 刚才犹豫不决的同伙这时终于跑了过来,一脸的焦急,“老大,赶快走吧,再完了就来不及了。” 铎击声愈加地清晰起来,远处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火光。 大脑壳子一跺脚,“走!” 一个人在前面探路,一个人背起了还在低声呻吟的同伙,再加上大脑壳子,四个人急匆匆地离开了哑巴力家所在的巷子,消失在黑夜中。 本来已经消失的子壮,此时却忽然又出现了。他站在巷子口,眼睛注视着他们四个人消失的方向,悄悄地跟了上去。 因为其中的一个同伙受了伤,又需要躲避理丁们的追捕,大脑壳子虽然对于邑城内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但还是颇费了一些功夫。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几个人七拐八绕,终于摆脱了那些讨厌的理丁,来到了一所小院前。 一个人上前,轻轻地在门上叩击了三下。过了一会,他又叩击了一下,院子里才传来来匆匆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个人在院门后轻轻地问道,“口令?” 大脑壳子不耐烦地走上前去,冲门内低声怒骂道,“别那么多屁话,是我!” 院门从里面拉开,一个人影显了出来,一脸委屈地朝大脑壳子说,“老大” 大脑壳子不由分说,一伸手就把对方推开,大踏步走进院内。他骂骂咧咧地说道,“哑巴力那狗日的呢,还活着吧?” 来开门的家伙被推了一个趔趄,脸色一僵,显然有些不高兴。但好像是忌惮对方的淫威,他最终还是没有敢吱声。 匆匆扫了一眼紧跟在后面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满脸血污,爬在别人的背上低声哀号着,他心中咯噔一下。 听见大脑壳的问话,他不敢怠慢,赶紧跟上大脑壳子的脚步。一边向堂屋的方向走,他一边语带恭维地说道,“老大不让他死,他有几个胆子敢死?老大放心,我们几个把他看管的严严实实的,跑也跑不了,死也死不成,就等着老大吩咐呢。” 大脑壳子冷哼了一声,目露凶光,脸色狰狞。 “这狗日的哑巴力,做市皮子做得脑袋都坏了,竟然不听我使唤了。我日他十八代祖宗,这次如果他再不把那小子交代出来,我就把他一条条给撕了!” 子壮终于出现在巷子里显露了身影,一脸迷惑地打量着大脑壳子一行人刚刚进去的院子。 他环顾四周,皱了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地方,自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以前曾经来过一次。 那天是子壮第一次碰见了哑巴力,在几个理丁的追赶下,不得已跟着他逃窜到这里。他记得哑巴力告诉自己,这里平时白天没有几个人,所以可以安心地翻墙入院。 这么说,哑巴力应该对这里很熟悉 谢谢孤狼大佬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另外,今日推荐一位小姐姐的作品——《完美女仙》。小姐姐人很漂亮,人品也好,尤其是小说写得好。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收藏c推荐一下,云起和都可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5章 一窝“市皮子” 堂屋内一片漆黑,连个油灯都没有点。 估计是听到大脑壳子等几个人的动静,屋内才有人赶紧用火镰咔咔地打了火,点起了一盏小油灯。火芯子吱吱地响着,房间内终于有了些昏黄的光线。 鼻青脸肿的哑巴力蜷缩在墙角,一身血污,紧张地打量着门口。 他此时满身血污,双手被反绑在后面,两腿也在脚踝处被粗麻绳绑的紧紧的,身子几乎动都不能动。 看着一个人“哎吆哎吆”地被背了进来,哑巴力明显地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似乎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当他看到大脑壳子一脸铁青地朝他走了过来,哑巴力一脸的恐慌,似乎已经意识到了面临的危险,挣扎着向后缩了缩身子。 可他本来就蜷缩在墙角里,此刻的他早已经无处可躲。 他已经被关在这里两三天了,几乎是汤水未进,苦不堪言。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觉得口干舌燥,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得不争气得叫,但好歹还能够撑下却。不过,接连两三天下来,滋味越来越不好受,肚子被饿得火辣辣地痛得难受,全身都没有一丝力气。 大脑壳子不在的时候还好,几个看管他的家伙毕竟是熟头熟脸,不至于对他下狠手,有的时候甚至能给他一口水喝。 只要大脑壳子一回来,局势就截然不同了。对方少不了要逼问一番那两件玉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然后就是对他一顿拳打脚踢,让他痛得死去活来。 本来对自己还算不错的几个人,在大脑壳子的淫威之下,那时候也不得不助纣为虐。有的人凶神恶色地在一边给大脑壳子帮腔,骂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甚至还有人故意过来扇自己一个耳光,就为了能讨得大脑壳子的一个赞许。 唉,再这么下去,估计自己挺不了几天了。 但是,哑巴力也知道,子壮的事情,他是坚决不能透露的。只要一说出去,自己这十几年确立的名头,这辈子就算是彻底玩完了。 东西只要是过了自己的手,就是自己的事情了。无论发生了什么私情,他都绝不会透露货物的来处,也不会透露货物的去除,打死也不能说。 就是为了这一份坚持,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全身都伤痕累累,连肋骨都断了几根,但好歹是把命给保下来了。 但是,也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份坚持,几年下来,他总算是混了个“哑巴力”的名头,在市皮子堆里有了一席之地,能混一碗饭吃。 虽然谈不上说是衣食无忧,但好歹能让自己一家人吃饱肚子,让自己的弟弟上得起邑学。运气好的时候,他甚至手头还能有一点点结余,便会孝敬给自己的领路人獾叔。 獾叔是个老市皮子了,前几年不小心摔瘸了腿,这几年身体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若不是哑巴力这几年时不时地接济他,估计獾叔早就撑不下去。 这次偶然认识了子壮,哑巴力本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终于接了一单大生意。可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把自己都搭进来了。 看到大脑壳子一脸戾气地走了过来,哑巴力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狗日的下手太狠了,每次都把自己打得死去活来,手下可从来没有留过情。 哑巴力赶紧眯缝上眼,嘴里小声呻吟着,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哎吆,哑巴力,你还没死啊?” 大脑壳子走到哑巴力跟前,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然后抬脚狠狠地朝哑巴力踢了过去。哑巴力躲无可躲,硬生生地挨了对方一脚,嘴里闷哼了一声,不得已睁开了眼。 他用仇恨地目光瞪着大脑壳子,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哎吆,你还敢瞪我!” 大脑壳子伸手“啪啪”又是两巴掌,只打得哑巴力眼冒金星,头昏目眩。鲜血又从鼻子里和嘴里流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衣服上。 哑巴力咬紧牙关,既没有向别人求救,也没有大喊大叫。 他知道,喊也没有用,求救也没有人管,只能让对方出手更加凶狠而已。 市皮子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行业,当然既然是入了这一行,就注定了一辈子都生活在阴影中,即使是自己的同胞弟弟也瞧不起自己。 这大脑壳子是市皮子中颇为霸道的一个人,仗着自己身体壮,拳头硬,身边自然而然地汇聚了几个小喽啰,在蒲城邑黑道上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了。 哑巴力本来和他是井水不犯河水,尽可能地敬而远之,没成想到还是被他盯上了。 说来也是哑巴力自己急于求成,想在子壮面前表现一把。唉,弄巧成拙,子壮托付他的事情不仅没有完成,反而把大脑壳子给招来了。 子壮要他追踪那两个歹徒的消息,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事情却迟迟没有进展。眼看着十日之约一天天的过去,他只好把精力放在第二件事情上。 给子壮物色一把防身的利器。 邑城内并不是没有铸造兵器的作坊,但往往只给官府和城内的达官贵人服务。 一则兵器通常都是吉金,也就是青铜所铸,价格昂贵,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消费得起。二则兵器毕竟是凶物,如果落到为非作歹的人手中,恐怕也不是官府之福。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忧虑,官府对于刀剑之物本来就有一定的控制,并不是普通人能随随便便买得到。 如果是甲胄,或者是用于远射的硬弓等兵器,官府控制的就更为严格。即使是达官贵人,如果随便藏有这些东西,也往往会被认定有谋反作乱的嫌疑。 也就是因为上述的原因,作为一个名声本来就不好的市皮子,哑巴力想从邑城的作坊买一件兵器,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 最起码短时间内不行。 迫不得已,哑巴力只好向自己熟识的其他市皮子求援。他许以重金,本来想从私人手中淘一把短刃出来,结果弄巧成拙。 有道是树大招风,财大招贼,哑巴力这消息一放出去,短刃没有淘成,竟然把大脑壳子一帮人给招了过来。 他们不但把那两个玉件给抢了去,还逼着哑巴里说出玉件的货源,想顺藤摸瓜多捞一笔。 这是典型的黑吃黑,哑巴力即使吃了亏,但也不敢去官府去报案。 官府如果知道这件事,虽然放不过大脑壳子,但哑巴力也没有好果子吃。 也就是因为这个潜规则,大脑壳子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黑吃黑。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哑巴力这边也不敢声张,只能咬牙硬挺着,能挺多久算多久。 哑巴力心里清楚,大脑壳子无论多霸道,也不敢随便把自己弄死。 “黑吃黑”归“黑吃黑”,但如果弄出人命来,性质就不一样。 刚才几个巴掌扇了过来,哑巴力已经被打得眼冒金星。他一时间头晕目眩,觉得脑袋嗡嗡响,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惨笑了一声,盯着大脑壳子。 “老大,没用,你打死我没用。我哑巴力做市皮子十几年,别的都怂,但就是嘴巴紧——这些你比我还清楚。” “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吗?”大脑壳子一脸的讥讽,“你现在就是死了,连条狗都不如!你以为谁还能在乎你?你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吧,你家里人找过你吗?尤其是你那宝贝弟弟,估计巴不得你早点死呢。” “你” 听大脑壳子提起自己的家人,哑巴力脸色一黯,却一时之间找不出话来反驳。 自己家里的事情,自己最清楚。 自从自己走上了市皮子这条路,不但在外面处处受人白眼,在家里也不受人待见。自己的老母亲还好,尤其是自己那个弟弟,唉 大脑壳子看哑巴力脸上一片黯然,闭上嘴不再说话,心里不禁一喜。 他嘴角不经意地抽了抽,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带鞘的短剑,在哑巴力的眼前晃了晃。 大脑壳子故意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痛心地说道,“哑巴力,你早想明白了就好了,又何必自找苦吃呢?你不就是想要一把短剑吗?你想要,我给你就是了。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了我们弟兄们之间的和气。” 哑巴力看着那柄短剑在眼前晃来晃去,心里却暗暗地骂道,“狗日的,你说的话倘若能够算数,我也不至于被绑到这里来了。” 心里这么想,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哑巴力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大脑壳子还以为他动了心,得意地笑了笑,把短剑又揣到了怀里。 “哑巴力,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可要把握住,不要说弟兄们不讲义气。其实啊,即使你今天不说,给我们两三天的功夫,我们也能把他给找出来。” 大脑壳子侧侧身子,指着跟他一起回来的那几个人。 “这几天晚上,我们兄弟几个一直在你们家附近蹲守,就是等那小子自投罗网。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让我们给堵住了” “什么?你们竟然” 哑巴力愕然地盯着大脑壳子,又仓惶地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人,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完了,完了 怪不得他们几个人这几天晚上都不见踪影,管不得没有人愿意告诉他们去了哪里。原来一群人一唱一和,竟然是早有安排,只是把自己蒙在鼓里而已。 次奥 大脑壳看哑巴力一脸恐慌的模样,知道他已经害怕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今天那小子被我们堵了个正着,要不是被巡街的理丁给碰上,我们早就把他拿下了。也是那小子命好,跑得也挺快,却害得我们和理丁纠缠了半天,一个兄弟还因此受了伤。” 三言两语,大脑壳子就把有人受伤的事情给遮掩过去。 “嘿嘿,他今晚跑了也没有用,怎么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这两天我们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找出来。哑巴力,你现在说出来,自己受点罪,我们要少点麻烦。” 哑巴力将信将疑地盯着大脑壳,又看了看屋内的其他三个市皮子,心惊胆战地问道,“你们看到他了?“ 大脑壳子心里一乐,重重地点点头。 “那是当然!“ 大脑壳子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市皮子,言之凿凿地说道,“就赵六他那个个头,稍微壮一点而已” 哑巴力看了一眼那个人,后背隐隐发凉。 糟了,糟了 那个市皮子的身高和体形,还真和子壮差不多。 大脑壳一看哑巴力衣服丢魂失魄的模样,不由得喜上眉梢。 “穿一身青色细麻布衣服,还有一双黑色轻麻履,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嘿嘿,怪不得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两个玉件给你。哑巴力,你现在把人给说出来,我们少费点力气。你若是不说,我们也就是多非点功夫而已。” 哑巴力一愣,“大户人家的少爷?” 大脑壳子呲牙一笑,以为已经唬住了对方,连忙乘胜追击。 “邑城内大户人家也没有多少,最多也就是几十户而已,我们一家家地排查,也不过多费几天的功夫。” 他想了想,从怀里把带鞘短剑掏了出来,啪地一声扔到哑巴力的跟前,一副爽朗大度的模样,“哑巴力,你既然喜欢这玩意,我就送给你了,何必弄得弟兄们不痛快。” “老大真是爽快人,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哑巴力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半天,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短剑,忽然也嘿嘿地笑了起来。估计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他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哆嗦了一下。 “老大的东西,我怎么敢要。不过,既然人都找到了,我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老大,你看是不是先把我放了?” “你” 大脑壳子一时语塞,脸上表情变幻,将信将疑地看着哑巴力。 “是啊,老大,还是先把他给放了吧,反正人都已经找到了。” 旁边的一个市皮子也开口说道,看起来多少和哑巴力有一些交情。 “是啊,是啊,还是先把他给放了吧。”又有两三个人在旁边小声附和道,“都折腾了这么多天了,既然把那人找到了,终于把事情了了。” 哑巴力感激地朝那几个人笑了笑,又扫了一眼陪大脑壳子一起回来的几个人。 受伤的那个家伙,现在背靠着墙壁,还在小声地呻吟。另外两个则是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一个劲地给大脑壳子使眼色。 哑巴力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 要不是他说大户人家的少爷,自己刚才差点被大脑壳子给唬住了。 好险 他嬉皮笑脸地望着大脑壳子,“老大,说起来倒是我的不对,到现在还没有恭喜老大啊。没想到也就这两三天的功夫,我也没有帮得上忙,老大自己竟然把人给找了出来。” “好说,好说。” 大脑壳子觉得哑巴里的表情不太对劲,脸慢慢沉了下来。他弯腰把那短剑从地上捡了下来,拔出剑刃,走到哑巴力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哑巴力,说吧,我们就别废话了” “即使老大了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你说!“ “身材相貌和赵六差不多的,又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而且能在你们四个人的唯独下全身而退,我想来想去,蒲城邑内几千口子,符合这些条件的,也不过就那么一个人而已。” “谁?” 大脑壳子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其他的几个人也竖起了了耳朵。 “彭昂啊,理正司的从事大人啊。”哑巴力张开嘴,哈哈地笑了起来,“除了他,这整个蒲城邑内,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了。” “狗日的,你耍我!” 大脑壳子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然后整张脸都涨成了紫红色。 恼羞成怒之下,他把手中的短剑高高地举了起来,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狗日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劳子今天不弄死你,废你一条胳膊总可以了吧!” 今天试着更一大章。 谢谢南国莫愁c阳光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6章 睚呲必报(1) 大脑壳子恼羞成怒之下,目露凶光,脸上的青筋暴突而起。他右手紧握着锋利的短剑,弯下腰,恶狠狠地朝哑巴力的一只肩膀扎了下去。 哑巴力全身被绑,整个人都蜷缩在墙角,看起是躲无可躲。他刚才挨了大脑壳子的一番拳打脚踢,现在身上伤痕累累,几乎动都不能动。 但看着剑刃泛着寒光,只朝自己的肩膀而来,求生的本能仍然支撑着哑巴力。在剑刃刺下的那一刹那,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把身子一偏。 利刃擦着哑巴力的肩膀而过,划破了他破烂的衣服,带出一片血花。哑巴力感到右臂一阵火辣辣地痛,忍不住大叫一声。 在哑巴力的惨叫声中,就听“咣”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紧接着,在屋内几个市皮的惊呼声中,一条人影冲了进来。 大脑子本想一剑废掉哑巴力的一条胳膊,没有想到却失了手,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他正准备蓄势再刺一剑的时候,却听到了身后的踹门声和众人的惊呼声。 大脑壳子能在蒲城邑的市皮子中称王称霸,也绝不对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辈,身上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 一听到声音不对,大脑壳子迅速放弃了再刺哑巴力一剑的打算。他头也没有回,下意识地脚下一用力,已经跃开原来的位置一两步。就听“嗡“的一声,一条短棒擦着他的身子挥了下来,让他一阵心惊肉跳。 也算是他躲得快,堪堪避开了对方本来打向自己后脑的一棒。 趁着对方没有进行下一波攻击,大脑壳子迅速转过头,就看到一个黑布蒙面,手持短棒的熟悉人影站在自己面前。他的两只眼睛里尽是戾色,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一看到对方,大脑壳子忍不住一声惊呼,“是你?” 是的,来人正是一直躲在外面的子壮。 在听到大脑壳子扬言要废掉哑巴力的一条胳膊,接着屋内传出哑巴力的一声惨呼之后,子壮再也按捺不住,踹门就冲了进来。 他其实已经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现在终于弄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在哑巴力家附近的巷子里,子壮已经大概猜到,其实并不是哑巴力出卖了自己。因为这个,他心里隐隐还感到一些内疚。 但哑巴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围堵自己的几个人是什么身份,和哑巴力到底是什么关系,子壮当时却不是很确定。 不过,心里虽然还不敢完全肯定,但他大致已经猜到,这次估计是遇上“黑吃黑”。 如果能够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子壮本来还想和他们多周旋一阵,找机会探探他们的底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可惜事非所愿,他们几个人步步紧逼,执意要扯掉自己蒙脸的黑布。迫不得已之下,子壮这才趁机击伤了其中的一个家伙,逃出了他们的包围。 子壮也想过一鼓作气,把他们一个个全部击倒,然后逼问事情的真相。不过,他又担心这么做动静太大,耗费的时间也不会短,倘若不小心引来巡街的理丁,那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瞻前顾后,子壮终于决定,打伤他们其中的一个,让他们行动不便,这样也有利于自己的跟踪。同时,他又大声地呼喊,惊动巡街的理丁,让他们几个不敢追逐自己,只好仓皇逃命。 一切都如子壮所愿,由此子壮也卸下了心头唯一的重担:这几个家伙绝对不是理正司的暗探,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如此手忙脚乱,如此忌惮理正司的人。 一路跟踪他们几个来到这里,子壮偷偷潜进了院子,顺手捡起他们随手扔在院子里的一根短棒。 身手再高,不如菜刀,有一个称手的兵器在手里,毕竟让人踏实了很多。 子壮小心翼翼地贴在房门板上,一边透过门缝观察里面的情况,一边竖着耳朵聆听里面的动静。 当看到大脑壳子逼问c殴打哑巴力的时候,子壮本也想立刻冲进去,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在子壮的药材销售计划,或者再加上玉器销赃计划中,其实涉及到很多人。 毛脸鸷c三蟹,哑巴力 但其中最不让子壮放心的,就是这个在屋内被人殴打的哑巴力。 如果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哑巴力的反应,也许对于这个计划的执行和推进,反而是更有利一些。 也就是这个原因,子壮沉住气,一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也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大脑壳子一剑刺下,哑巴力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子壮再也按捺不住,不得已立刻破门而入 虽然一击不中,子壮心里却没有多大的失望。 从踹门,到冲到大脑壳子的身后,再到挥棒攻击,虽然是一连串的连贯动作,但毕竟也需要耗费些时间。 只要能引开大脑壳子的注意力,让他不要继续攻击哑巴力,子壮的目标就算是达到了。 子壮匆匆扫了哑巴力一眼,见对方一脸痛苦地望着自己,目光力尽是迷惑不解,心里也不禁一阵内疚。 不过看哑巴力现在的模样,虽然身上是受了一些伤,但起码生命应该是无碍,子壮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现在见大脑壳子一眼认出了自己,子壮也懒得和他废话,手臂一挥,手中的短棒就朝着对方的脑袋抡了过去。 子壮现在可没有藏私,足足用了十成的气力。短棒带着风声,快如闪电,只朝大脑壳子的脑袋而来。 我次奥,这是想要人命啊 大脑壳子脸色发绿,哪里还敢有半点的轻视。 他也算是聪明,危机之中竟然一咬牙,身子反而抢前一步。大脑壳子左臂抡出,迅速架住子壮的右臂,让他短棒悬在的空中,再也打不下来。 大脑壳子身体粗壮,手臂上颇有一把力气。 在用左臂架住子壮右臂的同时,大脑壳子脸上狰狞一笑,嘴里嚎叫了一声,右手的短剑也向子壮的胸膛刺了过去。 可大脑壳子却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的左臂架住子壮右臂的那一刹那,电石光火间,子壮的一只脚已经踢了出来。 只是一个非常古怪而又阴险的角度,一种非常肮脏又有下流的招式。 自下而上,重重地踢在了大脑壳子的裆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7章 睚呲必报(2) 插眼c撩裆,这都是生死搏斗中才会用到的阴毒招式,轻则致伤致残,重则取人性命。 也正是这个缘故,如果是普通的打架斗殴,双方通常都不会用这样的招式。倘若用了,性质就彻底变了,双方就此不死不休,结下一辈子的血仇。 可子壮现在压根就没有顾忌这些,用了就是用了,你能奈我何! 刚才躲在门外的时候,眼看着大脑壳子一次次地折磨哑巴力,子壮早就恨得牙痒痒,现在下手的时候自然不会再留什么余地。 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敌不过一群狼。 在这小小的堂屋内,除了哑巴力以外,包括大脑壳子,这里足足有七八个市皮子。倘若自己不速战速决,让他们有机会一拥而上,这对子壮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击裆术可是毛脸鸷的拿手绝活,后来又兴致勃勃地教给了子壮。虽然从来没有实战过,但子壮此时并没有感到任何的生疏,反而觉得用起来很是得心用手。 在大脑壳子顶住自己短棒攻击的那一刹那,子壮不假思索地抬脚就撩了上去,一脚正中对方的下阴。 措不及防之下,大脑壳子只觉得裆部一种说出不来的怪异感觉。紧接着,自己的小腹内有一种难以描述,但又无法克制的疼痛,瞬间传遍了全身。 痛,无法描述的痛,无法忍受的痛,痛得全身都瞬时失去了力气,痛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啊” 大脑壳子哀号了一声,手一松,短剑“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扑腾”一声摔在地上。 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小腹,嘴里大声地哀嚎着,身子已经蜷缩成虾米一般。 子壮脸色冷厉,迅速俯身捡起来地上的短剑,握在手里,冰冷的眼光扫视着周围。 从踹门冲了进来,到一脚踹翻了大脑壳子,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而已。房间里的几个市皮子看到子壮破门而入,冲到了大脑壳子跟前,就知道此人是敌非友。可当他们想要冲上去给大脑壳子助拳的时候,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大脑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几个市皮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后背隐隐发凉,脚底都冒寒气。 在子壮冰冷目光的扫视下,几个市皮子哪里还敢上前,一个个心惊胆战向后面退缩。 子壮冷哼了一声,几步走到大脑壳子跟前,把短棒扔在地上,俯下身子,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几个市皮子就见子壮手一抖,接着“咔嚓”一声,大脑壳子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 他再也不能大声地哀嚎,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呻吟声。 子壮又把短棒从地上捡起来,劈头盖脸地打了他几棒,直打得他头破血流,满面血污。 这还不算完,子壮抬起脚,又重重地踢了他几脚,边踢边大声的叫骂。 “你不是要找我吗?我来了,你起来打啊?” “狗日的,哑巴力是为我办事,是你能动的么?” “你不是喜欢玉器吗,我手里有的是!狗日的,你起来拿啊” 听着子壮满是戾气的斥骂声,看着一身血污,在地上不停翻滚的大脑壳子,感受到子壮满身的杀气,屋内的几个市皮子战战兢兢,只觉得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市皮子毕竟是市皮子,说到底,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徒,仅仅是一群捞偏门的无赖而已。 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们见财起意,绑架了哑巴里,并百般地折磨他,就是想多捞一笔。 可即使是这里面的首恶之徒,心狠手辣的大脑壳子,也不敢公然杀害哑巴力,仅仅是想废掉他的一条胳膊而已。 可是看现在这个局势,这个蒙面的狠人,是要把大脑壳子往死里整啊 几个市皮子只看得心惊胆战,脸色发白,全身都开始打哆嗦。 有一个机灵一点的,一看情势不对,已经小心地挪动脚步,悄悄地往门边摸。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就要到门口了,他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惊呼声。 他猛然一个转身,就见一条身影已经冲了过来。 是那个蒙面的杀神! 他身体一阵冰凉,只觉得全身发麻,一步也迈动不了。 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快得像闪电一般,已经按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咔嚓”一声,他感觉下巴一疼,嘴巴好像再也闭不上了。 在惊骇的目光中,他眼睁睁地看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刃,已经深深地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利刃拔出,血液喷了出来 “完了,我死了” 在刺骨的疼痛中,他感到一阵头昏目眩,两眼一翻,扑腾一声摔在地上,竟然昏死了过去。 子壮站直了身子,一手拿着短棍,一手握着血淋淋的短剑,冰冷的眼神扫过一个个瑟瑟发抖的市皮子。 “还有谁不服?” “还有谁要跑?” 几个市皮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眼的惊恐,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子壮冷哼了一声,缓步走到哑巴力跟前。在对方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子壮用短剑割断他身上的绳索,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 “让你受苦了——还能走吗?” 哑巴里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能” “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哑巴力点点头,在子壮的搀扶下,慢慢地向门口走去。在路上,子壮捡起了剑鞘,把短剑插入鞘中。 快要出门的时候,子壮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目光像刀子一般,在每个市皮子上都停留了很久,好像要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模样。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恩分明,怨也分明。我知恩图报,别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我睚眦必报,别人敢打我一个耳光,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找把他那只爪子给剁掉!” “那两件玉器,明天擦拭干净了,老老实实给哑巴力送去。如果有一点点损伤,不,如果发现上面有一粒灰尘,我就砍掉你们一根指头——每个人一根!” “今天的事情,无论是谁泄露了出去,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跑不了!” “从今天开始,如果哑巴力有个三长两短,无论是不是你们敢的,我先拿你们开刀——记住,是你们中的每一个,一个都跑不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8章 獾叔 哑巴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这几天留在那里的伤痕依然是清晰可见,短时间估计恢复不了。他现在的嘴唇肿得老高,就像一根胡萝卜一样,看起来非常的诡异和骇人。 一身血污的衣服早就脱掉,刚换上的衣服虽然旧了一些,但好歹平平整整,干干净净,遮住了他身体上的累累伤痕。 更何况,昨晚大脑壳子那一剑,虽然没有废掉他的一只胳膊,但毕竟还是在他右上臂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虽然上了药,包扎好了,但哑巴力仍然时不时感到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但还好,这样的创伤,哑巴力早就已经习惯了。毕竟没有伤筋断骨,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昨晚若是子壮没有及时出现,结果可就难说了。 昨晚子壮把他送回家以后,哑巴力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不仅仅是因为遍体鳞伤,浑身疼痛,让他迟迟无法入睡。更是因为见识了子壮狠辣,或者是近乎血腥的一面,让他心里难免会心惊胆战,后背发凉。 刚开始认识子壮的时候,哑巴力还以为他是个见识浅薄,只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乡鄙野民而已。虽然有点背景,有点手段,但只要自己操作得当,一定会让他服服帖帖。只要自己的手段漂亮,以后尽可以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成为给自己供应货物的懵懂小肥羊。 可经历了昨晚上的事情,哑巴力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差点酿成大祸。 子壮可不是一般的狠人啊 大脑壳子即使是小命能抱下来,但人彻底是废了。 今天上午,听几个市皮子过来说,大脑壳子几乎已经要疯了,以后再也说不出“气得我蛋疼”这样的浑话了。 因为,昨晚上,子壮一脚撩过去,几乎把他那玩意给废了 和大脑壳子相比,折断手腕的瘦猴,腿上被刺了一剑的甘四,不过是受了轻伤而已。 想到这里,哑巴力不由地夹紧了双腿,只觉得那里好像隐隐有些酸疼 狠人啊 现在已经太阳西斜,天色不早了。 哑巴力站在一处墙头上乱草横生,院墙几乎已经塌掉的小院门前,一脸的忐忑。 他的脚下放着一个不大的麻布袋子,里面只有三升的粟米,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四五斤的样子。 他的右臂上已经受了伤,单手也提不动太多的东西。 哑巴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用左手用力拍拍院门,朝里面大声喊道,“獾叔,是我,我是大力!” 喊完以后,哑巴力把手放下,静静地等在那里。 獾叔是哑巴力的领路人,也可以说是他的师父。 当年父亲病故以后,哑巴力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整天在邑城的大街小巷四处乱窜,惹事生非。当然,他也顺便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好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家里的母亲其实也是体弱多病,而自己唯一的弟弟刚刚蹒跚学步,家庭所有的重担,有一大半压在哑巴力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 因为偶然的一次机会,年幼并且好奇,甚至是走投无路的哑巴力,遇上了市皮子獾叔,从此踏上了现在的这条路。 不过,四五年以前,獾叔因为不想人赃并获,在躲避城里邑丁的追逐过程中,不小心摔断了腿。腿一断,他这市皮子的生意也随之一落千丈,经常地衣食不继。 若不是因为哑巴力时不时地接济一下,獾叔一个无妻无子的瘸腿老头子,恐怕早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也许是因为伤了一条腿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市皮子的生意越来越差,獾叔的性格也越来越古怪。他开始动不动就发火,经常一个人躲在家里自怨自艾,和其他市皮子之间的来往越来越少,几乎都失去了联系。 即使是哑巴力,也要对獾叔陪着小心,每次过来的时候都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只有得到獾叔的允许下,他才敢跨过院门,不敢随便越过雷池半步。 曾经有一次,就因为院子里没有任何的动静,哑巴里担心獾叔在里面出了事,迫不得已破门而入。结果恰好獾叔从堂屋内走了出来,脸色一变,随手拿起一把扫帚,一瘸一拐地追打了哑巴力半天。 这老头子啊,好像是脑瓜子也有些问题了 一想到这些,哑巴里也不得不摇头叹息。 果不其然,大约等了足足一刻钟,才听到堂屋的门一响,院子里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哑巴力又喊了一声,“獾叔,是我,大力!” 院门从里面拉开,一个身影显露出来,正是满头白发的獾叔。 人如其名,獾叔四肢短小,中间的躯干却很大,脑袋又扁又长,活脱脱的一副狗獾模样。 拉开门,獾书没好气地瞪了哑巴力一眼,然后探头向外望了望,目光再收了回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哑巴力一番。 “怎么,又被打了?” 对于哑巴力被人殴打,獾叔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的模样。 “嗯” 哑巴力咧咧嘴,低头应着,左手提起脚边的粟米袋子,迈脚跨进院内,向堂屋的方向走。 獾叔摇摇头,叹了口气,回头把院门掩上,又上了门栓,然后一瘸一拐地跟在哑巴力后面。 “这次是谁干的?” “大脑壳子” “大脑壳子?”獾叔脸色一变,“你怎么惹到了他——不是让你躲着他吗?” 大脑壳子心狠手辣,据说和马正司的人还暗有来往,在市皮子堆里自然是有恃无恐,不是寻常人能惹得起的。 这一点,即使是最近消息不甚灵通的獾叔都知道,更何况是一直在外面混的哑巴力。 “不是我惹他,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哑巴里垂头丧气,人已经走进了堂屋,把粟米袋子放在地上。 “他和城西的几个混子玩搏戏,结果输惨了,一直还不上帐。因为被几个混子逼急了,他才想黑吃黑,拿我开刀。” 搏戏是赌输赢﹑决胜负的游戏统称,其中又以六博比较流行,也有很多人用它开设赌局。 说着话,哑巴力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干荷叶包着的东西,轻轻地放在粟米袋顶上。那里面包着一块拳头大的腊肉,他今天也想让獾叔开开荤。 唉 獾叔一脸哀色,摇摇头,“这‘黑吃黑’的事情,官府也不管,我们就先忍着吧。我们惹不起,毕竟他人高马大,又人多势众,据说还和马正司有些关系” “大脑壳子已经彻底废了,肋骨断了两根,蛋蛋都碎了” 非常感谢楠露59大哥,以及茴音小姐姐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9章 对自己狠一点 “什么,废了?”獾叔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哑巴力,“是你干的?” 旋即他又摇摇头,“怎么可能?” 哑巴力苦笑着咧咧嘴,“獾叔,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我一个的货主干的。” 獾叔长大了嘴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厉害啊——对方什么来头” 哑巴力张了张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脸为难地低下头去。 “我明白了。”獾叔明白过来,赶紧摆摆手,脸上也有些尴尬,“我倒是忘记了你的规矩了,不提也好,不提最好。” 哑巴力在市皮子堆里出名的嘴巴紧,即使被人打得半死,也绝不会泄露货物的来源和去向,因此得了“哑巴力”这个算是响当当的名头。 “獾叔,货主我不能告诉你,但事情我要和您老人家说一说,也请您帮我拿个主意。” 哑巴力终于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獾叔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严肃地点点头。 “大脑壳子带人把我关押了起来,自己又带着几个人埋伏在我家附近,就等着货主自投罗网。他估摸着货主一直没有我的消息,一定会偷偷摸摸地去找我。他猜得倒是没有错,我的货主也果然露了面。只不过,货主一招之下就折断了瘦猴的手腕子,然后尾随他们找到了我。他当时闯了进去,就像疯了一样,拳打脚踢,当场把大脑壳子打成了血葫芦。末了,他还捅了甘四一剑,彻底把几个市皮子吓破了胆” 獾叔脸上也微微变色,不住地咂舌,“是个狠人!” “嗯,是个狠人,不过狠得有点过分了,让人看得毛骨悚然,心底里都直冒寒气。看当时那个架势,我真担心他把大脑壳子活活打死——獾叔,你也知道,我们这个行当,狠归狠,可出不得人命。” 回想起昨晚那血腥的一幕,哑巴力现在还是些心有余悸。 “后来他送我回家,在路上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他让我帮他处理的那两件玉器,他也不要了,说就算是我的汤药费——所以我买了点粟米和腊肉,给您老人家送过来。如果我还想合作,就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让我想好了再去找他。如果不去找他,我们这关系就算是断了,以后互不相欠,不再往来。” “是么,有点意思。”獾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今天上午,几个市皮子去找我,哭着喊着要我做他们的老大。獾叔,你知道我的性格,独来独往习惯了,做不了别人的老大。可他们不肯善罢甘休,扬言要在我家门楼子上吊死。还说什么,‘一天死一个,死干净了就让你舒心了’” “咦,这我就不明白了。”獾叔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哑巴力也哭笑不得,搔了搔头,“他们吓破了胆,因为因为我的货主临走的时候,对他们撂了狠话。说他知恩图报,也睚呲必报。如果此事泄露了出去,他们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无论是不是他们做的,我的货主会一个个地收拾他们,一个也不放过” “呃,我明白了” 獾叔恍然大悟,频频点头,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作为一个老市皮子,獾叔自然非常洞悉这些市皮子的心理。 毕竟,市皮子是捞偏门,在不给官府纳税,不受官府监督的情况下,私底下偷偷摸摸地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和那些杀人越货的奸恶之徒还是大有区别。 即使是大脑壳子仗势欺人,喜欢“黑吃黑”,也不敢轻易致人于死地。 可哑巴力这强横的货主,竟然二话不说,又是折腕,又是刺腿,还一脚弄碎了大脑壳子的蛋蛋,差点把他活活打死 这份狠劲,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而哑巴力的这个货主,是专门来要别人命的 想想都让人心惊肉跳 自己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但谁也不能保证别人不把此事说出去。 自己对哑巴力敬而远之,打死都不去招惹他,但谁也不敢保证别人不去招惹哑巴力。 退一万步来讲,哑巴力倘若出门自己摔个跟头,撞个头破血流,这事情算谁的? 若事情真到了这一步,按照那个狠人的说法,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以后的日子,还能过吗?若是那狠人真地言出必行,这还让人有办法活吗? 还不如赶紧抱紧哑巴力的大腿,跟着他一起混呢。起码不至于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好过让那狠人窜出来收拾自己。 大脑子子狠不狠,猛不猛,据说和马正司都有些关系呢。 结果怎么样,肋骨断了几根,蛋蛋都碎了 哑巴力看獾叔沉默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又小声的补充说,“獾叔,其实我也有点害怕。我压根没有告诉他我家在哪里,可大脑壳子竟然在我家门口堵住了他——他当时还乔装改扮,黑布蒙脸,估计估计是冲着我去的” 獾叔一瞪眼,“怎么了,你还想昧下他的货?” “不不不。”哑巴力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头上有沁处了汗珠,“獾叔,你是了解我的——我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既然没有昧他货的心思,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獾叔长舒了一口气,宽慰似地朝哑巴力笑了笑。 “他悄悄摸清你的住处,又乔装改扮,说明他心思缜密,不是鲁莽冲动之辈。” “他发现事情有变,故意放过大脑壳子,悄悄跟踪他们,说明他的脑子还算机灵,知道随机应变。” “他重伤了大脑壳子,其实也在情理中之,粗中有细。擒贼先擒王,若他若不立刻把大脑壳子拿下,又怎么能震慑住他身边的那些人。更何况,看起来场面血腥,但他未必不知道分寸。如果他真想弄死大脑壳子,恐怕昨晚大脑壳子也活不下来。” “他能想办法把你救出来,又撂下了那些狠话,也算是恩威并施,不啻于是御人的好手段。” 说到这里,獾叔一锤定音,“说到底,此人算是个有勇有谋之辈,不可小觑。” 哑巴力脸上一喜,忍不住脱口而出,“獾叔,你也同意我跟着他混?” 这一个“也”字,其实已经暴露了哑巴力的心声。 他其实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而已,所以只好找到獾叔这里来请教。 如果獾叔也觉得好,这事情自然就是铁板钉钉。 如果獾叔觉得不妥,那这个事情,也就只好从长计议了。 “看你的那个怂样,除了跟着他混,你还有其他选择么?”獾叔没好气地说道,“你一向自诩嘴巴紧,但日子一长,难保有其他人会察觉了他的身份。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若不是跟着他混,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是啊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经獾叔这一提醒,哑巴力也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若真到了那一步,还有獾叔我呢。这几年你没有少照顾我这个老头子,而老头子也恰恰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说到这里,獾叔忽然挺起了胸膛,两只眼睛都多了一丝光彩,“好好干,大力,做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不能得过且过。这个机会你抓住了,坚持个四五年,也许你就能混出头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0章 十里不同俗 把哑巴力救出来以后,子壮把他送到了家门口,分手后就悄悄地返回了蒲府。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可谓是惊心动魄,险恶重重,不过子壮好歹算是化险为夷,收获也不少。 思虑再三,子壮决定先把哑巴力的事情缓一缓,给他几天时间考虑。 毕竟,子壮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市皮子的生意其实不是自己以前现象的那么简单。自己刚一涉足,就发现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尔虞我诈的争斗,至少要比自己所住的桑林村要复杂得多。 既然没有把握,摸不清深浅,那不如就先缓一缓。等自己站稳脚跟,看清局势,再推进下一步的行动,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欲速则不达,古人诚不我欺也。 接下来几天里,子壮沉下性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规规矩矩,在蒲府里按部就班的忙活,没有再惹事生非。几天下来,小主那个“克夫”娘们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整天躲在内宅里,难得见得到她的人影,自然也不会再找子壮的麻烦。 “樟伯,小主这是怎么了?就一直闷在宅子里,也不出来透透气,就不怕闷出病来?” 正帮着樟伯收拾后面的园子,子壮终于忍不住问道。 樟伯慌乱地扫视四周,见周围没有人,这才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 “小孩子家家的,嘴上少了把门的。女眷的事情,主子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别乱嚼舌头。早就告诉过你,我们要恪守本分——什么不能看,什么不能听,什么不能说,什么不能动,这里面都是有讲究的” 好嘛,就顺嘴的一句话,这一下还捅了马蜂窝了。 而且是捅了樟伯的马蜂窝了。 老头子一张嘴就没完没了,就像一只苍蝇一样,把子壮闹得晕头转向。 不,就像在训孙子一般。 不过,就樟伯这个年纪,做子壮的祖父也绰绰有余,子壮也不好意思还嘴,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倚老卖老的人多了去了,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樟伯估计平时也难得有个扯闲片的机会,现在逮住了子壮,这话匣子一打开,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小主初来乍到,来我们蒲城邑时间也不长,估计要先适应一下,然后再会出来走动。这不,我们把这个园子收拾好了,她就可以经常出来透透气了。” 呃,原来如此。 子壮扫视着身边的园子,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长得参差不齐的灌木都已经被砍掉了,地上的杂草也被一扫而光。几丛青竹倒是还留着,那棵足有人腰粗的柏树也还在。 柏树直冲云霄,枝叶繁茂,估计至少有十年八年的树龄了。 当初自己到这园子里找寻自己丢失的长命甲,就是靠在这柏树的树根处休息。小主那个“克夫”娘们像一条毒蛇般埋伏在树后,吐着鲜红的蛇信子从这柏树后冲了出来,手持棍棒,一脸狰狞,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就朝自己下死手 唉,往事不堪回首,想想都是眼泪 现在还逼迫自己签署了那该死的书券,一不小心就会强迫自己入府为奴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子壮心思飘忽,一时之间走了神,樟伯忽然在一边呵呵笑了起来。 子壮醒过神来,摸了摸头,疑惑地看着一脸古怪的樟伯。 “樟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一些在邑宰府听来的闲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也理解不了。” 樟伯的话,勾起了子壮的兴趣,连忙催促樟伯讲来听听。 “听别人的说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来听听嘛” “说是我们的北边有个诸侯国,叫做鲁国,是什么姬姓‘宗邦’,诸侯‘望国’,反正乱七八糟,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子壮点点头,樟伯说得不错。 隔着一片方圆几十里的荒原,蒲城邑的西北是宋国,东北是郯国,正北方则是鲁国。这些诸侯国虽然看起来是近在咫尺,但子壮却从来没有去过。 樟伯是府邸里的奴婢,估计连出城的机会都不多,就更不用说去鲁国了。 听自己的祖父说,当年周公率军东征,由姜太公相助,镇压了“武庚之乱”,可谓是居功至伟。这鲁国其实就是周公的封地,由他的长子伯禽代为赴任。若说这鲁国是姬姓“宗邦”,诸侯“望国”,这也并不为过。 只是,这和樟伯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奴婢而已 “说是那鲁国的风俗和我们大不一样,什么事情都要尊礼守礼。” 嗯,子壮点点头,估计说得就是周礼了。 “说是那边有个大夫家的女儿,反正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女儿,估计和我们的小主差不多。” 呃,子壮有点明白了。 樟伯看起来说得不着边际,可绕了半天,毕竟还是没有偏离刚才的主题,现在又回到了小主的身上。 “说是那个女子啊,特别守他们鲁国的风俗。没有家里的傅母陪同,连家里的正宅也不出。即使出了门,一定要走在男子的左边,脸上一定要带着面纱遮着脸,不能让其他人随便看到。可巧不巧,有一天宅子了起了大火,负责照料她的傅母恰巧不在,她竟然坚持不出门,在宅子里活活地被烧死了——那个惨啊。” 说到这里,樟伯满脸的不可思议,连连摇头。 “子壮,你说这是真的不?天下真的有这么不近人情的风俗,有这么傻的女人?” 有么,没有么? 子壮也搞不清楚。 子壮也是偶尔听祖父偶然提过,这恐怕不是风俗这么简单,恐怕是所谓的礼制,也就是周礼了。 偶然提过一嘴而已,祖父也不愿意多讲,子壮也懒得听。 “一定不是真的!” 见子壮也是一副迷惑的样子,樟伯自己已经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咱家的小主,据说在国都也是主持家里的家务的,可没听说过不能随便出门。邑城的各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也颇有几个豪爽泼辣的角色,据说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能说得上话,不会任凭父母的随意安排。听人说,几百年前,我们钟吾国还属于徐国的时候,徐王当政,女子还可以做大官呢” 徐王当政的时候,女人能不能做大官,子壮还不知道。 那毕竟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如果是徐王当政,说明徐国还是淮夷之国,并没有归于华夏,自然遵循是夷礼,而不会是周礼。 夷礼和商礼系出同源,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如果说那个时候有女子可以做官,也不至于是个骇人听闻的事情。 毕竟子壮知道,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不仅仅在朝廷为官,还多次率领数万人的大军出征作战,甚至还有自己的封国和小朝廷呢。 小主这个克夫娘们,怪不得动不动就对自己横眉冷对,恶声恶语,还时不时地就对自己动手动脚,棍棒相加 这明显是不循周礼啊,不遵妇道啊。 钟吾国归于华夏都几百年了,小主你还不循周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明显是不守妇道,败坏家风,人神共愤,罪不可恕——这毛病,要改啊;这事情,得有人管啊 这几天里,子壮还偷偷跑出城一次,见了三蟹和毛脸鸷,了解了一下他们那边的进展。 在和哑巴力的分手后的第十天上,子壮终于有了他的消息。看着车稳院门一侧的那个用黄土涂上的圆环,这正是当日他和哑巴力约好的标记。 哑巴力,今晚上终于要过来了 今日第一更,谢谢维栋兄弟的支持和鼓励——真爱啊。谢谢茴音小姐姐和普门品小姐姐今日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1章 你必须做老大 果不其然,子壮晚上悄悄溜进了车稳的院子,果然发现哑巴力从墙角的阴影了站了出来。 “老大” 他站直了身子,一改往日的猥琐模样,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说道。 从以前的“子壮兄弟”,到现在的“老大”,这称呼的改变,让子壮觉得有些诧异。不过,现在也不是争执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能看到哑巴力出现毕竟是件好事,就随他去吧。 “有事情到屋里说吧。” 子壮淡淡地说道,打开门,领着哑巴力走进了堂内。点上一盏小油灯,两个人相对而对,室内的气氛莫名的严肃起来。 十天过去了,哑巴力脸上的伤肿已经基本消退,在昏黄的灯光下已经基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他正襟危坐,身板挺得笔直,一脸紧张地看着子壮,大气都不敢喘。 唉,这让子壮看着都别扭,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子壮此时也不想多说什么。 毕竟那天晚上那血腥的一幕,子壮其实是故意为之,就是想震慑一下那帮不知好歹的市皮子。只有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们才会心生惧意,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哑巴力。 对于子壮来说,哑巴力还不是可完全信赖,起码没有什么亲近之感。他不是从小和子壮一起长大的三蟹,也不是在荒原上和子壮厮打了多年的毛脸鸷,所以现在保持一点距离也未必是坏事。 至于以后两人关系怎么处,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以后再说吧。 子壮随口说道,“怎么样,你的伤好了?“ “外伤基本上好了。“哑巴力急忙回答道,”我其实早就想过来,但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利索。我前几天爬墙不方便,害怕被别人发现了,连累了老大“ 他误会了子壮的意思,以为子壮责怪他,连忙急赤白脸地解释道。 “你想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有时间多想想清楚也好,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子壮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顺势问道,“这么说,你现在想好了。” 哑巴力重重地点点头,“想好了。“ 话一说完,他忽然站起身来,在子壮惊讶的目光中,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拱手向子壮深深地施了一礼,“哑巴力从此就以老大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 子壮咧咧嘴,觉得这也太夸张了。 做个偏门生意生意而已,自己是货主,哑巴力就是帮自己卖货的。两个人合作做生意,图得就是一个信任可靠,怎么搞得就像疆场搏杀,生离死别一样。 他哭笑不得地朝哑巴力招招手,让他坐下来说话,然后一脸无奈地说道,“哑巴力,说起来你年龄还比我大,叫我一声‘老大’就够别扭的了。不过估计你还在意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还有阴影吧。你放心,我就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并不是针对你。 老大一脸不解,“老大,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是货主,你是帮我卖货的。我们两个联手,赚点小钱而已。你不要搞得这么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的模样,让我感到有些有些不适应。” 一听这话,哑巴力忽然神色大变,惴惴不安地望着子壮,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老大,你不能这样。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可不能撂挑子,让我哑巴力自生自灭啊。你是老大啊,你不做老大,不但我们的生意做不成,我的小命估计都危险了” “啥?” 子壮眼睛一瞪,目光里隐隐又有了若有若无的杀气。 “那帮市皮子竟然不知死活,还敢去找你的麻烦?” “老大,有你在,他们哪里还敢找我的麻烦,都哭着闹着要跟着我混呢。老大,你若是不做老大,我也不敢带着那帮弟兄们混啊。时间一长,这事情迟早会露了馅。但那个时候,我可就惨了” 听哑巴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子壮这次彻底明白过来。 次奥,这事情搞得,竟然有些过了。 本来就想震慑一下他们一下,免得他们再找哑巴力的麻烦,耽误了自己和哑巴力的生意。没成想到,竟然把那帮市皮子吓破了胆,现在哭天抢地地去抱哑巴力的大腿。 瘦猴的手腕折了,过段时间就会痊愈,估计不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至多不能干重活而已。 甘四的大腿被自己刺了一剑,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当时自己是留了手的。 只是,这大脑壳子肋骨断了,子壮并不意外。怎么蛋蛋竟然真得碎了? 自己没有用十成十的力气啊,看他那人高马大的样子,以为那里也应该很坚挺,竟然会那么柔弱? 这可是血仇啊 哑巴力见子壮脸上阴晴不定,连忙在旁边继续说道,“老大,现在大脑壳子重伤,整个邑城的市皮子都慌了神,已经有一小半投靠到我们这边。只要我们把这帮人抓牢了,把生意做大了,相信不多久,剩下的那些人也会投靠过来。如果我们现在就泄了气,那些观望的人一看我们靠不住,靠不上,估计又会投靠到大脑壳子那边。到了那个时候,我可就危险了” 子壮抬起眼,将信将疑地看着哑巴力,“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你刚才不是说,那大脑壳子已经废了么?” 哑巴力在子壮的逼视下,战战兢兢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看起来是废了,但如果我们不赶紧壮大势力,假以时日,他未必不会东山再起” 子壮皱皱眉头,“这大脑壳子,竟然这么有本事我倒是没有看出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吧,毕竟他做老大已经好多年了,据说还和马正司还有些关系。如果他一倒,也就不能给马正司的人孝敬了。说起来,为了这一点,马正司也不希望大脑壳子倒了” 马正司的人 马正司掌管蒲城邑的军政大权,抵御外敌的入侵,维护蒲城邑的安全,怎么会和一个市皮子混在一起呢? 面对子壮的询问,哑巴力撇撇嘴,“这有什么奇怪的,还不是因为马正大人贪财?这个可谓是家喻户晓,在邑城内没人不知道的。” 子壮还是不明白,“马正大人即使贪财,但怎么能和大脑壳子搭上关系呢?” “城门啊,马正司负责城门的防守啊。”哑巴力解释说,“私货的进出,小件的可以随身带着,大件的可躲不过邑丁的眼睛。大脑壳子能做市皮子中的老大,可不仅仅因为他心狠手辣,出手也大方。因为有马正司的关系,他的私货进出城门都很安全,不少的市皮子还要央托他帮忙呢” 次奥 子壮觉得自己头一下子都大了 这事情搞得,居然还惹到了邑城的马正司,这漏子可是捅得不小。 这老大,不好当啊——可如果自己不当,后果估计更严重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2章 邑城诡局(1) 哑巴力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见子壮一脸无奈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他赶紧把身子向前凑了凑,火上加油,顺势利导,决定再推子壮一把。 “老大,这老大的位子你放心坐,其实也占用不了你多少精力和时间。身为老大,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你亲力亲为,只是我们的主心骨而已。只要你稳居幕后,关键的时候露露面,震慑一下那些没有眼力劲的家伙就行。场面上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脏活累活,这不是还有我嘛!” 说到这里,哑巴力“砰砰”拍了几下胸膛,又是挺腰,又是提臀,大有一副悍不畏死,誓要为子壮赴汤蹈火的模样。 子壮打量他那瘦弱的小身板,“真的?我不出面,外面的事情,你一个人能搞定?“ 看子壮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哑巴力呲呲牙,讪讪地笑了笑,腰板瞬时又垮了下来。 “不行也要行啊,谁也不是刚出生就能行的。再说了,我还有獾叔做军师呢。” “獾叔,獾叔是谁?” 子壮听到个人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生。 “獾叔是老市皮子了,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当年就是他把我带进这个行当里来的” 哑巴力倒也没有隐瞒什么,把獾叔此人的背景,乃至和他之间的交情,简单给子壮讲了一遍。不过,为了子壮的事情,他还特意请教过獾叔这件事情,哑巴力话倒了嘴边,却下意识地没有提。 呃,原来如此。 虽然哑巴力没有提,但子壮也大概猜出去了一点什么。 怪不得哑巴力对自己做老大的事情这么热心,恐怕不仅仅是那些市皮子来纠缠他,这背后还有老市皮子在指点啊。 不过,这也并不是个坏事。 姜毕竟是老的辣,有个知根知底,和哑巴力关系又不错的老市皮子帮助他,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坏事情。 “还有一点,老大,如果这事情成了,对于查找那两个歹人的消息,也是一个助力。”哑巴力好像看透了子壮的心思,眼珠子咕噜咕噜地飞快地转动着,进一步怂恿道,“你还记得‘丝绸张’不——他也是一个老市皮子啊。” “丝绸张”? 子壮怎么可能忘记这个人。 当日“抠脚大汉”和“娘娘腔”夹攻自己之前,那抠脚大汉就自称自己就是“丝绸张”。不过,当理正司抓到“丝绸张”后,却发现竟然两个人竟然对不上号。人虽然扑了空,但也有了意外的收获,竟然在“丝绸张”家里搜出来几十匹的昂贵鲁缟 子壮心中一动,“‘丝绸张’那边有消息么——那么多的鲁缟,体积可不小,不能揣在怀里遮掩过去——既然能够进了城,是不是和马正司也有些关系?” 哑巴力点点头,脸色凝重。 “丝绸张”当时虽然是人赃并获,但矢口否认和这批丝绸有任何关系,让理正司也无计可施。 后来还爆出“丝绸张”紧紧抱住邑宰府管家的大腿,哭诉自己被有心人士栽赃诬陷,欺负他一个孤苦无依的糟老头子等等,更是让理正司的人投鼠忌器,进退两难。 事后,几十匹的鲁缟自然要充公入库,不过“丝绸张”也就是关了几天而已,昨天已经放了出来。 毕竟“丝绸张”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理正司也不敢轻易对他用刑。 下手稍微重一点,也许“丝绸张”两眼一翻,这辈子都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理正司以前刑求犯人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打死过人,只是这次的事情就大为不同,理正司也必须小心翼翼,不愿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还莫名其妙地牵扯上邑宰府的人——虽然邑宰府的管事矢口否认认识“丝绸张”,说仅仅路过,看个热闹而已。 两者之间是不是真的没有关系,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判断。更何况,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这也是很多人的思维定势。理正司既然手中没有实证,最后也只好息事宁人,把“丝绸张”关了几天就放了出来。 既然子壮问了,哑巴力就把事情简略地讲了一遍,末了补充说,“老大,那两个歹徒行凶后销声匿迹,到现在也已经有十几天了。既然一直没发现他们的踪影,估计他们早就出了城,再找到他们就难上加难了。现在唯有‘丝绸张’可能知道点什么,只是一直不松口而已。老大,只要我们把局面稳住,邑城内所有的市皮子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自然也就包括了那‘丝绸张’。只要假以时日,‘丝绸张’总有放松警惕的时候,也许多少会泄露点什么” 嗯,子壮点点头,想想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也只能这么做了。 不过,没有马正司暗中放水,几十匹鲁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进入了蒲城邑。人赃俱获的时候,邑宰府的管家又恰恰就在现场 这事情就有些意思了。 子壮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若有所思地问道,“这马正大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既然一直都有贪财好贿的名声,他竟然还能够安坐马正大人这个位子?这个他和邑宰大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当然不一般啦。”哑巴力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马正大人是邑宰大人的堂侄,说起来人家是一家人。” “怪不得他能如此有恃无恐,无法无天。” 果然不出子壮意料,只是如果这叔侄两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难道就不怕他们的家主,也就是小主的父亲,国都的蒲大夫知道? “蒲大夫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哑巴里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摊摊手。 “即使知道了,也有一个是否相信的问题。毕竟邑宰之所以成为邑宰,那也是蒲大夫绝对信任他,要不然也不可能让他成为蒲城邑的主宰。再说了,无论邑宰大人,还是马正大人,说起来都和蒲大夫是一家人,和邑城的其他几位大人大为不同。他们两个,只要忠心没有问题,稍微贪点c污点,估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蒲大夫也不至于会拿他们怎么样。” 说到这里,哑巴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肋部,好像又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忍不住低声咒骂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一个是好东西!蒲城邑屁大的地方,也就几千口子人而已。但城里的几位大人啊,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嘴的仁义道德,但私下的尔虞我诈c勾心斗角可真不少,没一个屁股是干净的。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苦就苦了我们这些做市皮子的,拼死拼活赚点活命钱,还要一个个都去打点,得罪了哪一个也不行” 说到激愤处,哑巴力咬牙切齿,忍不住低声痛骂,让子壮都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看到哑巴力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拘谨,言行举止逐渐恢复了常态,子壮心里放松了下来。 毕竟哑巴力刚才那缩手缩脚的样子,让子壮自己都感到不自在。 等哑巴力发泄完了,忽然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向子壮致歉的时候,子壮摆摆手,让他不要在意。 “只是”子壮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为难,“即使我做了你们老大,其实也帮不了你多少忙。邑城的各位大人既然这么难缠,可人在屋檐下,你们免不了还是要和他们打交道——哑巴力,各位的大人的底细,如果你知道什么,觉得我能帮什么忙,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第一次试验一下定时发布,如果出现乱码等,请各位弟兄谅解。另外,顺便推荐一位小萌新的作品《被天道祸害的仙帝》,都市爽文类,和我的小说虽然风格不同,但也别有洞天。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一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3章 邑城诡局(2) 哑巴力毕竟是国人的身份,又从小就在邑城内长大,对于邑城内的各种传言自然是耳熟能详。 现在子壮既然开口问了,这言外之意,这老大的位子他应该是不会再推辞了。 从此以后,两个人一人幕前,一人幕后,就算是要同舟共济,带着整个邑城的所有市皮子兴风作浪,大杀四方。 自己的老母亲和弟弟,还有獾叔,终于不用再为一日三餐担心了;自己也不小了,早就应该讨个媳妇了;孩子生四五个就好,多了就烦心了 哑巴力一脸喜色,抽空赶紧憧憬了一番,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针对子壮刚才的问题,哑巴力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讲得绘声绘色,唾沫四溅,让子壮听得暗暗咂舌。 次奥 屁大的一个地方,台面上也不过就四五位大人而已,竟然还分为三派。 拉帮结派也就罢了,三派之间竟然还面和心不和,私底下尔虞我诈,相互掣肘,闹得整个蒲城邑都乌烟瘴气。 怪不得哑巴力刚才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一针见血,直中要害。 台面上无非也就是这么几个人而已。 邑宰大人蒲仲敛,是国都蒲大夫的同族兄弟,位列上士,总揽蒲城邑的民c政c军大权。 民正大人甘凤和,位列上士,掌管蒲城邑的民事,同时监管手工业作坊,还有商贾之事。现在直接执掌百工的工正大人,就是他的大儿子。 马正大人蒲直,位列中士,也是蒲族子弟。他是蒲城邑内仅次于邑宰大人和民正大人的第三号人物,掌管邑城内外的防卫和军事,类似于后世的武装部长一类的职务。 理正大人理毅,位列中士,是国都派驻到蒲城邑的官员,负责蒲城邑的司法和刑狱,缉盗护民,打击宵小之辈。 以这四位大人为核心,根据和蒲大夫关系亲疏的不同,自然而然地就分为三派。 邑宰大人和马正大人,家里世代都为蒲家效力,算是蒲家忠心耿耿的家臣,自然划为了蒲大夫的“自己人”。 民正大人甘凤和,来自于宋国的子姓家族,二十多年前效命于蒲大夫,也是蒲大夫的家臣。但他毕竟是外姓人,效命于蒲大夫的时间又短,所以只能算“半个自己人”。 理正大人则连家臣都算不上,是由朝廷大司寇直接任命的官员,派驻到蒲城邑。他从理正司的从事做起,现在已经升任为理正司的主官,实打实地算是“外人”。 只是,子壮就有些不明白了。 蒲城邑作为国都蒲大人的采邑,也是他家族收入的主要来源,自然是重中之重,不可轻忽。 这三派人都在蒲城邑内做事,却搞得蒲城邑乌烟瘴气,对蒲大夫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难道他就听之任之,就任凭自己采邑内的各位主事大人互相掣肘,各行其是? 这可是他自己家的采邑啊,只要不谋逆造反,按时给朝廷缴纳贡赋,这采邑就可以代代相传,连国君也没有置喙之地。 “我们这些市皮子啊,各种人物都要打交道,小道消息自然不少。但我也不敢欺瞒老大,有些消息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明白子壮的疑问后,哑巴力难得地谦虚了一次,实实在在地说道。 毕竟那天晚上的血腥一幕,到现在都让哑巴力心有余悸。 一想到大脑壳子现在还躺在榻上,哑巴力就不由地夹紧了双腿,只觉得那地方有些“淡淡”的酸痛。 再加上獾叔对自己的一番教导,哑巴力也不得不收敛起自己以前张狂的个性,在子壮面前尽可能地恭谨起来,免得不小心触怒了他。 子壮抬抬眼,“真的假的无所谓,说来听听?“ “那好吧。“哑巴力难得的正经起来,斟词酌句的说到,”有人说,蒲大夫心里早就对民正和理正两位大人不满,只是无计可施而已。民正大人是‘尾大不掉’,理正大人是‘如芒在背’,都够让蒲大夫头疼的。“ 所谓的“尾大不掉”,是指蒲大夫当初给予民正大人的权力太大了。时过境迁,现在即使想反悔,一时也拉不下脸来 民正大人本是宋国人士,因为经常到钟吾国经商,所以才认识了蒲大夫。蒲大夫见他机智多变,心思缜密,便收他为家臣。 几年后,北方的齐国兴起,齐侯小白(后世所谓的齐桓公)打起了“尊王攘夷”的旗号,以诸侯之伯的身份,挟天子之命征伐四方,确立了齐国诸侯之霸的地位。 钟吾国,钟离国和徐国原本就是一国,又称三徐之地,虽然现在势力大不如前,但毕竟还是淮河流域一股不小的势力。 也许正是树大招风的缘故吧,齐侯最终还是以三徐之地“怠慢周天子”的名义,联合鲁国和宋国,兴兵讨伐三徐之地。三徐之地实力不济,节节败退,沂河之西的几座城邑都落入了敌军之手。 三国联军以宋军为先锋,直逼蒲城邑,邑城内人心惶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甘凤和本就是宋国人士,这才代替蒲大夫出使宋国斡旋,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事后才被蒲大人委以重任。 “这可能吗?” 子壮听到这里,一脸讶然,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可信。 齐c鲁c宋三国联军,侵伐三徐之地,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么简单。这甘凤和不过是钟吾国下大夫的一个家臣而已,竟然能够为力挽狂澜,不动一兵一卒,保住了蒲城邑? “力挽狂澜估计是有些夸大了,但立下些功劳应该是真的。”哑巴力呵呵笑着说,“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得到民正大人这个官位。这可是仅次于邑宰的官位,肥水又多,让民正大人整日里垂涎三尺,眼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呃,然后呢?” “后来三徐之地对齐国臣服,尊齐国为盟主,年年纳贡,这战事也就算平息了。可惜的是,战前被联军占领的几座城邑,后来都被宋国占领,一直都没有归还。再后来,徐国国君的姐姐嫁给了齐侯小白,被立为齐国夫人,齐徐两国成为了姻亲之国,自然也不会再兴战事。所以说,时过境迁,民正大人身为宋国人,即使以前立下些许功劳,现在也越来越不受待见了。” 呃,子壮明白了。 甘凤和毕竟是宋国人,当初之所以能得到这份肥差,却是和齐c鲁c宋三国侵伐三徐之地有关。现在齐徐两国已经成为姻亲之国,即使宋国能够赖着侵占的城邑不还,但也绝不敢再次对三徐之地兴兵了。 既然如此,甘凤和还占着民正大人这个要职,自然会遭人眼红和嫉恨了。 “尾大不掉”这样的话,也未必是从蒲大夫的口中说出的。 好好想一想,也许是早就对民正大人不满的“自己人”——邑宰和马正大人,更有可能放出这样的风声。 商贾之事,本来是归民正大人管辖,不容其他人染指。马正司却私下和市皮子勾结,协助他们私运货物进城,逃避民正大人对商贾的监管,透漏该缴纳的商税,借以中饱私囊。 如此行为,显然伤害了民正大人的权威,甚至有些故意打脸的意思。 若说邑宰大人对此事一无所知,没有故意包庇民正大人,估计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 想到这里,连子壮也为民正大人感到有些愤愤不平。 “说起来,民正大人毕竟还是蒲大夫的家臣,只要不做出背主求荣的事情来,邑宰和马正即使嫉恨他,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他们三个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他们一直深为忌恨的‘外人’——理正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4章 邑城诡局(3) 对于理正司的事情,子壮其实一直好很奇,也一直感到迷惑不解。 他也曾经问过自己的祖父,可祖父最美了半天,最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对于子壮来说,自己的祖父可谓是无所不知,很少有他不明白的事情。从武王灭商,到镐京事变,祖父信手拈来,如说家珍。 只是,对于理正司,蒲城邑内这个古怪的机构,祖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所谓的采邑,其实就是国君封赐给朝内大夫的田邑,类似于周天子封赐给各诸侯的封国。只要受赐的卿大夫们效忠君主,按时缴纳贡赋,并在国家发生战事的时候提供兵员,履行了他作为臣子的义务,国君就对封邑上的事物无权干涉。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各个卿大夫在自己的家中设有小朝廷,又称为内朝廷或者家朝廷,并有家臣协助卿大夫来管理自己的家族,乃至采邑上的事务。 卿大夫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于是家臣就成为卿大夫家族中至关重要的角色。他们各司其职,忠心耿耿,很多都是世代相袭。家臣的荣辱因为和家族的兴衰融为一体,不可分割,甚至出现了“只知有家,不知有国”的说法。 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品德高尚的家臣,必须忠于自己的家主,而不是所在国的君主。在家主利益和国家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家臣必须忠于家主利益,而不是国家的利益。 这是各个家臣都必须遵循的原则,即使是国君也不能多说什么,反而是很认可这个原则。 毕竟,作为周天子赐封的各国诸侯,他们也希望国内的卿大夫要忠于自己,还不是忠于那个遥不可及的周天子。一个可以随时可能背弃自己家主的士子,也不敢奢望他以后能忠诚于自己。 所以,在蒲城邑之内,这个作为“外人”的理正司,这角色就有些奇怪了。 一个名义上是被蒲大夫接受,但实际上却被朝廷大司寇任命的理正大人,显然不会是蒲大夫的家臣,也谈不上对蒲大夫忠心耿耿。 这显然是朝廷插手了卿大夫采邑上的事情,于理不合啊。 趁着今天有哑巴力在这里,子壮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过,在这一件事情上,哑巴力好像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相反地,听子壮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指出了此事的不合理之处,让哑巴力听得目瞪口呆,一脸的仰慕。 “老大,你懂得真多,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呢。” 他有些懊悔地搔搔头,“我父亲死得早,我也没钱去上邑学,什么礼啊理的,我也搞不清楚。我弟弟倒是现在正在上邑学,可惜平时也不怎么和我说话” 子壮咳嗽了一声,提醒他有些偏题了。 哑巴力醒悟过来,尴尬地朝子壮笑笑。 “不过,老大,‘官’字两张口,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还不是那些达官贵人说了算?理正大人具体是不是蒲大夫的家臣,对他忠心不忠心,其实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天下乌鸦一般黑,无论是马政司,民正司,还是理正司,那些当差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挖空心思勒索我们,从我们身上吸血。” 好吧,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其实子壮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并不是一定要刨根究底。 不知道哑巴力以前受过多少官差的欺辱,动不动就长吁短叹,甚至是咬牙切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让子壮看着也有些心酸。 “好啦,好啦,我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你不知道就算了。” 子壮决定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免得再勾出哑巴力什么伤心事来。 “不过,老大,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哑巴力忽然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身子向子壮这边凑了凑。 “老大,据说理正司内有暗探,安插在蒲城邑的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人” “暗探?” “是啊,就是地皮子。和我们市皮子虽然就差了一个字,但干的活却截然不同。” “你怎么会知道?你见过么?” 对于理正司内有暗探的事情,其实子壮早就知道。甚至理正司在流民村安插的几个暗探,身份早就被毛脸鸷他们察觉了。 不对,现在连哑巴力都知道这事,说明理正司的工作也太不隐蔽了。 “没见过,我也不想见,想想就瘆得慌——只是听说而已。”哑巴力赶紧摇摇头,“前几年有个从宋国过来的商人,是个倒腾莲子c莲藕的中年汉子,我们市皮子中还有几个人和他说过话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老实人,忽然有一天被理正司的几个人给围了起来。那宋国商人打又打不过,跑又怕跑不了,竟然一发狠,在街上当场咬舌自尽了——满口是血,死得可难看了,想想那个惨啊。后来听说那个商人是宋国派来的奸细,早就被理正司的暗探给盯上了。如果被理正司的人给活捉了,那可是生不如死,百般折磨,还不如自己了断呢” 听哑巴力说得认真,子壮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全身都有些发冷。 理正大人看起来挺和气的一位大叔,私下的手段可真是毒辣啊 “好了,我们还是不谈这事了——言归正传,既然你要做市皮子的老大了,以后的生意该怎么做,你这几天想好了没有?” 哑巴力半是谄媚,半是得意地笑了起来,嘴巴都要裂到耳朵后面了,“我能算啥老大,就是给老大你打个杂而已” 子壮瞪了他一眼,“说人话!” “好!”哑巴力不再嬉皮笑脸,挺直了腰杆,“既然老大想听,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一说,就算是抛砖引玉了” 子壮知道这小子准备了将近十天,又有一个老市皮子暗中指点,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首先,既然几个市皮子要跟着我们干,那就要先给他们立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后邑城内的市皮子不准自行其是,更不允许恶性拆台,尤其是‘黑吃黑’!” 嗯,子壮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无论是民正司c马正司还是理正司,以后还是免不了要打点。不过,以后是不是让他们雨露均沾,或者说集中财力打点某些重要的人物,让其余的官差投鼠忌器,不敢随意地勒索我们,这个我还在考虑”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打点还是免不了的。 “大货的交易,还是和以前一样,主要是在邑城外操作。每个市皮子都认识一些外地的商贾,趁着他们进城前先私下交易,也让他们省了好大一笔的商税,至少有三成吧。然后我们以蚂蚁搬家的方式分散带入城内,再悄悄以低价卖给城内有联系的商贾,混在已纳税的货品中出售,也让他们赚一部分钱。” 嗯,子壮终于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邑城内有市皮子的生存空间了。工正司征收的商税太高了,也就是让市皮子们有机可趁。说起来,由于有市皮子的存在,官府能够抽成的商税一定是减少了。而减少的这部分,其实是由市皮子c城内的商户,乃至外地的商贾给均分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为了安全起见,不暴露老大您的身份,以后我是不是不要半夜爬墙进来了?或者说,我们另外约一个见面的地方,隔三岔五地,也让我有机会向老大汇报一下工作” “哑巴力,咳咳,我嗓子不好,没别的意思,你别想多了——我怎么感觉你很适合做老大呢?我怎么感觉自己怎么说呢——就是藏在幕后的一个打手呢?还是免费那种,随叫随到” “冤枉啊,老大,我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5章 “斗玉台”之约 和哑巴力分手之后,子壮一个人回到了蒲府。 晚上一个人躺在榻上,子壮回想起今天和哑巴力的谈话,越来越觉得哑巴力其实也不简单。 虽然人长得磕碜点,言行举止也足够猥琐,但就凭他这十几年来恪守自己的原则,打死都不肯透露货主和客户的秘密,就不免让子壮高看几眼。 再加上今晚上听了他的计划,他对市皮子的后续安排和治理手段,可谓是有条不紊,缜密有序。这一点更是让子壮瞠目结舌,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虽然背后可能有老市皮子给他出谋划策,但也不能否认哑巴力个人的能力和眼光。毕竟他已经在整个行当里厮混了了十几年,可不是子壮一个外门汉能比的。 次奥 子壮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混了半天,虽然名义上是哑巴力的老大,甚至哑巴力对他还算恭敬,但怎么越来越感觉自己仅仅是他的货源之一呢? 还是他的免费打手,不能轻易露面的幕后打手。 这老大当得,太丢面子了,太憋屈了 不过,哑巴力说以后重新换个见面的地方,这倒是很合子壮的心意。 既然以后要和哑巴力经常见面,又要隐瞒自己和他暗中交往的事实,还有自己闹心的“蒙面打手”的身份,两个人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偷偷见面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夜路走多了,哪能不撞鬼? 每次晚上回车稳的院子一趟,子壮总是要绞尽脑汁,找个似是而非的来由来搪塞樟伯。日子长了,难免不会引起樟伯的怀疑。 每次都让哑巴力半夜偷偷爬墙进来,时间长了,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士注意到,甚至被巡街的理丁逮个正着。 若是到了那个地步,事情可就糟了 所以当哑巴力提议以后在“斗玉台”见面后,子壮略一犹豫,接着就答应了。 据哑巴力说,这“斗玉台”是市肆内的一处娱乐场所。里面装饰奢华,但凡斗鸡斗狗,赌博饮酒,男人能想到的乐子,里面是应有尽有。很多在市肆内做买卖的商贾,有点闲钱的邑民,乃至捞偏门的市皮子c骗子c混子等等经常出入此地。 若是两个人在这么一个地方见面,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而且,虽然客源众多,鱼龙混杂,子壮也没有必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 “斗玉台”是市肆内的正当生意,据说是一个邑城商人去了一趟齐国临淄后,特意从那边学过来的,暗中还有民正司内某些官差的份子。 在“斗玉台”内,一切都是公平生意,没有强买强卖,更不可能坑蒙拐骗,仗势欺人。如果有人不识好歹,故意破坏了那里的规矩,哼哼,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斗玉台”内那些生龙活虎的护卫,还有那隐藏后背后的官差,可不是吃素的。 大脑壳子就是因为在那里面赌博输了钱,赖账又赖不掉,狗急跳墙才打了哑巴力的主意。也是他点背,没想到惹到了子壮,结果落了个骨断蛋碎 当然了,子壮之所以接受“斗玉台”这个地方,当然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 按照子壮以前的想法,要想让桑林村的家人接受自己带回去的劣金农具,只能打一个马虎眼。也就是说,利用信息的不灵通,谎称是小主那边赏赐的。 不过,既然知道了“斗玉台”里面可以赌博,子壮立刻就有了新的主意。 既然有哑巴力私下做配合,自然就可以把自己做偏门生意所赚的钱,通过赌博转换为正大光明的收入。 一个愿意输,一个愿意赢呗,大不了让“斗玉台”的人抽点份子,总比自己整天提心吊胆得好。 “柳叶,你给我站住!” 又一次在院子里看见了婢女柳叶,子壮赶紧叫住了她。 一二十天都过去了,小婢女脸上的瘀伤早就不见了踪影,现在看起来反而比以前水灵了不少。 只是,这个小婢女,自从上一次的书券事件以后,每次见了子壮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她往往一边紧紧地拽紧身上的衣服,一边火烧屁股般逃离。 唉,这是啥意思,好像子壮要随时随地就要把她怎么样一般。 “我是那种人么?“ “就你那瘦弱的小身板,一脸的碎雀斑,胸无长物的发育状态,以为小爷我是不挑食的人么?“ 子壮心里腹诽不已,小婢女此时却紧紧地拽着衣服,脸红的像猴屁股一般,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 子壮清咳了一声,抻抻衣服,一本正经地走到她的跟前,“柳叶,我有话和你说” 小婢女点点头,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把头地下。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身子竟然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嗯“了一声。 不过,就刚才那匆匆一眼,却让子壮身体一阵麻酥,舌头一下子就打了结。 那目光,好像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子壮身体一下子起了一些男人该有的正常反应。 口干舌燥,气血翻腾,还有一些其他的 啊,不对,自己怎么会这样? 子壮心头一惊,忽然醒悟过来。 怪不得觉得那目光有些似曾相识,却和眼前的人丝毫没有关系。 那眼神,那表情,分明是青梅竹马的噘儿,曾经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次奥,不好,这小婢女竟然 子壮已经算是成年人,春心萌动,乃至男欢女爱之事不是一点不懂,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凶险“之处。他顿时觉得脑袋里嗡嗡响,连忙张口结舌地说道,“柳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意思是说,事情过去就过了,大家不要放在心上。该忘的就忘记了吧,这个不要胡思乱想,我那个其实我那天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还说,你是个坏银“ 不等子壮把话说完,小婢女嘤了一声,竟然捂着脸就跑了。 “哎,哎,哎“ 子壮欲哭无泪,无可奈何愣在那里。 这小丫头,反应也太强烈了,脑袋里怎么就是一根筋呢。 那天我可是被迫看到的,就匆匆一瞥而已,关键是也没啥兴趣啊。还有,那给你疗伤的草药,就是顺手而已,可不是对你存了什么龌龊的想法。 我是纯洁的啊,比桑林河里的水都纯,绝对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想法,柳叶你可千万别想歪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重咳,吓得子壮心里一个激灵,赶紧回过头去。 樟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正抱着胳膊,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这个,樟伯你看到了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柳叶可能误会了“ 樟伯看着急赤白脸的子壮,轻轻点点头,然后望着柳叶消失的方向,嘴里喃喃地说道,“唉,柳叶长大了“ 长大了管我屁事啊,你们这祖孙两个 子壮哭笑不得,心里暗暗地骂道。 算了,既然说不清,惹不起,我总能躲得起吧 子壮抬脚就要朝外走去,就听樟伯在后面问道,“子壮,你要去哪里?“ “府里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我想去‘斗玉台’看个光景——据说那里挺好玩的。“ “玩归玩,年纪轻轻的,亏了身子可不好。“ 子壮一脸愕然,“啥?啥亏身子?“ 樟伯一脸的失望,略带暧昧,“‘斗玉台‘老头子没去过,可听人说过。唉,子壮,我也是过来人,我懂。你这个年纪,有这个需要,樟伯也理解你。不过啊,你可要留意了,据说那里面的女人可不干净,别图一时痛快,带一身脏病回来“ 次奥,哑巴力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不告诉我“斗玉台”里竟然有女人! 樟伯,你是我祖宗,老祖宗,十八代祖宗行了吧?我就是去看看光景而已,你别瞎想好不好? 你这个糟老头子,还用那么暧昧的语气,说什么“你懂” 这么大的屎盆子,不由分说就往我头上摔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6章 初临“斗玉台” 这“斗玉台”,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这倒让子壮一时犯了难。 不去吧,自己毕竟是幕后老大,要统领蒲城邑一大帮的市皮子,这事情不能有任何的差池。一二十天来,费了好多的气力,经历这么的风险,这事情终于是有了点眉目。若是这么就偃旗息鼓,首先就可能被哑巴力瞧不起,也打击了大伙的士气。 去吧,就樟伯刚才那暧昧的眼神,一副“你啥都不用说,我都懂,我理解”的嘴脸,估计自己的形象要完蛋了。 不,好像已经完蛋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樟伯一定会把此事告诉樟婆,樟婆告诉柳叶,事情难免会传到小主孟赢雀的耳朵里。 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克夫”娘们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发起飙来就对自己横眉冷对,怒骂自己“淫贼”,好像自己曾经怎么样她一般。 招她惹她了? 总是喜欢血口喷人,这么大的屎盆子,不分青红皂白,愣是往别人头上扣? 就她在国都时“克夫”的恶名,几十条精壮汉子都死在了她的手下,可谓死不瞑目,怨气冲天啊。即使小主想主动地投怀送抱,甚至是倒贴,子壮也不敢碰啊。 最多过过眼瘾,有意无意的脑补一下而已。 说起来,子壮现在也十七八岁了,年龄也不算小了。按照桑林村的习俗,就他这个年龄,也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男女之间的事情自然也懂得差不多。 当然,若不是因为噘儿的缘故,唉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子壮也不是没有那个需要,只是这事情和远在国都的噘儿还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身患这注定短命的“神昏心竭”之症,子壮不得不“死马当成活马医”,有一空就练习那所谓的“天巫显术”。 不过也怪了,在练习这“天巫显术”第二重的时候,却出现了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新情况。每当自己渐入佳境,感受到一丝丝暖流在身体内流动,并汇集到自己的眉心处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忽然出现噘儿愁苦哀怨的面容。 也就是说,子壮若想保命,“死马当成活马医”,就必须练习那“天巫显术”; 可他一旦练习那“天巫显术”,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地出现噘儿的影子; 噘儿的影子整天在自己的脑海中晃荡,子壮即使对其他女孩子有那个想法,也不好意思轻易下手,就好像噘儿在旁边看着他一样 这事情闹得,竟然让子壮心底里产生了若有若无的阴影,甚至偶尔还会出现“立志不成才,想起起不来”的尴尬局面。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在蒲府之内,反正自己的名声已经臭了,再臭一点也无所谓了。 在蒲府之外,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是去做生意,去洗钱,不去可不成。 考虑再三,这“斗玉台”,子壮还是要去的。 按照哑巴力的建议,第一次最好子壮自己过去,就算是去探探路也好,先让里面的人对他有个印象。 多去几次后,起码和里面的人混个脸熟。接下来,哑巴力再安排一个机会和他来一个偶遇,这就算水到渠成了,不会让其他人感到突兀。然后无论两个人要玩六博,还是要斗鸡,就不会让其他人感到太意外。 然后一个赢多输少,一个赢少输多,子壮在生意中该得的那一部分分成,自然而然就到了他的手中。 这一部分钱就成了子壮正大光明的收入,即使有人追查起来,也有“斗玉台”的人可以出面作证。 以后如果他要买恶金的农具带回家中,还是另作他用,就再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而且,“斗玉台”内鱼龙混杂,子壮在那里偶然认识了哑巴力,时不时赌上几把,扯点闲话,夹杂点私货,也不会引起其他的人怀疑,巧妙地遮掩了他作为幕后老大的身份。 因为总担心被有心人士逮了个正着,所以子壮和哑巴力那晚上并没有细谈“斗玉台”的事情。哑巴力那个狗日的,当时还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那“斗玉台”名声在外,去市肆一打听就知道。即使找不到人打听,一眼也能看到,连路都不用问。 次奥,当时就应该多问一嘴才好。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尴尬,在樟伯面前坏了自己的名声 不过,当子壮站在这赫赫有名的“斗玉台”前的时候,才知道哑巴力所言不虚。 这“斗玉台”,气派啊! 三层的高台,从前到后,一层压着一层。不要说雕梁画栋,装修奢华,就光这高度,就让子壮叹为观止。 三层的高台啊,绝对是市肆内的头一份,生生亮瞎了子壮这个野村小子的眼睛。 想想自己平时住的低矮的茅草屋,这三层高台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了。 子壮所处的这个年代,达官贵人的建筑,还往往是土木结构。而作为土木结构的精华,则就是高台的建筑。 三层的高台,并不是后世所谓的一层叠一层,直上直下,而是阶梯型的三层。 最低的一层,是略微垫高,或者建筑在平地上。 在第一层建筑的后面——是后面,不是前面——用黄土夯起一个坚固的高台,大约和第一层建筑的高度持平,然后在高台上建筑第二层的高楼。 第二层高楼的后面,再用黄土夯起高台,上面继续建筑房屋。 所以,三层高台,其实是以阶梯形状的夯土台为基础,逐级逐层往后向上建筑,然后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形成类似三层的宏大外观。 子壮此时站在“斗玉台”前,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再看看自己的衣着,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看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一个个油光满面,满身的绸缎,再不济也是细麻的深衣,很少看到像自己一身粗布短衣的打扮。 即使偶尔看到几个,却大都身体彪悍,满脸凶狠,一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些人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进门的时候和守门的两个大汉嘻嘻哈哈,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怪不得哑巴力说这里鱼龙混杂,水深得很呢。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怂,总要想办法进去,先混个脸熟才好。 子壮摸了摸怀里为数不多的飞羽贝,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朝“斗玉台”的大门走去。 果不其然,刚走到门口,两个守门的彪形大汉就走了过来,伸手把他拦住。 “嗨,这么兄弟,看着面生啊” 这大汉一脸的横肉,两只铜铃眼,虽然伸手把子壮拦住,却没有耍凶斗狠,说话出人意料地透着客气。 怪不得哑巴力说,这“斗玉台”虽然鱼龙混杂,但却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嘿嘿,第一次来来看个光景。” 看对方一脸警惕的样子,再看看他的大块头,子壮也不敢造次,连忙拱拱手,向对方解释道。 对方却仍然没有放行,呲牙干笑了一声,“小弟兄,虽然说‘来者都是客’,不过这可不是随便看光景的地方——怎么称呼?” 子壮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子壮,蒲府小主的家丁,刚来城里没几天。” “子壮,你就是子壮?” 一听子壮自报家门,那汉子愣了一下,将信将疑地看着子壮。 子壮也怔了一下,“怎么,你听说过我?” 旁边一个守门的汉子也凑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子壮一遍,”你说你是蒲府的家丁,那你说,蒲府还有哪些人?“ 呃,这还是不相信自己,想要寻根究底了。 子壮想起樟伯的叮嘱,笑着说道,“蒲府的事情,我一个做下人的可不敢多嘴。不过,樟伯夫妇,还有那个一脸雀斑的孙女柳叶,我倒是熟悉的。” 两个大汉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嘟囔了一句,“咦,好像说得不错,那柳叶的确是一脸雀斑呢,这小子好像没有撒谎” 话音未落,另外一个大汉已经移动身子,不再拦截子壮,反而扭头朝里面扯着嗓子喊道,“大锤,烈狗,你们两个狗日的别再吵了——正主来了,蒲府那个家丁过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7章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大锤,烈狗,是什么人?” “正主是谁,是我吗?” 听那守门的大汉冲着里面吼了一嗓子,彻底把子壮给整蒙了,一连串的问题从心中涌起。 自己来蒲府这么多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蒲府里。除了哑巴力以外,在邑城里还真没结交什么人。 大锤,烈狗,没听说过啊。 难道说,自己乔装改扮,痛殴大脑壳子的事情,现在已经暴露了? 大锤,烈狗,一听这名字,就估计对方不是什么正经人,恐怕两个都是好勇斗狠的家伙。这些人难道是大脑壳子的朋友,或者是他找来的帮手?就像上一次一样,又等着自己自投罗网,伺机报复自己? 故伎重演? 就在一刹那,子壮甚至有一种拔脚就跑的冲动。 不过,子壮转念一想,“不会吧,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到这‘斗玉台’呢?这事情可只有哑巴力知道——即使哑巴力也不知道,自己是今天过来啊” 正当子壮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一阵沉重并且匆忙的脚步声从里面传了出来,伴随着一个破锣似的大嗓门,“哪里,在哪里?” 紧接着,一个身高马大,比自己高了将近一头的家伙冲了出来,目光四处打量着。 守门的汉子指了指子壮,“就是他喽,今天恰好来这里看个光景。” 子壮仔细地打量着对方,脑海中却没有任何的记忆。 身高马大,粗胳膊粗腿,虎口大嘴,大蒜头鼻子 不认识啊,真的不认识啊 子壮正在犯晕呢,一个三角脸c长耳朵的精瘦汉子也冲了出来,朝子壮上下打量着。 这家伙的左胳膊还受了伤,现在正用布条吊在脖子上。 子壮心里憋屈——这个也不认识啊 子壮咧咧嘴,朝对方拱拱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位大哥,小弟眼拙,我们以前见过吗?” 两个人答非所问,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就是蒲府那个新来的家丁?” 子壮点点头,依然是一头的雾水。 “可算是见到你了!” 那牛高马大的家伙冲上来,一把拉住了子壮的胳膊。子壮下意识地一抬膝盖,准备顶了上去。 不过感觉对方用的力气虽然很大,但却明显地没有拉扯自己,子壮赶紧停止了攻击。 “小兄弟,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子壮是吧,我是大锤,这次你可要好好给我们评个理。” 那自称大锤的家伙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亲热地和子壮说着话。 子壮一脸懵逼,傻傻地问,“评理,评啥理,大哥,我们不认识啊” “进去说呗——狗日的大锤,我烈狗和你没完。”后面跟出来的汉子骂骂咧咧地说道,“我的胳膊现在还疼呢,哎吆,你估计给我弄骨折了。” 好嘛,子壮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这几个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就是不明白啊 虽然子壮心里一直在嘀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察言观色,发现这几个人好像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恶意。 在他们半是拉扯,半是邀请的动作下,子壮跟着他们进入了“斗玉台”的第一层。 第一层中间有道两三步宽的走廊,两边还竖着古色古香c大约有一人高的木栏。廊道一端正对着门口,另一端正对着通向二楼的阶梯。 阶梯上有两个大汉守着,一脸不屑地打量着一楼的客人。 一楼以廊道为中间线,分成了左右两部分。子壮来不及细看,就被大锤拉着向左边走去。 左边其实也分成了几个区块,中间用半人高的竹排隔开。 子壮扫了一眼,每个区块里好像都热热闹闹,人声鼎沸。里面好像有角抵c蹴鞠c斗鸡,投壶等等,各种玩耍游戏应有尽有。 子壮跟着他们来到了投壶的那个区域,大约长宽各有六步的样子。里面已经有聚集这十几个汉子,正好奇地向他们三个人张望着。 等到了投壶的区域,大锤才把手松开,冲着围上来的几个人说道,“大家都看好了,这位小兄弟就是蒲府的家丁,当日在断头巷子里的当事人。那天,一个‘抠脚大汉’和一个‘娘娘腔’,在那断头巷子里行那苟且之事,恰恰被这个小兄弟撞上。他们两个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小兄弟,你说我刚才讲得对不对?” 呃,竟然是断头巷子里那件事情啊 子壮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当日为了尽可能吸引众多闲人过来,借以扰乱那两个歹人的心神,也好让自己尽快脱困,子壮的确是出了损招。 如果他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他的确喊过一些类似的话。 好像是“快来看那,‘抠脚大汉’调戏‘娘娘腔’拉快来看那” 这一招也的确奏效,立马吸引了不少人跑过来看光景,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嘿嘿嘿 估计这闲话传到了这大锤的耳朵里,言之凿凿,他又不在现场,自然是会信以为真。 不等子壮开口,那三角脸的烈狗冷哼了一声,阴测测地说道,“大锤,你狗日的别强词夺理——劳资在理正司里有人!理正司的人说过,分明是两个歹徒在断头巷子里鬼鬼祟祟,意图对蒲府不归,恰巧被这位小兄弟撞上,所以才想杀人灭口——小兄弟,你说我讲得对吗?” 呃,听起来,这烈狗的话虽然不是完全正确,却离真相更接近一些。 子壮正想点头,忽然耳边传了一声干咳。 大锤干咳了几声,一脸的阴戾,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兄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回答。烈狗这狗日的,嘴里不干不净,就为了这屁大的一点事情就和我争执起来,还和我动了手。看到他那狗腿了吧,就是被老子弄断的——现在正死皮赖脸地讹我汤药费呢!” “狗日的大锤,你是当众威胁了是吧,不让小兄弟说实话是吧——劳资在理正司有人,手下的弟兄也多,你可别逼老子发飙!” 好嘛,子壮终于弄明白了,脑袋一下子比斗还大。 我次奥 原来是两个混子,为了这么一件屁事闹将了起来,谁也不服谁,然后竟然动了手。 这烈狗在身体上吃亏,结果还受了伤。 天哪,早不来,晚不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竟然这么个时候碰上了他们两个。 今天算是完了,无论自己站在哪一边,都势必要得罪另外一边 不想惹事啊,自己的“市皮子”大业刚刚起步啊 子壮直觉得后背发凉,额头上都隐隐有了细汗 这狗日的“抠脚大汉”和“娘娘腔”,你们可把老子给害苦了。以后你们可千万别让老子碰上,要不然老子让你们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一想起这两个歹徒,子壮就恨得牙痒痒。恨意燃燃间,子壮脑子中一动,竟然有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其实两位大哥说得都对!” 子壮脸上故意装出一副淫荡的笑容,神神秘秘地说道,“当日啊,两位大哥不知道啊,断头巷子里的那两个狗东西,唉,行为淫荡不堪,简直猪狗不如,不堪入目——要不是看两位大哥英明神武,这事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8章 “断头”巷子春色浓 子壮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嗓音,一副鬼鬼祟祟,不希望外人知道的模样。他这一副猥琐的模样,反而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就凑了上来。 “唉” 子壮这时候却忽然叹了一口气,又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当日我刚到蒲府的时候,樟伯就特意叮嘱我,蒲府之内无小事啊。上下有别,尊卑有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嘴上可要有个把门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可要有一杆秤。这些事情,我本不应该对外人讲得” 这话说得半推半就,让周围的人兴趣更浓,心里就像一只小爪子在挠来挠去。 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眼珠子转了转,连忙接话说,“小兄弟,你就把心烂在肚子里,尽管放心说就好了。我们这些人啊,嘴巴紧得很,比比哑巴力的嘴还要紧”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小兄弟,你尽管说就是了” “这个” 子壮搔搔头,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扫视了周围一眼,“嘴巴真的那么紧,不乱传闲话?” “紧紧紧” “我怎么还是不放心呢” “次奥,要说不说地,你吊老子胃口是吧?”大锤在旁边不乐意了,一把抓住了子壮的肩膀,脸色狰狞,“你小子麻利点,快说!我倒是想听听,什么叫‘我和烈狗的说法都对’?要是说不清楚,这汤药费你出了!” 说着话,大锤的左拳已经举了起来,在子壮的眼前晃了晃,“脸盆大的拳头,你怕不怕?” 子壮哭丧着脸,赶紧缩了缩脖子,“怕” 又有一个人拉着大锤的胳膊,让他把拳头放下,“大锤,你先不着急动手,小兄弟正要说呢——他不说你再动手也不迟” 大锤瞪了子壮,骂骂咧咧,悻悻然地把拳头放下,子壮心底却在暗笑。 这一帮混子,平时估计一唱一和习惯了,现在竟然还在对自己软硬兼施呢。 “唉,既然如此,我说就是了,可不要打人——那天我正在收拾园子。你们可能也知道,这蒲府的宅子啊,是以前蒲大夫是十多年前曾经住过的。蒲大夫曾经住过的宅子,岂是其他人敢随便住的,所以这园子就荒废了十多年” 周围的人都纷纷点头,觉得子壮说得合情合理,也对子壮的话多信了几分。他们在邑城里土生土长,对于那所宅子的情况,估计比子壮还要清楚。 “就为了收拾这个园子,我们小主还特地给了我一把用美金铸造的镰刀——各位大哥,美金铸造的镰刀,你们见过吗?可贵重,可锋利了。不要说那杂草,就是小指头粗细的灌木,只要把那刀刃勾在上面,稍微一用力” 所谓美金铸造的镰刀,其实就是用青铜铸造的镰刀而已。 青铜毕竟在当时是稀缺的东西,主要用来做兵器和礼器。除了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普通人家很少用它来做农具。子壮在桑林村的时候,所用的农具基本都是木制和石制。只有偶尔一两件农具,用美金(青铜)或者恶金(海绵铁)稍微镶一个边而已。 说到这里,子壮故意装出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用手比划着那镰刀的模样,多么多么好 周围的人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不耐烦地催促他。 “见过,见过,这事情以后再说” “是啊,说正事——怎么又跑题了” “说到了,这就说到了。”子壮装出一副不敢犯众怒的样子,赶紧点点头,“我正在园子里忙活呢,忽然听到围墙外传来奇怪的声音——各位大哥,你们想必都知道,那围墙外是个断头巷子啊,平时都没有什么人的。我子壮不过是个野民而已,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对什么事情都好奇” 周围的人都纷纷点头称是。 “是啊,那断头巷子里,平常不见什么人影的” “想必就是那‘抠脚大汉’和‘娘娘腔’了” “小兄弟势必是想去看个究竟” 子壮一拍大腿,朝对面那个汉子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大哥说的对,我当时就想出去看个究竟,没想到引来了一身的麻烦” 子壮摇着头,一脸的懊悔。 “围墙那么高,我怎么能爬得上去。毛手毛脚的搬了个梯子,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唉,我的老天爷,千不该万不该,一眼就看到了’抠脚大汉’和那’娘娘腔’在那巷子里干那苟且之事。两个大男人啊,真是有违天理,破坏人伦” 所有的人都支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 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段啊,每个人瞬时都脑补了不少不以言表的画面。 一小群人聚在了一起,势必也引起了“斗玉台”内其他人的注意。不过一会,在投壶区已经密密麻麻都站满了人。 “小子我没见过世面,从来没见过两个男人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唉,简直是不堪入目啊,想想都瘆得慌。那‘抠脚大汉’把那‘娘娘腔’压在墙壁上,一双大手在对方身上又抠又摸。对方也不肯示弱,对着‘抠脚大汉’又啃又亲” 子壮作势干呕了一阵,用眼睛的余光偷偷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 次奥,这世道要乱啊 周围的这些家伙,竟然没有一个人对此事表现出反感,反而一个个开始喘起了粗气,脸孔涨得通红,就像涂了血一般。 “慢着!” 三角脸的烈狗忽然冷哼了一声,阴戾的目光盯着子壮,“小子,你可不要在这里混淆是非,胡说八道。理正司的人分明是说,那两个人对蒲府不怀好意” “是不怀好意啊,我正要说到了。” 对于烈狗的不满,子壮心中早就有了应对之策,连忙接着说道,“那两个人除了做出那不堪入目的事情外,嘴里还哼哼唧唧地说着话呢” “说什么?” “他们哼哼唧唧的,我是听不太清楚了。不过,隐隐约约听到那‘娘娘腔’说什么‘就你猴急猴急,光天化日的,也不怕别人看到’。那抠脚大汉捏了捏对方的脸,大手从胸口伸了进去,一边揉搓一边说,‘憋了好几天了,这断头巷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先过过瘾再说’。” “哼,然后呢?” “那‘娘娘腔’又说,我们这次有备而来,就是要对那蒲府的小主不利。等这件事忙完了,我们两个好好乐呵乐呵,我也憋得难受,全身火燎燎的” 说到这里,子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个人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千不该万不该,我当时手里还拿着那珍贵的美金镰刀呢。一听到他们说要对我们家小主不利,我心里怕得要死。不小心手一哆嗦,那镰刀竟然脱了手,‘啪’地一声掉在了墙外的地上,也惊动了那一对不知羞耻的家伙。” 今日第一更,谢谢“暮辰殇”和“请叫我刘伯温”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求收藏,求推荐,求订阅,各种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9章 我罩着你 接下来,在一干人等七嘴八舌的催问下,子壮又用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才把整个事情给他们讲完。 无非是两个贱人在巷子内做出那猪狗不如的事情,被子壮发现后羞于见人,抱头鼠窜。子壮因为惦记自己的珍贵镰刀,所以才跳下墙去捡,结果不小心中了对方的奸计。 两个贱人刚才不过是佯装逃走而已,就是想引诱子壮跳到断头巷子里,也方便他们杀人灭口。 好歹子壮多多少少会点拳脚,两个贱人又做贼心虚,再加上有不少人闻声而来,子壮这才侥幸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在此过程中,子壮尽可能地描述清楚这两个人的长相和身材,务必要让周围的人加强印象,最好是深深地刻在他们的脑子里。 这其实才是子壮的本意。 刚才夹在大锤和烈狗这两个混子中间,子壮说什么也不对,哪个也得罪不起。 在恨意燃燃之下,子壮恨不得让“抠脚大汉”和“娘娘腔”身败名裂,身死名销。不过,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子壮忽然有了一个好的主意。 虽然这两个歹人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但说不定等风声一过,他们又忽然冒了出来。自己在明,对方在暗,以有心对无心,估计又要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自己拿了大脑壳子的短剑防身,但未必会万无一失。 既然如此,还不如通过这一帮闲人的嘴,把这两个歹人的音容相貌给传播出去,让他们两个人在邑城内没有容身之地。 也正是因为这个,子壮刚才故意在叙述中加入了不少香艳的内容,就是要引起身边的这帮闲人的兴趣,让他们津津乐道,自然而然地传播出去。 嘿嘿,这两个狗日的,竟然敢对自己耍诈,还敢给自己撒药粉! 你们以为小爷是好惹的? 至于这两个混子么 子壮打量着眼前的大锤和烈狗,两个人正面对面的相对而立,大眼瞪小眼,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两人身后都跟着几个精壮的汉子,一个个脸色狠戾,跃跃欲试。 刚才子壮说了半天,结果是和了一顿稀泥。既然谁都没有说错,但也就是谁都没有说对。 可烈狗的胳膊可是伤了,这汤药费到底应该由谁来出? 汤药费还是小事,关键是不能丢这个面子! 子壮盯着烈狗的胳膊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干咳了一声。 就像在热油里落了一滴水一般,“砰”地一声,整锅油都炸了开来。 两伙混子同仇敌忾,现在都恶狠狠地瞪着子壮,大有一言不慎,就要把子壮生吞活剥的架势。 次奥 子壮心里暗暗骂道,“狗日的,要打你们早打了,何必假装在这里置气!真要打起来,我们到北部荒原上去试试,劳资可是杀过人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子壮也知道,此一是彼一时,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现在自己可不能随意动气。 毕竟自己现在是市皮子的幕后老大,不适合处处树敌,得罪这些耍凶斗狠的混子。 心里想通了这个关节,子壮缩了缩脖子,好像被他们的凶焰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忍不住怯生生地对烈狗说道,“这位大哥,我我会点巫医之术,要不,让我看看” 烈狗横眉冷对,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子,你滚远点,这里没你的事!” 子壮脸上一窘,还没等回话,旁边的大锤不乐意了,骂骂咧咧地朝烈狗嚷嚷起来,“烈狗,你这个狗日的,你想讹我是不是?耳朵被驴毛塞住了?这小兄弟的家世不知道么?野巫的巫孙,老卜正的人头,才能到蒲府去当差——让他看看你会少块肉?别以为老子怕你!” 果不其然,两帮混子估计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在旁边一个个地帮腔。 “是啊,老大,让他看一看吧,不成再说。” “城西那孙子手艺不行——他老子是行,但不是刚嗝屁了嘛。” “老大,先让这小子看看,大人大量,给他个机会——二楼那两个孙子正往这边看呢,这里面不让人随便动手——当然我是不怕那些狗日的,要干就干!” 子壮看烈狗一脸黑色,但没有吱声,心里便明白了大概。 他一哈腰,陪着笑脸走上去,一手轻轻托着他的胳膊,一手轻轻地摸索着胳膊上的关节。 “老大,你给我个机会,我也显摆显摆我的手艺。” “嗯”。 “老大,你应该是脱了臼,不是骨折。” “嗯”。 子壮的手摸到他的肩部,忽然皱了皱眉头,“老大,这到底是谁给你复得骨,好像没有复正” “啥?” 烈狗终于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望着子壮,“小子,你可别乱说。那孙子手艺是不如他死去的老头子,但也不是完全不行。前几天大脑壳子的下巴掉了,还是那孙子给弄好的呢。” 大脑壳子? 子壮心里一惊,但旋即冷静下来,把手轻轻地从他肩膀移开。 “老大既然不信,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真要复骨到位,前几天顶多感到有些生涩,过几天就没有事了。你如果现在还感觉那里不对劲,甚至有酸疼的感觉,那就是复骨没有到位。再拖上个十天八天,关节长实了,到时候可就晚了。” 子壮转身作势要走,烈狗张了张嘴,还没有出声,大锤已经一把拉住了子壮。 “小兄弟,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弄,往死里弄,有我在呢。”他难得露出个笑脸,却生硬的可怕,“我可不能让这个狗日的讹我一辈子。” 子壮回过头,冷冷地看着烈狗,“复骨不到位,我要先给你卸了骨,这可有点疼” 烈狗终于点点头,脸色越来越难看。 子壮走上前去,在他跟前站定脚步,一只手轻轻摸到肩头的骨缝中,用三个指头捏紧突起,接着另外一只手猛然一托腋窝。就听“咔擦”一声,已经把烈狗的肩给卸了下来。 烈狗冷哼了一声。 一鼓作气,子壮右手的掌心扶住烈狗的后肩,同时把手指张开,插在他的腋窝下,试探着向上用力。子壮的左手抓住烈狗的小臂,也试探着慢慢向上推,忽然手劲一转。与此同时,右手同时用力,就听“咔喀”一声,烈狗忍不住叫了出来。 子壮轻轻拍了拍手,心底松了一口气,额头已经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杀人容易救人难,卸骨容易复骨难。 子壮这还是第一次给人复骨,心里不紧张是假的。 烈狗轻轻甩了甩手臂,脸上一阵狂喜,郑重地给子壮拱了拱手,“小兄弟好手艺!” 子壮正想假装谦虚一番,却见烈狗脸色一变,手一挥,急急忙忙朝外面冲去,嘴里大声嚷嚷着,“走,都跟我走!别让城西那孙子给跑了!差点废了老子一条胳膊,这次没百十串钱,老子和他没完!” 子壮目瞪口呆,一头冷汗。 大锤已经走过来,亲热地搂住了子壮的肩膀,哈哈地笑得畅快,“小兄弟,你别和他一般见识。那狗日的在我手下吃了亏,丢了面子,一定要在其他地方把场子给找回来——差点让他给讹了。来了来,你不是要看看光景嘛,我就带着你转一转——以后你在这里就报我的名号,我罩着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0章 内当家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因为大锤和烈狗两个混子之间的争执,却把撞上门来的子壮逮了了正着。倒霉的子壮逼入了墙角,那个也不敢得罪,可谓是进退两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借着有些一知半解的巫医根底,子壮有惊无险地给烈狗复了骨,算是暂时平息了两个混子之间的争执。 而且,急中生智之下,子壮借力打力,竟然把“抠脚大汉”和“娘娘腔”的事情给传扬了出去,在蒲城邑内搞得众人皆知。 蒲城邑的小主,国都蒲大夫的嫡长女,那可是很多邑城国人心目中高不可攀的人物。听说了她来到了邑城,并有可能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可惜,小主身份高贵,平时又深居简出,轻易不会出门,很多人都没有机会一睹她的芳容。不过,人性就是如此,这反而更勾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但凡能和蒲府小主搭上边的事情,自然就更容易勾起别人得兴趣。 更何况,两个大男人,一个“粗犷豪放”的“抠脚大汉”,一个“阴柔靓丽”的“娘娘腔”,那可是人间的极品。一对陌生又怪异的搭配,竟然有一番惊世骇俗c与众不同的畸情虐恋,恰恰挠中了很多人心底深处的恶趣味。 啧啧,在蒲府院墙外的断头巷子里,啧啧 不少人立刻添油加醋,补充了很多少儿不宜的情节。以讹传讹,这故事就愈加的香艳,生动,丰富,搞得大街小巷无所不知。 神神秘秘的邑民甲:“喂喂喂,告诉你一件惊天地c泣鬼神的大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一脸不屑的邑民已:“是不是断头巷子的那件事?切,当时我就在现场,看得真真的,还要你和我说?那一对狗东西,光天化日之日,竟然做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我看的真真的,回家以后就长了针眼,哎吆吆,现在还没好呢——两个人竟然不顾人伦,赤条条的,我呸!” 一脸猥琐的邑民丙:“可怜子壮我那个好兄弟——子壮你们知道吧,蒲府的家丁,和我很熟,两肋插刀的交情——他可是亲口告诉我的。嗨,当时他英姿飒爽,独立墙头,墙内墙外的景色尽收眼底。墙内的蒲府小主风华绝代,雍容大度,墙外的一对狗男女干柴烈火,简直是灭绝人伦——两位大哥,请注意我的用词,狗男女,不是狗男男。我子壮兄弟看得真真的,那娘娘腔其实是个女的,在那个地方还有还有一颗痣,嘿嘿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三天之内,“抠脚大汉”和“娘娘腔”的香艳故事,在蒲城邑内几乎是家喻户晓。在某些有心人士的推波助澜下,这消息居然传出了蒲城邑,飘过了北部荒原,越过了黑松岭,落到了郯国某些有心人士的耳朵了。 黑松岭以北,郯国边陲城邑的一所宏大的院子里,一个一身赤色短衣的靓丽女子,手中挥舞着一根长鞭,带起了一片凌厉的破空声。 两个一身黑色短装的少女,远地看着正在独自挥鞭演练的红装女子。 两个人屏声静气,一脸的紧张。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圆脸的少女终于沉不住气。她揉了揉自己胳膊,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痛楚。 旁边的同伴关心地问道,“还疼吗?” 圆脸少女点点头,嘴里不满地嘟囔着,“是桑儿叛变投敌,又不是我。内当家就喜欢拿我来撒气,没来由就给了我一鞭子。” 说着话,圆脸少女扯起自己的衣袖,悄悄让自己的同伴看。只见原本白皙细嫩的胳膊上,多了一道几寸长的青黑色鞭痕,让人触目惊心。 同伴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里尽是恐惧。 圆脸少女悻悻地把衣袖放下,声音低低地发狠,“还是桑儿聪明,甜言蜜语地哄骗她相信了,一高兴就放她出来去奸细。哼,若是我,我也不回来,有人疼有人爱,谁愿意整天看她一副臭脸!” 同伴担忧地望了远处挥鞭的赤衣女子,小声地叮嘱说,“你还是少说两句,唉,桑儿的事情一出,她估计对我们就更加猜忌了。以后要想出去透透气,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桑儿本来是他们三个人中最受宠的一个,前段时间离开了缉奴队。她乔装改扮,假装成一个无依无靠的逃奴,混入了荒原上的流民村。 缉奴队以缉奴为业,给官府和大户人家缉拿逃奴,以此来换取高额的赏金。也正是因为这个行业的缘故,他们对于逃奴的事情可谓是无所不知。 桑儿本来就聪明伶俐,要假装成一个逃奴,实在是太容易了。 也正如他们计划的那样,桑儿好像并没有给对方识破身份,安安稳稳地在流民村呆了下去。 本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收网了,所以缉奴队才派人去了黑松岭以南的北部荒原,以缉拿逃奴的名义想把桑儿给带回来。 没成想到,去流民村的几个人竟然一去不返,就连在黑松岭接应他们的人手也销声匿迹。 缉奴队的人惊慌之余,但并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再贸然进入黑松岭以南的荒原。但他们心里清楚,这事情一定和荒原上的流民村是有些关系。 果不其然,前段时间,终于有人发现了桑儿的身影,竟然是和一个愣头愣脑的混小子在荒原上嬉戏。 据看到桑儿的人回来说,因为担心被桑儿察觉,他们没有敢靠近对方,只是在黑松岭上远远的观察了一番。 应该是桑儿无疑! 桑儿应该是在草原上采药,有一个男子陪着。两个人动作亲昵,一看就关系不一般。 消息传回来以后,缉奴队里立刻就炸开了锅。 虽然没有确定的证据,但大家都认为桑儿应该是投敌叛变了。 那些本来去带她回来,最终却销声匿迹额的同伙,也应该和桑儿有莫大的关系。 赤衣女子,也就是他们嘴中的内当家,一怒之下,带着几个人去查探消息。在蒲城邑内应的协助下,混入了蒲城邑。 这几天,内当家是也是刚回来不久,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动不动就拿身边的人出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1章 一个也不放过 红衣女子此时满脸冰冷,一身的的杀气。她手中的长鞭被舞得虎虎生风,不时地吼出一声声厉叱,就如同正在和对面的人生死相搏一样。 她眼睛的余光不时地看一眼远处的两个贴身随从,看她们两个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心中更是怒火更盛。 如果她知道她们两个是在谈论桑儿的事情,说不定会大大地松一口气。 对她来说,几日之前,桑儿的事情还是她的心头大恨,恨得她咬牙切齿。 但是,今天传来的消息,才是她的奇耻大辱! “死淫贼,臭流氓,没脸没皮,满嘴喷粪!” 她心中暗暗地骂道,抖手又是一鞭,狠狠地抽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这一鞭子用了十成的力气,给粗粝的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鞭痕,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这一鞭倘若是抽在人身上,不死也会要他半条命! “死淫贼,臭流氓” 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子壮那贱呼呼的面孔,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他那无耻的呼救声,“快来看那,‘抠脚大汉’调戏‘娘娘腔’拉快来看那” “打死你,打死你” 她低声怒吼着,一鞭又一鞭地抽了下去,一鞭比一鞭更用力。直抽得那树干上伤痕累累,树皮剥落,她自己也筋疲力尽,这才无力地把长鞭扔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丧心病狂的家丁,你给我等着!我以后一定要把你的舌头给勾出来,活活地剥了你的皮!” 如果子壮站在这里,一定会认得出来,这出手狠辣,对自己恨得牙痒痒的红衣女子,别人口中的“内当家”,就是当日在断头巷子里的“娘娘腔”。 如果子壮知道因为自己在“斗玉台”里的一番话,竟然让这女子恨得咬牙切齿,一定会大呼冤枉,百般叫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事怨我了?” “这里有斑,那里有痣,真的么?天地良心,这话可真不是我说的——我都不知道你是个女人——真的有痣么,让看不” “冤枉啊,夏日飘雪啊——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消息是今天传来的,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听了以后,眼前一片发黑,差点当场就昏厥在地上。 这个满嘴喷粪的家丁,竟然说出这么龌龊肮脏的话来,简直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罪无可赦! 陪同自己一起去的江猛,子壮口中的“抠脚大汉”,父亲过世前给自己留下的忠心随从,此时更是百口莫辩。他当时吓得满脸煞白,“扑腾”一声跪在的丈夫面前,不停的磕头喊冤。 江猛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自己怎么拉都拉不住,不一会额头就血肉模糊。 而自己那狠心的丈夫,这个早已经变心的狼崽子,不但不相信自己和江猛,反而过去重重地踹了江猛几脚。 “我以为只有我自己知道,哼,可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你大腿的内侧有颗痣!” 丈夫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抛下这句话,然后就扬长而去。 自己的父亲一死,丈夫就逐渐接管了缉奴队的家业,早已经原形毕露,那里还会再在乎自己。 蒲城邑传来的消息,正常人都知道不可靠。 光天化日,断头巷内 这不过是丈夫羞辱自己的一个借口而已,可自己又能怎么样? 自己新婚不久,父亲就撒手而去。趁着自己悲痛之际,丈夫开始接管缉奴队的家业,也悄悄地开始排除异己,招纳自己的势力。等她警觉过来,发现事事态严重的时候,可惜已经悔之晚矣。父亲留给自己的老人手,一个个都被他找借口驱逐了出去,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借口,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自己排除在外,终于可以把缉奴队完全占为己有。 老天无眼,这段时间以来,她感觉自己的每一件事情都不顺。 流民村的事情,是郯国朝廷给缉奴队的一笔大业务,是丈夫亲自接洽的,并没有让自己来插手。 丈夫当时搞得神神秘秘,她虽然心里不满,但因为大权旁落,却也无计可施。 若不是因为需要一个女子混入流民村,她也没有机会插手这流民村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派自己最为宠信地桑儿过去,一则是因为桑儿聪明伶俐,做事可靠,二来也是想借此探听丈夫的整个计划,找机会夺回缉奴队的控制权。 可惜,天不遂人愿,桑儿竟然叛变了。 虽然没有确定的证据,但她心里也笃定,桑儿如果没有死,就应该是叛变了。 就桑儿的机灵劲,如果没有死,如果她想逃离流民村,一定会找机会逃回来。 可惜,有人看到了她出现在荒原上,活得好好的 人心啊 为了桑儿的事情,她要求带着江猛,父亲给自己留下的忠心随从,到蒲城邑来查探桑儿的事情。 奇怪的,丈夫不敢一反常态,不但没有阻拦他们,反而要求他们去一趟邑城,顺便查探一下邑城内小主的事情。 她和江猛乔装改扮,伪装是郯国来的客商,顺着官道进入了荒原。 凭着她敏锐的观察和长久累计的经验,她感觉到荒原上虽然风平浪静,但其实是暗桩重重,危机四伏,不得已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打算。 在蒲城邑,他们见到了丈夫安插在蒲城邑的内线,见识了丈夫这一两年的筹划和野心,不免大吃一惊。 可惜,就在自己和江猛到蒲府附近的断头巷子里的时候,本以为人迹稀少,万无一失,却没想到碰到了子壮这个畜生。 畜生啊,满口喷粪的畜生啊 为了不轻易暴露身份,她没有带自己最为称手的鞭子,要不然 谁也想不到他突然从墙头上冒了出来,还怪言怪语的挑衅自己。 一怒之下,本想杀人灭口,结果没想到对方也是个硬茬子。对方身手不错,还嘴臭,招贱,结果人没杀成,还被迫落荒而逃 自己和江猛好不容易逃回了缉奴队,被丈夫冷嘲热讽了一顿,本来就已经颜面扫地。可没成想到,这畜生阴魂不散,变本加厉,竟然在“斗玉台”内说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话来。 畜生啊,满口喷粪的畜生啊 蒲城邑的内线知道了此事,丈夫自然也接获了消息,借机羞辱了自己和江猛。 一个雀占鸠巢的狼崽子,一个门口喷粪的畜生,就像商量好了一样,一唱一和,轮番往自己身上插刀子。 以后若是有了机会,一个也不放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2章 如鱼得水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更何况,子壮自己也不知道,就因为在“斗玉台”的几句闲话,竟然会掀起这么大波澜,惹上了这么凶残的一个杀神。 招谁惹谁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远在郯国的红衣女子恨不得把子壮挫骨扬灰,一个人在蒲府生闷气的小主也恨他恨得牙痒痒,可我们的子壮大少爷却浑然不知,正在“斗玉台”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长得很敦实的中年汉子凑过来,陪着笑。 “小巫医,我最近老咳嗽,尿水也少了,黄不拉几的” “挖点白茅根,煎服,一日两次。” “能管用不?” “信不信由你,反正吃不死人!” 一个尖嘴的小伙子,看年龄还不如三蟹大。 “小巫医,我嗓子肿了,能治不?” “找点犁头草,捣烂了,敷在喉咙上。” “多长时间能好?” “不知道,反正死不了人!” “小巫医,我手腕子扭了” 由大锤陪着,在他咋咋呼呼地介绍下,子壮很快就这“斗玉台”有了大致的了解。 怪不得哑巴力没有和自己提过女人的事情,就哑巴力这个身份和身价,就是来到了“斗玉台”,也不可能沾到到女人的边。 “斗玉台”一共有三层,客人最多,最喧噪,消费也最低的就是自己所在的第一层。 捞偏门的市皮子,耍凶斗狠的混子,手头稍微有一点零碎钱的贩夫走卒,好奇过来看看光景,过过眼瘾的闲人,基本都集中在第一层。 斗鸡的,赌色子的,赌六博的 各种不同的玩法,都用半人高的竹排隔开,但却隔绝不了每个隔断里大呼小叫的吵杂声,整个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汗臭味,不一会就让子壮头脑发晕。 据大锤介绍说,第二层就开始有了雅间,里面有专人侍候,还有酒水供应。环境是好了,档次上去了,人也舒服了,可消费的钱财也不是常人能够支付的起的。通常那些稍微有些身家的商户,自恃有些身份的官差和士子,才有机会去第二层消费。 普通人要想上去看个新鲜,还要看站在楼梯的彪形大汉是否答应。 看他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斗玉台的第三层才会有女人,据说郯国,宋国,鲁国,甚至的齐国的都有,却唯独没有钟吾国的。毕竟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在世俗眼光中还是被人瞧不起。蒲城邑又是钟吾国的城邑,万一让熟人看到,让家里人知道,她们脸上也挂不住。 “听说宋国的女人最好,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凛然不肯侵犯的态势,啧啧,把哥的小心脏给撩拨的,嘿嘿嘿” 大锤一脸的淫荡,眼巴巴的望着三楼,嘴巴张得老大,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怎么了,大锤哥,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然自己身在“斗玉台”,身边又是大锤这个粗俗不堪的混子,子壮也就没有故作清高,反而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顺着他的话说道。 “齐国的女人泼辣开放,郯国的女人刁蛮逞强,鲁国的女人矜持有礼,最有滋味的还是宋国的女人——怎么说好呢,能装,装得好啊。” 大锤摸了一把嘴巴,一脸的卖弄。 “装得好?” 子壮一愣,忍不住问道。 齐c鲁c郯c宋四个诸侯国,子壮其实一个都没有去过。 不过,根据自己祖父的说法,齐鲁郯三个诸侯国,原本都是夷人之地,女子的地位本来就很高,个性也很强。后来商纣王的儿子武庚,在赢姓夷人的支持下兴兵叛乱,妄图恢复故国。周公东征,势如破竹。武庚兵败,身死命销。 郯国本来就是己姓夷人国,并没有参与武庚叛乱,周公东征后顺势臣服于周天子,但夷人的风俗一只没有多大的改变。女子刁蛮逞强,有的时候比男子还凶。 周天子在赢姓夷人的故土上,分封了鲁国和齐国,并分封在灭商平叛中立下大功的殷商王族微子为宋国。 姜太公入齐以后,在政令上推行“尊贤尚功”,吸收大批当地夷人贵族报销朝廷。在文化风俗上,姜太公推行“因其俗,简其礼”的开明政策,尊重当地东夷人的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让当地人顺利地接受了齐国。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如果说齐国女子开放泼辣,颇有当年夷人之风,这也在情理之中。 鲁国本来是周公的封国,由其长子伯禽代为治理。伯禽到达鲁国后,严格依照周礼来治理国家,革除当地的旧习俗,坚持男尊女卑,长幼有序,上下有分。如果因此说鲁国女子矜持有礼,倒也不过分。 不过,冷不丁听大锤说宋国女子能装,这反而让子壮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能装嘛,就是怎么说呢,就是表面是大家闺秀,矜持有礼,实际上是骚到了骨头里,每一根头发丝都嘿嘿嘿”大锤一脸淫秽的笑着,舔了舔嘴唇,“夷矛宋马嘛,我就好这一口,嘿嘿嘿” “夷矛宋马?“ 次奥 没想到大锤竟然还冒出这么一个说法,着实把子壮雷了一下,顿时彻底无语了。 大锤这臭不要脸的,连这么厚颜无耻的话都能说出了,简直是无耻之至。 夷矛是什么? 2丈4尺的长矛,才能称得上是夷矛。 兵车作战,用的五种主要兵器,无非是夷矛c酋矛c戟c殳c戈。而夷矛则为五种兵器之首,非孔武有力者不能使用。 夷矛宋马,这大锤,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吹的牛皮也太大了。 不能比啊 子壮也就是陪着大锤过过嘴瘾而已,对于三楼之上到底有什么样的女人,他根本就提不起兴趣来。 不过,因为刚才在烈狗的身上小试身手,给他把肩膀复骨到位,立刻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一个个腆着脸凑了身来。 “我尿频“ “我扭了脖子“ “我腿上划了道口子“ “我我我想搞持久战——不是我不行,我很行,行得不行不行的了“ 子壮毕竟陪着噘儿在荒原上采药多年,对于一些小病小灾倒也不怵。他有问必答,以不治死人为原则,倒也帮着解决了一些问题。 这些在一楼厮混的客人,大都是底层的民众。他们平时干得是苦力活,磕磕碰碰自然免不了,但身上也没有几个钱去看医师。有子壮这个半吊子巫医出谋划策,倒也减缓了身上不少的痛苦,自然也对子壮感恩戴德。 也就小半天的功夫,子壮已经在斗玉台的一层混了个脸熟,个个都不吝惜给子壮个好脸色。 除了那些投壶的赌徒! 没办法啊,有几年扔飞石的底子,稍加练习,子壮简直就是神投手啊。十投九中是毛毛雨,十投十中也不少见,简直让其他玩投壶的没有活路了。 投壶是一种雅俗共赏的一种投掷游戏,对于达官贵人来说带有一定程度的礼仪性,对于贩夫走卒则具有赌博的性质。 斗玉台的第一层,自然是属于后者。 操作起来也很简单,就是隔着一段距离,把箭矢向壶里投,投中多的为胜。 不多一会,就有人看到了商机,悄悄地凑到了子壮身边。 “小兄弟,想不想发点小财?“ “想” “声音不要这么大,别让其他人听见——我拉几只肥羊过来,你和他们赌投壶,赢了钱五五分成。” “七三,我七你三“ “小兄弟,做人不要这么贪,你六我四行了吧,交个朋友嘛——你不要次次赢,要假装输几次,明白吧?要让他们觉得自己能赢,我会在一边怂恿他们加大赌注,到那时候你再赢把大的,让他们血本无归!你次次都赢,就没有人敢和你赌了——扮猪吃老虎,懂吧?“ “我本来就属猪“ “好吧,猪爷,你是我大爷,行了吧?我让你扮猪,不是让你扮傻——和你合伙赚点钱真不容易,费老劲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3章 小爷也是挑食的 在“斗玉台”转了一圈,还不到一个时辰而已,子壮竟然满载而归,怀里多了十几枚的飞羽贝。 一枚飞羽贝的本钱,是从大锤手里借来的,后来还给了他两枚。 大锤高兴得合不拢嘴,强烈要求下次多借一点给子壮。 子壮回到蒲府后,把飞羽贝一枚枚地拿出来,在房间的案几上一字排开,然后得意地朝樟伯炫耀。 “樟伯,看到了没有,就一个时辰的功夫,都没当回事,一下子就入手了这么多。这要是一天去个十次八次的,半年就成了大财主了。” 说到这里,他故作痛苦地抱住头,左右摇晃着,“唉,这可怎么办呢?财可不能外露啊,以后估计晚上都不敢出门了。劫色还好说,万一是劫财,我这段日子可就白忙乎了” “穷汉得了三文钱,走路直颠颠——看你那点出息样。” 樟伯笑骂了他一句,过来从案几捡起来一枚,放在手里掂了掂,半信半疑地问,“真的是在‘斗玉台‘投壶赢得?” 子壮故作玄虚地挤挤眼,“樟伯,你不信可以去那里打听打听嘛,这事情还能作假——不过,虽然是投壶赢来的,但也不仅仅是因为投壶。“ “怎么说?“ 樟伯有些迷惑,皱着眉头望着子壮。 “有不少人磕磕碰碰的,或者是身子不舒坦的客人,我也会指点他们一下,给他们开个药方——樟伯,我也是半个巫家的人呢,小病小灾的还能对付。这些人受了我的恩惠,领了我的情,却没有钱给我,所以只好在投壶的时候暗暗帮我。我投壶时候他们屏声静气,不让外人干扰我。别人投壶的投壶的时候,他们又是吹口哨,又是扯嗓子吼,还大力地跺脚,冷不丁地能把对手吓得一哆嗦,这准头自然就差了些“ 说到这里,子壮又想起对手恼羞成怒的模样,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樟伯哭笑不得地摇着头,把飞羽贝放在案几上。 “赌场可没有必胜之理,输得倾家荡产的人也不少见,子壮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那是自然。”子壮知道樟伯这话虽然说得随意,但实际上却是对自己好,连忙笑着说道,“这一点定力我还是有的,樟伯放心好了。” 樟伯点点头,好心好意地说道,“不过,子壮,你赢了这么多钱,要买衣服还是粟米?我经常出去采买东西,倒也是认识几个可靠的商贾。你若是愿意,我可以介绍给你,也许可以给你一个好价钱。” “衣服现在还够穿,粟米暂时也不需要那么多。”子壮摇摇头,“我倒是想攒一点钱,买几件恶金(海绵铁)的农具,带回桑林村。樟伯你也许知道,我们野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苦一年也难以混个温饱。不是我们不肯出力,而是因为干活的农具太差了,出力不出活。‘美金’(青铜)的农具不敢奢望,‘恶金’(海绵铁)的农具能有几件也好。” 看子壮一脸诚恳,不像是说谎话的样子,樟伯难得也露出欣慰的笑容,频频点头。 “你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了——看来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那是。”子壮呲牙一笑,厚颜无耻地说道,“不过我知道你对我好,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能不湿鞋。你如果以后经常出入在‘斗玉台’,难免会看花了眼,乱了心性——所以啊,我说的话,你还是要放在心上。那里面的女人,你是万万碰不得的。” 看着樟伯郑重其事的样子,子壮无奈地摊摊手,一脸的憋屈。 “樟伯,你说这话是为了好,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我就是不明白了,你就怎么就会认定我去‘斗玉台’,一定就会碰女人呢?再退一步来讲,那‘斗玉台’的女人,本来就操持的是这门子生意,就是让人去碰的。怎么一个个都成了洪水猛兽,别人能碰得,就我碰不得?” 出乎子壮的意料,樟伯肯定地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是,你说的对!别人也许能碰的,但你却万万碰不得!” 子壮一脸愕然。 “子壮,你也应该是成年人,有些禁忌还是要注意的。”樟伯压低了嗓音,“蒲府现在一共才五个人,我和老太婆都已经快入土了的人了,别人早就不在乎了。小主现在待嫁闺中,我孙女柳叶也算是情窦初开,已经有些懂事了。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一个精壮男子若是有了‘风流成性’的污名,唉,若是传扬出去,小主和柳叶的名声也会受损” 次奥 子壮目瞪口呆,终于明白过来,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这个糟老头子,说了半天,根本就不是为自己好,说到底还是为了小主,还有他那个宝贝孙女。 刚才白白感激他了,浪费了多少感情!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即使是风流成性,难道就会的对小主和柳叶下手? 天哪,你们可真是小看我了! 我是个荤素不忌,饥不择食的人么? 我也挑食的! 就柳叶那满脸的雀斑,干瘪的小身板,晚上想起来就瘆得慌,摸起来手感一定不太好。 小主那“克夫”的恶名,在国都早就臭大街了,还想搭上劳资一条命?手感再好又有啥用? 我心无杂念的一个大好人,被你这个糟老头子糟蹋成啥样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虽然心里对樟伯腹诽不已,但子壮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这点委屈也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也不是因为手头有几文钱就趾高气扬,故意在樟伯跟前炫耀。 这也是未雨绸缪,务必要让樟伯知道,自己现在的几文飞羽贝,乃至以后通过哑巴力分得的那应有一份,其实都是从“斗玉台”那里赢来的。 只要给樟伯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即使以后手头的钱越来越多,他也不至于随便猜疑自己。 这个年头,一文钱都不好赚啊。又是捞偏门的钱,更需要遮遮掩掩。 如果不未雨绸缪,步步为营,处处留下伏笔,以后难免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接下里的几天里,子壮又出了一次城,从三蟹和毛脸鸷那里取了一部分草药,悄悄地带回城里,交给了哑巴力。 三蟹和他表妹采集的草药,基本都是一些常见植物,值不了几个钱。 还是毛脸鸷靠谱,不枉他和自己,乃至噘儿一起厮混了近十年,竟然拿出二三十株上品天麻来,着实让子壮喜出望外。 接下来的几天,子壮又去了一次“斗玉台”,又赢了几枚飞羽贝,和一层的几个客人喜欢嬉闹了一番,还顺便忽悠了几个头疼闹热的病患。 等他第三次去的时候,果然不过不出他所料,他终于看到了哑巴力,在闹哄哄地投壶区里等着他呢。 “货物应该脱手了!”子壮心里想道,“这次估计就能买几件恶金农具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4章 弦乐声声 见到哑巴力以后,两个人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开始玩起了投壶游戏。 不出大家所料,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哑巴力把身上的钱输的一干二净,满脸的晦气。 子壮笑着摸出三两个飞羽贝,扔给了哑巴力,然后又拜托人出去买了两碗酸浆子。两个人一人一碗,在一层找了个角落站定,一边环顾着周围的客人,一边看似有意无意地闲聊起来。 盗既然有道,赌场自然也有赌场的规矩。 赢了大钱的人,绝不能对输钱者冷嘲热讽,极尽侮辱之能事。有的赢家反而会和颜悦色,甚至还会扔给输钱者几文钱,算是他回家的“车马费”,也显示自己的宽宏大度。 当然了,赌债还是要还的,一文也不能少,这自然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是输了钱,哑巴力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脾气也不会太好。 “大力哥,听说你做老大了?恭喜恭喜” “滚,老子的裤子都输掉了!” “小巫医,我最近上火,牙有点疼。” “找点新鲜的马鞭草,加点盐巴混一起砸烂了” “滚,没看见老子心情不好?再叽歪找人把你的牙打掉!” 在哑巴力恶言恶语的威胁下,过来寒暄求助的人越来越少,子壮才终于有功夫和他说几句悄悄话。 “终于有点老大的样子了——这几天生意还顺利?” 哑巴力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啥老大啊,在你面前我算个啥,你可别埋汰我——手下才二三十个人而已。嘿嘿,老大,你现在在‘斗玉台‘可够威风了,很多人提起了你的名字——你的货昨天就脱手了,过来找过你一趟,可惜你没来。那批天麻质量不错,色够黄,长得也够肥大,咬起来脆性c黏性都不错,药铺的人说以后有多少要多少。” 子壮点点头,心里也很高兴,但还是忍不住告诫他说,“找机会问问药铺,哪些药好卖,哪些药紧缺,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玉器我过两天给你个四五件,你小心一点,别再露了财,让别人给盯上——既然你现在做老大了,以后尽量少碰‘黑货’,多琢磨‘私货’,这样生意才能做大,也会少惹不少麻烦。” 所谓的“黑货”,其实就是赃货,由宵小之徒,或者大户人家的内贼偷出来的东西,交给哑巴力这帮市皮子来销赃。当初子壮第一次交给哑巴力一片灵芝的时候,就被哑巴力误认为是“黑货”。 而“私货”则是指不受官府监管的货物,主要是利润来源就是偷税漏税。除了子壮这种特殊渠道以外,哑巴力还安排人在外地客商进蒲城邑以前,或者在离开邑城以后,偷偷在城外私下交易那一部分货物。 “黑货”毕竟是赃物,涉及的大都是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自然就容易出纰漏,惹上一些平时不敢惹的人。 而关于子壮口中的几件玉器,因为毛脸鸷已经保证绝对和蒲城邑无关,子壮自然而然地也把他们划归如“私货”一类。 子壮的意思,哑巴力显然也听得明白,也知道在理。 而且,毕竟他现在已经是邑城市皮子的老大,想法也已经和以前大有不同。 只是,他皱了皱眉头,忐忑不安地说道,“老大,我们不想惹麻烦,但别人找上了门来,我们也躲不过去。” “怎么了?” 子壮听出来有点不对头。 哑巴力压低了嗓音,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丧彪已经找上了门来了,说我既然是市皮子的老大了,就要把大脑壳子以前欠他的赌债给还了,要不然他一定会给我好看。” “丧彪?大脑壳子?” 大脑壳子么,子壮一点都不陌生。他就是以前市皮子中的老大,后来被子壮打断了几根肋骨,连蛋蛋都没有保住。 这丧彪么,名字倒是陌生得很,子壮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就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人,让人心里有点发毛。 还有,既然哑巴力提到了大脑壳子所欠下的赌债,子壮仔细一想,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丧彪,就是以前逼大脑子还赌债的那个混子?” 哑巴力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子壮伸长了脖子,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看到了混子大锤的身影。 他收回了目光,“这个丧彪,和大锤,还有那么烈狗,是什么关系?” “除了都是混子,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有的时候甚至为了争地盘能打起来。”哑巴力忧心忡忡地解释说,“烈狗做人最精明,手下的人最多;大锤就是一根筋,身边没几个人,但因为他人高马大,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惹他;但论起心狠手辣,这两个人都比不了丧彪。人如其名,这丧彪比疯狗还疯狗,出手凶残,做事完全不顾后果,连自己的家里人都要躲得远远的。这狗日的,存心找茬,大脑壳子的债务,和我有啥关系?” 呃,听起来还是个蛮不讲理的狠角色。 怪不得大脑壳子被他逼得铤而走险,竟然使出‘黑吃黑‘这样的损招来。 子壮稍一思索,便下定了决心,眼里闪出一丝戾色。 “先稳住,多了解他的底细,我以后找机会对付他。现在我们的生意刚起步,根基毕竟还不稳,万一让他搅合一下子,估计手下人的心就散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也正好找机会给你立立威!” 嗯,哑巴力脸色一喜,感激涕零地说道,“老大就是老大,这样我就放心了。假以时日,我们” “哪里哪里,我们毕竟是一伙的,同舟共济嘛,哑巴力你也别” 看哑巴力一脸感激的模样,子壮心里暗爽,正想假装谦虚,说几句漂亮话,却见哑巴力嘎然而止,张大了嘴巴,目光向三楼飘去。 次奥,子壮心中不爽,暗暗地骂了哑巴力一句。 “我这个老大当得,也太没有权威了“ 他正要找机会训斥哑巴力几句,让他长长记性,也好确立一下自己的地位,免得总是被他当做免费打手使用。还不等他开口,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弦乐声。 咦 大厅里的喧噪声瞬时就平息下来,子壮一头雾水,顺着哑巴力的目光,也向斗玉台的三楼望去。 那弦乐声虽然不大,但却正是从那三楼飘下来的。 子壮毕竟是个野民,对于这礼乐之事自然是一窍不通。这乐声传到耳朵里,也只是觉得好听而已。 可令子壮意外的是,斗玉台一干的“抠脚大汉”,此时却是鸦雀无声,一个个一脸的仰慕,火辣辣地目光都盯着三楼,一副垂涎欲滴的色相。 可三楼的阶梯上,却只有两个抱着胳膊的彪形大汉而已。 次奥,真是见鬼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5章 楼上有请 弦乐声声,有的时候就如桑林河里的一般潺潺而下,有的时候却又如山涧奔溪般激撞而鸣。再过一会,乐声突变,似乎飞上了高岗,接着又盘旋而下,期间还夹杂着一两声低沉的击鼓声。 斗玉台一层的客人一个个屏声静气,好像都已经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可惜的是,这世上从来就不缺那些牛嚼牡丹c焚琴煮鹤的人物,也不缺那些不合时宜c大煞风景的角色,子壮恰巧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轻轻地拍了拍哑巴力的肩膀,小声说,“喂喂喂,别装了,你也听不懂——到底咋回事?” 话音刚落,旁边已经有几个人转过头,一脸厌恶瞪了子壮一眼,好像是子壮无意间侮辱了他们的高雅趣味一般。 子壮也不甘示弱,用力瞪了回去,并在空中挥了挥拳头。 几个人倒也识趣,摸了摸鼻子,嘴里嘟囔着什么,躲到一边去了。 哑巴力这时候也醒过神来,听到子壮问话,自然不敢摆谱,连忙低声解释说,“这叫琴瑟和鸣,是一个宋国来的绝色女子,带着一个婢女,到我们蒲城邑来采风,暂时落脚于斗玉台。” “裁缝?现在这世道,做裁缝的都这么嚣张了?” 哑巴力一脸无语,脸色变了几变,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采风,不是裁缝。搜集c采集民歌民谣的活动,就称为采风,自古有之。她们昨天就过来了,你不是没在嘛。” 呃,子壮有点明白了。 只是 “她采集民歌民谣,跑到这‘斗玉台‘来干什么?” “若论到这唱歌谱曲,这斗玉台的女子个个可都是好手,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据说也就是在这里暂住几天而已,歇息一下,然后会到乡间地头,继续采风。” 呃,如果这么说,倒也解释得过去。 子壮又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一群家伙,看他们一个个摇头晃脑,仿佛是沉浸其中,看总觉的他们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那火辣辣的眼神,涨红的面孔,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怎么都和“采风”这高雅的行为联系不起来。 这分明是野狗发情的前兆啊 “据说这女子大有来头,在宋国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不但是风情万种,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身边不乏达官贵人的追求者。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我们蒲城邑,可真是千载难遇的好机会,不少大户人家的少爷们,都想一亲芳泽呢。” 说到这里,哑巴力“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火热的目光又投向了三楼,一脸痴痴呆呆的模样。 子壮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抽了他一个后脑勺。 “就你这点德行,没见过女人么?宋国的女人,有什么稀奇的?说是来采风,说不定就是来卖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夷矛宋马,你没听说过吗?”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人转过头,对着子壮怒目而视。 子壮从怀中把短剑掏了出来,拔出剑刃,朝周围的几个人比划了一下。 几个家伙目露恐惧,缩缩脑袋,不再吭声。 哑巴力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朝子壮使了眼色,目光落在那泛着寒光的剑刃上,轻咳了一声。 子壮心中一动,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连忙把剑刃插入鞘中,又迅速地放到怀里。 这短剑是当初抢了大脑壳子的,子壮平时就藏在身上,也算是临阵对敌的一个依仗,平时并不轻易示人。 让哑巴力这么一提醒,子壮也觉得不妥,所以连忙收了回来。 “夷矛宋马?估计是大锤那混子告诉你的。大锤那家伙银洋蜡枪头,这句话这总是挂在嘴上。” 哑巴力摇摇头,哭笑不得地看着子壮。 “子壮,你没有见过那女子,可不要把那宋国女子想得那么简单。若是普通人物,又怎么可能在‘斗玉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子壮撇撇嘴,不以为然。 “正因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所以我才感到奇怪呢。说不定和这‘斗玉台‘的主人早就串通好了,故意抬高卖价而已。” 这话说得粗俗不堪,但也算是一针见血,虽然哑巴力还是不相信。 “那女子昨天还带着她的婢女,由几个护卫保护着,在这‘斗玉台‘的一层转了两圈呢。虽然脸遮珠帘,让人看不到面貌,但仅仅那乌黑亮丽的头发,婀娜多姿的身段,白如凝乳的皮肤,嘿嘿,当时就让不少人看傻了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就有不少人状如癫狂,差点闹出事来。” 子壮更是不相信了。 “说不定人群里就有托呢——我赌投壶又不是没有见过,这有什么稀奇的。” 哑巴力说不过子壮,只好摊摊手,一脸的无可奈何。 “随你怎么说吧,嘿嘿,不过,刚才你没过来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到,马正大人的弟弟,还有民正大人的小儿子,也就是工正大人的弟弟,都先后上了三楼。说起来,这两个家伙现在估计正在争风吃醋,我们也就是在这里过过耳朵瘾而已。” 马正大人和民正大人是死对头,这个哑巴力以前已经告诉子壮了。 现在又牵扯到他们的家人,这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在哑巴力的介绍下,子壮对这两个极有可能正在争风吃醋的家伙有了初步了解。 马正大人的儿子叫蒲伯文,是家里的长子。他现在也在马正司里任职,平常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物,在邑城里无人敢惹。因为父亲是蒲府的家臣,他又是家里的嫡长子,按照职位世袭的惯例,以后倘若不犯什么大错,这马正大人的职位可谓是手到擒来。 民正大人的小儿子,名叫甘叔涯,在家里排行老三。因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所以他实际上已经丧失了以后继承职位的可能性。而且,根据爵位递减的规例,因为他的父亲仅仅是个士子,这士子的身份以后也是由他的嫡长子来继承,这甘叔涯以后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国人而已。 不过,听哑巴力的意思,这甘叔涯除了有些风流外,倒也没有的劣迹,在蒲城邑的风评也比那蒲伯文好得多。 两个人正说着话,三楼传来的弦乐声忽然嘎然而止。 一楼的客人好像如梦初醒,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次奥,疯了,都疯了” 子壮实在是看不下去,赶紧又交代了哑巴力几件事情,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我实在受不了了,先回去了——你好好赚钱啊,还指望着你买‘恶金‘农具呢” “好,好,好,你放心就是了。” 哑巴力嘴里说着话,目光可仍然盯着三楼上,忽然“咦”了一声。 正要拔脚离开的子壮,此时听到哑巴力的惊讶声,也好奇的转过头来,向三楼望去。 一个青衣的身影出现在三楼,远远地看不清模样,但大致可以判断出是一个女子。 那青衣女子走到楼梯上的护卫身边,好像说了几句话。 那护卫挺起胸膛,叉着要,忽然扯着嗓子朝楼下吼了起来。 “蒲府的子壮小君子在这里吗?” “楼上贵人有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6章 子壮小君子 “啥?子壮小君子?” 一听这话,子壮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脸色变了变,吃惊地望着三楼的几个人。 君子这个称呼,在当时是很有讲究的,怨不得子壮现在心里有些纠葛,猜不透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子壮这个年代,也就是所谓的春秋早期,儒家还未兴起,只有儒者这个职业。儒者这个职业也并不“高大上”,仅仅是作为某些士子的一个谋生手段而已,类似于后世各种红白庆典中的司仪。 周公制礼,以礼仪制度来规范人们的言行,以求社会的长治久安。但周礼中的各种条目非常繁琐,寻常人根本掌握不了,也没有精力精研于此。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社会上才出现了一批掌握复杂礼仪和程序,并以之为谋生手段的人,被称为儒者。 因为“儒家”还没有兴起,所以无论是“君子”,还是“小人”,大都是因为社会地位的不同,所以才出现的不同称谓,而和道德高低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地位尊贵者,例如公卿大夫c士子们,就称之为君子; 地位卑贱者,例如国人c野民,甚至奴婢们,就称之为小人。 与此相关,凡是给大夫c士子们操持祭祀,婚庆喜丧的儒者,就称为君子儒;反之,就称为小人儒。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君子”就成为一个通用的尊称,“小人”就是自贬的谦称。 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一个陌生男子,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来历,那就一拱手,“这位君子,小人想请教一下” 对方一定觉得你很有礼貌,认为你守礼。 不过,如果你明知道子壮是野民的身份,你却称他为“子壮小君子”,这就不免让他心里有些不踏实了。 “丫的,你小子是在讽刺我吧?” “或者说,这‘斗玉台’里还真有一位名叫‘子壮’的贵族子弟,又恰恰是蒲府里的人——邑宰大人,马正大人,也都是赢姓蒲氏的人,他们的府邸也应该可以称蒲府吧?” 其实,不仅仅是子壮自己,就连斗玉台内的人,现在也面面相觑,一个个议论纷纷。 “蒲府的子壮小君子,到底是哪位?” “该不会是玩投壶那个吧?” “就凭他,一个打短差的家丁,还是个野民,也配称君子?” 大家交头接耳,不一会,把目光都聚集在子壮的身上。 有羡慕的,有讥讽的,有不怀好意的,有一脸迷惑的 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子壮全身都感到不自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尴尬地朝周围拱拱手,嘿嘿干笑了一声,“误会,一定是误会。在下蒲府一个小家丁,担不起‘君子’这两个字,和楼上的贵人也不认识。” 说罢,子壮拔腿就要走。 不料,楼上的护卫吼了一嗓子后,见下面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又大声喊道,“到底在不在,有知道的应一声——就是那个经常投壶赢钱,冒充巫医招摇撞骗,以不治死人为目标的那个家伙!” 次奥 这话说得够直白,我投壶赢钱也就是了,什么时候冒充巫医招摇撞骗了? 当然要以不治死人为目标,难不成还非要把人弄死不成? 这话说得,就有点寒碜人了 斗玉台下面一阵哄笑声,一个个朝着子壮指指点点,把子壮羞臊的无处可躲。 不过,这事情也算是砸实了。 人家要找的,就是子壮这个人呢。 子壮涨红了脸,摊摊手,“不认识啊,真不认识,可能是认错人了” 周围又是一片哄笑声,七嘴八舌地开始怂恿他。 “去就去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子壮小兄弟,你现在可是名人啊。你不认识人家,人家可未必不认识你。” “是啊,周围这么多人,你又认识几个——哪个不认识你?就连三楼的护卫都知道你了。” “是啊,去就去呗,能少一块肉还是咋地——贱人就是矫情” 好吧,盛情难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不上去可能不行了。 子壮咧咧嘴,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在身后众人的哄笑声中,他顺着中间的廊道,一步步地走到了三楼。 走到两位护卫跟前,他拱拱手,一脸的委屈。 “两位大哥,在下就是子壮,不知道有何指教——投壶是靠运气,但招摇撞骗的事情,我是没有干过的。” “扑哧”一声,旁边的那个青衣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少女约莫也就是十五六岁,穿一身青色的深衣,脸庞清秀,一笑两个眼睛就成了月牙,看起来可爱得很。 不过看那衣服的质地,好像还是精细的麻布,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子壮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她,也知道她也许才是正主。不过,因为有两个男性护卫在场,他不好意思先主动向一个女孩子打招呼而已。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护卫朝那女孩子扬扬下巴,示意子壮去问那个女孩子。 那青衣少女刚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可能觉得有些失态,脸色稍微有些尴尬。现在见子壮向他拱拱手,不等他开口,就抢先说道,“你就是下面那个善于投壶的子壮?” 子壮点点头。 青衣少女扬起下巴,脸上微微带着点傲气,“我家主人想让你表演投壶,你可愿意?” 子壮恍然大悟。 呃,原来是让自己表演投壶啊。 自己不过来这斗玉台才两三次而已,这善于投壶的名声就应该传了开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看这青衣女子的一副傲娇模样,子壮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让我表演投壶,你要“请”啊,不能“让”啊。 我在蒲府做家丁,每月是要给粟米的——又不欠你们的! 子壮想起哑巴力刚才在一楼告诉自己的事情,忍不住问道,“你家主人,就是昨天从宋国来的那位?” “那是当然!”青衣少女的下巴仰得更高,一转身,“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就跟我来吧——记住守规矩,主人不吩咐,不要乱说乱做。” 咦,子壮这就更不爽了。 啥意思,就因为你家主人是从宋国来的那位采风的女子,所以我就必须给她表演投壶? 我还没有同意呢,你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子壮一仰脖子,脚下动也不动,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投壶是为了赢钱的,不是免费表演给别人看得!给钱就去,没钱不伺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7章 我只喜欢钱 “你” 青衣少女本以为子壮应该话也不敢说,恭恭敬敬地跟了上来。可没成想到,子壮竟然会不识抬举,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自己的主子,在宋国的都城那可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众星拱月般,哪家达官贵人不小心地伺候着? 要不是前几日恰巧就在一河之隔的邳州邑,主子又从来没有来过钟吾国,心里有些好奇,她们压根不会来到这子爵小国的边陲小邑。 宋国可是堂堂的公爵大国,主子虽然暂时寄人篱下,地位也是显贵荣华,非寻常人可比。 这个小小的家丁,卑贱的野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怪不得人家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野小子也太不知礼了。稍微给他几分颜色,他竟然要蹬鼻子上脸了。 青衣少女气得脸色煞白,手指着子壮,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旁边两个护卫也一脸的惊愕,就像看鬼一样看着子壮。 子壮一摊手,一脸的无辜。 “我刚才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给钱就去,不给钱休想。” 两个护卫脸色一变,不怀好意地向子壮凑了过来。 子壮眼珠一转,脚下动也不动,抱着胳膊,慢条斯理的说道,“在下虽然是个家丁,但好歹也是蒲府小主的家丁,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吆喝来c吆喝去的——这里可是钟吾国蒲城邑的地盘,我管你是宋国人还是鲁国人,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是狗就要给我摇尾巴,要让我表演投壶就要给钱” 两个护卫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尴尬。 他们平日来在三楼做护卫,察言观色,听话听音,门门道道心里都清楚得很。 若是寻常人冒犯了三楼的贵宾,他们自然是毫不客气,该出手的时候自然不会留情,出事了也有背后的贵人给撑腰。 但是,刚才子壮却把蒲府的小主给有意无意地搬了出来,他们可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毕竟人家是蒲大夫的嫡长女,地位在那里摆着了。 虽然这小家丁有点扯着虎皮做大鼓的意思,但他们也犯不着一定要淌这浑水。 其中一个家丁一脸为难地望着青衣少女,支支吾吾地说道,“要不然你再进去问问?这位小兄弟倒也没有说谎,他的确在我们蒲城邑家主的嫡长女那边当差,我们我们” “你们” 青衣少女自然也听出那护卫的意思,虽然是气不可遏,但也无计可施。 她用手远远地指着子壮的鼻子,“你给我等着!” 一跺脚,青衣少女转过身,急匆匆地向三楼的里面走去。 子壮赶紧再向两位护卫拱拱手,脸上堆满了笑,“两位大哥,刚才仗义执言,这份情小弟记着了。一会如果真赚了钱,少不了两位大哥的好处” 两个护卫一身冷汗,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赶紧向后移动脚步,尽可能躲子壮远一点。 “小兄弟,你可别乱攀扯我们,我们可不需要你承我们什么情” “是啊,我们不过是当个差而已,可受不了这夹板气,小兄弟务必放过我们” 不一会,那青衣少女又匆匆地走了出来,板着脸,没有好气地说道,“小家丁,你可听好了。我家主子说了,那里还有其他的贵人也善于投壶,你若是赢了,自然有钱拿。你若是输了,当然什么都没有——你敢不敢去?” “敢敢敢,怎么不敢?” 既然有钱可以赚,怎么不敢?子壮喜形于色,赶紧应承道。 青衣少女冷哼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带路,子壮赶紧跟上。 走出两三步,子壮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转过身来,又朝两位守卫拱拱手,“两位大哥,还没有问怎么称呼” 两个守卫都快要哭出来了。 “你快走吧,真和你不熟” “大爷,你是我大爷,行了不” 子壮摇摇头,只好转身快走几步,跟上青衣少女,在后面殷勤地说道,“小姐姐,我看你面善,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青衣少女头都懒得回,气鼓鼓地说道,“油嘴滑舌——你刚才和两个护卫在嘀咕什么,鬼鬼祟祟的?” “两位大哥很照顾我,我就问一下他们的名字,以后也可以多来往一下——我们这边流行‘做好事不留姓名’” “切,肯定是没说什么好事” 斗玉台的三楼整整一层,被分建好几个房间,地下铺着擦得锃亮的柳木地板。子壮跟在青衣少女的后面,顺着走廊拐了几拐,就来到了一道挂着细竹帘子的门户跟前。 青衣少女让子壮在外面候着,自己一个人先进去禀报。不一会,她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子壮跟着她走了进去。 进门以后,对面一列硕大的屏风,阻隔了入门者的视线。 绕过屏风,眼前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处长宽都不少二十步的硕大空间,地上都铺着棕红色的地板。 正对着子壮的方向,视野的尽头,那一区块的地板就略高一些,形成一个台阶。台阶上之上摆着一张亮黑色的案几。 案几之后,跪坐着一个身穿绿中泛紫,深衣款式的女子。 说对方是女子,是子壮从对方的发饰和服装来判断出来的,并不是因为看到了她的脸。 就像在楼下的时候,哑巴力告诉自己的一样。此人脸遮珠帘,想必就是那位远道而来的宋国女子。 女子身后的右后侧,还有一张小一点的案几。 子壮看青衣女子把自己领进来后,自己走到那一张小一点案几的后面坐下,想必那里就是她的位置。 两张案几上都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带弦的器具,估计就是乐器了。 哑巴力刚才说是“琴瑟和鸣”,可子壮可真分不清什么是琴,什么是瑟,名字也极少听说。 大厅的两侧,还有两张案几,每张案几的都坐着一位年轻人,身后都站着一个束手而立的仆人。 两位年轻人年纪相仿,大约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一个面皮白净,四方脸,一脸的微笑,正好奇地望着自己。一个肤色稍暗,小眼外突,正没好气地瞪着自己。 如果哑巴力的说法没错,这两位年轻人,一位应该是马正大人的长子蒲伯文,另一位应该是民正大人的小儿子甘叔涯。 不过,具体哪位是蒲伯文,哪位是甘叔涯,子壮真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8章 你算是什么东西 在大厅的中间,立着一尊一尺多高的黄色细脖壶,上细下粗,颈有两耳,壶口里插着几根没有尾羽的细杆子。 这应该就是他们玩投壶的器具了。 这玩意么,子壮看着眼熟,但视野之内的几个人,子壮却一个也不认识。 子壮在大厅里扫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正要向女子施礼,那小眼外突的年轻人忽然厉声呵斥起来。 “大胆贱奴,见了初姑娘为什么不行礼!” 呃,原来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宋国女子,是叫做初姑娘。 只是,这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到底是哪一位? 主人还没有说话呢,你这个来争风吃醋的家伙,起来狂吠什么呢?长着一双老鼠眼,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子壮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 对方鼠眼一瞪,目露凶光,霍地一声站了起来,“怎么了,你还不服气?” 这时候,另一位年轻人也赶紧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伯文兄,一个下人而已,你又何必和他动气。礼不下庶人,是因为庶人不知礼,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这话听起来,也算是骂了子壮一顿,只是骂得比较巧妙而已。 鼠眼年轻人见对方开口劝解,也不好意思再争执下去,悻悻然地坐下,嘴里依然骂骂咧咧地说道,“一个下贱的野民,一点规矩也不懂,也不知道小主是怎么管教他们的。下次见到小主,总要把这事情说一说,简直是丢我们蒲家的脸面。” 呃,子壮终于听明白了。 这鼠眼男子就是马正大人的长子,蒲伯文。 另外一个骂人不带脏字的家伙,显然就是民正大人的小儿子,甘叔涯。 说起来,子壮对于这马正司,可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当初因为曹甸村三木的事情,马正司就冒出来一个叫缪狂战的家伙,耀武扬威,仗势欺人。 最近被自己收拾了的大脑壳子,据说也和马正司有勾结。 爱屋及乌,恨屋也是如此。 子壮一知道此人是马正大人的嫡长子,心里就非常的不舒服,对他没有丝毫的好感。 那个骂人不吐脏字的甘叔涯嘛,相对还可以接受一些。说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毕竟给他解了围不是? 子壮感激地看了甘叔涯一眼。 甘叔涯不露声色地笑了笑,望着子壮,“你就是那个擅于投壶的子壮?” 子壮点点头,“手气好而已,君子过奖了。” “嗯呵,难得,难得,你原来也会谦虚。”那甘叔涯半是玩笑半是讥讽地说道,“这事情也怪我,呵呵。我没事情就喜欢在这‘斗玉台’转悠,这几天听说忽然冒出一个‘壶神’一般的人物来。呵呵,我们蒲城邑可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真是不能不小觑啊。刚才我无意间跟初姑娘提起此事,所以初姑娘才有意让你上来表演一番——还不去见过初姑娘?” 甘叔涯给子壮使了个颜色,子壮会意,连忙恭恭敬敬地朝那女子行了个大礼。 “小子子壮见过初姑娘!” 初姑娘没有吱声,抬抬手,旁边那青衣女子对子壮说道,“小子,你们在下面玩投壶,到底是怎么个赌法?” 子壮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这倒也没有特别的规矩,只要公平公正就好。通常是在五步之外,每个人依次把箭投向壶口,投中多的就算赢。至于赌注多少,事前约定好了就行,可多可少。” “无耻的贱民,好好的射礼,竟然被你们这些乡野贱民用来赌博,简直是有辱斯文。” 蒲伯文又在一边恶声恶气地说道。 投壶的确是来源于射礼,这话倒也不假。 君子六艺,礼c乐c射c御c书c数,“射”自然是六艺之一,是每个士子都必须掌握的技艺,水平或高或低而已。 士子们聚在一起,也免不了争强斗胜,较量箭术。箭术高超者自然就会扬眉吐气,自觉高别人一筹。 只是射箭需要足够宽阔的场地,而士子们又不可能天天跑到箭场交际,所以才慢慢演化出投壶这种替代射箭的游戏。 以壶口为标靶,以无镞无羽的细杆为箭矢,辅佐以复杂的礼仪,相互间比试较量。 道理虽然这个道理,但这话从蒲伯文嘴里说出来,显然有故意羞辱子壮,借以抬高自己身份的意思。 子壮心中虽然憋着一股火,但也尽量地控制住自己。 “既然如此,我就献丑了——让我和这位小兄弟先比试一番。” 甘叔涯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走到那尊投壶旁边,把几枚木矢拔了出来。 “且慢!” 子壮忽然说道,“我们赌注,还没有说好。” 甘叔涯一脸的无所谓,“你来定!” “以五步为限,我们连赌三次,每次两个飞羽贝,投中多者为赢——而且,我们需要一个公证人,把赌注都放在他那里。” “这个好说,公证人么”甘叔涯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青衣女子身上,“我们让小青做公证人好了,你看如何?” 呃,原来那青衣女子叫小青。 子壮点点头,“可以,小青姐姐刚才在外面就对我很好,我很信得过她。” “你” 小青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子壮,脸色涨得通红。 初姑娘忽然轻咳了一声,点点头,小青这才悻悻地点点头。 子壮从怀里的钱袋子里摸出六枚飞羽贝,放在了小青身前的案几上。对于小青的那一个大白眼,他憨厚地报以微笑。 小青气鼓鼓地又红了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甘叔涯的吩咐下,他的仆人也掏出六枚飞羽贝,放在了小青的案几上。 第一局,甘叔涯十枚木矢投中了六枚,子壮只投中了三枚。 甘叔涯一脸的讶异,子壮脸色稍稍有些惊慌。 第二局,甘叔涯十枚木矢投中了五枚,子壮也恰恰都中了五枚,两个人打了一个平手。 甘叔涯皱了皱眉头,子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第三局,甘叔涯十枚木矢只投中了四枚,子壮却仅仅投中了三枚,竟然又输了。 甘叔涯满脸狐疑地看着子壮,“小兄弟,你不是故意让着我吧?” “小的不敢。” 子壮垂头丧气,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手还微微颤抖。 “主要是东西不称手,这投壶和木矢,与一楼的不一样,我投起来不习惯。” “是么?” 甘叔涯以前并没有到一楼玩过投壶,回过身来,望着自己的仆人。 仆人点点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是的,他说得不错。一楼的投壶是陶壶,不是金壶,高度略低,壶口大一些。而且,一楼的投矢是竹制,不是木制,长度上也短一些。” 呃,甘叔涯明白过来,大度地笑了笑,“原来如此,我倒是胜之不武了。” “愿赌服输,我输了就是输了。”子壮恭恭敬敬地说道。 甘叔涯大有深意地看了子壮一眼,嘴角抽了抽,转过身来朝小青说道,“小青,既然如此,无论我赢了多少,就算赏给这位小兄弟了。” 子壮赶紧拱手致谢,“小的谢过甘君子!“ “贱奴就是矫情!”蒲伯文又怪声怪气地说道,一脸的鄙夷。 “你才矫情呢!” 自从进了这里,这蒲伯文处处针对自己,恶言恶语,极尽侮辱之能事。子壮克制了这么就,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这里初姑娘才是主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子壮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若不服,你下来和我赌,一把定输赢,我一定让你输出屎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9章 奉陪到底 “你这狗奴才!” 子壮这一番粗言秽语骂了出来,无遮无拦,自己心里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那边的蒲伯文却就像被人当众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脸上青筋毕露,目光狰狞。他现在那里还顾得什么礼仪形象,“嗷”的一声从案几后窜了出来,嘴里一边大骂,一边向子壮冲了过来。 子壮一看情况不妙,脚底抹油,“蹭蹭”就向那两个女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初姑娘安坐在那里,珠帘晃动,好像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小青姑娘却已经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一脸郁闷朝子壮嚷嚷着,“你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甘叔涯赶紧冲了出来,一把拉住了蒲伯文,“伯文兄息怒,伯文兄息怒,初姑娘还在这里,不要为了一个下人乱了分寸,失了规矩。” 好嘛,还是骂人不带脏字,不过这次是冲着蒲伯文来的。 “这个狗奴才,满口的污言秽语,无尊无长,我绝饶不了他” 蒲伯文也没有忘记瞥了初姑娘一眼,没有再继续向前冲。美人在前,他似乎也顾忌一些什么,没有再继续追打子壮,但仍然指着他,怒不可遏地骂道。 子壮此时已经跑到了小青姑娘的身边,顾不上搭理小青的问话,叉着腰大声骂道,“甘君子,你别拦着他,放他过来,我等着他呢。我就不服气了——还是那句话,初姑娘在这里,他算个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子壮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小青姑娘,“小青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 小青姑娘没想到子壮会来这么一句,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一脸无奈地把头转向初姑娘一边,委屈地说道,“主子,我真不和他不熟” “小青姐姐不方便说也就是算了。” 子壮抢过话头,依然不客气地朝蒲伯文嚷嚷道,“在这里是初姑娘说了算,出了‘斗玉台’,还有理正司,也轮不到你对我又打又骂,横加侮辱——理正司的彭昂大人我也是认识,要不然我们请他来评评理。再说了,还有我们的蒲府小主呢。我若是犯了错,自有小主处置,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 蒲伯文气得全身哆嗦,“好,你不要觉得背后有人撑腰,就要” “废话少说,要赌就赌,输不起就认怂!”子壮打断了他的话,“就一句话,一把定输赢,你到底赌不赌?” 蒲伯文两眼赤红,凶光毕露,阴测测地看着子壮,“当然要赌,就怕你赌不起!” 子壮心中一喜,但仍然毫不示弱,“你敢赌,我自然奉陪到底!”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得,不要反悔!” 蒲伯文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仆人,“把钱全拿出来!” 仆人一愣,“全拿出来了?” 蒲伯文一瞪眼,仆人一缩头,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钱袋来。蒲伯文几步冲上去,一把把钱袋抢过来,“啪”地一声扔在地上。 “赢了,钱你拿走;输了,我要你一条腿!” “好,赢了,钱我拿走;输了,我要你一条腿!”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还是小青姐姐做公证人,谁先来?” “自然是我先来,也让你这个贱奴才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投壶!” 蒲伯文满脸怒气,左手攥满木矢,走到离投壶五步远的地方,目光紧着前面的金壶。 刚才子壮已经投了三局,第一轮中了三局,第二次侥幸中了五局,第三次又是中了三局。就这个结果,根本就不被蒲伯文放在眼里。 君子六艺,礼c乐c射c御c书c数。 作为马正大人的嫡长子,蒲伯文可一样也没有落下。 虽然说人品有些低劣,性格有些跋扈,脾气还有暴躁,但并不意味着蒲伯文的实力就差。 马正司负责邑城内外的防卫和军事,他又是马正大人的嫡长子,无论是御马,还是射箭,从小就勤加练习,可从来没有松懈过。 家臣的职位虽然世袭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如果实力太差,得不到族中一众老臣和家主的认可,那也是镜花水月,反而会被族人耻笑。 作为射礼衍生出来的投壶游戏,蒲伯文也玩得非常娴熟。 不敢说十枚十中,中个七八枚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狗奴才,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他用右手抽出一枚木矢,深吸一口气,却忽然听到一个轻柔平缓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蒲君子,且慢!” 厅里的所有人,包括子壮,都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初姑娘。 珠帘晃动,刚才那声音,果然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 蒲伯文略带诧异地望着初姑娘,“初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么,小女子不敢。只是蒲君子刚才激愤之下,心绪自然难平,恐怕会影响这投壶的效果。所以,小女子建议蒲君子暂且歇息一下,先让他来好了。” “他”,自然指的就是子壮了。 蒲伯文轻蔑地扫了子壮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初姑娘过虑了,我” “蒲君子,既然我家主子说话了,还是客随主便吧” 小青看了初姑娘一眼,打断了蒲伯文的话。 蒲伯文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悻悻地把木矢扔在地上,退到了一边。 小青姑娘板着脸,没好气地看着子壮,“你先投——没长耳朵吗?” 子壮刚才厚颜无耻地和她套近乎,让小青姑娘心里有些不爽,但也没办法说出来,现在自然不会给子壮好脸色。 刚才初姑娘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不是傻瓜,自然也听出来初姑娘刚才显然有偏袒照拂蒲伯文的意思,心里自然是鄙夷不已。 “怪不得人家说‘夷矛宋马‘,我呸!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一会把你的珠帘扯下来,也许就是一张麻子脸,塌鼻子,豁嘴唇” 不过,既然小青姑娘说了,子壮也不敢违逆,只好走到庭中间,把地上的木矢一根根捡起来。 把身子站稳,抽出一只木矢,在手上掂了掂。他三指夹住木矢,两指辅助,两眼盯住壶口。 子壮手腕一抖,小臂一挥,一只木矢飞了出去,划过空中,嚓的一声,顺着壶口已经落入壶中。 子壮轻吁了一口气。 有十多年抛掷飞石的底子,这投壶游戏简直是不值得一提。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斗玉台一楼搏了一个“壶神”的诨名。 这厅内的金壶和木矢,的确和一楼的器具稍有不同,但差别也不是很大。 子壮刚才和甘叔涯的比试中,早就摸清了规律,只不过后来故意示弱而已。 就是为了引诱这蒲伯文上钩! 第二枚,入壶; 第三枚,入壶; 第四c第五枚也同样在子壮的意料之中。 甘叔涯站在一边,脸上不经意地笑了一下,旋即恢复常色。蒲伯文的却脸色越来越难看,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甘叔涯,又把目光落在子壮身上。 目光冰冷,满脸不善。 “且慢!” 当子壮要投出第六枚木矢的时候,初姑娘又出声制止了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0章 初姑娘(1) “这臭娘们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初姑娘的声音也算是悦耳动听,但此时听到子壮的耳朵里,却比老鸹的呱噪声还让人头疼。 前五枚的木矢,矢矢入壶,子壮已经找到了投壶的感觉,可谓是渐入佳境。他本想一鼓作气,把剩余的五枚木矢投完,却被这初姑娘给生生地打断了。 子壮一脸不悦地盯着那初姑娘,现在他确信那珠帘背后,一定是一张丑陋不堪的麻子脸了,那一个个麻坑至少要比指甲盖还要大。 不等子壮抗议,一边的甘叔涯已经站了出来,朝初姑娘拱拱手,客气地说道,“初姑娘,不知道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不敢,小女子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想请教甘君子。”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珠帘后传出。 甘叔涯愣了一下,感觉不太妙,连忙恭恭敬敬地说道,“初姑娘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甘君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你请上来吧?” 现在子壮确信这初姑娘是个塌鼻子了,估计恶心的连鼻毛都呲出来了,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听听人家甘叔涯多客气,虽然身份高贵,但脸带笑容,一口一个“小兄弟”地称呼着,听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这初姑娘却干脆用一个“他”来代替自己,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轻蔑,几乎就和称呼自己为“狗奴才”的蒲伯文差不多了。 这一对狗男女,绝对是狼狈为奸,男盗女娼,沆瀣一气,背后不知道干了多少肮脏不堪的事情 子壮搜肠刮肚,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字眼咒骂初姑娘,却见甘叔涯一脸的尴尬,干笑着说,“初姑娘,我刚才不过是说,楼下有个擅于投壶的人而已。我当时的确说,如果初姑娘愿意,可以让他上来表演一番。确切地说,是在下提议,初姑娘从善如流,让青儿姑娘把这位小兄弟给叫上来的。” 呃,子壮明白过来了。 怪不得自己和这初姑娘素昧平生,她竟然让人把自己叫上来表演投壶,原来是和这甘叔涯有关系。 她初来乍到,又怎么可能认识自己。 初姑娘的语气却又冷了几分,“刚才小青出去叫他的时候,他竟然不肯过来也就罢了,还态度蛮横,口出恶言。我本想就此作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也是你提议和他以投壶相搏?” “是啊,是啊,初姑娘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甘叔涯哈哈一笑,“一个乡村野民而已,不懂规矩,又视财如命,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我担心扫了大家的兴,所以才勉为其难,提出来和他以投壶相搏,给各位找点乐子。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三局两胜,很是煞了他的嚣张气焰。” “是么,你杀了他的嚣张气焰么?”珠帘后冷哼一声,“那现在的事情,你又如何解释?蒲君子一向做人坦荡,进退有据,却在他恶言恶语的挑衅下,不得不和他比试投壶——他如此的咄咄逼人,嚣张跋扈,你还敢说”杀了他的嚣张气焰?“ 子壮现在确信这初姑娘一定是个大板牙,大暴牙,还一定是前牙伸出嘴外有三寸,吃饭不用勺子的那种。 “这怪我喽?“ 甘叔涯一脸的无辜,摊摊手,“伯文兄和小兄弟都是性情中人,激情之下,一定要一局定输赢,岂是我能拦住的? 说到这里,甘叔涯转过身,朝蒲伯文拱拱手,一脸的委屈,“伯文兄,你可要说一句公道话。你和这小兄弟投壶相搏,可是在下怂恿的?这里就这么几个人,每个人说了什么话,大家都应该听得清清楚楚,不可能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蒲伯文目光躲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刚才子壮五枚木矢投下去,蒲伯文就知道事情可能要糟了。 一枚c两枚入壶,可能是因为运气。 但五枚木矢,而且是连续五枚木矢竟然一一全部入壶,可不是子壮走了狗屎运那么简单了。 傻子都猜得出,刚才子壮在和甘叔涯比试的时候,一定是在扮猪吃老虎,故意示拙,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入局。 但是不是他和甘叔涯早有勾结,蒲伯文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不能否认有这个可能性。 不过,他仔细回想起甘叔涯说得每一句话,还真抓不出什么毛病。 只是,刚才他那嘲笑的眼神,半真半假的说和,实际上却让自己更加地怒不可遏,激愤之下做出与子壮比试的决定。 但自始至终,这甘叔涯毕竟也没有怂恿自己和子壮比试,只是没有阻止而已。 唉,一想到这里,蒲伯文就觉得有些头大。 冷静下来,再看看目前的局势,自己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自己的大话说在前面,赌注也下了,如果这么继续比试下去,就子壮这个势头,十投十中也说不定,自己必输无疑。 蒲伯文支支吾吾,面有难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子壮望着他一脸的窘态,心里暗暗得意,忍不住对初姑娘说道,“初姑娘,小的是个粗人,直来直去,没有什么心机可言。刚才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懂,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就想问一句,是不是可以继续比试了——我等着赢钱呢!” “无耻之尤!” 初姑娘轻叱了一句,看都不看他一眼。 子壮脸色一僵,心中又诅咒了初姑娘几十句,就看她向小青姑娘招招手。小青姑娘乖巧地弯下腰去,初姑娘轻轻和她耳语了几句。 小青旋即变了脸色,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子壮。 子壮顿时就感觉不妙。 “你这个贱奴,竟敢和我打马虎眼,玩文字游戏!怪不得我刚才听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竟然是你在耍把戏。” 子壮感到头皮发麻,连忙争辩道,“小姐姐误会了,在下虽然是个野民,但也知道重信重诺,怎么敢耍把戏。 “我呸,亏你还有脸说出来!若是说胡搅蛮缠,厚颜无耻,你自然可以排天下第一!” 小青姑娘啐了子壮一口,一脸的气愤。 “刚才约定赌注的时候,蒲君子说‘赢了,钱你拿走;输了,我要你一条腿!’,但你说了什么?” “我” 是啊,我刚才说了什么? 子壮脸色一变,知道事情要黄了,一时间咧咧嘴,竟然说不出话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1章 初姑娘 (2) “哼,你这个阴险狠毒的小人,果然是有意为之。现在被人识破了,你就不敢提了,是不是?” 小青姑娘见子壮不说话,更是来了劲。 “你否认也没有用,我可记着呢,这里所有的人也都记着呢。你刚才说得可是‘好,赢了,钱我拿走;输了,我要你一条腿!’。蒲君子刚才激愤之下,未必能听出什么意思,可你也别把我家主子当傻瓜!” “赢了,钱我拿走;输了,我要你一条腿!” 一边的蒲伯文细细琢磨小青姑娘的话,也忽然明白了过来。 赢了,这狗奴才要把钱拿走;输了,这狗奴才要把我的腿拿走 对啊,这狗日的奴才,刚才的确是这么说得。 经小青姑娘这一提醒,蒲伯文清清楚楚地记了起来。 这这分明是在讹我啊 无论这狗奴才是赢是输,他是包赚不赔啊! 当时自己被子壮的挑衅下,怒火攻心,几乎失去了理智,所以没有太留意他说得话。 现在想想,若不是初姑娘出言制止,让这狗奴才先投,现在又揭露了真相 蒲伯文感激地望了初姑娘一眼,再看着子壮的时候,脸上青筋暴露,目光狠戾,恨不得冲上来把子壮生吞活剥。 小青姑娘又接着说道,“既然是以投壶相搏,在结果出来之前,没有人知道自己会输会赢,无论你现在的赢面有多大。即使你用了些小伎俩,现在五枚木矢全中,你就敢保证你后面的五枚木矢也全中?即使你十枚全中,你又怎么敢保证蒲君子不会十枚木矢全中?倘若你赢了,自然是为所欲为;如果你输了,恐怕又会拿刚才的约注胡搅蛮缠,陷我这个公证人于不义了吧?” 子壮额头上已经微微沁出细汗,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被她们给识破了。 小青说的对,在结果出来之前,自己虽然赢面很大,几乎到了必赢的地步,但也不敢说一定会赢。 投壶固然讲究的是实力,但周围的环境干扰,乃至投壶者的运气,都可能对结果造成营销。 只要自己心思一波动,或者手腕轻轻一抖,拿捏的位置c力道稍有不同,甚至是木矢的重量长短稍有细微的差别,都可能对自己的投壶结果造成影响。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故意激怒蒲伯文,让对方怒火冲心,就是期望能对他的投壶结果造成影响。 可惜,刚才却被这个大麻子脸c塌鼻子c大板牙的初姑娘给制止了。 自己故意在约注上做了点手脚,也的确是未雨绸缪。如果的确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自己也存了要胡搅蛮缠的心思。 可惜,又被这个大麻子脸c斗鸡眼c塌鼻子c大板牙,豁嘴唇的初姑娘给制止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子壮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硬着头皮大声嚷嚷道。 “输不起就是输不起,还找出这么多的说辞干什么?我没读过书,嘴又笨,你们可不要欺负我。我的眼睛也不瞎,早就看出来你们故意袒护他——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就一句话,是不是可以继续投壶了?” “你这个狗奴才” 蒲伯文攥紧了拳头,又要冲过来,却又适时地被甘叔涯拉住。 珠帘晃动,轻柔的声音又从初姑娘那边传了过来。 “投壶之乐,本是源于射礼。主宾有序,彬彬有礼。投壶时不仅有雅歌相伴,投壶者更是士从容安详,讲究礼仪,容不得一丝暴戾之气。现在这投壶竟然成了他赌博牟利的工具,已经落了下乘。” 好嘛,这个大麻子脸比甘叔涯还会骂人呢。 子壮一脸郁闷地望着初姑娘,只觉得心里说不尽的憋屈。 刚才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抬高他们这些所谓的君子淑女,贬低自己这个野民而已。 无非是说,“子壮下乘,我们高贵”而已。 初姑娘又接着说道,“且不说他存心不良,胡搅蛮缠,这一场赌局下来,无论结果如何,对于蒲君子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若蒲君子赢了,不过是赢了一个嗜赌如命的赌徒而已。若蒲君子输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蒲君子为人忠信,稳重可靠,切不可中了小人的奸计。我看这赌局,就此作罢为好——蒲君子,你以为如何?” 蒲伯文暗中舒了一口气。 初姑娘终于又说话了,而且说得非常在理,还保全了了自己的面子。 他拱拱手,一脸的义正言辞,“初姑娘说的是,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亏初姑娘心思缜密,要不然我差点中了这些奸人的毒计。” 他故意说“这些”奸人,还不是“这个”奸人,显然是意有所指。 说这话的时候,他故意看了蒲叔涯一眼。 蒲叔涯视若无睹,把脸侧向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蒲伯文恨得牙根都痒痒。 “怎么,就这么算了?” 子壮听初姑娘和蒲伯文一唱一和,显然要中断比试,当然心里不乐意了。 “你们一个个位高权重,欺负我一个野民是不是?当初甘君子和我比赛投壶的时候,是甘君子赢了,你们一个个心安理得,没有一个人说话。好嘛,现在我要赢了,你们一个个站出来,又是‘下乘’,又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无论你们装得多么道貌岸然,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无非是输不起而已!”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恰恰一针见血。 蒲伯文一时面红耳赤,甘叔涯嘴角抽了抽,悄悄给子壮挤挤眼,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大胆!”小青姑娘俏面含霜,双手夹着腰,大声地呵斥子壮,“放肆!” “小子,你若想讲道理,我就讲给你听!你若再敢胡搅蛮缠,我就让人打你出去!” 子壮抱着胳膊,扬起下巴,“小青姐姐,我洗耳恭听” “你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不准再叫我姐姐——当初你挑衅蒲君子的时候,一口一个‘这里是初姑娘做主‘。现在我家主人发话要中止赌局,到底有何不可?你和两位君子比试,口口声声说信得过我,让我做公证人,一切任由我裁断。现在我说你约注有诈,要废弃这场赌局,到底哪里不对了?” “这” 子壮摸了摸鼻子,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刚才自己演得有点大,的确是说了这些话,没成想到被小青姑娘抓住了把柄。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身子也有些乏了。两位君子,有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初姑娘摆摆手,“小青,送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2章 初姑娘 (3) 子壮等人离开后,大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初姑娘和小青两个人。 初姑娘把遮在脸上的珠帘轻轻取下来,放在了身前的案几上,露出一张素净清秀的脸来。 青丝如墨,肤如凝脂,杏眼高鼻,怎么看都是一个漂亮人儿。 可不是子壮想象中的麻子脸c塌鼻子c大板牙 初姑娘站起身来,走到金壶跟前,捡起几根木矢,走到子壮投壶的地方,开始投掷木矢。 第一枚木矢轻松投入壶中,第二枚却撞到了壶口上,然后弹到了一边。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认真地回忆起刚才子壮投壶的动作。 小青姑娘走过来,一脸好奇的看着她,轻咳了一声,“主子,你怎么了?” “又没有外人在场,你还是叫我姐姐好了——让你这两天‘主子’c‘主子’地叫着,感觉全身都不自在。” 初姑娘睁开眼睛,嗔怪地看了小青一眼,把手中未投完的木矢塞入壶口中。 “叫顺嘴了。”小青掩嘴一笑,“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刚才闭目深思,到底在想些什么?” 初姑娘戏谑地笑了笑,“我在想啊,你那个人高马大的小弟弟,刚才是如何投壶的” “人高马大的小弟弟?” 小青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脸上旋即一片绯红,跺着脚抱怨说,“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取笑我。那小家丁油嘴滑舌,没个正经,见个人就过去攀交情,哥哥姐姐地叫得亲热。刚才他们几个小楼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还一口一个‘大哥’,给那两个护卫手里塞了东西,估计是些飞羽贝什么的” “呃,是么?” 初姑娘意外地看了小青一眼,对方肯定地点点头。 初姑娘微微点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小家丁虽然视财如命,倒也懂得收买人心。” 小青冷哼了一声,“那小子精着呢,就冲刚才和蒲伯文赌投壶这件事,就知道这小子诡计多端,不像是他表面那般粗鄙无知——我看啊,姐姐,那小子估计是故意装得如此粗鄙,实际上是想扮猪吃老虎,心机多着呢呢。” 初姑娘摇摇头,“他的粗鄙也未必是装的,有可能是出于天性吧,毕竟是一个野民而已。再说了,言行粗鄙者未必就一定没有心机,没有能力。那些满口‘之乎者也’,道貌岸然的的士大夫们,中间也不乏愚蠢无能之辈。” 小青点点头,没有争辩,似乎也认同初姑娘的说法。 初姑娘举起一只手,模拟刚才子壮投壶的动作,眼睛却看着小青。 “你当时注意到了没有,他投壶的动作和寻常人不太一样。我怀疑他以前苦练过投掷其他的东西,投石,投戟,还是投矛?总而言之,他手腕上的力量很大,发力的方式很巧,出手的时候也很稳,绝不像投壶这么简单。如果我没看错,这个人的身手的确不错。” 小青点点头。 自见到子壮的第一眼起,她就仔细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子壮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小青迟疑了一下,忧心忡忡地望着初姑娘。 “这么说,鬼姑和江猛说的才是实话,那些污言秽语是别人凭空捏造,他们两个是被冤枉的。这小子身手不错,还诡计多端,如果连鬼姑和江猛两个人都对付不了他,我们还是不要淌这趟混水了。” 鬼姑和江猛,就是子壮口中的“娘娘腔”和“抠脚大汉”。现在这两个人在蒲城邑可谓是家喻户晓,甚至都成了不知廉耻的代名词。 初姑娘和小青两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恰巧就在邳城,和蒲城邑也就是一河之隔,所以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过,现在见识了子壮竟然是这么难缠的人物,小青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你也不要长别人之志气,灭自己威风。说到底,也不过是目光浅短,有几分小聪明的野民而已。江猛和鬼姑失了手,一则是因为他们太轻敌,二则也是因为时机不对。” 初姑娘成竹在胸,丝毫不把子壮放在眼里。 “他们两个外地人,偷偷地跑到断头巷子里,突然被一个不明底细的小家丁撞到,心里不紧张是假的。他们做贼心虚,难免会露出一些马脚,事后又急于逃离,所以才搞得一败涂地。呵呵,这只能说他们两个人不够聪明,不能证明那个小家丁有多大的本事。” 小青似懂非懂,点点头。 “姐姐,既然这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挑拨是非,推波助澜!” 初姑娘得意地笑了笑,“今天你也看到了,这小家丁还颇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要钱不要命的架势。只要稍加暗示,他就像疯狗一样冲上去,乱撕乱咬。只要我们推波助澜,再让甘叔涯那边稍稍使点力,估计就会让蒲伯文和小家丁势成水火,不死不休。到了那个时候,还用得着我们亲自出手么?” 小青还是一脸凝重,迟疑了一阵,小心地提醒说,“姐姐,如果能走,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此事和我们本来就不相干,只是为了民正大人,才一时兴起参与了此事,现在脱身来来得及。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他是那么一个诡计多端的人,和蒲甘两位君子应该也不怎么认识,怎么会那么讨厌蒲伯文,还那么卖力地向甘叔涯示好” “这种小伎俩,不足为奇,无非是拉一个打一个,从中渔利而已。再说了,据我所知,蒲伯文和他的父亲,在蒲城邑飞扬跋扈,讨厌他们的人可不再少数。若不是这个缘故,我们也不至于来到这蒲城邑了” 对于初姑娘和小青之间的密谋,子壮当然是一无所知。 他一个人下了楼,发现哑巴力已经不见了踪影。 子壮看似若无其事地又看了斗玉台的三楼一眼,躲开了那些好奇的客人,匆匆离开了了斗玉台。 离开斗玉台几十步,果然不出子壮所料,有一条人影悄悄地跟了上来。 子壮心中一喜,赶紧拐弯走进了一条人少的巷子。那人影果然也跟着拐了进来,加快了脚步,靠近了子壮。 子壮忽然收住了脚步,迅速转过身来,把后面的人吓了一跳。 “小兄弟,你可吓死了“ 对方拍着胸口说道,却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陌生男子。 子壮故意装出一副警惕的模样,攥紧拳头,拉开架势,“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小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刚刚还在初姑娘那边见过面的。”对方陪着笑,谄着脸,把子壮拉到一边,“不过刚才小兄弟威风八面,把那蒲伯文打得落花流水,未必注意到在下了。” 子壮这才多看了对方几眼,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对方,“你不就是跟在甘” “嘘” 对方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才义愤填膺地说道,“这事情可和我家主子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我个人的私事。这蒲伯文因为是蒲大夫的族内子弟,又有他父亲在背后撑腰,欺辱我家小主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小兄弟的作为,可真是大快人心”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飞羽贝,塞到了子壮的手里。 “小兄弟,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和我家主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明天你如果能够再来这么一次,还有你的好处,比这次的还要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3章 邀功请赏(1) 蒲府小主的大堂内,孟赢雀端坐在在案几后面,面无表情,冷冷地听着子壮讲述在斗玉台发生的事情。 自那次被子壮在园子里污辱了以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本来每月一次的天葵却一直没有来,已经不是早两天c晚两天的问题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出了大毛病,就是就是 孟赢雀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她这几天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去看医师,只能一个人呆在大宅子里发愁。 而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那个无耻下贱的小淫贼,还整天装出没事人的模样。说什么那天是他误食了毒莓,产生了幻觉,所以对那天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要说要主动承担什么责任了。 你做了这么一件人神共愤的恶事,岂能以“中毒产生幻觉”就给糊弄过去? 你当时攻城略地,长驱直入,折腾了我小半个时辰,口中还无耻地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你敢说你毫无记忆? 说出来谁信啊?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倘若你还有一丝丝的羞耻感,你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唉,好心无好报,反而祸及自身。 当初知道他在河滩上冲撞了少赢陌,当时就应该吩咐人把他拿下,严加惩处,现在也不绝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今天婢女柳叶过来禀告,说是子壮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她,不希望有其他人在场。孟赢雀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子壮不同于车稳和车振,和自己并没有任何的亲属关系。虽然钟吾国贵族淑女个性开放,并不是事事都受那严苛的周礼约束,但并不是说就可以肆意妄为。 自己是蒲府的小主,如果在以前的时候,绝不会和一个下贱的男性家丁单独相处。 可是 孟赢雀轻轻地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心中五味杂陈,却又欲哭无泪,有苦说不出口。 既然子壮说有要事禀报,自然不希望别人听到,两个人的距离也不应该相隔太远。 可如果让他站在自己面前,孟赢雀总感觉这小淫贼居高临下,那肆无忌惮的的目光通过自己的衣服领口,厚颜无耻地在不该看的地方四处打量。 孟赢雀瞪他一眼,子壮就若无其事地把目光迅速移开,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但只要稍一松懈,孟赢雀就感到他的目光又飘了过来,让她全身都感到火辣辣的,燥热不已。 好吧,孟赢雀不得不屈服,让他在自己案几前不远处跪坐下来。 毕竟堂上比堂下要高一个台阶,子壮就再也不能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了。看着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终于不再肆无忌惮的侵犯自己,孟赢雀这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子壮跪坐下不久,可能是感到不舒服,又立刻站起身来。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孟赢雀看着他把旁边的一张小案几搬了过来,放在他自己跪坐的坐席前,而且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下可舒服多了。” 这小淫贼把两只胳膊肘架在案几上,活动了下身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孟赢雀彻底地无语了。 君子淑女,坐有坐相。 两膝着席,臀部压在脚跟上,身体挺直,稍稍后倾,才能表示对对方的尊敬,也是个人守礼的最基本的表现。 可他现在这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是在故意挑衅自己的权威,还是他身为野民,不知尊卑礼仪? 孟赢雀仔细回想子壮的一言一行,忽然意识到,自己和他经常发生矛盾冲突,甚至有时候都到了势如水火的地步,其实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自然是他色胆包天,竟然夺去了自己的处子之身,事后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第二个么,好像就是他不懂尊卑之别,漠视周礼,总是有意无意地想和自己平起平坐,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或许是,是因为他是半个巫家人的关系? 野巫生于乡野,头顶苍天,脚踩厚土,抚慰众生,自然对这世间的尊卑贵贱存有一定的轻视之心。 当初小桑林巫来蒲府谢恩的时候,孟赢雀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不卑不亢的气势。 老卜正当初和邑宰大人发生冲突,被迫辞去卜正的官位,返回国都,部分也是因为他性格的原因。 好吧,孟赢雀费尽心思,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可以原谅子壮的理由,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 可是这种平静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等子壮一开口,孟赢雀的心情又坏了起来。 眼前的子壮口沫横飞,指手画脚,简直是斯文扫地。 “当日那两个歹徒存心不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妄图对小主不利。本人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的奸计,冒着生命危险,和他们以死相搏,终于打得他们落花流水,狼狈而逃” 看子壮说起此事的时候,手舞足蹈,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孟赢雀感到好气又好笑。 对方那是狼狈而逃吗? 若不是你小子虚张声势,他们又做贼心虚,急于逃离,估计子壮你连小命都保不住吧? 看你当时一头白粉的狼狈模样,现在还敢在这里睁眼说瞎话,真是没脸没皮。 不过,那两个歹徒逃走以后,神奇般地销声匿迹,也不知道他们是到底是什么身份 子壮一边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当日的丰功伟绩,一边悄悄地观察孟赢雀的反应。看孟赢雀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子壮不免心中暗暗得意。 今天他在斗玉台见到了哑巴力,知道有个宋国女子来蒲城邑采风,甘叔涯和蒲伯文正在为她而争风吃醋的时候,子壮心中就有了新的计划。 怎么找机会接近蒲伯文和甘叔涯,进而接近马正大人,乃至民正大人,从而查到那两个歹徒的蛛丝马迹,一时之间就成为子壮的精力所在。 毕竟,一想到有两个人,甚至是更多人的人在暗处虎视眈眈,随时可能窜出来给自己致命一击,子壮就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自从上次两个歹徒侵入蒲府未遂后,在下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宁,无时不刻不为小主的安危而焦虑,时刻不敢忘车君子临走前对在下的期望和嘱托。” 子壮挺胸昂首,慷慨激昂,一副甘心为孟赢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忠心模样,让孟赢雀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就他还寝食难安? 亏他说得出口! 这几天天天往那斗玉台跑,每次都乐滋滋地赢钱回来,动不动就向樟伯炫耀一番,以为自己不知道? 自己每个月给他两斗的粟米,还管吃管住,可是让他过来当家丁,看家护院子的。 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既然领了这份差事,就应当恪守职责,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即使是蒲府事情不多,在得到我的允许前,你也不能随便出门,更何况还是跑到了那斗玉台去寻欢作乐。 那里可是鱼龙混杂,藏污纳垢之地,还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艳丽女子出入,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要不是樟伯说,你攒钱是为了给家里人添置恶金农具,还算是有些孝心,我早就把你痛斥一顿了。 你入府为奴的书券在攥在我手里呢! 你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厚颜无耻,在我面前邀功请赏起来了! 要不是碍于我的身份,我现在就想啐你这个小淫贼一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4章 邀功请赏(2) 子壮说得口沫横飞,眼睛的余光也仔细观察着小主。他见小主脸色变了几变,不久就恢复正常,心中不禁一乐。 他以为自己刚才天衣无缝的表演,已经触动了小主的内心,于是更加地斗志昂扬起来。 “在下为了小主的安危,即使是洪水滔天,恶誉满面,眉头也不会眨一下!听说那斗玉台是蒲城邑的鱼龙混杂之处,各行各业的客人应有尽有,更有说不清来路的半真半假的消息。在下为了打探那两个歹徒的消息,不惜不忌毁誉,以身犯险,硬着头皮,独闯斗玉台” 小主孟赢雀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子壮虽然说得有些夸张,说什么不忌毁誉,以身犯险,这些自然都是当不得真的,只能证明他的脸皮厚度非一般人可比而已。 不过,那斗玉台人流众多,鱼龙混杂倒是真的。 贩夫走卒,达官贵人,商贾混子,据说络绎不绝。 若是说打探消息,那里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 子壮接着说道,“经过在下不懈的努力,撒了不少的飞羽贝,终于查探到一些消息。那两个歹徒当时提到的城东‘丝绸张’,应该是和马正司,甚至是邑宰府有些关系” 孟赢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子壮说得的确不错,“丝绸张”的事情,樟伯已经回来说过。 既然那歹徒自称是城东的“丝绸张”,小主自然会吩咐下人暗中查探此人的消息。 柳叶也随侍在自己身边,子壮不太可靠,能用的也只有樟伯夫妇了。 几十匹的鲁国白缟,货值可不低,尺寸也不小。如果没有马正司的暗中协助,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市皮子而已,又怎么可能轻易把货物运到邑城中来。 也许正是因为此事涉及到马正司,甚至是邑宰府,理正司投鼠忌器,这事情才这样草草收尾,不了了之。 这也是小主孟赢雀一直郁闷的地方。 自己贵为家族里的嫡长女,这蒲城邑又是父亲的采邑,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落了个这么个结局。 子壮察言观色,继续说道,“虽然此事虽然和马正司脱不了干系,不过,如果说是马正司派人来对小主不利,这未必说得准,更何况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真正了解你的人,关注你一举一动的人,未必就是你的朋友,也许是你的对手,你的敌人。马正大人在蒲城邑飞扬跋扈,厌恶他的人一定不少。在在下看来,即使是明面上,非常讨厌马正司,又可能知道探明‘丝绸张’真相的人,至少还有两个,民正司和理正司。“ 孟赢雀点点头,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 “子壮,你说得不错,这些问题我也想过。马正司袒护市皮子偷运私货入城,借以中饱私囊,其实是损害了民正司的权威和利益。而理正司和马正司早就不和,屡有冲突,我也早有耳闻。当初那北部荒原原本处于理正司的管辖之下,却被马正司硬生生地夺了过去,就是一个明证。不过,在理正司和民正司之间,我更怀疑是民正司动了手脚。毕竟,若是有歹人在邑城内想对我不利,这就涉及到邑城的治安和缉盗,这本是理正司的职责所在。我相信理正司不会为了打击马正司,就行此下策,而先让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子壮赶紧点点头,装模做样地给小主拱拱手,“小主分析得很对,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和我想得一模一样” 孟赢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强忍住不啐他一口。 “今天从西边邳城来了一个采风的姑娘,就暂住在斗玉台。听说马正大人的嫡长子蒲伯文,还有民正大人的小儿子甘叔涯,两个人正在为她而争风吃醋呢。为了小主的人身安危,为了不辜负车君子的重托,我可谓是舍得一身剐,唾面自干c忍辱负重” 接下来,子壮把今天在斗玉台三楼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小主讲述了一遍。 乃至出了斗玉台以后,甘叔涯的仆人追上了自己,邀请明天再去斗玉台闹场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说到末尾,子壮还信誓旦旦地表了个态。 “小主请放心,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为了小主,为了车君子,无论是受多大的苦,遭的多大的罪,我都想喝了蜜糖一般,根本就感觉不到苦” 小主孟赢雀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子壮的话。 刚刚听到他独闯斗鱼台的三楼,和那一向嚣张跋扈的蒲伯文闹了起来,自己心中还没来由地为他担忧。 可是,到了后来,这无耻小淫贼说话简直是没了下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自己即使是个傻子,也明白他在可劲地标榜自己的功劳,想向自己邀赏,甚至是索赏而已。 怪不得斗玉台的人骂他视财如命,这可一点都没有错。 就刚才这个架势,就差直接开口要赏钱了。 孟赢雀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板起脸,没好气说道,“你所作的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本分而已,这有什么可邀功请赏的?你也不想一想,若是没有蒲府在后面撑腰,你以为就凭你今天在斗玉台的所作所为,蒲伯文会轻易放过你?” 子壮一愣,看小主的脸色不太好看,心里暗暗骂道,“你这个‘克夫’娘们,怪不得到现在都嫁不出去,原来是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了这么大半天,唾液星子都干了,你好歹也夸奖我几句,打赏个十串c二十串的赏钱——人家甘叔涯的仆人,稍微一松手,今天还给了二十个飞羽贝呢。” 暗地里腹诽不已,但子壮也不敢说出来,只好一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像是受了奇耻大辱。 “天地良心,小主,你这样说我,可就不合适了。士可杀,不可辱,我刚才不过是如实禀报而已,又何尝提过半句赏钱的事情?不过,既然你已经提出要给了,我也不好拒绝,怕会拂了你的面子。再说了,我已经在斗玉台放出风去,倘若有人能给我提供那两个歹徒的消息,我们蒲府是绝不会吝啬几个赏钱的。 好嘛,终于沉不住气,直接开口索要了。 还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你现在不过是个野民而已,距离士子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孟赢雀实在是坐不住了,只觉得心底的火苗子又慢慢地燃起,当日在后面园子里那耻辱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 她站起来身来,一刻都不想看他那厚颜无耻的嘴脸。 若不是顾忌腹中的孟赢雀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抓破他那张臭脸,顺便再踹上几脚! “我身子有些乏了,你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退下吧。” 孟赢雀强忍住愤怒,一字一顿地说道,作势要走。 子壮一看小主一脸的愤怒,自己也暗暗咋舌,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这“克夫”娘们啊,可真是太抠了,向她讨点赏钱可费老劲了,而且动不动就甩脸子。 他急忙站起身来,急赤白脸地说道。 “你别介啊,小主,赏钱的事可以以后再说,但我现在还有其他事情呢?” “除了邀功请赏,你还能有什么事情?” “这个” 子壮尴尬地搔搔头,“我明天不是还要去斗玉台参加那采风会么——我相信你不会反对的,是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为了小主是豁出去了,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不过,我对这歌啊,风啊,真是一窍不通。再说了,那个大麻子脸的初姑娘,品性阴毒,心地可真不咋地——我真担心明天又被她给阴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5章 子姓孤竹女 子壮脸红耳赤,只觉得口干舌燥,逃命般地离开了正宅,匆匆地躲到了自己的厢房中。 实在是太尴尬了,咳咳,误会c误会 你这个“克夫”娘们,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但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我什么时候轻薄过你?而且还几次三番? 天哪,冤枉啊,六月飞雪啊。 我是一丁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啊,即使你主动想勾引我,我我也坚决不会随随便便就屈服的! 更何况,就你那“克夫”的名声,我还怕有性命之忧呢。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刚才在正宅的大堂里,子壮涎着脸,难得虚心地向小主请教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么,就是小主有没有听说过初姑娘这个人。 今天在斗玉台里,蒲伯文和甘叔涯争风吃醋的丑态,给子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蒲c甘两位毕竟是贵族子弟,很难想像他们会为一个寻常人物而大动干戈。 自己以前没听说初姑娘,并不意味着此人一定就是藉藉无名。在这一点上,子壮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他从小就在桑林村长大,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机会接触达官贵人。 这么大了才有机会到邑城里谋了一份短差,对于这些君子淑女的闲情逸事,实在是知道的太少了。 第二个问题么,就是子壮既然已经决定要参加那所谓的采风大会,势必就需要小主的帮忙。 这个采风大会对子壮很重要,他一定找机会再好好羞辱那个蒲伯文一顿。 一则可以再多赚一点赏钱,二则也进一步示好那个甘叔涯。 要说子壮费尽心机讨好甘叔涯,是为了查明那两个歹徒的行踪,也不并未过。 但如果说子壮的目的仅仅是这个,那可真是把他想得太善良了。 其实还有两个更重要的原因,子壮没有说出口,也不敢在孟赢雀跟前说出口。 一则是因为过去的过节,子壮是真地非常非常讨厌马正司,自然不会给这蒲伯文什么好脸色。初姑娘分析的对,纯粹就是拉一个打一个,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二则呢,这甘叔涯毕竟是民正大人的小儿子,工正大人的弟弟,这蒲城邑的百工商贾,可是掌握在他的家族手里。 如果顺藤摸瓜,得知民正司才是这两个歹徒的幕后主谋,子壮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但如果和明正司没有关系呢,子壮则想趁着这个机会,紧紧地抱住民正司这条粗粗的大腿。 毕竟,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自己既然有这方圆几十里的荒原做后盾,有毛脸鸷的流民村做支持,上好的药材可谓是应有尽有,手到擒来。如果堂堂正正地贩卖药材能赚到大钱,又何必一定要鬼鬼祟祟地通过市皮子来走货呢? 但是,士农工商,界限森严。自己毕竟是一个小小的野民而已,要想堂而皇之地经营这药材生意,就必须让邑城的民正司对自己网开一面。 这个事情,如果民正大人的儿子,工正大人的弟弟,到时候给帮自己说一句话,这事情就算成了一半。 所以,当甘叔涯的仆人提起采风大会的时候,子壮立刻就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子壮也不是傻瓜,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已。 那仆人虽然信誓旦旦说是自己的主意,但显然是受了甘叔涯的授意,然后才私下找到子壮商量此事。否则的话,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怎么舍得拿这么多的飞羽贝出来。 甘叔涯不出面,无非是有备无患,方便事情败露后迅速切割而已。 所以即使子壮对这采风的事情一窍不通,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但为了把这事情办好,不至于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反而让自己出了丑,子壮这才不得已请教小主一些采风的知识。 这也是他向小主请教,需要她帮忙的第二个问题。 果然没有让子壮失望,对于这初姑娘的来历,孟赢雀果然是知道一点点。 虽然仅仅是一点点,但也让子壮受益良多。 “那初姑娘的名讳,我在国都的时候的确听说过。在高门大户的君子淑女之间,她的确有一点点名气。” 呃,子壮心中暗暗得意,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如果是藉藉无名之辈,又怎么可能让蒲伯文和甘叔涯如此地趋之若鹜。 “不过,她其实不是宋国人,而应该是孤竹国人,据说还是孤竹国的公族之女呢。听说她和宋国的公子兹甫(即后来的宋襄公)私交甚笃,所以才经常在宋国宫廷逗留。公子兹甫素有仁义之名,又是宋国国君的嫡子,日后必定会继承国君之位。如果说公卿贵族对这初姑娘另眼相看,恐怕多半也是冲着公子兹甫的面子而已。不过,我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这初姑娘,至于她的品性如何,我实在是一无所知。” 小主轻描淡写告诉子壮,脸上多了一丝丝的落寞。 她在国都内因为有“克夫“的恶名,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其实已经很少有机会参加这些贵族子女的聚会了。 所以即使知道这初姑娘曾经去过钟吾国都,但也没有机会与她相识相交。 “仁义之名?孤竹国?子姓孤竹国?” 子壮一脸的古怪,“是黄河以北,燕山以南的那个子姓孤竹国?” 子壮的祖父曾经告诉过他,武王灭商以前,商王朝有几个小有名气的子姓诸侯国,也就是商纣王的子姓同宗国 箕子国c微子国,还有孤竹国。 武王兴兵灭商的时候,箕子因政见不同而被商王软禁在府中,微子叛国通敌,孤竹国虽然说是隔岸观火,但公族中的伯夷c叔齐早就投靠了武王。 大商国大厦将倾之时,唯有以飞廉c恶来为首的赢姓夷人贵族浴血奋战,但终归也没有改变商国灭亡的命运。 商亡以后,箕子还算是有点廉耻之心,没脸再呆在中原,于是带领部分族人远遁北疆,创立了朝鲜箕子国。 叛国通敌的微子本以为会得到商王的重用,结果却大失所望,仅仅保住了子爵的封国而已。但他“知耻而后勇”,周公东征的时候,他对周王室忠心耿耿,大效犬马之劳,终于把商纣王的嫡系子孙斩杀殆尽,才得以封疆公爵宋国。 孤竹国则一直偏居燕山以南,黄河以北,自生自灭,很少和中原华夏诸国有往来。 现在子壮听孟赢雀提起“素有仁义之名”的宋国公子兹甫,再想起祖父给自己讲过的陈年旧事,还有混子大锤那“夷矛宋马“的戏谑之语,难免会一脸的古怪。 感谢“你嫌我烦”老兄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6章 几次三番轻薄我 孟赢雀点点头,“嗯”了一声,旋即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孤竹国?” 是啊,他一个粗俗无知,只是有几分小聪明的无耻小淫贼而已,怎么会知道远在黄河以北的孤竹国,还居然知道是子姓国? 孤竹国远在黄河之北,和中原人少有往来,更不要居于华夏边陲的钟吾国了。 “听说听说而已。” 子壮看孟赢雀面有疑色,缩缩头,赶紧打马虎眼,“我以前和祖父在官道边行善积德的时候,听过路的旅人告诉我的。” 因为祖父的神秘身份,子壮下意识地把此事推到了过路旅人的身上。 更何况,祖父告诉自己的事情,很多时候和别人的说法可是格格不入,让子壮不得不小心一点。 尤其是微子这位宋国的立国君主,可是众人称颂的大仁者,大贤者,好得不能再好的一个人物了。 小的时候,就因为这件事,子壮还和牛家三个小子打了一架呢。 呃,孟赢雀似信非信,无奈地看了子壮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子壮小时候在官道边以“施水”为名,骗拳脚骗学问的事情,老卜正早就告诉她了。这个不知羞耻的小淫贼,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在“行善积德”,也真是没有救了。 子壮害怕露了馅,也不想在这件事纠缠太久,赶紧把话题岔开。 “小主,这初姑娘正事不干,却跑到各地来采风,到底是为了什么?再就是,她采风的时候到底有什么喜好,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若是能够知道初姑娘的好恶,自己也才能投其所好,大发神威,狠狠地羞辱那蒲伯文一顿。若是这件事办好了,不但手头又多了一笔小钱,更能狠狠地搂紧甘叔涯的大腿,不放松! 就子壮这点小心思,根本毫不掩饰,几乎都赤裸裸地写在他的脸上。 孟赢雀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拿他没办法而已。 不过,这手段看似不咋地,但子壮本来就是乡鄙野民,若想克敌制胜,也只能暗地里用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了。 孟赢雀摇摇头,心里叹口气,对他几乎是无计可施。 “这所谓的采风,据说源于当年周天子建国之时,派人到民间采集民歌c民谣的活动。其目的么,应该是体察民情,以安邦国。再后来,很多感情细腻的民歌c民谣也被挑选出来,有专门的士子雅化修礼,乐师谱曲传唱,用来教化民众。不过,现在天子势微,已经很少见到来自周天子派遣的采风者了。至于说这初姑娘有什么偏好,我倒是听说,她偏好于夷风,估计和她是子姓贵族的身份有些关系。” “呃,夷风,夷人之风吗?” 子壮难得地认真听完小主的话,细细品味里面的意思。 商俗源于夷风,子壮还是知道的。 这初姑娘既然身为子姓贵族,好歹还算是商王室八杆子也能打到的后裔,如果偏好些夷风,倒也不奇怪。 夷人信神拜巫,开放自由,性格泼辣,不愿意受那繁琐严苛的规矩约束,这也非常合子壮的心意。 钟吾国,乃至整个三徐之地,其实以前都是淮夷国。周穆王南征以后,这里才归入了华夏之地。但即使如此,时间都过去几百年了,因为钟吾国毕竟地处华夏边陲,普通民众中的夷风依然持久不衰。 初姑娘如果偏好夷风,因此而来到了钟吾国,情理上好像也真说得过去。 子壮一脸期望地看着小主,“小主,夷风的歌谣,要不你教我几首?” “我” 孟赢雀心里一惊,脸色忽然微微发烫。 夷风的歌谣,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 她毕竟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而已,在那倒霉的“克夫”魔咒缠上自己之前,她也曾对爱情有过美好的向往和憧憬。在那个时候,她喜欢的,能够记住的,也大都那些卿卿我我c男欢女爱的歌谣。 只是,现在 她有些为难地瞥了子壮一眼,看到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好吧,仅仅是教他几首而已,没有什么意思,只要他不要想歪了就好。”她心吏悄悄地安慰自己,“毕竟这也是他的入门砖,要是参加不了明日的采风大会,也查不到那两个歹徒的下落。” 孟赢雀正襟危坐,板起了面孔,摆出一副系无杂念,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子壮,那你听好了,我只给你吟唱一次,你要好好记住了。” 子壮好奇地望着她,“好” “这是一首来自朝歌附近的一首歌谣,朝歌原来是商国的国都,那初姑娘既然是子姓贵族淑女,想必是会喜欢的。” 子壮赶紧点点头,竖起了耳朵。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 “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 “不谅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河侧。” “髧彼两髦,实维我特。” “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 “不谅人只!” 孟赢雀小声地吟唱着,歌声悠扬动听,子壮的眉头却越拧越紧。 等孟赢雀唱完以后,他才猛然摇摇头,一副刚刚醒悟过来的样子,一个劲地拍巴掌。 “小主唱得太好听了,怎么说呢,天籁之音!” 不等孟赢雀反应过来,他又一摊手,“不过,我听不懂啊,一句都听不懂啊。” 刚听到子壮的第一句话的时候,孟赢雀还不禁暗喜了一下,不过接下来子壮的话,又让她立刻变了脸色。 说半句留半句,欲抑先扬,明褒实贬——你这个小淫贼,是故意拿我寻开心吧。 孟赢雀一脸气愤地盯着子壮,“你到底哪句不懂?” “一句都不懂啊。”子壮一头的雾水,“采风就采这个?这就是民歌c民谣?我长了这么大,没听身边的人唱过这个——比老巫的咒语还难懂!” “刚才已经和你说了,采风以后,要有专门的人士雅化修礼,才方便于传唱和教化民众。民歌c民谣,出于乡里民间,本身就有很多粗俗不堪的俚语,又有很多不合于礼的地方——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好好记住就行了。死记硬背,明天背给他们听!” 孟赢雀已经很不耐烦了。 子壮一脸委屈,“可我搞不懂什么意思,又怎么会记得住呢?” “你” 子壮一脸真诚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小主,“小主,要不,你给我解释一下,刚才到底是啥意思?” “得寸进尺” 子壮摊摊手,一脸的可怜相,“真不懂” 好吧,孟赢雀将信将疑地看着子壮,看他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莫名地一软。 “好吧,我只说一遍。这首歌谣的意思是,我轻轻摇荡着柏木舟,在那河水中慢慢游走。那个头发飘垂的少年郎,是我是我一眼就看中的好伴侣” 子壮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不就是女子勾引男人的酸曲吗?脱裤子放屁,早说啊,男欢女爱呗,我也会啊” 一股热血涌了上来,孟赢雀觉得脸上火烫地都要燃烧起来,终于怒不可遏地大声斥责道,“你这个粗俗无知的小淫贼,几次三番地轻薄我——给我滚出去!” 谢谢胖虎大佬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7章 丧彪挑衅 子壮一个人呆在厢房里,越想越觉得憋屈。 他也不是傻瓜,现在已经逐渐明白了小主的意思,心里自然愤愤不平。 “这能怪我了?酸曲就是酸曲,当时直截了当说明白了不好吗?” “还说我轻薄你,还几次三番地。天地良心,一次都嫌多,做梦美得你!” “你自己发骚罢了,还想引诱我,引诱不成还反咬一口,我是不会上当的!” 不过若是提起酸曲,子壮绝对不是夸海口,他还是真会唱的。 毕竟和噘儿青梅竹马了那么久,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子壮有时也不免口花花哼上一两句。每次他哼唱的时候,都把噘儿羞得小脸红扑扑的,捂上脸不敢看他。 “东方的太阳红艳艳啊,她已经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姑娘。她就在我的房中坐啊,悄悄伴着我情意长。” 这才是原汁原味的民歌民谣啊,唱得朗朗上口,听起来简单易懂。 那初姑娘若真是采风的行家,不喜欢这个才怪呢。小主吟唱的那些东西,也许是所谓的雅化吧,让人听得一头雾水,读起来也拗口得很。 真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想的。 一时兴起,子壮忍不住接着哼唱。 “西边的月亮白晃晃啊,她已经成了了一个美丽大姑娘。他就在我的房门旁啊,悄悄随我情意长。” 嘁哩啪啦 房门外忽然想起一阵杂乱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子壮心里一惊,右手已经迅速地伸进怀里,抓住了大脑壳子的短剑。喘息之间,他已经一个箭步窜到门边,一把把门拉开。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手忙脚乱地捡拾地上的木简。 子壮把握剑的手松开,一脸哑然,“柳叶,你在这里干什么?” 门外正是小婢女柳叶,现在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拾滚落在地上的三卷木简。 听到子壮问话,小姑娘头也不敢抬,也不吱声。 把地上的木简都捡了起来,她才一股脑地塞给子壮,嗫嚅着说,“小主给你的” 声音竟然还有一点点颤抖。 子壮接过木简,弯下腰,好奇地看着柳叶的脸,“柳叶,你低着头干什么——脸怎么这么红?” “你是个坏银我还小——你再调戏我,我祖父知道会打死你的。” 小婢女抬起眼睛看了子壮一眼,那火辣辣的目光让子壮打了一个冷战,忽然明白了什么。 柳叶旋即把目光收回,一扭身,捂着脸匆匆跑了。 “哎c哎c哎,你别跑啊——误会,误会” 第二天一大早,子壮黑着眼圈出了门。 小主还算是有些良心,昨晚让婢女柳叶时不时地就送一些书简过来,加起来一共有九卷之多。 书简打开,墨还是新的,还沾手,散发出一股奇特的墨香。 估计小主是担心子壮真的记不住,耽误了明天的采风大会,所以才匆匆把几首夷风写了下来,让柳叶交给他。 子壮撇撇嘴,心里可一点都不领情,反而腹诽不已。 “还不是为了追查出那两个歹徒的下落,所以她才不得不煞费苦心。” “但要想让我承认‘几次三番地轻薄了你’,青天白日,天地良心,打死我都不承认的。” 不过,婢女柳叶的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这小丫头,身子还都没有发育好,毕竟还是个孩子么,整天瞎琢磨些什么呢? “那酸曲根本就不是唱给你听得,你好歹给我个机会解释啊” “你就偷偷地把书简放到门口,然后敲敲门,‘嘤’的一声就跑了” “这黑锅给甩得这个准啊,连个辩白的机会都不给,还担心越描越黑呢” 算了,事有轻重缓急,子壮收敛心神,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小主送来的几首夷风上。 除了小主刚刚吟唱的那首以外,还有四首钟吾国c三首徐国首郯国的歌谣。 不过,所有这九首的夷风,都有一个共同点——子壮基本都看不懂。 退一步来讲,里面的字他基本都认识。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就让他有些头疼了。 说起来,子壮是认识不少字,但大都来自祖父教给他的日常用语,乃至老卜正留在小桑林巫家医典上的文字。 隔行如隔山,对于这夷风中的“兮“呀,”也“呀,子壮真是头疼的要命。 真是搞不懂啊,这些达官贵人,君子淑女,文人雅士,整天不干活,好吃好喝,绫罗绸缎,结果舒服得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离开了蒲府,子壮匆匆赶到了斗玉台。 子壮嘻嘻哈哈地和里面几个人嬉闹了一番,一边在人群中搜寻自己的目标。不过,令他失望的是,他没有发现甘叔涯仆人的身影,却发现哑巴力急匆匆地走进了斗玉台,然后悄悄地给他使眼色。 找了个机会,两个人看似无意地凑到了一起。 哑巴力一脸的紧张,“老大,我这边挺不住了“ 子壮警觉地扫视了四周,见没有可疑的人物,这才悄悄问,“稍安勿躁,沉住气——出了什么事情?“ “丧彪,就是昨天和你说的那个混子,今天放出了风声。他说若是我不把大脑壳子的赌债给还了,明天就会带人来收拾我。” 哑巴力看样子是真的害怕了,嘴唇不停地哆嗦,忧心忡忡地看着子壮。 “大脑壳子到底欠了丧彪多少钱” “据说有三百飞羽贝,还要算上利息,利滚利,让我给他六百——我们哪有这么多钱” “次奥,他怎么不去抢!” 子壮忍不住骂了一句。 若是三瓜俩枣的,子壮说不定捏鼻子就忍了。 毕竟现在他的精力放在蒲伯文和甘叔涯身上呢,丧彪的事完全可以暂时缓一缓,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但是,这混子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还真不如去抢呢。 子壮想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我这几天有点事情——你能不能躲几天?” 哑巴力失望地看了子壮一眼,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嘴唇动了动,“我是没问题,我是担心丧彪对我母亲和弟弟下手” 子壮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哑巴力,“不是说祸不及家人么?这家伙一点规矩都不讲?” 盗亦有道,哑巴力这帮市皮子还有规矩呢。 哑巴力哭丧着脸,“要不然他怎么就是丧彪呢,疯狗一样,一点规矩都不讲。我昨天说过,他若是发了疯,自己的家人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别人了。大锤和烈狗两个人,多少还是讲点规矩的,可他不行。鬼都怕恶人呢,连大锤和烈狗都不敢轻易惹他,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捞偏门的了。只要不出了人命,理正司也不会为我们出头” 呃,这就有点难办了。 子壮搔了搔头,正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干咳声。 子壮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人群中挤出来,看似无意地朝他笑了笑,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向了通往斗玉台二三楼的廊道。 正是甘叔涯的那个仆人。 子壮拍了拍哑巴力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我先去办点事,这件事我以后再和你商量——把心放在肚子里,有我在,丧彪就是条疯狗,也不敢碰你和你家人一根毫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8章 有钱鬼也不推磨 子壮眼看着甘叔涯的仆人进入廊道,顺着楼梯慢慢登上了斗玉台的三层。驻守的三楼平台的护卫似乎是认识他,寒暄着好像和他说了几句什么,也没有阻拦,任由他走向了三楼的深处。 子壮并没有跟他打招呼,更没有跟着他走上去,这也是他们昨天就约定好的。 他必须凭借自己的手段,想办法参加斗玉台三楼的采风会,并保证不会牵扯到甘叔涯等人。 子壮也把这个看成是甘叔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毕竟,人家的飞羽贝也不是白给的。 子壮必须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摆平驻守在二层c三层的护卫,想办法进入采风大会,并找机会羞辱蒲伯文。一关又一关,一环连一环,甘叔涯不会施以任何援手,必须要自己想办法来克服。 子壮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几枚飞羽贝攥在手里,款款地走上了廊道,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廊道上已经有三三两两衣着华贵的客人,一脸不屑地看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子壮,惺惺作态地掩住了鼻子,厌恶地故意和子壮保持一段距离。 从子壮踏上廊道的那一刻,二楼的两个守卫就盯上了他。在子壮登上二楼的那一刹那,他们已经走了过来。 一个护卫一脸好奇,“怎么了,小兄弟,今天可没人请你上去表演投壶啊。” 昨天子壮被三楼的客人叫上去表演投壶,斗玉台当值的几个护卫都亲耳听到过,这自然不是什么新鲜事。 另外一个则是一脸的警惕,抱着胳膊,满眼的不善。 “小兄弟,昨天听说你在上面把蒲君子给得罪了——今天你不会再上去滋事吧?” “哪能呢,看两位大哥说得。”子壮脸上带着笑,朝两位护卫拱拱手,“那都是误会,绝对是误会,谣言!再说了,今天开的可是采风大会,君子淑女,歌啊风呀的,据说是气氛祥和的很那” 嘴里说着话,子壮的手已经放下,手臂贴着腿边,轻轻把几枚飞羽贝滑了下去,落在了地板上。 “哎吆,谁这么不小心,把钱落在这里了。” 子壮一脸的惊讶,赶紧俯身把几枚飞羽贝捡了起来,顺手塞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侍卫。 “哎呀,大哥,我着急去三楼去参加那采风大会呢——说丢的钱,你们帮着找找失主吧,这事情就劳烦你们了。” 子壮朝他挤了挤眼,拔脚就往通往三楼的楼梯走去。 另一个护卫不满地吆喝着,“哎” “算了,就让他去吧。”第一个护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掂了掂手中的飞羽贝,“他是去三楼,又不是我们二楼——不要在我们二楼闹事就行了” 有惊无险,子壮顺理地经过了二楼,踏上了通向斗玉台三楼的阶梯。 采风大会毕竟是在斗玉台的三楼举行,子壮相信二楼的护卫应该不会太在意,结果果然如此。 如何把三楼的两个护卫摆平,这才是子壮最为棘手的问题。 毕竟,据甘叔涯的仆人说,这所谓的采风大会并没有对外公开。参与此会的人,除了三楼的一些歌姬外,也只有蒲伯文和甘叔涯两个外人而已。 若是真有外人混入,还闹了场,如果追查起责任来,这守在楼梯口的两个护卫,自然是难辞其咎。 果不其然,子壮刚踏上去三楼的楼梯,就看到三楼平台上的两个护卫已经堵在了楼梯口。 两个人人高马大,子壮昨天已经见过,此时正虎视眈眈盯着子壮。 子壮极力克制住自己紧张的心情,故意装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昂着头,挺着胸,向三楼走了上去。 “两位大哥,辛苦了。” 还没有踏上三楼的平台,子壮已经脸带着微笑,亲热地向两位护卫打着招呼。 两名护卫无可奈何地对视了一眼,礼节性向子壮拱了拱手。 子壮心中一乐,昨天每人一个飞羽贝,果然是起了效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我欺也。 子壮已经把手伸进了怀里,手指已经抓住了里面的钱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子壮这次也准备大出血了。 昨天甘叔涯赏了六个飞羽贝,他的仆人后来又给子壮二十个。 刚才给了二楼侍卫四个,剩下的的这二十多个飞羽贝,子壮准备全花在三楼两个侍卫身上。 子壮踏上三楼的那一刹那,面对着两个一脸尴尬的护卫,怀中的钱袋却再也掏不出来。 一个粗胳膊的护卫已经伸出手,按住了子壮的胳膊,一脸为难地摇摇头,“小兄弟,你果然还是来了,还是回去吧——你别费心思了,我们也不敢要,你就不要难为我们了。” “呃,怎么了?“ 虽然对于三楼护卫的阻拦,子壮早就有心里准备,但现在见到两个护卫一脸为难的样子,还是让子壮吃了一惊。 什么叫“果然来了“?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我一定回到这采风会上来闹场? “小兄弟,你听我一句话,你别为难我,我们也不难为你。“第二个护卫也一脸的诚恳,插话进来,”说白了,我们不过是两个当差的,赚的都是辛苦钱。有人打赏固然好,但为此丢了这差事就不合算了。那些达官贵人,高门大户,我们哪个也惹不起“ “哪个也惹不起?“ 子壮把抓住钱袋的手松开,朝粗胳膊的护卫点点头。待那侍卫把手缩回后,子壮把手从怀里抽了回来。 子壮一边搓着双手,一边琢磨着两位侍卫的话。 “这么说,两位大哥,是不是有人打过了招呼,不想让我参加那采风大会?” 两位侍卫没吱声。 子壮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接着追问道,“是那个蒲伯文吧?” 两位侍卫苦笑着仍然没有吱声。 子壮皱了皱眉头,心中凉了半截。 本来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想到刚到了三楼,居然就栽了一个跟头。 蒲伯文毕竟是马正大人的嫡长子,又发了话,可真不是斗玉台一个普通护卫能得罪得起的。 “小兄弟,你还是回去吧,算是给弟兄们一条活路,也给自己留一条退路。”那个粗胳膊的护卫见子壮一脸的郁闷,好心地开导说,“说白了,我们都是下人,赚的都是辛苦钱。火中取栗的事情,能不做还是不要做,千万不要惹上惹不起的人。说实在的,无论是蒲君子,还是甘君子,还有你身后的蒲府小主,都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子壮本来一筹莫展,这时候却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两位大哥多心了,我怎么会让两位为难呢。”子壮哈哈一笑,“我今天是来找小青姑娘的——麻烦哪位兄弟帮小弟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见她一面,帮我家小主带了个口信。” 谢谢“竹嘉致”大佬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9章 我是来观风的 既然子壮说得郑重其事,又把蒲府小主的身份摆了出来,两个护卫也不敢强行驱赶子壮离开三楼。 是的,他们刚才说得都是实话。 虽然他们对子壮的说法半信半疑,但无论是马正司,民正司,还是蒲府的小主,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一个护卫留在原地,另外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过了不多一会,满脸狐疑的小青姑娘跟着那个护卫走了出来。 “小青小姐姐” 子壮面带微笑,抻了抻自己的麻布短衫,凭空之间竟然多了一份难以言表的风流潇洒味道——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甜滋滋的“小姐姐”一出口,子壮的人也赶紧迎了上去。 小青的脸上微微一热,没好气的瞪了子壮一眼,不过还是难得地还了一礼,直截了当地说道,“小主让你带什么口信过来?” 刚才护卫进去找她的时候,还真把她吓了一跳。 她和初姑娘是临时起意才来到了蒲城邑,和蒲府的小主可是素昧平生,也没想到要去拜访她。 现在蒲府的小主忽然派人过来,若是说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可也并不稀奇。 而且,因为来送信的是这个一肚子坏主意,又善于胡搅蛮缠的子壮,这事情就更有些棘手了。 还好,还是初姑娘沉得住气,让她出来先看看再说。 既然子壮这次是代表蒲府小主来的,小青姑娘纵使心里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要对子壮客客气气的。 见小青姑娘果然走了出来,子壮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蒲伯文竟然暗中使了绊子,这三楼的两个护卫竟然油盐不进,不肯收自己赏钱了。 他也是临时起意,不得已才打出小主的招牌出来。 纵然他看出小青有些不高兴,但既然她能出来了,这事情就成了一半。 “小青姐姐,口信不过是个托辞而已,其实我家小主让我来观风。” 子壮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青姑娘皱了皱眉头,“观风?” 子壮说得郑重其事,“据说初姑娘今天在这里开了个采风大会,我家小主让我来观摩一下,所以就称之为观风。” 呃,观风原来就是这么个意思啊。 小青姑娘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仍然是半信半疑。 “这采风大会,也就是个说法而已,并没有对外公开,更不可能对外宣扬,不知道你家小主是如何知道的?” 子壮一摊手,嘿嘿一笑,“小青姐姐,你这可是难为我了。我一个做家丁的,可不敢问我家小主这些。不过,这蒲城邑毕竟是小主父亲的采邑,小主要想知道点事情,也不是那么困难吧” “哼,若是要来观风,她自己为什么不来?” “小青姐姐,你这个话说得咳咳,可有点不太合适。”子壮背着手,扫视了一圈这斗玉台,目光最后却落在那个粗胳膊的护卫身上,“大哥,你给评评理,我家小主好歹是大夫家的嫡长女,这蒲城邑还是她父亲的采邑呢。你说,斗玉台这地方——我当然没有贬义啊——你说我家小主来这里合适吗?” 人皆有好奇之心,两个护卫正饶有兴趣地听得有滋有味呢,日后也好和别人好好八卦一下。 没成想到,子壮话锋一转,矛头竟然跑到自己身上来了。 次奥,还评评理,这是我们敢评理的么?说错了一句话,这养家的差使就没了。 那护卫哭丧着脸,那里还敢说话,朝子壮尴尬地拱拱手,拉着同伙就躲到一边去了。 子壮一脸的无奈,转过脸开始埋怨小青姑娘,“小青姐姐,你看看,你把两位大哥都吓跑了。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可对你和初姑娘不太好” “你” 小青姑娘两眼瞪着子壮,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无赖,睁着眼说瞎话。人本来是被你吓跑的,怎么明瞪着眼赖到我的头上。 不过,虽然心里对子壮生气,但小青姑娘也不得不承认子壮说得有些道理。 斗玉台这地方,鱼龙混杂,也真不是一个贵族淑女能随便来的。 也就是初姑娘不同于一般人,所以才不放在心上而已。 更何况,初姑娘既然是以采风为名,免不了和一众歌姬打交道,又身负其他的使命,所以才暂居此地而已。 “小青姐姐,你就赶紧带我进去吧。”子壮涎着脸乘胜追击,“我这次可是身负小主安排的重任,丝毫马虎不得。这次采风大会,我可是下足了功夫,昨天准备了一晚上呢。这次我可不仅仅是要观风,还是鉴风,评风,送风。你听着啊,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小主昨天让婢女柳叶送来了九首夷风,子壮死记硬背了一晚上,囫囵吞枣也终于记住了几首。不过要说记得最清楚的,却还是小主吟唱给他听的这一首。 没办法,就这首子壮能大致明白个意思。 其余的几首,真的看不懂啊 出乎意料地是,小青姑娘竟然认真地听完子壮小声的哼唱,最后才不屑地撇撇嘴。 “这是北国鄘地的一首夷风,早就听过了,一点都不稀奇。我们初姑娘采风,要的都是新歌乡曲” 子壮心头一喜,连忙抢着说道,“新歌乡曲我擅长啊,所以小主才派我过来的。当年我和噘儿我在官道边行善积德的时候,恰巧碰见一个从北方郯国,还是齐国过来的一位旅人,教给我一首当时的夷风” “好了,啰里啰唆的。”小青姑娘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了子壮的话,“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出来这么久,初姑娘估计在里面等急了。你先跟我过来,至于能不能参加这采风大会,还要等我们初姑娘同意了再说。” “好唻。” 子壮内心一喜,顺从地跟在小青姑娘的后面,顺在三楼的走廊拐了几拐,又来到了昨天初姑娘的那个地方。 小青姑娘让子壮候在门口,自己一个人先走了进去。不一会,她又走了出来,让子壮跟她进去。 还是昨天的那个大厅,初姑娘依然是脸遮珠帘,端坐在正位的案几后。 蒲伯文和甘叔涯,在占据了下面一左一右的两个主客位。身后立着一个仆人,身前摆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一个类似于手鼓的东西。 除了他们两位客人以外,以他们两位为首,大厅里还跪坐着两列身穿五颜六色彩衣的女子,想必就是斗玉台的歌姬了。 不过她们身前没有案几,只有跪坐在地板的方草席上。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小青姑娘带着子壮,走到其中一列的歌姬的最后面。 她指着地板上的一张方草席,对子壮冷冷地说道,“这是你的位置,在这里老老实实的。” “小兄弟,快坐下来,就等你了。” 离子壮最近的一个歌姬身躯肥胖,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白粉,看不出有多大的年纪,反正不小就是了。她一边热情地和子壮打着招呼,一边用火辣辣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舔了舔嘴唇,好像要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次奥,算你狠 子壮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差点吐了出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0章 采风大会(1) 这胖歌姬用幽怨的眼神挖了子壮一眼,然后从头到脚,从宽厚的胸膛到健美的后腰,用攫取的目光把子壮好好侵犯了一番。 她甚至连子壮的头发丝都没有放过,接着“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子壮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头皮直发麻。 他平时也就是嘴上花花而已,看到那些年轻单纯的女孩子,不免会半荤半素地调戏几句,过过嘴瘾也就罢了。 最多也就是偷偷脑补一些少儿不宜的黄面而已。 但若是真枪实弹,赤膊上阵,子壮真可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兴趣。 更何况每当他修习那天巫显术第二重的时候,脑海中总是莫名其妙地闪现出噘儿那一张哀怨的面孔,更让他在心里蒙上一层沉重的阴影。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今天,这报应果然来了。 子壮心中暗暗叫苦,“这胖歌姬是个高手啊,绝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而且,子壮也隐隐有些怒气,心里把那个大麻子脸的初姑娘,还有不近人情的小青姑娘都狠狠地骂了一顿。 自己好歹是代表小主过来的,怎么说也算是个角色,多多少少应该给点面子。 可她们两个人,显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竟然让自己和一群歌姬坐在一起。 居然还把自己放在了最末尾,身边还有个对自己垂涎三尺的胖歌姬 大厅里的所有人此时也都看着子壮,就像看一个格格不入的怪物一样。 有鄙夷,有好奇,有冷漠,有讥笑 蒲伯文一脸不悦地盯着子壮,冷哼了一声,“子壮,真的是小主派你来的?” 嗯,子壮点点头。 蒲伯文一脸的不相信,皱着眉头,“初姑娘来到我们蒲城邑,可是我们蒲城邑尊贵的客人,你可不耍什么花招。要不然,纵然她大仁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我也饶不了你。” “这样的话,蒲君子还是去和我家小主当面说吧。”子壮心中也窝着一团火,豪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或者说,蒲君子压根不把我家小主放在眼里,不屑于去见我家小主?” “你” 蒲伯文被子壮怼得面红耳赤,一时气结,竟然说不出话来。 “蒲君子,你又何必和一个下人一般见识,岂不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本来默不作声的初姑娘终于开口说话,明显是站在蒲伯文一边,话里话外又把子壮贬损了一番。 蒲伯文此时也醒过神来,朝初姑娘拱了拱手,一脸得意,“初姑娘说得是,差点又中了这贱民的圈套。” 珠帘晃动,初姑娘微微点头,又扭头看着子壮。 “我刚才听小青说,小主这次派你过来,不仅仅要你观风,还要你送风,鉴风,评风——可否真有此事?” 子壮心中暗暗叫苦,侧脸看了小青姑娘一眼。 小青姑娘冷着脸,根本就不正眼看他。 子壮只好硬着头皮,把小主昨晚上写在竹简上的九首夷风一一地背诵出来。 虽然是磕磕绊绊,但他毕竟是准备了一个晚上,所以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子壮背诵完以后,大厅里鸦雀无声。 一众歌姬神色各异,相互间面面相觑,然后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的初姑娘。 “好c好c好。” 大厅里忽然传了一阵清脆的击章声,甘叔涯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子壮小兄弟既然能诵出九首的乐歌,足以说明他刚才所言非虚。说起来,小青姑娘刚才转述小兄弟的话,我还以为小兄弟故作玄虚,现在可是深信不疑了。” 子壮感激地望了甘叔涯一眼,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大厅里响起了一阵轻哼,小青姑娘一脸的不屑,“不过,这九首乐歌都是旧歌,我们早就听过了——蒲君子,你说是吧?” 蒲伯文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脸色一振,连忙接口说道,“小青姑娘所言极是。” 接着,他凌厉的目光在大厅扫了一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们说呢?” 一众歌姬这时候也回过神来,纷纷在一边帮腔。 “是啊,小青姑娘说得对,那首《柏舟》我早就会唱” “那首《君子离》明明是少了一句” “《桑戏》中至少错了三处” 子壮的手心隐隐有些发粘,知道事情要糟了。 首先,这小青姑娘,乃至初姑娘,显然都在袒护蒲伯文,作践自己。 二则,与蒲伯文想比,甘叔涯的威势显然要弱了不少,要不然这一众歌姬也不至于纷纷去拍蒲伯文的马屁,而把甘叔涯给自己开脱之词置之不理。 这也许就是甘叔涯需要自己的原因吧。 “各位姑娘既然喜欢新的乐歌,我这里当然也有,相信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听过。”子壮硬着头皮,决定全力一搏,“当年我在桑林村的管道边,曾经偶遇了一位齐国的采风者,给我吟唱了一首齐地的夷风。” 大厅里的喧噪声终于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在认真听子壮所说的话。 初姑娘是宋国来的采风者,身份固然尊贵。 但齐国可是东方诸侯之伯,是中原各诸侯国的霸主,还是三徐之地的姻亲国。水涨船高,子壮口中的齐国采风者,身份也不应该比初姑娘低多少,甚至是只高不低。 子壮接着说道,“不过,那采风者说,这首夷风虽然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可惜还没有雅化修礼——初姑娘,你可愿意一试?”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望着初姑娘,有些人心里已经隐隐感到不妙。 子壮这一招,用得狠啊。 既然是齐地的夷风,是好是坏,自然是和子壮无关。 如果初姑娘觉得好,那自然是齐国的夷风好。 如果初姑娘觉得不好,那自然就是初姑娘看不上齐地的夷风,甚至还有轻视之意。这事情如果是传扬出去,对初姑娘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初姑娘能够雅化修礼,虽然说明初姑娘聪慧多智,但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如果初姑娘不能够雅化修礼,自然以后就会被人低看一等。 说来说去,子壮把这首原生的夷风抛出来,自己却跳了出来,留下初姑娘独自面对这个难题 她赢也罢,输也罢,子壮却已经全身而退了。 大厅里安静下来,气氛慢慢变得诡异起来。 过了许久,初姑娘终于开口,低声说道,“这位小兄弟,你不妨说来听听?” 子壮心中一乐,暗骂了一句。 装,再让你装! 现在知道称呼小兄弟了? 早干什么去了? 昨天还只用一个“他“来称呼我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1章 采风大会(2) “东方的太阳红艳艳啊,她已经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姑娘。” “她就在我的房中坐啊,悄悄伴着我情意长。” “西边的月亮白晃晃啊,她已经成了了一个美丽大姑娘。” “他就在我的房门旁啊,悄悄随我情意长。”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子壮已经没有任何退路,自然也不能藏拙。他沉住气,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那首酸曲唱完,然后静等初姑娘的反应。 这首酸曲,可不是从齐国旅人那里听来的,完全是子壮随心所唱,用来撩拨自己心爱的噘儿的。 绝对是天下头一份,子壮相信在场的人都没有听过,所以绝对不会认为是旧歌。 子壮同时也相信,在场的所有人,也没有人敢说听遍了齐国的夷风。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也没有人敢出来否认这不是齐国的歌谣。 大厅里静悄悄的,时间过得尤其慢。 初姑娘显然在冥思苦想,迟迟没有出声。 采风得来的乡歌野调,自然应该雅化修礼,可这也不是一个人一时三刻能够做到的。 初姑娘纵然天资聪慧,现在也做不到。即使能做得到,估计也做不好。 但是,如果让一向孤傲的她当众承认做不到,做不好,自然会让她大丢脸面。 坐在案几后的蒲伯文终于坐不住了。 他东张西望了一番,脸色越来越难看。 见初姑娘依然冥思不语,对面的甘叔涯一脸怪笑,蒲伯文一咬牙,把案几上的手鼓拿了起来。 “不过是雅化修礼而已,以后再做也不迟。”他环顾四周,“再说了,君子立于世,自当护家c安邦c平天下,这些卿卿我我的曲子不听也罢。” 大厅里的众歌姬都松了一口气,一个个点头附和。 “蒲君子所言甚是,妾心也有同感” “护家c安邦c平天下,蒲君子才是真君子” “可不要中了这小家丁的奸计” 见大厅里一众歌姬都在附和自己,蒲伯文不免满脸的得意,然后望了一眼仍在苦思冥想的,忽然豪情万丈。 “初姑娘既然来自宋国,我今日就斗胆献丑,吟唱一首宋地的乐歌,你们看如何?” 众歌姬纷纷叫好,蒲伯文用右手轻拍手鼓,大声地吟唱起来。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 一曲唱罢,大厅里马屁滚滚,一个个搔首弄姿的歌姬,这时候都像比赛一样,抢着恭维蒲伯文。 “蒲君子的歌声浑厚有力,真有力挽千钧的气势” “感情纯真,气势雄壮,叹为观止” “妾身也是心有戚戚焉”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蒲伯文显然也是非常的受用。 他环顾四周,装模做样地向四周拱拱手,一个劲地客套,“谬赞了,谬赞了” 子壮此时却似懂非懂,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蒲伯文刚才唱的这首歌谣,并不像昨天小主教给他的那几首夷风那么晦涩难懂,好像是为商国的祖先歌功颂德的一首歌谣。 最起码起始的那两句,“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子壮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也非常明白它的意思。 商俗和夷俗颇为接近,都重巫轻礼,崇拜玄鸟和太阳,和轻巫重礼的周俗大为不同。 这歌谣的后面几句么,好像是吹嘘这大商国的祖先如何地厉害,霸气侧漏的无以复加。但具体厉害道什么到什么程度,子壮就不太明白了。 “自以为是的家伙。” 旁边一个声音小声地嘀咕着,语气里满是不屑。 咦,这里居然有自己的同道中人? 子壮赶紧侧侧头,发现刚才说话的居然是身边的那个胖歌姬。 咦,这倒有点意思了。 臭味相投也罢,英雄相惜也罢,子壮忽然觉得这歌姬不是那么讨厌了。 胖歌姬发现子壮在注意她,赶紧轻轻地挪了挪身子,凑了上来,就差点扑到子壮的身上了。 那一股厚重的脂粉味,差点把子壮熏了个跟头。 “小兄弟,你也看不惯这个溜须拍马c见风使舵的家伙,是吧?” 胖歌姬一脸鄙夷地小声说道。 子壮似是而非,不知可否地反问道,“这位姐姐是什么意思?” “香姐,你叫我香姐好了。”胖歌姬又向子壮身边靠了靠,“姐姐年轻的时候,到那里都是实实在在的花魁,多少少爷权贵们都尊我一声香儿姑娘。现在虽然上了点年纪,但伺候人的手段是越发的娴熟了,一上手就让人欲罢不能,有道是醋越久越香,酒越老越醇” 好嘛,这胖歌姬,说着说着怎么就跑了题。 这好像是开始拉生意了。 子壮只觉得毛骨悚然,刚才对这胖歌姬产生的一丝丝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香姐这个,小弟还年轻” “年轻不要紧,香姐我不嫌弃。香姐我做生意一向来是童叟无欺,只是钱到位了就行” 次奥,你不嫌弃我,但我嫌弃你啊 子壮哭笑不得,心中暗骂一声,知道自己这次碰上高手了。 惹不起你,我躲得起,不招惹你就是了。 子壮赶紧闭上嘴,把脸侧到一边,一声也不吭了。 “想不到还是个童子鸡,脸皮这么薄,可和别人说得不一样。”香姐察言观色,脸上笑得更加灿烂,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小兄弟,香姐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刚才是不是想知道,姐姐不啥不和她们一样拍蒲君子的马屁?” 子壮点点头,这胖歌姬的确和别人表现的不一样,让子壮心里有些好奇。 不过,子壮还是没有敢正眼看她。 真担心自己稍微给她一点好脸色,这香姐一个饿虎扑食,众目睽睽之下就把自己给法办了。 胖歌姬咽了口唾液,难得地正经起来,低声给子壮开始解释。 “这初姑娘是宋国来的客人,也是这采风会的主人。蒲君子刚刚特地唱了一首宋国的乐歌,即使是瞎子也看得出,不过是想帮助初姑娘摆脱困境,以此来取悦初姑娘而已。” 胖歌姬摆出一副老谋深算,明察秋毫的模样。 可惜的是,这一点好像大家都看得出来。 子壮耸耸肩膀,默然不语。 “不过,小兄弟你看一眼,那初姑娘和身边的婢女,可曾说过一句话?我看那,蒲君子这次拍马屁,即使不是拍到了马脚上,但至少也是拍空了。” 子壮欠身朝初姑娘的方向望了一眼。 果不其然,初姑娘依然是一声不吭,身子一动也不动,似乎还在冥思苦想。旁边的小青姑娘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好像根本就不把蒲伯文的吟唱放在心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2章 采风大会(3) 蒲伯文刚才一番的举动,固然是暂时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但其实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初姑娘目前的困境。 针对子壮刚才吟唱的齐国夷风,初姑娘是不是能够当场雅化修礼,以证明自己过人的才能,还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一个考验。 不过,若是她借坡下驴,自己不再提起这件事情,其他人估计也不会自讨没趣。当然了,相信子壮已经赚到了便宜,自然也不会主动挑衅,这事情也许就这么过去了。 只可惜,初姑娘居然认了真,仍然呆呆地坐在那里苦思冥想,也让子壮对她隐隐有了几分敬意。 胖歌姬见自己成功地引起了子壮的注意力,难免有些激动,脸上的白粉因此都抖落了不少。她气势高昂,大有乘胜追击,一举就把子壮拿下的劲头,愈发地显摆起来。 “小兄弟,若是说起这吟曲弄乐,姐姐说自己是第二,没有人敢说她是第一。蒲君子刚才所吟唱的,是宋国人赞颂他们祖先一首乐歌,显然是想以此来讨好初姑娘,也算是用了心了。只可惜他的眼光不咋地,这初姑娘前不凸c后不翘,搂在怀里也不会多舒服,哪像姐姐这般真材实料。” 子壮也是眼贱,此时不由自主地瞟了胖歌姬一眼。 胖歌姬得意地扭了一下身子,全身的肥肉都晃荡起来。 子壮就像被火烫了一下,赶紧把目光收回,心中不断地痛骂自己犯贱。 不过,子壮刚才这一眼,显然给了胖歌姬莫大的鼓励。 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脑补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说得愈发地卖力。 “小兄弟,不是姐姐吹嘘,就蒲君子刚才吟唱的曲子,不要说姐姐手到擒来,就是其他的姐妹也都能哼上几句,可真算不得多大的本事。不过,这乐歌虽然也算是名歌,但毕竟是商人后裔纪念他们先祖的颂歌,若不是客人特别要求,我们也轻易不会吟唱的。毕竟,姐妹们要陪着客人一起开心,这颂歌么,场合就不太合适” 呃,子壮好像也明白了点什么,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既然是一首颂歌,是不是祭祀庆典的时候唱得多——是歌颂商汤王的?” 既然是赞颂商人的先祖,应该是在祭祀的场合吟唱比较多,这一点子壮自然能够想得到。 而且,子壮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有一句什么“古帝命武汤”,想必就和那商汤王有某些关系了。 胖歌姬忙不迭地点点头,目光火辣,“小兄弟说得可一点都不差,都说到姐姐的心坎里了,让姐姐心里都痒痒的” 次奥 子壮一听这胖歌姬又要跑题,不禁变了脸色,气得都差点骂了出来。 胖歌姬一看情况不妙,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赶紧识趣地回到了正题。 “小兄弟说的对,这颂歌的确和那商汤王有些关系。” “呃,果然如此” “既然小兄弟这么感兴趣,姐姐就解释给你听,你别忘记了晚上报答姐姐就是了——这首颂歌是说,天帝命令玄鸟降临人间,于是就有了商人的祖先,住在那宽广的殷地之上。天帝又命令汤王征伐天下,安定四边,让天下的部落首领都臣服,把九州的土地都占遍” 胖歌姬在子壮耳边搔首弄姿,呱噪不止,子壮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商汤王的故事,祖父曾经给子壮讲过,所以他一点都不陌生。 他应该是大商国一位赫赫有名的君主,曾经率军四处征战,无敌于天下。 他知人善任,屡建奇功,终于获得华夏数千诸侯国认可,成为大商国首位天子,定都在亳地。 不过,和祖父的说法不同,老桑林巫临终前,却又说商汤王不仅仅是一代天子,更是一位无所不知的天巫,这就是让子壮颇为费解了。 “天巫,就是上天派到人间来的大巫。他上知五百年,下悉五百载” 老桑林巫对子壮恩情深重,宠溺有加,他一直都感念在心。所有她对自己所说的话,子壮片刻也没有忘记。 只是,对于商汤王的天巫之说,子壮却总是心存怀疑,认为这不过是老人家临终前的胡言乱语而已。 老桑林巫并不是个完人,不是什么事情都想得准,做得对,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人,可惜就这么走了 她对老卜正的卜卦深信不疑,一直认为自己和天巫有缘。可惜,结果证明她和普通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还是避免不了命归黄土。 她临终之前,还是心存幻想,认为自己和天巫的缘分,可能会应验的噘儿的身上。可惜噘儿已经远走国都,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难以见到她了。 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患了“神昏心竭”之症,所以无论是多么宠溺自己,却总也不肯把宝贝孙女噘儿嫁给自己。 在她老人家过世这么多年以后,在蒲城邑的一个不伦不类的采风会上,子壮忽然听到了一个自己异常厌恶的钟吾国男人,居然唱了一首献给商汤王——老桑林巫口中的天巫——的颂歌,这让子壮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时间,子壮思绪万千,竟然不小心走了神。 不知道过了过久,腿上忽然一阵疼痛传来,子壮这才醒过神来,差点叫出声来。 “小兄弟,你怎么了,快醒醒,蒲君子叫你呢” 胖歌姬见子壮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偷偷拧了子壮大腿一把,现在正一脸着急地望着他。 子壮身子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抬起头。果不其然,远处的蒲伯文已经站起身来,现在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你这个狗东西,耳朵聋了么?甘君子的话你没有听到么?” 蒲伯文一脸狰狞,怒冲冲地朝子壮吼道。 “甘君子?” 子壮心头一个激灵,连忙转头朝甘叔涯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甘叔涯此时也站起身来,面带微笑,朝子壮朗声说道,“估计是蒲兄的乐歌太过美妙,子壮小兄弟沉浸其中,以至于不能自拔,哈哈不过,子壮小兄弟,你既然是代表蒲府小主来这里观风,不知道对蒲兄刚才吟唱的这首乐歌有什么看法?” 子壮刚醒过神来,头脑不免有些不清醒,“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 甘叔涯脸色一僵,声音一沉,“子壮小兄弟,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呵呵,我们可都在洗耳恭听呢” 次奥 子壮一拍脑袋,一下子醒悟过来。 自己今天来参加这采风大会,可不是要附庸风雅,也是什么观风,宋风,评风,而是和甘叔涯的仆人另有约定。 今天自己可是要来砸场子,让蒲伯文丢面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3章 采风大会(4) “是啊,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一脸怪异的小青姑娘也在一边添油加醋,冷嘲热讽地说道,“你家蒲府小主,不是说要你来观风,送风,鉴风,评风么?现在该你鉴评了,你又做起缩头乌龟了?” 见子壮不吱声,小青姑娘好像愈加起了劲,估计还在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 就一句“雅化修礼”的混账话,却把自己的姐姐初姑娘将在这里,现在还一直默不作声呢。 “哼,无知粗俗的家伙,琴瑟不懂,乐理不通,除了胡搅蛮缠,栽赃陷害,无理取闹之外,你还能干些什么!” 小青姑娘愤愤不平地叱责道。 甘叔涯的脸色也不好看,声音也冷了起来,“子壮小兄弟,你既然是代表蒲府小主来观摩这采风大会,可不能临阵怯敌啊。哼,难道竟然让小青姑娘说中了,你除了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之外,竟然对着采风一事一窍不通?”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听出甘叔涯语气中的冷厉之意,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子壮。 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抱以同情,更多的却是戏谑和讥讽,就等着看子壮出丑,看他的好戏。 在众人的目光下,子壮迫不得已,只好慢慢站起身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说是来砸场子,羞辱蒲伯文,但具体应该怎么做,其实子壮并没有想好。 甚至这采风大会怎么开,有哪些内容,甘叔涯的仆人当时告诉子壮也不多,估计是因为这仆人自己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子壮原本的计划是想法设法混入这采风大会,然后再等待机会,见机行事。 也正是这个缘故,所以子壮才在外面信口开河,说什么自己不仅是代表蒲府小主来观摩采风会,而且要送风,鉴风,评风 子壮当时就是想把事情搞得郑重其事,这样也好扯着虎皮做打鼓,以蒲府小主的名义进入这采风大会。 可惜,他以前想得好像太简单了,最终却掉进了自己挖的一个深坑里。 什么观风,送风,鉴风,评风,不过是他自己的一番妄言而已。 小青姑娘说的对,他琴瑟不通,乐理不懂,又有什么资格来鉴评蒲伯文刚才所吟唱的乐歌? 君子六艺,乐占其一。 对于一个贵族子弟来说,虽然说不至于要能歌善舞,但至少要懂得宫c商c角c徵c羽之五音,熟悉至少六套古传的宫廷乐舞,精通至少一种的乐器。 但子壮却仅仅是一个整日辛劳,为了一日温饱而费劲心机的野民而已。 要想评鉴蒲伯乐刚才所吟唱的这一首宋国乐歌,简直是老鼠啃天,无处下口 怎么办,怎么办 子壮绞尽脑汁,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眼睛余光里一脸狰狞的蒲伯文,一脸嘲讽的小青姑娘,还有脸色不善的甘叔涯,乃至一帮等着看热闹的歌姬,现在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哼,既然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胡搅蛮缠,让别人难堪,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小青姑娘虎起了脸,“滚出去吧!” 慢着 小青姑娘的话,好像是触中了某种东西,让子壮心中不禁一动。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子壮似懂非懂。 他仰起脸,望着小青姑娘,忍不住开口说道,“小青小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我让你滚出去!”小青姑娘声色俱厉,“怎么了,你不服?难道还非要我叫人进来,把你打出去不成?” 子壮摇摇头,“不,小青小姐姐,我说前面那一句” “前面那一句?” 小青姑娘疑惑地望着子壮,还以为他故意戏弄自己,忍不住大声叱喝道,“我说你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胡搅蛮缠,让别人难堪而已,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对啊,就是这一句。 子壮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过来。 论起琴瑟乐理,自己的确是什么都不懂,这分明是自己的短处啊。 但是,论起胡搅蛮缠,让别人难堪,这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戏啊。 次奥,刚才竟然把自己的这一长处给忘记了。 以自己之短,攻别人之长,差点误了大事。 子壮长舒了一口气,朝小青姑娘拱了拱手,情真意切地说道,“谢过小青小姐姐了,你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定会给你办得妥妥的,绝不会让你失望。” 子壮这话说得突兀,让大厅里的人都一头雾水。 听子壮的意思,难道他和这小青姑娘私下里有什么约定不成? 这事情就有点意思了。 她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然后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小青姑娘。 小青姑娘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好像是中了子壮的某种圈套。 她插着腰,脸色铁青,朝子壮大声斥责,“你这个贱民,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没让你干任何事情!” “小青小姐姐放心,小的明白,一切后果自然有小的承担,绝不会牵扯到姐姐。” 子壮再次冲小青姑娘拱了拱手,一脸的诚恳,然后转过身,挺直了腰杆。 他脸色肃穆,两眼紧盯着斜对面的蒲伯文,忽然大声斥责道,“蒲伯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妖言惑众,难道要造反吗?” 什么,要造反? 晴天霹雳,大厅里的一干人等,一个个被惊得面容失色,目瞪口呆地望着蒲伯文。 蒲伯文脸色铁青,气得全身都打哆嗦,用手指着子壮,“你这个贱奴,血口喷人” “说我血口喷人,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 子壮故意向前踏出一步,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两眼逼视着蒲伯文。 “初姑娘来到我们钟吾国蒲城邑,不过是来采风而已,要的就是乡曲野掉,了解民情民俗,教化世人。” 众人纷纷点头,子壮说得也的确是事实。 子壮忽然话锋一转,“可你刚才做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却在这里大歌又歌,说什么殷商受命于天,商汤王千古一帝。好嘛,全天下都是殷商的,九州土地都让他给占了,全天下的人都臣服于他。天命神授,万古不变。哼哼,蒲伯文,你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们的周天子,有没有我们的钟吾国君?说你没有谋反之心,全天下的人都不答应!” “你你这个贱奴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蒲伯文目眦欲裂,一动身从案几后跳了出来,朝子壮扑了过来。 甘叔涯急忙也跨过了案几,和仆人一起,把蒲伯文拦住。 “蒲兄,稍安勿躁,息怒,息怒,不要让下人看了笑话” 蒲伯文挣脱不开,又不能向甘叔涯拳脚相向,但仍然忍不住大骂道,“你这个贱奴,初姑娘是宋国人,我吟唱一首宋风又有什么不可?你别有用心,无理纠缠。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凭空诬陷我,我绝饶不了你!” 谢谢单骑照碧心老兄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 春节不会断更,争取保持一天两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4章 采风大会(5) 看到蒲伯文被甘叔涯拦了下来,子壮知道他一时半会是打不过来了,于是也愈加的嚣张起来。 子壮反唇相讥,一点都不给蒲伯文留情面。 “甘君子,你们放开他,不要拦着他,让他放马过来!” 子壮气势汹汹地喊道,“我就真不相信了,这蒲城邑到底是谁的天下!我身负小主的重托,战战兢兢,忍辱负重,跑到这里来观摩这采风大会,招谁惹谁了?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公有人管。我就是看不惯,说几句公道话而已,你竟然还敢打我!” 说到这里,子壮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打啊,冲这里打!小爷若是皱一下眉头,我就算辜负了小主的信任!你们千万别拦他,以后见了小主,也好给我做个人证!” 次奥 听到子壮这么嚣张的说法,所有的人心里都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就连甘叔涯的脸都直抽抽,实在听不下去了。 “小爷若是皱一下眉头,我就算辜负了小主的信任”,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小主是你的靠山,谁打你就是和小主过不去就是了。 “你们千万别拦他,以后见了小主,也好给我做个人证”,这句话就更阴了。大家都不拦着蒲相文,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任由他过去收拾子壮,以后谁还敢去小主跟前做人证? 次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甘叔涯一边紧紧地拉住蒲伯文,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他,“蒲兄,息怒,息怒。君子不和小人斗,你切莫中了他的激将法。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有理讲理,不要中了他的奸计!” 蒲伯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子壮,却没有继续冲上去。 他性格暴躁,但却并不是傻瓜。 子壮刚才所说的话,既然别人能听出弦外之音,蒲伯文自然也不会例外。 “甘君子说的好,君子动口不动手——讲理就讲理,我难道怕了他不成?” 子壮稍稍缓和了语气,收敛了一下嚣张的气焰,知道自己暂时不可能受蒲伯文的拳脚之苦了。 要说子壮一点都不紧张,那也绝对是言过其实。 蒲伯文若真地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痛扁一顿,子壮还真不好应付。 不还手吧,白白受那皮肉之苦。 但若是还了手,让蒲伯文吃了亏,以后还真不好向蒲府小主交代,估计她也不会袒护自己。 毕竟贵贱有别,主仆有分,自己毕竟是个野民而已。若是自己真地把马正大人的嫡长子暴打一顿,估计在整个邑城内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若是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比较好。 “你说要讲道理,我便讲给你听!”子壮义正词严地说道,一脸的的浩然正气,“初姑娘是宋国来人不假,你要讨初姑娘欢心,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我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你也别糊弄我!那首乐歌是有出处的,分明是子姓后裔吟唱给他们殷商祖先的颂歌。你身为赢姓蒲氏子孙,大厅广众之下,却公然吟唱这首乐歌,显然就是对家族不忠,置家族荣誉于不顾!” 胖歌姬刚才吃足了子壮的豆腐,但也并不是对他毫无助益。 最起码,她刚才详细解释了这乐歌的出处和利弊。 子壮此时紧紧抓住了这一点,而且故意夸大,无限拔高其中的弊处,给了蒲伯文重重一击。 蒲伯文脸色发青,忍不住大声反驳,“你这个贱奴,就知道无中生有,栽赃陷害。不过是一首乐歌而已,那有你说得这么不堪” 子壮冷哼了一声,意犹未尽。 “我们钟吾国,钟离国,乃至徐国,统称为三徐之地,一向同仇敌忾,共进共退!沂水之西,彭城,邳州之地,原本就三徐之地。那地方的城邑不是被宋国侵占,就是沦为宋国的附庸,实在是我三徐之地的耻辱。你身为钟吾国的士子,竟然为了取悦一个宋国女子,公然吟唱赞颂宋国先祖的乐曲,实在是钟吾国之耻。就凭这一点,你就是对钟吾国不忠!” 蒲伯文咬牙切齿,“你这是愈加之罪,胡乱攀扯” 子壮乘胜追击,慷慨激昂。 “当年纣王无道,天下生灵涂炭,民众苦不堪言。箕子国,微子国,孤竹国所以才组成‘暗子联盟’,协助武王,结束了暴纣的残酷统治,天下从此安定,国泰民安,民众欢欣鼓舞。全天下的人都敬奉周天子为天下之主,以‘尊王攘夷’的齐侯小白为诸侯之霸,你在这里却念念不忘殷商先祖的丰功伟绩,恐怕是心有异志吧” 这个时候,珠帘晃动,一向冥思不语的初姑娘忽然把头侧向小青姑娘,向她暗暗地招了招手。 子壮此时浑然不觉,骂得可谓是畅快淋漓。 “蒲君子,你既然身为贵族子弟,自然应该知道家c国c天下的道理。可惜,可惜,你现在竟然做出如此不堪的丑事,简直是让人” 说到这里,子壮故意做出一副悲愤的模样,两眼又把那一众歌姬扫视了一番,悲天悯人得说道。 “只是可怜了这帮姐妹了,唉,既然蒲君子心有异志,恐怕不容入朝廷啊。若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去理正司检举,各位姐姐可是现场的人证啊。各位姐妹倘若进了那理正司,满身的臭虫暂且不说,恐怕还会有受那些无良理丁的侮辱。倘若有一句话说不对,说不定大竹签子就要在指甲缝里穿上几十个窟窿,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唉” 一众歌姬,本来是事不关己,一个个津津有味地正看热闹呢。 没想到子壮话锋一转,竟然把理正司的大竹签子的事情都扯了出来,还说得如此的鲜血淋漓,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她们其实也知道子壮此时是在无理纠缠,鸡蛋里挑骨头,想法设法地给蒲伯文难堪而已。 不过,看子壮现在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万一他真地较了真,惊动了理正司,自然也没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一群歌姬一个个神色惶然,惴惴不安。 “好了,子壮小兄弟,你就别闹了!” 甘叔涯此时好像也看不下去,摇摇头,放开蒲伯文,朝初姑娘行了个礼。 “初姑娘,我和蒲兄还有点事情,就先不打扰了,容在下告退。” 初姑娘点点头,甘叔涯转过身,对蒲伯文低声说道,“蒲兄,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不要和一个下人一般见识,也免得让初姑娘为难。” 蒲伯文此时对子壮也无计可施,默默地点点头。他恶狠狠地瞪了子壮一眼,目光既恶毒又阴冷,然后回身向初姑娘行了一礼,急匆匆地离开了大厅。 一众歌姬此时好像也如蒙大赦,纷纷告辞。 甘叔涯的仆人偷偷向子壮挤挤眼,也跟着甘叔涯走了出去。 子壮心中一乐,知道今天这事情算是自己办得漂亮,恐怕是已经得到了甘叔涯的认可。赏金自然是少不了,民正司的大腿算是抱定了。 他志得意满,迈步就向外走去,没想到却被小青姑娘一把抓住了袖子。 小姑娘冷着脸,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小子,我们好好的采风大会,却被你闹成这个样子,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 “小青小姐姐想到哪里去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和初姑娘。”子壮涎着脸,“那蒲伯文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担心他连累你们,所以不得不仗义执言而已。” “口是心非,假仁假义!”小青姑娘一点都不留情面,“那首齐国的夷风,你可不要忘了。你不是要我家主子给它雅化修礼么——哼,好好等着吧,我家主子啥时候把这事情做完,你再走也不迟!” “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5章 雅化夷风 “雅化修礼?” 子壮楞了一下,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刚才不过是说笑而已,你们居然当真了?” 那首所谓的齐国夷风,不过是子壮平时用来撩拨噘儿的酸曲而已。 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子壮为了在众人的非难下脱身而出,这才假托这是来自齐国的夷曲,还编造了一个齐国采风者的故事。 事非得已,自己都几乎要忘记了,没想到初姑娘居然还当真了。 “你小子找死!” 小青一听子壮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甚至还带了一点点揶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杏眼圆睁,小姑娘一手抓住子壮的领口,一手扬起了粉嫩小拳头,恶狠狠地吼道,“你再说一遍?” 次奥,捅漏子了。 子壮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惹得这小母老虎要发威了,那里还敢再说一遍。 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年龄看起来比自己还小,这一发起怒来,又是揪胸又是挥拳,让人可气又可笑,却又不能还手。 不过,还好子壮脑子转的快,连忙接着说道,“我再说一遍又如何——我说笑而已,你们居然当真了?” “你” “我岂是那种说走就走的人?好不容易见了小青小姐姐一面,话儿都没有多说几句,岂能就这么走了?所以我刚才说‘我要走’,其实不过是说笑而已,你们怎么当真了?” 子壮说话间,已经偷偷转换了的主题,暗示他所谓的说笑,不过是指“他要走”这件事,和“雅化修礼”没有关系。 说这话时,子壮还故意朝小青姑娘挤了挤眼,舔了舔嘴唇,一脸的暧昧。 一脸愤怒的小青姑娘愣了愣,好像不太明白子壮的意思。 过了一会,他的脸色一红,急忙松开紧抓子壮的手,接着朝地上啐了一口,后退几步。 “你这个小淫贼,好大的胆子——一会再找你算账” 好吧,既然一时走不了,也就只能多呆一会了。 小青姑娘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大有一种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模样,让人心里好气又好笑,但又无可奈何。 初姑娘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脸悬珠帘,两手搭在眼前的五弦琴上,身子坐在案几后一动也不动。 真的是在苦思冥想,还是一个人在生闷气,或者是正在挖空心思琢磨收拾自己的法子? 虽然自己不是针对她,但毕竟是把她的采风大会给搞砸了。她说不定现在恨得牙痒痒,每个麻子坑都炸开了花 说起来,如果现在能走,子壮可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甘叔涯的仆人承诺给自己的赏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手。自己好歹表现得还算不错,把蒲伯文搞得灰头土脸,甘叔涯应该不会反悔才是。 哑巴力还在一楼等着自己,丧彪那条疯狗不知道错了哪根筋,为什么一直咬着哑巴力不放?这小子也真是活得腻了,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了。 子壮正在胡思乱想,耳边忽然响起“叮咚”一声脆响,连忙朝初姑娘的方向望去。 初姑娘终于动了。 她轻拂素手,十指抚在琴弦上,悦耳动听的乐声顿时缓缓地流淌出来,环绕在子壮的耳边。 琴声铮铮铿铿,高低起伏,但又持续不止,即使是子壮这个不懂音律的野民,也觉得这琴声非常悦耳动听,整个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琴声时高时低,细密紧凑,就仿佛一个人在自己耳边细细喃语一般。 忽然间,一个轻柔的声音,在琴声的伴奏下,低低地吟唱起来。 “东方的太阳红艳艳啊,她已经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姑娘。” “她就在我的房中坐啊,悄悄伴着我情意长。” “东边的月亮白晃晃啊,她已经长成了一个美丽大姑娘。” “他就在我的房门旁啊,悄悄随我情意长。” 子壮心中一动,惊讶地玩着初姑娘。 初姑娘对于子壮的注视似乎是浑然不觉,继续边弹边唱,只是嗓音中忽然多了一丝沉静和收敛。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 “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那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奇怪的魔力,犹如天籁之音,让子壮的心绪不自觉地陷了进去。 在初姑娘轻柔的吟唱中,子壮仿佛又看到了噘儿的影子。 看到她一脸娇羞,却又温柔地依偎在自己的身边。 看到她泪眼婆娑,紧紧地搂住自己的脖子,说不想离开自己。 想着想着,子壮觉得眼窝一酸,两滴热泪竟然不受控制地滑了出来。 恰在这时候,吟唱声忽然嘎然而止,但弦乐声却还是余音袅袅,久久不能散去。 子壮猛然惊醒过来,赶紧转过头去,匆匆摸了一把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初姑娘依然端坐在案几后,不发一语。 小青姑娘则一脸愕然地望着子壮,好像不太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半晌,初姑娘忽然一声长叹,喃喃地好像自言自语,“这的确是一首难得一见的好夷风,真是了不起。做这首歌的男子,内心想必是非常喜欢那女孩子。有一点点粗野,有一点点油滑和戏谑,但感情却是质朴并且真挚的——子壮小君子,我说得对吗?” “我” 子壮没有想到初姑娘忽然问出这句话来,内心控制不住地激烈跳荡,一种夹杂着丝丝痛楚的甜蜜感忽然流遍了全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初姑娘竟然称呼他为“子壮小君子”,不免心里也有些诧异。 不知道她故意和自己客气,还是在讥讽自己。 子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答非所问,不正面回答初姑娘的问题。 他恭恭敬敬地给初姑娘施了一礼,由衷地赞叹说,“小的不过是个野民而已,可不是什么君子。我机缘巧合下认识几个字,对于音律方面却是一窍不通。不过,即使如此,我也能听得出,初姑娘聪慧异常,无论是奏琴吟唱还是雅化夷风,都非寻常人可比。小的发自肺腑,钦佩不已。” 小青姑娘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在一边嘟囔着,“闹腾了半天,现在终于会说句人话了。” 子壮脸色一红,心中却又暗骂不已。 “小丫头片子,我这是和你家主子在客气呢,客气不懂吗?你再胡搅蛮缠,蹬鼻子上脸,小心小爷找个月黑风高夜,找机会把你给收拾了。” 初姑娘侧脸瞪了小青姑娘一眼,半是责怪半是调侃地说,“小青,不得无礼!子壮小君子这是和我们客气呢,你要见好就收,可不要胡搅蛮缠。若是论起牙尖嘴利,你可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可不要自取其辱。” 她好像故意在模仿子壮说话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让子壮都忍俊不禁,脸上有些发烫。 这初姑娘,骂人总是不带脏字,真地让人穷于应对。 初姑娘招招手,示意子壮在蒲伯文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子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欣然同意了。 客随主便,蒲伯文的位置是初姑娘左手边的主宾位,子壮也不能不识趣。 等子壮坐下后,初姑娘这才缓缓地说道,“子壮小君子,我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小君子指教。” “指教谈不上,请初姑娘明言。” “你和蒲伯文,乃至甘叔涯之间的是非恩怨,这是你们的事情,我们暂且不论。你这次处心积虑,把我举办的采风大会搞得不欢而散,我也认了。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地讨厌宋国,又如何得知‘暗子联盟‘之事?” 次奥,子壮脑袋一下子就大了。 这大麻子脸的初姑娘,原来还没有忘记这茬呢,现在终于忍不住要秋后算账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6章 两个问题 既然初姑娘开始秋后算账了,子壮也没有呆在这里任人宰割的道理。 如果早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他才不会傻乎乎地坐在这里呢。 这大麻子脸的初姑娘可是很不地道,刚才还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看起来是对自己礼遇有加,其实却不动声色地诓骗了自己。 这大麻子脸女人,人丑心也坏,阴毒啊。 不过,子壮想了想,心里其实也不是那么害怕。 毕竟自己是小主府邸的家丁,这蒲城邑是小主父亲的采邑。 就是马正大人的嫡长子,即使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投鼠忌器,不敢随意对自己拳脚相加。 这初姑娘虽然据说和宋国的公子兹甫交好,但这是毕竟是钟吾国的蒲城邑,可不是宋国的地盘。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是老虎你也要给我趴着。 子壮抬眼瞄了瞄门口,心中暗暗计算多长时间可以冲出门去。 “鬼头鬼脑的小家丁,你就不要打那些没用的鬼主意了。”青儿姑娘黑着脸,语带威胁,“你若是想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也太小看我们了。我可不是吓唬你,我有至少一千种法子,可以让你走不出这斗玉台。” 不等子壮回嘴,青儿小姑娘从自己身前的案几下面,忽然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出来。 那袋子大约有碗口粗,三寸高,放在案几之上的时候,竟然发出“砰”的一声。 “小家丁,你不是喜欢钱吗?飞羽贝这玩意,我们主子这里有的是。” 小青姑娘从袋子抓出一把,随手扔在了地板上。那玩意咕噜噜地落了一地,果然是飞羽贝。 “这些飞羽贝,我们本想打赏给那些献歌的歌姬。好吧,既然被你搅了场,现在就便宜你了。”小青姑娘一脸的不高兴,“主子既然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若是答得好,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嘛,软硬兼施吗,这小丫头的手段还挺老练的。 子壮瞟了一眼滚落一地的飞羽贝,又把火辣辣的目光在那钱袋上扫了一眼,挺起胸膛,满脸的浩然正气。 “小青小姐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虽然是个野民,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懂得礼义廉耻,也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正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小姐姐若是想用金钱来诱惑我,我我轻易不能屈服的” “主子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如此地讨厌宋国。”小青姑娘不耐烦地打断了子壮的话,从钱袋里数出一些飞羽贝,放在案几上,“价格么,三十飞羽贝。” 好嘛,三十飞羽贝,比甘叔涯还要大方。 子壮一脸的肃穆,朝初姑娘拱拱手,义正词严,“初姑娘,我什么时候讨厌过宋国,这可真是冤枉我了。宋国乃是诸侯中的公爵大国,公侯伯子男,乃是诸侯国中的首尊之国,即使是周天子都要礼让三分” 小青姑娘撇撇嘴,“陈词滥调,扣除十五个飞羽贝。” 子壮脸色一寒,朝初姑娘再次拱拱手,“初姑娘,小青姑娘故意戏弄我,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我是万万不会屈服的——宋国开国君子微子,乃是天下公认的仁者,天下人人敬仰” 初姑娘不吭声,小青姑娘看了一眼初姑娘,又给了子壮一个大白眼,“口是心非,再扣十个飞羽贝——小家丁,你现在可只剩五个飞羽贝了。哼,我们主仆游历各国,识人无数,什么人信口开河,什么人口是心非,我们还是能看得准的。若是我家主子不点头,你一个飞羽贝也别想拿到。” 次奥,不要脸的小丫头,既然自己做不了主,为什么不早说? 子壮心里暗暗骂道,朝初姑娘再次拱手,“初姑娘,小的刚才的确是肺腑之言,要不你就点点头?” 初姑娘沉默不语,就像个木偶一般。 小青姑娘却沉不住气,已经在一边骂了起来,“不要脸,还求着别人点头” 好嘛,这钱看样子还真不好赚,不说点实话是不行了。 子壮收敛心神,沉下心来,整理了一下思绪,一脸的苦笑。 “初姑娘,实话实说,我对宋国是既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意,其实是毫不关心。我不过是一个野民而已,机缘巧合才到蒲府做个小家丁,混一口饭吃。我关心的,不过是主家是否能多发几斗粟米,多给几尺麻布,让自己能够吃饱穿暖,让家里人也少些劳累。如此而已,宋国是好是坏,又和我有什么相干呢?至于今天的一些言论,其实是因为我非常讨厌蒲伯文,所以才想法设法让他难堪,不小心牵扯到宋国而已。如果他今天吟唱的不是商颂,而是齐颂,鲁颂,乃至郯颂,我也许就拿齐c鲁c郯国做文章了。” 一口气说完,子壮忐忑不安盯着初姑娘,终于见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次奥,这五枚飞羽贝,可真是太难赚了。 小青姑娘悻悻地瞪了子壮一眼,“算你识趣——我家的主子的第二个问题是,你怎么知道那暗暗什么来着?” 小青姑娘求救般地看了初姑娘一眼。 初姑娘的脸上珠帘晃动,低声说道,“暗子联盟。” “对,暗子联盟。”小青姑娘虎着脸,“这个问题,还是三十个飞羽贝——你这油嘴滑舌的小家丁,这次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若是再和上次一样打什么鬼主意,估计你连五个飞羽贝也剩不下了。” 好嘛,赤裸裸地威胁了,不就是有几个臭钱,财大气粗么? 子壮咧了咧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暗子联盟的事情,其实是祖父告诉自己诸多故事中的一个,说得箕子c微子c孤独子的事情。 刚才自己胡搅蛮缠,恶意栽赃蒲伯文的时候,不留意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没成想到,初姑娘刚才看似在苦思冥想,对自己和蒲伯文的冲突置之不理,其实却另有心机呢。 就连“暗子联盟”这几个字,自己也就是顺嘴一说而已,其他人根本不会留意到,没想到却被她给惦记上了。 唉,估计“暗子联盟”本身就包括了孤竹国,所以她才会这么敏感吧。 据祖父告诉自己,所谓的暗子,其实有两重意思。 最表面的意思,自然是棋类游戏中的暗子,是相对于明子而言。 再深一层,“子”其实指代是子姓王族,意思是商王朝中那些对商纣王心怀不满的王室贵族,主要就是指箕子,微子,孤竹子等人。 为了灭商兴周,文c武两位贤王,乃至国师姜太公,缜密布局了几十年。其中重要的一个计划,就是分化子姓贵族,拉拢那些对商纣王不满的势力,暗中破坏,里应外合。 这一些暗中勾结周国的商国子姓王族,就被称之为“暗子联盟”。 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就是宋国的开国君主宋微子。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祖父告诉自己的,是真是假子壮也不知道,只是当作一个有趣的故事听听而已。 今天,初姑娘忽然问起此事,这就不免让子壮犯了嘀咕。 最起码,这就说明,这暗子联盟有可能真的存在过——起码不会是空穴来风。 只是,如果说此事是祖父告诉自己的,恐怕对祖父不是一件好事情。 除非 子壮灵机一动,笑着对楚姑娘说道,“暗子联盟的事情,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初姑娘也许不知道,在下淳朴善良,悲天悯人,从小就乐善好施,扶老携幼” “六七岁的时候,我就在官道边行善积德” “一位从齐国来的君子,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和我谈起了这暗子联盟的事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7章 暗子联盟 这一番胡扯下来,子壮说得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直到自己口干舌燥,这才意犹未地闭上了嘴。 他眼巴巴的望着初姑娘,眼睛的余光也时不时地瞄一眼青儿姑娘。 三十飞羽贝啊,可不能再随便扣除了。 天地良心,我刚才说的,可是实打实的实话啊。除了隐瞒了祖父的身份,而代之以齐国来的贵人以外,别的可基本都没有撒谎啊。 再说了,齐国是诸侯霸主,又是姜太公的封国。就这暗子联盟的事情,倘若是真,姜太公也一定是知情者。 所以,我就说是从齐国传来的消息,纵然你不相信,但也不能说我错了。 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三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久一段时间,初姑娘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子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一阵高兴。 三十飞羽贝,加上刚才的五个,一共是三十五个了。 今天还给甘叔涯立了大功,狠狠羞辱了蒲伯文一顿,好歹也要打赏自己二三十个飞羽贝。 嘿嘿,就这么个赚法,比做市皮子的生意还要合算。 “初姑娘,既然两个问题我都回答完了,我也就不打搅两位了。”子壮站起身来,朝初姑娘拱拱手,“至于初姑娘所允诺的六十个飞羽贝” 小青姑娘气鼓鼓地喊道,“是三十五个!” “呃,在下记错了。”子壮脸都不红一下,继续诚恳地说道,“那三十五个飞羽贝,在下本来不想要的” 小青姑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要拉倒!” 次奥,你有完没完了。以后你若是犯在小爷的手里,小爷每晚都要把你折磨的 子壮狠狠地瞪了小青姑娘一眼,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在下并不是追铜逐臭之辈,只是这蒲城邑不少老人孤苦无依,衣食无继,在下每次看到后都寝食难安,总是想法设法地照顾他们。所以,这些飞羽贝,虽然是落在了我的手上,但不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小青姑娘一阵干呕,正要再羞辱子壮几句,却被初姑娘摆手制止住。 “子壮小君子这番话,实在是让人汗颜。”初姑娘淡淡地说道,“既然我答应了你三十五飞羽贝,自然会给你,这个你不必担心。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好,我可以再给你五十飞羽贝——不知道子壮小君子意下如何?” “还有五十飞羽贝?” 子壮心中一阵惊喜,难以置信地望着初姑娘。 可惜她脸挂珠帘,子壮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微微点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子壮赶紧又跪坐下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初姑娘但有所命,在下自然是洗耳恭听。” 他心里却想,反正是包赚不赔的生意,有钱不赚,才是王八蛋。 “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初姑娘静静地说道,“这暗子联盟的事情,是真是假暂且不论。不过,假设这件事情是真的,不知道子壮小君子如何看待这暗子联盟?” 呃,原来是这个问题啊。 子壮心中一阵嗤笑,但脸上依然是一本正经。 根据小主的说法,这初姑娘是孤竹国公族之女,又和宋国的公子兹甫交好。呵呵,说的好听一点,两人算是同根同源,都是子姓殷商王族的后裔。 不过,如果说得难听一点,孤竹国和宋国原本都是这暗子联盟的成员,可谓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周人灭商,是非对错暂且不论。 不过,商国毕竟是子姓贵族的祖国,他们的祖辈又是殷商王的同族。切,他们竟然暗通周国,叛宗背祖,卖国求荣,这好像怎么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大周以礼治国,讲究君臣大义。 纵然暗子联盟对大周立下大功,在这周礼当道的社会,恐怕也难以洗白他们弑君c灭族c背国c投敌的恶名。 不过,子壮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毕竟人家是要给钱的,五十飞羽贝呢,怎么又可能当面打人家的脸。 子壮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一脸的诚恳。 “初姑娘,在下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知道做人的道理。人家都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周武王多行仁义,德泽天下,自然会得到天下多数人的拥护。商纣王沉湎酒色,又穷兵黩武,据说还荒淫无耻,自然就会陷入了孤立,不免最后众叛亲离。暗子联盟的子姓诸侯国,虽然也是殷商王族,但是心存大义,弃暗投明,协助武王灭商兴周,我看他们是大大的仁人志士。” 说到这里,子壮伸出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尤其是宋国的开国君主宋微子,那可是大大的仁者贤者,可谓是千古赞颂,万年不出的大圣人!” 说完这些话,子壮虽然脸色平静,眼睛却盯着脸遮珠帘的初姑娘,心里暗暗地祷告。 “初姑娘,你就赶快点点头吧,不要和我客气了。五十飞羽贝而已,对你算不了,对我可是一笔横财了。再说了,这么恶心的话我都说了,快把你们暗子联盟的人捧上天了,你好歹要和我意思意思吧。”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初姑娘却轻轻摇了摇头,还叹了一口气。 “说来说去,还是陈词滥调而已” “啥?陈词滥调?” 子壮瞪大了眼,满脸的不乐意,忍不住抱怨道,“初姑娘,五十个飞羽贝而已,你若不想给,我也不会勉强你。但你抱怨我说的是陈词滥调,这就不合适了。你还想让我说什么,难道非要我说暗子联盟是弑君c灭族c背国c投敌之辈,你才满意不成?” 一边的小青姑娘脸色一变,大声叱喝子壮,“混账!” “东也不对,西也不对,总而言之我说什么都不对。”子壮摊摊手,站起身来,“你们不过是故意刁难我,不想给我那五十个飞羽贝而已。罢了罢了,我不要就是了。把那三十五个飞羽贝给我,小爷我不伺候了。” 子壮一脸郁闷,从案几后走了出来,向小青的方向走去。 五十飞羽贝他拿不到,那三十五飞羽贝可不能损失。 “子壮小君子若是认为我是在故意刁难你,那五十飞羽贝你也可以拿走。”初姑娘处变不惊,依然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好像是颇为失望,“暗子联盟的事情,世人知之不多,很奇怪子壮小君子竟然知道,让小女子震惊不已。我本以为子壮小君子虽然出身野民,但背后恐怕有不为人知的秘辛。既然人非常人,也应该有一番与众不同的见解,也许能解开小女子心底的迷思——唉,罢了,那五十飞羽贝,你还是拿走吧” 子壮止住了脚步,打量着初姑娘,一脸的犹豫。 这初姑娘,到底是啥意思? 难道果真不是故意刁难自己,是真地想向自己请教? 她是暗子联盟的后人,如果心底还保留一丝丝的荣誉感,也应该会他们祖先的事情感到羞耻吧? 这难道就是困扰她多年的迷思? 子壮盯着初姑娘,将信将疑地问,“初姑娘,那五十飞羽贝,我真的可以拿走?” 初姑娘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呵呵,初姑娘可真是客气了。”子壮搓搓手,忽然转过身来,又向刚才的坐席走去,“初姑娘可不要看扁了我,我是那种无功不受禄的人么——暗子联盟的事情,你再让我想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8章 道利之辩 在小青姑娘惊诧的目光中,子壮竟然又走了回去,在草席上跪坐下来。 他旁若无人,用两肘撑在案几上,两手托住下巴,眼睛微微眯着,好像陷入了沉思中。 小青姑娘一脸迷惑,她望了望初姑娘,摊摊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初姑娘向她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打搅子壮,自己一个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子壮。 沉思中的子壮时而摇头,时而皱眉,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是啊,如果抛弃世人口中的陈词滥调,让自己独立思考,又该如何认知“暗子联盟”这件事情呢? 从小到大,祖父给子壮讲了很多的传奇故事,每次都让子壮听得津津有味,但事后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故事从武王灭商,大周兴起,到镐京兵变,幽王身死,时间跨越了几百年。 几乎每一个故事的内容,似乎都和别人说得有所不同,甚至是背道而驰。 这就是子壮不能理解的地方,但祖父也一直没有给自己解释清楚。 可是,起码就在“暗子联盟”这件事情上,祖父讲的可能是真的。 要不然初姑娘也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如此地紧张,敏感,非要刨根究底。 如果祖父所讲述的故事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又该如何认知“暗子联盟”这件事情呢? 他们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是弃暗投明的仁者,还是叛国投敌的奸人? 或者是半对半错 甚至是没有对错 子壮沉思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脑海中各种想法不断的冲撞融合,终于慢慢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也许,这事情本身就没有对错,只是“道”与“利”的结合和冲撞而已。 这些人也许既非大善,也非大恶,只是身在局中,趋利避害,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想清楚了这一点,子壮长吁了一口气,身体说不出来的轻松。 他抬起头,对初姑娘缓缓地说道,“初姑娘,如果让在下来说,这‘暗子联盟’的事情,也许根本就没有对错之分,仅仅是‘道’与‘利’的博弈与结合而已。 等了这么久,子壮终于开口说话,这让初姑娘心中也紧张不已。 “小女子不懂,什么是道,什么又是利,它们之间又是如何博弈结合,和这‘暗子联盟’又有什么关系?” 初姑娘既激动又疑惑,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子壮搔搔头,难得地谦虚了一下。 “初姑娘,这道么,自然就是指道路了,我也没有读过什么书,也只好这么说了。所谓的道,就是指一个人做人的的方向c原则c信念,或者好恶等看不到的东西。” 初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利呢?” “利么,自然就是指利益——这‘道’与‘利’之间的博弈结合呢,我举个例子吧。” “小女子洗耳恭听。” 子壮想了想,决定从自己身边的人和事讲起,这样也许能够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小时候,在我们桑林村里,有个孩子叫大牛,长得人高马大,一身蛮力。他喜欢仗势欺人,经常欺负我,抢我手中好吃c好玩的。我和他不一样,从小就心地善良,乐善好施,悲天悯人,反正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就是身体没有他那么壮实而已。那么,大牛和我就是‘道不同利不和’,就是敌人,就是对手。” 初姑娘点点头,喃喃地重复着,“道不同,利不和” 子壮接着说道,“我还有一个小伙伴,名字叫三蟹,也经常受大牛的欺负。那么,对于我和三蟹来说,我们就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大牛。我和三蟹就是‘道同利和’,是朋友,是伙伴。” 初姑娘点点头,“嗯,道同利和” “大牛有个小弟弟,名字叫三牛,其实是个挺老实的孩子,从来不欺负人。因为哥哥大牛脾气暴躁,三牛其实也时不时地受大牛的殴打和欺辱。不过,他们毕竟是兄弟,大牛抢来的好吃好玩的东西,有的时候也会分给三牛一些。所以,就这一对亲兄弟来说,他们是‘道不同,却利和’。” “如果村子中有一个孩子叫石刀——当然实际上没有这个人,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如果石刀身高体壮,也喜欢欺负人,也喜欢抢别人孩子手中的东西。如果有一天,石刀和大牛因为争抢同一个弱小孩子的东西,谁也不服谁,结果两个人争斗起来,也成为死敌。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的‘道同利不和’。” 解释完这一些,子壮做了一个总结。 “道同利和,道同利不和,道不同利和,道不同利不和,这四种关系,并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道和利之间的博弈和结合,就会决定两个人在某个阶段是敌是友。单个人是如此,各个诸侯国也是如此,而暗子联盟,也是这关系不断变换所产生的结果而已。” 听到这里,初姑娘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子壮行了一个礼,“请君子指教。” 既然人家都站了起来了,又毕恭毕敬,子壮虽然心里稍稍有些得意,但也不敢坐在那里摆谱。 他连忙站起身来,打了个哈哈,“初姑娘,你客气了。指教在下不敢,只是一点个人想法而已。” 说到这里,他眼睛的余光瞟了小青姑娘身边的钱袋子一眼。 初姑娘依然恭恭敬敬,低声说道,“君子请讲,小女子洗耳恭听。” “好。”子壮接着说道,“就拿嫡长子继承制来说吧,小到一个家族,大到一个诸侯国,甚至是整个天下,都应该由父母的嫡长子来继承。这个规矩,我们暂且不在乎它的对错,就称之为道。无论是商纣王,还是周武王,都是这种道的坚持者,我们称之为‘道同’。不过,周武王不甘心屈居为商纣王的臣子,任其驱使和欺压,这就是利害的冲突,我们称之为‘利不和’。” 初姑娘点点头,似乎明白过来,“周武王虽然暂时屈居于商纣王之下,但随着实力的增长,双方势必一战,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道同利不和’。即使两个人忍让一时,但必不会长久,皆是利害使然。” 子壮点点头,“初姑娘说得是。不过,殷商王族,却是有‘兄终弟及’的风俗。一个首领过世后,他的兄弟实际上也有可能继承他的位置,而不是他的儿子。商纣王为了坚持嫡长子继承制,势必要排挤削弱王族兄弟的权力,自然就会和箕子,微子等人产生矛盾,最后反目成仇,这就是‘道不同利不和’。” 初姑娘点点头,没有吱声。 子壮接着说道,“‘暗子联盟’的成员,无论是箕子,微子,还是孤竹子,其实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所以成为‘道同利和’的盟友。他们虽然和周武王虽然‘道不同’,但在推翻商纣王的短期利益上却是一致的,所以才或明或暗地帮助周武王。” 初姑娘依然没有吱声,好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所以这事情本身并没有对错,只是‘道’与‘利’的博弈结合而已。”子壮又瞟了一眼青儿姑娘身边的钱袋,小心翼翼地说,“初姑娘,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就点点头,我也该拿着赏金走了。” 初姑娘茫然地点点头,子壮长吁了一口气,赶紧把自己怀内的钱袋掏出来,快走几步,走到小青姑娘身边。 他毫不客气把那三十五飞羽贝塞入钱袋中,又让小青额外往里面塞了五十枚飞羽贝,然后急忙塞到怀里。 “初姑娘,小青小姐姐,在下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他虚空一拱手,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子壮小君子!”初姑娘好像刚刚醒过神来,忽然从案几后走出来,“请留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9章 求贤若渴 啥? 又要留步? 有完没完了? 子壮一脸郁闷,回头无奈地望着初姑娘,“初姑娘,这‘暗子联盟’的事情,我可是已经讲清楚了。更何况,你刚才也已经点头表示同意,小青姑娘也没有异议,这五十飞羽贝,你可能不能再反悔了。” 他以为初姑娘是因为那五十枚飞羽贝的事情,所以才突然叫住他,心里老大不乐意。 初姑娘愣了楞,看着子壮既紧张又懊恼的模样,忽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估计是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初姑娘赶紧掩上嘴,强忍住笑意,但肩膀是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子壮一头雾水,摸了摸怀里的钱袋,摊摊手,求救般地望着小青姑娘。 “没出息的小家丁,五十枚飞羽贝就把你吓成这样。不要说五十枚,就是五百枚,五千枚,我家主子也不会放在眼里。”小青姑娘一脸的不屑,“我家主子让你留下,你就老老实实地留下,啰啰嗦嗦问这么多干什么。” 好吧,有话早说嘛。 既然和这五十枚飞羽贝没有关系,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子壮暗暗松了一口气,尴尬地笑了笑,朝初姑娘拱拱手,“初姑娘,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吩咐?” “子壮小君子过谦了,小女子怎么敢说出‘吩咐’两个字。说起来,小君子刚才的道利之辩,实在是小女子闻所未闻,受益匪浅。小女子天资鲁钝,刚才终于明白过来,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 说到这里,初姑娘又很认真地给子壮行了一礼。 “初姑娘客气了。”子壮心里暗暗得意,但还是学着别人的样子乱谦虚,“谬赞,谬赞,哈哈” “子壮小君子,我把你留下,其实就是想问你一句话。”初姑娘直起身来,话锋一转,非常诚恳地说道,“你可愿意跟我去宋国?” “去宋国?我没有听错吧?” 这个问题太过于突兀,不仅仅是子壮,就连一边的小青姑娘都一脸错愕。 “是,子壮小君子,你没有听错,是去宋国。”初姑娘肯定地点点头,珠帘晃动,“我们决定明天就离开蒲城邑,返回宋国。小君子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去宋国。” 子壮更是一头雾水,难以置信地望着初姑娘。 “初姑娘,你的意思我还是不明白——无缘无故的,我去宋国干什么?” “小君子,我听别人说,龙不能入浅滩,难敌鱼虾;虎不能落平阳,不如狼犬。即使是满腹才华之士,也需要有一个适合自己发挥才能的环境,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小君子刚才的一番道利之辩,让小女子大为佩服。你若是困在这蒲城邑,无非是一个为温饱而奔波的野民而已。即使以后时来运转,也不过是脱离野籍,成为一个普通的国人而已。这岂不是明珠投暗,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满腹才华,一身的本事?” 子壮点点头,没有反驳。 他知道初姑娘刚才这番话,虽然有些刺耳,但也算是实话实说,并没有贬损自己的地方。 自己身为野民,自然知道野民的困境和苦楚,即使和邑城里普通国人相比,那也是天壤之别。 自己若是有一天能够脱离野籍,正式成为邑城的一员,已经是可望不可求的妄想了。 初姑娘见子壮似乎有些动心,又接着说道,“更何况,钟吾国毕竟是一个子爵小国,无论是人口c疆域c还是财富,乃至出人头地的机会,都无法与公爵宋国相比。不瞒你说,小女子和公子兹甫还有几分交情,平时多有往来。若是你愿意跟我去宋国,我自会大力向公子举荐于你,一个国人的身份自然不在话下。若是你日后为公子兹甫立下些许功劳,被他赏识,赐你一个士子的身份也并不是不可能。” “公子兹甫?” 子壮重复着这个名字,隐隐有点动心。 昨天在蒲府的时候,小主曾经提过此人。小主曾经说,这初姑娘应该是孤竹国的子姓公族女子,但是常常在宋国逗留,就是因为她和宋国的公子兹甫交情甚笃。 今天从初姑娘自己的嘴里说出此事,那这事情自然是没错了。 “是的,是公子兹甫。”初姑娘循循诱导,可能是觉得成功在望,“现在宋国的国君是宋公御说,公子兹甫是宋公御说的嫡子,也就是宋国的世子,宋国国君当然的继承人。公子兹甫仁义明理,而且求贤若渴。你若是有机会为他效力,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呃,子壮彻底明白过来了。 初姑娘这是有意招揽自己,希望自己能跟她一起去宋国,为公子兹甫效力。 如果真地能为宋国的世子效力,自然是一步登天,前途不可限量。 最起码,比在桑林村里做野民,还有在蒲府做家丁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只是 无论是那公子兹甫,还是眼前的初姑娘,其实自己都了解不多。 自己毫无准备,就这么贸然跟着她去了宋国,子壮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害怕中了别人的圈套。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更何况,自己若是贸然离开,哑巴力就突然失去了依靠,他这市皮子的老大估计就做不成了。 甚至,估计还会招致大脑壳子等人的报复 还有,自己和车稳早有约定,要在他回来之前,切实维护小主的人身安全。 虽然这“克夫”娘们有些苛刻过分,不近人情,但自己毕竟已经答应车稳了。 车稳已经离开邑城一个月了,吉凶祸福都不知道,自己若是贸然离开蒲城邑,岂不是出尔反尔c言而不信? 子壮瞻前顾后,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给初姑娘重重地行了一礼。 “初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小的最近琐事缠身,恐怕一时半会离不开蒲城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初姑娘愣了愣,但仍不死心,“小君子,你难道不好好考虑一下?这对任何人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子壮一脸的苦笑,“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这简直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机会!只是,在下答应过一个朋友,这段时间要留在蒲城邑,不能轻易离开。在下虽然是个野民,但也不愿意轻易失信于别人,只好辜负初姑娘的好意了。” “呃,原来如此。”初姑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小君子已经答应了别人,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这样吧,我明天就会离开蒲城邑,若你在我走之前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转过头看着小青姑娘,“一会你去知会斗玉台的护卫,若是子壮小君子来找我们,让他们不要阻拦。” “好吧,这事情我会再考虑考虑,先谢过初姑娘的好意。” 既然初姑娘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子壮如果再生硬拒绝,就有点不识抬举,故意打别人的笑脸了。 “初姑娘,在下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需要处理。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请容在下告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0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着子壮匆匆离开的身影,小青姑娘警惕地跟到门口。确认门外已经没有别人后,她从匆匆地回到厅内,一脸迷惑地看着初姑娘。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明天真的要走?” “当然要走,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初姑娘把脸上的珠帘取了下来,用手摸了摸额头,上面竟然隐隐有了细汗。 “我们这次有些轻敌了,本来以为是小事一桩,举手之劳而已,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蒲府的小主应该已经留意我们了,甘民正那边也不会安全。你找机会通知他们,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和郯国缉奴队那边联系了。” “恐怕来不及了。” 小青姑娘脸色变了变,有些为难地看着初姑娘。 “姐姐,我刚刚听甘叔涯说,郯国那边今天已经来了几个人,现在就躲藏在甘府” “是么?”初姑娘站起身来,目光里多了几分坚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必须要走了。小青,你通知甘叔涯,起码让他不要再参与此事。还有,你通知斗玉台的护卫,若那小家丁来找我们,就让他过来,不要阻拦他。若是我们走的时候能带走他,也算是给甘民正的计划减少了一个障碍。” “好吧。” 小青姑娘无奈点点头,不过又犹豫了一下,迷惑不解地看着初姑娘。 “姐姐,如果他真的来了,你你不会真的把他推荐给公子兹甫吧?毕竟毕竟他只是一个野民而已。” “野民又如何?我们以采风为名,这几年一直为公子兹甫在各地选贤觅能。如果这小家丁真的有真才实学,公子岂能在乎他是一个野民的身份?公子胸怀大志,以恢复当年我们子姓先祖荣耀,一统天下为己任,断然不会因为他的出身而轻视了他。只要他有真才实学,不要说是个野民,就是个奴婢又如何?当年伊尹挚也不过是有萃氏家的一个奴隶而已,以后还不是位居国相,辅佐我们汤王一统天下。” 小青姑娘张张嘴,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初姑娘刚刚提起的伊尹挚,当年也的确是一个奴隶,而且是一个屠宰c做饭的低贱家用奴隶。 传说中,大商的开国帝王商汤在外巡游,偶然间遇见了伊尹挚。两人交谈几句后,商汤王就被伊尹挚的才能所折服。求贤若渴的商汤非常器重伊尹挚,三番五次以重金要求赎买伊尹挚,但都被伊尹挚的主人有莘氏拒绝。商汤迫不得已,只好娶了有莘氏的女儿为妻,伊尹挚才以陪嫁奴隶的身份来到殷商,为商汤王所用,辅佐他成就帝王霸业。 只是,这油嘴滑舌,又喜欢胡搅蛮缠,视财如命,甚至是要钱不要命的野民小家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真才实学的样子,又怎么能当年的伊尹挚相比。 就凭他刚才一番半真半假的“道利之辩”,就能轻易认定他有真才实学,值得推荐给公子兹甫? 公子兹甫可是宋国的世子,手下能人无数,又和子壮的身份有天壤之别,这这也太儿戏了吧? 初姑娘和小青相伴多年,自然明白她的疑惑。 “小青妹妹,你的担心,我自然明白。这小家丁一身的坏毛病,油嘴滑舌,顽劣不堪,这自然是事实,我也不否认。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在他看似丑陋粗俗的言行下,是不是还隐藏着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什么东西?” 小青愣愣地望着初姑娘,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姐姐,你可不要被他骗了。这小子顽劣不堪,刚才不但故意激怒蒲伯文,还含沙射影地讥讽我们子姓祖先呢。还说什么‘暗子联盟’这样的鬼话,简直是含血喷人,污人清白。当时若不是你一个劲给我打手势,我早就让人把他打了出去。” 看小青姑娘一脸的气愤,初姑娘脸上泛出一丝羞愧。 “‘暗子联盟’的的事情,唉商周之间,看似水火不容,但其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初姑娘喃喃地说道,语气中夹杂说不出来的伤感和无奈。 “这是周人自己的记载,是说当年周文王迎娶了商王的妹妹,感到无上的荣光。商周两国联姻,周文王才得以继位为西伯侯,放心地向西北和东北方向扩张。说起来,在武王灭商之前,商王族内本来就有一股反商拥周的力量,被人蔑称为‘暗子联盟’,其中就包括微子国,箕子国,还有我们孤竹国。” 小青的脸色变了变,快走几步,拉住了初姑娘的手,小声地安慰她。 “姐姐,你不要听那小家丁胡说八道。既然你都说那是污蔑了,自然不是真的。” 初姑娘摇摇头,“我当然不希望这是真的,可惜我知道这是真的。此事是我们子姓王族内的禁忌,也是我们的奇耻大辱,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我只是不明白,他一个蒲府的家丁,桑林村的野民,怎么会知道此事?这就是我感兴趣的地方,他身后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他不是说了吗,是听过路的齐国旅人说的,以讹传讹而已——姐姐,我觉得他可能对你使了什么妖法,才让你这么失魂落魄——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沉不住气——这小家丁据说从小是在野巫家长大的,对你刚才动了什么手脚也说不定。” 初姑娘脸色沉重,“可刚才他提出的‘道利之辩’,可不像是以讹传讹,更不是什么妖法,显然是他自己的想法。” 她的身子忽然打了一个寒蝉。 “我听了他的话,顿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很多以前困扰自己的想法,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小青,你不明白我当时的感觉,我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就像自己是尘土中的一只可怜的蝼蚁,而他则像盘旋在空中的苍鹰一般,俯视耻笑着我们。” “是苍蝇,不是苍鹰——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是不是这些天太劳累了?”小青姑娘体贴地抚了抚初姑娘的额头,“一个小小的家丁而已,胡言乱语,哗众取宠,还真把姐姐给吓住了。你若是想知道他的秘密,找机会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什么秘密都知道了。你若是讨厌他,我们找机会派人把他杀了,一了百了。” 说到这里,小青姑娘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杀气。 “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就走。”初姑娘嗔怪地看了小青姑娘一眼,把她的手轻轻推开。 “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喊打喊杀,成何体统?再多呆几天,我真担心你们闹出什么事情来。毕竟人家年纪可比你还要大,却一口一个‘小青小姐姐’,说不定心里在想什么呢” “姐姐,你又取笑我——我要告诉甘叔涯,说你很在乎那个小家丁,估计甘君子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1章 胖歌姬的消息(1) 斗玉台的三层,至少有几十个歌姬住在那里,所以其实面积并不小,独立的房间也不少。 初姑娘名义上是到蒲城邑来采风,所以才暂住在斗玉台,也方便与那些能歌善舞的歌姬接触。不过,她毕竟身份尊贵,和那些搔首弄姿的歌姬有有天壤之别,待遇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子壮辞别了初姑娘,顺着斗玉台三楼的走廊,拐来拐去,急匆匆地朝外面走去。 走廊的两边,不时就可以看到一道道挂着竹帘的门户,后面似乎就是各位歌姬的住处。也许是因为个人的爱好不同,或者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各个门口悬挂的竹帘竟然大有不同。 有细如毫发的竹丝帘,有薄如蝉翼的半透明帘,有粗犷质朴的竹片帘,也有绘有图案的典雅帘,可谓是风格各异,各有韵味。 不过,此时的子壮却顾不了这些,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甘叔涯的仆人曾经答应过的赏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夜长梦多,落袋为安。 更让子壮担心的却是哑巴力,当时他忧心忡忡,担心丧彪明天找他的麻烦,现在估计还在楼下等着子壮呢。 一想起哑巴力,子壮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忽然间,左前方门户上悬挂的竹帘子动了一下,子壮瞥了一眼,没有在意。 不过,就在他经过那里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竹帘后伸了出来,一把扯住了子壮的左衣袖。 “小兄弟,快进来!” 蓦然间一只手伸了出来,还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子壮下意识就要反击。不过,紧接着,一个听起来有点熟悉的声音从竹帘后传了过来,让他不禁一愣。 竹帘掀开的空隙大了一些,后面露出一张肥滋滋的脸。 次奥,这不是刚才在大厅里坐在自己旁边的胖歌姬吗? 子壮一怔,对方急促地说道,“快进来,我有‘丝绸张’的消息。” “‘丝绸张’的消息?” 子壮心里一动,稍一犹豫,已经穿过了那珠帘掀起的空袭,走进了胖歌姬的房间。在他进门的一刹那,胖歌姬手脚麻利地放下帘子,掩上门户,背靠着门板。 进门以后的子壮不禁掩住了鼻子,警惕地扫视这胖歌姬的住处。 这个,好像是太寒碜了点。 房间长宽看起来都不到三步,还没有自己在蒲府的住处宽敞。房间里只摆放着一张睡榻,一张短几,还有几个盛放东西的竹箱而已。 房间只有一个脸盘大小的方正窗口,让外面的阳光得以透了进来,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 霉气,潮气,还混杂着一些脂粉气,混杂在一起,直呛子壮的鼻子。 不过,现在可不是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子壮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危险,赶紧转过身来。他看着背靠门户,堵在门口的胖歌姬。 “我记得你是香” “香姐,香姐——知道小兄弟心里一定惦记着我。” 胖歌姬站在那里,激动的全身都哆嗦,一脸热切地盯着子壮。 子壮感到有些不妙,刚才好像自己有些冲动了,进来的有些仓促了。 怎么有点绵羊进了恶狼窟的感觉呢? 他压低了声音,尽力克制住内心的厌恶,“香姐,你刚才说,你有‘丝绸张’的消息?“ 前几次在斗玉台厮混的时候,子壮刻意放出了那两个歹徒的消息,就是要让这两个歹徒惶惶不可终日,不敢轻易露面对付自己。而且,子壮当时还夸下海口,说蒲府小主已经许下承诺,谁要是提供那两个歹徒的确切消息,小主会重重有赏。 也就是这个缘故,当胖歌姬说“丝绸张”的消息以后,子壮稍一思索,然后就跨了进来。 毕竟“丝绸张”也是一个关键人物,和那两个歹徒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听到子壮问话,胖歌姬神秘地笑了笑,身子往前凑了凑。 “小兄弟,‘丝绸张’的消息我当然有,姐姐怎么会忍心骗你。” 胖歌姬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子壮,努力地挺了挺胸,子壮赶紧把目光移开。 “不过,即使没有‘丝绸张’的消息,姐姐就不能见你了?你可真狠心,刚才撩拨得姐姐全身就像着了火,现在什么都不管了?” 次奥,子壮心中暗骂不止,不知道该和胖歌姬说什么才好。 我什么时候撩拨过你,是你一直占我的便宜是吧? 高手啊,对方绝对是高手啊。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都是报应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胖歌姬的套路和自己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啊。当初自己怎么戏弄婢女柳叶,乃至刚才的小青姑娘,这胖歌姬现在变本加厉地全还到了自己身上。 “香姐,如果你有‘丝绸张’,乃至那两个歹徒的消息,我们还有得谈。”子壮皱起眉头,耐着性子解释说,“其他的事情么,香姐虽然长得天姿国色,但小弟实在是无福消受。况且,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急着处理,就不打扰了。” “还是你有眼光,能识货。姐姐我不仅长得天姿国色,貌美如花,一身的本事也不俗,定让你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今天姐姐心情好,就算是便宜你了。” 这胖歌姬不知道是个自恋狂,还是脑子有问题,或者是故意为之,逮住子壮的客套话不放手。 子壮明明是在敷衍她,她却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样,接着给子壮抛了一个风骚的眼神,差点让子壮吐了出来。 一边说着话,胖歌姬一边靠了上来,还恬不知耻地朝子壮的腰上摸去。 “姐姐刚才看到你在大厅里大发神威,生怼那蒲伯文,啧啧,可比小狼狗还要生猛,心里就被你撩拨的春情大动。唉,你这没良心的,我等你的时间可不短了,你却一直没有出来,可吓死姐姐了。哼,那些名门淑女,一个个装得一本正经,实际上可比谁都要贪心绝情。真要遇上可心的男人,哪个不是生吞活剥,连点骨头渣子都不给姐姐留一点” 次奥,孰可忍孰不可忍,实在挺不住了。 子壮的脸都要绿了,实在对这花痴一般的胖歌姬忍无可忍。 “香姐,既然你不能提供有用的消息,那就不要多说了——在下还有事,先走了。” 他脸色一冷,跨步向门口走去。 “哎c哎c哎” 胖歌姬终于慌张起来,一边把肥胖的身子堵在门口,一边张开双臂拦住子壮。 子壮目光中多了一丝的羞愤和凌厉,紧盯着胖歌姬,阴测测地说道,“香姐,你可不要逼我” “消息我的确有。”胖歌姬也紧张起来,目光慌乱,“但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才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2章 胖歌姬的消息(2) “很多钱,很多钱是多少?” 谢天谢地,胖歌姬在子壮的威胁下,终于回到了正题,子壮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看起是大约有三十岁左右的娘们,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言语粗俗又露骨,就连自己都赞叹不如。 真要这么纠缠下去,子壮都快要被她折腾疯了。 “很多钱,很多钱就是就是够我下半辈子都够花的钱。” 胖歌姬眼睛盯着子壮的腰上,目光贪婪又热切,估计正琢磨子壮怀里能有多少钱。 或者是琢磨其他的事情,也未可知。 “你的胃口倒是不小。”子壮冷笑了一声,“不过,就看你提供的消息有没有价值了——若你是能把两个歹徒给我们抓来,不要说你半辈子,就是一辈子的钱也够你花的。我们蒲府的小主,可能当整个蒲城邑的半个家,手中可不短钱。” “那两个歹徒我们可不敢动,别钱没有赚到,先把命给弄没了。”胖歌姬“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显然是动了心,“不过,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 子壮心中一喜,“藏在哪里?” 胖歌姬可子壮一脸急切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你要先给我钱,我才能告诉你。坏男人我见多了,都一个是德行!哪个不上手的时候不说我貌美如花,温柔可人,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娶我过门,让我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哼,等他们得了手,还不是都是一样的臭嘴脸,一副拔鸟无情的丑态” 次奥,又要跑题了 子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废话少说,你到底要多少?” “一百不三百飞羽贝!” 胖歌姬伸出一个指头,看子壮脸上波澜不惊,旋即变成了三个,一副要大捞一笔的模样。 子壮暗中松了一口气,略带一点懊悔。 刚才胖歌姬还说想索要半辈子都够花的钱,子壮还以为是多大的数目呢。 如果说一个飞羽贝,相信自己也能搞得定。 现在听胖歌姬说出三百飞羽贝这个数目,虽然不少,但好歹还有的商量。 不过 子壮警惕地看着她,“如果你真的知道那两个歹徒在什么地方,即使是三百个飞羽贝,我们小主也不会吝啬的。不过,我怎么知道你说得一定是真的?” 胖歌姬鸡啄米般猛点头,“真的,一定是真的” 次奥,听不懂人话啊 子壮心中暗骂一句,一脸严肃地盯着她,“香香姐,做生意虽然讲究个一手交钱,一首交货,货款两讫。不过,起码这货物也要值这个价钱。三百个飞羽贝可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我钱给你了,你告诉我的信息却毫无价值,甚至是故意欺瞒我,那我该怎么办?” “这” 胖歌姬狡猾地看了子壮一眼,忽然又抛了子壮一个媚眼。 “真是个吃人不骨头的小狼狗,到现在还想赚我香姐便宜。你担心我提供的消息没价值,我还担心你言而无信呢。我一个身娇体弱的可怜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即使我把消息告诉了你,你也未必会依约把钱给我。即使你把钱给了我,说不定又说那消息没有价值,再把钱抢了回去——顺便把我糟蹋了说不定,花姐我岂不是亏大了?” 子壮实在是无语了 这花痴娘们,实在是没治了。 还把你给糟蹋了,你是求之不得吧 不过,如果真的好好想一想,剔除她刚才话语中那撩拨的成分,她的担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自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套得她口中的消息后,有可能还真的翻脸不认人呢。 三百飞羽贝,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子壮现在更担心的是,如果自己付出了三百飞羽贝,结果却得到了一个毫无价值的消息,那以后可和这胖歌姬有的纠缠了。 “不过,你这条小狼狗,姐姐看顺了眼,要是真的让你得了手,姐姐也就含泪默认了” 我次奥,又来了 子壮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好凶!”胖歌姬撅撅嘴,弄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既然你不领情,那就只好按照我的安排走了——三百飞羽贝,姐姐体贴你,你可以分三次给我。第一次先给一百的定金,算是表示你愿意合作的诚意。第二次再给一百五十飞羽贝,姐姐告诉你想要的消息。如果你觉得这消息满意,那就把剩余的五十飞羽贝再给我。若是不满意,这生意可就算是黄了,前边的给的钱,我可不是不退的。” 胖歌姬说完,一脸期望地望着子壮,等他的答复。 子壮拧着眉头,认真地考虑胖歌姬的提议。 这骚娘们也真够狡猾的,看起来退了一步,损失了五十飞羽贝,吃了大亏。但是,如果她是故意欺诈自己,想黑自己的钱,这二百五十飞羽贝就更容易到手一些。 甚至于,如果她不是那么贪心,只要是定金一百飞羽贝到手,然后翻脸不认人,这一次也算是赚大了。 不过,即使这计划处处陷阱,因为急切想知道那两个歹徒的消息,子壮还是决定搏一把。 “香姐,如果按照你的计划走,也并不是不可以。”子壮苦着脸说道,“不过,即使是一百的飞羽贝,可也不是小数目,你好歹也要拿出点东西来吧,要不然我也没办法向小主交差啊。” 胖歌姬撇了撇嘴,热辣辣的目光又向子壮的腰上瞄去,让他不由地夹紧双腿,一脸的鸡皮疙瘩。 “好吧,我怀里的确是有一些赏钱,虽然不够一百飞羽贝,但也差不多了。”子壮一咬牙,“但你好歹也要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我才可能把钱给你。我的钱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若不能说服我,我们这生意就没得谈了。” 说到这里,子壮迈开脚步,作势要走。 胖歌姬一把拉住了她,顺便一只手在他臀部袭击了一把,让子壮一阵恶心。 “没良心的小狼狗,你算是把姐姐给吃定了。”胖歌姬一脸的委屈,身子又抖了抖,波涛汹涌,“姐姐怎么会骗你,你想知道,姐姐告诉你就是了。” “香姐请讲” “张骆,‘丝绸张’的远房侄子叫张骆。他虽然和‘丝绸张’来往不多,但他毕竟是‘丝绸张’夫妇现在唯一的亲人了,什么事情也不瞒着他。他现在就在马正司当差,时不时地也来照顾我的生意,虽然经常不给钱。” 说到这里,胖歌姬一脸的郁闷。 “那个狗日的,来五次至少三次不给钱,唉,要不是花姐最近生意不好,我也不会和你做这笔生意。” “张骆?” “信不信由你,小狼狗崽子。信我呢,就给钱,先给一百飞羽贝也行,物超所值。你若是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然后再做决定。不过,哼,香姐掏心掏肺,把整个身子都要给你了,你若是还不相信,可就伤了姐姐我的心了——以后这价码可就不是三百飞羽贝了。到时候,我要五百,不,要八百飞羽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3章 事不宜迟 焦头烂额,子壮好不容易摆脱了胖歌姬的纠缠,但身上的飞羽贝还是被她搜刮一空,还顺便被她好好的揩了一顿油。 唉,这都是报应啊,子壮欲哭无泪。 以后再见到年轻漂亮的女子,自己再也不敢口花花了。 他急急忙忙来到了斗玉台的一楼,果然发现哑巴力还在那里等自己,一脸的焦躁不安。 两个人相互间使了一个眼色,借故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聚在了一起。 “‘丝绸张’有个远房侄子叫张骆,你知道吗?” 子壮劈头盖脸地问道。 “知道,但没有打过几次交道。”哑巴力一脸疑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子壮追问道,“你了解他多少?“ “挺阴狠的一个人,也挺贪,我们都尽可能地躲得他愿意一点,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哑巴力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看着子壮,“不过如果‘丝绸张’和马正司有勾结,估计就是这个人在牵线搭桥——老大,出了什么事情?” “我在三楼碰到一个胖歌姬,自称香姐。她说她认识张骆,通过他知道一些那两个歹徒的事情” 在哑巴力跟前,胖歌姬的事情也没有可隐瞒的,子壮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 “我今天在斗玉台赚了八十五个飞羽贝,在加上你今天故意输给我的几十个,全给她搜刮去了——你那边能不能凑出二百个飞羽贝?” “二百个飞羽贝么,问题不大。我身上还有几十个,再找几个手下凑一凑。”哑巴力点点头,“不过,老大,胖歌姬那个人我不了解——我平时也不好这一口,也没有闲钱,斗玉台的三楼我从来没有去过。事情要不要这么着急,要不要我再打听一下,别被那臭娘们给骗了” “瞎说什么呢,好像我特别好这一口一样。再说了,你以为我着急给她送钱啊——其实是她着急,一直在催呢。“子壮无奈地说,”她害怕张骆以后知道了此事,回来找她的麻烦,所以想拿到钱后赶快跑路。毕竟她已经人老珠黄,生意好象一直不太好“ 呃,哑巴力明白过来,但仍然面有难色,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怎么了?“ 子壮问他。 哑巴力咧咧嘴,一脸为难地看了一眼子壮,支支吾吾地摇摇头,“没事,我争取这一两天就把钱给你凑出来” “你娘娘们们的,有事说事。”子壮有有些沉不住气,“没事就赶快行动吧,我还准备今天就过去会会她呢——夜长梦多,钱一旦凑齐就立刻过去。” 今天晚上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子壮基本上已经决定了。 一则既然有了这两个歹徒的消息,还是尽快顺藤摸瓜,把事情解决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二来么,斗玉台的三层,毕竟不是自己能够随便出入的地方。不过,如果按照初姑娘的说法,她会吩咐斗玉台的护卫,让他们不要阻拦自己。也就是说,如果子壮忽然改变了主意,愿意第二天和她们一起去宋国,她们当然大力欢迎。 既然如此,趁着初姑娘今天还在,自己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斗玉台的三层,然后借机去见那一位胖歌姬。 “钱不是问题。”哑巴力低着头,“我刚才说了,手头不够,找几个人凑凑就是了。” “那还不敢进去办?” “老大,要不,我先把我母亲c弟弟送出去躲几天?”哑巴力小声地说道,“今天和你提过了,丧彪那狗日的明天可能就要动我了” 次奥 子壮一拍脑袋,刚才被胖歌姬这一折腾,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怪不得哑巴力磨磨蹭蹭地不肯去筹钱,估计心里在骂自己重色轻友呢。 好吧,好像是自己疏忽了 子壮皱着眉头,搓着手,考虑再三,一咬牙,“干脆今天就把两件事一起办了。你先筹钱,顺便打听一下张骆和胖歌姬的事情。处理完和胖歌姬的交易,到了晚上,我去把那丧彪狗日的收拾了,让他吃点苦头,没办法明天去找你麻烦。” “好,老大,那我就赶快行动了——凑钱需要点时间,丧彪那边也要多摸摸情况。” 哑巴力脸上一喜,这次可要麻利多了。 “次奥,以后说话利索点,别扭扭捏捏的。”子壮一脸鄙夷的瞪了他一眼,“我这个老大当地,一点都不顺心,连点权威都没有,连你都给我打哑谜,办事拖拖拉拉” 哑巴力去忙事情去了,子壮在斗玉台附近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甘叔涯或者他那个仆人的影子。 事有轻重缓急,子壮也只有暗骂一句,便急匆匆地返回了蒲府。 他找了樟伯,一脸郑重点说道,“樟伯,我今晚上要出去一趟,办点要紧的事情,先和你打个招呼,免得你找不到我再担心。” 呃,樟伯皱了皱眉头,“子壮,这事情,你是不是要去找小主说一下?我一个家里的老奴,可不敢管这么大的事情。” “樟伯,没说要你管,说了是仅仅给你打个招呼而已。”子壮知道樟伯不愿意惹事,故意哭丧起脸来,“樟伯,小主也不知道发了那门子神经,昨晚莫名其妙地朝我发脾气。” 子壮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吓得我昨晚上都没有睡好,就担心她一翻脸,拿出那张书券来,非要让我入府为奴不可。招谁惹谁了,整天受她的气。” 樟伯摇摇头,摊摊手,“唉,你这个脾气,我也不好说什么。这样吧,你好歹要和我说一下你晚上要出去干什么,让我心里有个底。子壮,我可和你说明白了,小主不问呢,我也不会多事。但是倘若她怪罪下来,我可不会给你背锅,你也别牵扯我。” “月黑风高的,我一个苦命人,还能出去干什么?”子壮压低了嗓音,“我最近得到了一些那两个歹徒的消息,今天晚上做的事情就和它有关” 樟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子壮,那你可要小心了。” 嗯,子壮感激地看着樟伯,“樟伯,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还知道关心我的安危。唉,那两个歹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我必须一百倍的小心——樟伯,昨晚上我么有睡好,现在先回去补个觉。” 樟伯,““ 子壮自己跑到厨房去,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真地回到了车稳的好好的睡了一觉,当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才醒了过来。 今天晚上,胖歌姬的事情还好说,毕竟是钱货的交易。 但丧彪那边,估计就是一场恶战了,不得不养精蓄锐,打起百倍的精神。 他把上次车振的那件衣服找了出来,包在一个小包袱里,然后把大脑壳子的那枚短剑传揣进了怀里,急匆匆地朝和哑巴力约好的地方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4章 斗玉台密谋(1) 哑巴力没有失约,把一个钱袋子交给了子壮,子壮顺手也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了他。 “不多不少,正好二百飞羽贝。”哑巴力把包袱接了过来,掂了掂,“老大,这里面是什么?” “几件衣服。”子壮一边把钱袋放进怀里,一边解释说,“是车振的衣服,就是我上才收拾大脑壳时候穿过的,免得被别人辨认出身份。你找个地方等着我,等我处理完胖歌姬的事情,然后找你把衣服换了,再过去收拾丧彪——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丧彪估计是准备动手了。”哑巴力一脸的谨慎,“听我手下的人说,今天下午丧彪的三四个得力的手下都露了面,鬼鬼祟祟地到了丧彪那里,估计是商议明天对我动手的事情。” 呃 子壮拍了拍有些紧张的哑巴力,宽慰他说,“有我在呢,没多大的事情。事不宜迟,我先处理完胖歌姬的事情,然后你再给我详细讲讲丧彪那边的布置。” 斗玉台三层,胖歌姬的房间里。 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来踱去,胖歌姬跪坐在地席上,一脸幽怨地望着他。 中年人脸色白净,双眼无神,脸皮松垮,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模样,不过长得还不算难看。 他忽然停下脚步,脸色不悦地盯着胖歌姬,“香香,那小子怎么还不露面,你确定他今晚一定会来?” 胖歌姬嘟嘟嘴,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一定会来?我只是说他很可能今晚会过来,可没敢打包票,现在你又怪我。哼,你就知道占我的便宜,利用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因为这小子今晚会过来,你恐怕早就把我给忘了。” 一看胖歌姬好像生了气,中年男人连忙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在地席上贴着她坐了下来。 他伸出双手,轻车熟路地动作起来,在她波涛汹涌的部位狠狠揉搓了一顿。三两下的功夫,胖歌姬已经面色潮红,娇喘微微,眼神迷离,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香香,你总是冤枉我,我哪里会把你给忘了?我张骆什么事情都能忘了,唯独就是不能忘记了你。”中年男人甜言蜜语了一番,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几天手头不顺,次次都输,唉,囊中羞涩啊。我那个堂叔啊,以前还能时不时地接济我一下,唉,现在他又出了事” “我什么时候图过你的钱?”胖歌姬顺势把头倒在中年男人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说道,“你来十次,难得能掏一次钱,我什么时候埋怨过你。最后就连这里的主事都不待见你了,还不是只要你让人捎个话,我就放绳子下去,让你偷偷地从窗口爬进来,可劲地让你糟蹋?” 中年男人嘴角抽了抽,脸上依然挂着笑,心中却已经暗骂不已。 “臭娘们,还可劲让我糟蹋,是我被你糟蹋好吧?” “每次你都抱怨没吃饱,但每来一趟,劳资好几天可都直不起腰来” “十次给一次钱,已经给面子了。我若是不来,你凭你人老珠黄的模样,恐怕也没有什么客人了吧?” “若不是想捞把大的,劳资一天都不想看到你” 心中正腹诽不已,中年男子感到胖歌姬滑腻的胖手已经向自己腰下滑了过来,向自己的命根子摸去。 他后背一阵发凉,连忙把胖歌姬的手按住。 “香香,现在不行,你好歹再忍一忍。如果我现在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等那小子来了,估计我就对付不了他了。” “不,我现在就要。”胖歌姬撒娇般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哼哼唧唧,“你不是早就说过吗,那小子就是个银洋蜡枪头而已,估计当时就是虚张声势,才把那两个歹徒给吓跑了,身上应该是没有几分本事。再说了,就是他真有几分本事,你躲在门后给他一闷棍,什么人都给废了。” 子壮在斗玉台的一楼,早把两个歹徒的事情讲了数遍,已经搞得整个蒲城邑几乎无人不知。 这一段时间以来,故事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版本,一个比一个更香艳,更有噱头,更引人入胜。 但是,在所有的故事版本里,几乎都着重描述那“抠脚大汉”和“娘娘腔”之间如何地苟且,可没说子壮有多大的本事,只是说他如何倒霉,如何耍了点小聪明,后来侥幸逃命而已。 说起来,胖歌姬之所以关注这件事情,还是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告诉她的。 他就是张骆,“丝绸张”的远房侄子,现在正在马正司内当差。 一听说只要有人提供那两个歹徒的消息,蒲府小主会提供大笔的赏金,张骆自然就上了心,无时无刻不琢磨着怎么赚到这笔钱。 可惜,那两个歹徒到底是何方神圣,张骆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丝绸张”是他的远方堂叔不加,张骆也的确去询问过他,但对于那两个歹徒的来历还是两眼一抹黑。 因为“丝绸张”也不知道那两个歹徒为什么会提到自己的名号,不但让自己的一大批私货被官府没收,还没来由地牵扯上那两个歹徒,让自己遭遇了牢狱之灾。 如果知道那两个歹徒的来历,不用别人动手,“丝绸张”自己都想把他们两个家伙剁个稀巴烂。 两个歹徒的来历和去处,张骆是一筹莫展,不过对于蒲府小主的那一大笔是赏金一直念念不忘。 胖歌姬知道此事后,也是两眼放光,时不时想打这笔赏金的主意。 也就是这个原因,在白天的采风大会上,胖歌姬才故意和子壮套近乎,就是冲着这一大笔赏金去的。 当然了,如果赏金拿不到,却不小心被子壮“糟蹋”了,胖歌姬也早就准备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含笑”默默“承受”就是了。 心中有了主意,而且看起来子壮已经上了钩,胖歌姬这才想办法通知了张骆。一对狗男女绞尽脑汁,准备给子壮设一个有来无去的陷阱,把这三百枚飞羽贝赚到手,发笔小小的横财。 为了掩人耳目,张骆都没有敢从正门进入斗玉台,而是趁着夜色,顺着胖歌姬放下的绳索,从胖歌姬的窗户爬进了她的房间里来。 一则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事,所以早就轻车熟路。 二则在夜色之下,即使胖歌姬的房间是在三楼,其实也不是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因为高台的建筑间隔,就像前文解释的一样,和后世楼房的结构差别很大,并不是层层叠加建筑的。也就是说,胖歌姬虽然在斗玉台的三楼,但二楼楼没有垂直等列的窗口和三楼的窗口对应,只是一道高台而已。 张骆偷偷爬进了胖歌姬的房间,就是为了敲子壮一闷棍,把那剩余的二百飞羽贝搞到手,然后找机会溜之大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5章 斗玉台密谋(2) 听胖歌姬说让自己躲在门后,给可能过来的子壮一闷棍,张骆心里不禁有些憋气。 这臭娘们,现在如果真让她得了手,自己估计累的爬都爬不动了,还哪里再有半点力气来对付子壮? 到了那个时候,不要说举不起一根棍子,估计自己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张骆现在却不敢把这话说出口。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胖歌姬,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她不高兴。 按照他们两个人的计划,等子壮进门以后,由张骆给他一闷棍,把他打昏在地,然后把他身上的钱搜刮一空。 事成以后,两个人把赃钱给平分掉,然后再故意在胖歌姬身上弄点伤口,造成她也被袭击的假象,借以蒙混过关。 等子壮醒过来以后,在房间里只能看见一个昏迷不醒的胖歌姬,张骆早就顺着窗口逃之夭夭了。 等那个时候,只要胖歌姬说自己也被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估计子壮即使心里不相信,但也拿她没有法子。 “香香,你还是再忍忍。”张骆按住胖歌姬的手不放松,嘴里依然低声劝说道,“这离宵禁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不在于这一时半刻。等宵禁的时间一到,这斗玉台一关门,这小子今晚就确定不会过来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把这几天欠你都给你补上,让你吃得饱饱的” “哼,就知道欺骗我,哪次也没见你卖过力。”胖歌姬估计也感觉到张骆的坚持,虽然嘴里还是不满意地嘟囔着,但毕竟还是暂时放弃了和张骆快活一场的打算,“这次事情若是成了,你可是要好好犒劳犒劳我,可不能言而无信。” 张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在她肥滋滋的腰上捏了一把,“你就把心烂在肚子里好了,我张骆说到做到,什么时候骗过你?” 胖歌姬扭了扭身子,又开始埋怨起来,“好吧,我就相信你这一次就是了,反正整个人都是你的了。唉,都是为了你,还要我假装也被坏人袭击了,以后少了不会引起他的怀疑,我也只好硬着头皮顶着了。若是依了我,那小子一进门,你下手重一点,直接把他弄死就得了。他人一死,你顺着窗口把他弄出来,找个地方埋了,也省得他以后整天来纠缠我。再说了,蒲君子这么怨恨他,若是知道了你为他出了一口气,说不定以后会对你另眼相看呢。” 这胖歌姬心思也极为阴毒,根本不把子壮的性命放在眼里。 更何况,她自己也亲眼看过子壮如何顶撞蒲伯文,如何让他下不了台。 如果蒲伯文知道子壮栽倒他们手里,指不定会多赏识他们两个呢。 “香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心里惦记你,放不下你,自然为你多考虑一些。” 听了胖歌姬的话,张骆心中一阵暗笑,但脸上却是表现出一副感激的模样,无限深情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这小子如果真来找你,斗玉台的人未必一点都不知道。若是他在你这边失踪了,估计还是少不了你的麻烦——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蒲伯文是不是为因此赏识我,我可压根都不放在心上。” 嘴上说得甜言蜜语,张骆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这臭娘们,心里可毒得很呢,以后留下也是个祸害。 这小子若是今晚真的来了,你以为我不会杀他? 一不做,二不休,我当然不会放过他。 我连你这个臭娘们也不会放过。 留下你干什么? 三百的飞羽贝,自然我自己花着最舒服,凭什么要分给你一半? 留下你一个活口,未必以后不会出卖我。 还不如把你也收拾了,一了百了,然后再伪造一下现场,我自己逃之夭夭。 哼哼,今天我顺着窗子进了你的房间,可就是你一个人知道,就是为了方便灭口! 子壮和哑巴力分手后,自己一个人走进了斗玉台,直接顺着廊道朝三楼走去。 果不其然,二楼的两个护卫看到他后只是笑了笑,没有阻拦他。 三楼的楼梯口本来有两个护卫,现在却只有一个站在那里,就是上次那个粗胳膊的家伙。见到子壮后,他倒是开口叫住了子壮,一脸好奇地和他寒暄。 “子壮,听说你今天又把蒲君子给得罪了,你可真能耐啊——你就不怕他到小主那边去告状?不是兄弟不提醒啊,你还是悠着点吧,人家可都是蒲家人,你可是个外人。真要闹翻了脸,吃亏的还是你。” 子壮看着粗胳膊的护卫,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心里也有些感激。 他下意识想再掏几个飞羽贝来打赏一下,不过手一碰到钱袋,才记起这里面的飞羽贝一个都能动。 子壮讪讪地把手又抽出来,朝他拱拱手,一脸的感慨,“大哥的好意我明白,身不由己,身不由己——今天不方便,来日我请哥哥吃酒。” “知道你不方便,嘿嘿,小青姑娘已经来打过招呼了。”粗胳膊侍卫弄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眼神,暧昧地笑了笑,压低了嗓音,“小兄弟,我是过来人,什么都懂。小青姑娘脸皮薄,嘿嘿,我才不相信是初姑娘想见你呢。嘿嘿,十有八九是小青姑娘的意思,你要把握机会” 好嘛,这是什么话啊,污人清白啊,我岂是那种人? 不过子壮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咧咧嘴。 “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磨蹭了。”那护卫见子壮有些尴尬,还以为他害羞,假装体贴地挥挥手,“如果碰见孙志,让他赶快回来——我一个人呆在这里要闷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子壮一愣,“孙志,孙志是谁?” “就是白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长着酒糟鼻子那个。这家伙,每天晚上都跑到里面去巡查,跑到各个歌姬那里借机揩油” 呃,子壮明白了,怪不得现在只有一个护卫在楼梯口呢。 嘴里应着,子壮辞别了那个护卫,一个人朝初姑娘的住处走去。 经过胖歌姬门口的时候,子壮前后扫视了一番,见周围没有什么人,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屋里传来胖歌姬低低的回应声,“谁?” 子壮压低了声音,“是我,子壮。” 胖歌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门没关,进来吧,等着你呢。” 子壮再次扫视了周围一眼,轻轻掀开帘子,推了推门,果然没有关。 子壮略一踟蹰,还是决定赶紧推门进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6章 嗯嗯哦哦 张骆和胖歌姬在房间里密谋了半天,眼看着离宵禁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可子壮那边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心绪也终于有了异常的波动。 张骆内心越来越焦躁,担心自己这次扑了空。胖歌姬的小心思则又骚动起来,肥腻的小手又不安分地张骆的身上游走起来。 就在张骆越来越招架不住,防线一步步地被胖歌姬渐次突破,很快就要全线失守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张骆若蒙大赦,赶紧把胖歌姬的手推开,“可能是那小子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匆忙站起身来,捡起旁边一根手臂粗的榆木短棍,迅速地躲在了门的一侧。 果不其然,不一会,脚步声在门外停止,显然就是冲着胖歌姬来的。 张骆赶紧给胖歌姬打了一个手势,胖歌姬心领神会,朝门外低低地喊了一声,“谁?” 门外传来了子壮的回应声,胖歌姬朝张骆点点头,示意来者就是子壮。 张骆一脸狰狞,攥紧了榆木棍子,举到了头顶,朝胖歌姬点点头。 胖歌姬小心地后退了两步,接着朝门外小声喊道,“门没关,进来吧,等着你呢。” 门从外面慢慢地推开,一个人头探了进来,张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进来,赶快进来” 躲在门后的张骆,手中的榆木棍子都快要攒出汗来,心中暗暗地祈祷着。 “谁!” 门外凭空忽然一声暴喝,惊得张骆身体一个哆嗦,急忙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不经意地撞在了后墙上。 暴喝声中,子壮的身影迅速地退了出去。 他狐疑地瞟了一眼胖歌姬的房间,迅速转头朝着叱喝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个一身黑衣的彪形大汉从走廊的拐角处冲了过来,两眼虎视眈眈地盯着子壮。 距离有些远,廊灯的光线也不是非常好,子壮看不太清楚此人的相貌。 不过子壮现在也不能脱身而逃,只能站着不动,静静地等着对方快步走了过来。 四方脸,大嘴巴,酒糟鼻子 对,酒糟鼻子。 子壮记起刚才粗胳膊护卫的话,连忙朝对方拱拱手,嘴里亲热地寒暄道,“原来是孙志大哥,我是子壮啊,以前见过的。” 来人仔细地打量了子壮一眼,脸色减缓,嘿嘿一笑,“咦,果然是子壮,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 子壮摸了摸鼻子,一脸的尬尴,“孙志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进来的,初姑娘应该交代过的。” “初姑娘交代过不假,不过这里可不是初姑娘的地方,你可不要说你迷了路——我刚才分明看到你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人,所以才吼了一嗓子。” 孙志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上前来,打量了一眼悬挂在胖歌姬房门前的粗竹帘子。 “这里是分明是香姐的房间啊,可和初姑娘的雅贵厅不可同日而语,你可不要说你分不清。”孙志一脸的狐疑,“我刚才看到你的头都钻进了了帘子里头,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一看就知道不干好事,所以我才吼了一嗓子,没成想到竟然是你。” “这个” 子壮一下子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自己刚才分明观察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人影,却没成想到这个孙志竟然冒了出来,还竟然被他抓了个正着。 “别这个那个的?” 孙志逼近了一步。 “这个这个就是花姐的房间?可花姐是谁呢?”子壮一边装着一头雾水的模样,一边绞尽脑汁地考虑对策。 “切,花姐你都不知道。”孙志随口说道,“花姐可是我们‘斗玉台之虎’,所有青年男子的克星。只要是落入了她的手,多精壮的男人都能被她吸成药渣子。唉,刚开始的时候,多少不明真相的人都命丧虎口。不过时间长了,名声在外,那些知根知底的家伙可都唯恐躲之不及,搞得她这几年的生意都不太好了” 呃,“斗玉台之虎”啊,想想胖歌姬那欲求不满的样子,这绰号可真是实至名归啊。 子壮心中灵机一动,终于有了一个不是很地道,看也许听起来有些靠谱的说辞。 他假装有些尴尬地搔搔头,求救似地看了孙志一眼,开始支支吾吾,“孙志大哥,我若是说出来,你可要为我保密啊” 孙志眉眼一笑,向前凑了凑,“你快说,我当然给你保密” “我我本来要去找初姑娘,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忽然听到门里面传来‘嗯嗯哦哦’的声音。我心里好奇,就不免凑近了多听了一会,然后你就来了” 子壮声音说来越小,偌大的一个男人,竟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嗯嗯哦哦’的声音?” 孙志眼睛一亮,将信将疑地把耳朵贴在竹帘子上,一会以后一脸失望地说道,“没什么动静啊” “刚才是有动静的,动静还不小呢。”子壮一脸的暧昧,一副是男人都懂得的模样,稍稍提高了音量,“可能是因为你刚才吼了一嗓子的原因吧,把那声音都给压了下去——要不,你再听一次试一试” “是吗,那我再听一听?” 孙志一脸的暧昧,不甘心地又把他的耳朵贴在了竹帘上,忽然嘴角动了动,小声地说道,“我次奥,还真有呢。啧啧,香姐真是功夫好,自己也能玩得的这么嗨” 这时候,出人意料的是,“嗯嗯哦哦”的声音果然从香姐的房间里传了出来。即使子壮没有把耳朵贴在竹帘上,现在隐隐约约也能听得到。 估计是香姐在里面听到了孙志和子壮的谈话,所以才故意弄出这种声音,好让子壮及时解围的。 看孙志听得脸色红涨,眼色迷离,子壮低声说,“孙大哥,没事情的话,那我先走了?” 孙志不耐烦地摆摆手,恨不得子壮早点滚蛋。 子壮嘿嘿一笑,急匆匆地离开此地,朝初姑娘房间的方向走去,不多久就找了今天白天来过的地方。 不过,他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大约过了一二刻钟,这才又匆匆地返回了胖歌姬的房间门口。 孙志此时早就不见了踪影,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子壮再次轻轻地掀开帘子,把门慢慢向里推去。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门竟然还是没有关上。 子壮一边慢慢地把门推开,一边仔细地聆听着屋内的动静,观察着屋内的反应。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才房内还有些微弱的灯光,现在却只有晦明的月光通过那脸盘大的窗户投了进来。 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半躺在睡榻上,正在朝子壮招手。 “子壮,是你么,怎么还不进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7章 功亏一篑 在子壮推门进来之前,可怜的张骆在胖歌姬的房间里煎熬了好一阵子。 先是忽然听到一声暴喝,让他心惊胆战,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墙上,手中的榆木棍都差点失手掉落在地。 接着就听到子壮在房门外被斗玉台的护卫盘问,他心惊胆战,担心子壮不小心露了馅,不可避免地就会牵连到自己。如果护卫到胖歌姬的房间里里搜查,虽然自己理论上可以通过窗口溜绳逃走,但一时半会也行动不及。 再接下来,听着胖歌姬那半真半假,颇有挑逗性的呻吟和娇喘声,让他又气又恨,心里不禁暗暗骂道,“这个骚娘们,现在不知道心里在想着谁呢,竟然叫的这么风骚。等一会得了手,再一棍把你敲死” 躺在睡榻上的胖歌姬呻吟了半天,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到达了一个巅峰,然后嘎然而止。又过了一会,门外似乎有人意犹未尽地长喘了一口气,轻微的脚步声随即远去,应该是在门外偷听的孙志终于走开了。 张骆也长出了一口气,额头竟然隐隐有了细密的汗珠。 他又等了一会,确定周围再没有动静,这才放心地轻轻走到胖歌姬身边,伸手在她胸上拧了一把,没好气地骂道,“你这个骚货,刚才是假戏真做了吧?” “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可是素了不少天了。”胖歌姬眉眼如丝,一脸满足的从床榻上爬起来,一探身,便把附近如豆的油火吹灭。 “那小家丁估计不会再来了。”胖歌姬一身慵懒,朝张骆招招手,“过来吧,你难得来一趟,今晚上就不要走了,让我好好犒劳犒劳你。” 犒劳犒劳我? 张骆一身冷汗,面对这号称“斗玉台之虎”的胖歌姬,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发虚。 “我我觉得那小家丁未必不会不回来。”张骆立刻抽开身子,躲开胖歌姬几步,俯下身整理地下的绳子。 地上一共有三圈绳子,两圈稍短,一圈稍长。 稍长的那一圈,是平时留在胖歌姬房里的。两个人定好时间好,胖歌姬就会把绳子的一端系在睡榻上,把另一端抛出窗外。趁着夜色,张骆就会顺着绳子攀援上来和她幽会,从而避开斗玉台管理众歌姬的管事。 稍短的两圈,则是张骆这次随身带来的,说是一圈用来捆子壮的手,一圈用来捆子壮的脚。 实际的用途么,张骆则是另有打算,心中还隐隐有些后悔绳子带来的好像短了一些。 这一段时间,胖歌姬又明显胖了不少,一圈短绳恐怕把她绑不牢靠。 装模做样的整理了一番绳索,张骆真起腰来,攥着棒子,又站到了房门的东侧。 月光下斜躺在睡榻上的胖歌姬睡眼朦胧,故作娇嗔地朝张骆哼哼唧唧,“不要费心了,那小家丁刚才也许是吓破了胆,今晚不会再来了。” “万一来了呢,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张骆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故作老练地敷衍说道,“现在离宵禁也就不到一个时辰而已,他随时可能再回来。进入宵禁么,估计他来的机会就不大了,但也怕万一。” 过了不多久,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门外又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张骆精神一振,,赶紧两手攥紧了手中的榆木棒,举到里了头顶。 门帘掀动的细微声音响了起来,接着就是推动房门的声音。 长骆屏住了呼吸,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 房门推开的速度很慢,先是东边的半扇门,“吱呀呀”地被推到一半,却没有一直推到底。然后是西边的半扇门,也“吱呀呀“地被推到了一半,然后停在那里。 子壮的身影已经显了出来,身后是粗竹帘子,身前正对着不远处的胖歌姬。 胖歌姬半躺半坐,朝子壮招招手,“子壮,是你么,怎么还不进来?” 子壮呃了一声,身在却仍然站在门槛后,语音略显紧张,“谢谢香姐配合,刚才帮我蒙过了那个多疑的护卫。” 不等胖歌姬出声,子壮接着说道,“不过,我刚才又碰见他了,他的名字叫孙志,说是认识张骆” 胖歌姬一愣,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他说认识张骆,说什么了?“ “他说“ 子壮嘴里说着话,终于把一只脚踏进了门槛内。 门后的张骆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那名叫孙志的护卫到底说了自己什么。 也就是在他分神的那一刹那,眼前的门板忽然压了过来,猝不及防间,把他紧紧地挤压在墙壁上。 他情知不妙,正要挣扎,紧接着一个拳头冲了过来,带着风声,从门板和墙壁的缝隙间穿了过来,重重地击中了他的脖颈。 张骆躲无可躲,硬生生地挨了一圈,只觉得眼前一片乌黑,瞬间昏厥过去。 这一切几乎都发生在喘息之间,让张骆连呼救的机会也没有。当然他做贼心虚,也未必敢大声呼救。 一拳击昏了张骆,子壮不再管他的死活,身子一动,已经朝目瞪口呆的胖歌姬扑了过去。 胖歌姬的房间也就是三步长宽而已,子壮的身子一纵,已经扑到了胖歌姬的身上,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扼住了她肥腻的脖子。 子壮阴测测地声音在胖歌姬的耳边响起,“香姐,若不想死,就不要动。“ 子壮一边威胁着胖歌姬,一边转着头四处张望这,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狭小的房间。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骆的身体才顺着墙慢慢地滑落下来。 子壮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房间里果然埋伏了一个人,还好就埋伏了一个人。 若不是自己及时察觉得到,估计现在可能就遭了对方黑手了。如果人数再多一点,恐怕自己就很难在不惊动众人的前提下,把他和胖歌姬轻易制服了。 好险,好险,要不是上次那个名叫孙志的护卫突然冒了出来,自己恐怕就一脚踏进了胖歌姬的房间,现在也许已经遭了对方的黑手。 因为当时孙志吼了一嗓子,把子壮自己吓了一跳,但也隐隐约约听到门板后面好像有什么异动。 可房间明明应该只有胖歌姬一个人才是。 当时子壮满怀狐疑地多看了一眼而已,并没有做任何的深究。 不过,当他第二次来到胖歌姬门前的时候,自然不会不警觉此事,势必打起一百倍的小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8章 审问 刚才掀起帘子,开始在外面推门的时候,子壮就赶紧竖起了耳朵,认真仔细地聆听房间内,尤其是门后的动静。 多年在北部荒原的历练,和毛脸鸷携手合作,在乱草中追捕猎物,早就让子壮养成了坚韧的个性和敏锐的观察力,对于周围环境的一丝一动都保持足够的警惕。 他慢慢地推开门,但双脚依然不踏进门槛半步,就是把自己摆在一个随时可以退却的位置。 暂时的退却并不可怕,无知的冒进才有可能是最致命的。 只要不涉及到心爱噘儿的事情,子壮的确能够完全冷静下来,有时候甚至冷静得非常可怕。 噘儿才是他唯一的软肋,让他失去理智和判断力,总是做出一些鲁莽甚至危险的事情来。 就如同前一段时间被小主逼迫签下的书券,就是因为涉及到了噘儿,才让子壮不得不屈服于小主的淫威之下。 门慢慢地被推开,子壮一方面在仔细地聆听房间内的动静,一边迅速地适应室内的光线。 胖歌姬的房间内并没有点灯,今天的月色不太好,房间的窗口也不大,所以才让眼前的眼前的光线非常地黯淡。 子壮留了个心眼,故意没有把房门完全推开,就是为了给自己多拖延一点时间。同时,不要把对手逼到了死角,让他狗急跳墙,避免让对手垂死挣扎,这样也让自己多一份胜算的机会。 果不其然,他果然察觉到门口的东边有一些动静,几乎笃定有人埋伏到那里,正在伺机对自己下黑手。 根据那轻微的呼吸声,他甚至可以判断埋伏的人不是很多。 子壮已经完全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全身的气力也调节到最佳的状态,所以才故意提起护卫孙志和张骆的事情,就是为了进一步分散对手的注意力。 致命一击,百分之百的胜算。 一拳击出,当子壮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已经接触到对方的皮肉的时候,就知道对方非死即伤。 作为一个半吊子巫医,子壮知道人体的颈部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人体的颈部有几条大动脉,对于外界的刺激异常地敏感。当颈部的血管遭到了袭击,自然就会是让你的心率减慢,甚至是心脏骤停。也就是说,只要是找到了适当的位置,不需要巨大的力量,即使是轻轻一击,也足以使对方出现头晕目眩,甚至是昏厥,从而使人感觉身体无力,站立不稳而倒在地上。如果力量足够大,让人当场死亡也没有问题。 子壮一拳击出,拳头撞击在对方颈部的那一刹那,拳头传递回来的力量,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对方非死即伤。 一拳击倒对方,现在又控制了胖歌姬,察觉到房间里没有其他的人,子壮面目狰狞,慢地加大扼住胖歌姬脖颈的力气。 胖歌姬感受到颈部被扼得越来越紧,自己越来越喘不动气。她双手抓住了子壮的手腕,求生的欲望让她拼劲全力,想把子壮的手扯开,可是却徒劳无功。 她感觉到子壮的手扼得越来越紧,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几乎已经失去求生的欲望。就在这时,子壮却慢慢地把手松开,阴测测地低声威胁道,“香姐,我若要杀你,比杀一只鸡还要简单。你若要活,就老老实实地配合。你若想死,我就成全你!” 话一说完,子壮已经彻底放开了扼住她脖颈的手,同时把捂住她的嘴巴的手也慢慢松开。 胖歌姬就像从鬼门上走了一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咳嗽了几声,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子壮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子壮不再搭理胖歌姬,缓步地走向了门关,十分镇静地把房门给掩上,还仔细地加了门栓。 也就是那么一刻,胖歌姬有了放声呼救的打算,但在张开嘴的那一刹那,却又自然而然地放弃了。 彷佛子壮那铁钳一般的手,此时还扼在她肥腻的脖颈上,只要稍一反抗,就会立刻结束她的生命。 子壮说得对,若他真要杀她,比杀一只鸡还要简单。子壮刚才的行动已经强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几乎是毋容置疑。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胖歌姬一脸惊恐,全身好像都失去了力气,一动也不敢动。她看着子壮把门关好后,又走到了张骆的身边。 子壮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按了按他手腕上的脉搏,确定对方已经昏厥过去,但还没有生命危险。 他在地上搜视了一番,看到了地上的绳子,走过去拿起一圈,把地上的张骆捆得结结实实,然后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布片,把他的嘴巴也给塞住了。 做完了这一切,子壮这才转过身来,一步步地走到了胖歌姬的跟前。 “说吧,香姐,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子壮说的话很平稳,但却很有力,让胖歌姬感受到的莫大的压力,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饶了我吧,我是被逼的。” 胖歌姬用尽全力,从睡榻上爬起来,双手伏地,一个劲给子壮磕头。 “香姐,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子壮依然站在那里,身子一定也不动,“多说一句话,少说一句话,我都会杀了你。” 说到这里,子壮把怀里的钱袋掏了出来,轻松的扔在地上。 “砰”的一声,钱袋落在地上,发情沉闷的声音。 子壮接着说道,“你若是配合得好,答应你的钱,我还是会给你。” 胖歌姬眼光落在了钱袋上,舔了舔嘴唇,呼吸又急促起来,鸡啄米地点着头。 “第一个问题,门边那个人是谁?“ 子壮终于切入了正题。 “张骆,他就是张骆,‘丝绸张’的侄子。”胖歌姬急促地说道,“就是他,就是他策划了这一切,我是被逼的。” 呃,子壮点点头,不知可否,但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异常地阴冷,“香姐,我刚才说了,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多说一句,少说一句都不行。” 胖歌姬瞥了子壮一眼,后背一阵发凉,连忙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说道,“张骆,他的名字就叫张骆,‘丝绸张’的侄子。” “这样回答就很好。”子壮点点头,“下一个问题,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从窗口里爬进来的。”胖歌姬转过头,指了指那个脸盆大的窗口,战战兢兢地说道,“他以前就经常这么做。” 似乎害怕子壮不相信,胖歌姬又急急忙忙指着地上那一圈细绳,“就用那绳子拴在睡榻上,从窗口抛出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9章 兵行险着 一番审问下来,虽然不能够判断胖歌姬所说的是真是假,但子壮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次奥,倒霉 子壮暗骂一声,心里不免一阵憋屈。 自己在斗玉坊内大肆宣扬蒲府小主高额悬赏的消息,本想以此来吸引那些好利之徒,帮助自己搜集那两个歹徒的消息。唉,没成想到,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自己费劲心机,好不容易抛了一个大鱼饵下去,本想能够钓一条大鱼上来,却不小心引来了两条毒蛇。 无论眼前的这个胖歌姬,还是一边昏倒在地的张骆,目前都没有提供有用的消息。 不对 子壮转念一想,目光又落在张骆的身上。 胖歌姬这边应该是没有什么存货了,不过,这张骆么,可就难说了。 他毕竟是“丝绸张”的远房侄子,据说和“丝绸张”过往甚密,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 更何况,他还在马正司内当差呢。 子壮走到张骆身边,俯身又试了试他的鼻息和脉搏,又使劲掐了掐他的人中,但对方却毫无反应,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次奥 子壮现在心里有些懊悔,刚才自己好像出手有点重了。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胖歌姬,还是觉得一筹莫展。 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两个人呢? 杀了? 当然不可能。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子壮也不敢轻易取人性命。 放了? 子壮又觉得有些心有不甘。 毕竟自己被这两个人摆了一道,要不是自己足够机警,不要说自己的三百飞羽贝被骗了了精光,就连自己的生命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更何况,这张骆还没有被审问过,也许能有意外之喜,能告诉自己一些有用的消息。 子壮的目光又透过脸盆大的窗口,看了一眼外面浓郁的夜色,心里不由地着急起来。 自己进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哑巴力还等在外面,因为一直没有见自己出去,估计现在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而且,今天还要去解决混子丧彪,免得第二天他纠集一群混子去找哑巴力的麻烦。 思前想后,子壮拿定主意,走到了胖歌姬的跟前。 胖歌姬抬起走,两眼惊恐地看着他,一脸惨白,“小小爷,我知道的,刚才已经全说了,没有一句假话。你刚才答应过的,只要我“ 话还没有说完,子壮忽然伸出右手,化手为刀,重重地砍在她肥腻的脖颈上。 胖歌姬猝不及防,躲无可躲,只觉得眼前一黑,闷哼了一声,接着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子壮试了试她的鼻息和脉搏,又塞了她的嘴巴,用绳子把她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又从地上捡起最长的那圈绳子,按照胖歌姬刚才的说法,用绳子的一端绑在床榻上,用力拽了拽。感觉到安全无虞后,他又走到窗边,小心地把头探了出去。 窗子没有窗棂,窗页是细竹片编成,可以上推出去,所以当初张骆才有可能顺着窗口爬了进来,现在子壮也才可以探出头去。 窗外月色朦胧,但夜空之中只是一个细细的月牙而已,周围一片静谧。 怪不得张骆可以肆无忌惮地从下面爬了上来,原来高台的后面还有一座矮矮的土山。或者说,应该说是土堆更为合适,应该是当初修建高台的时候留下的残土堆积而成。 土山之上,已经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草木,周围并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怪不得张骆可以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根本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子壮看清楚了这一切,于是把手中的绳索慢慢放了下去。 果然是张骆和胖歌姬有意为之,等绳索快要放尽的时候,绳子的另外一端恰恰就接近了地面。 子壮点点头,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身来,又仔细检查了昏迷不醒的胖歌姬和张骆,确定他们身上的绳索困扎的结实,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确定一切安全无虞后,子壮顺着窗口把身子探了出去,抓住绳索,慢慢地滑了下去。 到达地面后,子壮扫视了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后,匆匆地赶到和哑巴力约好的地方。 果不其然,哑巴力已经在那里急得团团转。 看到子壮后,哑巴力心中的那块石头才落了地,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一脸担忧上下打量着子壮。 “没出什么事情吧,老大?“ “还好,路上再说。”子壮从怀里把钱袋掏出来,递给了哑巴力,然后拿过哑巴力手中的包袱,一边匆匆忙忙地换衣服,一边小说说道,“这二百飞羽贝暂时用不上来,你先拿着吧——在斗玉台里出了点事情,差点被两个骗子给害了——有事情路上再说。” 衣服换好以后,由哑巴力带路,两个人一边小心谨慎地朝丧彪的住处逼近,一边谈起了刚才在斗玉台发生的事情。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哑巴力一脸的忐忑,为刚才的子壮捏了一把冷汗。 “老大,还好是吉人天相,有惊无险。”哑巴力似乎是心有余悸,“老大,这么说,过一会你还要再去斗玉台?” 子壮点点头,没有否认。 由于还有丧彪的事情迫在眉睫,子壮不得不赶紧离开了斗玉台,匆匆和哑巴力回合。 但丧彪的事情结束后,如果时间允许,子壮还是希望能重回斗玉台一趟,详细审问一下那个张骆,也许能问出一点有用的消息来。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子壮才击晕了胖歌姬,又把她捆扎结实了,顺着绳索离开了斗玉台。 那绳索依然留在那里,也是为了再次返回时可以使用。 更何况,没有胖歌姬等人的协助,子壮一个人也没办法把绳索收回,只能任其挂在那里。 “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子壮小声解释说,“一个胖歌姬都闹出这么凶险的事情来,那个横行霸道的丧彪就更难说了,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虽然我是乔装改扮,但难免不会让人起疑。如果我再次返回斗玉台,好歹还有两个人证在那里,证明我当时就在斗玉台,和丧彪的事情没有关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0章 危机重重 丧彪居住的住宅,和哑巴力c乃至车稳的院落大为不同 他的住宅在城西,离西城门不远。 院墙高耸,将近有两人高,前后竟然有两个院子。 根据哑巴力的说法,丧彪的住宅左右两户邻居,迫于丧彪的淫威,更害怕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其实早就搬走了,只剩下两处空荡荡的宅子而已。 这也从另外一个明证,说明丧彪在当地的嚣张气焰。 子壮和哑巴力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中,目光远远地望着丧彪住宅的方向。 子壮心里已经感到有些不对劲,瞥了身边的哑巴力一眼,“你说里面至少有两个人?” 哑巴力点点头,“丧彪有个小跟班,名字叫细狗,无父无母,经常跟在他的身边,应该晚上也住在这里。丧彪主要得力的手下,估计能有个七八个,但大都在城内有自己的住宅,估计晚上不住在这里。丧彪恶名在外,我的几个手下都非常忌惮他,所以不敢离这里太近,更不敢跟踪他们太紧,所以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只是听手下人说,丧彪的几个得力手下,这几天经常在丧彪的住宅进进出出,估计是商议对付我的事情” 哑巴力说到这里,心里忐忑不安,忧心忡忡地看着子壮,“老大,丧彪心狠手辣,要不然,我们算了吧” 次奥 一听这话,子壮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他瞪了哑巴力一眼,真想抬腿踹他一脚。 今天白天的时候,是哪个混蛋弄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请求自己出头来对付丧彪的?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又假惺惺的说算了? 一副担心老大人身安危的样子,其实是想用激将法,怕我现在临阵退却吧? 这狗日的哑巴力,这个臭市皮子,心里还是有些不老实,和我耍小聪明吧。 哑巴力一看子壮神情不悦,心虚地缩了缩头,朝一边小心地退出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大,你你别生气,我我也是刚刚才想清楚。” 子壮没好气地看着他,“想清楚啥?” “我做了一二十年的市皮子,其实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就是想混饱肚子而已。没成想到,竟然遇到了老大,我竟然一下子咸鱼翻生了,手下也有了一批人。老大,那帮市皮子这几天对我笑脸也多,说话也软,我慢慢地好像也膨胀了,有点飘飘然了。我最近越来越享受这种感觉,好像自己也有些膨胀了,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市皮子而已。” 哑巴力哭丧着脸,摇摇头,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听说那丧彪要找我的麻烦,我觉得有老大在,好歹要斗上一斗,要不然我们这群市皮子就跨了,我又会被打回了原形。唉,不过刚才听你说了在斗玉台的事情,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怂了啊。唉,混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明白,我自己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说起来还是不行。耍嘴皮子我还行,但论起心狠手辣,我连斗玉台的那个胖歌姬也不如。丧彪这家伙心狠手辣,简直是没有人性,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能逼死,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孑然一身。老大,大不了我们凑出五百飞羽贝出来,老老实实地做我的市皮子——可能是因为老大在斗玉台的遭遇吧,让我心里现在很不踏实——老大,要不就算了吧,一个胖歌姬都能搞出这么多事情来,我觉得这丧彪恐怕幺蛾子更多” 听完哑巴力的一番话,子壮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 他听得出刚才哑巴力的话,应该是他的肺腑之言,子壮自己其实也是感同身受。 说起来他自己也不过是桑林村的一个野民而已,要不是机缘巧合也罢,厄运恒生也罢,让自己碰上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现在应该还在桑林村陪着父母好好下地干活呢。 很多的事情,其实并不是自己愿意去做,也并不是不想躲开,只是事情自己找上门来,自己即使想躲也躲不开而已。 就拿丧彪这件事来讲,如果真的让他得了逞,难保他不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自己蒙面袭击大脑壳子的事情,也难免不会被抖搂出来。 如果到了那一天,自己的身份曝了光,自己的人生安全也许都会出现问题。 所以,不是说子壮喜欢主动袭击这个心狠手辣的丧彪,只是因为自身的利害关系,不得不主动出击,以求更好地自保而已。 “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子壮摇了摇头,把带来的黑布蒙在脸上,只露出了双眼。 他又把那把短剑从怀里掏了出来,拔出剑刃,活动了一下手腕,接着把剑鞘扔给了哑巴力。 “你刚才说丧彪的住宅有前后两个院子,里面有没有树木等藏身的地方?” 面对子壮的询问,哑巴力无力地摇摇头。 “据说没有。”哑巴力也不敢很确定,“前后两个院子,据说都是两片空地,丧彪的手下有的时候在那些地方活动一下手脚,没有听说有什么树木等掩身的地方。”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准,丧彪那家伙就像个疯狗一样,他的住宅我的手下也不敢过于接近,只能在远处悄悄地观望。我们现在知道的所有情况,其实都听别人说得,没有人亲眼看到过。” 呃 子壮心中一沉,丧彪果然是个棘手的家伙啊。 只是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 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废掉丧彪的一条腿或者胳膊,让他吃些苦头,丧失了继续为非作歹的能力,这就可以了。 最起码可以延迟他的行动能力,让他不至于明天去找哑巴力挑衅滋事,就算是自己成功了。 速战速决是最好不过了,毕竟斗玉台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处理完呢。 想到这里,子壮知道自己应该赶快行动,不能在这里继续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就好。”子壮最后叮嘱了哑巴力一句,“注意保护好自己就好,我争取速战速决。” 看哑巴力点点头答应了,子壮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握住短剑,向远处丧彪的住宅窜了过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1章 陷阱 子壮手持短剑,贴着巷子里的墙根,尽可能掩藏自己的行踪,迅速地向丧彪的住宅逼近。 虽然宵禁的时间还没有到,但大街小巷里已经难得见到一个行人,附近的院落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在子壮这个时代,讲究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于照明的油脂其实都是动物性油脂,算是贵重物,对于寻常人家也是一笔巨大的支出。也正是这个原因,日后之后,除非是名门大户,一般人晚上也就早早安息了,并不会轻易点灯照明。 后世常见的植物性油脂,例如豆油c花生油,在当时还没有出现。 既然知道了丧彪住宅两边的邻居早已经搬离,子壮首先靠近了丧彪东边的院落。这院落破败不易,院墙不到一人高,有些地方甚至都有些坍塌了。在确定院子里面没有动静后,他纵身越过了矮墙,进入了丧彪东边的院落。 院落内空荡荡的,一片萧瑟,没有半分动静。 子壮立在阴影中,沉下心来,面朝西部,打量着丧彪家的高墙。 这堵墙看起来有两人高,和蒲府小主后院围墙差不多的高度,人在墙外根本就看不到墙内的景物。 子壮想了想,又纵身跃上了这家院落的矮墙,猫着腰,顺着矮墙爬上了屋顶。 子壮小心地移动,爬到茅草屋顶的屋脊上,终于能大概看清丧彪院内的景物。 哑巴力说得没错,丧彪院落内没有高树或者灌木丛,基本上都是空荡荡的夯土地。地上有几个石锁,估计是丧彪和他的手下用来锻炼气力。 除此之外,院落里空无一物,干净地让人觉得诡异。 前院后院皆是如此,更是让人觉得不寻常。 正宅一共有三间,里面也是一片乌黑,一点动静也没有。 因为有了斗玉台的教训,子壮不敢马虎,趴在屋脊上观察了好久,这次顺着屋脊向丧彪院落的高墙摸去。 子壮在屋顶的茅草下掀起一块黄泥块,轻轻地掷入了丧彪院内的西墙根下。 “啪”地一声,黄土块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谁?” 一个人在屋内大喝一声,拉开门冲了出来。 月色晦明,但子壮多少能看个大概。出来的人尖脸长腿,身材细瘦,手中拿着一根短木棒子,在院子里警惕地张望着。 子壮赶紧伏下了身子。 此人在前院内仔细地搜寻了一边,似乎没有发现什么,摸着脑袋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粗哑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细狗,别大惊小怪的了,估计是什么野猫路过弄出来的动静。” 呃,原来这个人就是叫细狗,子壮记得哑巴力曾经和自己提过。 “不对,彪哥,我刚才没有听到猫叫声。”细狗朝屋内回应道。 嗯,屋内的那个人就是丧彪。 子壮心里悄悄的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都说是“投石问路”,关键是一个“问”字。如果这黄土块投了出去,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子壮可能就一筹莫展了。 这么大一个土块下去,如果屋内没有任何反应,有两种可能性最大。 一是屋内没人。 二是屋内的人已经被惊动,但是隐忍不发。 无论是那种可能性,子壮都不能轻易进入院内了。 不过,现在么 子壮正在犹豫不决,屋内丧彪的声音又传了出来,“细狗,别瞎转悠了,还是赶紧回来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干正事呢。明天一大早要早起来,等几个弟兄们都凑齐了,我们也好去寻一寻那个哑巴力的晦气。那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五百飞羽贝都不肯出血,哼哼,明天他不拿出八百飞羽贝来,我就打断他一条腿。” 呃,果然是明天要去找哑巴力的晦气。 哑巴力也没有说错,这个细狗的家伙晚上住在这里,屋内应该只有丧彪一个人。 其余的人,从丧彪的话里判断,应该是明天一大早才会在这里聚齐。 以一对二,子壮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底气。 事不宜迟,子壮顺着屋顶,迅速蹑手蹑脚地朝那高耸的院墙靠近。一手搭在墙顶,子壮翻身跃上了墙头,接下从墙头跃下,朝院子里的细狗冲了过去。 此时的细狗恰好转过身来,面对着子壮,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模样。 次奥,不好 子壮隐隐觉得不对 细狗一边后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短棒保护自己,扭头朝屋内大声喊道,“彪哥,这小子果然来了” 子壮头皮一阵发麻,“这小子果然来了” 次奥,这果然是一个陷阱啊。 子壮想也不想,连忙把刀柄含在嘴里,转过身,甩开双臂,迈开双腿,快步向东边高墙冲了过去。 两人高的院墙,子壮并没有能力一跃而过,必须需要有一个助跑的过程,然后用脚蹬在墙上三尺多高处,借力换脚继续上窜,然后才能一手搭在墙头,翻墙而过。 那些不需要任何助力,平地跃起几人高,甚至踏波过水的轻功高手,子壮搭心眼里就不相信,最起码他自己做不到。 可惜,还没等子壮跑出几步,几条汉子已经一窝蜂的从屋内冲了出来,每个人都持着或短或长的兵器,嗷嗷直叫。 次奥,子壮眼睛的余光一瞥,心中暗暗叫苦。 丧彪这狗日的在蒲城邑能混到这个地步,果然不是心狠手辣这么简单,心智也比普通的混子高出不少。 刚才自己那一招“投石问路”,估计早就被屋内的丧彪识破了。 他和细狗的一问一答,就是故意在演一场好戏,以此来引诱子壮自投罗网而已。 其实他们一大帮子人早就埋伏在屋内,就等着自己上钩呢。 只是,他们为什么一定确定自己今晚会过来? 此时已经由不得子壮多想,只希望自己能快跑几步,能赶快冲到高墙下,伺机翻墙而逃。 “还想跑?” 背后一声冷哼,又是丧彪的声音。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匆忙中转头一瞥,就见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粗壮汉子右手一动,一个三尺长的粗木棒子已经扔了过来,直朝自己的下半身而来。 子壮心中已经一沉,迫不得已跳跃而起,看着木棒从自己脚下穿过,堪堪地躲过对方的突然一击。 不过,当子壮双脚落地的一刹那,子壮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丧彪这狗日的,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让他这一阻断,自己即使此时冲到了高墙下,恐怕也没有机会重新蓄力翻墙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2章 出其不意 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是子壮硬着头皮,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 双手抱拳,给周围的人打个哈哈,陪个笑脸,然后说自己迷路了,误闯了二人多高的民宅? 还是像传奇故事中所说的那样,作为一个智勇双全的大人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沉静自若,谈笑风生?以寡敌众,然后一番唇枪舌剑,丝毫不落下风,把对方说得晕晕乎乎,顺便再套出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扯吧,生死关头,掉脑袋的危险时刻,还是少扯淡为佳! 子壮双脚落地的那一刹那,心底一沉,锐利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不远处的几个石锁上。 院子的地面上有三四个石锁,每个石锁看起来有四五十斤的模样。子壮刚才在屋脊上已经看到了,估计是丧彪等人平时用来锻炼身体,训练手下的握力c腕力c臂力,乃至腰部和腿部的力量。 其实,就在看到石锁的那一刹那,子壮就意识到这丧彪应该不是普通混子那么简单。 按照哑巴力的说法,丧彪的手下可不多,可以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玩意,所以在整个蒲城邑才有几分名头。 就从那放在院子里的结果石锁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平时竟然是有些组织,甚至还是勤于操练的。 事不宜迟,如果等以丧彪为首的几条壮汉都围了上来,又手持长短不一的兵器,自己可就麻烦了,要想再逃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一看那几个石锁,子壮毫不思索地冲了过去。 他用力抓起一把石锁,想都没有想,用尽全力向以丧彪为首的一群壮汉扔了过去。 在石锁被抛出的一刹那,子壮把本来含在嘴里的短剑取下,紧紧地攥在右手里,紧跟着石锁冲来过去。 四五十斤的石锁抛出,带着呼呼的风声,直朝对面丧彪的脑袋而来。 “我次奥” “快闪” 丧彪一伙人刚冲出宅子不久,还没有完全散开。冲在最前面的丧彪一短棍抛出,把子壮阻拦住,心中正自鸣得意。 他一挥手,正准备让手下散开,过去把子壮包围起来,忽然听到手下们一阵惊呼。 丧彪一转头,就看到石锁已经朝自己的脑袋飞了过来。 他脸一下子就绿了。 我次奥,这小子狗急跳墙,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丧彪匆忙中脑袋一偏,那石锁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让他全身一阵冷汗。 由于丧彪冲在最前面,他这一偏头,紧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家伙可就倒霉了。 因为紧跟在丧彪的后面,他的视线毕竟受阻,不可能像其他的人视野那么开阔。刚刚听到几个同伙一片惊呼,那倒霉的家伙还没醒过神来呢。这个时候,就见丧彪的脑袋一偏,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接着一个脸盆大的石锁铺面而来。 “我的老天” 这个倒霉的家伙心中哀叹一声,避无可避,被石锁“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脸上,顿时血花四溅,重重地后仰翻倒在地上。 紧随着飞过来的石锁,子壮紧跟其后,朝着丧彪冲了过来。 在丧彪一偏头躲避石锁的那一刹那,子壮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他右手紧握手中的短剑,不假思索,咬牙朝丧彪的胸口扎了下去。 不扎喉咙和肩膀,就扎丧彪的上半身躯干,这样目标大一些,不容易失手。 子壮这次过来,本来是想给丧彪一个教训,废他一条胳膊或者一只腿,并没有想要他的性命。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子壮知道自己已经身陷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如果还有妇人之仁,自己的小命估计都要保不住了。 当断不断,必首其乱。 子壮一咬牙,那里还顾得那么多,一剑就扎了下去。 丧彪刚刚躲过了飞过来的一石锁,现在正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甚至是有点手忙脚乱。 更何况,刚才他刚刚把手中的短棍抛出,赤手空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格挡。 稍一犹豫,丧彪只觉得左胸一阵刺痛,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子壮的黑手。 子壮一击得手,不敢大意,正想把短剑拔出,趁着众人没有围上来之前乘胜追击,再给对方补一剑。 没成想到,这丧彪也不是个等闲人物,突然之间遭了子壮的黑手,哪里还会继续受子壮宰割。 下意识地,丧彪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子壮攥剑的右手,连同子壮右手紧握的剑柄,不让他把短剑拔出来。 “动手!” 丧彪朝一边的同伙大声叱喝道。 子壮既然拔剑不成,哪里还敢和丧彪继续纠缠,急忙脑袋用力向前一顶,重重地撞在丧彪的脑袋上。 丧彪猝不及防,顿时觉得一阵头昏目眩。稍一松弛,子壮已经松开剑柄,把右手挣脱出来。 左右手一用力,子壮已经抱住了丧彪的头部。子壮一咬牙,一用力,就听“咔嚓”一声脆响,丧彪的头已经歪倒了一边,竟然被子壮硬生生地拧断了脖子。 从子壮抛出石锁,到他冲到丧彪跟前刺了对方一剑,再到子壮扭断丧彪的脖子,子壮其实是一鼓作气,干净利索,也只是用了几个喘息间。 石锁抛出后,子壮的同伙就开始大呼小叫,一下子乱了手脚。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丧彪的脖子就已经被子壮给拧断了。 一个个混子一时间瞠目结舌,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混子毕竟是混子,虽然心狠手辣,但还远远没有到杀人如麻,视人命为草芥的程度。就这么几个呼吸间,这个蒙面杀手竟然是下了狠手,一转眼就把自己的老大给结果了? 次奥 这是个比老大还狠的硬茬子啊 就在他们稍一犹豫间,子壮一把就把丧彪的尸体推开,跃过现在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刚才被石锁砸中脑袋的倒霉蛋,竟然向正宅内跑了过去。 “啥意思?” 丧彪的几个手下虽然手中都拿着长短不一的兵器,此时却没有一个人紧跟着追上去。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目光不约而同又落在在了丧彪倒地的尸体上,脑子几乎都不够用了。 “咋了,一转眼的功夫,老大就这么没了?” “这蒙面杀手不赶紧逃命,又不继续攻击我们,跑到正宅里去干什么?” “啥意思,不想走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3章 逃出生天 丧彪的几个手下此刻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把头扭到一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内宅内忽然“垮碴”一声传来,似乎是门窗破碎的声音。 一个眯眯眼的家伙忽然醒悟过来,一挥手中的木棍,大声叫嚣道,“次奥,这小子要跑——快追!” 话一说完,这小子就带头向宅内冲去。 不过跑出去三两步,他好像感觉到不对劲,连忙回头,却发现其余的人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跟上去。 他跺跺脚,忍不住大声叫骂道,“快追啊,还傻愣着干什么?彪哥估计没救了,如果让这小子跑了,闹到了理正司,这黑锅还不得我们来背?” 看着眯眯眼气急败坏的样子,其余的人也都醒悟过来,一窝蜂地向宅子内冲去。 果不其然,子壮已经踹开了后门,跑进了后面的院子里。 当丧彪的几个手下从后门冲出去时候,恰恰看见子壮已经助跑完毕,身子已经蹿到了半空中,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墙头上。 一声呼哨,几件或长或短的兵器纷纷朝子壮扔了出去,但却只有一根短棍击中了子壮的背部,其余的纷纷落空。在众人气急败坏的目光中,子壮翻过了墙头,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好险 子壮忍住后背被木棍击中的疼痛,轻轻跃到地上,身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次在前院想翻墙逃走,却被丧彪的短棍所阻断,子壮就知道在前院基本上没有逃走的希望了,必须另辟蹊径。 毕竟是院子狭小,对方人又多,子壮若想不受阻扰地助跑翻墙,基本上是没有可能。 一咬牙,他出其不意地袭击了丧彪,然后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冲进了正宅内。 毕竟谁也想不到子壮会主动冲进了宅子内,所以并没有任何的防备,这才让子壮侥幸得了逞。 既然有后院,正宅一定就会有后门。 这是子壮在那一刹那的想法。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子壮在正宅内找到后门后,一脚踹开,然后借势助跑,然后有惊无险地翻墙而走。 做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这才让子壮有惊无险,终于逃出生天。 如果晚了那么两三步,估计结局就会和在前院一样,子壮不得不困在院子里,以后的是事情就更难预测了。 公平而论,如果是以死相搏,子壮一个人对付几个混子,他也并不会发怵。 不过,想到自己刚才已经结束了丧彪的性命,哑巴力还在外面等着自己,斗玉台还有胖歌姬和张骆的事情等着处理,子壮一刻都不想在这里耽误。 逃出丧彪的院子后,子壮故意在周围快速地绕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后,急匆匆地赶往和哑巴力约定的汇合处。 见到哑巴力以后,子壮立刻撕掉了自己的蒙脸黑布,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迅速地更换衣服。 “老大,事情怎么样?” 哑巴力一边关切地询问,一边接过子壮递过来的衣服,忽然手一哆嗦,急忙捻了捻自己的手指头。 他脸色一变,把沾满血污的手指头凑在眼前看了一眼,然后嗅了嗅。 “老大,你受伤了?” 哑巴力一脸惊慌。 子壮摇摇头,“是丧彪的血,估计是捅他一剑的时候,溅到我身上来的——丧彪死了,被我拧断了脖子。” 子壮匆匆换好了衣服,不想在这里久留,一招手,两个人急匆匆地离开原地,朝斗玉台的方向快步走去。 “老大,你把丧彪给杀了——不是说不是说只是给他教训一下吗?” 哑巴力脸色煞白,紧跟在子壮的身后,忐忑不安地问道。 “我这次如果不杀他,我恐怕就会栽在那里了——丧彪在那里设了埋伏,蓄势以待,就专门在那里等我自投罗网。” “什么?设了埋伏?” 哑巴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恐慌,胆怯地望着子壮的背影。 “老大,我不知道他们设了埋伏。我我”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回来和你汇合。”子壮头也不回,继续疾步前行,小心地打量着四周,“这几天你最好躲几天,不要让他们轻易找到你,那套衣服你也先帮我保存着——我怀疑是你手下的人出了问题,要不然丧彪他们怎么会布置的这么缜密,就是故意要引我出来。” 哑巴力默默点点头。 如果子壮的确是别人设了埋伏,那就是丧彪故意为之,可能就是自己手下有人和丧彪有了勾结。 先是故意挑衅索债,然后放出风声明天要来挑衅滋事,实际上却在自己的住宅内暗布了伏兵,妄想把子壮一把拿下。 步步紧逼,环环相扣。 丧彪应该早就知道,如果威胁到了哑巴力,哑巴力走投无路,一定会去找幕后的老大来出头。 但关于哑巴力的幕后老大,除了哑巴力的几个手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 “老大,也许不是我的手下搞的鬼,也许是大脑壳子。”哑巴力急忙说道,“丧彪之所以要到我这边挑衅滋事,打得旗号就是大脑壳子欠他的赌债。也就是说,在找到我之前,他一定接触过大脑壳子。” “大脑壳子?”子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摸了摸怀里,“大脑壳子那一把短剑,现在还留在丧彪的尸身上。当时时间仓促,我没有来得及拔下来。” “如果的确是大脑壳子在后面捣的鬼,有没有那把匕首在,他们都会明白你就是上次收拾大脑壳子的人。”哑巴力忐忑不安地望着子壮,“老大,要不,你和我一起躲一躲?” “我没有什么地方可躲,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子壮苦笑着摇摇头,“蒲府那边,我还有重任在身,不能随便离开那里。更何况,斗玉台那边,胖歌姬和张骆还昏迷在那里,我要立刻回去处理后续的事情。不过,如果我迅速赶回斗玉台那边,趁着他们两个还没有苏醒,也许可以浑水摸鱼,以假乱真,让他们两个成为我的人证,证明我今晚就呆在了斗玉台,从而撇清了丧彪之死在我身上的嫌疑。” 嗯,哑巴力想了想,脸色复杂,但没有再吱声。 “就此告别吧,你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好自为之。” 子壮望了望远处的斗玉台,朝哑巴力拱拱手,转身朝斗玉台疾驰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4章 胖歌姬之死 夜色深沉,月光暗淡,子壮估摸了一下时间,现在离正式宵禁的时候也不远了。 宵禁以后,自己在邑城内的行动就更不方便了。 子壮猫着腰,摸到了斗玉台的后面,仰头望着胖歌姬窗口上悬下来的绳子。绳索依然还在,下面坠着重物,让它不会轻易随风飘动,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绳索的颜色几乎和墙皮一样,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看有一条绳索挂在那里。 如此看来,张骆为了能够和胖歌姬时不时地幽会一番,而且不花分毫,可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和心思。 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以后,子壮手拉绳索拽了拽,确认没有问题后,迅速地向斗玉台三楼胖歌姬的房间爬去。 时间应该不多了,子壮手脚并用,加快了速度,用了不到半刻钟就爬到了窗口。 外明内暗,胖歌姬房间内的景物很不清楚,影影绰绰看到在胖歌姬和张骆原来的位置上有两团人影。 子壮不能在窗口耽搁太久,一咬牙,从窗口钻了进去。 窗口大约只有脸盆大,子壮的身子恰好可以填满。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子壮在顺着窗户爬向室内的时候,室内仅存的一点光线也被完全隔绝了,子壮眼前一片黑暗。 窗口太小,子壮又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就稍稍费了点周折。进入室内后,子壮尽可能地迅速适应周围的光线和环境,目光落在胖歌姬身上,慢慢觉得有些不对劲。 胖歌姬趴在地上几乎是一动不动,估计仍然是昏迷未醒。 不过,她身上的衣服,好像和子壮的记忆中有些不一样,不至于如此地稀少和单薄。 至于张骆那边呢,子壮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抬腿踢了一脚。 几件衣服轻飘飘地被子壮轻一脚踢开,张骆早就不见了踪影。 而且那几件衣服,好像还正是胖歌姬的衣服,刚才被人鼓捣成一个人的形状,故意放在张骆曾经昏迷倒地的位置。 子壮脑子“嗡”地一声,急忙冲到了胖歌姬的身边,把她翻过身来,心惊胆战地试了试她的鼻息。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胖歌姬双眼紧闭,鼻息全无,不知道死去已经多久了。 次奥,完了 子壮顿时一个激灵,纵身就朝窗口扑去。 门外忽然传来喧杂的脚步声,不等子壮钻出窗口,有人一脚踹开了胖歌姬的房门,门闩脱落,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冲了进来。 “香儿,香儿,你这是怎么了”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刚才失踪不见的张骆,他几个箭步蹿到了胖歌姬的身前,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带着哭腔,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子壮的半边身子已经探出窗外,但下半身的两条腿还在胖歌姬的房内,现在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局面。 几个彪形大汉冲了过来,紧紧地摁住了子壮的双腿。 子壮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头脑一片空白。 次奥,完了 蒲府小主的大堂内,现在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小主孟赢雀脸上波澜不惊,依然端坐在主位的几案后,一左一右的两个主宾位却是两个陌生人。 左边的那位头发花白,皮肤细腻,神色平静,目光矍铄,正是蒲城邑的邑宰大人,赢姓蒲仲敛,也是国都蒲大夫的同族兄弟。 右边的那位是一个中年人,面色阴沉,细眼淡眉,正是马正大人蒲直,也是赢姓蒲氏子弟。如果论起辈分来,他应该算是蒲大夫和邑宰大人的族侄。 站在大堂正中的则是马正大人的嫡长子蒲伯文,此时一脸的志得意满。 “小主,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多亏我当时就在斗玉台,所以才及时处理了此事,维护了蒲氏一族的清誉,不至于让理正司插手此事。不过,小主,这狗奴才是留不得了,干脆随便安插个罪名,乱棍打死,以绝后患。 他和子壮素来就有过节,因为初姑娘的事情,子壮已经当众羞辱了他两次,早就对他恨之入骨。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自然恨不得立刻把子壮置之死地。 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以后,蒲伯文一脸焦急地站在堂中,等待小主孟赢雀的答复。 因为此事涉及到人命,杀人凶手又是蒲府小主的家丁,所以蒲伯文还越俎代庖,把邑宰大人和自己的父亲都请了过来。 不过,令他稍稍感到意外的是,小主孟赢雀知道此事后既没有大动肝火,也没有气急败坏,就连大惊失色的反应也没有。她只是面色平静地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问了几个她关心的问题,然后派樟伯和柳叶去斗玉台去找一下初姑娘,然后端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人证物证俱在,这狗奴才今日非要把他碎尸万断不可,看你能袒护他到什么时候?” 蒲伯文心里暗暗发狠。 人证c物证俱在,事情确定无疑,起码蒲伯文是这么认为的。 关键的证人张骆,也在马正司当差,蒲伯文相信他不敢轻易欺骗自己。 按照张骆的说法,他今日特地去斗玉台看望老相好香姐,到了门口后却发现门闩在里面被插住,顿时就觉得心里隐隐不妙。而且无论张骆如何在外面呼叫“香姐”的名字,房间内都没有任何反应。 感觉到事情异常,张骆赶紧招呼了附近的几个护卫,撞开门冲了进去,恰恰把正要逃走的子壮抓了个正着。 当时的胖歌姬已经死去多时,经检查后发现是被人淫后活活地扼死,脖颈上青紫色的扼痕还清晰可见。 门闩从里面被插死,而且当时只有子壮一个人在屋内。而且,众人破门而入后,恰恰发现子壮正想通过悬在窗外的绳索逃走。 子壮就是杀胖歌姬的罪魁祸首,这几乎已经是确定无疑。 更何况,根据斗玉台护卫的说法,大约一个时辰以前,子壮就以拜访初姑娘的名义进入了斗玉台三层。 而初姑娘那边的消息,却表示她们今晚一直没有见到子壮拜访她们。 更为致命的是,一个名叫孙志的护卫信誓旦旦地作证,他亲眼看到子壮鬼鬼祟祟地躲在胖歌姬的门外,恰恰被他逮了个正着。 所有的人证c物证,似乎都指向了子壮,而且已经勾勒出一个鲜明的作案脉络。 子壮以拜访初姑娘为名,混入了斗玉台的三层,意图对胖歌姬谋行不轨。被护卫无意间撞破后,子壮暂时退却,却不肯放弃,找机会再次潜入了胖歌姬的房间。整整一个时辰,子壮在房间内先后杀了胖歌姬,却不料被胖歌姬的老相好张骆发现了端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5章 纠结的小主 蒲伯文正焦躁不安地等待小主孟赢雀的答复,但孟赢雀脸沉如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唉,小主你这 蒲伯文心里一阵牢骚,无奈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马正大人朝他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在父亲的示意下,蒲伯文又把目光投向了邑城的最高主宰,邑正大人。 可惜邑正大人此时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副入定的样子,大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架势。 “次奥,这个老狐狸,平时我父亲可没少孝敬他,这时候也不知道说句话” 蒲伯文心里暗暗咒骂。 这个时候,柳叶和樟伯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所有的人都精神一振。 因为子壮是以找初姑娘的借口而得以进入斗玉台的三层,这让小主孟赢雀颇为不解,所以小主才让柳叶去斗玉台找初姑娘了解此事。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去斗玉台不方便,所以才让樟伯陪同一起前往。 现在见柳叶和樟伯都回来了,堂内的人自然有些好奇,想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叶给小主请安施礼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堂内的各位大人,忐忑不安地跪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主仍然是一脸镇静,淡淡地说道,“柳叶,知道什么尽管说就是了,这里都不是外人。” 是的,大堂内里的各位,除了柳叶和樟伯两个奴婢外,其余的人都是赢姓蒲氏族人。对于孟赢雀来说,这些人既是她的族人,又是辅佐她父亲的家臣,的确算不上外人。 而且,有话说在明处,也免得其他人在背后猜疑。 “启禀主子,那初姑娘说是身体不适,没有见奴婢,但奴婢见到了她的贴身侍女,青儿姑娘。” 既然小主吩咐,柳叶恭恭敬敬地说道。 一听到柳叶提到青儿姑娘,蒲伯文在旁边插嘴说,“青儿姑娘我也见过,的确是初姑娘的贴身侍女——青儿怎么说”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重咳,打断了蒲伯文的话。 蒲伯文顺着咳嗽声望过去,看见父亲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连忙闭上了嘴。 小主依然是面无表情,两眼望着柳叶,“继续说吧” “是。” 婢女柳叶低声应着,小心翼翼地说道,“小青姑娘说,她家主子初姑娘见子壮还有些眼力劲,也有些小聪明,所以本想带他去宋国谋个差事。不过子壮说他和别人有约在身,不能轻易离开邑城,当时婉言谢绝了。因为小青姑娘主仆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蒲城邑,又担心子壮临时改变了主意,所以才告诉斗玉台的护卫不要阻拦子壮过去找她们。不过,小青姑娘也说,自白天和子壮辞别后,她们再也没有见过子壮,包括今天晚上。” 呃 小主微微点头。 初姑娘那边得来的消息,和斗玉台护卫的说辞基本吻合。 只是,子壮竟然和这宋国来的初姑娘给勾搭上了,这才是让小主感到意外的。 说是看子壮有些眼力劲,也有些小聪明,所以初姑娘给想带他去宋国,哼,说的轻巧,骗鬼呢! 与钟吾国想比,宋国地大物博,人才众多,你初姑娘会因为子壮有点小聪明就要带走他? 谁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背后做了什么勾当! 这个死淫贼,怪不得昨天来问了许多初姑娘的事情,还难得讨教了一些采风和夷风的学问,原来是别有用心,想讨这初姑娘的欢心而已。 想到这里,小主莫名地觉得心底泛酸。 不过,没想到子壮还有些良心,竟然还记得和车稳的约定,没有立刻跟着这初姑娘远走宋国,让小主稍稍安心一些。 一个下贱的歌姬而已,死了就是死了,再死上个,孟赢雀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一想到这歌姬竟然是被子壮杀,这才是让小主孟赢雀火冒三丈的根本。 子壮你这个狗淫贼,怎么会堕落到这个地步? 那当初他对自己做下的那件丑事,到底对他意味着什么? 难道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和斗玉台那个低贱的胖歌姬,竟然没有什么分别 不过,小主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按照樟伯的说法,子壮今晚出去,分明是追查那两个歹徒的消息才是,怎么会突然跑到斗玉台呢? 想到这里,孟赢雀抬起头来,望着堂下的蒲伯文。 “伯文,把子壮带进来,我要问他几句话。” “小主,这没有必要了吧?”蒲伯文迟疑了一下,稍稍有些不耐烦,“现在人证c物证都在,何必多费唇舌再说了,这小子满嘴喷粪,让他多说一句,都会污了各位了耳朵。” “这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小主终于敛起了脸色,目光中多了几分怒气,“把他带上来!” 旁边的邑宰大人不易觉察地点点头。 蒲伯文瞟了一眼邑宰大人和一边的父亲,一咬牙,朝外面大声喊道,“把那个狗奴才给我带上来!” 不多久,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子壮,被两个马正府的护卫推推搡搡地带了上来。 从在胖歌姬的房间里被人逮住,到现在被押送到蒲府,子壮可谓是吃足了苦头。 他事前已经惹过两次蒲伯文,让他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无地自容。既然现在落在了蒲蒲伯文的手里,他自己不会轻易饶过了他,拳打脚踢自然是少不了的。 子壮不想任人宰割,也不是不想逃走,只是这次阴沟里翻了船,自己无计可施而已。 胖歌姬房间的窗口只有脸盆大,行动很不方便。张骆带人冲进去的时候,他的身体恰恰卡在了窗口的中间,可谓是进退两难,行动自然受限。 不过,如果他当时拼死一搏,也不是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只是,子壮瞻前顾后,还是放弃了。 胖歌姬毕竟已经死了,和张骆一定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动手的。 如果自己这么一走了之,估计这屎盆子实实在在地扣在自己的头上,就再也洗刷不掉了。 唉,两害相权取其轻,子壮不得已只好束手就擒,就是争取一个说话的机会。 只要能见到了小主,自己也未必不能扳回一城。 张骆啊张骆,这可都是你逼的。 你以为胖歌姬死了,什么都可以栽赃与我? 算你狠,可惜瞎了你的狗眼!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若是说起了栽赃陷害,构陷罪名,小爷才是你祖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6章 挑拨离间 子壮此时五花大绑,被两个马正府的粗壮家丁带了上来。他现在鼻青脸肿,全身都伤痕累累,衣服上多处被扯烂,显然刚才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端坐在上位的孟赢雀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但右手却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子壮被带上来后,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脸上却丝毫没有垂头丧气的模样。他昂着头,用一贯桀骜不驯的眼神扫视着堂内的几个人,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蒲伯文早就看不过眼,几步走到子壮的身后,伸脚朝他的腿弯狠狠地踹了一脚。子壮本来就受了伤,现在更吃不住劲,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只觉得膝盖骨都快要摔碎了。 他转脸气愤地瞪了蒲伯文一眼,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不甘示弱地大声吼道,“蒲伯文,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以众欺寡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两个单挑,我让你一只胳膊!” 蒲伯文冷笑一声,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露出几丝狰狞的笑容。 他朝押送子壮的两个家丁挥挥手,示意让他们两个退下,然后“呸”地一声朝子壮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恶狠狠地叫嚣说,“不知死活的东西,现在还敢再狂么?看你能再狂到什么时候?” 子壮轻蔑地偏头看着他,嘴角微扬,脸上忽然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 蒲伯文在斗玉台已经吃过子壮的两次大亏,被搞得灰头土脸,颜面尽失,心里早已经对子壮恨之入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是因为有了那两次不堪回首的经历,蒲伯文心里多多少少留下了一点阴影,甚至还有一丝丝对子壮的忌惮。 现在看子壮笑得古里古怪,蒲伯文心里已经觉得不太好,猜得出对方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叫你嘴硬!” 蒲伯文目露凶光,忽然一抡胳膊,一个巴掌已经甩了出去。只听“啪”地一声,蒲伯文的右手已经重重地打在子壮的脸上。 本来强装镇静的小主,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不仅一缩,放在案几后的双手已经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哈哈哈” 硬生生捱了蒲伯文一巴掌,子壮嘴角溢出了鲜血。他吐了一口血水后,忽然哈哈地大笑起来。 蒲伯文让他笑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后退一步,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你这个狗奴才,你疯了吗——还敢装神弄鬼?” “我没有疯,是你们马正司的人疯了,都疯了!”子壮停止了狂笑声,忽然大声嘶喊道,“马正司的人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勾结外人,意图对小主不轨。被我识破后,还把胖歌姬杀人灭口,现在还栽赃在我的身上。哼哼,可笑,真是可笑,你自以为高明,难道把全蒲城邑的人都当成了瞎子,聋子,和傻子不成?” “胡说八道!” “血口喷人!” 马正大人父子脸色大变,不约而同地大声吼道。 马正大人已经紧张地站了起来,一脸的恐慌,忐忑不安地看着坐在上位的小主。 “小主,你不要听这个狗奴才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的是你,不是我!” 子壮不甘示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马正大人的话,忽然转过身,面朝着坐在上位的孟赢雀大声疾呼道,“小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你冰雪聪明,不会看不出这是一个圈套,赤裸裸的圈套,一切都是针对小主你的。你心里清楚,但碍于颜面不好意思说出口。好,小主,子壮我为对你忠心耿耿,即使舍得一身剐,我也要把话帮你说出来!邑城里的各位大人,一个个看起来都道貌昂然,对你毕恭毕敬,礼遇有加,其实心里都巴不得你赶快滚蛋,赶紧离开这蒲城邑,免得在这里讨人嫌弃,碍手碍脚” “住口!” 大堂内的几个人,无论是强装镇静的小主孟赢雀,本来老神在在的邑宰大人,气急败坏的马正大人,乃至心中已经隐隐不安的蒲伯文,几乎在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地大声叱责道。 斥责声出口以后,几个人一个个神色大变,面面相觑,满脸的尴尬。 齐刷刷地,无论是邑宰还是马正,还有蒲伯文,都把仇恨的目光盯准了口无遮拦的子壮,恨不得立刻就把他大卸几块。 尤其是邑宰大人,现在气得全身都开始打哆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才好。 毒啊,这小子狠毒啊,比蛇蝎还要毒。 刚开始的几句话已经让人觉得后背发麻,邑宰大人就觉得今天这事情可能要遭,但多少还是能沉得住气。 “马正司的人意图对小主不轨,把胖歌姬杀人灭口,栽赃子壮” 这些说法固然耸人听闻,但即使属实,也不过是马正司的事情,对邑宰大人的利益影响不大。 马正大人的职位,虽然是他推荐,但也是经过家主认可和首肯的。 当然,他毕竟是蒲城邑的主宰,如果马正司真地对小主意图不轨,他也不能完全撇清责任。 不过,他和马正大人都是蒲氏族人,平时又来往甚密,可谓是知根知底。就他对马正大人蒲直的了解来说,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子壮这个狗奴才,无非是被马正司的人抓了现行,现在反咬一口,意图把水搅浑而已。 邑宰大人这个老狐狸为官多年,什么人,什么事没有见过,子壮这点小把戏岂能瞒得住他? 不过,子壮后面的话虽然看似和今晚的事情无关,但却是最让邑宰大人在乎的。 小主孟赢雀这次带着车家两位表弟来到蒲城邑,可不是来游山逛水的,而是别有目的。说白了,就是想帮她的两位姑家表弟谋一份在蒲城邑的差使。 前些年国都内众公子争位,本来依附于大公子的车家受到了波及,从此一蹶不振,早已经淡出了达官贵人的生活圈子。说句难听的话,车家两兄弟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早就不受人待见了。 要不是碍于他们和家主的甥舅关系,他们在蒲城邑也没有立足之地。 再说了,蒲城邑不过是一个边陲小邑而已,邑城内能拿出手的职位本来就不多。这几十年来,家主的采邑规模没有任何的变化,但蒲家家族内的成年男丁可是越来越多。蒲家老家臣的子弟都没有合适的职位安插,又怎么会轻易把好处让与两个外人。 更何况,家主也没有亲自交代给自己来处理此事,态度已经不言自明。 可孟赢雀毕竟是家主的嫡长女,若非万不得已,邑宰自己也不想轻易得罪她。思前想后,邑宰本以为让他们碰几个软钉子,他们自然就会识趣地知难而退,这样对大家都很好。 没成想到,车家两兄弟现在已经返回国都,小主却仍然留在这里,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才是让邑宰大人最为头疼的。 车家两兄弟是否会卷土重来,继续和自己纠缠不休?还是小主另有其他的打算? 碍于小主孟赢雀的身份,邑宰大人也不方便问她,但心里整日里嘀咕却是难免的。 觉得她碍手碍脚也罢,想让她早点离开蒲城邑也罢,这的确是邑宰大人心中所想,相信小主自己心里也明白。 不过,彬彬有礼的士子,落落大方的淑女,即使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也有一套不成文的行事规矩。 说是虚伪也罢,说是客气也罢,那就是看破不说破,不要把事情做绝,留下以后可以回旋的余地。 可是子壮刚才的话,赤裸裸地当众挑拨离间,却让所有的人都无言以对,无地自容。他把这仅存的一块遮羞布都毫不客气地扯了下来,不要说邑宰大人大失了颜面,就连小主孟赢雀也难以接受,所以不约而同地叱喝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7章 反咬一口 子壮这一番话说下来,慷慨激昂,声情并茂,可谓是畅快淋漓。 听完他的话以后,大堂内的一干人等,包括小主孟赢雀,一个个神色各异,或者尴尬,或者气愤,或者恼羞成怒,却没有一个脸色正常从容的。 子壮扫视了众人一眼,心里不禁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果然还是赌对了。 这一群达官贵人,贵族淑女,虽然看起来一个个温良恭俭让,进退有据,彬彬有礼,不过都是表象而已。 在这些人的内心深处,估计整日里琢磨的可都是如何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肮脏事情。 当然了,如果说他们个个都是男盗女娼之徒,固然有失公允。不过,如果说他们一个个言行不一,口是心非,可一点都不冤枉他们。 哼,我今天就是要摘掉你们的假面具,撤掉你们的遮羞布,让你们之间的矛盾和猜疑彻底暴露出来。 也唯有此,我才可能浑水摸鱼,才有机会逃过此劫。 看到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有些效果,子壮在众人的斥责声中反而挺直了胸膛,面对着大堂正位上的小主,一脸悲愤。 “小主,小的口拙嘴笨,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小的不后悔。小的忠心耿耿,为了小主的人身安危,他们现在即使要打c要杀,要刮c要砍,我都死而无憾了。小主,小的不能继续保护你了,也不能追查那两个歹人的下落了,小主你以后就自己多保重了。” 说到这里,子壮眼圈一红,两滴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如此的晶莹夺目。 子壮猛地低下头,一副准备引颈受屠,不想多说一句的模样。 他刚才的这一番表演,可谓是形神兼备,声情并茂,还配以慷慨大义的言语,男儿不轻易弹的热泪,让小主都不禁有些动情。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小无赖,小淫贼,十句话里难有一句话是真的,可不能轻易上了他的当。 更何况,这小淫贼以前在自己面前一直没有个正形,随时都准备好了挑衅自己,冒犯自己,甚至是欺辱自己,小主早就把他认识到骨髓里。 现在看他一反常态,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还既然挤出几滴热泪来,这这明显是入戏太深,演得有点过头了 不过,目前最迫在眉睫的,还是先搞清胖歌姬的事情,其余的事情,还是以后再和他计较吧。 子壮毕竟是自己府内的家丁,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刚才蒲伯文言之凿凿,说什么人证c物证俱在,好像已经百分百地坐实了子壮杀那胖歌姬的罪名。 邑宰大人和马正大人也来到这里,虽然没有明言,但也颇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意味。 坦白说,如果刚才子壮对于杀胖歌姬一事供认不讳,不但自己救不了他,连她自己都会颜面扫地。 更甚至于,连带自己的声誉都会受损。 毕竟一个杀胖歌姬的淫贼呆在自己府内这么长时间,难免不会让有些人揣测自己是否也遭了他的毒手,或者和他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唉,自己在国都内的名声本来就不好,所以才躲到父亲的采邑里来。若有人别用有心,再在胖歌姬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众口铄金,恐怕自己在这偏僻的蒲城邑也没有立锥之地了。 不过,现在还好,子壮不但矢口否认犯案,还把她自己推到了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这无疑让自己有机会可以转守为攻,掌握主动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小主脸色一变,目光了多了一丝冷厉,咄咄逼人般盯着子壮,厉声叱责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家丁,无知的野民,竟然敢无凭无据,信口雌黄,恶意揣测我蒲家的事情,简直是不知死活!” 说到这里,小主朝邑宰大人微微点头,以示歉意,又继续斥责子壮。 “邑宰大人是我的族叔,又深受我父亲的信任,对我也一直爱拂有加,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家丁能够挑拨得了吗——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即使邑宰大人不和你一个下人一般见识,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好嘛,这话说得,让一边的邑宰都猛揪自己下巴的胡子,张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脸上强带着笑容,心里却暗暗叫苦。 子壮刚才的一番胡言乱语,若是在自己的府内,妥妥地就应该被当场乱棒打死,拖出去喂狗了。 不过,就刚才小主的意思,显然就想这么轻轻放过了。 说什么“即使邑宰大人不和你一个下人一般见识,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这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得。自己若是执意在这件事情上抓住不放,事情传扬出去,恐怕对自己也有所不利。 毕竟,子壮刚才这番话的主题就是“邑城里各位大人,是不是在想法设法赶小主离开蒲城邑“。 有道无风不起浪,空穴难来风,无论答案“是”或者“不是”,只要是众口相传,都会把邑宰大人推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算了,算了,邑宰大人暗暗摇头, “小主,你过虑了。一个下贱家丁的胡言乱语而已,我怎么会放在心上。”邑宰大人朝小主微微一拱手,急忙转移了话题,“不过,若是说马正司有人欲对小主不利,老朽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也希望小主不要受这小家丁的欺瞒。” “邑宰大人说得对,小主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马正大人也急忙站起身来,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蒲直身为赢姓蒲氏子弟,蒙家主信任,邑宰赏识,才得以忝居这马正之位。在下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殚精竭虑,效忠家主,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还请小主为我做主。” “嗯。” 小主不置可否,微微点头,把头转向跪在地上的子壮,“子壮,你可有真凭实据?” “是啊,你这个狗奴才,你若是有什么证据,怎么不敢亮出来?”蒲伯文脸色铁青,手指着子壮的鼻子大声嚷嚷道,“你若是血口喷人,可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证据,证据我当然有!”子壮理直气壮地说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不过,证据本来就在你的得力手下,也就是你的心腹张骆的手里。歌姬香姐在小主的重金悬赏下,本来已经搭上张骆这条线,正要双藤摸瓜,揪出真凶的时候,却被人杀人灭口了。哼,只要找出杀害胖歌姬的凶手,自然就会找出马正司勾结那两个歹徒的证据。” “你信口雌黄,胡搅蛮缠——那歌姬本来就是你杀的,和我们马正司有什么关系?” 蒲伯文气势汹汹地嚷嚷道。 “蒲伯文,胡搅蛮缠的应该是你吧——那歌姬既然是我蒲府重要的线人,只有通过她,我们才能进一步确实马正司和那两个歹徒勾结的细节。子壮我既然和马正司,乃至那两个歹徒没有关系,又是你们的死对头,眼中钉,肉中刺,又怎么会自掘坟墓,杀掉胖歌姬?” “你” 蒲伯文一时语塞,竟然被子壮怼得说不出话来。 马正大人蒲直在一边也听得目瞪口呆,不太明白儿子怎么忽然就落入了下风。 邑宰大人在一边暗暗摇头,一脸的无奈,心中对蒲伯文真是又气又恨。 “唉,论起胡搅蛮缠,这小家丁可真是个中高手啊,这蒲伯文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看似懵懵懂懂,粗俗无知,但却用心险恶,步步为营。才这么几句话,就已经牵住了蒲伯文的牛鼻子,绕来绕去,绕到了他早已布好陷阱了,而蒲伯文现在竟然还浑然不知。” 看马正大人一副狼狈的样子,邑宰大人不得不开口说话,免得再让子壮在这里兴风作浪。 “小主,老臣认为,现在应该查明得是,这个小家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歌姬的房间里,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当时房门反锁,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否认自己是杀害那个歌姬的凶手,可要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才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8章 老奸巨猾的邑宰大人 姜还是老的辣,邑宰大人毕竟也不是一个草包角色。本来默不作声的他现在一开口,就干净利索地打断了子壮的胡搅蛮缠,把蒲伯文父子从被动挨打的局面中解救出来。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这也是对子壮最不利的一面。 房门反插,子壮为什么会出现在胖歌姬的房间里? 胖歌姬如果不是子壮所杀,他可有什么可让人信服的解释? 大堂里的所有人,在邑宰大人说完话后,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子壮。 “我在胖歌姬的房间里,是因为她说她握有马正司勾结那两个歹徒的消息。”子壮冷静地说道,“因为她说她和张骆熟识,我才相信了她的话。” 接下来,子壮把如何在采风会上认识了胖歌姬,胖歌姬如何找到了他,他如何信以为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讲了出来。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故意隐去了哑巴力的事情,而代之以斗玉台的闲杂人等。同时把胖歌姬所说的“张骆知道内情”,代之以“马正司勾结两个歹徒,意图对小主不利的内情”。 一番话说出来,居然有九真一假,真假掺杂,让小主和邑宰大人都几乎信以为真,开始变得面色凝重。 马正大人则脸色越来越难看,几次想打断子壮,但都被邑宰大人的凌厉眼神给制止了。 “为了追查这两个歹徒的下落,在下可谓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子壮一个形势又开始变得对自己有利,赶紧慷慨激昂地说道,“为了能揪出那两个为非作歹的奸人,还有隐藏在背后的黑手,在下不计个人的毁誉,孤身深入这鱼龙混杂的斗玉台——这一点,我昨天特意禀告过小主。” 邑宰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说,你在斗玉台的所作所为,小主早就知道?” 小主微微点头。 子壮心中一喜,连忙话锋一转,“但胖歌姬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禀报小主。一来事情并不确定,小的还心存疑虑,不想让小主失望。二来事关重大,如果胖歌姬所说为真,我也想给小主一个惊喜。” 说到这里,子壮故意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可怜小主一个柔弱女子,在自己父亲的采邑内竟然会遇到歹徒袭击,简直是匪夷所思。更让人痛心的是,事发后竟然还孤立无援,此事竟然不了了之。当她听说在‘丝绸张’出事的时候,现场还有邑宰府的管家卷入其中,心中的凄苦可想而知。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公有人管,我既然作为蒲府的家丁,这时候唯有不畏艰险,勇闯魔窟,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追查这两个歹徒的下落。纵然是上大山,下火海,在下也是微微一笑,眉头都不皱一下” 听子壮说得如此地慷慨激昂,邑宰大人此时也觉得老脸一烫,连忙朝小主拱拱手,“小主,‘丝绸张’的事情,的确和邑宰府无关。我府的管家出现在现场,只是意外而已。” 小主微微点点头,轻声说道,“族叔过虑了,我从来也没有认为此事和邑宰府有关。” 话虽然这么说,但小主脸上表情冷淡,即使是瞎子也看得出,她这话说得有多么地言不由衷。 邑宰长叹了一口气,略一犹豫,接着说道,“但此事涉及到蒲城邑的各大衙司,关系错综复杂,实在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老臣身受家主重托,自然要以整个邑城的利益为重,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在这里解释。不过,此事发生以后,老臣已经暗中安排府内得力的家丁,多留意小主府邸陌生人的进出,尽可能地维护小主的安危。另外,老臣也修书一封给国都的家主,阐明了老臣的苦衷” 小主孟赢雀一愣,“你最近和我父亲有书信来往?” 邑宰一脸严肃,轻轻点点头。 小主脸上苦涩一笑,“原来如此——我父亲怎么说?” “家主基本同意了我的分析,个中的内情因为关涉重大,我不便和小主在这里细说。不过,家主也同意此事不宜搞得满城风雨,免得理正司趁虚而入,借机会把势力深入到我们蒲城邑。同时,对于小主婉拒我府派出的得力家奴之事,家主说就暂且按照你的意思来办。等过一段时间以后,若小主有意长居蒲城邑,他自然会亲自处理此事。不瞒小主,老臣认为那两个歹徒的出现,恐怕是一个意外,而不是蓄意为之。或者说,这两个歹徒未必就是蓄意要对小主不利,而是故意制造事端,借以把蒲城邑的事情搅乱,恐怕他们另有目的。” 姜毕竟是老得辣,邑宰大人三言两语下来,便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先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既然能把家主搬出来,就连小主孟赢雀也不敢轻易质疑。 毕竟在子壮这个年代,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春秋早期,家主和家臣的关系,并不是所谓的主子和奴才之间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是休戚与共的家族利益共同体。 在这种关系下,家臣往往和家主是同族中人,世代为历任家主效劳,地位不可小觑,甚至会影响到下一任家主继承人的废立之事。尤其是邑宰这个位置,是仅次于国都蒲府内家老的第二号家臣,自然也是深受家主的信任和倚重。 既然邑宰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使小主孟赢雀依然心有不满,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邑宰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撇清以后,目光又落在了子壮的身上,显然是想让他接着说下去。 子壮刚才在一边察言观色,现在也明白这老狐狸好像不是那么好对付,心里打起一百倍的精神。 得,这邑宰以后尽量不要攀扯了,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这马正司么,还是不能放过,要不然这黑锅就没人背了。 “因为那胖歌姬担心自己被马正司的人报复,不敢公开和我接触,所以我才以拜访初姑娘为借口,悄悄混入了斗玉台的三层” 接下来,子壮把如何混入斗玉台,如何碰见了护卫孙志,如何被胖歌姬和张骆联手暗算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他刚才所讲述的话,恰恰合理地解释了从小青姑娘,乃至斗玉台护卫那里得来的证言,两相印证,让他的的说法也多了几分的可信性。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既然你已经制服了那歌姬和张骆,为什么她又会被人杀在房间里?” 邑宰大人逼视着子壮,咄咄逼人地问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9章 逐出邑城 是啊,这件事情,自己该怎么解释呢? 其实,从事情发生那一刻起,子壮就开始绞尽脑汁考虑这件事情,但却苦苦找不出一个好的对策。万般无奈之下,子壮只好尽可能地把水搅浑,把马正司给牵扯进来。 可惜,他大概能猜得出胖歌姬为什么被杀,但却无法对自己的行为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一个起码可以糊弄过去的说法。 自己离开了胖歌姬的房间以后,房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子壮现在大概能猜得出一二。 最有可能的是,在自己离开斗玉台以后,张骆自己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事情败露,担心子壮或者蒲府小主的报复,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张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胖歌姬,然后布置好现场,嫁祸给自己。 他应该也是顺着绳索离开了胖歌姬的房间,然后也许一直埋伏在附近。 等子壮再次露面后,他才迅速地进入了斗玉台,大大方方地要找胖歌姬,从而摆脱了自己的嫌疑,却把子壮堵在了现场。 当然,这里面里还有很多种可能性,但对于事情的发展方向没有大碍。 例如,也许在子壮离开胖歌姬房间之前,张骆早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假装昏迷而已。 也许是胖歌姬先醒了过来,后来又弄醒了张骆 匆忙之下,子壮没有把他们两个人捆绑结实 也许他们醒来后,蹭掉了塞在嘴中的破布 总而言之,因为子壮急着去对付丧彪,所以才让张骆有机可趁,从而从容地布下了这个陷阱。 但子壮出去对付丧彪的事情,却是他打死都不能讲出来的。 丧彪已经被子壮扭断了脖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还有一个倒霉的家伙挨了子壮一石锁,现在还生死未卜。 子壮现在心知肚明,知道自己胜算不多。 即使讲出了丧彪的事情,其实也不能完全洗脱子壮杀胖歌姬的嫌疑,反而让他多了一条罪状, 现在唯有把水尽可能地搅浑,把马正司拖下水,让他们之间相互猜忌,才可能给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也许可以找到逃出生天的机会。 毕竟,刚才在胖歌姬的房间里,子壮被逮得太憋屈了。 卡在脸盘大的窗口里,一时之间,仓促之中,进不得,又退不得,竟然被几个护卫逮得死死的。 倘若能有一丝机会,子壮也希望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岂能任由别人宰割? “因为胖歌姬告诉我,张骆那小子掌握有马正司勾结那两个歹徒的秘密。”子壮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她说只要我放过她,她会想办法说服张骆归顺于我。” “你放屁!” 一边的蒲伯文脸色铁青,终于怒不可遏地喊道。 “我们根本就没有勾结那两个歹徒!” 子壮冷笑一声,“如果你们没有勾结那两个歹徒,他们为什么会提到‘丝绸张’的名字。如果没有你们的配合,‘丝绸张’怎么可能把几十匹鲁缟运进城内?” “都给我住口!” 邑宰大人阴沉着脸,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话。 蒲伯文一脸的不服气,悻悻然地看着邑宰,“邑宰大人,这小子血口喷人” “混帐!”邑宰大人一脸的郁闷,毫不客气的叱责道,“你没长脑子吗?这狗奴才一进门就胡搅蛮缠,扯东攀西,你一直随他起舞,岂不是正好中了他的奸计!” 说到这里,邑宰大人不再搭理蒲伯文,两眼逼视着子壮,阴测测地说道,“你接着说下去,那斗玉台的歌姬接下来又怎么样了?” “我” 子壮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去了。 这邑宰真是老奸巨猾,自己胡搅蛮缠这一套,估计早就被这个老东西给识破了。 邑宰看子壮支支吾吾,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说啊,我和小主都在听着呢” 默不作声地小主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后来后来那胖歌姬说,只要给她半个时辰的时间,她自然有办法让张骆说出真相。”子壮硬着头皮说道,“我当时立功心切,就相信了她的话,顺着窗口离开了她的房间。” 邑宰冷哼一声,“你就这么相信她,相信一个刚刚才设下陷阱,差点害了你性命的下贱歌姬的话?” “我说了我是立功心切。”子壮梗着脖子说道,“而且,既然她和张骆敢对我下手,又被我逮两个正着,她应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放过她。当时我也是自视过高,觉得她不敢再次欺骗我,所以我相信了她的话。” “再然后呢?” “胖歌姬说让我给她半个时辰的时间,所以我就在附近转了转。大约半个时辰后,我顺着绳子攀回了胖歌姬的房间,才发现胖歌姬死了,张骆已经跑了” 邑宰冷笑一声,“呃,让我猜一猜,你离开那歌姬的半个时辰,是不是也没有任何的人证?” 次奥 子壮暗骂一声,恨不得上去踢这糟老头子一脚。 人证当然有啊,有丧彪的一帮手下,有哑巴力 可是 子壮无奈的摇摇头,咬着牙说道,“没有人证又如何?你一直在偏袒马正司,我又不是瞎子,早就看出来了。刚才你又巧言令色,拿国都家主的书信往来说事情,无非是让小主忍气吞声,不敢为我主持正义。” 小主默默地低下了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这个狗奴才,现在还在用胡搅蛮缠这一套,可惜对我不起作用。” 邑宰大人轻蔑一笑,把脸转向蒲伯文,“那歌姬被杀一事,斗玉台那边的知情者都控制起来了?” 蒲伯文点点头,“当是我正在斗玉台,一听说此事后,就立刻控制了局面,相关的知情者都控制起来了。” 邑宰大人一脸赞许,“此事涉及我蒲府的声誉,你做得很好。做事情麻利一点,那些不识趣的家伙统统封口——记住不要让理正司的人插手进来!” 蒲伯文一脸得意,“谨遵邑宰大人吩咐——还有,这个狗奴才如何处置?” “那歌姬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说什么都可以。”邑宰大人一脸的轻蔑,“不过事情不急在这一时——把那个张骆的家伙,还有这个狗奴才,都好好地关押起来,严加审问。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好东西,估计都没有说实话。此事涉及到蒲府的清誉,不可有丝毫的马虎” “够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主终于站起身来,一脸的凄冷。 “张骆如何处置,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想插手!”小主一字一顿,“不过,子壮是我的家丁,还轮不到你们来处置!” 邑宰大人一脸肃穆,也站起身来,朝小主拱拱手,语气上却丝毫没有退让,“小主,这涉及到我蒲府的清誉——你这样做,我没法向家主交代。” “不需要你向我父亲交代。”小主一脸的冰冷,“说起来,此事是因我而起,也由我这边来结束为好。一个低贱的歌姬而已,死了就死了,况且死无对证,你们负责封口就是。把子壮驱出邑城,我明日也会离开蒲城邑,返回国都,此事到此为止!” 说完这话,小主一脸的疲惫,起身向后堂走去。 “邑宰大人,此事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国都以后,自会向我父亲交代,不劳您费心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0章 小主赠贝 夜色晦暗,星辰无光,五花大绑的子壮踉踉跄跄地走在邑城的大道上,向蒲城邑的东门走去。 走在他前面是一脸阴沉的蒲伯文,另外还有四个身体彪悍的家丁,两个来自马正府,两个来自邑宰府。 四个家丁把子壮围在了中间,生怕出现一点的差池。 子壮垂头丧气,心底的挫败感越来越强烈,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自己聪明一世,没想到今天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一向自视甚高,轻易不肯服输,但今天却被那个张骆,甚至还有某后黑手的马正司硬生生地给摆了一道,落了个杀胖歌姬的可耻罪名。 子壮纵然觉得冤枉,但也是百口莫辩,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本来他想用自己的老伎俩,故意胡搅蛮缠,尽可能地给自己拖延一点时间,也许能找到脱身的机会,结果被那老奸巨猾的邑宰大人一眼就识破了计谋,最终也是功亏一篑。 要不是小主孟赢雀最后独断专行,坚持要把自己驱离邑城,恐怕自己这次是彻底栽在这里了。 这个“克夫”娘们,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忽然转了性,竟然莫名其妙地为自己出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不过,她也是代价沉重,不得不明天就启程返回国都,却正是遂了邑宰大人和马正大人的心愿。 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就邑宰那个老狐狸,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唉 身后忽然隐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好像还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子壮,子壮” 子壮停住脚步,惊讶地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那身影踉踉跄跄,步伐不稳,急急忙忙地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樟伯?” 子壮惊讶的望着来人。 对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子壮一行人跟前,果然是白发苍苍,上气不接下气的樟伯。 蒲伯文等人也一脸讶异地望着他。 “蒲君子,打搅了。”樟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朝蒲伯文重重地施了一礼,“我和子壮也算同事了一个多月,明日要跟随小主返回国都,恐怕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 樟伯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哀苦,“他走得急,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我给他送来——还请蒲君子行个方便。” 说到这里,樟伯把背在肩上的包袱取了下来,示意给蒲伯文看。 蒲伯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樟伯见他没有反对,连忙走到子壮身边,手忙脚乱地把包袱往子壮身上系,一边絮絮叨叨地发着牢骚。 “你看看,都是你,不好好地在府里当差,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这能怪得了谁?” “吃一堑长一智,你自己以后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是说你这种人” 身边的几个护卫对视一眼,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在护卫的哄笑声中,樟伯忽然压低了声音,“里面有一百飞羽贝,是小主给你的盘缠。她让你找机会跟着初姑娘去宋国,不要在钟吾国露面了。” “小主?” 子壮愣了一下。 一边的蒲伯文觉察到情况不对,快步走了过来,大声斥责道,“仆人樟,你嘀嘀咕咕地和这个狗奴才在说什么?“ 樟伯拍了拍子壮的肩膀,赶紧后退几步,和子壮保持一点距离,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蒲君子见谅,老奴年纪大了,话多了一些,不免多教训了他几句——蒲君子如果没有别的吩咐,老奴该回去向小主复命了。毕竟我们明天就要走,今天还有不少东西要忙着收拾。” “滚滚滚!” 蒲伯文一脸的不耐烦,朝樟伯摆摆手,毫不客气地叱责道。 樟伯急匆匆地离开了,蒲伯文狐疑地打量着子壮,目光落在他斜挎在肩膀上的包袱上。 子壮心中隐隐不安,却故意轻蔑地看着蒲伯文,特地把身子向他凑了凑,一脸的挑衅。 “怎么了,想看看包袱里是什么东西是吧?”子壮一梗脖子,“三百飞羽贝,十多件上好的小玉件,三套上好的丝绸料子——你感兴趣是吧,还不过来看看” “你就吹吧” 蒲伯文眼睛一亮,但嘴里却骂骂咧咧的,身子凑了上来。 子壮脸上忽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故意饶有趣味地看着蒲伯文。 蒲伯文看子壮神色古怪,心中忽然一个激灵,一下子醒悟过来,指着子壮的鼻子大声斥骂道,“你这个狗奴才,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想讹我是吧?说不定劳资看了一眼,你就会说少了几百飞羽贝,又要栽赃到劳资的头上——滚,快点走!” 他抬腿朝子壮虚踢了一脚,不再关心包袱里的物事,骂骂咧咧地催子壮快走。 子壮松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继续朝东城门走去。 刚才真是好险,所以子壮故意欲擒故纵,怂恿蒲相文关注自己包袱内的物事。 不过,如果真的发现包袱里有小主赠送的一百飞羽贝,估计又要把小主牵扯进来了,而这正是子壮不想看到的结果。 还好,子壮果然没有料错,这蒲伯文是一朝被蛇呀,十年怕草绳。有了在斗玉台的两次被子壮羞辱的经历,又加之在小主府邸被子壮穷追猛打,蒲伯文现在心中对于子壮也颇为忌惮,总是担心不小心踏进了他布下的陷阱。 一看子壮笑容古怪,蒲伯文自然想到其中必有阴谋,即使心中好奇,打死他也不想看那包袱里的物事了。 因为已经处在宵禁的时间段,他们一行人也遇到了两拨巡夜的理丁。 蒲伯文好歹是马正大人的嫡长子,自己又在马正司任职,巡夜的各位理丁也不敢轻易惹他。巡夜的理丁问清楚子壮是蒲府小主的家丁,因为触犯家规被逐往城外,也不敢多问多说,任由子壮一行人畅行无阻。 到了东城门,蒲伯文吩咐了几句,邑丁们打开城门,把五花大绑的子壮推了出去。 厚重的城门在子壮身后轰然关上,子壮这一个多月的家丁生涯,终于以一种非常不体面的方式结束了。 子壮回过身来,神情复杂地望了夜色中的邑城一眼,叹了一口气,顺着官道朝桑林村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站在城门楼上的蒲伯文,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子壮,身上就像卸下了千金重担,说不出来的轻松和畅快。 “全城的邑丁都要通知到,这狗奴才已经被驱逐出邑城。如果以后他想蒙混进城,见一次打一次,打死c打残都无所谓!” 他颐指气使地吩咐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1章 潜回邑城 子壮满腹的憋屈,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向桑林村走去。 他走了大约两三刻钟,确定邑城门楼的邑丁已经看不到自己了,这才停下来脚步。 子壮四处搜索了一下,费了好大的功夫,这才找到了一块花岗岩巨石。他利用石头尖硬的棱角,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绑在身上的绳索磨断。 蒲伯文这个睚呲必报的家伙,即使把子壮驱逐出城,也没有给他松绑,纯粹是想折磨修羞辱他一番,也算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子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腿脚,感觉虽然有些酸痛和皮肉伤,但好像并没有伤筋动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把樟伯送给自己的包袱打开,里面果然有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除此之外,自己时不时挂在身上的那个飞石囊也在包袱里面,囊里竟然还有几颗鹅卵石。 包袱里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估计就是小主送给自己的一百飞羽贝了。 子壮掂了掂,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克夫”娘们,平时总是看自己不顺眼,怎么现在忽然对自己这么好。 这就让子壮百思不得其解了。 而且,她竟然还让樟伯给自己带话,让自己跟着初姑娘去宋国。这个好像是太体贴,太反常了。 子壮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小主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 既然想不通,子壮后来干脆不想。 桑林村,子壮是绝对不会回去了。 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桑林村,头上还顶着屎盆子,不要说村里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就是自己也没有脸向家里人解释。 关键是是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没有杀那胖歌姬,而是跑出去杀了几个混子? 他们信不信还是两说,但是自己无官无职,杀了混子也是杀了人啊,官府一样放不过自己。 如果发展到了那个地步,事情只会越搞越乱,得不偿失。 不过,经历了这件事情,子壮也真正认识到了这帮达官贵人内心的冷血和无情,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胖歌姬就这么死了,即使她身份低贱,但好歹也是条人命。 但就么一条无辜的亡魂,在邑宰,马正,乃至小主的眼里,却连草芥都不如,死了就是死了。 就连这件事情的知情者,他们也不约而同地要求封口。 子壮当时就跪在大堂上,听得清清楚楚,看的认认真真,当然也明白他们这“封口”的真正含义。 如果那些知情者做不到三缄其口,估计他们以后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一想到这一点,子壮就觉得毛骨悚然。 他也杀过人,在村西桑林中,在北部荒原上,今晚还杀了混子丧彪,但完全不能和今日的事情同日而语。 子壮杀人,很大程度上,仅仅是想自保而已。 他如果不杀对方,自己就可能被对方伤害了性命。 但马正大人,邑宰大人,乃至是帮过自己的小主孟赢雀,却完全不是这个概念。 一想到这些君子淑女平时彬彬有礼,满口的仁义道德,实际上却视别人性命如草芥,乃至谈起此事时轻描淡写的态度,习以为常的表情,子壮不禁心底生寒,脚底直冒凉气。 次奥 也就是小主今天坚持放自己一马,要不然,自己今天铁定也要被封口了,家里人估计连自己的尸首都找不到。 想到这里,子壮又是一阵后怕。 桑林村自己是不能回去了,如果要投奔初姑娘,自己也只能等到明天了。 如果初姑娘说得是实话,明天他们就会离开蒲城邑,赶赴宋国。 宋国在蒲城邑的西边,如果初姑娘要赶赴宋国,自然最有可能顺着西城门的官道离开。 想明白了这一点,子壮此时也是百无聊赖,于是远远地望着邑城,朝西城门的方向走去。 邑城方圆也就是一里多地,没多久子壮就来到了西城门附近。 这是子壮第一次来到西边城门附近,但因为担心被门楼上值守的邑丁发现,所以尽可能地离城门口远一些。 为了防卫的需要,城门口的附近一百步左右早就被清理的寸木不生,就是为了保持视野的开阔。 子壮远远地望着城墙上的值守的邑丁,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东城门的方向,子壮几乎饶了半圈,才到了可以仔细观察西城门的方位。 在此过程中,他也心存一丝侥幸,看是不是能再次潜回城中。 不过,转了半圈以后,子壮心存的那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蒲城邑虽然是个小邑,但毕竟是钟吾国的边境城邑,防守自然不可掉以轻心。几丈高的城墙,都是用黄土夯成,下宽上窄,平整入镜。 马正司不但在四个城门口的门楼上驻有兵丁,在城墙的拐角处还设有瞭望的角楼。 在城楼和角楼之间,不时有三三两两地邑丁沿着城墙在巡城,根本不给外来人任何的可趁之机。 子壮无计可施,只好远远地观察了西城门一阵,猫着腰,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行踪,向远处的一片灌木摸了过去。 那边灌木远远看起来有半人高,看起来足足离开城门有半里地了,恰恰就在通往西城门的官道的旁边。 如果明天初姑娘要顺着官道赶往宋国,势必要经过那里。 子壮打定主意,今晚就守在那里,也许还可以歇息一下。那个地方的位置不错,既不会被蒲城邑的人发觉,也不会耽误自己守候西行的初姑娘。 子壮摸到了那片方圆几百步的灌木丛,四处巡视了一番,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便找了一块干净c干燥的地方做了下来。 长夜漫漫,可够他熬得。 他伸了个懒腰,盘起腿,正思忖着时不时修习一下天巫显术,忽然竖起了耳朵。 身后好像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正从后面朝自己摸了过来。 次奥 子壮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望着灌木丛的深处,“谁在那里?” 一个身影从远处的灌木中站起身来,怯怯地问道,“老大,是你吗?”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子壮楞了一下,“哑巴力?” “果然是老大,我刚才还担心看错了人了呢。”对方欣喜地说着话,一边快步朝子壮走了过来,“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果然是哑巴力,子壮又惊又喜,“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你不是说把那个丧彪给解决了吗,让我躲一躲吗,我就跑出来了。” 哑巴力走到子壮身边,一脸的关切,“老大,胖歌姬那边怎么样——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慢着!” 鼻青脸肿的子壮打断了哑巴力的话,一脸企望地望着他,“哑巴力,我记得我们分手的时候,城门早就关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哑巴力搔了搔头,犹豫了一阵,支支吾吾地说道,“獾叔这几年偷偷挖了一条秘道,出口就在这附近——老大,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今天我找了獾叔,说要找地方躲躲风头,他才告诉我秘道的事情。他也是这几天才完全打通,用了也不过一两次而已。” “竟然有秘道?” 子壮又惊又喜,一把抓住哑巴力的肩膀。 “快带我去,我要赶紧潜回邑城一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2章 秘道 子壮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哑巴力,现在又听他说竟然有潜回城内的秘道,更是喜出望外,不能自已。 如果能有机会,在自己跟初姑娘去宋国之前,见上小主孟赢雀一面,实在是子壮的迫切之需。 这个“克夫”娘们,平时见面的时候,每次都对自己横眉冷对,言辞刻薄,就好像自己曾经把她怎么样了一般。 切,至于么,劳资又不是不挑食的人。 不过,出乎子壮意料的是,今晚这个关键的时刻,自己理屈词穷,已经被邑宰大人逼到了墙角,小主竟然站到了一边,简直是匪夷所思。 更何况,小主这种言行,可与他高门淑女的身份大不相符,很容易引起别人的非议,更会触怒邑宰大人和蒲马正,这让子壮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这疯娘们,估计是当时得了癔症了。 不过,要说子壮因为感激小主孟赢雀的援手,所以想临行前见小主一面,那可就把子壮想得太高尚了。 这个必须要见她一面,是因为有些事情,若是少了小主孟赢雀的配合,还真是会搞得鸡飞狗跳。 首先是桑林村的事情。 自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搞得灰头土脸,名誉扫地,自然是没脸回村去见家里人了。 但一天两天也许行,若是时间长了,自己一直不露面,他们势必心里着急,一定会找到城里来。 若是到了那个地步,自己和小主都不在蒲城邑中,其他人一定会说三道四,可自己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他们轻信了自己杀了那个胖歌姬,现在不知所踪,亡命天涯,心里不知道会有多痛苦,多失望,多伤心呢。 尤其是自己年迈的祖父,一直对自己寄予厚望,唉子壮简直想都不敢想。 如果能够有机会,编一套能糊弄过去的说辞,让小主派樟伯去桑林村一趟,事情也许就不是那么棘手了。 纵然他们不肯轻易相信,但也不至于让自己现在这么被动。 再者,自己杀胖歌姬的误会,子壮觉得还是要单独和小主解释一些,起码让她心里有数,不至于一直冤枉自己。 小主到底如何看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十恶不赦,还是奸淫掳掠,倒不是子壮所在乎的。 他在乎的是远在国都的噘儿。 小主带着樟伯一家人返回国都,势必会有一些机会和噘儿接触。 若是噘儿知道自己杀胖歌姬的事情,心里到底会怎么想自己呢? 虽然知道身患这“神昏心竭”之症,这一辈子注定会短命,恐怕也没有机会和噘儿真正生活在一起。 但是,如果能在噘儿的心目中留下一点好的回忆和印象,即使牺牲子壮的性命,子壮也是在所不辞。 上一次也是因为顾及噘儿对自己可能的误解,子壮才迫不得已签下那入府为奴的书券,这一次自然更是马虎不得。 车稳临走的时候曾经说过,自己和他是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生死与共,谁也不能单独脱身。 希望这“克夫”娘们看在自己和车稳约定的现实下,能够帮自己最后一次,子壮自然会感激不尽了。 子壮跟着哑巴力走向灌木林的深处,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草窝子附近,找到了秘道的入口。 哑巴力把洞口附近的灌木枝和乱草拨开,一个大约脸盆大的黑糊糊的洞口显露在子壮的眼前。 “洞口小一点,里面的空间会大一些。”哑巴力一脸的感慨,“獾数自从腿部受伤以后,一直是离群索居,性格越来越孤僻,让人看着都心酸。我父亲死得早,是他把我带进了市皮子这一个行当,也算是给了我一个吃饭的门路。唉,这四五年我一直时不时过去接济他,却没有发现他竟然在挖这么一条秘道。天哪,四五年啊,他拖着一条残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哑巴力感慨了一番,接着说道,“老大今天把丧彪那家伙给结果了,让我先躲一躲,我也没有其他放心的地方可以去,所以才躲到獾叔那边,这才知道了秘道了事情。我一时兴起,顺着秘道爬了出来,竟然发现老大在附近转悠,当时还担心认错了人呢。” 呃 子壮遥望了一眼邑城的方向,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秘道,至少要有半里地吧?”子壮目测了一下距离,心里有些不解,“他身有残疾,费这么大的力气,挖这条秘道干什么?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知道我子壮今天有这么一劫?” “他是为了我挖的。” 哑巴力有些动情,忍不住摸了一把眼睛。 “我以前接济他的时候,他就对我说给了准备了一条后路,日后有危难的时候也许可以用得上。我当时以为他脸上抹不开,不愿意接受我的接济,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獾叔这个人,唉这条秘道除了逃命以外,更重要的是可以运输私货。那些心眼活的人会溜须拍马,巴结马正司,獾叔知道我做不来这个,所以才挖了这条秘道。就像‘丝绸张’c‘大脑壳子’等人,和马正司的人沆瀣一气,私货自然可以轻易地运进邑城里。有了这条秘道,即使没有马正司的关照,我以后也可以带一点私货进城去了。” 呃,子壮终于明白过来,拍了拍哑巴力的肩膀。 “善有善报,你以后对你那獾叔好一点就是了——我们行动吧,时间不多了。” 哑巴力点点头,让子壮先爬进了洞口,然后自己也倒退着身子进入了秘道。他细细地把洞口处理好,免得被别人发现。 秘道内黑糊糊的一片,没有一丝的光线,还有一些潮湿和憋气。 子壮摸了摸秘道的道壁,估摸只有水缸粗细,让人堪堪能转过身子。 幸运的是,每隔几十步左右,会有一束两个大拇指粗细的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应该是獾叔当时特意设置的通风口了。 即使如此,秘道内空气还是有些憋闷,这自然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这个獾叔,胆子可也真大。一不小心,这老头子被憋死在秘道内也不稀奇。 在哑巴力的关照下,两个人在黑暗中足足爬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终于进入了空间稍大的地窑里。 两个人这时候都已经大汗淋漓,膝盖和手上都是泥土。 “到了,老大,让我来。”哑巴里气喘吁吁地低声说道,慢慢站起身来,伸出手,摸索着在窑顶轻轻敲了几下。 窑顶传来蓬蓬的声音,估计是覆盖了一层木板。 不多时,外面想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拉扯什么东西。过了不多久,有人在外面敲击了几下窑顶,似乎和哑巴力刚才的声音相呼应。 哑巴力又敲击了几下窑顶,上面的窑顶终于被人从外面轻轻拉开,微弱的光线c新鲜的口气终于涌了进来。 子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一个人影站在窑顶的边缘处,一只手还攥着一根木棍,正一脸警惕地朝下面打量着。 “獾叔,是我。”哑巴力急忙说道,“我带我老大过来了,他有急事要回城一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3章 夜探蒲府 两个人爬出了地窑,自然有哑巴力出面,立刻把一脸迷惑的獾叔拉到一边,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子壮这时候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处在一个破茅屋的侧房里。 地窑的顶部覆盖着木板,上面还有一张破旧的草榻,这里应该是獾睡睡觉的地方。平时獾叔估计就睡在草榻上,应该没有人想到他草榻下面居然有一条通往城外的秘道。 更何况,按照哑巴力的说法,这獾叔离群索居,性格孤僻,来往的人本来就不多。 半里多的秘道,四五年的时间,这老头子,拖着一条断腿,倒也是挺有韧性和毅力的。 过了不多久,哑巴力就走了过来,告诉子壮已经没事了。他按照子壮的吩咐,端来一盆清水,又把车振的那套衣服拿了过来。 子壮把自己包袱里的飞石囊拿了出来,把包袱交给哑巴力保管,接着把脸和手都洗了,把车振的衣服换上,腰间系上了飞石囊。 车振的衣服在腹部位置留下了一些血迹,现在基本上已经干涸了,子壮也没有太在乎。毕竟要在晚上偷偷潜到小主的府邸内,乔装改扮还是必须的,车振的这套衣服还是挺合适。 子壮判断了一下时间,估计现在大约是晚上子时左右。 他随便吃了一点獾叔送来的东西,盘腿坐在地上闭目休息,准备到丑寅之交的时候再开始行动。 作为一个半吊子巫医,子壮也知道丑寅之交应该是人最犯困的时候,巡街的理丁应该放松了警惕,自己也会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这次落到了蒲伯文等人的手里,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毕竟是被他们好好地收拾了一顿,身上伤痕累累。 子壮此刻也迫切需要积蓄体力,稍微休息一下。 哑巴力和獾叔悄悄地退了出来,给子壮轻轻掩上门,躲在门口给他小心地警戒着。 獾叔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大力,你这老大真沉得住气” 嗯,哑巴力点点头。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哑巴力于是把子壮的情况简单地和獾叔说了一下,听得獾叔暗暗咂舌。 他两眼放光,兴奋地看着哑巴力,“大力,你算是跟对人了。啧啧,这么粗的大腿,你可要一定抱紧了,以后也许连市皮子都不用做了。” “不做市皮子,我还能做啥?” “做啥?没出息的玩意。”獾叔轻轻拍了一把哑巴力的后脑勺,“能被举荐到宋国公子跟前的人,日后即使不飞黄腾达,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宋国就在我们边上,虽然我没有去过,不过好歹听说过一些消息。据说宋国有钟吾国的几倍大,可不是一个小小的蒲城邑能比的,啧啧,能在宋国的公子手下当差” 哦 哑巴力不置可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毕竟他从小受人欺辱,衣食不继,现在能做到蒲城邑市皮子中的老大,虽然还是个冒牌老大,哑巴力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现在还想不了那么远的事情。 宋国的公子么,太遥远了 獾叔仿佛意犹未尽,接着说道,“更何况,他还是蒲城第一野巫的巫孙呢,算是半个巫家人。如果以后机缘到了,能搭上巫觋这条线,那日后就更了不得了。” 哑巴力狐疑地看着獾叔,“就那些神神叨叨的野巫?” “你看别小看了那些野巫,这些年来朝廷重礼轻巫,蒲城邑又是边陲小邑,所以巫觋的力量并不大。不过,我以前听那些已经过世老人说过,当年老徐王在世的时候,江淮一带都是他的疆域,凡是重要的城邑都有天巫社的分支。即使到了今天,据说在我们钟吾国的国都,还有一些比较大一点的城邑,还是有天巫社的分支,势力不可小觑” 丑时两刻,子壮终于休息过来,把哑巴力叫了进来,嘱咐了一番,然后辞别了獾叔。他脸上蒙上黑布,急匆匆向小主的蒲府疾奔而去。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丑寅之交,即使是巡街的理丁都犯了困,行动的也不是那么勤快了。 子壮一路上也没有碰见几个巡街的理丁,加上他自己谨慎小心,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行踪,不多时就来了蒲府后面的那条断头巷子里。 子壮小心地摸了摸挂在腰上的飞石囊,侧耳谛听了周围的动静,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高墙。待觉得四周安觉得一切安全后,他猛吸一口气,和以前一样,一个助跑,中间换了两次脚,身子已经敏捷地跃上了墙头。 子壮轻舒了一口气,正当他正要从墙上跃到园子里的时候,心头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看着墙下。 园子里,墙根下,竟然有个蒙面人站在那里,手持一把利剑,正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子壮又心惊胆战地朝园内的宅子望去,竟然发现宅子的后门大开。 门洞黑乎乎地,就像一个黑色巨兽的大口,仿佛要吞噬自己。 次奥 子壮脑子轰得一声,一下子明白了。 天哪,自己这张乌鸦嘴啊,竟然还真说中了。 以前有两个歹徒在断头巷子里鬼鬼祟祟,子壮就怀疑有人对小主图谋不轨。 自己这刚刚离开,今晚果然有人潜入小主的宅子里了。 墙下这个人估计是在这里望风或者接应的,一定还有其他同伙,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内室了。 多亏这道高墙有些高度,要不然自己爬上墙顶的时候,估计就被墙内这蒙面人一剑夺命了。 子壮背上一阵冷汗。 事不宜迟,子壮从飞石囊里顺手掏出几颗石子,用力朝对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子壮会有这一招,猝不及防之下,“唉呀”一声被其中的一颗石子砸中脑袋。 蒙面人见子壮的手又扬了起来,只好一面倒退,一面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漫无目的地遮挡着,却不料子壮刚才不过是虚晃一招,现在身子已经从墙上跳了下去,逼到那蒙面人身边。 有道是邪不压正,这个蒙面人的身手也许不低,但毕竟是夜入民宅,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心中自然没有底气,气势也就是弱了那么几分。 看到子壮忽然出现后,他心里就有些忐忑,有些慌了手脚。 他有心提醒自己的同伙,但又害怕惊动了巡街的理丁。 此时见子壮赤手空拳地逼了上来,忌惮对方可能有些手段,这蒙面人更是有点乱了分寸。 见子壮逼了过来,他咬牙举剑来刺,直逼子壮左胸。 谢谢yt和单骑照碧心的打赏,谢谢各位的订阅和票票,我会继续怒力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4章 勇斗歹徒 子壮今天晚上可谓是身经数战,先是在斗玉台制服了偷袭自己的张骆,然后在丧彪等人的包围下不仅冲出了重围,还顺便干掉了对方。 不过,也就是现在身在蒲府的园子里,他才有了一种主场的感觉。 既然身在主场,心态当然就不一样。 子壮没有想到要快速脱身逃走,心境自然沉静下来,一板一眼地招架对方的进攻。 看到利剑刺来,子壮并没有像常人那般后退躲闪,而是身体稍稍一偏,同时迅速半蹲,堪堪避开这一剑。与此同时,子壮迅速抬起左臂,顶起对方握剑的手腕,把对方的手臂推到一边。 一切都发生瞬息之间,蒙面人一剑刺空,身体本来就有些重心不稳。后来又被子壮拉扯c扒拉了一下子,他身子晃了晃,差点就摔了个趔趄。 不等他反应过来,子壮身体前倾,身子已经朝他撞了过来。 与此同时,子壮右拳已经卯足了力气,由下向上,一拳击中对方的裆部。 绝根击裆术,这本是毛脸鸷的拿手绝活,相当地残忍和下三滥,一直被所谓的正道人士所诟病。 但生死相搏之间,自己又手无寸铁,子壮此时已经顾不得脸皮了。 干净利索,快速有力,能致命就行。 子壮心里明白,对方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一定还有更多的同伙进入了内宅中。 鉴于现在这个危险的局势,他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击败对方,夺得对方的兵器,然后才能冲进宅子内救小主她们。 随着子壮的右拳命中目标,对方果然惨叫一声,手中握着的利剑应声落在地上。 他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一下子就完全没了,裆部传来一种无法言表但又无法忍受的疼痛。 估计是鸡飞蛋打了 蒙面人“扑腾”一声摔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裆部,身子像一只大虾一般蜷成了一团,嘴里忍不住大声哀号起来。 哀号声划破了夜空,在静谧的夜色中传播出去很远。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击铎声,估计这声音已经引起了巡街理丁的注意。 子壮俯身迅速捡起地上的利剑,冲到那蒙面人身边,毫不客气地“刷刷”刺出两剑。看着鲜血从对方的两条大腿里喷溅而出,子壮不再理睬他的哀嚎声,朝宅子的后门冲去。 对方身份未明,留个活口自然是好的。 但是,至少要让对方完全丧失反抗,甚至是逃逸的能力,一会再慢慢地收拾c盘问他。 不等子壮冲到门口,宅子里又冲出一个身材魁梧的蒙面人来,依然手持利剑,口中朝子壮大声喊道,“谁!” “自己人!” 子壮心机一动,随之大声吼道。 在子壮的回应声中,子壮脚步没有停歇,依然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站住。” 那人显然不是个傻瓜,听到外面把风的同伙一阵哀嚎,自然意识到外面出了事情,所以这才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虽然听子壮说是自己人,但对方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但此时子壮和他们一般遮头盖面,显然也是有备而来,让他一时摸不透子壮的真实身份和来意。 蒙面人手持利剑,直指着子壮,一面全力警戒,一边高声吼道,“你到底是谁——赶快停下!” 子壮也不吭声,身子已经冲到了对方附近,避开对方的剑锋,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利剑,卯足全力向对方砍去。 这个时代的利剑是厚重的美金(青铜)所制,和后世轻盈的钢剑大为不同。 这种利剑虽然对敌的直刺比较多,但砍与削也是常用的招式。 见子壮上来就是必杀着,对方心里也已经不抱一丝丝侥幸,知道子壮无论身份如何,但绝对是敌非友了。 他也不甘示弱,双手握剑,用力地格挡出去。 两剑相击,随着一声金属交击的声音,溅起一阵火花,竟然瞬时都断成了两截。 这结果也是出乎于子壮的意料之外,不由得的一愣。 趁此机会,那蒙面人一声冷笑,趁机抬起右脚,接着一个右鞭腿,直扫子壮的头部。 子壮一咬牙,赶紧把手中的短剑抛在地上,空出双手。 对方的右鞭腿瞬息而至,虽然没有踢中子壮的头部,但却狠狠地落在子壮的肩膀上。 子壮顿时感觉肩膀就像被巨石砸了一下,一阵刺疼,差点跪在了地上。 不过,生死搏斗,谁怂谁死,子壮下意识地抱住对方的右腿,死死地不放。他一咬牙,怒力踩稳自己的左脚,同时右脚一用力,朝对方的裆部用力蹬了过去。 又是击裆绝根术,子壮在北部荒原和毛脸鸷厮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风花雪月,吟歌赏景,锤炼地可是实打实的杀人之术。 一击得手,对方哀号着后仰倒地。 子壮送开他的右腿,顺势冲上,右膝盖重重地跪在对方的档上。 对方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几乎都不是人的声音了。 子壮不甘罢休,迅速抬起膝盖后,对着裆部,右手又是一拳。 “住手,要不然我杀了她!” 三击过后,对方已经惨叫连连,不等子壮站起身来,一声暴喝声忽然从内室里传来。 子壮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又有两个蒙面人走了出来。 每个人手里做抓着一个人质,长剑横在她们的脖子上。 是小主和奴婢柳叶。 两个人都一身亵衣,花容失色,被蒙面人挟持在手里。 “你要杀便杀,管我屁事!” 前院里也开始传来仓乱的脚步声,估计樟伯他们也被惊醒了。 金铎声也越来越近,估计是巡街的理丁正迅速朝这边赶来。 子壮灵机一动,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迅速把地上的两柄短剑捡起来,然后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盯着两个蒙面人。 “老子千里独行小郎君,琢磨这两个小妞有些日子了。一个丰乳肥臀,一个弱柳扶风,本想今晚过来快活快活,一并都给收拾了。哼,你们这些狗日的王八蛋,竟然给抢了劳资的先!”子壮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要怎么收拾她们,那是你们的事情,劳资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不过,你们破坏了我的好事,可别想就这么善了,劳资见一个我就碎一个,免得你们以后和我抢女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坏劳资的好事!” 刚才被子壮三次击裆的蒙面人躺在地上,哀号声越来越弱,身子忽然用力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墙角的蒙面人依然在断断续续地哀号。 子壮手持两把断剑,全神戒备,和对面的两个蒙面人对峙着。 胜局已定,子壮犯不着故意激怒他们。 只要他们敢拖延下去,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5章 拖延时间 刚才内宅窜出来的这两个人,一个虎背熊腰,挟持了小主孟赢雀。另外一个个头稍矮一些,但也粗胳膊粗腿,身体粗壮。 两个人都是一身深蓝的短衣,脸蒙黑布,显然是乔装掩迹,有备而来。 不过,子壮也注意到,那身体稍矮的家伙,一手挟持着一脸惨白的婢女柳叶,一手紧握利剑逼在柳叶的脖颈上,两只眼睛却骨碌碌地一直朝他的同伙脸上瞄。 显然那虎背熊腰的家伙才是他们的首领,他的同伙在察言观色,等待他的指示。 那首领身材魁梧高大,目光阴毒,一面挟持着小主孟赢雀,一边阴测测地打量着子壮。 他对于子壮刚才装腔作势的质问一声不吭,只是用阴测测的目光把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环视四周,好像在判断现在的局势。 在他看来,子壮这小子一副藏头盖脸,鬼鬼祟祟的打扮,想必不是和孟赢她们雀一伙的。更何况这小子满口的污言秽语,对小主孟赢雀大为不敬,对这两个人质的也安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但他刚才又不由分说地放到了自己两个同伴,出手狠辣,怎么看都不是同路人。 是不是在故作玄虚,其实是针对自己来的? 难道是蒲府的那个小家丁?看身材倒是差不多。 不过看他一身的衣着,家底应该还算殷实,不像是普通家丁的打扮。 更何况,那个家丁不是被驱逐出城了吗,自己当时躲在阴影中看得可是真真的。 这蒙面大汉左右为难,知道自己算是栽了跟头,这次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外面的金铎声越来越近,巡街的理丁估计很快就要赶来了。 这小子竟然出手狠辣,转眼间就放到了自己的两个手下,把他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子壮碎尸万段。 不过,如果现在动手,考虑到理丁很快就会赶到,对自己一方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动手吧,这小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可真是色胆包天,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很有可能把自己一方拖在这里。 两个蒙面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子壮此刻看到两个蒙面人犹豫踌躇的模样,心中稍稍有些得意。 有道是人欢无好事,狗欢抢屎吃。子壮现在有点得意忘形,一下子更来了劲。他手中挥舞着两只断剑,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他在蒲府呆了一个多月,平时可受了小主孟赢雀的不少窝囊气。 这时候逮住了机会,于是大有一副和两个蒙面人争风吃醋的劲头,顺便在言辞上也不断占小主孟赢雀的便宜。 他不但声音越来越大,言辞也越来越出格,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还得意地比划着各种动作,说得唾液四溅,不亦乐乎。 就连那虎背熊腰的大汉都听得只皱眉头,更琢磨不透子壮的身份和目的了。 孟赢雀和婢女柳叶在一边也听得脸红耳赤,要不是现在被蒙面人挟持住,恨不得立刻堵住自己的耳朵。 污了,太污了 尤其是小主孟赢雀,此刻她皓齿紧咬,目光落在子壮的鞋子上,心中是又羞又怒,身体都气得直打哆嗦。 你这个淫贼,以为换了身衣服,蒙上了脸,稍微改变了一下嗓音,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你现在体形没变,鞋子没换,以为就能蒙混过关? 那身衣服,好像好像还是我表弟车振的 即使你一切都改头换面,就凭你当日在这后园子里糟羞辱了我一个时辰,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你! 好啊,你这个小淫贼,现在生死关头了,你竟然还是满嘴的污言秽语,一脑子的龌龊想法,今天可是一吐为快了。 还有斗玉台胖歌姬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 一个低贱的歌姬而已,你到底是厚颜无耻到什么地步,竟然也下得了手 子壮此时说得口沫四溅,两个蒙面人剑拔弩张,双方都毫不退让的时候,前院终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不多时,就听到有人一边拍打前堂的大门,一边大声地喊道,“小主,小主” 是樟伯恐慌的声音。 子壮心底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也郁闷不已。 老樟伯啊,你虽然说上了年纪,但要睡得多死啊?我们都闹腾了这么一段时间了,又是哀号声又是金戈声的,你居然现在才听到? 这两个蒙面人也是蠢货。 如果是我,“啪啪”先把两个小妞弄晕,扔在一边,腾出手来。 然后两个对付一个,快刀斩乱麻,把我收拾完了以后,这两个小妞还不任由他们两个折腾。 孟赢雀和婢女柳叶此时被蒙面人挟持在手,乖乖地一动都不敢动,一声都不敢吭,任由樟伯在那边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嘶喊,脸上不禁露出焦急的神色。 那两个蒙面人此时也目光慌乱,手中的剑紧紧地逼在两个人质的脖子上,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连声音都不敢出。 还好,见大堂内没有任何反应,樟伯也知道事情不妙。他不再继续拍门,而是仓皇穿过院子,打开大门窜到巷子里,开始大声地呼喊救命。 “救命啊,救命啊” 樟伯声嘶力竭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两个蒙面人终于慌张起来,手中的剑也开始微微颤动,显然内心恐惧至极。 “怎么着,两位小兄弟?要不我就吃点亏,退一步,你们分给我一个就行,也算是让我不枉此行。”子壮尽量地想稳住对面两个蒙面人,故意装出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眼睛紧紧地盯着小主的胸部,舔了舔舌头,“就要这个大波妹吧,看着就让人兴奋——麻利点,再拖下去,巡夜的人就赶过来了,大家谁也别想跑。” 子壮话刚说完,就想有人在呼应他一样,远处隐隐传来急促的呼喊声音。估计是远处巡夜的人听到了樟伯的呼救声,感知到到了危险,明确了方位,正在发出警告,急速赶来。 两个蒙面人仍然不出声,只是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 两个人挟持着人质,慢慢地朝园子的高墙处退去。 子壮既不敢迫得太紧,又不能任由他们离开,也只好跟着他们的步伐,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为了不让对方狗急跳墙,子壮嘴里仍然不干不净地说道,“嗨,你们这两个王八蛋,想吃独食是不是?赶快给我一个,要不然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吃到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6章 杀人灭口 那两个蒙面人倒也沉得住气,无论子壮怎么恶语挑衅,他们两个吭都不吭一声。两个人挟持着小主孟赢雀和婢女柳叶,警惕地望着子壮,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只是,在经过那个躺在地上的蒙面人的时候,挟持婢女柳叶的蒙面人忽然挥出一掌,狠狠地切在婢女柳叶的后颈上。 在子壮惊骇的目光中,婢女柳叶哼都没有哼,头一耷拉,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不等子壮反应过来,腾出手来的那个蒙面人,在子壮惊诧的目光中,忽然刺出一剑,“扑哧”一声穿过地上蒙面人的喉部。 那个人的裆部挨了子壮重重的三击,本来就气息奄奄,有出气没进气了。 现在咽喉又挨了同伙的致命一剑,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蒙面人迅速拔出剑来,朝那虎背熊腰的大汉打了个手势。看对方点点头,那蒙面人目光一寒,迅速朝后园的高墙跑去。 墙根下,刚才被子壮击了裆部一拳,然后又在腿上刺了两个血窟窿的蒙面人,此时还躺在地方地上不断地哀号着。 手持利剑的蒙面人跑到他身边,小声地问了一句什么。 不等对方回应,他出其不意地又刺出一剑。 剑刃穿胸而过,那倒霉蛋惨叫一声,四肢抽搐了一下,接着就再也没有动静。 子壮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后背发凉,脚底凉气直冒。 次奥 狠,真地够狠 这家伙可真是心狠手辣,到了危机关头,竟然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 不过,审时度势,抛弃那些感情因素,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做法也不失是一个断腕求生好办法。 这两个人已经被子壮重伤,估计是逃不走了,已经成为他们同伙的累赘。 救走他们是不可能了,毕竟有高墙阻拦,更何况巡街的理丁很快就要赶来了。 但如果把他们留下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难免会泄露他们几个人的秘密。 墙根下那个家伙,子壮当初在他大腿上刺了两剑,却没有把他立刻杀死,当时也是存着既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又要留下活口的打算。 现在看来,这几个蒙面人也不是傻瓜,恐怕早就识破了子壮的计谋,所以现在才痛下杀手。 子壮处心积虑想留个活口,目前看来是前功尽弃了。 那蒙面人连杀两个同伙后,动作并没有停止下来。 如同子壮一般,他也是一个助跑,然后冲到了高墙之下,身手敏捷地跃上了墙头。 那蒙面人爬上了墙头后,蹲在那里,忽然打了一个呼哨,然后全身戒备,虎视眈眈地盯着子壮。 挟持着小主的蒙面人此时背对着墙上的同伙,正对着子壮。显然两个人早有默契,听到同伙的唿哨声以后,他挟制着小主孟赢雀迅速地后退。 子壮顾不上昏倒在地上的婢女柳叶,手持短剑,步步紧逼,不敢放松警惕。 那虎背熊腰的蒙面人加快了脚步,再离高墙还有七八步的时候,忽然把手中的长剑朝子壮狠狠地抛了过来。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连忙侧身躲闪。 也就是在他躲避的那一刹那,那蒙面人把挟持的小主孟赢雀用力地推了出去。 次奥 子壮心中暗骂一声,知道这小子估计要跑,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自他进入蒲府的园子,先先后后一共看到了四个蒙面人。 刚开始那两个蒙面人因为落了单,又被自己打了个出其不意之外,所以被子壮轻轻松松地制服了。 不过,后面这两个蒙面人身手不凡,心狠手辣,看起来还是有些手段的。 小主孟赢雀此时终于摆脱了蒙面人的挟持,被对方一把推了出去,正是子壮站立的方向。 在她的尖叫声中,子壮只好把短剑抛在地上,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就要跌倒在地的小主孟赢雀。 趁此机会,那虎背熊腰的蒙面人已经越过了高墙,和他的同伙迅速消失在墙外面。 子壮眼睁睁地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高墙以后,知道自己再也追不上对方,只好惋惜地叹口气。 他晃了晃怀中的小主,焦急地问,“小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子壮,你先把我扶进去。” 小主孟赢雀被子壮紧紧地搂在怀里,身体微微颤抖,低声说道,“快一点,我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 子壮现在才感觉到怀里有软绵绵的两团东西,正顶在自己胸膛上,鼻翼间尽是一股少女的体香。 心猿意马的想法倒是没有或许没有,不过,子壮还是下意识地蹭了蹭。 呃,好软,好暖 不对,子壮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禁不住愣了一下,“小主,你怎么知道我是子壮?” “你这个淫贼,你就是烧成灰我就认识你。”小主不由分说地命令道,可脑袋还是埋在子壮的怀里,好像不敢抬脸看他,“快把我扶进去,我要赶快穿上衣服,人一会就来了。” 穿上衣服? 子壮楞了一下,忍不住又在小主孟赢雀身上多瞄了几眼。 刚才生死关头,子壮注意不了那么多。 现在好好瞅瞅,这“克夫”娘们还真是只穿了贴身的亵衣,这个敢看不该看的,现在都可以看个大概了。 哼,你这个克夫娘们,以前在我面前可是威风得很啊。 现在这个状态挺好的,小爷很享受呢。 子壮又故意蹭了蹭,在小主恼怒地要挣脱出来的时候,子壮下蹲,赌气般把手移到她的臀部,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向内室走去。 肩上忽然一阵刺疼,子壮忍不住一咧嘴。 次奥,你属狗啊,还咬人? 子壮手下一用力,在她的丰臀上揉搓了几把,然后捏住她一块嫩肉,低声威胁道,“松口,要不然我动手了啊。” 肩上的疼痛更甚,小主却咬得更狠了。 子壮一发狠,狠狠地拧了她一把。 小主身子颤抖了一下,但仍然没有撒口。 子壮一咬牙,顺着她光滑的大腿继续向上摸去,口中威胁道,“再不松口,我就动真格的了。” 小主好像此时才害了怕,身子剧烈地抖动着,终于松开口,又羞又怒地威胁道,“你这个淫贼,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嚣张,现在是我在救你,不是你救我!好,我就一条烂命而已,你自己都说过我是短命鬼,我等着你。”子壮也不甘示弱,恶狠狠地回应道。 子壮的话好像把小主吓住了,她再也不敢吭声。 子壮见对方服了软,也不敢继续造次。 两个人刚刚走进小主的寝室内,小主用力从子壮身上挣脱出来,让子壮赶快樟伯叫进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7章 临危不乱的小主 子壮赶紧冲到了大堂的门口,却听到门外依然有焦急c沙哑的呼喊声,似乎是樟婆的声音呢。 “小主,小主,你们怎么了” “柳叶,柳叶,开门” 子壮赶紧把堂门的门闸卸下,还不等他拉开门,门就从外面用力地推开了。 没想到樟婆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有这么一大把子力气。 子壮迅速后退,差点被门板撞到了鼻子。 次奥 不等子壮骂出声来,一条人影从外面冲了进来,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尖叫声,差点震碎了子壮了耳膜。 果然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樟婆。 因为忽然出了子壮杀胖歌姬的意外事件,小主为了维护子壮,不得已要提早返回钟吾国国都。 本来还担心小主不会带他们一起走,让他们重新堕入邑宰府的魔窟,樟伯c樟婆,乃至婢女柳叶都担心了好一阵子。 不过后来听说小主愿意带他们一起走,他们一家三口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开始收拾东西。 折腾了大半宿,老夫妇累得筋疲力尽,又上了年纪,自然就睡得沉了一些。 后来听到小主和婢女柳叶歇息的正宅动静不对,两个人这才惊醒过来,急急忙忙想过来救援。 不过,堂门从里面反插,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们推又推不开,心里就知道里面一定出事了。 樟伯心急火燎地跑出去呼救了,樟婆却抓耳挠腮地守在门口,还正在想方设法要把门打开。 后来门闸被取了下来,樟婆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却发现一个黑布蒙面的陌生人站在堂内,当即她就吓破了胆,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借着晦明的月光,子壮看到一脸惊恐的樟婆,子壮这才猛然醒悟过来。 他急忙把蒙脸的黑布扯下,大声说道,“樟婆,不要害怕,是我,我是子壮。” “子壮” 樟婆讶然地看着子壮,忽然“啊”的一声,就像看到了鬼一样,一脸惊惧地朝小主歇息的内室冲了过去。 她一边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边心惊胆战地喊着,“小主,柳叶,你们怎么样?这大淫贼又对你们做什么了” 次奥 还竟然用个“又”字 子壮脑门“嗡”得一声,愤愤不平地看着樟婆消失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也许是听到了樟婆的尖叫声,本来在院外呼救的樟伯也慌慌张张地冲了回来。 看着樟伯一脸惊惧,两眼意外地看着自己,子壮赶紧把身子向后面退了退,免得给樟伯造成更大的压力。 “樟伯,我是子壮,刚才有歹人进了宅子,已经被我制服了——小主让你赶紧进去!” 子壮三言两语把话交代完,看着将信将疑的樟伯冲了进去,自己耸耸肩,无奈的摊摊手,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出去这么短的时间,小主的内室里已经点起了油灯,光线虽然有些昏黄,但毕竟能看个大概了。 樟伯毕恭毕敬地在一边站着,好像是刚刚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樟婆却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小主也已经穿好了衣服,脸红耳赤,一脸羞怒地瞪着走进门来的子壮。 子壮假装没有看见她的表情,如无其事地四处张望着。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居然是步履蹒跚的樟婆背着柳叶走了回来。 婢女柳叶刚才被蒙面人击昏在园子里,子壮都差点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一看到两个人回来,子壮赶紧迎上去,把柳叶从气喘吁吁的樟婆背上接过来,然后轻轻把她放在地上。他伸出手来,试了试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还查看了她脖颈上的伤痕,发现并无大碍。 子壮小声告诉一脸担忧的樟伯夫妇,“她只是晕了,没有大碍,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一对老夫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脸感激的望着子壮,好像他刚才救了柳叶一命一般。 子壮宽慰地笑了一下,目光又看向了小主。 小主依然怒气冲冲地瞪着子壮,估计还在为子壮刚才大不敬的行为生气。 子壮只好摊摊手,然后挺直了胸膛,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邀功似的说道,“谢天谢地,多亏我来得及时!吉人自有天相,小主也不必放在心上。” 对于刚才趁机揩油的事情,子壮却只字不提,好像那只是无心之失,或许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现在不和你贫嘴,我们的帐以后再算——你先把你蒙脸布蒙上去。” 小主好像对子壮的赖皮样子也无计可施,不容辩驳地吩咐道,“你把府内都细细地检查一遍,看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不等子壮应声,小主又把脸转向了樟伯。 “樟,你现在还要赶紧去守在门口,不能让任何人进来——过一会官府的人过来,你不要说话,一切等我来吩咐!” 樟伯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子壮也觉得不好在这里久留,讪讪地把蒙脸的黑布从怀里掏了出来,蒙在了脸上,也随之走了出去。 今天子壮一共见了四个蒙面人,最终还是跑了两个,应该不会有更多的人。 不过,既然小主这么吩咐了,子壮也只好勉为其难,耐着性子又把整个府邸的里里外外搜索了一边,一个墙角旮旯都没有放过。 果然没有其他的人了。 子壮又返回了小主的内室中,樟婆和婢女柳叶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小主依然是一脸的冰冷。 “说,斗玉台的那个低贱歌姬,你到底碰过她没有!” “啥?” 子壮一脸惊讶地望着小主孟赢雀,忽然发现脑子有点不够用。 四个歹徒,两条人命啊 九死一生,刚刚逃过一劫,小主不知道错了哪根筋,既然还有闲心关心这个。 不过,看小主一脸严峻的样子,子壮摊摊手,“我当然没有碰她——那等庸脂俗粉,我怎么可能放在眼里。我眼光可是高,还有点挑嘴的。” “无耻!” 小主孟赢雀低声骂了一句,但脸色却明显和缓了不少。 “那整整一个时辰,你到底跑到那里去了?你可不要说斗玉台的护卫故意冤枉你——他们和你可是无冤无仇!还有,你这么一个老奸巨猾,心底恶毒的人物,岂能被胖歌姬三两句就搞糊涂了?” 小主孟赢雀依然追问道。 “我说我出去杀人了,你信不?” 子壮指了指车振衣衫上的一滩血迹,半是示威半是懊恼地说道。 小主盯着子壮衣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愣了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我暂且相信你一次,这事情以后我再和你理论——理正司的人应该来了,你不要露面,就先躲在这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8章 不愿讨人嫌 樟伯得到小主的吩咐后,哪里还敢说个“不”字,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大堂,跑到了院门口。 不出小主所料,一大群的巡街的理丁这个时候也终于赶到了院门口。院门外火把通明,人人声鼎沸,巡夜的理丁一个个脸色紧张,正要冲进院内。 这群人身穿皂衣,大约有一二十个,估计一小半巡街的理丁都聚到了这里。 不是他们愿意来,而是不敢不来。 虽然理正司在蒲城邑内地位有些特殊,但毕竟还是蒲城邑内的衙司,首要职责就是要维护蒲城邑的治安安全。 巡街的理丁自然有他们独有的联系方式,知道可能是蒲府小主的府邸出了事情,一个个头皮发麻,脚底生寒,心中早就吓破了胆。 “天哪,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我媳妇刚生了孩子,天哪,不能没人照顾啊” “我老母亲身体昨天就不舒坦,身边不能少了人伺候啊” 理正司的各位官吏仆役,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官员是朝廷派驻外,其余的可实打实都是蒲城邑的本地人。 本地人啊,就是喝蒲城邑的水,住蒲城邑的地,吃蒲城邑的粮,日常的俸禄都是蒲城邑划拨的。 一家老小,七大姑八大姨二大舅,可都在蒲城邑谋生活呢。 蒲府的小主,那可是家主的嫡长女啊,家主早已经过世的正妻留下来的嫡长女,从小就协助家主打理家族事务,把两个嫡长子都拉扯大了的嫡长女啊。 这地位,这份量 据说家主一直没有续弦,就是顾忌小主的态度呢 万一她真地在蒲城邑身有不测,理正司的这些理丁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那些朝廷派驻在理正司的官员,若真是在蒲城邑犯了什么事情,邑宰大人虽然没有资格处置,但犯事的官员会立刻被召回国都。大司寇府自然会对他们严惩不贷,也是给身在在国都的蒲大夫一个交代。 但这些普通的理丁,可就不会这么好命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若是蒲大夫的嫡长女在蒲城邑出了什么问题,理正司又难辞其咎的话,他们这些普通的理丁可就要成为替罪的羔羊,实打实地要倒大霉了。 “停下,都给我停下,不准进来!” 樟伯已经冲到了院门口,张开双臂,拦在门口,气喘吁吁地朝那些正要冲进来的理丁大声呵斥道。 一群理丁看清来人是蒲府里的樟伯,赶紧收住了脚步。 他们日常在蒲城邑内巡街,时不时地也会路过蒲府,自然也会认识樟伯,知道他是蒲府小主的家奴。 不过,蒲府刚才的动静可不小,樟伯为什么又不让他们进去呢。 一群理丁虽然停住了脚步,但面色狐疑,一个个交头接耳,一脸的不解。 一条人影又从正宅内走了出来,竟然是樟婆。 她脸色阴沉,飞速扫视了众理丁一眼,然后低声和樟伯说了几句话,又急匆匆地退回了正宅。 樟伯此时也喘顺了气,直起了腰杆,一贯低声下气的老奴,蓦然之间竟然多了几分威严。 “不要吵!你们这里谁是头领?” 樟伯大声地呵问道。 人群静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粗壮汉子推开众人,走到了前面,冲樟伯拱拱手说道,“小的辛七,是今晚附近巡夜的头领,请樟伯吩咐。” “好,既然你是头领,那就对你说了。”樟伯目光凌厉,脸色肃穆,“小主目前安然无恙,你们尽可放心。” 一听这话,所有的理丁心里都放下一块大石头。 小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责任至少就少了一半。 若小主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会怎么样,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不过,今晚有四个歹徒闯进了蒲府,身份不明。现在他们中有两个人逃逸在外,还留下了两个人在后面园子里,生死未知。”樟伯接着说道,“小主让你们的人把蒲府都围起来,除非得到她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出。另外,你们理正司赶紧找仵作过来,后园子里那两个歹徒估计是救不过来了,你们的人还是看一看为好。” 四个歹徒夜入蒲府,两个人逃逸,两个人生死未卜,估计没希望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一干理丁的心又提了起来。 次奥 这次麻烦可大了,竟然有四个歹人夜闯蒲府,理正司的责任可就大了。 怪不得刚才听到蒲府这边发出哀嚎声,樟伯就像疯了一样在外面呼救呢,原来是出了这么严重的事端。 “现在至少两个人逃逸在外,小主要求你们理正司立刻安排人手,全城搜捕缉拿!宁肯抓错,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 “遵命。” 辛七一身冷汗,急忙拱手应道。 小主的内室里,樟婆匆匆地走了回来,朝小主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小主,你的话我已经传达出去了。“ 小主孟赢雀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子壮转头看了一眼樟婆,“樟婆,柳叶去哪里了,她醒过来了吗?” “有劳小君子挂心,她已经醒过来了,情绪还不太稳,现在正在侧室休息。”樟婆小心翼翼地瞟了小主一眼,恭恭敬敬地回应子壮。 人老成精,樟婆都快要入土的人了,人情世故可是看得门清。 以前事情暂且不论,就子壮杀胖歌姬的事情发生后,樟婆已经隐隐看出了什么。小主孟赢雀竟然挺身而出,极力维护子壮的利益,临了还暗中赠钱捎话,樟伯私下里可不会隐瞒自己的老妻。 子壮这个小家丁,呵呵,在小主孟赢雀心中的位置,可不是那么简单。 再加上刚才孙女柳叶告诉自己的事情,今晚子壮可是立了大功了,实打实的功劳啊。 不要说是子壮,就是普通一个人,如果在四名歹徒手中救下了小主,日后在蒲府内的地位,那就不是寻常人可比的了,估计连身在国都的家主都会有不少赏赐。 所以嘛,改口是必须的了,现在称呼他一声“小君子”也不为过,毕竟他还救过孙女柳叶的命呢。 虽然是顺便救了孙女的命,当时还口无遮拦,半真半假第地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孙女柳叶现在还在伤心呢 “樟婆,你再去一趟邑宰府,就说我心力交瘁,不能去向他老人家辞行了——但不要提起任何和子壮有关的事情。” 小主孟赢雀冷冷地说道。 樟婆一脸迷惑,瞟了一眼子壮。 “不能提子壮的事情?” “不提,一个字都不要提。他要想知道,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小主孟赢雀一脸的冷厉,“你只要告诉他,就说我昨夜遭到四名歹徒袭击,蒲氏祖宗保佑,侥幸逃得一条性命。今天凌晨城门一开,我就会离开蒲城邑,不会再在这里讨人嫌了,免得以后连个尸首都见不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9章 你的忙,我不帮! 看着樟婆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子壮心底隐隐生寒,旋即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克夫”娘们,心思可真够阴险的。 刚才这话说的,“不想讨人嫌,害怕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一个金光灿烂的超大号的屎盘子,轻描淡写间,已经毫不留情地扣在了邑宰那恬不知耻的老脸上。 估计邑宰不但要硬生生地接住,还不敢说出半个“不”字,甚至屁滚尿流地过来赔罪也说不定。 那个老东西,也该收拾他一下了。 老奸巨猾的玩意,想想昨晚他对自己的那一副嘴脸。 想到这里,子壮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小主板着脸,没好气地瞪着子壮,“你笑什么?” 子壮缩缩头,赶紧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摊摊手,“我笑了吗,我没笑” 看小主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不相信自己的话,子壮只好咳嗽一声,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好吧,我承认我笑了,不过我是冷笑而已——我在笑那四个歹徒不知好歹,竟然犯到了我的手里——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克夫”娘们还是不掉架子,改不了高高在上,对自己横眉冷对的臭毛病。 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刚才可是劳资救了你的命。 就是昨晚你脑袋抽筋,曾经帮过小爷的忙,现在我们两个人也扯平了。 子壮一边说着话,一边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泛明了。 “他们什么身份,难道你不知道?” 子壮心中正对小主腹诽不已,没料到她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啥意思?” 子壮愣愣地看着小主,心里有些不对劲。 小主轻哼了一声,“别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那几个闯进来的歹徒,分明说他们是从流民村来的。” “啥?” 子壮差点跳了起来。 这忘恩负义的“克夫”娘们,可什么话都敢说啊。 “小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子壮连忙急赤白脸地说道,“我在蒲府当差,流民村的人可都是知道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闹事。再说了,车稳这次出去,也和流民村的事情有关,他们也犯不着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小主冷着脸,毫不客气,“子壮,你不要小人得志,说话注意你的身份!” 子壮可不吃这一套,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你随意诬陷流民村的人就不对——车稳知道了也不高兴!” “哼,我什么时候诬陷他们了?” 小主毫不示弱,“那几个歹徒的确是这么说得——你不信可以去问问柳叶,她当时也在场!” 子壮盯着小主,看对方一脸的认真,心中也觉得毛毛的。 如果说那几个歹徒来自流民村,子壮是坚决不相信的,流民村的人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除非是,有人故意把矛头引向了流民村 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流民村的事情以后再谈——你先说明白,你分明已经被逐出了邑城,怎么又突然跑了回来——你可不要说你和流民村的人约好了,贼喊捉贼,故意演一场好戏给我看!” 小主步步紧逼,一点都不客气。 “你就得了吧!”子壮气不打一处来,“园子里还有两具尸体呢,如果要演一场好戏给你看,这代价未必也太大了一点。” 小主一点都没有放松,“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出事,你又是怎么进得城,你怎么会穿着车振的衣服,你说你昨晚出去杀了人,到底杀得是哪一个?”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小主气势汹汹地责问道。 这些问题刚才一直困扰着小主,要不是事有轻重缓急,她早就想问个明白了。 子壮的脸色此时却变得越来越难看。 自己怎么进的城,这涉及到了哑巴力和獾叔,还有那条来之不易的秘道。 自己杀了丧彪,这涉及到自己在蒲城邑市皮子中的特殊身份。 这车振的衣服,自己就是顺手而已。 也不知道让这个“克夫”娘们知道了这些真相,是不是又会捅出几个马蜂窝来。 但如果什么都不说,那么就显得自己心里有鬼,小主这一关就更难过了,毕竟自己还需要她配合帮忙呢。 “我杀了什么人,我如何进的城,我以后有机会见到了车稳,我自然会告诉他。现在么,小主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实在是有些难处,不方便据实相告。” 子壮硬着头皮说道。 不过他说得也算是实话,并没有糊弄敷衍小主。 车稳行事沉稳,做人可靠,子壮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 更何况,车稳自己都说过,他们两个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即使知道了真相,估计也不会故意害他。 不过,这小主么 “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你!” 出乎子壮的意料,小主冷冷地看了子壮一阵,竟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放。 不过,她话锋一转,“不过,你总有事情现在可以告诉我吧——例如,你今晚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我这次回来,并不是提前知道了歹徒的消息,而是想请小主帮我一个小忙而已。”子壮连忙恭恭敬敬地说道,“按照计划,我今天就要离开蒲城邑,跟随初姑娘去宋国谋生了。不过,因为出了胖歌姬的事情,唉” 子壮摇摇头,一脸的为难。 “我希望小主在离开蒲城邑以前,能帮我一个小忙。一则希望小主能派樟伯去一趟桑林村,告诉一声我的家人,就说因为时间紧急,我已经赶往了宋国,不能回去看他们了,让他们不要担心。二则等小主返回国都后,若是有人问起了我,不要提起胖歌姬的事情。” 小主心中一阵莫名其妙的醋意,右手不经意地又放在了自己小腹上。 这小淫贼,都什么时候,还对身在国都的噘儿姑娘念念不忘。 还说什么“若是有人问起”,哼,国都之人对他有兴趣的,恐怕也只有噘儿姑娘了。 小主眉头皱起,“初姑娘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邀请你西去宋国?” 这也是小主一直不明白的。 不过,因为昨天柳叶只是去斗玉台见了青儿姑娘,带回来的消息晦涩不明,让小主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子壮在这件事情上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只是给她吟唱了一首齐国的夷风,顺便聊了一些子姓诸侯国的陈年旧事而已。” 接下来,子壮便把事情的缘由讲了一遍,除了自我吹嘘了几句意外,竟然大部分都没有撒谎。 小主静静地听完子壮说完,心中也不由地有些震惊。 这小淫贼,难道真有几分本事,平时总是装疯卖傻,藏而不露? 可他一副嬉皮笑脸,乃至当日在园子里对自己的恶行,怎么看都不是装的。 这初姑娘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呢?难道真的是慧眼识真才?不会是在打这小淫贼的坏主意吧? 如果子壮真地投奔到公子兹甫的门下,前途自然一片光明,和在蒲府当差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只是,他若这一去 小主孟赢雀皱着眉头,心中五味杂陈,权衡利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不多久,樟婆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小主,老奴在半路上碰见了邑宰大人,他已经赶过来了。” “让他现在大堂上等着就是,我很快就来。” 小主站起身来,不耐烦地朝门外说道。 她又咬咬牙,两眼紧紧盯着子壮,“我再确认最后一个问题——昨晚你到底有没有碰过那个下贱的胖歌姬?” “啥?” 子壮一脸意外,愣愣地望着小主。 这“克夫”娘们,刚才好像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怎么到现在还揪着不放? “我真没有碰她!”子壮哭丧着脸,“我说过我不是不挑食的啊——即使我荤素不忌,我手头有的是飞羽贝,我在斗玉台可以随便买啊——初姑娘还赏过不少呢,我又何必一定要杀了她呢?” 小主点点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摸了摸头发,又小心地抻了抻衣服,昂首挺胸,抬步朝外面走去。 “哎,哎,小主” 子壮见她要走,急忙喊住她。 “我刚才说得那件事,小主能帮我吧?”子壮着急地看了一眼窗外,“而且天都快亮了,我要赶紧走了。” “你刚才应该知道了,我已经让众理丁把整座蒲府都包围起来了,恐怕你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小主头也不回,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而且,你的忙,我不帮!” “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0章 焦头烂额的邑宰 看到小主孟赢雀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子壮的脑袋“嗡”地一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小主孟赢雀的背影,只觉得牙根都有些痒痒,手指都被她气得微微颤抖。 如果对方是个男子,子壮此时哪里还容他在这里说三道四,早就上去拳打脚踢,先把他打成猪头再说! 你这“克夫”娘们,做事也太不着调,太不近人情了。 你这不叫无情无义,你这是不加掩饰的恩将仇报啊! 要不是我昨晚碰巧赶了过来,就那四个来路不明的彪形大汉,月黑风高,铁定要把你抡大米了,估计现在连骨头渣子都留不下 现在就求你办这么一点小事,帮这么一点小忙,你竟然敢对我甩脸子,还说出这么恶毒阴损的话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看你颐指气使c高高在上的模样,有啥了不起,还不是还不是被劳资摸了? 小主此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扭过头来,两目如剑,冷嗖嗖地盯着子壮。 做贼心虚也罢,色厉内荏也罢,满腔怨恨的子壮忽然感到全身一阵发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脸侧向一边,假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满脸冰霜的小主离开后,那冷飕飕的感觉这才消失。 子壮晦气地摸了摸鼻子,忽然记起应该查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这“克夫”娘们,下口可真狠啊,都给我咬破皮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胖歌姬的意外事件,子壮现在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被小主这个“克夫”娘们捏得死死的。如果这胖歌姬的流言传到国都去,让噘儿知道了 唉 大堂之上,孟赢雀现在一身淡紫色的深衣,让她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脸容更加地苍白。她在几案后正襟危坐,脸上波澜不惊,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孟赢雀左前方的黑色几案之后,跪坐着的则是头发斑白,一身黑袍的邑宰蒲仲敛,现在一脸的慌乱。 蒲府小主这么大的事情,作为蒲城邑的主宰,他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金铎声,喧噪声,呼救声,可谓是声声扰心。 当知道是蒲府小主这边出了事情以后,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带着人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在半路上,他们恰巧碰见了前去报信的樟婆,更是吃了一惊,差点晕倒在地。 虽然樟婆支支吾吾,细节方面什么都不肯说,但就目前稍稍透露的内容来看,事态已经是非常严重了。 蒲府的家丁刚刚离开了邑城,当夜就有四名歹徒侵入了小主的府邸,留下两具尸体后逃逸而走。 如果名叫子壮的家丁留在蒲府,这四名歹徒还会不会铤而走险? 是不是就是因为子壮的离开,才让几名歹徒觉得有了可趁之机? 小主心里到底怎么想? 樟婆刚才有意无意透露出小主孟赢雀的牢骚话,已经明明白白表明了她的态度。 “今天凌晨城门一开,我就会离开蒲城邑,不会再在这里讨人嫌了,免得以后连个尸首都见不到!” 这就是说,小主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实实在在地把矛头指到了邑宰大人的身上。 即使邑宰大人知道自己冤枉,但也是有苦难言,不敢有半句的辩解。 毕竟他才是蒲城邑的邑宰,孟赢雀在蒲城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说他也是难逃其咎。即使是国都的家主相信他,恐怕其他的家臣也会对他颇有微词,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蒲氏一族的成年子弟毕竟是太多了,采邑又太小,可以让他们一展身手的职位太少了。自己这族内第二家臣的位子,很多人可都是觊觎很久了。 唉 邑宰大人进门后一直在摸冷汗,见孟赢雀安然无恙后,表情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仍然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邑宰府带来的一个随从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脸的惨白,小心翼翼地给邑宰大人行礼。 “那两个人怎么样?” 邑宰大人瞪着眼,没好气朝那个随从吼道。 进了蒲府后,他就吩咐随从先去查看歹徒的情况,自己匆匆地到大堂里等候小主。但小主露面后却不发一言,更是让他紧张不已。 此时邑宰大人内心焦躁不已,只好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自己人身上。 那个随从一脸胆怯,噤若寒蝉。 他鼓起勇气,声音都有些颤抖。 “禀报邑宰大人,一具尸体的下体受到重创,胸部也有伤口。而另外一具尸喉部有伤,下身已经被人砸得稀烂,都都成肉糜了” 说到这里,那个随从忍不住一声干呕,下意识地夹住了双腿,只觉得那个地方莫名的酸疼。 看着随从一脸的惊慌,邑宰大人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了。 果然是有歹徒侵入了小主的府邸,还留下了两具尸体在这里 邑宰大人觉得满嘴的苦涩,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朝小主重重地施了一礼。 “小主受惊了,老臣来晚了” 小主依然是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邑宰大人的话,甚至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邑宰尴尬地僵在那里,但一句话都不敢抱怨。 过了一会,小主好似有些厌烦地挥挥手,“让闲杂人等都退下吧” 邑宰府随从小心地看了邑宰大人一眼,邑宰一挥手,低声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下去!” 随从匆匆地退下,站在一边服侍的樟婆也退出了大堂,堂内只剩下了小主和邑宰大人两个人。 邑宰大人依然尴尬地站在几案后,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过了片刻,小主似乎刚刚记起了他,朝他微微点头,“族叔,你还是坐下说话吧” 邑宰大人轻吁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已经麻了。 而且,小主刚才分明叫了一声“族叔”,而不是自己的官阶,这也是前所未有的,让邑宰大人感到怪怪的。 看到邑宰大人落座,小主孟赢雀无奈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族叔,我呆在着蒲城邑,真的这么遭人嫌弃吗,为什么有人一定要杀我?” “小主” 邑宰大人只好又站了起来,一脸的尴尬,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主毫不在意邑宰大人的反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子壮是老桑林巫的巫孙,老卜正看他为人不错,所以才推荐给我。车稳有事要赶回国都,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才邀请子壮来见了一面。车稳说他为人正直,身手敏捷,所以才推荐他暂时做我蒲府的家丁,以保护我的人身周全。前段日子有歹徒在我府邸周围出没,子壮为了蒲府的安全,不计个人毁誉,甚至是自污其身,打入斗玉台探查消息。其中的是是非非,邑宰大人心里恐怕比我更清楚。” 说到这里,小主的声音里多了一份悲凉和凄苦。 “无论是族叔你,还是马正大人蒲直,说起来都是我蒲氏中人,这也正是我最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揪着子壮不放?是因为你们真地相信了他杀了那个胖歌姬?还是因为他屡次伤了蒲伯文的面子,又被初姑娘邀请到宋国效命于公子兹甫,所以引起了别人的嫉妒?” 邑宰大人额头上的冷汗又出来了。 小主终于转过脸,看着邑宰大人,面色冰冷,语气中有多了一份悲愤之情。 “或者说,这一切都不是,或者仅仅是一个借口而已。其实所有的这一切,表面上看似针对是子壮,我蒲府的一个小家丁,实际上矛头却对准了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1章 猫 鱼 鼠 “小主,这里面一定是有些误会” 邑宰终于挺不住了,硬着头皮说道。 “子壮的事情,实在是人证c物证俱在,而且他自己又支支吾吾,解释得不清不楚。为了蒲氏一族的声誉,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况且,我当初也仅仅是想把他拘禁起来,严加审问而已。” “是么?这么说,我还要感激邑宰大人了?” 孟赢雀语气中多了一丝嘲讽,称呼也改变了。 “那个斗玉台的歌姬,性命真的就那么重要?不要说没有人亲眼看到子壮杀了那个歌姬,就是有人亲眼看到,哪又能如何?如果不是子壮被人驱离,那几个歹徒又怎么有胆量会潜入我府?邑宰大人,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钉是钉,铆是铆,子壮被人拘禁,被人驱离,是你公正廉明,是他自作自受。倘若我出了什么事情,和你无关,我该自认倒霉了?” “小主” 邑宰大人满嘴的苦涩。 小主说得话没有错,钉是钉,铆是铆,他昨晚的处置虽然也是存了私心,但也算是公正廉明,别的人即使心有不满,但也说不出什么。 不过,由于发生了四个歹徒夜入蒲府的事情,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就如同你家里养了一只能捉老鼠的猫,你如果因为它偷鱼吃而赶走了它,估计有人说你做得对,有人说得错,毁誉各半。 但是,如果因为你把猫赶走后,家里老鼠缺泛滥成灾,那估计说你好话的人会少不少,说你坏话的人就多了。 更进一步,如果因为你赶走了那只猫,而让老鼠趁虚而入,咬死了主人的孩子,那你就是十恶不赦了。 更何况,小主的意思也很明白。 子壮就是那只忠心耿耿,又能抓老鼠的猫,仅仅是邑宰等人在怀疑,甚至是诬陷他偷吃了鱼而已。 而且,即使偷吃了又如何!! 昨晚四个凶神恶煞的歹徒侵入了蒲府,还留下了两具尸体,你邑宰大人岂敢说和你无关!! 邑宰大人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脸色灰黯,仿佛忽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他终于颤颤巍巍地从几案后走出来,在小主的案几前深深地施了一礼,一脸的愧色和不安。 “小主,子壮的事情,的确是老臣考虑不周,老臣难辞其咎。”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苍凉和无奈,“不过,老臣对家主,对蒲氏一族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过二心” 小主孟赢雀抬起眼,一脸的肃穆。 “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对我父亲有二心?” 小主反问道。 邑宰大人愣了愣。 小主孟赢雀已经站起身来,微微向邑宰大人还礼。 “族叔,我今天单独请你过来,就足以证明我从没怀疑过你对我父亲的忠心。” 邑宰大人就像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嘴唇动了动,但又害怕大失所望,竟然没有敢再说话。 不过看小主一脸认真的模样,毕竟让他心安了不少。 “族叔,你过虑了。”子壮脸色从容,冷静地示意回座位坐下,然后接着说道,“我今天单独请您过来,就是因为事情紧急,想和你商量一下。” “小主请讲。” “子壮昨天晚上偷偷潜回了邑城,杀退了那四名歹徒,居功至伟。不过,如果再有人说他支支吾吾,解释不明,而犯有私闯城禁的大罪,这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邑宰大人忽然明白过来。 子壮,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怪不得歹徒落荒而逃,怪不得小主刚才不提蒲府的命案,却揪着子壮的事情不放。 “小主过虑了!” 邑宰大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子壮力挽狂澜,击退歹徒,维护小主周全,老臣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追查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更何况,若真是追查起来,恐怕老臣和马正大人都难逃其咎。即使是以前案子,张骆不过是一个马丁而已,也是可以让他永远闭嘴的。” “那就好,让族叔费心了。”小主微微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即逝,“说起马正司那边,族叔,我来邑城不久,就听到一些真假莫辨的消息。据说北部荒原以前是理正司的辖区,后来被马正司夺了过去?” 邑宰点点头,一脸疑惑,不明白小主为什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昨晚那几个歹人,自称是从北部荒原的流民村过来的。这件事无论是真是假,倘若被理正司知道了,这文章可就有得做了。我暂时不让理正司的人进府,就是想和族叔先拿个章程出来,免得他们趁虚而入——不过,恐怕也拖不了多久,毕竟昨晚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他们” “小主英明,深思远虑,老臣佩服” 小主和邑宰大人在堂内斗智斗勇,子壮一个人却困在的小主的内室里,急得团团转。 没想到这“克夫”娘们竟然忘恩负义,不但不帮自己的忙,反而把自己困在了蒲府,而且不让自己轻易露面。 这心思歹毒的娘们,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理正司的人包围了蒲府,自己一时半会是走不出去了。 天色已经开始有些发白,估计很快就要到卯时了。天一明,城邑的大门一打开,唉,不知道他们要围上多长时间——初姑娘那边,今天计划要离开蒲城邑的 百无聊赖中,子壮好奇地打量着小主居住的内室。 这女子的闺房,或者说是内室,轻易不会让陌生男子进入的。 今天莫名其妙地进入了小主的内室,感觉还是怪怪的。 子壮环顾四周,发现和噘儿的闺房其实区别不大,无非也是榻,席,箱,案等摆设而已。不过,小主的闺房明显要宽敞一些,用的东西要精致一些,哦,还多了一面脸盆大的铜镜。 子壮和噘儿在桑林村内是用不起铜镜的,这可是非常金贵的玩意。 还有呢 子壮环顾四周,发现内室还有一扇狭窄的小门,上面还挂着一道细竹帘子。 这扇小门很不起眼,又遮在帘子后面,所以子壮以前没有留意。 他好奇地走过去,把帘子掀起来,轻轻推了推门。 门吱呀一声向里面打开,一个瘦弱的身影迅速从里面的睡榻上爬了起来,一脸惊慌地的盯着子壮。 子壮脸色一烫,手忙脚乱,连忙把退了出来,心里怦怦直跳。 次奥 那个人影竟然就是婢女柳叶,原来平时就住在小主闺房的侧室里。 多亏那小丫头没有叫,要不然自己今天又说不清了。 又过了一会,内室门外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落地声音颇重,好像不是小主的声音。 子壮警惕地躲到房门的一边。 房门用力地从外面推开,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外面冲了进来。 “车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2章 车稳归来 推门进来的果然是已经离开一个多月的车稳,这让子壮又惊又喜。 车稳风尘仆仆,满脸的疲惫和不安,在见到子壮的那一刻也是一脸的惊讶。 “子壮?” 车稳失声叫道,怔怔地看着他,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子壮的肩膀,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紧张地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匆忙把房门给掩上。 子壮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奇怪的举止。 车稳回过身来,还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压低了嗓音。 “城门刚开,我就赶回来了。天哪,没想到整个府邸都让理正司的人包围起来了,吓得我心惊胆战,还以为表姐出了什么事情。还好樟伯就在门口,告诉我昨晚虽然有歹人潜入,但有惊无险,表姐安然无恙,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到这里,车稳按捺不住的兴奋,看样子真的很关心小主孟赢雀的安危。 “别的事情,樟伯不肯告诉我,让我自己问我表姐。可我表姐现在正和邑宰大人议事呢,吩咐我先过来找柳叶来安排早膳——我还感到奇怪呢,事有轻重缓急,这个时候了,安排我找柳叶安排早膳能有多重要?呃,现在我明白了,原来这是我表姐的一个暗示,让我过来见你。” 听着车稳这云山雾罩的一番话,子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摊摊手,一脸的无奈。 “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儿吗?唉,反正你回来就好——小主什么时候和邑宰大人谈完事情,我还着急要走呢?“ “要走?” 车稳愣了愣,一脸的迷惑。 “我刚刚回来,还有不少事情也问你,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内你说,你要去哪里——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府里” 子壮警惕地看了看那个侧门,警惕地压低了声音,朝那个方向指了指。 “柳叶在里面” “我知道啊,要不然我找柳叶,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车稳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过,看着一脸警戒的子壮,他好像明白点什么。 “子壮,你过虑了。柳叶在里面,就让她在里面。她是我表姐的贴身婢女,不会轻易出卖我们的——我们的谈话也没有必要瞒着我表姐。” 看车稳一脸肯定无疑的模样,子壮虽然不太明白车稳刚才的解释,但也没好意思再在这个问题上坚持下去。 其实,也不怪子壮见识少,只是他进入邑城也才一个多月,不太了解那些奴婢的日常生活状态。 在子壮这个年代,所有的奴婢都是没有人身自由,都是主人的私有财产,可以任意责罚和买卖。 但在日常生活中,这些奴婢也分为三六九等,并不会被一视同仁。 贵族女子的贴身女婢,类似于柳叶这种情况,在说有的奴婢中算是地位稍高的。 她们通常不需要做那些粗重的活计,但需要一刻不离地跟在主子的身边,照顾好主子的衣食住行,饮食起居,时刻按照主子的指令行事。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和主子的关系比较亲近,手中也有一点小小的权力。 日后如果主子出嫁了,她们往往也会成为主子的陪嫁品,跟着主子嫁到夫家去。甚至女主子和夫君欢好厮守的时候,也不忌讳有贴身女婢在身边伺候着 当然,关于贴身女婢的种种讲究,子壮可不像车稳知道的那么多。 不过,既然车稳这么说了,子壮也没有争执下去,压低了声音,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给车稳简单地讲了一遍。 呃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车稳皱紧了眉头。 他点点头,好似也稍稍有些忌讳身在侧室的柳叶,压低了声音。 “子壮,我觉得你分析的对,对方应该不是流民村的人——我昨晚其实就回来了,但城门已关了,所以我只好先赶去了流民村,今天城门一开我就赶回来了——流民村的人不会那么蠢,派四个人昨晚来侵犯我表姐。” “你昨晚在流民村?” 车稳的说法也子壮感到意外,也有些好奇,“事情办得怎么样?” 车稳咧咧嘴,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事情不太妙” “流民村的人为难你了?” 车稳摇摇头,看子壮一脸关切的样子,心中竟然有点小小的感动。 “流民村的人倒是没有为难我,他们要求我给查探的事情,我已经基本给他们搞清楚了。不过,蒲城邑可能有麻烦了。” “嗯?” “桑儿的确是郯国缉奴队里的人,她和流民村所供述的消息,也基本属实。不过,我在郯国的时候听到一些风声,应该是郯国朝廷发生了内乱,当朝国君被人谋杀了。而且,据说嫌疑人是国君的弟弟,现在他也不知所踪。” 子壮一脸疑惑地看着车稳,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郯国朝廷发生内乱,和蒲城邑有什么关系,车稳有什么可担忧的。 “你可能不知道。”车稳解释说,“郯国国君是我们钟吾国君太后的胞兄,而那嫌疑人也是她的胞弟,他们三个是一母同胞。郯国发生内乱,郯国和钟吾国的关系一定生变,而我们蒲城邑作为和郯国接壤的边陲小邑,一定会首当其冲,难逃战火。” 子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郯国在钟吾国的东北边,也是一个子爵诸侯国。子壮从来没有去过,但据说国土和人口都和钟吾国差不多。 如果郯国发生了内乱,又不幸和钟吾国发生了冲突,蒲城邑自然是最有可能受到波及。 不过 子壮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现在在郯国主政的人,恐怕和我们钟吾国的君太后关系不太好吧” 车稳点点头,“据说现在主政的是公孙睿,也是郯国公族之人,和嫌疑人公子季明,乃至我们君太后的关系都不是很好。” “公子季明?” “公子季明就是郯城被刺杀国君的弟弟,也是我们钟吾国君太后的弟弟,现在他已经不知所踪了。不过,我在郯国的时候,听说说他可能逃到了我们钟吾国。” 呃,子壮终于明白过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估计郯国和钟吾国这次是不能善了了。 新继位的国君为了巩固君位,一定要把弑君者绳之以法,要不然,他也没有办法向国内的民众交代,自己的君位也坐不稳当。如果这弑君者跑到钟吾国躲藏起来,又得到钟吾国的庇护,两国的关系势必水火不容。 真到了那个地步,作为边陲小邑的蒲城邑,估计就岌岌可危了。 这时候,又有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过来,在门外停下。 子壮和车稳都转过头盯着房门的方向。 “车君子,邑宰大人已经离开了。“外面传来樟婆的声音,“小主请您到前面说话。“ 车稳看了子壮一眼,想了想,转头朝门外说道,“好,我一会就和子壮兄弟一起过去,让我表姐稍等片刻。” “小主说只想见车君子一个人。” 车稳惊讶地望着脸色难看的子壮,小心翼翼地问,“子壮,我不在蒲城的这段时间,你没有惹我表姐生气吧?” “我惹她生气?” 一听车稳提起这个,子壮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因为答应了你,我早就离开这里了,至于在这里受人欺辱?”子壮愤愤地说道,“现在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也终于熬出头来,今天就跟着初姑娘去宋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3章 心机深沉 天已经大亮了,樟伯依然紧张地守在院门口,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樟婆则在堂外的门廊下站着,随时听从小主的指示。 大堂之内,小主扳着车稳的头看了半天,确认他没少鼻子没少眼,又摸了摸他的两条胳膊,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拉着他的胳膊到自己的几案边坐了下来。 车稳稍稍有点尴尬,但也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孟赢雀比他大了四五岁,从小就对他和弟弟车振照顾有加,动作比寻常人亲密一些,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更何况,自从他家家道败落,母亲病逝以后,可谓是树倒猢狲算,能真正把他们当成亲戚看待,又细心呵护他们兄弟的,好像也只有孟赢雀一个人了。 说起来,对于车家两兄弟来说,孟赢雀早就是一个亦姐亦母的存在了。 孟赢雀自己也许也是这么想的。 纵然车稳现在年龄大了,早就意识到了男女之别,但对于表姐习以为常的亲昵动作,他也不好说什么。 车振那个臭小子,就更不用说了。 两个人坐定以后,车稳这才关心的问起刚才的事情。 “表姐,你还好吧?听子壮说,昨天那几个歹徒竟然自称是流民村的人?” 孟赢雀点点头,“不过,子壮说不可能是流民村的人。” “我也觉得不可能,毕竟我昨晚还在流民村呢。” 小主孟赢雀听车稳把他自己的事情讲完,眉头皱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起来,是有人想嫁祸给流民村——到底会是谁呢?” 是啊,到底会是谁呢? 车稳也在想这个问题。 流民村所居住的北部荒原,虽然名义上蒲城邑的土地,但实际上是一块三不管的地区,到底是谁那么痛恨流民村呢? 难道是理正司? 流民村内鱼龙混杂,又违反朝廷的律令,早就应该被取缔驱逐了。 安民缉盗,维护治安,本来就是理正司的职责,所以最讨厌流民村的莫过于理正司了。 不过,将近十年前,北部荒原的管辖权却从理正司转移到了马正司的手上,理正司受此奇耻大辱,一直念念不忘。 如果是理正司策划了这件事情,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既有了针对流民村动手的借口,更让马正司骑虎难下。 不过,车稳好好想了想,又似乎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是理正司策划了此事,其实也让他们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毕竟这四个歹徒是在邑城内为非作歹,而不是在北部荒原上。也就是说,邑城内的治安,毕竟还是理正司内的责任。 若真要追查起来,恐怕理正司自己也难辞其咎。 车稳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表姐,理正司的人要接手此案么?” 小主孟赢雀点点头,又忽然摇摇头。 “理正司的人的确是想深入调查这个案子,但我担心他们涉入我们蒲城邑的事务太深,所以没有同意。刚才我仅仅是要求他们的仵作查勘了尸体,并描述了另外两个歹徒的形体特点,要求他们全城搜捕那两个逃逸的犯人,其他的事情不劳他们插手。刚才邑宰大人过来,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车稳抬了抬眼角,语气有些不满,“表姐,邑宰大人也不是完全可靠吧?” 小主孟赢雀似乎猜到了车稳的想法,用手扯了扯他的胳膊,叹了一口气。 “邑宰这个人啊,我在国都的时候,就听到不少家臣对他颇有非议。老奸巨猾,明哲保身,不是一个非常老实的人。不过,我父亲让他一直担任采邑内的主宰,一定有他老人家的考虑。而且,在蒲城邑目前所有的官员中,就这个事情来说,他又是最可靠的一个。他毕竟是蒲城邑的主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无论他事先是否知情,是否参与,他都难辞其咎。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反而相信他并没有参与此事。” 车稳仍然有些不服气,小声地嘟囔着。 “表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既然知道他老奸巨猾,你可不要完全相信他说的话。” “是啊,我怎么会完全相信他的话呢?”小主孟赢雀微微点头,接着话锋一转,“即使是他真地参与了此事,我也不能现在就揭穿他。他在这邑城内已经经营几十年了,可谓是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如果我们贸然表示出对他不信任,甚至是怀疑他,也许会逼得他狗急跳墙,做出一些铤而走险的事情来。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估计我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所以,即使我不是完全相信他,我现在也必须信任他!” 呃,车稳这才明白过来,钦佩地看了小主一眼,由衷地说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还是表姐考虑周全。” “当然,这也是为了你和车振。” 小主忽然压低声音,狡黠地扬了扬嘴角。 车稳愣了愣,“为了我和车振?” “我这次死里逃生,若是因为这事情和他闹将起来,回国都家中告他一状,最不济也会让他大伤元气。即使我父亲有心袒护他,其他的家臣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你也知道,毕竟他占着这个位置多少年了,在家族内也得罪了不少人,不少人正等着他犯错的机会呢。不过,我刚才轻轻放过了他,又让他全权负责此事,呵呵,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刚才临走的时候他已经明说了,车振的事情他不敢打保票,但你在邑城内的职位,他这几天就会安排的。” “表姐” 车稳感激地看着小主,嘴唇动了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车家败落以后,他两个兄弟处处受人白眼,几乎已经成了丧家之犬。 即使来到了这蒲城邑,自己舅父家的采邑,车稳低声下气,本来想找一谋生的差使,结果还是屡屡受挫。唉,邑内的各位大人一个个皮笑肉不笑,哪一个不是虚情假意地敷衍自己? 唉,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还是表姐 “你可别感激我,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小主孟赢雀故意虎起了脸,“以后在邑城内有了差事,我还仰仗你的照顾呢。我这次估计要多留一段时间了——对了,还有子壮那个小家丁,你也要替我管教一下,免得他以后再目无尊长,不知道天高地厚!” “子壮么?” 车稳一拍脑袋,忽然记起子壮的话来。 “表姐,子壮刚才说要急着离开这里,因为初姑娘今天要走了” “又是这个初姑娘!” 小主孟赢雀的脸色变了变,冷哼了一声,“你给我推荐的小家丁,心里花花肠子可不少!要不是昨晚他有些许的功劳,就因为斗玉台歌姬的那个事情,我就该让他们砍了他的脑袋!” “表姐,胖歌姬的事情,子壮和我说了,的确不是他杀的。” 车稳小心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压低了声音。 “他也是弄巧成拙,结果阴沟里翻了船而已。昨晚他的确出去了一趟,杀了一个名叫丧彪的混子,所以愈发地有苦难言了” 小主孟赢雀静静地听完了,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但仍然不肯罢休。 她没好气地说道,“车稳,你刚才还叮嘱我‘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怎么就那么相信他说的话?哼,即使他说的话是真的,他就是什么好人了?打着我蒲府的名号招摇撞骗,竟然和一群市皮子混在一起,还闹出了人命来!这事情若是让理正司知道了,我们也保不了他!” “所以还是让他赶紧走吧!”车稳一脸的急切,“如果丧彪的事情暴露了,毕竟死无对证,子壮又远走了宋国,此事也就是不了了之了。” 小主孟赢雀瞪了车稳一眼,“还要你教我该怎么做?” 车稳咧咧嘴,尴尬地笑了笑。 小主转过头,朝门外大声喊道,“樟婆!” 立在门廊下的樟婆立刻闪现出身影,恭恭敬敬地待命。 “樟婆,你去一趟斗玉台,看看那个初姑娘还在不在?”小主孟赢雀一字一顿地说道,“最近邑城内不太平,想必她应该走了吧?” 樟婆深深地看了小主一眼,身子弯得更低,“老奴明白,立刻去斗玉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4章 又被算计了 小主和车稳到底在外面谈些什么,子壮闷着头猜了很多种可能性,可最终什么都拿不准。 他一个人困在小主的内室里,急地团团转,可又无计可施。 他不是不想出去,只是意识到出去以后的风险。 无论是是哪一种风险,他现在都承担不起。 若是没有小主这个“克夫”娘们的协助和庇护,估计自己刚一露面,就被马正司和理正司的人给逮住了。 胖歌姬被杀的案子,丧彪被杀的案子,还有自己通过地道秘密潜入了邑城 若是有人较了真,每一件案子都可以让自己万劫不复,脑袋估计都保不住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樟婆又进来了,告诉子壮可以离开小主的内室了。 子壮喜出望外,顿时觉得眼前这个阴险刻薄的樟婆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一切都摆平了,我可以走了?” “小主吩咐,你可以离开内室,但不是说你可以走了。” 樟婆依然板着脸,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好吧,当然也可以说并不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确切地说,樟婆的脸上带着一点点厌烦。 “你住的东厢房已经帮你收拾好了,早餐也给你准备好了,你也可以顺便去哪里换一换衣服。” 一直到现在,子壮还穿着车振的那套衣服,腹部还带着一团已经干涸的血污。 听了樟婆的话,子壮的心凉了半截,没好气地看着她。 “我一个蒲府的老奴,小君子可不要朝我身上撒气。”樟婆微微欠了欠身子,语气依然是那么的冷淡,“小主怎么吩咐,我就过来怎么说而已,你可不要朝我动怒。” 好嘛,这话说得,都让子壮没法回嘴了。 “不过,如果让老奴说么” 子壮看着樟婆。 “以老奴来看,小君子作为一个年轻的男丁,呆在一个未婚女子的寝室里本来就有点不合适了。”樟婆阴阳怪气地说道,“昨晚是情势所逼,没有办法而已。现在既然有了新的地方可以去,你又赖在这里不走,老奴就觉得不太明白了。” 说到这里,樟婆还忧心忡忡地瞟了瞟那个侧门,估计心里可能有些担心自己孙女的人身安全了。 次奥 这话说的,怎么听着有点像骂人呢。 说了半天,怎么好像自己赖在这里呢? 子壮脸上一阵火烫,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给怼回去,只能狠狠地瞪了樟婆一眼,气鼓鼓地回到了自己的厢房里去。 路过大堂的时候,发现大堂里的空无人影,不知道小主和车稳跑到哪里去了。 到了院子里,发现院门早已经被紧紧地关闭了,也没有发现樟伯的身影。 这是啥意思?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明显是那个“克夫“娘们的风格啊。 自己昨晚立了那么大的功,现在歹徒打跑了,车稳也回来了,她自己安全了,就就没有打理自己了,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子壮平时住的厢房里倒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和以前没有两样。 床榻上放在一套干净的衣服,显然不是自己的,估计是车稳或者车振的。他的衣服昨晚由樟伯在半路上送给了他,现在还留着哑巴力的手里。 案几上放着一大陶碗黄灿灿的粟米,还有一叠小菜,一个盛着浆子的陶罐。 “小主呢?” 子壮忍不住问跟进来的樟婆。 樟婆一脸漠然,“小主有些累了,因为你霸占着她的内室,所以刚才只好去其他的房间歇着了。” 次奥 这话说得,让子壮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我什么时候霸占过她的内室,这不是当时她这样安排的么? 怎么到了最后,反而成了我的不是,她竟然成了受害者呢? 子壮一肚子气,不过人在屋檐下,也不好对着一个蒲府的老奴发泄出来。 “车稳呢,他去哪里了?” 樟婆依然是不咸不淡,“车君子有急事出门了,临走时交代过老奴给你捎句话,让你稍安勿躁,不要着急。事情有些急,他来不及通知你,等他办完事情就会回来和你亲自解释。” 子壮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 虽然车稳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样离开了,但好歹还能留个话,比那阴毒的“克夫”娘们,还有这个刻薄的老奴婆可就强多了。 “车稳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车君子没有说,老奴也没有敢问。” 又是一个软钉子,子壮就是个土性子,现在也被这老妖婆给激出火来了。 “樟婆,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你就先出去吧。”子壮按捺主心底的不快,阴着脸说道,“不过,麻烦你找转告一声小主。该说的,我都已经和车稳说过了。她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就去问车稳好了。半个时辰,我最多等半个时辰。如果有其他的事情,还请她半个时辰内过来找我。半个时辰后,我就要离开蒲城邑了,跟初姑娘去宋国了。” 子壮没好气地朝正宅的方向望了一眼,在几案前坐下来,准备享用早餐。 昨晚上自己以一对四,体力消耗得可不少,现在还真有点饿了呢。 至于站在一边的樟婆,他现在一句话都懒得和她说了。 可樟婆却站在那里不动,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子壮把刚端起了碗放下了,没好气地看着樟婆,“怎么,你还有事情?” 樟婆点点头,“说起初姑娘,老奴倒是知道一些事情。知道你一心想投奔初姑娘,蒲府上下都高兴得很。不过,老奴刚才得到的消息,初姑娘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可能是蒲城邑第一个出城的人呢。” “走了?” 子壮心里一个激灵,不由地站起身来。 “走了,一大走就走了。”樟婆一脸的嘲讽,“昨晚蒲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个个自危,现在全城都在大搜捕呢。哼,尤其是那些来历不明的外地人,每一个都可能是凶手,宁肯抓错,也不会轻易放过。初姑娘那么冰雪聪明大人,岂会留在这里淌这趟混水?也就是她还算有点地位,又有蒲伯文和甘叔涯两位君子作保。哼,要不然,她是不是能离开蒲城邑,这还难说呢” 走了,初姑娘竟然走了? 子壮呆呆地看着樟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樟婆令人生厌,满是讥笑的面孔,子壮恨不得一拳给她砸个稀巴烂。 子壮咬了咬牙,拔脚要走,“我去斗玉台看看!“ 樟婆把身子往后退了退,一副任由子壮行动,绝不阻拦他的模样,不过嘴里却仍然没有闲着。 “你要去斗玉台看看,老奴也拦不住你。不过,你若是被马正司和理正司的人逮住了,可不要牵连我们蒲府才好——理正司的人还都围在蒲府的外面,没有小主的命令,寻常人可不能随便进出蒲府。更何况,昨晚你偷偷潜入了蒲城邑,这若是让马正司知道了,这颗也可是杀头的大罪。” 子壮收住了脚步,咬牙切齿地瞪着樟婆,“樟婆,你这是在威胁我?” “老奴不过是蒲府的一个奴才而已,可不敢威胁你!”樟婆欠欠身,拍拍自己的衣服,好像拍落上面的灰尘一样,“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奴都交代完了。小主吩咐过,事情给你交代清楚了,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敢有半句闲言。” 说完这话,樟婆才转过身走出门去,连头都不回。 子壮愣愣地站在那里,莫名地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次奥,自己好像又被这“克夫”娘们算计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5章 张骆之死 到了中午的时候,车稳还是没有露面,樟伯倒是进来了一趟。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和子壮聊了一会天,让他的情绪稍稍地安定了一些。 听樟伯的意思,他们一家三口和小主都暂时不会离开蒲城邑了,等昨晚那几个歹徒的事情查明白再说。 那两具歹徒的尸体,理正司的人已经带走了。不过,理正司的确还留了不少人在在蒲府的周围,没有小主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入,包括子壮。 至于小主为什么要这么做,樟伯也说不清为什么。 樟伯还说,小主不允许理正司的人和蒲府的人接触,更不允许蒲府的人主动向理正司提供任何的信息。 具体为什么要这么做,樟伯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子壮稍稍知道一点,应该是因为理正司的几个主要官员是由国都的朝廷派任到蒲城邑,而不是由蒲大夫,也就是小主的父亲直接任命有关系。 心里有鬼,互不信任呗。 不过,蒲府和理正司之间的关系极不正常,子壮通过这件事情有了更深的了解。 到了太阳偏西的时候,车稳终于露面了,还给子壮带来了两个极具冲击力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就是,那位马正司内诬陷子壮的张骆,也就是斗玉台胖歌姬的那个相好,已经在邑宰府内暴病身亡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子壮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车稳。 “死了,就这么死了?” 子壮可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怎么会相信一个活蹦乱跳的家伙,在邑宰府的严密看管下,才一个晚上,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暴病身亡了。 昨天晚上,如果按照邑宰大人的意见,无论是张骆,还是子壮,都需要被押送到邑宰府严加看管,详加审问。 若不是因为小主强烈要求把子壮驱逐出城 子壮心有余悸,大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只觉得脚底直冒凉气。 车稳点点头,一脸的轻松,“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他是指证你杀害斗玉台胖歌姬的主要证人,他一死,你的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什么?” 子壮觉得一阵毛骨悚然,看鬼一样看着车稳,“你该不会说,为了让我从胖歌姬的事情中脱身,邑宰府的人把那个张骆” 子壮几乎不敢再说下去。 在知道张骆死亡之前,子壮早就在心里把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把他给掐死。他心中一万个肯定,胖歌姬是被这个张骆给杀死的,然后又故意制造了一个陷阱,让自己做了替罪羊。 这背后是不是有马正司,乃至邑宰府的指使,子壮也深表怀疑。 不过,当得知张骆以这种离奇的方式被结束了性命,这还是让子壮感到非常的震惊,也猜得到事情绝不会想“暴病身亡”这么简单。 车稳看着子壮脸上惊惧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子壮的肩膀,善解人意地安慰他。 “子壮,这样的事情,其实在高门大户中并不多少见,你慢慢就习惯了——这对于张骆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最好的结局?” 子壮意外地看着车稳,心里一动,“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我没有故意瞒着你,我只是没有时间告诉你而已——当然告诉你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车稳摊摊手,一脸的无奈。 “在我回来之前,我表姐就已经和邑宰大人达成了协议,必须保证你的清白,不准以任何的罪名为难你。当然,这是指你以前你做的所有的事情,例如邑宰大人已经知道的胖歌姬的事情,还有他暂时不知道的丧彪的事情,乃至市皮子的事情,秘道的事情。就胖歌姬的事情来讲,如果张骆不想死,那他就绝不会承认诬陷了你。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必须死。我告诉过你,这已经是最好的一个结果,毕竟以‘暴病身亡’的理由死去,把你解放出来,他也没有任何的罪名,家属还能从邑里获得一大笔的抚恤金。” 呃,子壮明白过来。 不过,他心中又有了第二个问题。 “邑宰大人不可能就这样被小主胁迫了吧,小主答应了他什么?” 车稳点点头,“我表姐暂时留在蒲城邑,并拒绝理正司插手此案,让邑宰大人全权处理。” 小主会暂时留在蒲城邑,子壮从樟伯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 不过,子壮不明白,为什么邑宰大人一定要小主暂时留在蒲城邑。 如果按照子壮的理解,小主在这里碍手碍脚,无论是邑宰大人,还是马正大人,都恨不得小主早点滚回国都去呢。 “说白了,还不是为了邑宰大人的个人利益?” 车稳轻蔑地撇撇嘴。 “怎么说?” “我舅母过世得早,我表姐从小就协助我舅父打理家族的事务,在国都家族中有一定的发言权。” 见子壮似懂非懂的样子,车稳笑了笑,耐心地解释着。 “我舅父是朝廷的下大夫,在家族中也设有小朝廷,也就是家朝廷——所有的卿大夫皆是如此。在家朝廷中,地位最高的家臣就是家宰,也称为家老,这是一个比邑宰大人还要高的第一家臣的位置。我表姐因为代替我去世的舅母处理家政,在家臣中也有一定的威望,和家宰的关系也一向很好。如果我表姐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返回国都,各位家臣一定会因此而向邑宰大人发难——邑宰大人是家朝廷中排名第二的位置,位高权重,在采邑内又是一言九鼎,很多家臣早就觊觎眼红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取而代之而已。” 呃,子壮明白了。 说来说去,邑宰大人还是害怕自己的职位不保而已。 这老东西,早就该让他滚蛋了。 据说噘儿的恩师,也就是老卜正大人,当年就是因为和邑宰大人不和,后来屡屡守到邑宰大人的排挤。时间长了,老卜正不堪其苦,不得不辞掉邑城的官职,返回国都养老去了。 不过,听车稳这么一说,这“克夫”娘们还算没有完全丧尽天良,竟然早就考虑到自己的利益,这倒让子壮有些惴惴不安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克夫”娘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子壮忍不住问道,“车稳,这个我说话就是这么直——小主忽然莫名其妙的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另有所图吧?我可是说实在的,你不在这一个多月,我每天可过得生不如死,她无时无刻不在找我的麻烦呢——连入府为奴的书券都逼我签了,这个你知道吧?” “这个” 车稳为难地搔搔头。 “事情我倒是也听说过,不过,子壮,不是我说你。咳咳咳,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你的性子啊,的确不太适合在府邸里给人做家丁,倒也怨不得我表姐。” 子壮一拍手,站起身来。 “这不就得了。”子壮觉得浑身的轻松,“既然你回来了,胖歌姬的事情也了解了,我这边也就没什么事情了,我是不是可以回桑林村了?” “别,别着急走啊。” 车稳一把拉住他。 “子壮,我还有第二件事情要告诉你。” “这个” 车稳尴尬地咧咧嘴,拉住子壮的胳膊。 “有些事情,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子壮一瞪眼,不耐烦的看着车稳,“你果然还是有事情瞒着我,以后没办法和你合作了!”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车稳苦笑了一声,“我这正要告诉你嘛——其实我刚才又悄悄去了一趟流民村,见了桑儿姑娘。” “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怀疑,无论是上次的那两个歹徒,还是昨晚的四个歹徒,估计都是来自郯国缉奴队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6章 利害得失 “郯国缉奴队?” 子壮脸上一愣,看着一脸认真的车稳,把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推开。 什么臭毛病,动不动就抓着胳膊不让走,这是什么习惯? “怎么可能是郯国缉奴队的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车稳点点头,“刚开始我也没有想到,不过后来我表姐提出这个想法,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是小主的想法?” 子壮有些意外地看着车稳,心里隐隐好奇。 这“克夫”娘们,心地可不咋地,手段可很老练,自己可吃过她不少亏。这不,昨晚刚出现了歹徒入侵的事情,她竟然抓住机会,举手投足间已经反败为胜,变守为攻,把不可一世的邑宰大人都稳稳拿捏住了。 “小主怎么说?” 子壮心里很好奇,不由自主的改变了要走的心思,想听听小主那边到底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车稳看子壮的情绪的忽然稳定下来,也不着急离开了,有些高兴,但有些意外。 即使子壮不主动问,其实车稳也会仔细讲给子壮听,毕竟后续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子壮的配合和支持呢。 说白了,按照小主的分析,无非就是“利害得失”四个字。 是好处大于坏处,得益多与损失,还是两者平衡而已。 以这个为标杆,她把邑城内各个台面上的人物都梳理了一遍。 邑宰大人,马正司,民正司,理正司,还有可能没有露出水面的其他隐藏实力。 之所以没有把寻常的升斗小民考虑在外,是小主相信寻常的百姓既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能力。 他们没有胆量敢对蒲大夫的嫡长女有非分的企图心,也没有能力事发后能够消失的如此无影无踪。 以“利害得失”为标杆,小主孟赢雀首先就把邑宰大人放在最不可能操纵此事的位置上。因为倘若小主出事,纵然她不在邑城内碍手碍脚,但邑宰大人也难辞其咎,估计位置都很难保住。 接下来就是马正司。 如果小主出事,邑宰大人位置不保,马正大人可能就有了升任邑宰大人的机会,这对于马正大人就是“得”,就是“利”。 但是,小主孟赢雀出事,可能与子壮被逐出邑城,无人护卫有关。但子壮的被逐,又和马正司的张骆有直接的关系。 这么说来,事情若是追查起来,蒲大夫未必不会迁怒于马正司。 在这种情况下,马正大人即使有这个野心,恐怕也难以得到邑宰大人这个位子。如果任何其他人来担心新的邑宰大人,未必就对马正大人有利。 毕竟,马正大人和现在的邑宰大人的关系可一向都不错, 所以,总体分析,如果小主孟赢雀出事,马正司得到的利益不多,但损失过大,并不合算。 更何况,如果考虑到那几个歹徒号称是北部荒原流民村的人,马正司的获利就更小,损失那就更大了。 毕竟北部荒原现在处在马正司的管辖之下。 除非那几个歹徒本心就有了对小主杀人灭口的打算,否则话,就仅仅是他们承认来自北部荒原的流民村,恐怕就对马正司伤害甚大。 所以,如果小主孟赢雀出事,邑宰府几乎是有害无利,马正司是损失大于收益,处于明面上的民正司和理正司,才是可能的获利者。 民正司和马正司关系一直不睦,小主出事以后,可能牵连倒了邑宰大人和马正大人,但绝不会涉及到民正大人。 势力一消一长,邑宰大人和民正大人出事,对民正大人不啻是一件好事。 可能获利的,其实还有理正司。 因为北部荒原的管辖区,理正司和马正司之间早就有了龌龊,对邑宰大人也颇有微词。如果那四个犯事的歹徒来历不明,理正司负有邑城治安缉盗的重责,理正司自然是难辞其咎。不过如果那几个歹徒是来自于北部荒原的流民村,理正司不但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自己的责任撇清,还可以把矛头直接地指向了马正大人,甚至是邑宰大人。 所以,就“利害得失”来讲,邑宰府最不可能参与其实,马正司次之,反而是民正司和理正司的嫌疑最大。 还有一点,小主孟赢雀一直没有搞明白。 昨晚那四个歹徒潜入了蒲府,到底是存心奸淫掳掠,还是想取她们的性命,为什么她们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们是流民村的人? 既然无论是车稳,还是子壮,现在都觉得流民村参与此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小主就暂且认为流民村的人没有参与此事。 如果流民村的人的确没有参与此事,那显然是有人想嫁祸于流民村。 这也就意味着,也许那四个歹徒昨晚压根就没有计划把她和婢女柳叶杀人灭口,起码没想把两个都杀人灭口,就是想祸水引向流民村! 那事情就意味着,有人想嫁祸于流民村。 可是,有谁会嫁祸于流民村呢? 邑宰大人和马正司绝对不会嫁祸于流民村,因为他们私下之间毕竟有所勾结,还有一些利益往来,嫁祸于流民村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有谁对流民村恨之入骨呢? 如果嫁祸于流民村能够伤害到马正司,那么民正司和理正司都有可能。 不过,现在看来,就目前知道的消息来分析,恐怕这郯国缉奴队也有可能。 毕竟桑儿叛逃到了流民村,几名缉奴队的好手也因为去了一趟流民村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两者的矛盾已经势如水火。 小主孟赢雀如果出事,势必会挑起整个蒲城邑和流民村的矛盾,这也是郯国缉奴队喜欢看到的一个局面。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前提,他们并不知道车稳,乃至子壮,早就和流民村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后呢,然后你就一个人偷偷地跑去了流民村,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子壮终于听明白了车稳的意思,除了心里对小主这个“克夫”娘们的缜密分析能力暗暗咂舌以外,脸上也有了不悦之色。 这一对狗男女,这个大的事情,既然涉及到了流民村,竟然不赶紧告诉自己。 尤其是车稳这个小子,河没过就要拆桥,和那个“克夫”娘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看到子壮有些生气,车稳讪讪地笑了笑。 “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呵呵,主要是经过我表姐一提醒,我才意识到那两具歹徒的尸体已经移交到理正司那里去了,赶紧又过去辨认了一番,把他们的相貌和身体特征都细细地记在脑子里。况且,你现在这个身份又不方便露面,我表姐我表姐又担心你性子冲动,不小心坏了大事,嘿嘿” 车稳吞吞吐吐,绞尽脑汁,才把小主口中的“粗鲁无礼,莽撞少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评价语,好不容易替换成“性子冲动,不小心坏了大事‘,脑门子都憋出一层细汗。 子壮看到车稳一副大便不通的模样,心里就知道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不过也懒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争执。 “你去了流民村以后,桑儿怎么说?“ “桑儿说,就昨晚那潜入这里的四个歹徒的身体相貌,有点像郯国缉奴队的首领新招募的几个心腹——不过她也不敢确认。” 子壮心里略略有点失望,“呃” 车稳却肯定地点点头,“她说不敢完全确认,我反而觉得她说得靠谱,不是在敷衍我。我既然为了这件事去了一趟郯国,自然也知道缉奴队的一些事情。他们缉奴队的首领叫畎狩,其实新上位没有多长时间,现在正大肆在招募培养自己的势力。他们的老首领有个女儿,名字叫鬼姑,桑儿姑娘平时是跟在鬼姑身边的,所以对于畎狩那边的心腹未必都知根知底。” “鬼姑?她长得很难看么?” 子壮琢磨着这个名字,随口问道。 鬼姑鬼姑,顾名思义,一定是长得狰狞似鬼的一个姑娘。 “不不不,鬼姑是以‘鬼‘为姓而已,是很古老的一个姓氏,据说是来自先商时代的鬼侯国。”车稳连连摆手,“桑儿说鬼姑长得很好看,大眼高鼻,有男子气,外出喜欢穿男装而已。” “长得挺好看,大眼高鼻,喜欢穿男装” 子壮喃喃地重复着车稳的话,脑海中一动,好像记起了什么东西,但一时间却想不清楚。 车稳好奇地看着他。 “我记起来了。”子壮激动地一拍大腿,“曾经有个‘娘娘腔‘在我们府邸周围出没过,该不会就是鬼姑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7章 鬼姑 “‘娘娘腔‘,什么‘娘娘腔‘?” 车稳毕竟刚回到邑城不久,对于“娘娘腔”这个说法一时间之间摸不着头脑,一脸迷惑地看着子壮。 呃,子壮明白过来,毕竟车稳刚刚急匆匆地返回了蒲城邑,仓促之间,有很多以前的事情都没有给他解释清楚。 于是,子壮就把一个月前发生在断头巷子的事情,简单地讲给车稳听。 车稳听后频频点头,一个劲地说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还是表姐分析的对,任何事情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突然爆发出来。” 子壮没好气地瞪着他。 这个狗日的车稳,罔顾自己对他平日的看法还算不错,真是瞎了眼。 没成想到,到了关键时候,这小子一点情谊都不讲,没脸没皮地就站到了那“克夫”娘们的一边,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现在知道错了吧? 再让你们瞒着我! 如果当时去流民村之前,先过来找自己的透一个底,哪至于像现在一般被动? 车稳见子壮脸色不善,哪里还敢有半点脾气,毕恭毕敬地请教说,“子壮,我出门时间太长了,也许还有些什么不知道的,麻烦你还是能够不嫌其烦,能够不吝赐教,再详细给我讲一次” 瞧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舒服。 子壮即使想摆一下架子,拿捏一下车稳,现在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就算是做善事了。 子壮心里想到,于是把当日在断头巷子里碰见了两个陌生人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又给车稳讲了一遍。 这一次可比上一次讲的详细多了,出了子壮的记忆力好以外,他也存了故意卖弄的意思。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了,子壮一脸期待地看着车稳,心里不禁想到,“怎么着,知道劳资这段时间不容易了吗,说是给两斗的粟米,劳资可是一点都不赚你们的便宜。操多少心,费多少力?你如果心里过意不去,非要再加上两斗粟米,我也受之无愧地接受了,就看你是不是真地识趣!” 没成想到,听完子壮的话后,车稳一脸的激动,过来紧紧地抓住了子壮的手,声音有些颤动,目光热辣辣地让人很不自在。 “子壮,你是意思是不是说,我表姐的判断的果然是对的?你也有证据,而且是更确实的证据,来证明我表姐的判断是对的?昨晚潜入的歹人,果然就是郯国缉奴队的人。而且,邑城内绝对有他们的内应,所以他们两次失手后才得以迅速逃逸,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 看到车稳一脸激动的表情,子壮喉头觉得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咋地,车稳这孩子脑子有毛病还是咋地? 听不懂人话? 我分明是说自己很不容易,为了小主的人身安危呕心沥血,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再就是想表明,你和你表姐玩得这一出啊,其实很不明智。你们居然想瞒过了我,自行其是,其实很不高明,也没有意义。你们两个早就应该早早过来找我,劳资不但可以帮你们述疑解惑,还有你们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可是,这结果 听车稳的意思,自己虽然说得没有错,但不过是进一步佐证了那个“克夫”娘们的判断而已。 这是啥意思? 还让不让人活了? 子壮沉下脸,一脸不乐意地看着车稳,“车稳,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小主的话当然没有错,但我的话” 车稳双手紧紧地拉住子壮的手,更是不肯撒开,两眼迸发出热切的光芒。 “子壮,你不用解释,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用过多的解释了。”车稳“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液,两眼热辣辣地盯着子壮,“怪不得我表姐说,玉不琢不成器,子壮,你就是块璞玉啊,需要是只是时间而已,我表姐果然没有看错人。子壮,既然你也这么想,我心里就有底了,有你留下帮我,这事情就成了一半,我就更有信心了。” 子壮被车稳紧紧地抓住了双手,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心里早就郁闷地快要吐出血来。 咋了,说了这么多,车稳还是没有听懂人话? 什么事情就成了一半,难道又把我算计在内了? 狗日的,这一对狗男女,知不知道应该尊重别人的想法? 车稳,你如果行事作风和你那表姐一样,弟兄们以后也别交往了,实在是经不起你们这整日里无休无止的折腾。 子壮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避嫌似地后退一步,和车稳之间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车稳,你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的——什么让我留下,你的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说到这里,子壮心里愈发的不对劲,忍不住逼近了一步,两眼直瞪着车稳。 “车稳,你和小主是不是又打了什么鬼主意,而且把我谋算在内了?我可跟你你说好了,劳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别以为像上次一样,拿一个月两斗粟米就能打发了” 车稳一听乐了,“子壮,这次可不是两斗粟米的事” 子壮板起脸空,不假辞色,“说人话!” “这不正是要说嘛!”车稳对于子壮的态度不以为逆,激动地搓着手,“子壮,难得你和我表姐意见一致,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子壮无奈地看着车稳,心里就想吃了一口黄翔一样,忍不住腹诽不已,“我什么时候和那个‘克夫娘们’意见一致了?车稳,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再这么污人清白,我可不和你客气了。” “我表姐的意思是,既然形势错综复杂,千头万绪,不如我们把事情揽过来,一捅到底!以后由我来负责北部荒原的事情,同时追查那几个歹人潜入蒲府的事情。这样一来,我们就掌握了主动,不会随便受别人的掣肘,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子壮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开玩笑,这事情我们有十成的把握!”车稳信心满满,用力地拍了拍胸膛,“更何况,现在这事情就是个热火中的栗子,邑宰大人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我表姐说了,那邑宰大人老奸巨猾,可不能把他迫得太紧,免得他狗急跳墙!如果我们把这个事情接了过来,不但邑宰大人可以名正言顺地给我一个差使,也是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不会再担心我表姐再借题发挥!” 车稳两眼迸射出热烈的光芒,“子壮,我把这事情给揽过来,你过来帮我的忙吧!” 子壮摇摇头,“不干,我要去宋国找初姑娘呢,人家许诺的可比你实诚!” 车稳脸色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无踪,失望地看着子壮,“子壮,兄弟一场,你再想想” 子壮想想这一个多月在蒲府受的窝囊气,坚定地摇摇头。 车稳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帮不了你了,子壮。我表姐刚才还说,非要找小桑林巫,还有国都的老卜正,理论一下斗玉台胖歌姬的事情。张骆死得不明不白,我表姐其实心里挺内疚” “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8章 尘埃初落(1) 小主的内室里,车稳和小主隔着一个案几相对而坐。 婢女柳叶已经恢复过来,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在也终于有了些许血色。现在她乖巧地从自己安寝的侧室里走出来,站到了小主的内室外房门边,不敢打扰小主和车稳的谈话,静静地等候小主的吩咐。 不过,小丫头毕竟还是有些心事,时不时地朝子壮居住的厢房方向望上一眼,心里还是忍不住酸酸的。 昨天晚上四个歹人潜入蒲府,小丫头可谓是死里逃生,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说起来,这小丫头虽然身子单薄了些,胸前平平,而且还有一脸雀斑,但毕竟胜在自然淳朴,年轻可爱,和小主孟赢雀相比自有一番不同的韵味。 不过,也就是因为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因为子壮口无遮拦地说得那些话,让小丫头觉得心理上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原来子壮喜欢的是像小主这样波涛汹涌的女子,不是她这种麻秆一样的瘦弱身子。 可是,那天晚上,自己可是只穿着亵衣就被歹徒挟持了,子壮当时铁定什么都看到了。 也不知道她自己昏迷后,子壮对她做了什么,小丫头想到这里就是觉得很心酸,很委屈。 原来子壮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小丫头想着想着,不一会眼圈竟然都红了。 内室里,小主孟赢雀似乎是胸有成竹,一脸平静地望着车稳。 “怎么样,他应该同意留下了吧?” 他,自然指的就是一直让她大为头疼的子壮。 车稳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神色。 “表姐,子壮这个人啊,我看本性并不坏,也算是有些本事。要不然的话,宋国的初姑娘这么一个目高于顶的人物,也不会提出来要带他走。唉,他脾气虽然是倔了些,但我们若是经常以噘儿的事情来威胁他,毕竟也不是个好事。我担心时间长了,他以后对我们的成见会越来越深,反弹会越来越大” 小主孟赢雀听完车稳的话,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反弹就反弹,哪又怎么样?” 一听到车稳帮子壮说话,小主孟赢雀心里五味杂陈,可嘴上还是丝毫不留情。 这个小淫贼,若不是身上还有几分本事,本性还不算太坏,小主孟赢雀岂会留他的性命到今天? 初姑娘的事情暂且不论,当时听说了子壮杀了斗玉台内一个低贱的歌姬,小主当时恨不得亲手把子壮给剁了。 她毕竟大夫家的嫡长女,身居高位,倒也不是可怜那歌姬的悲惨命运——不过是连一个奴婢都不如的草芥而已,她可从来就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女子。 她生气的是子壮竟然能下得了手——一个低贱的歌姬而已,你杀她就杀她就是了,怎么还搞出杀这一出! 你这个无耻的淫贼,没见过女人么! 还好,后来知道子壮的确没有碰过斗玉台的那个胖歌姬,小主孟赢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此时有意无意地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看车稳依然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有不忍。 小主无奈地摇摇头,把口气也缓和下来。 “车稳,我知道你对子壮的看法不错。不过,你若是存了妇人之仁,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的性子,以后恐怕不但让你自己很被动,也会害了他。” 车稳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小主。 “我知道因为流民村的事情,你觉得欠了他一个人情,所以总想多照顾他一些。唉,这想法估计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不自觉地为他开脱,不能公平公正地看待和他相关的事情。车稳,你跳脱出来,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看子壮这个人,你可能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你不觉得他的行为越来越极端,越来越叛本违俗,越来越危险了吗?” 小主的目光里也好似多了一份忧虑,好像担心被车稳看到,赶紧把脸侧到一边。 “和流民村的一群乌合之众沆瀣一气,还杀了郯国缉奴队的人;和邑城的市皮子勾结,扰乱市肆,中饱私囊;和邑城内的几个混子纠缠不清,还闹出了人命;竟然还有一条私自出入邑城的秘道” 小主缓缓地说道,车稳的脸色也紧张起来。 “这才多长时间,他竟然偷偷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若是有一条罪名落到了实处,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车稳,你想过没有,还好因为有噘儿的事情,子壮他才有所忌惮,所以我们这才拿捏得住他。他为此感到委屈,那是因为他自己还不知错,还没有真正把事情看清楚。车稳,你不妨反过来想一下——正是因为我们能拿捏住他,他还能为我们所用,所以他才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说到这里,小主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若他不能为我们所用,他就是个祸害,十足十的祸害,我们为什么还要留着他” 车稳张大了嘴巴,心里已经明白了表姐的意思,后背隐隐发凉。 他已经是成年人,比子壮还大几岁,自然明白表姐的意思。 表姐刚才的想法虽然有些阴毒,但如果从她的位置来看,其实她的想法也没有错。 子壮最近所作的很多事情,其实早就违反了朝廷的律法,离十恶不赦已经差不远了。 若不是表姐一直在袒护他,若是落在任何一个其他人手里,子壮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而表姐之所以如此地袒护他,无非子壮有些本事,并且能够控制她,为自己所用而已。 如果有一天表姐觉得子壮不受她的控制,到了那个地步,想必表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过了好大一会,车稳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低声说道,“表姐,这些事情,我以后会找时间点拨一下子壮,想必他也会明白的。” “他能明白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要总以为是我们欠他的。”小主冷哼了一声,“既然他愿意留下来帮你,邑宰大人那边,你就去应下来吧——免得夜长梦多,他又突然反悔。” 邑宰大人那边,已经承诺给车稳在马正司安排一个职位,主要是负责北部荒原一带的事务。 这也就是说,马正大人蒲直从理正司手里抢过来的这一块辖区,很快就要转移到车稳的手上。 斗玉台胖歌姬的事情,马正司本来就脱不了干系,邑宰大人也是借此机会,敲打一下马正司,让他们以后不要再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再说了,那几个歹徒自称是流民村的人,而流民村本来就躲藏在北部荒原上,也正好可以甩给车稳来处理。 纵然马正大人蒲直不太乐意,但既然邑宰大人发了话,相信他也不敢公然违抗。 不过,邑宰大人也不是那么大方的人,职位可以给你车稳,但后面怎么把事情做好,这就要看车稳的本事了。 “邑宰大人说,邑里仅仅能负担我一个人的俸禄。”车稳皱着眉头,忐忑不安地看着小主,“如果我要招募手下人,所有的开销必须由我自己想办法” “既然子壮答应留下来帮你,开销的事情就简单了。”小主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去告诉邑宰大人,就说想招募一部分野民做为你手下的野丁,只要邑里同意免除他们的徭役就可以,其余的事情你自己会想办法。” 车稳一摊手,愁眉苦脸地望着小主,“表姐,可是招募野丁也要钱粮啊——难不成还要你接济,这负担也太重了” “还要我接济你?你想得美!”小主嫣然一笑,“这个我早就想好了——你先去把差使应下来,找时间再把车振从国都叫回来吧,我还指望你们两兄弟接济我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9章 尘埃初落(2) “我们兄弟两个?接济表姐?” 车稳愣了一下,旋即一脸的苦笑。 他们兄弟两个自家道败落以后,一直都是在接受表姐的接济,这才得以苟延残喘下去。现在表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表姐在和自己开玩笑了。 小主孟赢雀却一脸认真地看着车稳,“车稳,我不是在开玩笑,你也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车稳欲言又止,“我唉,车振他” 小主扬了扬眉毛,觉得有些不对劲,“车振又怎么了?” 车稳揉了揉额头,一脸的无奈,“我这次去郯国前,回了国都一趟,表姐你是知道的。唉,车振他还是萎靡不振,整天有事无事地去找少赢陌,受尽白眼也不自觉。表姐,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家道败落至此,在国都内处处受人耻笑,根本就没有立锥之地。唉,他不思进取,不务正业,整天琢磨那商贾之事也就罢了,至今对那少赢陌还有痴心妄想。我实在是看不过眼,教训了他一顿,这小子又不肯听,竟然还敢还嘴了,我忍不住又揍了他一顿” “你又揍他了?” 小主孟赢雀虎起了脸,一脸的不悦。 “不是让你以后不准再随便对他动手了吗?他还小,有些事情他现在不懂,以后自然就慢慢明白了。而且,我觉得少赢陌那姑娘还算不错,也未必一定不喜欢车振。” “他怎么还小了?”车稳哭笑不得看着小主,“表姐,你不要太娇惯他了他比子壮也就是小半年几个月而已。看看人家子壮,虽然缺点也不少,但现在可是能独当一面了。再看看车振这个臭小子,我的拳头就痒痒” 是啊,经车稳这么一提醒,小主也醒悟过来。 自己一直把车振当成个孩子看待,现在好像他也十七八岁了,的确比子壮小不了多少。 不过,子壮这个小淫贼,胆大包天,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一想起子壮,小主又忍不住抚了抚小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过来半晌,她才缓过神来,看着一脸狐疑看着自己的车稳,忍不住心中一阵慌乱。 车稳性子素来沉稳,又老于世故,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果不其然,车稳一脸奇怪地看着小主,小心翼翼地问,“表姐,你刚才在想什么?我看到你有些恍神” 小主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把自己的心绪抚平,淡淡地说道,“我倒是也没有想什么,只是觉得你对车振是有些苛刻了你给车振写封信,让他赶紧回到这里,我有差使要安排他来做。” 车稳一怔,“差使,什么差使?” 车稳自己的差使也是刚刚才有了眉目,现在正头疼后续的问题呢。 自己当初为了在蒲城邑谋份差使,当时可是处处受到刁难,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这么个机会。 车振整日里惹事生非,高不成低不就,又怎么会立刻就有一份好差使等着他呢?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小主孟赢雀神秘地笑笑,“现在先不要告诉他,等他来到这里再和他说不过,我可以先给你交个底。” 车稳挺直起了身子,半信半疑地看着小主,心里竟然有点小小的紧张。 车振毕竟是他的亲弟弟,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不操心是不可能的。 “说起来,也和你将要接下来的差使有关。”小主笑着说道,“北部荒原我是没有亲眼看过,不过据说方圆几十里,好大一块地方。听人说,除了流民村的人经常出没外,那里基本上是荒无人烟,草木横生,野物出没。我让你接下这个差使,也是看中了这个地方。既然子壮这小子能够偷偷摸摸地从那里采草药,并想办法贩卖到城邑里来,这事情自然我们自己也能做就让车振组织人来做!” 呃,车稳恍然大悟,不由地点点头。 不过,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脸的为难。 “表姐,这这岂不是抢了子壮的生意么?” “哼” 小主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瞪着车稳。 车稳知道自己好像又说错了什么,只好缩缩头,咧咧嘴,没敢再吱声。 “生意,这什么时候成了子壮的生意了?” 小主孟赢雀板起脸来。 “车稳,我刚才还叮嘱过你,你要跳脱出来,不要因为你和他的私交,就这么轻易地丧失了立场。” “表姐,我知道错了” “北部荒原既然在蒲城邑的辖区之内,就是我父亲的产业,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父亲的财产!子壮他通过几个市皮子把药材弄进蒲城邑,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你还在替他说话!他的药材没有通过民正司的市肆销售,而是通过几个市皮子来处理,分明就是在偷税漏税!商税本来就是蒲城邑收益中的一部分,他这样做分明是伤害我父亲采邑的利益!他是贼,他是贼你知道不?” 车稳一边轻轻拭着额头的细汗,一边频频点头。 公平来讲,车稳也知道表姐说得不错。 这些市皮子的行为,的确算是偷税漏税的行为,也实实在在损害了自己舅父的利益。 不过,几个市皮子而已,小打小闹,估计也成不了大气候,表姐这就有些小题大做了。 小主仿佛看透了车稳的心思,忍不住用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让你跳脱出来,不要中了那子壮的毒,你现在还不醒悟!” 车稳咧咧嘴,往后仰了仰身子,“表姐,我正在想呢” 小主白了他一眼,“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我不近人情,小题大做而已。” “车稳不敢” “哼,懒得和你计较北部荒原,放在子壮手里,无非是小打小闹,偷偷赚点小钱而已。我让你把车振叫回来,是想开大门,走大路,堂堂正正地在做药材生意。” 呃,车稳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既然那北部荒原以后是你的辖区,邑里其他人就不敢随便插手!让车振把药材生意做好了,也解决了你招募人手所需要的钱财问题,也给邑城增加了一笔商税。这事情做好了,即使是邑宰大人也拿不到你的短处,我父亲知道后也不会不满意。” 车稳终于明白了表姐的意思,不禁也喜上眉梢,频频点头。 “对啊,而且北部荒原方圆几十里,如果用来豢养马匹牛羊也应该不错。少赢陌所在的赢姓萧氏自古以来就善于畜牧,她父亲又是畜牧的大商贾。如果车振通过少赢陌这条线,也许能在这北部荒原也开始豢养一些牲畜呢” 看车稳终于开了窍,现在说得眉飞色舞,小主孟赢雀面带笑容,乐滋滋地听着。 见表姐不说话,只是朝自己微笑,车稳终于醒过神来,讪讪的摸了摸脑袋。 “表姐,我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无论是商贾,还是畜牧的事情,还是等车振回来再说吧,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小主嘴角翘了翘,一脸从容地说道,“当务之急,你先去邑宰府,把这个差使给应下来,免的夜长梦多。” 车稳重重地点点头。 小主又接着说道,“差使接下来以后,你就可以和子壮那个家伙商量以后的行动了市皮子的生意,他以后绝对不能再碰了。不过,若车振回来后要把药材生意做大,也少不了他的协助,所以也不妨给他一点好处。” 车稳频频点头,“表姐说得对,这个我已经有点想法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小主孟赢雀打断了车稳的话,脸上忽然蒙上了一层冰霜,两眼闪过一丝戾色,“昨晚上的那几个歹徒,务必要查清楚他们的身份。无论他们是不是郯国缉奴队的人,既然敢来冒犯我,就要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0章 刑不上大夫 太阳已经落山,趁着城门还没有关,子壮一个人坐着轩车,急匆匆地离开了邑城。 到了没人的地方,子壮从轩车上跳下来,看着轩车掉头奔回邑城,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向桑林村的方向走去。 所谓的轩车,其实指的是在车厢周围布有屏障的车子,原则上只有卿大夫或者是贵族女眷才能资格乘坐。 轩车是邑宰府的轩车,马夫也是邑宰府的马夫。 因为马夫是熟面孔,所以出城的时候没有人敢拦截,也没有人敢查看车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昨晚子壮已经被驱除出邑城,所以今天他必须以这种方式偷偷离开邑城,就像他昨晚没有潜回邑城一般。 这虽然有点自欺欺人,甚至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有点好笑,但邑宰府方面坚持这样做,子壮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为昨晚斗玉台内胖歌姬的离奇死亡,子壮作为主要的嫌疑人被驱除出邑城,这事情毕竟还是有些人知道的。 一部分知情者是当时身在斗玉台内的人物,例如当时值守的护卫等等,这些人昨晚就被蒲伯文和马正司的人封了口。 第二部分知情者就是邑宰府c马正府内的一些家丁,乃至樟伯一家三口,他们自然都接到了命令,现在对此事都会缄口不言。 第三部分人就是昨晚巡夜的理丁,他们有不少人看到蒲伯文带人把子壮押送到城外。 这也许才是邑宰府为什么坚持要偷偷把子壮送往城外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说,邑宰府之所以坚持用轩车把子壮送出城外,看起来是自欺欺人,可心底里还是对理正司有所忌惮,不想让对方抓住自己明显的把柄。 或者说,起码要做到心照不宣,不至于公开撕开脸而已 这也就是子壮一直不明白的。 对于理正司在蒲城邑内特殊而又尴尬的地位,子壮一直迷惑不解。 就拿这次四个歹徒潜入蒲府的事情来讲,处处都透着不合理。 例如,小主让理正司的人不得进入府内,只能警戒在蒲府的周围,理正司的人没有敢说半个“不”字。 而对于那四个歹徒潜入的细节,小主更是严令樟伯等人不许和理正司的人接触,也不接受理正司的人任何盘问,一切都以小主的说法为准。出乎意料的是,理正司的人也并没有表示任何的异议。 子壮事后也才知道,在小主对理正司的说法中,压根就没有提子壮出现的事情,只是说四个歹徒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内讧而已。 对于这个处处都是漏洞的说法,理正司的人如果不是白痴,自然就能看出里面的不实之处,可理正司的人还是装聋作哑,竟然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 这么多的不合理,让子壮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自然逮住机会就要请教车稳。 车稳对于子壮的问题并不感到奇怪,而且很高兴子壮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毕竟表姐已经抱怨过很多次了,子壮这小子粗俗无礼,不知尊卑,心无城府,已经冒犯表姐好几次了。 想想表姐这段日子也真不容易,竟然对子壮忍气吞声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在国都的家内,子壮如此这般忤逆犯上,估计早已经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子壮,刑不上大夫这句话,你听说过吗?” 子壮点点头,“就是说卿大夫们有特权呗,达官贵人就是犯了罪,杀了人,性命也比我们这些野民金贵一些” 说到这里,子壮满脸的不高兴。 次奥,这是什么世道啊,我们这些做野民的难道就该死?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你要这么想,其实也没有错,毕竟天有十日,人有十等,卿大夫们毕竟是贵族,享有一些特权,和寻常人自然是有所不同。” 车稳对于子壮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让子壮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车稳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这也不是说,那些卿大夫们如果作奸犯科,就可以逍遥法外,没人敢管了。刑不上大夫,只是说司寇府不能轻易处置他们,更不能随意动用残害肢体的肉刑而已。有道是士可杀,不可侮,卿大夫们若是作奸犯科,通常会让他们自裁c自缢谢罪,也算是为了保护他们最后的一点尊严。朝廷还设有一个特殊的职位,称之为甸师,负责把有些不愿意自裁的罪人秘密处死。” 呃,子壮终于感到心理平衡一些,脸色好看了一点。 不过,他又皱起了眉头,“车稳,你说这些,和我刚才问的理正司有什么关系?” “因为道理是相通的。”车稳缓缓地说道,“蒲城邑是我舅父的采邑,邑宰大人等家臣,就相当于朝廷中的卿大夫门,而理正司就相当于司寇府。邑宰大人,马正大人,民正大人等家臣,乃至作为家族嫡长女的我表姐,如果排斥理正司干预他们的事情,理正司通常也不会多加干涉,任由他们自己来处理现在你明白为什么理正司的人不会深入调查昨晚的事情了吧?因为我表姐拒绝他们进一步深入调查,他们也知道应该适可而止,不想公开触怒我表姐。” 呃,子壮终于听明白了,说白了,理正司也是欺软怕硬而已。 他们也就是对付蒲城邑内的普通邑民,还有邑外贱如草芥般的野民,才敢嚣张跋扈,作威作福。 若是碰上小主这般高门大户,自己身子就先矮了半截,还怎么敢指望他们主持正义。 我呸 子壮撇撇嘴,想起自己本来印象不错的理正大人,还有那个刚来不久的彭昂,心中原有的好感不禁打了一个折扣。 车稳认真地看着他,“子壮,我表姐说,你和理正司的人认识?” “谈不上认识,不过你要说认识也可以。”子壮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而已。” “你以后还是躲他们远一点吧,免得我表姐,还有邑宰大人不高兴。”车稳小心地叮嘱道。 子壮抬眼看着车稳,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多个朋友多条路么 当然了,人家理正司的人,位高权重,子壮知道自己也是高攀不起。 但即使做不成朋友,混个脸熟总是好的。 更何况,自己不过是个野民而已,人家理正司可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拿捏自己。 “今非昔比,现在的理正大人都是朝廷派驻的官员,是司寇府的人,是当今君上的人,已经不是我舅父的家臣了。” 说到这里,车稳似乎有些顾忌,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子壮好奇的看着他。 “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再告诉你吧。这么说吧,朝廷内也有派别和党争,不像表面上那样一团和气。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公子瑜,司徒德,还有当今君上,三者关系微妙,互相制衡,而我舅父恰恰是司徒德的人这些事情离你太遥远了,说了你也不懂。总而言之,你以后最好离理正司远一点就是了,对你有利无害” “好吧” 原来小主的父亲是司徒德的人,子壮倒是第一次知道此事,心里自然是震惊不已。 司徒德到底是何方神圣,子壮现在是一无所知。 不过,既然能和当今君上分庭抗礼,对方的势力不应小觑就对了。 这个这个君上,听起来挺窝囊的。 子壮回过身,远远地望着笼罩在暮色中的邑城,又有意无意地环视了自己的周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或者说,他没有发现有理正司的人在跟踪自己。 可子壮总有一种感觉,远处似乎有人正在盯着自己,如果可能,就应该是理正司的人。 即使是在流民村内,理正司也早就派遣了暗探潜伏在那里,更何况是在这蒲城邑内。 昨晚蒲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理正司岂会不闻不问,就这么善罢甘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1章 国都密令 理正司内的一间密室内,理正大人理毅一脸的凝重,目光落在手中的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细长圆筒上。 这圆筒通体金黄,大约有五六寸长。 他身前的案几上摆着一盏一尺多高的铜灯,上盘中柱下有底,灯芯子在油脂中滋滋地响着。 灯光摇曳,给他的脸上蒙上一层不自然的颜色,让他的表情略显怪异。 外面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理毅脸色一变,连忙把圆筒塞进怀里,直起身子,警惕地看着房门的方向。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随即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有人在外面低声说道,“大人,是我,彭昂。” 果然是彭昂的声音,理毅脸上不再那么紧张,从地板上站起身来。 他嘴里同时说道,“进来吧。” 门从外面推开,彭昂走了进来,警惕的目光在房内扫视了一眼,转身把门轻轻掩上。 他这时候才朝理毅拱拱手,低声说道,“大人英明,子壮昨晚果然就在城中,刚才已经乘着邑宰府的轩车离开邑城了。” 理毅点点头,对于这个消息,似乎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不过,他还是从案几后走了出来,靠近彭昂几步,低声追问道,“你亲眼看到了?” 彭昂点点头,“属下亲眼看到了,看到子壮在城外下了轩车!” 理毅追问道,“他有没有看到你?” 彭昂摇摇头,但语气有些迟疑,“这小子很警惕,下车后朝周围打量了很长的时间,似乎在寻找什么。但属下隐藏得很好,相信他发现不了我。” 理毅松了口气,点点头,“没有发现你就好现在不要惊动他,免得他对我们产生什么成见,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彭昂似懂非懂地看了理毅一眼,但没有吱声。 他来蒲城邑已经将近三年了,一直跟在理毅的身边,听候理正大人的差遣。 什么事情能问,什么事情不能问,这里面都有规矩可循,彭昂自己心里清楚,分寸也一直拿捏得很好。 例如,国都的密使今天早上来到了蒲城邑,关在密室里和理正大人谈了半天,彭昂当时就守在门外警戒。但具体他们两个人之间在里面谈了什么,既然理正大人不主动说,彭昂即使心里好奇,他也是坚决不会问的。 彭昂明白,有些事情,就自己的职位和级别来说,是不应该知道的。 有的事情,自己知道太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为此赔上性命也不稀奇。 不过,有些事情,如果是理毅主动告诉他的,他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例如,关于子壮的事情。 彭昂看得出来,理正大人从来就没有掩饰过他对子壮这个野村小子的期望和器重。这一点,就连上一任的理正大人,现在身在国都的小司寇大人都知道。 据理正大人说,当他还在理正司担任从事的时候,他第一次在桑林村见了子壮,就对这孩子印象很深。 那时候子壮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理正大人当时就感觉这个孩子不太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理正大人其实自己也说不清,可能只是觉得他胆子比较大,敢说话,和其他的野村小子差别很大吧。 再以后,理正大人发现子壮和流民村的毛脸鸷关系亲密,交往频繁,就有了想把他纳入理正司的打算。 毕竟北部荒原,乃至荒原上的流民村,一直是理正大人的心中之痛。而从当地秘密招募聪明c忠心的人加入理正司充当暗探,也是朝廷交代他们的任务之一。 子壮毕竟是个野民,身份低贱,不可能进入理正司内担任要职,但作为一个暗探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理正司内本身就有一类从当地招募的暗探,俗称“地皮子”,暗地里给理正司提供消息,获取报酬,但从不以暗探的身份示人。 彭昂也觉得,子壮其实非常适合担任理正司的“地皮子”。 这一次,竟然有歹徒潜入了小主的府邸,还留下了两具尸体,理正大人第一个想到的人,果然还是子壮。 想到这里,彭昂又朝理毅拱了拱手,由衷地赞叹说,“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既然子壮昨晚留在了城中,那四个歹徒的事情就昭然若揭了。不过,为什么蒲府小主不肯对我们说实话,邑宰大人又用轩车偷偷把子壮送出城去?” 理毅摇摇头,一脸的嘲讽,当然不是针对眼前的彭昂。 “既然昨晚有理丁亲眼看到子壮被驱逐出城邑,可他昨晚明明就在城中,只能说明马正司的城防出了问题,子壮偷偷潜回了邑城而已。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那么把子壮偷偷送出城去,对邑宰和子壮都有利。一则不需要继续追查子壮潜入邑城的罪名,二来也不需要暴露邑城疏于防守的事实。” 只要想想马正大人那一张嗜财如命的丑陋嘴脸,理毅对于蒲城邑的城防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不过,既然现在确定子壮昨晚确实是在城中,有些事情就清楚多了。 最起码,说明今天邑城内的流言是假的。 昨夜潜入小主府邸的几个歹徒,应该并不是流民村的人。 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仅仅半天的功夫,邑城里忽然传出一些风声,说是昨夜的几个歹徒和流民村的人有些关系。 理毅本来就对这消息将信将疑,毕竟这么多年来,流民村的人从来就没有在邑城内惹过事。 既然子壮昨晚就在邑城之内,对方又丢了两条人命,那基本就排除了歹徒来自流民村的嫌疑。 子壮和流民村的人,尤其是和毛脸鸷关系密切,理毅自然是心知肚明。 子壮在蒲府理做家丁,流民村的人多半也是应该知道的。 流民村里恐怕没有哪个傻瓜如此放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跑到子壮担任护卫的府邸去闹事 内讧? 小主的说法更是可笑。 内讧能让人丢掉两条性命,小主和女婢却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罢了,本来也就是一个掩人耳目借口罢了 彭昂看着理正大人在房间内慢慢地踱来踱去,眉头不时地皱了起来,好像是对有些事情犹豫不定。 他等了半晌,见理毅好久不吭声,忍不住小声提醒。 “大人,既然知道子壮已经参与了此事,我们是不是可以顺藤摸瓜” “不行!” 理毅停住了脚步,打断了彭昂的话,脸上一片冷厉。 彭昂张了张嘴,一脸的迷惑,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低下了头。 理毅知道他心里不服,脸上挣扎了一下,似乎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密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的让人感到压抑,几乎喘不上气了。 过了许久,理毅好像是下定了决心,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两眼盯着彭昂。 “彭昂,你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彭昂抬头看了一眼,看理毅一脸的严肃,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身出了门。 一会以后,彭昂又重新走了进来,把门关好,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外面没人。” 理毅点点头,脸色凝重,把刚才揣到怀里的金色圆筒又掏了出来,递给了彭昂。 “今天国都有密使过来,你是知道的这是他带来的密令,你看一看吧。” “是!” 彭昂恭恭敬敬,用双手把圆筒接了过来。 理毅低声叮嘱,“是天字甲等令!” “天字甲等令?” 简简单单五个字,飘进了彭昂的耳朵中,却让他不禁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捧着圆筒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2章 山雨欲来 国都来的密令,分为天c地c人三个类别,每个类别又分为甲c乙c丙c丁四个等级。 天字甲等令,自然就是指重中之重,密中之密的指令。 怪不得理正大人的脸色如此凝重。 彭昂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心神,把那金色的细圆筒接了过来,仔细打量着。 圆筒是用美金青铜铸造,外表光滑,泛着金黄色,一端似乎有一些环状纹路。他用右手的几根手指捏住环状纹附近,轻轻地拧了拧。 果不其然,这圆筒竟然能被拧开,一卷薄如蝉翼的絮纸进入了他的视野。 彭昂把絮纸卷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就看到上面用朱红色的染料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如果子壮在这里,他一定能看得出,这书写国都密令所用的絮纸,材质和当日小主逼他签署的书券差不多,只是材质更为精细而已。 传统意义上的造纸术,在东汉时期才得以发展,但其实在东汉以前,就已经有了丝絮纸,古麻纸等纸张,只是因为造假极其昂贵,普通人极少使用而已。 夜色已深,光线暗淡,彭昂看了理毅一眼,理毅点点头。 彭昂拿着密令走到油灯边,借着灯光,细细地查看密令上的内容。 一遍看完,他的心中早已经起了惊涛骇浪。他深吸一口气,又仔细阅看了一遍,把上面的内容死死地记在脑子里。 重新把密令收好,彭昂把圆筒恭恭敬敬地递还给理毅,脸色不免也凝重起来。 北边邻国郯国竟然发生了内乱,国君被刺,而最大的嫌疑人已经逃到了钟吾国,现在正潜藏在宫城里。 无论是郯国被刺杀的国君,还是嫌疑人公子季明,都是钟吾国君太后的一母同胞。 彭昂看着理毅,心中还是有些疑问。 “理正大人,既然公子季明已经在我们钟吾国一个多月了,为什么上边现在才告诉我们?” 理毅今天和国都来的密使谈了好长的时间,彭昂猜想理毅知道的应该更多。 果不其然,理毅脸色沉重,低声说道,“因为已经瞒不住了宫内有人走漏了风声,公子瑜和司徒德那边已经知道了消息,所以君太后不得不让我们知道。” 彭昂的疑问,其实理毅当初也有,听了国都密使的解释,他才明白了其中的曲折。 其实,对于公子季明的消息,钟吾国君太后本来想秘而不宣,现在让他们知道也是迫不得已。 公子季明既然背上了弑君的罪名,如果贸然逃到其他的诸侯国,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收留,甚至有可能被人擒送到郯国去。 弑君篡位,有违周礼,周边的诸侯国除非是实力足够强大,要不然谁也不敢庇护弑君者。即使是有利可图,也要考虑是否会落下被人攻击的口实,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公子季明才冒险潜入了钟吾国,找到钟吾国的君太后。 被弑杀者,是钟吾国君太后的哥哥,而公子季明则是她的弟弟。 若能得到钟吾国君太后的信任和支持,这公子季明也许还有拼死一搏,东山再起的机会。 若钟吾国君太后也认为公子季明是弑君者,那么他就是众叛亲离,恐怕再也无处可去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君太后最终还是相信了公子季明的清白,所以才把他一直隐藏在宫中,直到现在消息才泄露出来。 彭昂忧心忡忡地看着理毅,“大人,既然司徒德和公子瑜已经知道了消息,恐怕郯国那边也很快就会知道。郯国如果想让我们交出人来,恐怕君太后那边不会轻易答应。这样一来,两国之间的战事恐怕不能避免了。朝廷之中,若是公子瑜和司徒德能够支持君太后,我们钟吾国还是有一战之力。不过,唉” 彭昂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相信理毅明白自己的意思。 国都的形势现在是三足鼎立,司徒德c公子瑜和君上三方势力互不相让,这几年一直保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正是因为君太后的母国,也就是郯国的支持,司徒德和公子瑜才没有敢轻举妄动。 现在郯国发生内乱,君太后和君上的势力自然受损,司徒德和公子瑜如果会不会落井下石还在两说,又怎么可能支持君上和君太后呢? 如果君太后拒绝交出公子季明,郯国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战事一起,蒲城邑和郯国交界,自然是首当其冲。 两国交战,比拼的不仅仅是兵强车多,更多的比拼是国力。 蒲城邑城小力弱,若是没有朝廷的支持,恐怕撑不了几天 “郯国和钟吾国之间的交锋,自然有君太后他们来处置,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理毅看彭昂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自己心里何尝不着急。 不过,箭在弦上,理邑身为理正大人,朝廷设在蒲城邑内所有暗探的头子,这时候却不能自乱了阵脚。 “朝廷既然要我们注意郯国方面的动向,我们就要打起一百倍的精神来,把朝廷交代给我们的事情办好,这样才能不辜负朝廷的信任。” 理毅一脸的正色。 彭昂点点头,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密令上要求我们尽可能地拖延郯国人进攻我们的时间,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理正司内属于我们的人,加上我们布置在外的暗探,也不过一二十人。而蒲城邑是蒲大夫的采邑,他本身又是司徒德的人” 彭昂所说的这一切,他相信理毅比他还要清楚。 郯国若是要进攻钟吾国,蒲城邑自然是首当其冲。 在朝廷纷乱,不能举国一心的前提下,让蒲城邑的理正司来独自面对这一切,力挽狂澜,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何况,蒲城邑本来就是属于蒲大夫的采邑,也是司徒德的势力之一。 理毅点点头,没有否认彭昂的话,只是脸上多了一丝镇静而已。 “彭昂,你少算了一股力量,流民村的那股力量。马正司当初贪图私利,任由流民村在北部荒原发展,积蓄力量,可谓是养虎为患,遗毒不浅。不过,国难当头,如果流民村的力量能为我们所用,阻挡一下郯国人也并非不可能。朝廷也并不是要求我们以卵击石,击败郯国人,仅仅是要求我们多拖延一点时间,让君太后和君上能多做一些筹划布置而已。” 理正司在流民村里布有暗探,彭昂当时是知道的。 流民村的头领,和祝其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对于彭昂也不是秘密。 流民村里聚集了不少的亡命之徒,逃奴,罪囚,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徒,现在已经有几百人的规模,早就是理正司的心腹大忌。 彭昂头脑中有东西被触动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 “子壮,大人的意思是通过子壮,联系流民村的人为我们所用?所以这些年来,大人刻意地拉拢子壮这个野小子,想招募他加入我们理正司,就是为了今天?” 理毅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尴尬。 “我看这小子不错,一直想招募他入理正司充做我们的暗探,这的确不假。不过,要说我早就想到他有这么大的用处,那可就言过其实了。” 他忽然嘴角抽了抽,神秘地笑了一下,朝彭昂招招手。 彭昂好奇地凑过头去,就听理毅低声说道,“今天密使告诉我,说那公子季明路过我们蒲城邑,在桑林村遭到了杀手追杀,恰巧就是子壮救了他们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无论是蒲大夫,还是司徒德,估计都要气出一口老血来,恨不得把子壮碎尸万段吧,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3章 丧心病狂的小主 对于彭昂和理毅两个人在理正司内的密议,身在邑城外的子壮自然是一无所知。 如果他知道当日在村西野桑林中偶然碰到的那两个陌生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估计自己都能吓一跳。 如果当初见面的时候,那个年轻一点的家伙自报家门,说他是从郯国逃亡的公子季明,钟吾国当今君太后的亲弟弟,估计子壮能狠狠地给他一个白眼。 臭不要脸的,这穷乡僻壤的,你也不怕闪了你自己的舌头,什么都敢吹! 我还是当今的周天子呢,现在正在微服私访,你小子岂不是还要给我下跪? 更何况,那两个家伙当日给子壮留下的印象并不好,现在子壮想起来还愤愤不平。 要不是自己当时跑得快,那年轻人显然就有杀人灭口的打算。 而且,人是他们两个杀的,事后却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下子壮一个人给他们毁尸灭迹。天那,子壮当时捏着鼻子大呼倒霉,又担心受到牵连,只好提心吊胆地把那几具尸体偷偷埋了。 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君子淑女,没事的时候一个个道貌岸然,行礼如仪。不过,真要到了生死关头,一个个都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唉,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夜色渐深,子壮背着自己的包袱,一个人走在官道上,向桑林村的方向进发。 因为乘坐轩车不方便,齐眉棍就先放在蒲府了。 昨晚在斗玉台被张骆诬陷,又被一众护卫擒拿住,子壮其实也是吃了一些苦头,拳打脚踢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了。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子壮的脸上c身上多多少少还有一点淤青,到现在还能看出一些伤痕。 其实,他原本可以留在小主的府内多休养几日,甚至一直等到车稳走马上任,自己直接跟着他到邑内任职。 车稳也是这么个想法,结果却被那丧尽天良的小主一口给否决了。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事情小主做得比任何人都顺溜。 这个“克夫”娘们,估计还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己说了几句混账话,又“不小心”揩了她一点油,所以到现在还对子壮怀恨在心呢。 当时那不是情势所逼,子壮“只好”装疯卖傻,想让那几个歹徒摸不清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么?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唉,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因为已经是晚上,官道上几乎看不到其他的行人,除了路两边荒地野林中偶然传来的惊鸟走兽的声音,子壮的耳边几乎只剩下自己匆匆的脚步声。 他一个人走在官道上,心情也慢慢地沉静下来,仔细回想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情,不禁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本来想借着在蒲府当差的机会,日后给自己在邑城谋一条生路,结果不但发现小主没这么大的本事,还被她强迫签下入府为奴的书券。 怒气攻心,子壮精神恍惚中在街上行走,结果引起了误会,差点被理正司的理丁给逮住。唉,阴差阳错之下,子壮竟然和哑巴力这样的市皮子混到了一起。 本来就是想赚点小钱而已,没成想到因为哑巴力被绑,子壮迫不得已只好出手,不但重伤了大脑壳子,救回了哑巴力,还不小心成为邑城所有市皮子的幕后老大。 本来想借着邑城内市皮子的力量,把自己的药材生意慢慢做大,不料却被混子丧彪给盯上了。子壮当时也不过想给丧彪点教训,让他知难而退而已,结果却不小心掉进了丧彪早就布好的陷阱,迫不得已只好把他结果了。 可惜祸不单行,当晚刚跳出了丧彪设置好的陷阱,子壮却又掉进了张骆给他布好的圈套里,搞得自己有苦难言,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子壮本想跟随初姑娘到宋国去谋一条生路,结果昨晚又遇上了潜入小主府邸的四个歹徒。他和几个歹徒斗智斗勇,总算救下了小主和婢女柳叶的性命,却又被困在了蒲府里,眼睁睁地失去了一个大好机会跟随初姑娘投奔宋国公子兹甫。 而且,听车稳转述小主的意思,药材生意子壮以后也不能沾了,很快就要转到车振那个小杂碎的手里。 绕了这么一大圈,费了这么大的事,子壮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回到桑林村好好地呆着,等小主和车稳把他们的事情安排好了,然后赏给自己一个在邑里当差的机会。 自己这段日子拼死拼活,所有的怒力和收获,现在要么被小主破坏了,要么被小主接收了,自己还不敢说半个“不”字。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药材的生意,你要配合车振做好怎么了,不服气?连老卜正都是我父亲的家臣,就更不要提噘儿姑娘了你是不是觉得胖歌姬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死无对证了? 北部荒原的事情,要协助车稳疏通和流民村的关系怎么了,有情绪?老卜正是我父亲的家臣,噘儿不过是他的门生而已 初姑娘来历不明,目的不纯,以后不允许你随意联系她们怎么了,你还能自己跑到宋国去?你现在可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野民!没有官府的凭证,你连钟吾国都出不去,还想去宋国?说不定半路上就被当作流民抓了起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想在国都的噘儿 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和理正司随意接触!如果他们主动接触你,你要立刻回来禀报 小主这个“克夫”娘们,就像患了失心疯一般,动不动就以噘儿的事情相要挟。 她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怎么感觉你对她有深仇大恨一般? 这“克夫”娘们,现在已经没救了 在这一点上,就连车稳都有点看不过眼了。 在给子壮转述小主意见的时候,车稳脸色非常地尴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副很对不起子壮模样。 “子壮,我表姐咳咳以前协助我舅父管理整个家族的事务,这个说话做事难免会强势一些,你多担待。” 车稳陪着笑脸,一个劲给子壮赔不是。 “不过,子壮,你放心,少则天,多则七八天,我的正式任命就会下来。你也知道,官府里总有些繁文缛节,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结的事情。只要正式任命一下来,我就招你来邑城应差。车振那边,你更要放一百个心,药材生意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个我可以给你打包票!” 车稳把胸膛拍得震天响,可换来的只是子壮轻蔑的一瞥,差点一口呸到他脸上。 这对狗男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以为我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还和我玩这一套,以为我是傻子是吧? 要不是考虑到噘儿在国都的安危,劳资我要收拾那“克夫”娘们,还有你这个狗腿子,那不过是喘口气的功夫而已。 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你们也别欺人太甚! 真不知道谁给了那“克夫”娘们那么大的勇气,现在明显地要丧心病狂,吃干抹净,吃人不吐骨头了。 已经走到了村口,子壮停下来脚步,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襟,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然后迈步朝自己的家的方向走去。 村子里响起了几声犬吠,子壮没有搭理,匆匆走到了自己家门口,推了推院门。 院门竟然没有关,子壮推门走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4章 走漏风声 这么晚了,院门竟然没有关? 子壮心里有些奇怪,推门进去后,却发现一条人影正站在院子里,此时正转过身来盯着他看。 影子歪歪斜斜,一边高一边低,右手拄着一根枣木棍子,正是子壮多日未见的祖父跛老爷子。 子壮吃惊地望着祖父,忍不住问道,“祖父,你站在院子里干什么?” “我听到了村子里的犬吠声,我就猜想可能是你回来了。”跛老爷子拄着枣木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陪我出去遛遛圈吧” “嗯。” 子壮嘴里应着,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但还是跟在祖父的身后,两个人朝村西走去。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祖父,即使听到了狗吠声,那也是证明有人进了村子而已,你怎么会确定是我回来了?” 这也是子壮感到奇怪的地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跛老爷子慢悠悠的说道,“今天白天的时候,腊梅急匆匆地过来了一趟,说是邑城那边传来的风声。” 跛老爷子停住了脚步,正脸看着子壮,“说是你不知道在小主那里犯了什么事,昨晚被五花大绑地驱逐出了邑城。” 子壮心里咯噔一下。 腊梅?三蟹的小表妹,她怎么会知道? 跛老爷子好似看透了子壮的想法,“大木,草甸村的大木,福老爷子的大儿子,就在邑城里做杂役。” 呃,子壮明白过来。 腊梅也是草甸村的,大木在马正司内做杂役,消息应该是从马正司传出来的。 昨晚蒲伯文带人收拾自己的时候,一定还有马正司的其他人在场。 蒲伯文这个狗日的,信誓旦旦地说是已经把相关人士都封了口,没想到他自己所在的马正司竟然把消息给传了出来。 而且竟然都传到桑林村里来了。 跛老爷子见子壮没有吱声,摇摇头,继续一瘸一拐地朝村西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缓缓地说道,“小桑林巫知道后,想去邑城里问问,被我制止住了。” 子壮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不过,如果小桑林巫知道了此事,又没见道自己回家,一定会心急如焚,要去邑城内探听消息并不意外。 更何况,她本身就是野巫,桑林村内也就是她和村正去邑城方便一些。 其他的野民,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估计连邑城的城门都进不去。 野民天生低人一等,这本身就不公平。 “我说你已经十八岁了,已经长大成人了,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需要她出面了。”跛老爷子依然缓缓地说道,语气里说不上是无奈还是自信,“我当初把你送到老桑林巫的门下,本指望在她老人家的庇护下,你能够堂堂正正地做人,不至于处处仰人鼻息,做人唯唯诺诺。唉,我当初也是怕你跪久了,忘记了怎么站起来脊梁骨断了,再也直不起腰来。不过,这十几年下来,你越来越自以为是,做事情也是肆意妄为,已经过犹不止了现在吃点苦头也未必是坏事。” 子壮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小声地嘟囔着,“祖父,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差” 两个人已经顺着桑林中的土路,拐进了北边的桑林中,来到了祭台的旁边。 祭台还是那座祭台,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以来,村民用乱石头垒砌的一个高耸的石堆,在夜色中显得尤其高耸和神秘。 跛老爷子仰起头,目光越过祭台的顶部,好似投入了那无穷无尽的苍穹中。 过了好久,他低下头,转过脸看着子壮,“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也没有多大的事” 子壮挠了挠头,低声说道,然后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讲给祖父听。 除了自己身患“神昏心竭”之症,可能命不长久的担忧之外,他并没有对祖父隐瞒什么。 跛老爷子静静地听子壮把话讲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算是有惊无险吧。”他脸上露出庆幸般的笑容,“既然如此,回来就好。” “我只是感到憋屈,祖父。”子壮不满地嘟囔着,“我辛辛苦苦折腾了一个多月,费劲心机,出生入死,还救了小主一命。结果怎么样,这个克夫娘们不仅不感恩图报,还把我的药材生意给抢了过去,胁迫我给车稳做事,动不动就拿噘儿的事情来威胁我。她以为我是什么?一块烂泥巴,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烂泥巴?” 跛老爷子意外地看着子壮模样,目光又落在那乱石堆成的祭台上。 “你能意识到自己是团烂泥巴,这段时间的苦也算没有白吃。她把你看成烂泥巴,只能说明你的实力还不够。如果有一天,你不是烂泥巴了,而是一块坚不可摧的青石头,她即使想拿捏你,估计也怕硌了她的手。” 说到这里,跛老爷子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耐心地提醒道,“子壮,小主那个人啊,小桑林巫见过,说她内敛的很,城府好像也很深。你以后说话可要小心点,可别总是把克夫c克夫地挂在嘴上。” 子壮冷哼了一声,脑海中又浮现出她一贯颐指气使的模样,全身都觉得不舒服。 跛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况且,她说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药材的生意,也必须采取她的那套法子,开大门,走大路,由一个场面上的人来掌管全局,才有可能做大。你这样偷偷摸摸,透过几个市皮子小打小闹,不但风险大,而且也做不长。初姑娘那边,你对她并不是知根知底,若是仅凭她一句话就跟她去了宋国,以后被人卖了也不知道。更何况,如果没有官府的凭证,就凭你现在野民的身份,估计你一个人也进不了宋国。这个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以后再说吧。” 好吧,看样子祖父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子壮只好无奈地耸耸肩,摊摊手。 “不过,祖父,听初姑娘的意思,那暗子联盟的事情,竟然好像是真的。”子壮一脸惊奇地望着跛老爷子,“我以前还以为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我讲给你的故事,其实都是真的。”跛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胸腹中有无限的惆怅和无奈,“礼以治国,在明谋以讨逆,在暗。既然不能明示于众,日子久了,真的也就成了假的了” “礼以治国,在明谋以讨逆,在暗?” 子壮很奇怪祖父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来,疑惑地看着他。 跛老爷子摇摇头,看样子不想多讲,抬步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走吧,天气凉了今天和我说的话,回去以后不准和任何人提起,就耐心地等邑城那边的消息吧。” “不准提?”子壮紧紧地跟上祖父的脚步,一头的雾水,“什么意思?我父母问我呢,小桑林巫问我呢?” “那也不要说。”跛老爷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痛楚,“子壮,祖父给你选择的这条路,你以后只能依靠自己。你若想以后活得长一些,就不得不面对人世间很多你不愿意面对的东西明天开始,你自己就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5章 灰头土脸的子壮 祖父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子壮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得这么沉重,语气又这么严肃。 不过,作为一个晚辈,他也没有多问,跟着他老人家慢慢地走回家去。 两个人返回家中,走进堂屋的时候,听到父亲的声音从他们居住的那个房间传来。 “子壮,是你么?” 子壮赶紧应道,“父亲,是我,我回来了。” 母亲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先歇着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父亲没有再吱声,子壮和祖父摸黑来到他们居住的房间,摸索着收拾好睡榻,躺下歇息。 耳边不久就响起了祖父轻微的鼾声,子壮却辗转反侧,琢磨着祖父刚才的话,迟迟不能入睡。 什么叫“你若想以后活得长一些,就不得不面对人世间很多你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还说是明天自己就能明白了,能明白啥? 第二天一早起来,子壮在院子里洗脸的时候,就发现父亲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子壮知道父亲性格老实,平时话又不多,但却没想到他竟然目光躲闪,好像不敢看自己一样。 “父亲,怎么了?” 父亲嘴巴张了张,脸色有些尴尬,还不等他说话,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你还有脸问,还不是你闹的!” 子壮心里一惊,顺着声音望过去,竟然是自己的弟弟二壮。 他现在也已经十多岁了,长得和父亲非常的相像,只是目光了多了一些不屑和气恼而已。 见子壮正看着自己,目光有些不善,二壮心里是有些害怕,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但仍然抱着胳膊冷嘲热讽地说道,“家里人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好差事,烂泥扶不上墙,没几天就给人家赶回来了,全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一条人影从堂屋里冲了出来,劈头盖脸地朝二壮抓了过去,“你这个小杂碎” 是子壮的母亲。 子壮赶紧冲上去,把母亲拦住,二壮趁机逃了开来,冲出了院子。 母亲悻悻地甩了甩胳膊,低着头也不说话,推开子壮,返回了堂屋。 随着一声清咳,跛老爷子从院外走了进来,目光扫了一眼院内的儿子和孙子,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院子里发生的这一切,似乎都在跛老爷子的意料之中。 子壮的心却慢慢地坠了下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祖父,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祖父,这就是昨晚你说的,我不得不面对的东西么” 草草吃了点早饭,大家都闷着头没有说话,气氛是说不出来的压抑。 二壮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个面都没有露。 吃完饭后,院门一响,鬼头鬼脑的三蟹终于出现了,看着子壮嘿嘿笑,让子壮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子壮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问,“三蟹,村里人都知道我回来了?” 三蟹点点头,一脸同情地看着子壮,“这么说,那帮碎嘴娘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被赶回来了?” 次奥,这话说得 子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本来就是个短差而已,也没说要在那里干一辈子家丁,差使干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见三蟹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子壮又补充了一句,“等有了其他的好差使,他们自然还会再来请我。” 呃,三蟹装模做样的点点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拍了拍胸膛,“子壮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后若是别人问起我来,我一定按照你的说法来讲,可不能丢了你的面子” 这话说得,差点把子壮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我有个屁面子啊!”子壮忍不住踹了三蟹一脚,“还会不会说人话啊,又不是天塌了!” 三蟹竟然没有躲闪,硬生生地受了子壮一脚,两只手搓来搓去,看着子壮咧嘴笑。 子壮心有不忍,皱起了眉头,“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开?傻了?” “腊梅说,子壮哥你回来一定气不顺,要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三蟹呲呲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免得你回来憋出病来” 次奥,这话说得,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子壮本来再给三蟹一脚,但怎么也踹不下去了。 “你脑子有毛病吧?”子壮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大清早的,啥也不干,就跑到这里讨打来了?” 三蟹一拍脑袋,好像记起了什么。 “那能呢?是小桑林巫让我过来的,她说是怕你回来后一个人闷在家里,所以让我和你一起去北部荒原去采药” 子壮问过了父母,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说是反正地里的活也不多,采药就采药去吧。 子壮稍微收拾了一下,和三蟹两个人出了门。 其实这一个多月,子壮偶尔也回来几次,但只是匆匆来,匆匆回,没有时间和村里人说上几句话。 现在终于有了功夫,子壮看到路上碰到的村民,下意识地想打个招呼。 不过,意外的是,很多嘻嘻哈哈的熟人,现在看到他后就有意无意地转过脸去,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 即使躲不过,也是讪讪地笑一下,表情很尴尬,然后匆匆走开,就像躲瘟疫一般。 子壮也渐渐明白了什么,想起了昨晚祖父的话,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作痛。 只是走到村东头的时候,一向就和子壮不对路的“八哥娘”站在门口,抱着胳膊,依着门框,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子壮和三蟹。 “子壮,这就回来了?” “嗯,回来了。” “回来就好,你这个大富大贵的人物,大鱼大肉估计都吃腻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在村里都见不到你了” 子壮脸色一僵,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八哥娘”朝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冷笑了一声,转身回屋,重重地把院门关上。 子壮摇摇头,皱着眉头向村外走去。 两个人离开村子,顺着官道向北部荒原的方向走去。 三蟹忽然停下脚步,让子壮等他一下,自己匆匆地又返回村去,一会儿又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狗日的‘八哥娘’,这才不死也要吓掉半条命!”三蟹骂骂咧咧地说道,“劳资这次又扔了两块石头到她院子里,再让她整日里瞎叫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6章 再见桑儿姑娘 好吧,对于三蟹这种孩子气的举动,子壮心里说不上感动还是无奈。 祖父昨天晚上对自己的说的话,可以说言犹在耳,现在想起里心里还不是滋味。 自邑城回来之后,祖父早就预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恶毒的冷嘲热讽,怨恨般的幸灾乐祸,即使那个人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或者仅仅是一个早就心存芥蒂的村妇。 祖父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有可能,子壮宁愿自己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张张丑陋的嘴脸,亲耳听到让人心疼的一切。 他完全可以意气风发地告诉身边的人,告诉所有的桑林村的村民,自己也就是回村等天,最多七八天的功夫而已。到那个时候,自己就会在邑城内有一份全新的差使,一份人人艳羡的差使,不再是蒲府小主的一个家丁短差了。 不过,看着这一幕幕让人心寒的场景,子壮心里已经有些忐忑不安,甚至怀疑车稳当初的承诺,是不是最终证明也会是虚空一场。 两个人顺着官道往北部荒原进发,子壮心情不好,不再想多说话。 他也许并不没有意识到,从小主孟赢雀,到自己的弟弟二壮,乃至时常站在村东头乱嚼舌头的“八哥娘”,每一次给他的伤害都是给他的一次教训,而每一次的教训都能在无意识中学习到一点什么。 三蟹看子壮脸色不好看,也识趣地没有多说话,只是经过草甸村村口的时候,他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子壮哥,要不要叫着腊梅一起去?” 腊梅是三蟹的小表妹,子壮不在村里的这段时间,三蟹就是陪着她在北部荒原的边缘地带采摘草药。 如果没有意外,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两个应该可以订婚了。 子壮望了望草甸村的村口,摇摇头,“今天我有事要见毛脸鸷,还是不要带她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留在草甸村等我。” 三蟹看起来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也没有留在草甸村,默默地跟在子壮的后面,两个人踏入了乱草横生的北部荒原。 果然不出所料,进入荒原没有多久,就有呼哨声从四周响起,接着就有人躲躲闪闪地露出了身影。 子壮扬了扬胳膊,把对方招呼过来,吩咐了他几句,那人就撒开脚丫子,一溜烟就朝流民村的方向奔驰而去。 子壮朝三蟹招招手,两个人不急不缓地朝流民村的方向走去。 三蟹一脸艳羡的地看着子壮,“子壮哥,流民村的这帮小子,现在都听你的话?” 子壮摇摇头,不知道三蟹的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他们只是认识我而已。” 子壮淡淡地说。 “不一样的,子壮哥。”三蟹摇摇头,脸上竟然还带着一点委屈,“这帮流民村的小子可横了,每次我和腊梅过来采药,他们都时不时地从草丛中冒出来,还远远地朝着腊梅吹哨子,一个个没脸没皮的。” “是吗?” 这消息倒是让子壮很是意外,他看着一脸气恼的三蟹,“然后呢” “然后” 三蟹忽然脸涨得通红。 “然后腊梅就问我,如果你和噘儿姐姐遇到这个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你怎么回答的?” 三蟹怯生生地看了子壮一眼,“我觉得子壮哥一定会冲上去揍他们一顿。” 子壮笑了笑,点点头。 多少年了,十年了吧,当初和毛脸鸷结识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是见一次都打一次。无论是自己,还是毛脸鸷,经过将近十年的摔打,两个人的交情倒是越来越深厚。 “那我以后也揍他们。”三蟹忿忿地说道,但明显语气上不是那么自信,“腊梅说,她知道这帮狗日的瞧不起我——子壮哥,如果我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回去问问腊梅该怎么办” “” 两个人也就是走了一两刻钟,两个人影从流民村的方向闪现出来,迅速靠子壮两个靠近。 其中一个自然就是毛脸鸷,另一个则是好久没有见的桑儿姑娘。 毛脸鸷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然后狠狠地捶了子壮一拳,一脸的兴奋。 桑儿姑娘倒是安静得多,朝子壮笑了笑,点点头。 自从上次和她携手合作,杀了几个郯国缉奴队的汉子以后,子壮就一直再也没有见过她。不过看起来她最近应该过得不错,虽然依然是眉毛稀疏,皮肤粗糙,但眼睛显然比以前有神的多,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模样。 子壮这次过来,其实也主要是想找她聊聊,问一下郯国缉奴队的事情。 昨晚离开邑城前,车稳和子壮提了郯国缉奴队的情况,子壮还是觉得应该亲自见桑儿一面,当面问个清楚。 毕竟,小主那个“克夫”娘们的心地太黑了。 拐带着车稳那个家伙好像也越来越不靠谱了。 “鬼姑,你当初在断头巷子里见到的那个‘娘娘腔’,就应该是缉奴队的内当家,名字叫鬼姑。” 听完子壮的话,桑儿的脸色严肃起来,语气又有些紧张,但还是肯定地说道。 子壮深吸了一口气,两眼盯着桑儿,“你肯定?” 桑儿点点头,又补充说,“如果单单她一个人,我还不能这么肯定,毕竟你说的那个‘娘娘腔’我没有亲眼见过,只是感觉上有些像而已。更何况,鬼姑喜欢用迷药不假,但她平时用的最趁手的兵器是长鞭,而不是短剑。” 毛脸鸷看出了桑儿有点害怕,过去扶住了她的肩膀,体贴地小声说,“桑儿,不着急,慢慢说。” 桑儿脸色红了一下,有点难堪地瞥了子壮一眼,用手轻轻拨开毛脸鸷的胳膊。 子壮赶紧转过脸,看着远处一直朝这边张望的三蟹,身上瞬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次奥,毛脸鸷这个毛脸野兽,现在竟然也学会体贴女人了。 桑儿这个姑娘,当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又是倒地装晕,又是忽然暴起杀人,行事狠辣果决,可不是寻常女孩子能够做到的。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看这个架势,毛脸鸷这个孩子以后算是废了 “如果仅靠一个‘娘娘腔’,我的确不能判断对方就是鬼姑。”桑儿姑娘接着说道,“不过,如果她身边又多了一个方脸大嘴,一身蛮力的壮汉,那基本上就可以肯定是她了。” 子壮追问道,“为什么?“ “那个壮汉名字叫江猛,也就是你刚才所说的‘抠脚大汉’,是过世的缉奴队老头领留下的老人,对鬼姑忠心耿耿,我们见过多次。” 桑儿姑娘两眼中满是忧虑,一脸的不安,身体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而且,从时间上来看,那应该是我刚刚叛出缉奴队不久。”桑儿姑娘嘴唇已经开始有点发白,“鬼姑突然离开了缉奴队,又带着得力助手江猛,估计是冲着我来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7章 隗姓鬼姑 “鬼姑好像并不姓鬼,应该是姓隗(ei)吧?不过大家一直这么‘鬼姑’c‘鬼姑’地这么叫,好像她也不反对,所以我们这这么称呼她。” 提起鬼姑来,桑儿姑娘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缉奴队的老头领是她的父亲,前两年过世了。据说她以前还有个哥哥,后来外出缉奴的时候被人杀死了。现在缉奴队的首领叫畎守,是鬼姑的丈夫,也是她的远房表亲。因为鬼姑娘的特殊地位,所以我们有的时候也称呼她为‘内当家’。” 子壮默默地点点头,静静地听桑儿姑娘讲鬼姑和缉奴队的事情。 怪不得流民村对这个缉奴队这么忌惮,原来它们并不仅仅是“郯国”缉奴队这么简单。 如果桑儿的讲法不错,缉奴这门生意,鬼姑的祖辈已经做了上百年了,在鲁国,齐国等不少地方都有他们的分支布点。 而且,他们的生意好像也不仅仅局限于缉拿逃奴,好像也从事奴婢买卖等类似的业务。只是缉拿逃奴的生意相对来说利润特别丰厚,甚至可以说是暴利而已。 既然那些达官贵人需要人伺候,自然就有了奴婢买卖这门生意。而不少的达官贵人为富不仁,随意地虐待欺凌手下的奴婢,于是就造成一些奴婢不堪忍受折磨,被迫逃亡。既然有奴婢逃亡在外,自然而然就有了缉奴这门非常特殊的生意。 其实,那些高门大户,悬赏缉奴队来抓捕逃亡的奴婢所付出的代价,并不比重新购买一个奴婢来得便宜。 但有些官府和高门大户,之所以愿意重金要求缉奴队抓捕自己辖区内,或者自己家的逃亡奴隶,不仅仅是想挽回损失。他们更是想以此来杀鸡儆猴,给那些尚未逃亡的奴婢以血淋淋的震慑力,防止他们有样学样,想法设法走上了逃亡的道路。 可想而知,那些被缉奴队抓捕回来的奴隶,回到原主人那里以后,往往会受到严刑拷打,甚至不少人都在其他奴婢前被活活打死。 从这个角度来说,缉奴队的生意并不是多么的光彩,甚至还有些助纣为虐的意思。 当然了,这是从子壮这个野民,或者那些逃亡的奴婢的角度来说。 如果从那些达官贵人的角度来看,这缉奴队的存在,那就是他们得力的帮手,昂贵的猎犬,只要付钱就卖力工作的好狗腿子。 不过,子壮看了一边的毛脸鸷一眼,还是有点搞不明白。 流民村在这北部荒原呆了至少也要有十年了,村内鱼龙混杂,一定有不少的逃奴隐身其中。可是,这么多年来,为什么缉奴队现在才来找他们的麻烦。 或者说,在桑儿潜伏在流民村之前,为什么缉奴队没有打流民村的主意? 可不要说他们慈悲为怀,与人为善,这些话子壮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缉奴队以前在郯国的组织规模其实并不大,也就是畎守他们家所在的那个家族,能拿得出手的估计也就是二三十条汉子” 桑儿低声解释说。 呃,子壮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实力不够,不敢来找流民村的麻烦而已。 缉奴队以前在郯国的规模并不大,所以他们不敢轻易打流民村的主意。即使他们有这个想法,只要对流民村稍有了解,也知道自己没有对付流民村的实力。 只不过,缉奴队的老头领过世以后,因为儿子早亡,所以头领的位置就让他的远房表侄,也就是鬼姑的丈夫的接任了。 从那以后,郯国这边缉奴队的实力才慢慢扩大起来。 而且,听桑儿姑娘的意思,这畎狩的野心不小,心胸却非常的狭窄。 接任缉奴队的首领以后,他原形毕露,想法设法的排挤缉奴队的其他派系力量,慢慢地建立起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 因为他的家族就在郯国谋生,所以这几年缉奴队在郯国的实力就慢慢壮大起来。 而鬼姑结婚以后,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被迫跟随丈夫远离自己熟悉的故地,来到了郯国。 人生地不熟,原本属于她自己的势力自然也大受影响。 “唉,鬼姑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挺好的一个人,但一发起疯来,做事就会非常地冲动,让我们这些身边的人很吃不消。更何况,据说们婚后感情非常不好,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 一提起鬼姑这个人,桑儿看起来既恐惧又头疼,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同情。 “她好像对畎守非常失望,自己在缉奴队的权力又一步步被她丈夫剥夺,所以动不动就朝我们撒气。反正这几年,我们跟在鬼姑手下,可是吃了她不少的苦头。” 桑儿姑娘现在说起来还是一副心悸未了的模样,“再说了,缉奴队的这门生意,名声毕竟不是那么好听,若不是心狠手辣,这生意也根本下不了手。唉,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这个所以我就不回去了。” 说到这里,桑儿姑娘悄悄地瞥了身边的毛脸鸷一眼,目光忽然一下子黯淡下来。 “如果这件事连鬼姑都亲自出动了,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更何况,如果前天晚上那几个歹人也是缉奴队的人,又明明白白地把矛头指向了流民村,估计这事情不可能善了了。” 她忧心忡忡地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又有什么好怕的。” 毛脸鸷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们流民村也有几百口子人,还能怕他们不成?” 桑儿姑娘感激地看了毛脸鸷一眼,但仍然还是小声提醒道,“早就告诉你了,小心使得万年船——如果所有缉奴队的好手都汇集到郯国来,恐怕也要有几百人吧?毕竟是百多年的基业,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几百人? 听到这个数字,子壮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要有几百个心狠手辣的歹人杀过来,估计也真够流民村的人喝一壶的。 不过,他脑袋中什么东西一动,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 “估计也没有那么可怕,毕竟我们还是有些机会的。”子壮看了看毛脸鸷和桑儿姑娘,又远远地望了流民村的方向一眼,“要是他们真的那么有信心,他们也不至于要潜入小主的府邸,却又要把祸水引向流民村了。” 看着两个人似懂非懂的样子,子壮宽慰地拍了拍毛脸鸷的肩膀,神秘地笑了笑。 “毛脸鸷,估计以后我们不能随便见面了——好戏应该很快就要上场了,我们可一定要把自己的角色要演好。” 毛脸鸷依然懵懵懂懂,“啥意思?” “没啥意思,顺手推舟呗!”子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既然他们想让蒲城邑和流民村水火不容,那我们就顺着他们的心意,清剿流民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8章 整整七天 子壮和毛脸鸷c桑儿姑娘谈了很久,让远远站在一边的三蟹都不耐烦了。 在他们三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三蟹一直在远处观望着,脸上不时地露出尴尬,乃至失望的神色。 在回去的路上,憋了很久,他才支支吾吾地小声抱怨起来。 “子壮哥,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一直也是瞧不起我?” 子壮讶异地看着垂头丧气的三蟹,“三蟹,你胡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们一定在谈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才让我呆在一边,连听一听的资格都没有” 三蟹用脚朝旁边的一蓬枯黄的乱棘踢了过去,仿佛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和屈辱。但那棘条弹了回来,重重地抽在他的腿上。 三蟹痛得咧咧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忍住没有喊疼。 子壮明白过来,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三蟹的后脑勺。 “三蟹,你是我的兄弟,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 子壮转过身,看着毛脸鸷和桑儿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忽然生出无限的感慨来。 他的目光从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旁边掠过,又投向了远处几乎看不到的流民村,乃至几乎看起来远在天边的黑松岭。 黑松岭的那边,就是危险重重的郯国了。 “我现在不让你参与我们的事情,是因为你现在还有得选择,不像毛脸鸷,也不像桑儿,尤其不像我。” 说到这里,过去一幕幕的景象从脑海中滑过,子壮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助过 村西桑林中那几具血淋淋的尸体,黑松岭附近那几个命丧黄泉的缉奴汉子,夜色中被自己用力扭断脖子的丧彪 泪流满面的噘儿,小主对于自己短命的预言 “活着真好,只有活着,以后才有得选择。” 是的,活着真好,虽然三蟹现在还不是很理解子壮对他说得话,起码子壮现在是这么想得。 虽然现在他算不上有尊严地活着。 当天他和三蟹回到了桑林村,带着他们这次出去采到的一些草药。 牛蒡子,白鲜皮c大蓟 小桑林巫脸色漠然,吩咐他们两个把带回来的草药分类放置好,然后就再也没和子壮说过任何一句话。 子壮知道小桑林巫现在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很愤怒,但记住祖父的话,没有和她解释什么。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想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他心里波澜起伏,始终无法安然入睡。 他想和祖父说说话,可显然跛老爷子没有和他交谈的兴趣。 如果不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祖父对自己的感情,若不是自己早就告诉了祖父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他几乎怀疑就连自己的祖父都厌弃了自己。 辗转反侧中,他试着操练小桑林巫转授给自己的练气术,那所谓的天巫显术的第二层。 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暖流在体内流动,子壮这才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在梦境中,他好像又看到一脸哀戚的噘儿,就好像自己真的死去了一般。 第二天的时候,子壮开始和家里人一起下地干活,就像过去一样。 在路上,他遇到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桑林村的野民,但现在一个个都变得陌生起来。 也许他们的面容是熟悉的,但他们的目光是陌生的。 一个多月以前,当知道他要去邑城的蒲府去做的家丁的时候,那些熟悉的c兴奋的c艳羡的,甚至是嫉妒的目光几乎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是鄙夷,是嘲弄,是幸灾乐祸。 如果在这些目光中发现些许的同情和痛心,也足以让子壮心里感激半天。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自己的兄弟三蟹和小桑林巫。 第三天 第四天 子壮已经慢慢习惯了村里人异样的目光,渐渐学会了不把那时不时飘过来的风言风语放在心上。 他有的时候想,也许人生本来就是这样。 也许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过得比别人好,如果自己过得不够好,别人过得足够差也可以。 尤其是那些原本高高在上,过得比自己好的人,没有比看到他们倒大霉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了。 第五天的时候,一个生面孔的货郎来到了桑林村。 他蹬着一双简陋的草鞋,穿着一身粗麻的短衣,挑着一副担子,担子的两端是两个大大的竹编箩筐。 桑林村的村民一直过着简单,并且是自给自足的生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需要从外界购买任何的东西。 例如,几根看起来金黄锐利的铜针,几块夹杂着混浊泥土的粗盐巴,小孩子趋之若鹜的白中泛黄的饴糖 但桑林村的很多村民几乎一辈子都没有用过,甚至是见过货币,通常是和货郎以物易物,来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也就是因为这个,货郎才需要挑着两个大箩筐,方便盛放村民的粟子,黄麻等易货的东西。 那货郎在村子里呆了很久,但生意却不太好,所以脸上的勉强挤出的笑容总让人觉得那么的不自然。 直到他看到子壮过来的时候,他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浮出欣慰的笑容。 看到子壮走了过来,几个围着货郎身边的人村民讪讪地走开,就像躲避瘟疫一样。 子壮变着脸呵斥了一声,几个不懂事的孩子惊慌地跑开。其中有几个胆大的孩子,回过头来,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着,就像十几年前的子壮一般。 那个货郎笑了起来,低声说道,“老大,终于见到你了。” 子壮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假装若无其事地弯下腰,翻捡着其中一个箩筐里的杂物,小声地询问道,“哑巴力,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邑城内的市皮子,子壮的熟人,哑巴力。 那天晚上,子壮在獾叔那里和哑巴力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离开邑城前,子壮一直被困在蒲府里,也没有机会,或者说不方便和他联系,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找到桑林村里来了。 “邑城里有人说,流民村的人潜入了蒲府,但是发生了内讧,丢下两具尸体后落荒而逃。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又不敢接触蒲府里的人,所以只好到村里来碰碰运气。” 哑巴力小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恭敬。 “还有没有其他的消息?” “丧彪应该是死了,一直没有见他露过面,他那几个手下也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不过,有人看到他们这几天和‘大脑壳子’有些来往,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 提起“大脑壳子”的时候,哑巴力显得有些紧张,目光里都透着畏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大脑壳子”毕竟以前就是邑城内市皮子中的老大,还曾经绑架c折磨过哑巴力,布局伏击过子壮。 只是他倒霉的很,被一气之下的子壮打断了几根肋骨,还弄残了命根子。 上一次丧彪设局,哑巴力就怀疑是大脑壳子搞得鬼。 “‘大脑壳子’的事情,先不要管他,你回去告诉獾叔,暂时先把那条秘道给封了。”子壮对于大脑壳子的事情不置可否,反而提起了秘道的事情,这也是车稳叮嘱他做的。 哑巴力讶异地看着子壮,“为什么?” “蒲府小主已经知道了这条秘道,蒲城邑是她父亲的采邑。”子壮小声地解释说,“她不希望有人破坏邑城的城防——现在既然知道了,一定会出言制止,我们也犯不着现在故意和她作对。” 见哑巴力有些失望,子壮耐心地解释道,“是让獾叔暂时封掉这条秘道,不要从这这条秘道走私活了,太危险。更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马正司的人知道这件事,估计这就是杀头的大罪了,到时候连小主都说不上话。” 哑巴力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无奈地点点头。 “过几天,我可能需要几个人来处理药材的生意,正大光明地在邑城内做药材的生意。你如果愿意来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子壮回村后的第六天,他好像重新适应村子里看似不友好的环境,不再变得那么沉默寡言,开始主动地和偶然碰见的人打招呼。 村子里的人刚开始有些惊讶,也有些尴尬,但也哼哼哈哈地敷衍着,回应着。这让子壮心里感到有些好笑,甚至觉得有趣。 到了第七天的傍晚,当他和三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父亲正长在院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看到子壮,父亲兴冲冲地跑过来,嘿嘿地笑个不停,不时地拍拍他的肩膀,摸摸他的头发。 “子壮,邑里来人了,好像是马正司的人。村正让你去小桑林巫那边——你祖父已经过去了,正等着你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9章 野马正和野马丁 邑里终于来人了,子壮这几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按照车稳当初的承诺,短则天,多则七八天,他一定可以搞定邑里的事情,然后让自己跟着他在邑里当差。 现在七天已经过去了,车稳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子壮还以为事情已经黄了。 他当时还暗暗庆幸,多亏祖父有先见之明,不让自己把事情提前给说出去。 若是车稳那边真出了问题,那自己这次可要出大丑了。 小桑林巫家的正宅内,跛老爷子,小桑林巫,还有村正石老爷子,三个人跪坐在地上的草垫上,正在低声谈论着什么。 听到院门“吱呀”一声,三个人都转头朝外面看着。 不多时,就看见子壮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村正石老爷子望着走了进来的子壮,兴高采烈地招呼说,“子壮,天大的好消息,邑里要招野马丁了。” 不等子壮回话,石老爷子的目光又落在三蟹身上,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臭小子,你跟着过来干什么?” 三蟹跟在子壮身后,前脚刚跨进堂内,就被祖父石老爷子呵斥了一句。 他委屈地撇撇嘴,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我让他来的。” 子壮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三蟹,对村正石老爷子说道。 上次和毛脸鸷c桑儿姑娘一起讨论后续的行动计划,三蟹当时就被赶到了一边,搞得他心情很不痛快。 虽然当时是迫不得已,但子壮事后想想也有些内疚,所以这次不能再冷落他了。 “那好吧,站在一边不要乱说话。” 石老爷子瞪了三蟹一眼,嘴角却得意地抽了抽,笑呵呵地对子壮说道,“邑里马正司刚来了一位新的属官,名字叫车稳,你认识?” 子壮点点头,目光却落在一边的祖父身上。 跛老爷子点点头,脸上波澜不惊,缓缓地说道,“刚才石老爷子问过我,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事情还是你自己来说好了。” 呃,子壮明白了。 “车稳是蒲府小主的表弟,也就是蒲大夫的外甥,当初我到蒲府当家丁也是他推荐的——马正司的属官?” 石老爷子点点头,搔了搔头,好像自己也想不清楚。 “是马正司新拟的一个官职,以前没有听说过。来送信的马丁说,官职的名字叫什么‘野马正’,职位比马正大人的官职要低一点,还是要归马正大人管辖。” “然后呢?” “野马正”这个职位,子壮自己也没有听说过。 不过,顾名思义,应该是和自己这些野民有关,要不然石老爷子也不至于刚才提到“野马丁”三个字。 果不其然,石老爷子接着说道,“今天下午马正司的一个马丁过来,说是马正司新来了这位名叫车稳的野马正,要从下面的各个村子里招募野马丁。现在是规定每个村里最多推荐五个人过去,要求十六岁以上,三十岁以下,身家清白,身体好,听话,肯干活不怕累。明天去了邑城点了卯,马正司还要甄选一次,能要几个还说不定呢。” 说到这里,石老爷子一脸兴奋地朝子壮呲牙笑,“那个马丁还说,野马正大人特别交代过,我们桑林村里一定要算子壮你一个,要你明天一定过去。” 子壮点点头,没有感到意外。 既然车稳已经答应了自己,现在他果然在马正司里有了职位,特别交代自己过去也是情理之中。 旁边的三蟹悄悄地拽了拽子壮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他。 石老爷子把脸侧到一边,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三蟹跟我一起去。” 子壮明白三蟹的意思,认真地对石老爷子说。 石老爷子一摊手,一脸的为难。 “整个桑林村一共才五个名额,你占一个是应该的,剩下的四个人选可是要好好琢磨。不能因为三蟹是我的孙子,他就理所当然地占了一个名额。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我淹死。” 小桑林巫一脸鄙夷地看了石老爷子一眼。 子壮心里也暗暗地骂这只老狐狸,但还是一脸诚恳地说道,“既然野马正大人指定要我过去,以后我自然会在那里吃得开一些。村子里无论是谁在那里做野马丁,我也会照顾一些。就凭这个理由,我就可以要一个名额,这不算过分吧?” “嗯,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估计其他人也找不出短处。” 石老爷子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虑了一番,又把脸侧向了小桑林巫,煞有其事地问,“小巫,你说个公道话,你觉得这样还行吧?” 小桑林巫气鼓鼓地瞪了石老爷子一眼,“嗯”了一声。 “既然小巫也同意了,那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石老爷子长舒了一口气,满眼的喜色。 他拍了拍手,然后一脸欣喜地看着子壮。 “那个来送信的马丁说,具体过去干什么还不知道,但说是至少能干三个月。每天管一顿早饭,还把全年的徭役都免了。虽然和马正司的马丁待遇相差甚远,不过也算是个顶好的差事了。” 马丁的待遇,石老爷子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马正司的马丁虽然不管吃住,每天时辰到了就要去应差,但据说每个月有三斗的粟米,够养一家子人了。 这在邑城里都算是个好差事,所以想干马丁的人都挤破了头。 但几个野村的村民日常连邑城都进不了,是绝对没有机会做马丁的。 草甸村村正的大儿子大木,托了不少人,送了不少东西,最终也不过在马正司里做个杂役而已。 这次马正司第一次在各个野村里招募野马丁,也没说明具体干什么,但好歹是挂了一个“马丁“的名头,就凭这一点就够让石老爷子喜出望外了。 更何况还能免一年的徭役,每天能管一顿饭呢。 对于乡村野民来说,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好事了。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三蟹的名额也已经确定,石老爷子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给三蟹使了个眼色,对跛老爷子和小桑林巫说道,“一个村就五个名额,现在就剩下三个,给谁估计都会有人有意见。我先带三蟹回去了,还要找几个村里几个当家的商量一下,看让谁去合适。” 小桑林巫一脸厌烦地摆摆手,石老爷子嘿嘿笑着,拉着三蟹走出门去。 子壮看着石老爷子和三蟹离开的身影,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急忙转过身去,就发现一脸冰冷的小桑林巫,现在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拇指粗的荆条。 “小杂碎,你还真沉得住气!现在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这几天怎么不把你憋死。” 小桑林巫站起身来,浑身杀气腾腾。 “不要以为有老跛子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抽你了!今天就趁着老跛子在这里,我们老账新账一起算!这一个月以来,腊梅和三蟹两个人鬼鬼祟祟,难道不是你的主意?药材根本就对不上数,你以为我的眼睛是瞎的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0章 再进邑城 被小桑林巫教训了小半个时辰,子壮感觉满头是包,但又不敢反抗,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子壮的父母亲都在家里等着他。 两个人的年龄虽然都还不到五十岁,却早已经满脸的皱纹。 还好因为今天的这个好消息,一扫他们这几天的晦气,脸上的那股高兴劲依然还在。 “子壮,小巫和你谈什么了,留你这么久?” 子壮母亲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担忧,面带狐疑的问道。 子壮知道母亲和小桑林巫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也不方便和母亲交代太多,只是笑着说道,“没什么事情,只是谈一些采药,炮药的事情而已。” 他也没有完全说谎,只是不想和母亲说太多而已。 草药采摘后,可是不能直接应用和出售的,需要根据各种条件和需要,进行一些必要的加工处理,这个过程就叫做炮制药物,简称为炮药。 炮制好的药物才有利于储存和运输,也便于买卖和应用,这也是后续子壮应该考虑的,毕竟要做到未雨绸缪才行。 “这个老妖婆,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闲心和你谈这个,我家子壮可是要到邑里做马丁的人了。” 子壮母亲撇撇嘴,不满地说道。 她忽然转过身,把身后的二壮拽了过来。 二壮刚才一直躲在母亲的身后,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弟弟也不小了,既然你进了邑城,二壮的事情你以后该操心了。” 看着低着头涨红了脸的二壮,子壮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他点点头,笑着说道,“我记着了,母亲。不过二壮还小,估计还要再等几年。再说了,现在只是马正司招募野马丁,我到底是不是能被他们留下,能留多久,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什么八字还没有一撇,现在你胳膊肘子都朝外拐了!” 子壮母亲挖了子壮一眼,不满地嚷嚷着。 “刚才还有人过来说,新上任的野马正大人和你认识,可把你当宝贝呢,你一句话就把三蟹的名额给定了。怎么事情到了亲弟弟的身上,你倒是推三堵四了,这不是你的亲弟弟吗” 子壮一愣,急忙辩解说,“母亲,你别听外人瞎说。村正本来就想让三蟹跟着去,不过借我一张嘴而已” 话还没说完,二壮已经挣脱开母亲的手,一甩身子跑了出去。 子壮苦着脸,朝着横眉冷对的母亲摊摊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二天子壮醒来后,洗的干干净净,穿了一件没有什么补丁的粗布麻衣,脚上也是刚打好的草鞋,头发也整理的清清爽爽,用麻巾打了结。 他对这一切早就轻车熟路,又不是初次进城,心情没有以前那么紧张。 吃过早饭后,按照村正昨天的吩咐,子壮匆匆赶到村正家。 推开院门,见院子里早就有几个年轻人在那里候着了。 他们见了子壮后,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开着玩笑。 “子壮哥,就等你了” “子壮哥,前几天看你低头耷拉角的回来了,还以为你在邑城受气了呢” “呸呸呸,你这张臭嘴,子壮哥是这样的人么?我父亲说了,小桑林巫都没有说话,其他人都要少吭声” 几个人都差不多年龄,村里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子壮自然一个个都认识。 熟得不能再熟的三蟹,还有村北的二毛,大嘴,以及村南的满仓,加上自己正好是五个人。 过了没多久,村正石老爷子也从堂屋里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又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几个后生。 见所有的人都到齐了,石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人都齐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走,赶早不赶晚,别误了事。” 话一说完,村正自己昂着头c背着手走到了前头,其余几个人“呼啦”一声赶紧跟上,一脸憧憬地向邑里赶去。 子壮落在了最后,看着前面的几个既紧张又兴奋的发小,就像看到了当日的自己,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虽然都是父母生c父母养,桑林村距离邑城也不远,就是因为野民和国人的身份之别,子壮这些人从刚出生的时候,身份就比居住在邑城内的国人低上一等。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当兵当吏这些好差事,野民连想都不敢想,都被国人霸占了。 即使这次是招募几个普通的野马丁,村正都觉得是破天荒的好事了。 子壮已经在邑城内住了一个多月,也没感觉到邑城内的国人比自己强多少,现在就愈加地感到不公平。 但他只是心里头感到郁闷而已,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一行人跟着村正,一路上不敢耽误,紧赶慢赶,不到半个时辰就远远望到了邑城的城墙。 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几个年轻人没见过大场面,心中有点惴惴不安起来。他们头不由自主地低下了,不敢正眼看人,只是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周围,脚步也不由地慢了下来。 就连三蟹这个在村里的刺头混小子,现在都有些紧张,故意放慢了步子,靠近后面的子壮。 “看你们这个怂样,扭捏捏捏的,还没有上场呢,这气势就自己先短了。这是出来做贼还是怎么着?早知道就不带你们来了!” 村正也觉察出来了这几个人的异常,停下步子,板着脸,跺着脚,指着几个人的鼻子,劈头盖脸先训斥一顿。 “都给我挺起胸膛,仰起脸,大踏步地往前走。” 嗯,哦,几个人缩着脖子被村正骂一通,也不敢还嘴,嘴里答应着,但心里还是紧张的要命,勉强挺起腰板,硬着头皮又走了一段路。 等望见高耸的城墙,以及人流进进出出的城门洞时,几个人又蔫了吧唧的,推推搡搡地谁都不想走在前面了。 看着村里几个垂头丧气的后生,村正摇摇头,心底暗暗叹口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不过,村正知道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几辈子没见过大场面,碰上这么个事情,几个娃娃缩手缩脚地也是情理之中。 但总这么个样子,还没有进城就怯了场,野马丁这事成不成暂且两论,那毕竟是邑里的人说了算。但是万一被其他村的人比下来,自己的脸往哪里搁呢。 不行,还是要想个办法才好。 村正石老爷子一脸威严,认真地打量着这几个后生。 “你们这个怂样,简直是见不得场面!这次我可是听说了,只要做了这野马丁,熬过开头几个月,表现好的就可以升做马正司里实打实的马丁!理正司的马丁阿,你们想想,每个月整整三斗的糙米,一家子都吃不完。还给免费的衣裳,上好的蓝色细麻布,还有葛鞋。葛鞋穿过不,结实,能踢死牛,可不是你们脚下这破草鞋能比的。” 看着村正口无遮拦,信口开河地给年轻人灌迷魂汤,子壮心里有些好笑。 野马丁永远不可能做到马丁的,这就是国人和野人的差别。 这石老爷子,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不过,子壮扫视了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忽然惊奇地发现,村正虽然刚才谎话连篇,但好像还真起了点作用。周围几个年轻人的眼里又慢慢有了亮色,稍稍挺起来腰板,精气神一下子好了许多。 这个时候,子壮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地方松动了,忽然想到了点什么。 但再好好回想,那感觉转瞬即逝,什么都记不住了。 村正此时又把目光落在子壮身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子壮,你和他们几个还不一样。他们成不成的还难说,你都在邑城呆过一个多月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个无精打采的样子?从小你就是他们的头,关键时候你缩到后面去了,你心里到底咋想的?今天这事,你带个头,站在最前面,给他们做个榜样,行不行?” “是啊是啊,子壮哥,你到前面来。” 几个发小也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七嘴八舌地说道。 子壮看着他们热切的面孔,不禁心中一阵羞愧,胸膛自然而然地挺了起来,一脸认真看着村正,大声说道,“村正刚才说得对,只要这事情成了,以后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再说了,这野马正和我也熟,一起喝大酒的交情,岂是其他几个野村能比的?你们都放心好了,只要不出大事,弟兄们以后我都罩着了。” “你这熊孩子,怎么现在才缓过神来。”徐老满意地看着子壮,拍拍自己的胸脯,趁热打铁,口沫横飞,“子壮,还不快站到前面去——今天我作主,村里这次能成几个野丁,我让他们几家凑几斗粟子,你成婚的时候送你家里去。“ 几个年轻人一片哄笑声,让子壮也红了脸,几个年轻人也都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子壮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后面的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年轻人被村正瞪了一眼后,伸伸舌头,也紧紧地跟上。虽然他们脸上是还绷得紧紧的,目不斜视,但心里头其实也轻松了不少,脚下也轻快了不少。 可奇怪的是,一步步地靠近城门口,子壮的心却慢慢地悬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即使是以前自己一个人来邑城的时候,这种感觉也从未有过。 怎么说呢? 就如同当日自己和毛脸鸷一起,屏气凝神,躲在北部荒原的草丛中,目光紧紧地盯着远处浑然不知的猎物一般。 只是,今日自己却有一种被狩猎的感觉。 在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似乎有个人躲在里面,现在正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让自己不由地绷紧了神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1章 感觉不妙 子壮停下脚步,盯着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三蟹察觉到子壮脸色不对,赶紧凑过来,拉了拉子壮的衣袖,小声地问,“子壮哥,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子壮皱起眉头,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城口进进出出的人群。 那种若有若有的威胁感却又忽然消失了,这让子壮都感到有些诡异。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子壮自嘲地笑了笑,挥挥手,继续朝前面走去。 到了城门口,他们一行人自然被门卒给拦了下来,竟然还是那个麻脸的门卒。 不等子壮说话,村正轻车熟路,已经乖巧地凑上前去,低声下气地说明了自己这行人的来意。 那麻脸汉子面无表情,目光掠过村正石老爷子,落在了子壮的身上。 “麻叔” 子壮拱拱手,呲牙朝麻脸门卒笑了笑。 他接着回身一招手,冲村子里的几个发小招呼说,“楞着干什么,还不来见过麻叔?” 几个小伙子听到子壮说话,连忙一个个有样学样,一边装模做样地拱手,一边“麻叔”,“麻大爷”地叫着。 那麻脸门卒终于嘿嘿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嘴大黄牙。 “臭小子,终于磨得有点模样了——快进去吧,还愣着干什么?” 麻脸门卒一挥手,桑林村的几个后生如蒙大赦,逃命般地涌进城去。 城门口附近进进出出的人群,一脸鄙夷地看着几个行为古怪的年轻人,一个个交头接耳,语气里满是不屑。 “别绷得太紧了,意思到了就行了,要领会我的意思。” 村正看着村里的几个后生,也忍俊不禁,呵呵地笑出声来,“看到了吧,我们桑林村在邑城里有人,可不是其他几个野村能比的,连守门的大人都要和我们客客气气。也就这么会事,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吓自己,都把心放宽了,看看邑城里有多少好玩意,啧啧。以后你们来做了野马丁,估计邑城少来不了。” 几个年轻人听村正发了话,刚才又看到守城的门卒和子壮认识,心里也放松下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们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下来,相互取笑着,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两边的店铺,不时发出啧啧地赞叹声。 这蒲城邑,虽然在这些桑林村后生的眼里,算得上是个极其繁荣的大地方,但实际上却是个边陲小邑而已。 规规矩矩的正方形,方圆也就是一里地左右。 所谓的方圆,是子壮这个时代的说法,就是说城池的四条边加起来的周长。 当然后世很多“博学多识”的学者,非要把“方圆”解释成“平方”或者“面积”,那可就是和子壮这群野民没有什么关系了。 而且,蒲大夫也不过是钟吾国的下大夫而已,他的采邑城池如果远远超过方圆一里地,按照朝廷的礼制,那可是僭越造反的罪名,抄家灭族是免不了的。 蒲城邑方圆大约也就是一里地,里面的达官贵人,车夫走卒,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三千人。城邑的城墙也不高,都是夯土垒的墙,设有东南西北四个门。 城邑的西北角是作坊区,东边是商业区,正中间是邑城里的官人办事的地方,西南面则是邑里的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其他的闲杂人等则主要集中在城的东南方向。在城里还有座不高的石山,正好把西南区和东南区隔开。 子壮他们是从东门进的城,沿路的商贾店铺自然不少。他们顺着中心大街一直往前走,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但到了城邑的中心,人流反而少了。就见路的左前方有一所很大的宅子,大约离他们有三四十步远,早有一群人在那里排了一长溜。而在大宅子的对面,也好像有两间铺子,开着门,却没有人进出,不知道做的什么营生。 “麻利点,麻利点,看样子他们都早到了。怪不得在路上没有碰到他们,我还以为我们来早了呢。” 村正石老爷子一眼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子,一个劲地懊悔。他一边催促着子壮他们,一边一路小跑,往那所大宅子的方向赶去。 几个人气喘吁吁地刚赶到那人群旁边,村正一打量,果然排队是附近几个野村的后生。 石老爷子一边摸着额头的细汗,一边寻找其他几个村的村正,却一个也没有看到。 “你们村正呢?” 村正着了急,从人群里揪出一个人,气喘吁吁地问。 那年轻人不耐烦地看了石老爷子一眼,朝大宅子的方向努努嘴。 村正赶紧朝门口匆匆走过去,还没有到门槛呢,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从里面冲了出来。 那胖子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五短身材,看见了村正后眼睛一瞪,大声呵斥道,“干什么的,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要不要命了,瞎闯什么?” “哎呀,是孙头丁啊,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桑林村的村正啊,前几天还见过您老一面呢——大人近来可好?” 来人虽然恶言相向,但村正弓着腰,陪着笑,恭恭敬敬给那人见了礼,一个劲地寒暄着。 那五短身材的家伙也装着刚认出来的样子,不再口出恶言,但还是挺了挺肚子,满脸的不乐意,好像天下人都欠他债的样子。 这家伙轻蔑地扫了村正石老爷子一眼,爱答不理地继续享受着村正的恭维。 唉,子壮看清此人的长相,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全身都不舒服。 石老爷子这么大的年纪,在村里德高望重,今日却为了自己几个后生对此人如此低三下四,几乎已经到里奴颜婢膝的地步,丝毫不考虑自己的脸面了。 但看看对方这耀武扬威的样子,耻高气扬的嘴脸,真是让人心寒。 “按照马正司的要求,我们桑林村一共来了五个人,分别是子壮,三蟹” 村正石老爷子恭恭敬敬地说道。 “桑林村,子壮?” 这孙头丁这时候好像才意识到什么,目光扫了过来,落在了子壮几个人身上,尤其在子壮身上多看了几眼。 “车稳呢,这个家伙怎么还不露面?” 子壮心里嘀咕着,抬起头,迎着那孙头丁的目光看了过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他后背忽然一阵发凉,刚才在城门口那惊悚的感觉忽然又从心底涌了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2章 再见甘叔涯 子壮看着孙头丁,脸上怒力挤出一丝笑容,虽然这笑容僵硬,简直是比哭还要难看。 孙头丁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避开子壮目光,朝村正石老爷子一摆头,“跟我进去!” 石老爷子的腰弯得更低了,脸上的笑容愈加得浓厚,“大人请,大人请” 子壮心底那惊悚的感觉,并没有因为孙头丁的离去而彻底消失。 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目光扫视过各个野村赶来招募的年轻小伙子,还有那些从路上匆匆路过的行人,但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目标。 “错觉,难道是错觉?” 子壮晃了晃脑袋,希望自己能从这种诡异的感觉中摆脱出来。 他虽然曾经在邑城呆过一个多月,但大部分时间呆在蒲府,后来又经常流连厮混在斗玉台,这还是第一次到马正司这里。 充作马正司官衙的这处宅子规模不小,光那大门口就足足有一丈宽,两丈高。 两扇漆得乌黑发亮的大门就那么朝里开着,门楣上还横嵌着一块大大的门匾,上面写着“马正司”三个大字。 门口的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茅草亭子,每个亭子里都站着一个穿着蓝衣的马丁。其中一个亭子里的马丁身子靠在草亭的围栏上,双手抱着水火棍,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另外一个马丁倒是醒着,却脸色不善,估计刚才也是在打瞌睡,刚刚被那孙头丁惊醒,现在正气恼地很,不时地用目光扫视着那群在外面排队的乡民,神情颇为鄙夷不屑。 而在马正司和司前路中间,盘踞了一块大约半人高,两抱宽的青色的巨石。那巨石有一面较为平整,斜对着天空,上面也好像雕镂着几个大字,用黑色填了底。 子壮心中好奇,悄悄离开人群,走前了几步,走到了那青色巨石的旁边,好奇地看了一眼。 青石上的每个字都比子壮的拳头还打,字分两行,各有四个大字:“式遏寇虐,无俾民忧。” 子壮嘴里低声地念着这几个字,脑海中好像有些印象,于是仔细回忆着几个字的意思。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听旁边有人说道,“子壮小兄弟,你居然识得这几个字?” 语气里有些“果然如此”般的惊讶,声音听着也有些熟悉。 子壮赶紧回过头,就见一个一袭白衣,面色干净的年轻人朝自己走来。 此人身材挺拔,举止彬彬有礼,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甘叔涯?” 一看清此人的面孔,子壮忍不住低声叫道。 不过旋即想到有些不妥,连忙恭恭敬敬地给对方施礼。 “呃,见过甘君子” 来人竟然是自己的老相识,在斗玉台和蒲伯文争风吃醋,多次怂恿自己出来搅局的甘叔涯。 民正大人的小儿子,工正大人的弟弟。 “你还记得我,呵呵。” 甘叔涯脸上浮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背着手走了过来。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忘记甘君子呢。” 虽然知道甘叔涯前面几次是在利用自己,但子壮对这个人并没有多大的恶感。 更何况人家毕竟没有食言,多多少少是给了自己钱的。 对于这些言而有信的人,子壮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存好感。 再退一步,如果和马正大人的嫡长子,飞扬跋扈的蒲伯文相比,这甘叔涯也的确算得上一个谦谦君子了。 “这就好,这就好,也不枉初姑娘临走的时候还记得你。” 甘叔涯走到子壮跟前,上下认真打量个他一番,说话竟然开始酸溜溜的。 “你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哪里的本事,竟然能入了初姑娘的慧眼,临走的时候竟然让我多多提携你。” “初姑娘?” 甘叔涯肯定地点点头,看得出脸上还是有些不乐意。 呃,子壮明白过来了。 初姑娘当初答应带自己走,投奔宋国的公子兹甫,看来不是信口开河,还真是用了心的。 现在即使自己没有跟她走,她竟然还托付人照顾自己。 此恩此德 子壮心里一阵感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子壮一副感激涕零,却又手足无措的模样,甘叔涯嘴角浮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对了,子壮,我刚才问你话呢——好像有人告诉过我,说你居然认识几个字,真的吗?看你刚才聚精会神,若有所思的模样,这上面的字难道你也认识?” “呃,小的的确认识几个字,机缘巧合而已。小时候有过路的旅人教我认识了几个字,但是不多。” 对于自己识文断字的事情,因为有当年在官道边“行善积德”的经历,子壮也不觉得是个忌讳。 不过,至于这青色巨石上的这几个字么 子壮搔了搔头,有点不确定说,“‘式遏寇虐,无俾民忧’,是不是说,‘要制止暴虐与掠夺的行为,不要让老百姓心忧’的意思?” “意思倒是这么个意思,不过” 甘叔涯脸上的疑色又多了一分,一脸讶然地盯着子壮,“这句话来自于臣子写给周天子的谏文——你应该没有上过邑学的,这可不是随便说认识几个字那么简单了。” 呃,怪不得。 这内容好像是跛老爷子教给子壮的,但因为苦涩难懂,子壮当时心里就非常排斥,所以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满篇的“之乎者也”,拗口得很,平时又用不上。子壮不愿意学,最后连跛老爷子也灰了心,不再强求他了。 “蒙的,我蒙的。“ 子壮心里一个激灵,不想暴露祖父的事情,连忙支支吾吾地敷衍道。 “怪不得初姑娘能看好你,竟然还真有几分小聪明,想不到还能给人一点惊喜呢。“ 甘叔涯神色古怪地看了子壮一眼,但还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马正司。 “这么一大群人,难道都是来应募野马丁?“ “嗯” 子壮点点头,忍不住小声问道,“甘君子也知道了?” “刚刚知道而已。”甘叔涯不以为然的说道,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斜后方,“我们只不过恰巧路过这里,看到一个群人聚集在这里——甲二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你,也顺嘴告诉了我马正司招募野马丁的事情。” “甲二?” 子壮愣了一下,顺着甘叔涯手臂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远处又有人正在往这边看。 看子壮朝自己边张望,对方微微欠身示意。 呃,竟然是斗玉台时跟在甘叔涯身边的仆人,也和自己打过一次交道,甲二指的就是他了。 子壮赶紧远远地朝对方拱手。 “既然初姑娘临走的时候托付过,我就不免多说几句了。” 甘叔涯敛起脸色,压低了声音,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到邑城不久,很多事情估计不清楚。咳咳,这马正司可是蒲马正的地盘,寻常人插不进手。按道理说,你是蒲府小主的家丁,新任的野马正又是小主的表弟,你来应募这小小的野马丁,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让蒲马正吐出来,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小主和新上任的野马正,他是不敢公开得罪,但要收拾其他人还是可以的。” 子壮心里一澟,“不至于吧,他就不怕小主知道了生气?” “嘿嘿,这事情也不需要马正大人亲自出面吧?” 甘叔涯一副老于此道的模样,摸摸下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自然会有他的手下人出手,出了事情他也可以推个一干二净。” 说到这里,看子壮一脸紧张的模样,甘叔涯得意地笑了笑,“不过你也别担心,既然初姑娘留了话,即使这里容不下你,去我甘府也是可以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3章 甄选开始 甘叔涯看样子也是心存顾忌,不想在这事情陷入过深,点到为止后就不肯多说了。 子壮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琢磨着他刚才说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子壮哥,子壮哥,快过来排队。” 一个人忽然拉住了自己的袖子,大力地把他往身后扯,把子壮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想要反击,但看清来人后,又赶紧把拳头收住。 “三蟹,怎么了?” 子壮望着一脸惊慌的三蟹,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不过脚下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同时眼睛四处张望着。 “小子,你耳朵聋了?” 原来是那位本来脸色就有些不善的马丁,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亭子,这时候正怒气冲冲地朝自己快步走来,手里还拖着一根水火棍。 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见子壮被三蟹拉着,急匆匆地跑向队尾,那马丁才啐了一口,悻悻地回到了亭子。 “刚才真是好险,那王八蛋要打人呢。” 三蟹拉着子壮已经排到了队尾,现在依然惊魂未定,摸着额头上冷汗说。 “三蟹,辛苦你了。” 子壮现在也明白了刚才的险情,对三蟹自然也是心存感激,对这些马正司的马丁更是多了一丝厌恶。 他对马正司没有好感,并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那可是一年年累积起来的。 当年在草甸村折腾了三木,马正司就有一个叫缪狂战的马丁蹿到了桑林村,耀武扬威,不但要逼婚噘儿,还非要置子壮于死地。 要不是后来理正司的人突然出现,子壮那天还真有可能栽在那里。 后来子壮又见识了马正大人的嫡长子蒲伯文的丑态,对于马正司的印象又更坏了一分。 更何况,甘叔涯刚才对自己说的话,更是让子壮心里对马正司提起一百倍的小心。 “说什么呢,我和你啥关系,平时就应该多照应。” 三蟹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然后一脸好奇地望着子壮。 ”子壮哥,刚才和你聊天那个人是谁?” “以前在邑城里认识的一个人,不是很熟。” “看起来那个人穿得富贵,该不会又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少爷吧?” “民正大人的小儿子,工正大人的弟弟” 三蟹张大了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子壮哥,你可比我祖父强多了,我看人家对你客客气气的。” “你想多了”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听“蹬蹬”的脚步声从那宅子里传出来。 等在外面的一群人霎时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盯着大门口。 转眼间,就见刚才露过一面的孙丁头又走了出来,脸色冷厉,凶狠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遍。 一群野村小子战战兢兢,现在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孙头丁重咳了一声,朝着他们扯着嗓子吼道,“一个个地排队走进来,不准喧哗,不准推挤!哪个不长眼的如果敢出刺,老子立马就踢他出去!” 说完这话,那凶神恶煞的家伙退后一步,站在门旁,两眼死死地盯着这群人,就像一条择人而噬要的恶狗一般,大有随时就可能从里面拖出一个不顺眼的小子,立刻狂咬乱撕一番的架势。 在孙头丁的淫威之下,一群人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往宅子里面走。 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小子,长得白净机灵,本来以为站在最前面,这次可以占了个头筹。不过,他现在发现事情有些不妙,就像被拖上刑场的死囚一样,现在脚都有点软了。 他低着头,磨磨蹭蹭到了门口,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身子晃了晃,一副随时就要昏倒的样子。 那孙头丁瞪了他一眼,还好并没有动手打人,只是冷哼了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 “都走好了,没人吃你们,嫌肉臭——都跟在我后面!” 他吼了一嗓子,然后自顾自就走进门去,其余的人赶紧跟上。 大门之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院子中间是一片大大的空地,中间还摆着两块方方正正的青色石头。 其中一块青色石头上已经站着一位长脸鼠须的男人,脸色发白,眼角向下呆着,一副阴冷多诡的模样。 他站在石头上,现在正居高临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进来的一群野村小子。 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子壮从没有见过此人,自然现在是满头雾水。 在两块大青石的前面,有一个半人高的麻袋躺在地上。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 两块青石后面,站着一排六个人,个个脸色肃穆。 子壮起码对里面的两个人还是很熟悉的,一个是桑林村的石老爷子,另外一个则是曹甸村的福老爷子。 这六人就是带着年轻人来马正司应募的各村村正了。 中间空地的两边,都是厢房,厢房的房门都紧闭着。 在西边厢房的门廊之下,子壮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车稳,这小子终于露面了。 车稳此时一袭黑衣,面色凝重。 子壮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甘叔涯在外面对自己说的话,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子壮和他目光对视,就见车稳对自己点点头,脸上笑了笑,又好像在安抚自己。 次奥,这是怎么了? 子壮心里都有些糊涂了。 这时候,又有两个穿着官衣的人走到车稳身边,和车稳拱手寒暄,其中一个竟然是自己熟识的蒲伯文。 另一个人子壮却毫无印象,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子壮一群人进入空地,三十个野民,也都停住了脚步。 在孙头丁的号令下,这几个人按村落的不同又分成了六排。 孙头丁安排完这一切,这才走到青石的旁边,仰着脸对站在石凳上的那位禀告说,“马士大人,可以开始了。” 马士大人? 子壮不太明白,到底是这人名字是马士,还是说他的官职是马士,但看孙头丁毕恭毕敬的样子,估计职位不会比头丁低了。 马士大人点点头,站直了身子,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今天呢,邑宰大人开恩,马正司首次面对全邑六个野村甄选野马丁。野丁的任务很重,要求派役c催粮c捕盗c救灾等等,但最重要还是捕盗。本次选丁本着择优录用,宁缺毋滥的原则,我们制定了五个条条。我们一条条地来。首先,第一条,五官端正,身体健康。你们一个个站好了,人与人间隔一步,马正司的孙头丁会给予甄选。” 说罢,那凶神恶煞的孙头丁走到人群中,一个个地审视着。 “你,体斜不正,出去。” 孙头丁指着一个年轻人大声呵斥道。 那年轻人一怔,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孙头丁。 “没长耳朵吗?让你出去!”孙头丁怒睁双眼,抬脚欲踢,那年轻人醒过神来,惊慌失措地转过身,仓皇地向门口跑去。 “单肩高耸,出去。” “五官不正,出去。” “扭捏猥琐,出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4章 猫腻太多 桑林村的五个人来得最晚,当时还有点懊恼,害怕吃了亏。 毕竟无论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他们来晚了自然就觉得处在了劣势。 不过就目前的局势看来,来晚了好像也不完全是个坏事情。 毕竟桑林村的几个人来得最晚,自然就排在了最后面。 能看到前面的人如何被孙马丁甄选,自己也可以适时地调整心态,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五个人之中,排在最前面的是大嘴,接着就是二毛和满仓,三蟹和子壮排在最后面。 不过,眼瞅着不多一会,就已经有七八人被孙头丁赶了出去,几个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这么高的淘汰率,无疑给后面的人制造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有些心理素质比较差的野民,现在一个个耷拉着头,腿肚子都打弯,好像马上就要被押上刑场一样。 子壮虽然心里也有些紧张,但压力毕竟没有其他人那么大。 他自认为五官端正,身强体健,除非是对方故意鸡蛋里挑骨头,要不然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 当然了,如果是对方睁眼说瞎话,存心找自己麻烦,那事情可就两说了。 不过,毕竟车稳就站在那边嘛,相信他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子壮,我们不会有问题吧?我怎么觉得那这个孙头丁有点不着调呢?” 站在他身前的三蟹没有敢回头,但是小声地嘟囔着,声音都有点颤抖。 “别乱说话,沉住气!” 子壮小声地训斥他,紧张地望了远处的孙头丁一眼。 “我没有乱说话,子壮哥,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三蟹小声地辩解着,“草甸村的几个家伙一个也没有被撵出去——里面那个豁牙你也应该见过,连牙都没长全呢。” “是么?” 让三蟹这一提醒,子壮赶紧朝一边望去,果然发现草甸村的五个年轻人齐齐地站成一排,竟然一个也没有少。 站在最前头的那个家伙,就是曾经被自己戏弄过的三木。他父亲是草甸村的村正,大哥大木在马正司做杂役。 三蟹提到的少了一颗门牙的豁牙,曾经还在草甸村挑衅过自己,此时也站在队列中间。 每个野村都来了五个人,刚才被撵出去的七八人,果然没有一个是他们草甸村的。 因为桑林村的人来得最晚,子壮在外面又和甘叔涯聊了一会,所以没有仔细留意其他野村里来应募的年轻人。 现在经三蟹这一提醒,子壮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他仔细打量着草甸村五个人,细细琢磨起来,事情这不可能这么巧。 就草甸村的五个年轻人来说,也就是三木长得能看过眼,其余的四个皮相实在是说不上好。 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猫腻不成? 子壮皱了皱眉头,探寻般的目光越过马士大人,远远地落在站在他身后的村正石老爷子身上。 石老爷子的脸色现在很不好看,正一脸担忧地远远地望着子壮几个人。 当石老爷子意识到子壮也正在注视着他的时候,忽然微微地点了点头,下巴朝大嘴的方向抬了抬。 子壮心里一动,想起了在路上村正对他说得话。 是不是又到了自己表现的机会了? 石老爷子对自己的期望可不小。 子壮瞟了一眼站在草甸村头一个的三木,心里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 孙马丁眼看着就要走了过来,时间已经容不得子壮想太多。 子壮一咬牙,忽然从队列里抽身出来,疾行几步,迅速站桑林村队列最靠前的位置,站在了马大嘴的前面。 站在青石上的马士大人,正要走过来的孙头丁,站在前面的几个村正,乃至为数不多注意到子壮行动的几个野村小子,一个个脸色大变,两眼紧紧地盯着子壮。 几个野村小子是一脸的惊惧,剩余的几个人则神色怪异,各不相同。 马士大人皱起了眉头,孙头丁则是一脸的讶异。 不等他们开口责问,一个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子壮,你好端端地跑到前面干什么?” 大家循着声音望过去,说话的居然是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车稳。 还好,车稳终于说话了,子壮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恭恭敬敬的朝车稳的方向施了一个礼。 “禀告大人,桑林村的几个人都是我的发小,听到能有机会到马正司效力,一个个喜出望外,热血沸腾。” 说到这里,子壮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一脸的羞愧和失望。 “可惜他们几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在马正司各位大人的官威面前,吓得身子都哆嗦成糠,小腿都打弯了。小的担心他们出了丑,不小心冲撞了各位大人,所以迫不得已站到前面来,也是给他们做个表率。” “放肆!” 车稳出人意料地冷起脸,怒气冲冲地看着子壮,大声斥责道。 “马正司自然有马正司的规矩,容不得你在这里自以为是,随意行动。马正大人早就安排好了,此场甄选由马正司马士负责,有章可循,有规可依,自然会公平公正,让大家信服。” 说到这里,车稳朝马士大人拱拱手。 “甄选工作,还是继续进行吧,我只是在旁边看看而已。子壮这次唐突失礼,自以为是,我回去定然会禀告小主,重重责罚他!” 次奥 除了子壮和车稳以外,院子里几乎所有人心底都暗骂了一声。 这两个家伙,估计早就串通好了,故意在这里演戏吧? 没想到车稳看起来这么一个谦谦君子,说话竟然也这么不要脸。 什么叫“回去定然会禀告小主,重重责罚他”? 你既然说了这话,马正司里哪个人敢在这里责罚子壮呢? 你这是在斥责他,还是在为他撑腰呢? 连小主的大旗都打起了来了,就恨不得大声喊这子壮是你们蒲府小主的人了。 这事情没法办了 尤其是站在石头上的马士大人,现在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眉头都拧成疙瘩了。 虽然这次是为新上任的野马正招募野马丁,但马正大人却把甄选的权力交到了自己手上。他跟了马正大人这么多年,其中门道,他怎么会不清楚。 无非是多招募自己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呗。 即使这野马丁是野马正的属下,只要里面自己人足够多,车稳就是个光杆野马正,以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莫名其妙跑出来个野马正,不要说马正大人,就是司里的属官c吏员心里也不舒服。 毕竟马正司里的好处就这么多,谁都不愿意多再多分出一份来! 草甸村的福老爷子眼力劲就好,早早就通过儿子大木把财货送了过来,还信誓旦旦地表达了忠心,自然草甸村这五个名额就算内定了。 本来知道你车稳刚刚上任,碍于面子和规矩,不会徇私舞弊,嘿嘿,那就“君子欺之以方”! 所以马士大人尽可以装疯卖傻,“公事公办”,“选优去劣”,顺顺利利地把自己的人都塞到野马丁的队伍里。 可车稳刚才和子壮的一番“无耻”对答,却让马士大人一时之间犯了难。 人家两个人把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如果自己这边把事情做得太绝,估计就让车稳和小主给记恨上了。 马正大人是他的直属上司,马士大人自然不敢得罪。 但车稳和蒲府的小主,一个是家主的嫡长女,一个是家主的外甥,也不是寻常人物。 万一让他们给记恨上了,以后自己睡觉估计也难踏实了。 马士大人愁眉苦脸,和孙头丁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投向了蒲相文。 车稳也面带微笑地暼了旁边的蒲相文一眼。 蒲相文心里早就把车稳和子壮骂了一万遍,但也不敢把脸撕破。他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一咬牙,不耐烦地朝马士大人挥挥胳膊。 “既然野马正都说了,你们麻利一点,劳资的腿都站酸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5章 抓人 既然蒲相文发了话,马士大人和孙头丁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察言观色以后,他们两个知道蒲相文应该不会过于计较了。 当然,大方向上还是不能改变,尺寸还是要他们两个自己拿捏,但不能做得太露骨了。 孙头丁昂首挺胸,大踏步地走到桑林村的队列前,一脸威严地上下打量了子壮一番。 子壮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然后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孙头丁皱皱眉头,没有说话,接着走到了下一个,然后又下一个 “你,背弯肚涨,出去!” 孙头顶对着瑟瑟发抖的满仓大声呵斥道。 满仓惊恐地抬起头,脸色一片灰暗,在孙头丁的目光逼视下,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子壮看了一眼远处的车稳,对方不动声色,他只好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马正司这次甄选野马丁,其中必有猫腻,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了。 满仓这个小子,长得虽然不算俊朗,但也不算难看,怎么会有“背弯肚涨”这个说法。 不过,眼睛长在孙头丁的脑袋上,他就是坚持这样说,自己好像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自己这次也是冒了风险,努力给自己的几个发小多争取一丝机会而已。 更何况,这事情应该是早有预谋,布置周详,不是自己和车稳能够改变的了。若是车稳能够决定,估计也轮不到那个马士大人在这里发号施令了。 不过还好,斥退了满仓以后,孙头丁对于站在后面的三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开了。 强壮镇静的三蟹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感到后背好像都出了细汗。 六个野村,三十个候选野马丁,仅仅第一项甄选的时候就斥退了十三个,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人心惶惶。 在剩余的十七个幸运者中,草甸村占了五个,桑林村占了四个,剩余的八个则有其余的四个野村分配了。 接下来,自然就要进行第二个项目的甄选。 到了这个时候,子壮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在地上扔了个麻袋。 原来那麻袋里面装满了细密的沙子,大约有五六十斤的样子。孙头丁要求留下来的十七个野民,每个人都要把这个麻袋扛在肩上,然后蛙跳十步,然后能够站起来就算过关。 这项甄选内容,其实对于子壮这些人来说都很轻松。毕竟都是乡村的后生,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除了有个野民可能是身体有点不协调,或者是太紧张,跳到第三步的时候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引起一片哄笑外,其余的十二个人都顺利过关了。 因为第二项甄选内容比较简单,通过的人又多,所以剩下的十六个人顿时都轻松了不少,脸上多多少少也都有了点笑模样。 站在青石上的马士大人这个时候却冷着脸,一脸不耐烦地扫视着这十六个野村小子,扯着嗓子大声吼道,“肃静,肃静!” 一群野村小子这才醒过神来,一个个屏声静气,一脸紧张地望着马士大人。 “这第三项甄选内容么,是这所有五项里面最关键的。我们这次募丁是宁缺勿滥,可以一个不要,最多只要十五个人” 最多只要十五个人? 可现在还剩下十六个人 现场的十六个野村小子手里都攥着一把汗,一个个紧张地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 “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马正司的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噪声,有个声音在外面高声呵斥道。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转过脸,目光看着这马正司的院门口。 马士大人一脸的阴冷,忍不住朝外面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在外面?” 一个马丁匆匆地跑进来,是刚才守在门口草亭中的一个。 他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气急败坏地对马士大人喊道,“大人,不好了,理正司的人来了?” 马士大人从青石上跳了下来,有点诧异地看着进来报信的马丁。 “理正司的人?这里是马正司,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抓人,他们要进来抓人!” “理正司好大的胆子,抓人竟敢抓到我马正司里来了!”蒲伯文已经从一边走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吼道。 马正司和理正司一向不和,蒲伯文作为马正大人的嫡长子,又在马正司内任职多年,自然对理正司是一百个看不惯。 一听说理正司竟然到这里来抓人,他自然是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 那报信的马丁见蒲伯文发了火,胆战心惊地缩了缩头,小心翼翼地禀报说,“大人,他们说捉拿的不是我们理正司内的人,是这些来应募的野村小子的一个。“ 蒲伯文皱了皱眉头,扫视了一眼留在院内的十六个人,“野村小子,谁?“ “桑林村的子壮!“ “子壮?“ 蒲伯文一愣,目光落在了子壮的身上。 院子里的所有目光都紧紧地盯着他。 子壮本来听到理正司到这里来抓人,心里也觉得有些好奇。 但现在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怎么会是我?理正司的人抓我干什么?” 子壮其实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不过,蓦然间,他记起自己刚才在城门口,乃至在马正司前那惊悚的感觉,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 本来气急败坏的蒲伯文看着一脸紧张的子壮,嘴角抽了抽,满腔的怒火顿时平息下去。 车稳这时也走了过来,一脸关切地看着子壮,“怎么回事?” 子壮轻轻摇摇头,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子壮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倘若事情不利,趁着自己没有被束手缚脚,一定要先找机会逃出去再说。 毕竟当日在斗玉台内那次难堪的经历,让子壮有了刻骨之痛,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当时在胖歌姬的房间里,子壮的身子卡在那脸盆大的窗口里,进退两难,竟然被斗玉台的几个护卫逮了个正着。 要不是后来小主“良心发现”,极力主张把子壮逐出邑城,也许当天晚上子壮就性命难保了。 所以,只要还有一丝丝的机会,子壮也绝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 “既然子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妨就看看理正司的人玩什么花样。” 蒲伯文一脸古怪地看着子壮。 不等子壮吱声,蒲伯文转过脸,朝那报信的马丁大声吩咐道,“让理正司的人进来——桑林村的子壮的确就在这里。” 那马丁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紧接着,一群身穿黑色皂衣的人冲了进来。 在这群手持水火棍的皂衣理丁中,还夹杂着一个身穿灰色麻衣的壮汉。 那壮汉一脸狰狞,刚一冲进院子,就把狠毒的目光盯在了子壮的身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6章 切骨之恨(1) 这才一个多月,本来五大三粗,身强体壮的大脑壳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此时的他一身沾满污垢的粗布麻衣,面容枯槁,头发散乱,一副落魄的模样。唯有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中,此时迸发出他仇恨绝戾的凶芒。 夹杂在一群理正司的理丁中,他迅速冲进了马正司。 疯狂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遍,立刻就紧紧盯在子壮的脸上。 子壮,这个造成了他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终于被自己堵在了这里。 隐藏在哑巴力身后的神秘货主,让自己鸡伤蛋碎的蒙面打手,杀害混子丧彪的真正凶手,这次再也跑不了了。 那个晚上以后,这一个月以来,大脑壳子几乎都不想活了。 这段日子里他生不如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死了就是了死了,大脑壳子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只要能把子壮打入深渊,即使是自己粉身碎骨,大脑壳子也是在所不惜了。 切骨之恨,他绝不能放过子壮! 那天晚上惨痛的一幕,大脑壳子到现在都历历在目,无数次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本来是邑城里所有市皮子的老大,平时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可是,就是因为不小心惹上了子壮,他所曾经拥有的一切,一晚上就荡然无存了。 切骨之恨,大脑壳子之所以能够苟活到今天,就是要找机会报复子壮!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大脑壳子当初想象不到的。 他欠混子丧彪的那笔赌债太久了,日复一日,利上滚利,数目越来越大,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他不敢赖着不换,因为债主是混子丧彪。 丧彪在邑城所有混子中凶名赫赫,心狠手辣,即使人数比他多的大锤c烈狗两帮混子都要让他三分,更何况自己仅仅是个市皮子而已。 市皮子中的老大,可仍然是市皮子。 即使大脑壳子怀疑当初那赌局有诈,他也不敢开口质疑。 现在既然欠了丧彪的巨额赌债,大脑壳子也只好自认倒霉,不得不绞尽脑汁地四处捞钱。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上了哑巴力。 上好的药材,精美的玉件,哑巴力竟然咸鱼翻生,开始经手难得一见的好玩意。 大脑壳子需要钱,哑巴力撞到了他的手上,他认为那是哑巴力自己倒霉。 可惜,事与愿违,大脑壳子发现最终倒霉的人却是自己。 当日他绑架了哑巴力,本来想逼出哑巴力背后的货主,好好地捞上一笔。 可惜哑巴力死不开口。 迫不得已,大脑壳子带人埋伏在哑巴力家周围,守株待兔,就是想那神秘的货主自投罗网。 可惜的是,神秘货主出现后,竟然诡计频出,打伤了自己的手下后,扬长而去。 大脑壳子当时无计可施,又害怕惹上巡夜的理丁,只好带着手下狼狈退走。 没成想到,那幕后货主竟然悄悄跟了上去,顺藤摸瓜,找到了自己的老巢。 一番混战后,幕后货主不仅震慑了自己所有的手下,救走了哑巴力,还用极其阴毒肮脏的击裆术,狠狠地踢在自己的两腿之间。 那一脚所造成的伤害,让后续他的任何拳打脚踢都显得和风细雨。 疼痛,无法描述而且无法控制的疼痛,当时就让大脑壳子彻底地失去了抵抗力。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任凭那神秘凶残的幕后货主尽情殴打,他自己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那家伙心思慎密,当时还动手卸掉了自己的下巴,让自己无论多么疼痛,都只能从嗓眼发出无力的嘶吼,无法真正地呼救,也无法引起附近人的注意。 狡诈,狠毒,丧心病狂 切骨之恨 那一个晚上以后,大脑壳子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值得珍惜的东西。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失去邑城内市皮子中的老大地位,已经是顺理成章,不可避免的了。 如果仅仅这一点,大脑壳子也就咬着牙忍了。 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只要自己能够活下去,挺得住,假以时日,以后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即使做不到这一点,蝼蚁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大脑壳子打碎牙也能咽下去。 只是,有些事情,却比死亡还要可怕,让他痛彻心扉,让他无法面对。 那晚上以后,自己竟然做不成男人了 子壮的那一脚,可不是想对他略施惩戒,而是起了杀心,所以起码用了七八成的力气。 出脚的角度比较刁钻,时机又比较古怪,让大脑壳子猝不及防,然后被踢了了正着。 碎了,竟然就这么碎了,两颗都碎了 医师来看过以后,一个劲的摇头,放弃了任何挽回的尝试。 大脑壳子欲哭无泪,知道自己再也做不成男人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切骨之恨,他绝不能放过子壮! 大脑壳子恨得咬碎了牙齿,恨得眼睛都流了血水,但却只能接受这悲惨的结果。 他甚至当时都不知道伤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哑巴力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一定不会告诉自己。 而且,哑巴力现在已经是所有市皮子的新老大,威风八面,而大脑壳子已经是丧家之犬,根本就惹不起他。 可惜,大脑壳子的苦难仅仅是刚刚开始,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既然他还欠着丧彪的赌债,对方自然不会放过他。丧彪的手下几乎每天都来一次,无穷无尽的羞辱和殴打,让大脑壳子有好几次都想一死了之。 但他毕竟没有死,因为他偶然之间,他从丧彪的手下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 丧彪的几个手下仅仅是随口一提而已,但当时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大脑壳子却心中一惊,似乎发现了一点什么。 蒲府一个名叫子壮的小家丁,竟然因为擅于投壶,在斗玉台混得风生水起,每天都能赢不少的赌资。而且,此人还是一个野村老巫的巫孙,略懂巫医之术。机缘巧合之下,他还给混子烈狗接好了脱臼的胳膊,让不少人惊诧不已。烈狗因此迁怒于城西那个原本接骨c复骨的家伙,还带人去砸了人家的铺子。 丧彪的手下谈起此事的时候,无非是一件打发时间的谈资而已。 但这话听到大脑壳子的耳朵里,却又是其他一番意义。 更巧合的是,大脑壳子那天晚上被人卸掉了下巴,后来就是找城西的那个家伙才帮着装了上去。 卸骨,复骨,卸骨,复骨 大脑壳子听城西那个家伙说过,这卸骨c复骨可是一门手艺活,还沾点巫医的性质,不是寻常人都可以轻易施展的。 没有五六年的历练,绝对掌握不了其中的精髓,也不敢轻易在病人身上施展。 而那晚那个神秘的幕后货主,可是轻易而举地就把自己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哑巴力当时手中的玉件和药材,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拿得出来的。 而小主毕竟是蒲大夫的嫡长女,在邑城内贵不可言,家里的好东西自然应该是不少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7章 切骨之恨(2) 大脑壳子不是傻瓜,既然可以留意到了这些闲话,稍一琢磨,自然就想到了其中可能的联系。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脑壳子终于走出家门,刻意地掩藏自己的行踪,小心翼翼地注意子壮的一举一动。 担心自己被子壮发现,大脑壳子不敢跟踪得太紧,也不敢跟踪的时间过长。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进,功夫不负有心人,大脑壳子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果然不出大脑壳子所料,子壮和哑巴力两个人果然认识。趁着周围没人注意,两个人还偷偷摸摸的窃窃私语,不像是普通的泛泛之交。 虽然子壮往往是一身寻常家丁的打扮,服饰和当晚毒打自己的幕后货主不一样,但身材的高矮胖瘦还是基本符合自己那晚的记忆。 更何况,既然他在蒲府小主那里做家丁,负责护卫蒲府的安全,他的身手自然应该是不错的。 有了这么多的发现,大脑壳子几乎笃定,那晚袭击c毒打自己的蒙面人,哑巴力身后的神秘货主,应该就是蒲府的家丁子壮。 虽然大脑壳子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子壮进城也没有多长时间,怎么会和哑巴力勾搭上了。 但这个问题对大脑壳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找到了那晚的神秘货主,一个几乎毁坏了自己一生的罪魁祸首! 可大脑壳子当时不敢声张,更不敢报复。 他恨子壮,切骨之恨! 他日思夜想,咬牙切齿地想报复子壮,但他不敢动手。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邑城市皮子的老大,现在已经被那些市皮子看成臭狗屎一般。 没有哪个市皮子会再怕自己,没当面吐他口水就不错了,就更谈不上为他卖命了。 况且,经过那一晚上和子壮的打斗,他对子壮的身手也忌惮得很。他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如果单打独斗,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子壮的对手。 更何况,子壮还和哑巴力关系匪浅,哑巴力现在才是邑城内市皮子的老大。 如果大脑壳子不小心谨慎,不小心打草惊蛇,让子壮起了疑,那问题就麻烦了。到了那个时候,可能不需要子壮亲自出手,哑巴力估计就带人把自己给撕了。 相对于子壮的人多势众,大脑壳子这边势单力薄,根本没有一搏之力。 他恨,切骨之恨,他不甘心。 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把希望放到了混子丧彪的身上。 他现在已经是一条人见人厌的癞皮狗,一滩永远摸不上墙的烂泥。即使丧彪把他打残c打死,他也没有能力偿还他欠下的巨额赌债了。 大脑壳子相信,这也不是丧彪想看到的结果。 他横下心,偷偷找到了丧彪,和他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发现。 他向丧彪赌咒发誓,只要丧彪能够想办法把子壮制服,给自己报仇雪恨,大脑壳子自己就有办法重新做回邑城市皮子的老大。 到了那个时候,不但他以前欠丧彪的巨额赌债可以全额还清,以后自己市皮子的收益也由丧彪来支配。 大脑壳子提出的条件很诱人,丧彪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过,令大脑壳子失望的是,丧彪虽然心狠手辣,但也不敢公开去找子壮的麻烦。 混子就是混子,欺压良善c勒索弱小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敢为所欲为。 更何况,民不与官斗。 丧彪不把子壮放在眼里,但是如果因此惹上了蒲府小主,那就意味着它和邑城所有的衙门在作对。 他自己掂量掂量,也不敢轻易动手。 大脑壳子很失望,但没有放弃。 他恨,切骨之恨。 如果不能报仇雪恨,他这辈子都寝食难安。 也正是这个原因,大脑壳子才绞尽脑汁,给丧彪出谋划策,让丧彪安排他的手下去找哑巴力的麻烦。 大脑壳子相信,只要哑巴力摆不平丧彪这伙人,自然就会求助于子壮。 子壮若是要为哑巴力撑腰,自然就会来找丧彪这些人的麻烦,然后顺理成章地掉进丧彪他们布置好的陷阱里。 可惜,功败垂成,大脑壳子又一次失策了。 他筹划了整个布局,他得到了丧彪的支持,他也看着事情正按照自己的预计在顺利推进,他欢欣鼓舞 可就在最后的一步,大脑壳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丧彪竟然被子壮给弄死了。 当然了,丧彪的死讯,大脑壳子是事后才知道的。 因为当晚大脑壳子并没有潜藏在丧彪的宅院里,而是小心地埋伏在附近,仔细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他看到子壮和哑巴力悄悄地摸过来,看到子壮换上了衣服,看着他蒙上黑布潜向了丧彪的住宅。 大脑壳子体内热血沸腾,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子壮那一张让人生厌的丑陋嘴脸,被丧彪一伙人打得血肉模糊 可是,大脑壳子惊诧地发现,子壮竟然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哑巴力身边 大脑壳子知道一定是出了意外,但不知道丧彪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咬紧牙关,按捺住自己心中的仇恨之火,悄悄地跟着子壮,远远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大脑壳子看到了子壮重新换好衣服,看到他和哑巴力分手,看到他匆匆赶倒斗玉台的后面,顺着二楼垂下的细绳攀援上去。 紧接着,他听到二楼房间里的喧噪喊打声,看到子壮好像探出了半个身子,又好像被人拖了进去 在斗玉台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脑壳子至今都是一无所知。 躲藏在黑暗中,大脑壳子等了好久,可再也没有看到子壮的身影,不得不偷偷溜回家去。 第二天的早晨,他听说子壮违反蒲府家规,已经被逐出邑城,好像蒲府还发生了大事。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好像所有的人都讳莫如深,不肯多说什么。 更何况,他不过是个已经不是男人的落魄市皮子而已,很多人就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难得耐心和他说几句话 他提心吊胆地赶倒丧彪那里,才知道丧彪昨晚被子壮杀了。 丧彪死了 即使大脑壳子信誓旦旦地说凶手就是子壮,丧彪的手下也没有人愿意去替丧彪复仇。 毕竟是一帮混子,欺软怕硬很在行,可一想到对方心狠手辣,在众人的围攻下竟然用石锁重伤了一个同伙,还利索地扭断了丧彪的脖子,然后扬长而去。 树倒猢狲散,每一个人都不想做下一个丧彪。 更何况,子壮已经离开了邑城,回到了桑林村。 一群邑城的混子,竟然跑到野村里去找子壮麻烦,想想都是一件可笑而且荒谬的事情。 野村的人最为抱团,如果知道几个混子过去闹事,估计当场就会被村民打个半死。 也许根本就不要子壮亲自出手。 “报官?” 听大脑壳子提出要到理正司报案,其中的一个丧彪手下忍无可忍,当场就给了大脑壳子一个耳光。 “我们捞偏门的,生不如衙门,死不入地狱。这个事情,就是你搞出来的,现在还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若是让理正司知道老大带我们设局抓人,结果老大还被人弄死了,哼哼。凶手抓到抓不到还两说,我们先要脱一层皮,让我们顶罪也说不定。而且,以后在蒲城邑就也别混了!” 丧彪被偷偷地埋了,悄无声息,他的几个手下一哄而散,只留下了大脑壳子一个人站在丧彪的埋葬之处,胸中的仇恨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切骨之恨,大脑壳子不甘心! 听说马正司里招募野马丁,大脑壳子猜到子壮一定会来。 他躲在城门口,看着子壮志得意满地走在几个年轻人的最前面,他恨。 他悄悄地跟在子壮的后面,看着子壮排队走进了马正司,他恨。 大脑壳子知道,如果子壮这次真的做了野马丁,这可就是和马正司搭上了关系,自己以后报仇就更没有希望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8章 切骨之恨(3) 马正司里有马丁,理正司里有理丁,这些人被统称为蒲城邑的邑丁。 带领这群理丁来到马正司的头领,是姞姓杨氏之后,人称杨头丁。 与其他手持水火棍,身穿皂衣的普通理丁不同,杨头丁身穿一身青色的官衣,足蹬黑靴,腰悬宝剑,跟在理丁的身后走了进来。 他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方正脸,黑须浓眉,可脸上却是一副苦瓜相。 既然能在理正司内坐上头丁的位置,经验老道自然是少不了,家世也不会太差,手段也不能不高超。 只是运气么,就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尤其是今天。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杨头丁一大清早就感到右眼皮一直在跳,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理正司一共有三个头丁,今天恰巧那两个头丁外出巡街,杨头丁带人在理正司内值守,恰巧就碰到了大脑壳子急匆匆地前来报案。 理正大人带着彭昂外出公干,大脑壳子的报案自然需要当值的杨头丁接了下来。 当然了,即使理正大人即使在司内,寻常的偷盗斗殴的案子,他也不会插手。 只有重要恶劣的凶杀案,出了人命的案子,理正大人才会偶尔过问一下而已。 不过,就今天这个案子么,如果理正大人在司内,杨头丁也决定不敢自作主张的。 因为这案子涉及到了子壮,桑林村的野小子,老桑林巫的巫孙,蒲府小主曾经的家丁。 说子壮是“曾经”的蒲府家丁,是因为杨头丁知道,子壮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触怒了小主,已经被五花大绑地赶出了蒲府。 子壮被逐出邑城的那晚,不少巡街的理丁都亲眼看到过,这在理正司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作为一个见识过太多人情世故的杨头丁来说,他心里想得更多。 子壮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触怒了小主,蒲府的人守口如瓶,大家都是一头的雾水。杨头丁明白,这就意味着这事情的背后不是那么简单。 而且,如果一个家丁触怒了家主的嫡长女,却仅仅以逐出蒲府作为惩罚,这事情就更有蹊跷了。 多小的池塘里也有大鱼c小鱼之分,蒲城邑内虽然是偏僻小邑,城内也并不是没有高门大户。 任何一个奴仆若是触怒了主人,可不是驱逐出府这么简单,不被打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所以,对于杨头丁来说,子壮为何被驱逐出蒲府,这就是一个谜。 这个谜一日不解开,对于杨头丁来说,子壮就是一个不可以轻易招惹的人物。 更何况,上次断头巷子里有歹人心怀不轨,子壮可是当事人,自然免不了和理正司打交道。 据处理此事的理丁回来悄悄说,这子壮竟然和彭昂早就认识。 这消息落在杨头丁的耳朵力,被他牢牢地记在心上,今天的案子就更让杨头丁感到棘手了。 彭昂是国都派过来的官员,和理正大人一样,都是朝廷派驻到蒲城邑的官员。 在理正司内部,明面上,这样的官员也不过他们两个而已。 但理正司内到底有多少人偷偷效忠于朝廷,也就是虽然身份是理正司的理丁,但实际上同时还是朝廷的暗探,杨头丁就不知道了。 杨头丁知道自己不是,这就足够了,他也不想知道到底有哪些人是朝廷的暗探。 毕竟知道太多了,对自己未必是一件好事。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蒲城邑人,一个理正司内的老人,他能够做到的,即使老老实实地干好自己的差使,尽量少犯错,不要触怒朝廷派驻在理正司内的官员,也不要让蒲城邑的其他官员看自己不顺眼,这就安全了。 可是,今天有点不妙,杨头丁感到很不安全。 因为大脑壳子来报案,说是子壮杀了混子丧彪。 “小的亲眼看到子壮那天晚上杀了丧彪,然后逃进了斗玉台” 大脑壳子两眼喷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杨头丁感到脑壳子很疼,疼得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大脑壳子,你可是要知道,无凭无据,诬告良民,这罪过可不小。” 杨头丁板起脸,感觉到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小的不是唯一的目击者,丧彪的手下当时就在现场,哑巴力也是同谋。”大脑壳子梗着脖子,言辞凿凿地说道,“只要大人把他们都拘押起来,逐一审问,就知道小的说得不是假话。” 大脑壳子心中有恨,切骨之恨。 哑巴力他自然不会放过,即使丧彪的那些软骨头的手下,大脑壳子也不想让他们置身事外。 至于他们以后会不会报复自己,这已经不是大脑壳子要考虑的。 杨头丁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这里是理正司,不需要你来指点我如何办案!” 大脑壳子惨然地一笑,毫无畏惧地看着杨头丁。 “小的不敢指点大人如何办案。”他面目狰狞,一脸的悲怆,“不过,如果大人觉得惹不起那个小小的野民,在下也没有办法。” 杨头丁脸色一澟,大声斥责道,“胡说八道!” “小的不敢胡说,我现在已经是一条烂命,既然敢来报案,就是存了寻死的念头。”大脑壳子身体微微颤抖,满眼的血丝,“子壮这个狗日的杀了丧彪,这事情我刚才已经和外面的几个理丁都说了。大人若是不想管,以后自然会有人管,那时候恐怕大人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落下个包庇凶手的罪名。即使我现在死在这里,这事情也已经瞒不住了。大人管也罢,不管也罢,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大脑壳子已经豁出去了。 这切骨之恨,这做不成男人的耻辱,只有用子壮的血来洗刷。 至于以后会不会有人报复自己,折磨自己,甚至是把自己千刀万剐,大脑壳子已经认了。 理正司和马正司一直不和,大脑壳子其实也是知道的。 马正司的人护短,这在邑城内更是人尽皆知。 子壮已经应募了野马丁,若是让他进了马正司,恐怕自己再也没有报仇的希望了。 即使理正司那时候想处置子壮,马正司也不会轻易让理正司得逞的。 今天可能是唯一的一个机会,大脑壳子已经豁出去了。 杨头丁觉得后背上已经有些发粘,竟然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冷汗。 大脑壳子已经疯了,今天是绝对死咬着子壮不放了。 他若是把他轰出理正司,对这个案子不闻不问,恐怕也说不过去,而且给别人留下了口实。 可是,如果他接下了这个案子,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把自己牵连进去。 但无论是何种结果,他都不会眼前这状如癫狂的大脑壳子。 狗日的王八蛋,竟然把刀逼在劳资的脖子上,还敢威胁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人命关天,这案子我当然不会不闻不问。”杨头丁板起面孔,一脸的正气凛然,“前边带路吧,我先去看看丧彪埋在什么地方?你若是有半句假话,我让你生不如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9章 唇枪舌剑 杨头丁跟在一群理丁的背后,走进了马正司衙门的院子。 看到大脑壳子两眼喷火,死死盯着对面一个身材矫健,肤色微黑的年轻后生,杨头丁就知道对方应该是子壮了。 子壮的大名,杨头丁自然早就知道。 不过,面对面地看到真人,这毕竟还是第一次。 这小子,是个狠人啊。 丧彪心狠手辣,恶名在外,杨头丁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十几个人竟然拿不住眼前的这个小子,丧彪还被硬生生地拧断了脖子,想想都觉得心底直冒凉气。 是个狠人啊。 丧彪的尸体,杨头丁刚才已经看到了。 大脑壳子的话,杨头丁现在也至少相信了九成九。 留下一个理丁留守在丧彪的尸首埋葬处,杨头丁又派了一个理丁赶紧回理正司通报案情,寻求支援。 剩下的七八个理丁,在杨头丁的率领下,和大脑壳子一起,匆匆赶到了马正司,恰巧把子壮等人堵在这里。 不过,他感到自己的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子壮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的余光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了起来。 看到一群理丁大呼小叫地冲了进来,子壮已经攥紧了拳头,两脚用力地踩实了地面。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子壮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然后子壮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大脑壳子,他一身黄色粗布麻衣的打扮,在一群皂衣理丁中显得特别扎眼。 虽然只和大脑壳子打过一次交道,但子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毕竟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对子壮也不是一件小事。 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子壮打垮了大脑壳子,救出了哑巴力,后续也把哑巴力送上了邑城市皮子老大的位置。 要说邑城里有谁最恨自己,这大脑壳子绝对排得上号。 当然,蒲相文也应该算上一个。 对于那些有可能记恨自己的人,子壮是从来不敢忘记的。 只是,大脑壳子怎么知道自己杀了人? 怪不得哑巴力前几天曾经提醒自己,说这大脑壳子最近和丧彪的几个手下有些来往,不知道要搞些什么古怪。 也是子壮大意了,当时没有把哑巴力的警告放在心上。 没成想到,这大脑壳子竟然找上门来了。 丧彪? 既然说自己杀了人,应该指的是自己杀死丧彪的事情。 自己这段时间可杀过不少人,村西的桑林里,黑松岭下的荒草中,可这些和大脑壳子根本就沾不上边。 只有丧彪。 这就对了,怪不得丧彪当日一直追着哑巴力不放,怪不得丧彪那晚竟然安排了手下伏击自己,原来都是这个大脑壳子在背后捣的鬼。 以前所有的疑惑,现在都豁然开朗,但子壮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当他看到大脑壳子那仇恨的目光,狰狞扭曲的面孔,他就知道今天应该是一场恶仗了。 杨头丁走到大脑壳子身边,目光却落在子壮的脸上。 “大脑壳子,你可要看清楚了!” 杨头丁提高了声音,好像故意要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若他就是杀害丧彪的凶手,理正司自然会把他绳之以法。不过,若你认错了人,那可是诬告之罪,理正司可饶不了你!” “就是他,这个狗日的,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他!” 大脑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先给子壮裆部狠狠踢上一脚。 蒲伯文已经走了上来,皱着眉头,冷着脸。 “杨头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头丁连忙堆起笑脸,朝蒲伯文拱手施礼,恭恭敬敬地说道,“禀告蒲大人,八天前的那个晚上,蒲城邑发生一起命案,混子丧彪被人虐杀。刚才这大脑壳子到理正司报案,说那杀人凶手,就是桑林村的子壮,现在正在马正司内应募野马丁。在下迫不得已,得罪了。” 三言两语,杨头丁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有人迷惑不解,有人大惊失色,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心急如焚 车稳已经走了上来,怒气冲冲地呵斥道,“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报案的人,恐怕是个捞偏门的市皮子吧!仅凭一个市皮子的话,你们竟敢到马正司来抓人?” 在现场的所有人中,除了子壮和大脑壳子以外,唯有车稳知道真相。 为了撇清杀斗玉台胖歌姬的嫌疑,子壮曾经亲口告诉过车稳,他当晚杀了混子丧彪。 所以车稳必须站出来,阻止理正司缉拿子壮。 理正司不同于蒲城邑的任何其他衙司,若是子壮落到他们手里,后续就麻烦了,即使小主和邑宰也投鼠忌器。 在车稳的呵斥声中,杨头丁脸色变了变,依然恭恭敬敬地说道,“阁下是新上任的野马正大人吧,小的是理正司的头丁,见过大人。” 车稳冷哼了一声。 “公务在身,还请大人见谅。”杨头丁硬着头皮说道,“既然有人报了案,又指认了凶手,我们好歹要带回理正司问一问才是。” “你” 杨头丁虽然表现得恭恭敬敬,可说的话却无懈可击,让车稳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两眼瞪着杨头丁,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杨头丁心中暗暗叫苦,却仍然强装镇静,避开车稳逼视着自己的目光。 他一招手,正要吩咐手下人把子壮拿下。 “慢着!” 车稳忽然大声吼道,“子壮是蒲府小主的家丁,你们要拿蒲府的人,是不是要先禀报小主一声!“ 事到如今,车稳也只好病急乱投医,把希望寄托在表姐的身上。 表姐足智多谋,一定会想到办法,也许能救子壮一命。 果不其然,杨头丁愣了愣,慢慢地把手放下。 毕竟小主是蒲大夫的嫡长女,若是惹怒了她,自己又不是朝廷派驻在蒲城邑的官员,恐怕理正司也保不了他。 “车稳,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蒲伯文忽然在旁边冷测测地说道,“子壮已经被小主逐出了蒲府,早已经不是蒲府的人了。” “蒲伯文,你” 车稳没想到蒲伯文竟然出来拆台,一时气结,怒气冲冲地看着蒲伯文。 “我怎么了?” 蒲伯文一脸的阴冷,不假辞色地说道,“车稳,你到底在紧张什么?一个野民而已,值得你如此大动肝火?” 当然在斗玉台上,子壮几次三番地羞辱他,早已经让蒲伯文怀恨在心。 要不是忌惮小主的威势,他早就要收拾子壮了。 胖歌姬的事情发生以后,他本来以为抓住了机会,却最后却被小主和邑宰翻盘,竟然让子壮死里逃生,还赔上了张骆的性命。 这次既然理正司出面,又有人证,蒲伯文当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更何况 蒲伯文板起面孔,忽然一身的浩然正气,义正词严的说道,“理正司缉盗惩凶,维护邑城的治安,这是他们的职责,我们马正司应该大力协助才是。更何况,倘若这子壮真的有罪在身,无论是小主还是马正司,都应该大力支持理正司,不得袒护宵小罪人。”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慷慨激昂,满腔的浩然正气,顿时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出言反驳。 站在一边的子壮冷眼看着这一切,提了一口气,正准备动手。 只要出其不意,就现场的这帮杂鱼,除了车稳以外,未必有人能拦得住自己。 即使一时逃不出去,如果挟持了蒲伯文 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在这里任人宰割! “好好好,讲的好!” 不等子壮动手,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喝彩声。 院子里齐刷刷地转过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大声的说道,“蒲君子这么为理正司着想,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哈哈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0章 是我的人干的 来人身材挺拔,一身剪裁细致的青衣,脚穿黑靴,腰悬宝剑,看起来既精干又英气逼人。 他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比车稳年龄稍大一些。 不过,来人虽然嘴里半真半假地说着蒲伯文的好话,脸上却一片阴沉,细狭的眼睛隐隐透着寒光,让周围的人不寒而栗。 几个野村的后生大都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一个个满头雾水,面面相觑。 不过,杨头丁却脸色一变,快走几步,在来人跟前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说道,“彭大人” 来人竟然是理正司的彭昂,子壮的老相识。 彭昂可不是蒲城邑本地人,而是从国都派驻到蒲城邑的官员。 整个理正司内,就他和理正大人来历相同,所以也走得最近,关系也最密切。 不过,若是论起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十个理正大人也比不上一个彭昂。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蒲城邑的理丁个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可谓是畏之如虎,就担心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 今天既然连彭昂都来了,杨头丁就知道这事情搞大了。 不过,他也是经验老到之人,当初之所以要派一个理丁赶回理正司,可仅仅是求助援兵这么简单。当时他就嘱咐了送信的理丁,一定要设法把此事通知理正大人,详细禀告此事。 大象打架,小草遭殃。 无论子壮是不是杀人凶手,即使马正司和理正司平时多有龌龊摩擦,但这可是上面的大人之间的事。 作为理正司的头丁,杨头丁之所以今天能做到这个位置,心里自然清楚的很。邑城里的这些达官贵人,无论谁是谁非,他是一个也惹不起。 既然彭昂来了,估计理正大人也应该知道此事了。 “我若是不过来一趟,岂能让你们自作主张,坏我理正司的大事?” 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杨头丁,彭昂可是不假辞色,连个笑脸也不给。 他开口就是满嘴的冷嘲热讽。 “哼,我和理正大人就出去半个时辰而已,你们就给我搞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杨头丁的身子弯得更低了,因为他看得出彭昂不高兴。 他和彭昂打交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看得出对方生气不是伪装的。 “大人,大脑壳子到理正司里报案,又领着我们挖掘到了丧彪的尸体,人证物证俱在,小的实在是迫不得已” 杨头丁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小声地辩解道。 “够了,案情我已经知道了,不用你再复述一次!” 彭昂冷冷地打断了杨头丁的话,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大脑壳子的身上。 大脑壳子身子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人,小的有证据,就是这子壮杀死了丧彪” “呱噪!” 彭昂一脸的厌恶,转头看向杨头丁,“让他闭嘴!” “大人” 大脑壳子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妙,正要争辩,一脸铁青的杨头丁已经冲了上来。 就听“啪啪”两声,杨头丁抡起手臂,重重地两个耳光就甩到了大脑壳子的脸上。 “闭嘴!” 杨头丁恶狠狠地吼道,“大人让你闭嘴,你耳朵聋了不成!” 两个耳光下去,大脑壳子被打得晕头转向,两颊立刻红肿起来,嘴角流出了鲜血。 子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本来绷紧的肌肉此时也慢慢松弛下来。 既然彭昂来了,这事情可能就有了转折。 而且,看他刚才的一言一行,好像有点偏向自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仅仅因为两个人以前认识,彭昂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偏袒自己,这道理上也说不通。 意识到彭昂正向自己看过来,子壮此时不敢胡思乱想,赶紧拱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道,“小的子壮见过大人。” 彭昂微微点头,脸色和缓了一些,“子壮,你又被冤枉了?” 这一个“又”字说得好,让子壮心中一振。 他赶紧弄出一脸委屈的模样,“大人明鉴,小的是被冤枉的。这大脑壳子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小的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他竟然颠倒是非,血口喷人“ “他胡说,就是他杀了丧彪!我有人证物证,我亲眼看到的!” 大脑壳子刚才被两巴掌打得晕头转向,现在已经醒过神来。 见子壮竟然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大脑壳子顾不得擦掉嘴角的血迹,连忙声嘶力竭地争辩道。 “呱噪!” 彭昂眼睛中寒光一闪,看着身边的杨头丁。 “让他闭上嘴,我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杨头丁身体一个哆嗦,脚底直冒凉气。 周围的理丁一个个也变了脸色,有的人的眼神里竟然还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他们认识彭昂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知道他刚才的话意味着什么。 杨头丁一咬牙,从旁边的一个理丁中夺过一根水火棍,嘶吼一声,卯足全力,朝大脑壳子的嘴巴抡了过去。 就听大脑壳子一声惨叫,那水火棍重重地抽在他的嘴上,顿时血花四溅。 大脑壳子头一歪,扑腾一声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院子里一片惊呼声,旋即鸦雀无声。 看着满嘴喷血的大脑壳子,院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双腿打颤,后背发凉,没有人敢随意吱声。 狠,太狠了。 这一棍子下去,这大脑壳子,不死也废了。 这理正司的人,简直不是人啊。 这一棍若是落到自己身上 人群里忽然传出一声冷哼,大家赶紧循着声音看过去,居然是刚才默不作声的蒲伯文。 在现场的所有人中,也就是他和车稳官位最高了。 有父亲马正大人撑腰,何况现在还是在理正司内,蒲伯文自然感觉与众不同。 他鄙夷地笑了笑,一脸讥讽地看着彭昂。 “彭大人好大的官威,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想杀人灭口?” 他逼近一步,可能觉得马正司是自己的地盘,所有才有点有恃无恐。 “刚才可是你们理丁司亲口说的,这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丧彪被子壮这个野民杀了,这大脑壳子是关键的人证——你这可是在公然包庇凶手!” 这话一出口,落到众人的耳朵里,听起来非常有道理。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落在彭昂的身上。 “蒲大人多心了,这么大的罪名,我彭昂可担当不起。” 彭昂冷笑一声,似乎对蒲伯文的指控嗤之以鼻,一脸的满不在乎。 “丧彪作恶多端,在蒲城邑恶名昭著,我们理正司早就想把他绳之以法了。不过,理正司容忍了他这么长时间,不过是另有谋算,想放长线钓大鱼而已。这丧彪么,是我们理正司的人杀的,是我直接下的命令,和别人无关——这说法你满意么?” “不满意!”蒲伯文冷着脸,毫不退让,“彭昂,你这说法太牵强了,恐怕是欲盖弥彰吧。在下愚钝,有一件事实在搞不明白。既然丧彪是你们理正司的人杀的,到底是谁杀的?你们杨头丁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还带着人跑到我们马正司里来拿人?”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是我直接下的命令,此事只有我和理正大人知道,所以杨头丁不知道一点都不奇怪。” 说到这里,彭昂迈进几步,几乎和蒲相文撞到了一起,两眼逼视着他,声音也变得阴测测的,一片冰冷。 “丧彪这个人,我们怀疑他有谋反之心,罪不可赦,所以才放长线钓大鱼,迟迟没有动手!你现在还想知道是谁杀了丧彪吗,要不要把人叫来给你看看?是你自己想知道,还是马正大人想知道,或者说,是邑宰大人,甚至是国都的蒲大夫?” “你” 蒲伯文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一脸惨白,张口结舌,竟然说不出话来。 彭昂轻蔑地笑了笑,不再搭理蒲伯文,转过身吩咐杨头丁。 “把这大脑壳子拖回理正司,慢慢审问!” 他又转过头看着子壮,一脸的无奈,“还有你,跟我回理正司一趟,把这案子结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1章 人无信不立 彭昂把话说完以后,就不再搭理任何人,转身扬长而去。 子壮朝车稳点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然后紧紧地跟在彭昂的身后。 大脑壳子满脸的血肉模糊,到现在还是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在杨头丁的吩咐下,两个头丁把他拖走了,在地上还留下一大滩的血迹。 蒲伯文一脸死灰,似乎还没有从彭昂的威胁中恢复过来,让周围的几个野村小子看的一头雾水。 彭昂临走前,不过是说那丧彪是被他派出的人所杀,然后问蒲伯文是不是想知道那杀手的确切消息而已。 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蒲伯文竟然当时就大惊失色,不敢继续追问下去,到现在竟然还没有缓过神来。 站在一边的车稳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子壮,照目前的态势来看,应该是没事了。 只是,车稳也不明白,彭昂为什么会说出如此的重话,几乎到了要和理正司撕破脸的地步。 子壮这个小子,竟然能让理正司如此地重视,这也让车稳看不透了。 别人也许不明白,车稳却深知彭昂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简短一句话,理正司的重要官员之所以是由朝廷派任,不受当地邑宰的管辖,是因为他们在当地负有监察之职。 并不是监察邑城内的官员是否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这是各城邑的家内事。 卿大夫的采邑,实际上就像一个独立的王国,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给朝廷缴纳赋税,朝廷下令的时候为国家出征作战,这采邑基本上都可以代代相袭,国君并不会干涉太多。 除非卿大夫们犯了谋逆的大罪,而这正是理正司监察的职责之一。 既然彭昂说丧彪是他直接下令干掉的,又只有理正大人知道,理正司内的其他人毫不知情,这其实是一种暗示。 暗示这杀手并不是理正司的普通理丁,而是藏身于黑暗中,轻易不会暴露身份的暗探。 这些人的真正身份,除了朝廷以外,不是一个普通的邑城官员可以过问的。 更何况,彭昂也已经点了出来,怀疑丧彪有谋反之心,所以理正司才不得不动了杀心。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蒲伯文不是傻瓜,他应该明白彭昂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无论是马正司,还是邑宰,甚至是国都的蒲大夫,都不应该继续过问此事了。 除非他们和丧彪一样,也有谋逆之意。 这算得上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已经近乎于和马正司撕破了脸皮。 即使马正司有所不满,也不应该继续过问此事,唯有让身在国都的蒲大夫和朝廷的大司寇府理论。 不过,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估计就是个鱼死网破,谁也不能回头了。 “伯文,你没事吧?” 车稳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走到蒲伯文的身边,小声地提醒他。 “没事!” 蒲伯文已经醒过神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尽是羞怒之色。 他看了一眼身边战战兢兢的马士和孙头丁,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院子里的人一个也别放走——我先去见一下邑宰大人!“ 话一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车稳也皱了皱头,“我要暂时离开一下,去和小主禀报此事——野马丁甄选的事情,你们可以先放放了 理正司内,理正大人的官房里,子壮面朝着坐在几案后的理毅,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 “小的子壮,见过大大人。” “大叔”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但子壮还是忍住了。 毕竟子壮在邑城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月,见识过太多的人和事,对着尊卑贵贱的等级分别,他心里已经有了小小的顾忌。 他已经不是桑林村里那个无所顾忌的野孩子了。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种改变,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跟着彭昂来到了理正司,在外面等了大约一刻钟,就被彭昂叫道了理正大人的跟前。 彭昂刚才已经出去了,房间只留下了子壮和理毅两个人。 子壮心情复杂,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低着头站在那里,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理毅站起身来,饶有兴趣地看了他半天,轻轻地摇了摇头。 “子壮,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六七岁吧?” 子壮点点头。 是的,当初第一次见到理毅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而对方也仅仅是理正司的从事大人。 “第二次的时候,是因为草甸村的事情,唉,这是第三次了,竟然又出了人命。子壮啊,你也不小了,每次动手之前,难道就不能好好想一想?丧彪不过是一条贱命而已,而你是一个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如此的意气用事?若是一命换一命,你岂不是吃大亏了?” 理毅一脸的痛心,就像对待自己的晚辈一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子壮一脸的尴尬,支支吾吾地不敢抬头,“我我就是个野民而已,没有想做什么大事。而且,我我是自卫。” “你说自卫就自卫吧。” 理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坚持,不耐烦地摆摆手。 “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你不会总是这么幸运,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帮到你。” 子壮鼓起勇气,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理毅。 “大人小的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一直要帮我?” 这也是一个一直困扰着子壮的问题,现在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 理毅笑了笑,对于子壮的问题显然是意料之中。 “谈不上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理毅一板一眼地说道,“当初在桑林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可造之才,那以后就开始留意你。我也不瞒你,因为我要说的这些事情,你以后总会知道。” 子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理正司负有监察之职,总会有一些不公开显露身份的暗探。不过呢,这暗探也有不同。有些暗探是半公开的身份,例如我和彭昂,都是朝廷派驻在蒲城邑的官员。还有一些暗探,是我们从当地招募的,俗称‘地皮子’,身份就更为隐秘。我这些年来一直关注你,其实本来想招募你进我理正司充任暗探,为朝廷效力。” 理毅说得有理有据,子壮想了想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似乎也觉得合情合理。 他张了张嘴,低声嗫嚅道,“我” 理毅皱了皱眉头,“怎么了,你不愿意?” “不,我不是不愿意。”子壮急忙说道,“只是,我有个妹妹,噘儿,想必大人是知道的。她现在是老卜正的门生,身在国都。如果我效力于理正司,万一被人知道了,恐怕我噘儿妹妹” 子壮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相信理毅明白自己的意思。 理正司是蒲城邑内的另类,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他们固然不能对付自己,但要对付噘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怕理毅不高兴,子壮又接着说道。 “更何况,如果我充作理正司的暗探,恐怕只能做黑暗中的‘地皮子’,关键是要身份隐秘。可是,大人对我一直循循教导,倍加爱护,恐怕早就被人留意到了” 理毅揉了揉额头,慢慢地踱来多去,子壮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呃,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马正司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看也未必适合你——你让我想想。” 理毅终于停下脚步,苦笑了一声。 “你说得的确有些道理,这个时机也不合适,我也不想勉强你——不过,你帮我办一件事!” 子壮心底暗舒了一口气,“请大人吩咐!” “流民村,我知道你和流民村的关系不一般。”理邑一脸的郑重,“我要你给流民村带个信,告诉他们,我理正司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本可以相安无事。” 理毅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这北部荒原毕竟是我钟吾国的疆域,他们若想在那里安居乐业,可不仅仅蒲城邑的事情,还涉及到朝廷的利害。你给他们带个话,若是他们想和朝廷合作,就派个可靠的人过来和我谈。” 子壮皱了皱眉头,小心地打量着理毅的脸色,看他一副认真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话我可以带到。只是,小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你说!” “既然理正司知道流民村的存在,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他们,反而要让小的带话呢?” 呃,理毅点点头。 “很简单,人无信不立,人与人之间的合作也是如此。”理毅一脸的郑重,“说白了,理正司和流民村以前缺乏互信,所以我才让你带个信,让他们慎重考虑此事。因为我相信你,我希望流民村也相信你!” 子壮重重地点点头。 理毅看起来也是如释重负,轻轻摆摆手。 “我的话说完了,你也可以走了。去找彭昂,把案子结了,赶快回去吧,免得引起更多人的怀疑,这对你以后不利。 “谢大人!“ “还有,以后若是有事找我,我又不在,你可以找彭昂帮你。若彭昂也不在,又是生死攸关,为了保命,你尽可以说你是理正司的暗探,我相信在蒲城邑内还没有人敢随便动你。不过,若是到了那个地步,你就没有回头路了,必须加入理正司,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感激不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2章 老奸巨猾(1) 子壮刚走出了马正司,就看到一个人急匆匆地朝自己走过来,嘴里还喊着自己的名字。 来人居然是车稳。 看到子壮安然无恙地从马正司走了出来,车稳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如释重负地长长地吐了口气。 “谢天谢地——他们没难为你吧?” 他一脸关切地问,上上下下地把子壮打量了一番。 子壮摇摇头,“没有,还挺客气的。就是让我在大脑壳子的供状上签字画押而已,案子已经结了。” “是么?大脑壳子竟然认罪了” 虽然是个好消息,但车稳有点吃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车稳心里可清楚,因为子壮曾经告诉过他关于大脑壳子和丧彪的事情。 大脑壳子和子壮仇深似海,这次更是拼死一搏,怎么会这么轻易认输? 子壮点点头,小心地朝周围扫视一眼,压低了声音,“大脑壳子认输不认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已经死了。理正司说他是畏罪自杀,招供后就咬舌而死,我刚才已经看到了尸体。” 对于大脑壳子的死,其实子壮也感到很意外。 他没想到理正司竟然动手这么快,下手这么狠,根本就不留后路。 在和理正大人谈话结束后,彭昂就把子壮找了过去,让他在所谓的大脑壳子供状上签字画押,并让他看了大脑壳子的尸体。 大脑壳子的尸体当时蜷缩在一间阴湿的牢房里,满脸是血,嘴部更是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人形。 子壮摸了摸他的脉搏,的确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理正司的心狠手辣,让子壮当时也感到毛骨悚然,只觉得后背直冒凉气。 车稳对于这个结果也很震惊,怔了一怔,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理正司这些人啊,唉也好,死无对证,永绝后患——子壮你以后就不要在这个事情上费神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咧咧嘴,有些为难地看着子壮。 子壮一楞,“怎么了?” “唉,子壮,我表姐,还有邑宰大人,让我问你几件事,还要我回去禀报呢。” 车稳哭丧着脸,有点难为情。 “你要是方便回答就回答,不方便回答呢,可也要编个理由出来,要不然我可交不了差。” 刚才车稳急匆匆地赶回了蒲府,把在马正司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表姐。c 两个人还没拿出什么主意来呢,邑宰府就已经派人过来,传唤车稳到邑宰府问话。 为了不出现什么纰漏,车稳这才匆匆赶往理正司,就是想提前和子壮套好招,别到时候说得驴唇不对马嘴,把事情越办越糟。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子壮知道车稳是为自己好,一脸感激地点点头,“你问吧。” 车稳想了想,“第一个问题,丧彪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子壮坚定地摇摇头,“不是——理正司已经说是他们干的了。” 这就是明显是睁眼说瞎话了,尤其是在车稳面前。 还好两个人早有默契,车稳听完后认真地点点头。 “好,这个说法好,毕竟现场有很多人都听到了——大脑壳子为什么要诬陷你?” 子壮想了想,怒力回忆刚才在大脑壳子供状上看到的内容。 “我在邑城的时候,不小心和他发生过口角,还动了手。大脑壳子心胸狭窄,所以才血口喷人——这个理正司有案卷,如果他们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查。” 车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 “这个说法有点勉强,不够细致,但也只好这样了。不过既然理正司有案卷,相信他们也不敢随意去查,就这样吧——理正司为什么要这么保护你?” “这个” 子壮一脸狐疑地看着车稳,“邑宰还管心这个?” 车稳难得红了一下脸,尴尬地干笑了一声。 “子壮,这个问题其实是我想问的——但未必他们不会问我,有备无患嘛。” “好吧” 子壮宽容地看了车稳一眼,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毕竟子壮自己也清楚,这个问题即使车稳不问,现场的很多人估计心里也在嘀咕。 “理毅在理正司做从事的时候,就在桑林村见过我,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招揽我到理正司做暗探——我这样说你相信不?” 车稳狡黠地笑了笑,“别人也许不信,但我相信,估计是因为你和流民村的关系密切,他们有求于你。北部荒原以前是理正司的管辖之地,后来被马正司硬生生地抢了过来——子壮,我说得对吗?” 子壮未置可否,脸色平静,没吭声。 车稳大有深意地看了子壮一眼,弄出一副“我懂了”了表情。 “果然如此,但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就我和表姐知道就行了,免得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子壮点点头。 车稳脸色有些紧张,“子壮,你该不会同意马正司了吧?” 子壮摇摇头。 车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子壮的肩膀。 “这就好,这就好,子壮,我没有看错你。你千万不要进入理正司,那几乎是和所有的蒲氏官员为敌,我和你的关系也不好处了。你放心,子壮,跟着我干,我以后也绝对不会亏待你。我表姐也说了,一个混子而已,杀了就是杀了,要不是蒲伯文今天在那里搞事,哼——蒲伯文的事情,我表姐以后会收拾他。” 看着车稳信誓旦旦的模样,子壮大度地笑了笑。 “事情到此为止吧,也是我以前做得太过分了。当初在斗玉台的时候,他和甘叔涯争风吃醋,我羞辱了他几次,今天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子壮,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车稳对子壮的回答很满意,一脸欣慰,“毕竟我们还要和他在马正司共事呢。唉,关键是我表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不高兴,说一定要给蒲伯文点苦头尝尝,连他父亲都不放过!” 子壮一脸意外,“这有点狠了吧” “是啊,是啊” 半个时辰后,邑宰府内,邑宰大人端坐在大堂上首的几案后面。 看着车稳匆匆离开的身影,邑宰大人沉默不语,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过了半晌,他才拍拍手,不耐烦地大声说道,“你们两个都出来吧——车稳早就走了。” 除了邑宰大人意外,大堂内空无一人。 但邑宰大人说完这句话以后,有两个人影从他身后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一个人居然是子壮早就认识的蒲伯文,另一个则是一个身材瘦高,一脸阴冷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宽额,细眼,瘦颊,尖下巴,活脱脱是一个山羊脸的模样。 邑宰大人挥挥手,示意两个人在堂上左右两个几案后坐下,然后没好气看着两个人。 “蒲直,伯文,车稳刚才的话,你们在后面应该都听到了吧——你们父子二人怎么看?” 邑宰既然说他们是父子二人,那山羊脸显然就是蒲城邑的马正大人蒲直了。 刚才这父子两人竟然躲在大堂上的屏风后,仔细聆听邑宰和车稳两个人的谈话,车稳自然是蒙在鼓里。 由此可见,他们父子二人和邑宰大人关系匪浅,已经不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属那么简单了。 听到邑宰问话,马正大人一脸的阴暗,不阴不阳地挑唆起来。 “邑宰,车稳这小子仗着有小主撑腰,又有了野马正这个职位,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子壮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野丁而已,他在这里大放厥词,处处维护,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这这么下去,估计他以后他更要蹬鼻子上脸了。” 这话好像是刺中了邑宰大人的软肋,让他脸色一下子的阴沉下来。 邑宰大人有点恼羞成怒,毫不客气地马正说道,“车稳这小子,以后我们再收拾他。不过,蒲直,张骆可是你马正司的人!如果那大脑壳子没有说谎,丧彪真的是那晚被子壮所杀,那当晚张骆的指控可就站不住脚了。” 蒲直撇撇嘴,小声地嘟囔着,“张骆和大脑壳子都死了” “死无对证,但人言可畏,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邑宰怒气冲冲,不假辞色。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总是把眼睛盯在子壮身上,要顾忌小主的反应。虽然因为‘克夫’的事情,小主在国都已经声名狼藉,但她毕竟是家主的嫡长女!家主的两个嫡子,是小主的一母同胞,也是她一手带大的!” 马正大人低下头,似乎心里现在也有所忌惮。 邑宰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更何况,这件事连理正司都插手了,必须适可而止了。如果因为一个小小的野丁,让朝廷的大司寇盯上我们国都的家主,事情可就麻烦了。司徒德那老狐狸啊,到时候说不定会丢卒保车,把我们家主白白牺牲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3章 老奸巨猾(2) 看马正大人不吱声,似乎还在生闷气,邑宰大人忧心忡忡看了他几眼。 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 “蒲直,我刚才想好了。北部荒原的事情,还有刚招募的野马丁,你还是暂时放手吧,先交给车稳全权处理。” “都交给他?” 马正蒲直一脸的惊诧,差点跳了起来。 他惊讶地望着堂上的邑宰大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车家两兄弟,车稳和车振,在小主的带领下来到了蒲城邑,无非是想找一个好差事,寻一个安身立命之处而已。 这一点,蒲直早就知道,所以也没有给他们两兄弟好脸色。 就连邑宰大人对他们也一直是敷衍了事,恨不得他兄弟两个早点滚处蒲城邑。 车振心灰意冷,早就回到了国都,车稳却莫名其妙地走了狗屎运。 上次因为发生了歹徒夜侵小主府邸一事,为了安抚小主,邑宰大人在马正司理给车稳安插了一个位置。 虽然马正大人不愿意,但碍于邑宰大人的威严,当时也不得不接受了。 不过,马正大人心中也早有盘算。 此事不急在一时,进了马正司以后,车稳毕竟是自己的属下,大事小事自然还要看自己的眼色。 在这紧要的关头,蒲直决定暂时就先咽下这口恶气。 等风头一过,他自然会想办法慢慢修理车稳,让他四处受气,不堪其辱,尽快滚蛋! 这马正司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上上下下可都是自己的人手,只要自己稍微表露出这么一点意思,也不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哼哼 不过,今天听邑宰大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马正蒲直脸色大变,自然满心的不乐意。 “邑宰大人,那车稳毕竟不是我们赢姓蒲氏族人,他是一个外人。” 他愤愤不平,一脸不满。 “我呕心沥血经营了马正司一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模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况且,马正司上上下下,无不对邑宰大人忠心耿耿,大人想必也一定清楚。现在竟然让一个外人插手进来,而且可以自行其是,恐怕其他的人也会心有怨言吧。” 在邑宰大人跟前,马正大人也不敢随意造次,所以不敢说自己不愿意,反而说事情推到了司内其他人的头上。 当然,自己的心思,他相信邑宰大人也应该明白。 更何况,当初自己不给车家两兄弟好脸色,那可是上行下效,仔细揣摩过邑宰大人的心思的。 自己对邑宰大人可是忠心耿耿,令行禁止,平时也没少孝敬。 自己在马正司内大权独揽,淡化甚至是排斥车稳的角色,对于邑宰大人也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怎么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邑宰大人竟然改变了主意? “我是让你暂时放手,不是让车稳完全可以自行其是——你毕竟还是他直属上司么。” 邑宰大人皱了皱眉头。 “事有轻重缓急,你既然身为蒲城邑马正,还是要以大局为重。马正司既然主管蒲城邑的军政大事,自然要维护邑城不受外敌的侵袭——太平日子过习惯了,我看你最近也有些懈怠了。城墙的加固,甲士的操练,如此等等,才是你负责的要务。” “可是” “父亲,我觉得邑宰大人吩咐的是。” 马正蒲直正想给自己辩解,却被一边的蒲伯文打断了。 他恼怒地瞪着自己的嫡长子,却发现蒲伯文正悄悄地给自己使眼色。 自己的父亲和邑宰大人谈话,做为嫡长子的蒲伯文本不应该随便插嘴的,尤其是悖逆父亲的意见。 不过,旁观者清,蒲伯文已经看出邑宰大人脸色不对劲,好像话里有话,连忙制止住父亲再讲下去。 父亲一向对邑宰忠心耿耿,邑宰大人也一向对父亲提携有加,蒲伯文自然是知道的。 那么,邑宰大人今天说话这么反常,恐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莫非是 蒲伯文虽然性格暴躁,在邑城内飞扬跋扈,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傻瓜。 他恭恭敬敬地朝邑宰大人拱拱手,小心翼翼说道,“邑宰大人教训的是,保卫蒲城邑,守护邑民,抵御外侵,本就是马正司的职责所在,父亲和我一直不敢忘记。修整兵甲,修缮战车,操练甲士,我们也在筹备之中,应该下个月就可以开始了。” 把话说完,蒲伯文难得地冷静下来,两眼炯炯有神,直视着邑宰大人。 邑宰满意地点点头。 “伯文果然长大了,若是脾气再好一些,以后大有可为。” 说到这里,邑宰大人却叹了一口气,脸色又凝重起来。 “不过,有些事情,你们恐怕要提前了——家主那边刚传来的消息,郯国最近可能会对我们钟吾国有所动作,蒲城邑定会首当其冲,所以让我们悄悄做好准备。” “郯国?” 蒲直和蒲伯文都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邑宰。 邑宰一脸沉重,点点头。 “怎么可能?”蒲直脸色惨白,张着的大嘴好久以后才猛然合上,,“郯国是我钟吾国的姻亲国,我们君太后可是他们国君的亲妹妹。” 两国是姻亲国的确是事实,也正是这个原因,蒲城邑虽然是边陲小邑,兵少力弱,可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接壤的郯国发生冲突。 “好像说,郯国朝廷那边发生了内乱,国君被杀了。”邑宰一脸的愁容,“来送信的人恐怕知道也不多,只是让我们小心戒备,但不要大肆张扬,免得惹祸上身。” “可是” 马正蒲直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只觉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他哭丧着脸,“可是,我们蒲城邑也就是一二十辆战车而已,如果郯国人真的打来了,我们也没有一战之力啊。” 这一点上,马正大人的确没有说谎。 蒲城邑满打满算只有二十两战车,即使每辆战车都配满十个士卒,也不过是二百名士卒而已。 这已经是蒲城邑的极限了。 一则是因为蒲城邑邑小人少,养不起这么多的兵卒。 二则也是因为蒲大夫仅仅是个朝廷下大夫而已,职位低微。如果邑城内兵车c甲士数量太多,有违朝廷的律例,容易背上图谋造反的罪名。 就这点兵力,若是郯国人入侵,蒲城邑实在是没有招架之力。 “只是要我们小心戒备而已,又不是一定会开战——天还没有塌下来!” 看马正蒲直如丧考妣的模样,邑宰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忍不住训斥起来。 “再说了,即使我们兵力不济,倘若郯国人入侵,难道我们能不战而降不成?” 邑宰越说越生气。 “蒲城邑是家主的采邑,也是我们赢姓蒲氏在钟吾国的立身之本。若是丢失了蒲城邑,不要说蒲家会分崩离析,我们这些人也没有存身之处。车家两兄弟的今天,就是我们几个的明天。而且,作为丧家之臣,我们比车家两兄弟更不如!” 马正蒲直面红耳赤,小声地争辩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等身为蒲氏族人,又是家主的家臣,自然忠心保主,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这力量悬殊” “既然知道力量悬殊,所以这段时间你要抓紧筹备,不要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看马正蒲直一脸尴尬的样子,邑宰大人似乎心有不忍,缓和了语气。 “我让暂时不要插手车稳的事情,也是为你着想。郯国人若是真的要入侵我蒲城邑,自然要先穿过北部荒原。既然你们如此讨厌车稳和子壮,那就不如把他们束缚在北部荒原上,让他们直面郯国人的第一波攻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4章 野头丁 蒲府小主的正宅里,孟赢雀在案几后坐立不安,不时地摸一摸自己的小腹,然后朝堂外看一眼。 门口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她赶紧正襟危坐,脸上一片漠然。 进来的是她婢女柳叶。 小婢女此时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就像要挤出水一般,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门以后,看到孟赢雀一脸冷漠,小婢女心中一个激灵,连忙心虚地低下了头。 “禀报小主,表少爷说他和子壮有要事要谈,不让奴婢在里面伺候,所以我只是把那壶浆子给他们留下了。” 小婢女低声禀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心里还是砰砰直跳。 刚才她在里面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终于听到了一两句关键的话。听表少爷的意思,子壮以后就要在马正司当差了。 虽然只是个野马丁,但毕竟也是官家人了。 还有,刚才她进去送浆子的时候,子壮好像多看了自己一眼,还说自己长得比以前更白嫩水灵了呢。 “他竟然看出来了?” 小婢女只觉得自己的小脸烫得厉害,就像被火烤过一样。 她这几天一直偷偷用蒲公英熬水洗脸,连自己的祖父母都没告诉,免得被他们知道了笑话自己。 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打听来的偏方,据说多洗几次,就可以祛除脸上的雀斑呢。 四个歹人侵入蒲府的那个晚上,对着那个挟持自己的歹徒,子壮还没心没肺地讥讽自己一脸雀斑,身体太单薄了 蒲府的一间厢房内,子壮隔着一张案几和车稳相对而坐。 这间厢房就是子壮以前在蒲府的住处,现在即使他离开了蒲府,这房间还是给他保留着。 从理正司出来以后,依照车稳的安排,他没有返回理正司,就在这个房间里呆着,就像被软禁了起来一般。 虽然没有明说,但子壮猜得出,估计又是那个“克夫”娘们的主意。 唉,真是不可理喻,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小主脾气古怪,性格多变,手段狠辣,时不时就要找一下自己的麻烦,横挑鼻子竖挑眼,子壮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车稳中间进来几趟,一直在和邑宰和小主交涉商谈,随时带来更新的消息。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车稳终于说一切尘埃落定,总算交涉结束了。 车稳一脸的疲惫,但也掩饰不住眉目之间的兴奋。 “野马丁的招募工作,邑宰大人已经交给我来全权处理了。反正还剩下这么几个人,就不必进一步甄选了。” 嗯,子壮点点头,忽然想起了被孙头丁赶出去的满仓。 “能不能再多要一个?” 子壮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车稳。 “我们桑林村一共来了五个人,不能让满仓一个人灰头土脸地回去,他毕竟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 车稳摇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子壮。 “邑宰虽然给了我这个面子,把野马丁的事务交给我全权处理,但我也不好直接打马正大人的脸。既然他们早就说过,这次招募不会超过十五个人,那些被赶出的人又是被孙头顶他们亲自剔除的,我现在也不好伤了他们的面子。” 好吧,既然车稳说到这个份上了,子壮也不好强人所难。 不过 “可是,刚才不是说只要十五个人么,可现在有十六个人了” “还是十五个人,而你并不包括在内。” 车稳神秘地笑了笑,看着一头雾水的子壮。 “我们这次还是还是招募了十五个野马丁,而你并不包括在内。你是野头丁,就是所有野马丁的头,和他们十五个人不同,马正司一个月还给你一斗的粟米。” “是么?” 真是意外之喜。 子壮一脸惊讶地看着车稳,激动地直搓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斗粟子,其实并没有多少。 如果按照后市的计量来算,也就是十多斤而已,远不到二十斤。 即使和当初子壮在蒲府做家丁的时候,这待遇也差得远。 毕竟当时在蒲府内,小主是承诺管吃管住,一个月再额外给两斗粟子,而且把那段时间的徭役也给免了。 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马正司给的这一斗粟米,不在于多少,意义大不一样。 能从官府领到粟米,多少无所谓,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官差了,家里人在外面说起来都脸上有光。 “车稳,你看,你这太照顾我了” 子壮辞不达意,嘿嘿地笑了两声,顿时觉得眼前的车稳眉清目秀,长得要多好看就多好看。 “得了,你也别感谢我——说起来,你这差使是蒲伯文在邑宰大人推荐,马正大人也同意,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蒲伯文?” 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让一脸的兴奋的子壮刹那间清醒过来。 这蒲伯文,现在几乎是和自己水火不容,忽然这么照顾自己,到底是打得什么鬼主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车稳摊了摊手,一脸的从容。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感到很奇怪,和你现在的反应差不多。不过后来想了想,这事情其实也很容易解释。丧彪领人抓捕你的时候,蒲伯文的表现的确有些过分,让人记恨。他这样算是亡羊补牢,故意向你示好,估计是想缓和一下和你的紧张关系。” 子壮将信将疑,撇撇嘴。 “这小子心胸狭窄,估计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了,岂会这么容易罢休?” “随你怎么想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退一万步来讲,蒲伯文这么做是很聪明的。毕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要想把你排挤出野马丁,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可能了。再说了,我手下也的确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帮助我,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即使他不推荐,这个位置也是你的。他在邑宰跟前这么做,其实损失不了,反而会显得他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也是精明得很。” 子壮耸耸肩,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接下来,车稳向他简略说了一下以后的安排,也想让子壮提前心中有数。 这次招募的十六个人,虽然也属于马正司管辖,但身份都是野民,所以才名之为野马丁。在马正司之内,野马丁的待遇,自然就和普通的马丁有所不同,甚至可以说悬殊甚大。 普通的马丁都有优厚的俸禄,按照层级的不同,又分为甲士,徒卒和杂役。 所谓甲士,简单来说,就是披甲的战士。 两军交战,车兵对决。 那些在战车之上交战的马丁就称为甲士,等级最高。 没有车战的资格,只能手持兵器,在车后步行的马丁,则被叫做徒卒。 而杂役等级最低,通常不参与直接作战,就是做一些后勤和服务的杂活而已。 但即使是最低级的杂役,他们的地位和待遇也比这些刚招募的野马丁要强上许多。 野马丁毕竟还属于野民的范畴,平时还是要在家里耕种田地。原则上,他们需要十天一次集中操练,不得懈怠。若有战事发生,野马丁必须服从邑城的征召和管辖,参加战斗。 关于待遇么,自然也比正规的马丁差了很多。 首先就是没有俸禄,只是免除徭役而已。 马正司每年会给他们发一身衣裳,并配发两件最简单的兵器。 “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也只有这么多了。” 兴奋劲已经过了,车稳现在就要开始为以后的事情头疼了。 “子壮,除了刚才马正司承诺的事情,其余的一切困难都需要我们自己解决——流民村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郯国缉奴队的事情该怎么办,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想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5章 生意就是生意 车稳既然接管了北部荒原,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做,子壮这几天的确有认真想过。 今天又确认有十六名的野马丁加入,自己又任了野头丁,责任重大,子壮自然要考虑得更多。 说起来,主要就是三件事。 如何经营这北部荒原,在小主和车稳的容忍范围内,让自己有利可图,。 如何处理流民村,毕竟是它就在北部荒原的辖区内,而且一直是一个灰色的存在。 再就是如何处理郯国缉奴队的事情。 车稳显然更关注后面两项事情,所以才问得如此着急。 不过,子壮这几天考虑最多的,却是如何经营北部荒原,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有利可图,这才是重中之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这可是利己不损人的事情,子壮对此没有感到任何羞耻。 子壮现在可以立即上手的,也不过是药材生意而已。 毕竟这一个多月以来,和哑巴力的合作虽然磕磕绊绊,但他已经小有心得,不再算是割门外汉。 不过,贪得无厌的小主现在要把药材生意接过去,同时还要自己从中协助,子壮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就只好委屈从全了。 这个时候,他就更要好好考虑清楚,想法设法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 以后估计不是小打小闹,又不能偷偷摸摸地走私货,自己和三蟹又加入野马丁,不能只依靠腊梅一个人去荒原采药了。 首先第一个问题就显露出来,药材货源可能不足! 其实子壮心里清楚,最适合去北部荒原采药的人,就是各个野村的野巫了。 当时让三蟹陪着腊梅去荒原采药,实在是无奈之举。 乡村的野巫既敬神又医人,也只有他们对各种草药的药性最清楚,最清楚如何选择采摘草药。 更何况,很多的草药采摘后需要有一个炮制加工的过程,这也是乡村野巫的独家能力,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轻易不传授给外人。 新鲜的草药经过干制,清洗,切块,捣沫等炮制工序,不仅仅是易于服用和储存运输,更是为了提高药效,降低药物的毒副作用。 是药三分毒,很多年以前,噘儿就告诉过子壮,他至今不敢忘记。 同样的一棵草药,炮制的水平不同,成品的药性和毒性也大有差别。 也正是鉴于这个原因,在马正司来人通知他去应募野马丁,在被小桑林巫一顿臭骂之余,子壮也战战兢兢地征求过小桑林巫的意见,竟然基本上得到了她的认可。 即使子壮以后没有机会成为她的女婿,但他现在毕竟也是她的半个儿子。 小桑林巫关键时候最是护短,这一点在桑林村内也是众所周知。 不过,小桑林巫告诉子壮,野巫在野村中毕竟是有些身份,未必愿意亲自到荒原上去采摘草药,尤其是这还涉及到商贾买卖之事。 野巫的草药是用来敬神救人,不能用来商贾获利。这个规矩已经延续了几百年,没有那个野巫会为了这么一点点蝇头小利,自甘堕落,让人不齿。 不过,如果理由得体,野巫即使自己不愿意出面,派身边一两个亲近的人去采药还是有可能的。 就如同小桑林巫会安排腊梅去荒原采药一样。 这事情若是真要启动,小桑林巫答应会派腊梅到各个野村去游说野巫,让她们协助处理此事。 小桑林巫的医术和威望,自然不能同已经过世的老桑林巫相提并论。 不过,毕竟噘儿现在是老卜正唯一的门生,小桑林巫的地位在众多野巫中也水涨船高,其他的野巫不会不卖她一个面子。 既然小桑林巫已经答应了协助此事,子壮知道,这事情就算是成了一半。 另外一半,就是如何在城内贩卖药材了。 既然小主已经决定了此事由车振负责,即使子壮对车振此人一百个看不惯,但也好捏着鼻子认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北部荒原毕竟现在成为了车稳的辖区,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在邑城内成为商贾。 士农工商,界限分明,而子壮不过是一个不能随便进入邑城的野民而已。 如果不是官家的人,或者依附于官家,普通的国人也很难进入这个行业,就不用说子壮了。 也主要是这个原因,所以才邑城内才有了这么多走私货的市皮子。 车振虽然家道中落,但他毕竟还拥有士子的身份,更是蒲大夫的外甥,在蒲城邑内还是小有地位。如果由他出面处理商贾之事,邑城内主管百工商贾的工正大人,估计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起码不敢公开为难他。 如果他不再犯浑,不再处处和自己作对,子壮捏捏鼻子也就认了。 不过,他毕竟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子壮也不敢对他有太大的信任,所以还是指望哑巴力那边能帮一些忙。 毕竟对于邑城商贾的情况,那些市皮子常年投机钻营,知道的事情恐怕比普通商贾都要多一些。 把自己的想法委婉地告诉了车稳,子壮静候他的反应。 车稳一脸的慎重,聚精会神地听完子壮的阐述。 他眯着眼考虑了半天,长长了舒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子壮,辛苦你了,的确考虑得周到。” 他激动地搓着手,一脸的兴奋,眼睛里都灼灼生光。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药材生意你考虑的这么周到,我就不用担心野马丁的花费了” 子壮心里一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慢着!” 子壮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一脸的警惕。 “药材生意就是药材生意,和野马丁有什么关系?” 车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关系可大了。” “你说清楚!” 子壮感觉就更不妙了。 “既然招募了野马丁,自然要勤加操练,不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如果都和马正司的那帮马丁一样,暮气沉沉,只知道鱼肉百姓,战力自然不行,上了上不了战场还在两说之间。如果真有了什么事情,我可不希望我的手下白白丢掉性命。” 子壮更是不明白了,“这和药材生意有什么关系?” “战时要少流血,现在就要多流汗。野马丁如果要训练得好,除了军纪严格,多加操练以外,他们的个人能力也很重要——起码要让他们都吃饱吧?一个个如果吃饭都吃不饱,体弱多病,有气无力的,你还指望他们能上场作战,抵御外敌?再说了,打仗的时候,总要有几件趁手的兵器吧?仅仅有两件简陋的酋矛是不行的,盾牌要不要,护甲要不要?可这些东西哪样不要钱?马正司肯定是不会支援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想办法。只要药材生意有利可图,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车稳说得理直气壮,子壮却越听越不顺耳朵。 “车稳,生意归生意,你别和野马丁的事情混在一起啊。”子壮忍不住抱怨道,“那些人去荒原上采药,回来还要仔细炮药,你好歹总要给他们些好处吧?市皮子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帮着你弟弟窜上窜下,你总要给人家些甜头吧?这些都算下来,那点药材的利润还不知道够不够呢,你怎么能一下子提到野马丁的花费上?” “都会算,都会算。” 车稳明白了子壮的意思,呵呵笑着,探过身拍了拍子壮的胳膊,让他稍安勿躁。 “主意是个好主意,至于细节么,我好好考虑一下,再和我表姐商量一下,以后再告诉你如何执行——流民村的事情,你怎么想?” 出师不利,莫名其妙被车稳黑了一道,子壮心里有点不高兴。 听他又提起流民村的事情,子壮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流民村的情况你也知道,和我们邑城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没有必要为难我们。说实在的,如果我们要在荒原上采药,我去给他们打个招呼就是了。” 说到这里,子壮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鄙夷地看着车稳。 “车稳,据说流民村以前给马正大人就有些孝敬。怎么了,你和流民村的交情都不管了,到现在还想割他们一刀?” 车稳楞了一下,接着一脸的晦气。 “子壮,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子壮抱起了胳膊,“刚才还想在药材生意上黑一道呢,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没有那么想就再好不过了,免得双方都不舒服,让我在中间都难做人。” “不会让你难做的,毕竟我和流民村这不是也有合作嘛——说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车稳苦笑着摇摇头,接着敛起脸色,一脸认真地看着子壮。 “子壮,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性?让流民村想想法子,协助我们把潜入我表姐府邸的那一伙人给解决掉?我表姐发了狠,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见车稳说得郑重其事,子壮知道小主动了杀心,好像不是儿戏。 子壮暗暗咂舌,为难地摊摊手。 “估计很难,郯国缉奴队的那些人背景可不弱,实力也很强,即使是流民村那些人也未必对付得了。” 见车稳似乎面有疑色,子壮便把从桑儿那里听来的事情,给车稳讲了一遍。 车稳听后也面色凝重,揉着额头考虑了半天,最终看也样子也无计可施。 “这样吧,这事情我再和我表姐商量商量,现在看起来棘手得很。” 子壮不置可否,没有吭声。 “就先这样,你先回去吧,也就是再等两三天的样子。等你们的丁服做好,造册完毕,我们先把野马丁的事情启动起来。至于流民村和缉奴队的事情,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6章 做人要低调 子壮满腹心事,也没有向小主辞行,一个人匆匆离开了蒲府。 听车稳的意思,其余前来应募野丁的年轻人早就被遣散,先一步已经离开邑城返回家中。 车稳和蒲伯文都没有出面,是由负责甄选的马士负责后面的收尾工作。 马士其实算是马正司的小吏,职位并没有车稳和蒲伯文高,类似于后世的人事专员的角色。 此事由马士开始,也有马士结束,大家对中间发生的插曲避而不谈,也避免了大家的尴尬局面。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日中,半天已经过去了。 守门的麻脸门卒不在,都是生面孔,子壮心中有事,也懒得和他们套交情,急匆匆地穿过城门洞。 “子壮哥!” 随着一声呼喊,一个人影窜过来,居然是三蟹这个小子。 子壮意外地看着他,也发现了村正和另外三个发小。 几个人居然蹲在城门口的不远处,看到子壮后,正迅速地站起身来。 村正石老爷子估计是年纪有些大的原因,猛然站了起来,一时头晕眼花,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子壮心里一热,三蟹已经冲上前来,一脸欣喜地喊道,“子壮哥,你果然没事!” 所以嘴里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但看他喜出望外的表情,估计刚才也没少担心。 子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有啥事?” 他撇开三蟹,快步走到石老爷子的跟前,关切地问,“老爷子,你们在这里等多久了,怎么不早点回去?” 村正嘴唇哆嗦了好几哆嗦,似乎还没有从惊喜中清醒过来。 他过来把子壮摸索了一阵,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咋不想早点回去,可五个后生出来,回去却少了一个,我怎么有脸回去——尤其还是你,你祖父即使不说话,小桑林巫也能把我撕了——理正司没怎么样你吧?” 小桑林巫作风凶悍,早就恶名远扬,在桑林村内更是淫威甚重,就连村正大人都要忌惮几分。 村里不把小桑林巫放在眼里,动不动就撒泼和她闹上一阵的,唯有子壮的母亲了。 “没什么事,案子已经结了,大脑壳子已经死了。” 提起大脑壳子,子壮心中无比的沉重。 理正司说对方是畏罪自杀,子壮自然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 想想大脑壳子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模样,子壮现在都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什么叫“视人命为草芥”,子壮第一次有了一个非常直观的认识,心里自然是沉重无比,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胖歌姬,张骆,大脑壳子,他们的死或多或少都和子壮有些关系。 善恶暂且不论,但活生生几条性命,在那些达官贵人的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 “大脑壳子?就是诬告你的那个人?” 石老爷子也是一脸的惊愕。 子壮点点头。 石老爷子脸色变了变,似乎也是难以置信。他长叹了一口气,看子壮一脸的凝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万般皆是命,一切不由人,这都是命。他既然当初能诬告你,后续的事情,自然就有他自己承担,这怨不得你。” 子壮无话可说。 “你以后怎么办?马士大人说马正司自有安排,到底是怎么安排?” 石老爷子紧张地问道。 马士大人当时并没有再提起子壮的事情,石老爷子可一直捏着一把汗。 临走之前,他还涎着老脸去问了一声,结果马士大人摆着臭脸,说理正司自有安排,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他再多问一句,就被对方恶声恶气地骂了回来,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野头丁,就是给新上任的野马正打打下手,跑跑腿,协调这些新招募的野马丁——官府每个月多给一斗粟子。” “野头丁,还给粟子?” 石老爷子一脸惊喜,全身都激动的打哆嗦,眼光都热辣辣的。 子壮点点头,“其实还是野马丁——其实老爷子也知道,新上任的野马正是小主的表弟,毕竟是个国都来的士子,无论是野村,还是北部荒原,他都不太熟悉,需要有人在旁边跑跑腿而已” “竟然是野头丁了,官府给粟子了” 子壮的解释,石老爷子好像没有听到耳朵里,嘴里喃喃地说道。 他激动的搓着手,呼吸也粗重起来,腰杆子忽然绷得笔直,两眼里都放着光。 这让子壮都看着有点害怕,小心地提醒村正,“老爷子” 石老爷子大大地吐了一口气,一个箭步蹿到了满仓旁边,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哭丧着脸干啥,没出息的玩意!子壮都做头丁了,所有的野马丁都归他管,以后还能少了你的差使!” 满仓是桑林村来的五个后生中,唯一一个被落选野马丁的,还被孙头丁编排了一个“背弯肚涨”的不是。 看着其他几个发小一脸兴奋的模样,他就一直哭丧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插话。 现在听到子壮还做了野头丁,想想自己,他更是心里难受,都快要哭出来了。 听到村正斥骂自己,还挨了一巴掌,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村正也不再搭理他,忽然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也不早了,这都耽误了不少功夫,其他村的人早就回去了。” 他背着手,脸色肃穆,背着手,一本正经地扫视了子壮等人一眼。 “做人要低调,要踏实,不能翘尾巴。” 子壮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石老爷子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刚才分明是你自己都快要乐疯了。 “子壮,你带着他们几个,毕竟是野头丁了,先敲打敲打他们。我先回村一趟,免得其他村里有碎嘴的家伙,跑到我们村乱编排我们。” 子壮点点头,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心底有点好笑,但没有点破。 石老爷子郑重其事地把话说完,板着脸,转过身,急匆匆地朝桑林村的方向走去。 年纪不小了,可脚步越来越快,不小心还一个趔趄,差点摔了跤。 三蟹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被子壮瞪了一眼。 三蟹咧咧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我祖父那个人,嘿嘿,绝对是提前回去报喜了,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头彩。” 子壮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其他的几个年轻人则是一片哄笑声。 几个人围在子壮周围,一边故意放慢脚步,不去抢村正石老爷子的头彩,一边七嘴八舌地谈起在马正司的事情。 “子壮哥,你是野头丁,以后我们所有人都归你管,是不是这个意思?” “村正刚才说了,要低调,我就是给野马正大人打个下手,跑跑腿” “子壮哥,那个理正司的人以前去过我们的村,我好像是见过他,就是草甸村滋事那一天。” “那个人叫彭昂,是从国都来的。” “子壮哥,当时你一下子站在我前面,可把我吓了一跳。那孙头丁走到我跟前,我正眼都不看他,心里微微一笑” “你比我厉害!” “子壮哥,今天早上,村正说你结婚的时候让我们凑粟子呢。我有个表妹,就比我小一岁,你见过的,长得可好看了,手也巧,做事还勤快——噘儿不会回来了吧?” “谁再在我跟前提噘儿,我就揍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7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顺着官道,五个桑林村野小子说说笑笑,终于走到了桑林村的村口。 石老爷子已经先一步回到了村里,唯一落选的满仓现在脸上也不那么难看了。 看他一路上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模样,子壮也是心里不忍,只好昧着良心给他拍了胸脯,承诺以后一定帮他想办法,满仓的脸上才终于有了喜色。 野民讲究的是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忙时节,除了老弱病残,大白天在村里倒是见不到几个成年人的身影。 但即使如此,今天却有一群孩子聚在村口,看到子壮他们就嘻嘻哈哈地跑了过来。 “野马丁回来了” “拜见马丁大人” 几个小一点的孩子过来,偷偷扯一把衣服,然后尖叫着跑开。大一点的孩子则站在一边,煞有其事地给他们行礼,让人看着忍俊不禁。 一个野马丁而已,放在邑城人的眼里,连俸禄都没有,估计很多人嗤之以鼻,看都看不上眼。 但是,作为一个野民来讲,平时连邑城几乎都进不了,要有这个差使可是比登天还难。 要不是因为这个,当日子壮去蒲府做个小家丁,还仅仅是个短差,也不至于在村里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几十年来,也就是草甸村的大木,因为他父亲托了不少人,耗费了不少财货,才到马正司里做了个杂役,让附近几个野村的人都艳羡不已。 这可是马正司里造册登记的野马丁,还免除了徭役,野村的人以前想都不干想的事情。 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寻常人很难理解野民生存的艰难。 打发三蟹等人各自回家,子壮一个人走回家中。 还没等他跨进院门,在外面就听到院子里面传来了欢笑声。 子壮推开院门,就见院子里或站或坐了一二十个人,把他吓了一跳。 见子壮推门进来,院子里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一个个目光各异,有感激,兴奋,甚至还有一点点讨好的意味。 “子壮回来了” “现在是不是要称呼头丁大人了” “他们几个呢?” 子壮扫了一眼,发现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剩下的这些人都是那四个发小的家人。 三蟹的父母,二嫂 满仓的哥哥 大嘴的祖父c祖母 二毛的哥哥和两个姐姐 “呃,他们几个啊。”子壮摸摸头,“我们一起回来的,他们都回家了。” 一听说他们几个回家了,一院子的人都坐不住了。 “柱婶,我先回家看看,不知道二毛这小子饿了没有” “柱叔,家里那条腊肉,我给你拿过来” “满仓还好吧” 子壮的母亲脸上笑眯眯的,朝大伙爽朗地说道,“不留你们了,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你们先回家看看孩子吧。” 她话刚一说完,一群人一个个都说着吉祥话,不多时就走光了,院子里只留下子壮父母亲, 父亲憨厚地朝子壮笑,过来摸了摸子壮的脑袋,拍拍脊梁,但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亲则笑骂着丈夫,“以后你可不能随便摸他头了,村里不少人以后见了子壮呵呵说不定要行大礼了。” “一个野马丁而已,哪有这么邪乎。”子壮笑了笑,让母亲说得不好意思,“我祖父呢?” “你祖父出去溜圈了,说是家里吵得慌。”父亲瓮声瓮气地说,“村正说今天晚上办酒席呢” 果不其然,子壮在桑林里的祭台边找到了祖父。 跛老爷子一个人坐在地上,坏里抱着根枣木拐杖,背靠着石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十年前,也就在这个位置,子壮的哑巴祖母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从那以后,他就留在了桑林村里,一辈子都没有离开。 听到脚步声,跛老爷子抬起头,努力地站起身来,看着走过来的子壮,脸色出奇地平静。 看着日渐苍老的祖父,子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过来扶住跛老爷子,小声说,“祖父,你怎么自己跑到这边来了。” 跛老爷子微微笑了一下,答非所问,“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祖父问了,子壮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下。 跛老爷子默默听完,看子壮一脸沉重的模样,知道他有心事,问他到底怎么了。 子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叹了口气。 “祖父,今天应募这野马丁的事情,其实车稳帮了我大忙,我自己心里清楚。可是,当他问我的时候,我有两件事瞒了他——我现在想想还有些内疚,也不知道对是错。” “什么事?” 子壮为难地搔搔头,“第一件事情就是,理正大人要我给流民村捎个信,希望能有机会和他们合作。但具体合作什么,怎么合作,我就不知道了——这个事情我瞒住了车稳。” 跛老爷子不以为然。 “嗯,既然是不涉及到车稳,你自然不应该告诉他了,这有什么可内疚的?” “也不是完全不涉及。”子壮犹豫了一下,“车稳以前告诉过我,他的舅舅,也就是小主的父亲蒲大夫,其实是属于朝廷司徒德的人。而理正司的理正大人,应该是国君的人。两派人之间应该有些矛盾和冲突,相互制衡而已。” 跛老爷子恍然大悟。 “朝廷政争,结党谋利,一向是屡见不鲜,并不奇怪。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你不告诉他是对的,要不然你就是背叛了理正司。如果理正司知道了此事,恐怕饶不了你。” 呃,听祖父这么说,子壮心里平静多了。 “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就是,小主想揪出那天晚上潜入蒲府的几个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克夫娘们,真是睚呲必报,心狠手辣。我当时其实是有办法,但因为涉及到流民村,又讨厌小主,所有没有跟车稳说。” 车稳这个人,为人低调,行事沉稳,对子壮还算不错,这也是子壮现在感到内疚的原因。 尤其是与那个嚣张跋扈的弟弟车振,盛气凌人的表姐小主相比,更容易让子壮产生好感。 当然,这好感的产生也不是一日之功,而是一天天,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也正是这个缘故,想到自己今天对他有所隐瞒,不能坦诚相告,为他排忧解难,子壮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只是,车稳一个大男人,在小主面前唯唯诺诺,一切都以表姐的意见马首是瞻,这就让子壮很不踏实。 尤其是小主性格乖戾,心狠手辣,还睚呲必报,更是让子壮担心不已。 万一自己计划说给车稳听,一不小心,又让小主给黑了。 到了那个时候,不但自己在劫难逃,估计她连流民村都不会放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8章 毁人名节 一想到盛气凌人,性格怪戾的小主,子壮的脑袋都大了,忍不住在祖父跟前一通抱怨。 “那个‘克夫’娘们,不知道错了哪根筋,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她,总是故意找我的茬,处处和我做对。我若是把我的想法都全盘告诉了车稳,估计他很快就和小主说了,事情以后就没法收拾了。若她要利用流民村,甚至对流民村不利,到时候我也阻止不了,唉,岂不是害了毛脸鸷他们。” 看子壮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跛老爷子一脸的古怪,一直盯着他的脸在看。 好像要从他的表情中探究点什么一般。 子壮也发现祖父的目光有点不太对,让他老人家看的全身都不自在。 他闭上嘴,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心虚地问,“祖父,怎么了,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说错倒是没有说错,我就是感到有些奇怪而已。” 跛老爷子把目光收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小主打过你吗?” 跛老爷子忽然问。 子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歹人入侵蒲府的那个晚上,他把小主抱进内室的时候,小主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就在肩膀上。 这个好像是恼怒自己嘴上有些花花,这个自己好像碰了不该碰的地方。 不和那个“克夫”娘们一般见识,算是扯平了吧。 子壮摇摇头,“这倒没有——她若是敢动手,我给她拼了!” 跛老爷子“呃”了一声,接着问道,“骂过你?” 子壮肯定地点点头。 “骂你什么?” 子壮好好想了一想这段时间和她之间的冲突,愤愤不平地说道,“骂我不知尊卑,自作主张,还游手好闲,粗鲁无知” 跛老爷子摆摆手,打断了子壮的话。 “她是主,你是仆,依你刚才的说法,听起来小主对你还是不错的” “啊” 子壮一脸憋屈地望着祖父,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不是老糊涂了。 这话说得,我是赚了便宜还卖乖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无礼制必生祸患。你既然是蒲府小主的家丁,自然要遵循蒲府的规矩。你若觉得束手束脚,就离开蒲府就是了。再说了,从小到大,小桑林巫可没少收拾你,你怎么不恨她?” 子壮一脸无奈地看着祖父,“祖父,这能比得么?小桑林巫是为我好” 跛老爷子没好气地打断了他,“胖歌姬死了,张洛死了,大脑壳子死了,和市皮子走私货,潜秘道,任何一条罪名,都足以让你万劫不复——你以为这背后没有小主的功劳?” 子壮面红耳赤,“祖父,你” “罢了,罢了,小主这个人,我是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不过,听小桑林巫说,她从小失去母亲,在国都内又背负‘克夫’的恶名,性格上不可能不受影响。也许她本身有些盛气凌人,也许你有些事情做错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就暂时不要计较了——你刚才说你有办法可以抓住那几个夜袭蒲府的歹人,说来我听听?” 好嘛,子壮脸红脖子粗,一肚子的丧气。 本来想吐吐苦水,结果还莫名其妙被老爷子说了一顿。 这世道,还能不能找人说点心里话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见子壮不吱声,跛老爷子一瞪眼,“问你话呢!” 子壮醒过神来,委屈地拉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无非是挑拨离间,引蛇出洞,关门打狗而已。” 其实当子壮从桑儿那里得知鬼姑的消息时,心里就浮现出这么个点子。这几天他好好琢磨了琢磨,这想法就更加成熟了。 “抠脚大汗”和”娘娘腔”——就是子壮在蒲府外断头巷子里遭遇的两位,竟然是郯国缉奴队的内当家和随从江猛,这里面就有文章可做了。 当时为了查探这两个人的身份,子壮在邑城的斗玉台内放出不少谣言,说他们两个人行为不寻常,关系龌龊不堪,就是让他们两个人如偷吃的老鼠,不敢再随意露面。 子壮心里也猜得到,这两个人犯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迹可寻,就说明他们在邑城内一定有人接应和掩护,虽然子壮何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最起码,子壮判断,关于他们俩个人在断头巷子内行为不轨的谣言,一定会传到他们安插在邑城的内线那边。 没想到误打误撞,这拙劣的手法好像还真用对了地方。 从桑儿那边得来的消息来看,这内当家鬼姑,和缉奴队的首领,也就是她的丈夫畎狩,关系并不和睦,并且有越来越僵的趋势。 嘿嘿 如果在这个时候再火上加油,通过桑儿那边放出谣言,就说那鬼姑和江猛关系龌龊,一定会在缉奴队内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桑儿毕竟跟着鬼姑很熟,而且一起生活了不少时间,对于鬼姑的事情一定了解很多。 这谣言如果由桑儿负责操作,再加入很多确实存在的事情,搞得九真一假,一定会在郯国缉奴队引起震动,甚至让鬼姑和畎狩彻底反目。 毕竟,鬼姑和畎狩关系本来就不睦,这谣言就推波助澜,再加上一把火。 畎狩如果是个男人的话,又怎么受得了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桑儿放出的消息,又会和子壮在邑城斗玉台曾经放出的消息暗中呼应,相互印证,由不得畎狩不相信。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更何况畎狩早就开始夺权,觉得鬼姑是绊脚石了,嘿嘿 这就是子壮所说的“挑拨离间”,只要这一步成功了,子壮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所说‘挑拨离间’?” 听子壮口若悬河,在那里越讲越兴奋,跛老爷子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忍不住打断了子壮的话。 子壮用力地点点头,“然后再想方设法,引诱他们进攻流民村。让流民村的人蓄势以待,聚而歼灭,永绝后患!” 子壮用力地挥了挥拳头,满腔的豪气。 跛老爷子的脸却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不是那么慈爱柔软了。 “子壮,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不仅仅是挑拨离间,你这是污人清白,毁人名节,彻彻底底把那鬼姑和江猛给害了” “那又怎么样?” 子壮不以为然。 “祖父,是你以前告诉我不要有‘妇人之仁’,现在怎么还说起我来了?那鬼姑和江猛当时可凶得很,又是撒药,又是动剑,把我往死里收拾。不把这两人收拾了,我睡觉还不踏实呢。他们的名节和清白算什么,难道比我的性命还值钱?” 跛老爷子摇摇头,感慨地叹了口气,好像也接受了子壮的说法。 “我老了,有的时候心也软了不少——也许你是对的。找个机会,把你的想法,还有理正司的口信,都告诉流民村,让他们自己决定,你就不要再继续掺和了。” “嗯”,子壮点点头。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脸疑惑地看着跛老爷子,“祖父,‘我不要继续掺合了’,您老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告诉毛脸鸷的父亲,流民村的奕老爷子,他们以后要不要和理正司合作,怎么合作,乃至怎么处理缉奴队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就不要让你涉入太深了。” 波老爷子说得一脸严肃,子壮听得一脸错愕。 “祖父,为什么?”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你很多的行为都太鲁莽了,又出了好几条人命——你不会永远这么幸运。子壮,这几件事情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告诉奕老爷子,他自然就明白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9章 尔虞我诈 夜色如盖,残星时隐时显。 子壮和毛脸鸷的身影从流民村悄悄地摸了出来,脚下一用力,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茫茫的荒原中。 村口还站着两个人,看着子壮和毛脸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不禁微微点头。 “子壮的身手,看起来又精进了不少,已经把小鸷远远在抛在后面了。” 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 每当看到精神抖擞的子壮,流民奕就想到自己那不听话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桑儿来了以后,这小子就像没有见过女人一样,整天和桑儿腻在一起,让流民奕气得火冒三丈,但又无计可施。 看看人家子壮,一个人单打独斗,也不显山露水,凭自己的本事,竟然做到了马正司的野头丁了。 毛脸鸷还懵懵懂懂,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让流民奕气地拳头直痒痒。 流民友贤在旁边轻笑了一声。 “父亲,你也不要对小鸷太苛刻了。他身子不如子壮灵活,但胜在孔武有力。若是真的在疆场上搏杀,子壮未必是我弟弟的对手。” 他似乎猜到父亲心里在想什么,连忙给弟弟说好话。 “愚蠢!” 流民奕瞪了儿子一眼,气鼓鼓地说道,“空有一身蛮力有什么用,他身为公族子弟,自当运筹帷幄,难道一定还需要他上阵杀敌不成?” “小鸷年纪还小,以后总会懂事的。而且,桑儿姑娘虽然出身卑微一些,但好在见多识广,机灵聪明,处事也算果断,这段时间对小鸷影响也不小。” 听儿子提起桑儿姑娘,流民奕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女子虽然是有儿子所说的这些那些优点,但身世太卑贱了,竟然是一个婢女出身。 他们毕竟是祝其国的公族子弟,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 桑儿的身份,只能给小鸷做妾,是不可能做正妻的。 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睁一眼闭一只眼,此事恐怕也难以成全。朝堂之中,宗族之内,可不是嗤之以鼻,或者笑掉大牙的那么简单。 这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对自己的支持,乃至祝其国朝政的稳定。 毕竟,自己蛰伏了这么多年,可不是仅仅是想回到祝其国,做一个公孙这么简单。 可现在如果和小鸷点明此事,恐怕他又要闹将起来,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流民奕拍了拍额头,尽可能不再想这些烦心的事情,把精力放在迫在眉睫的大事上。 他转脸看着儿子,郑重地说道,“子壮说得几件事情,你怎么看?” 子壮今天刚刚从马正司甄选回来,半夜就潜了过来,把消息一五一十地通报了他们。他急着要赶回村去,毛脸鸷担心子壮一个人在荒原有危险,自告奋勇送他一程。 子壮说了三件事,每一件都非常重要。 理正司希望和流民村合作;小主想揪出夜袭蒲府的元凶,找出邑城内暗藏的内线;跛老爷子给毛脸鸷的父亲带的口信。 流民友贤想了想,认真地对父亲说道,“理正司的事情,恐怕是和郯国的朝局动荡有关。父亲,你说呢?” 毛脸鸷一家人来自于己姓祝其国,对于同为己姓国的郯国,自然比其他人更上心。 己姓三国相邻,最北边是莒国,最南边是郯国,而祝其国则在两国之间。 祝其国东面临海,北面和东北面与莒国接壤,南面和西南面却与郯国接壤。 己姓三国,以莒国最强,甚至经常和北面的齐国,西面的鲁国兵戎相见,互有胜负。 而祝其国则是三个己姓国中最为弱小的一个,甚至是一个只有几万人的男爵国而已。 公c侯c伯c子c男五等爵位,祝其国爵位最低,在诸侯国中也不多见。 若不是莒国和郯国相互牵制,都不愿意祝其国被对方吞并,也许祝其国早就被灭国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祝其国的达官贵人,对于莒国和郯国的事情特别关注,同时也极力和这两国的权势人物交好,以保全自己的富贵和母国的存全。 郯国国君被刺,嫌疑人公子季明不知所踪,极有可能躲藏在钟吾国,这对于流民奕和流民友贤来说,早就不是秘密了。 现在听到儿子分析起此事,流民奕并没有感到意外,脸上波澜不惊。 “你接着说!” “是。” 流民友贤恭恭敬敬地说道,“郯国和钟吾国若发生冲突,势必要经过这北部荒原,蒲城邑则是首当其冲。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是协助钟吾国,还是郯国,或者置身事外,估计就是蒲城邑理正司现在关心的。若是父亲同意,我可以去一趟蒲城邑,见一下那个理正大人,先打探一下他的口风。毕竟,既然他托子壮带来了口信,自然是有示好的意思。如果我们置之不理,甚至是拒绝了他们,可能会让他们心怀不满,反而把我们置于不利之地。” 流民奕点点头。 他这个大儿子做事四平八稳,进退有据,考虑周全,一向都深得他的欣赏。 都是一母所生,小鸷这个混小子 “可以谈,但不能答应他们的任何要求——起码不能立刻答应,先看看他们合作的诚意,以及能给我们多大的好处。” 流民友贤点点头,“我记住了——我什么时候动身比较好?” 流民奕摇摇头,“先不要着急动身——理正司在村子里至少有两个暗探,先揪一个出来,揭穿他的身份,让他做中间人,去理正司穿针引线。” 流民友贤一脸错愕,忍不住质疑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为示威,一为示好。”流民奕冷冷地笑了一下,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我容忍理正司派遣暗探潜伏在我们这里,可忍了好长时间了。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以和他们相安无事,假装不知道。但若是想和我耍什么花招,他也要掂量掂量。” 流民友贤恍然大悟,一脸羞愧地说到,“还是父亲考虑的周到,我实在是” 流民奕宽容地一笑,“你也别妄自菲薄,见机行事就好了。不过,你心里记住一点,即使我们现在答应了他,我们以后也未必真的会帮他们。毕竟郯国是我们的同姓国,又和我们祝其国接壤,哼,若是郯国愿意帮我们打回祝其国,我们当然会和他们同仇敌忾,一起来攻打钟吾国” 流民友贤心中一惊,又赶紧低下头去。 “车稳那边,也是同样的道理。你可以按照子壮的谋划,和车稳直接谈谈。”流民奕把嗓音低了下来,“但我们不是为了车稳,我们需要时间和借口!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在车稳的眼皮子底下,加固村落,训练手下,整缮兵器,扩充实力” “是!” “既然跛老爷子说了,就不要子壮参与了——这老狐狸,也许嗅出了点什么。小鸷那边,我们今晚的谋划,也不要和他透漏半点风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0章 家事纷扰 既然车稳告诉过子壮,官府尚有些造册c筹备等工作需要完成,让他暂且在村里再等他两三天,子壮也就记在心里。 回到桑林村后,他也不为野马丁的事情着急,耐心地等待邑城的消息。 从流民村回来以后,跛老爷子稍稍问了一下那边的情况,便没有再管。 子壮心里是有些着急,想知道流民村到底下一步会如何行动,可却迟迟没有流民村的消息。 就像自己被他们遗忘了一般。 他本想找机会再去流民村一趟,但想起祖父的告诫,虽然满腹疑问,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既然他老人家要自己不要涉入流民村的事情太深,应该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更何况,毛脸鸷的父亲收到祖父的口信,竟然也没有细问,就把事情给应承了下来,更是让子壮少了见缝插针的机会。 因为子壮几个人很快就要成为野马丁,村里这几天倒是多了几件喜事。 三蟹的父母终于托人去草甸村去正式提了亲,三蟹的小姨心里早有准备,腊梅也没有说不同意,这婚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一口就应了下来。 三蟹这小子,以前总是把腊梅挂在嘴上。这亲事定下来以后,他竟然变得不好意思。 见到子壮后他便涨红了脸,无论子壮怎么逗他,他打死都不再提自己小表妹的事情了。 其实不单单是三蟹,村子里的二毛c大嘴的家里也都热闹了起来,络绎不绝的媒婆不时地跑到他们家门上。 二毛还好说,毕竟他还没有定亲。 现在他可是个抢手货,不少媒婆纷纷上门,把自己要介绍的闺女说得天花乱坠,就是希望能和野马丁家结个亲家。 野马丁虽然身份还是个野民,但毕竟跟官府沾边了。 在很多野民的眼中,无论是地位还是前途,野马丁可比个村正有面子得多。 大嘴这边事情就有些缺德了,本来已经订亲三个月了,还是有些无良媒婆偷偷摸上门去,希望给大嘴介绍一门更好的姻缘。大嘴的父母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也不直接拒绝,最后搞得大嘴家一地鸡毛,闹出不少的笑话来。 可最蹊跷地就是子壮家,竟然冷冷清清,连个上门给子壮做媒的都没有。 子壮现在可是已经十八岁了,在野村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 若不是因为噘儿的事情,柱婶现在估计都能抱上孙子了。 更何况,子壮长得也不难看,现在还是野头丁,比三蟹那些人可还要强一些。 怎么人家上门做媒的人都踏烂了门槛,自己家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呢? 柱婶心底起了疑,出去偷偷打听了大听,回家就揪住了丈夫的耳朵。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今天给我说说,子壮是不是我生的?” 子壮的父亲生性老实,现在猛不丁地被老婆拧住了耳朵,第一个反应不是反抗,而是一脸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确认父亲和两个孩子都没有在家,他才“哎吆吆”地叫起来。 “放开,放开,疼疼疼” 他面红耳赤,小声地叫唤着,就害怕被别人听到,丢了自己的丑。 “当然是你生的,难道还是捡的不成“ “我呸,你这个窝囊废!“ 柱婶悻悻地把手松开,怒骂了丈夫几句,一脸恼怒地盯着他。 “既然子壮是我生c是我养的,你说说,他现在都十八了,是不是该娶个媳妇了?村里多少人家,十六岁上就成了家,他都超了两岁了!“ 呃,子壮父亲明白了过来,小心地后退了两步,免得老婆再扑上来。 “按道理说,是应该成家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心地瞅了瞅门口,就怕自己的父亲一脚闯了进来。 “但是子壮现在好像还惦记着噘儿,老爷子也说不着急” 不提噘儿还好,一提起她来,柱婶的胸口上就向被人狠狠地擂了一拳,心里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要不是因为噘儿,自己的儿子说不定早就成家了。 临了她却自己跑到国都去了,让子壮难过地心都要碎了。 这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又做了野头丁,正是一家人扬眉吐气的时候,可这婚事还是耽误下来了。 噘儿阴魂不散,到底要纠缠自己的儿子到什么时候呢? 更可恶的是小桑林巫那个老巫婆,一直在背后使阴招,吓得那些想要提亲的都不敢来上门了。 这个,柱婶已经打听清楚了。 子壮和噘儿的事情,当初可是差点引起和草甸村械斗。这事情在周围的几个野村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碍于噘儿的存在,慑于小桑林巫的淫威,那些要给子壮提亲的媒婆,无不先到小桑林巫那里去探探口风。 小桑林巫总是板着个脸,嘴里说这事情她管不了,让她们去找跛老爷子。可下一刻她就把脸黑了起来,吓得那些媒婆无不战战兢兢,说不了几句话就落荒而逃。 好嘛,子壮说没想法,老爷子说不着急,小桑林巫又在私下使绊子。 柱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越长越大,还混得意气风发,结果连个媳妇都找不到了。 自己生c自己养的儿子啊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柱婶心里越想越憋屈,再看看眼前一向唯唯诺诺,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窝囊丈夫,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 “去,你去找老爷子说,就说儿子是你的,你要给他娶媳妇了!” 子壮父亲一边揉着自己的腿,哭丧着脸,“父亲说了不着急” 柱婶的眼圈都红了,越想越伤心,“他不着急,难道你也不着急?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嫁给你算倒了大霉了。我们还有二壮呢,也十二三岁了。子壮是老大,一直这么不成家,以后也没有人敢给二壮来提亲——你把咱两个儿子都害了!” 想到自己的伤心事,柱婶再也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抹眼泪。 “子壮死心眼,被那噘儿那小妖精给迷住了。小桑林巫那个老巫婆,心也黑透了。她若真心对子壮好,早就让噘儿嫁给子壮了,还能把噘儿送到国都去?她现在这个态度,到底是个啥意思?还不是看不得子壮好,怕伤了她的面子” 看媳妇哭得伤心,子壮父亲也颇有些感触,搓着手,不停地踱来踱去。 “是啊,你说得也对啊。再这么拖下去,恐怕连二壮的婚事都耽误了” 他嘴里嘟囔着,眉头也拧了起来。 柱婶听丈夫这么说,赶紧摸了把眼泪,一脸期望地看着丈夫。 “你想通了?那还赶紧去和老爷子说道说道” “我” 子壮父亲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妻子,“要不,你去找找村正,让他找老爷子说说?” 村正石老爷子是柱婶的远房堂亲,无论和跛老爷子,还是小桑林巫,都是能说上话的。 看丈夫畏畏缩缩的模样,柱婶的眼泪忍不住又下来了。 “你这个窝囊废,连句话都不敢说,怪不得老爷子从小就不喜欢你”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烦心的事。 因为子壮的婚事,他的父母闹得不可开交。 而在邑城之内,蒲府之中,孟赢雀也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傅姆竟然也从国都赶过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1章 唯利是图 傅姆,在卿大夫家里,是一个特殊而有重要的角色。 孟赢雀的傅姆,是一个年近六十,头发几乎全白,体态丰腴的老妇人。 她本也是出身贵族,但因为家里出现变故,才不得不委身于蒲家。在孟赢雀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随侍在孟赢雀的身边,不仅要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还要负责教授她一些基本的妇德c妇言c妇容c妇功等贵族女子知识。 毕竟是大夫家的嫡长女,怎么说话算应对得体,怎么修容才算雍容华贵,怎么做事算是谦恭有礼,这些都是有些讲究的,需要从小就要学习。 所以她本身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奴仆或者保姆那么简单,在孟赢雀跟前颇受尊重,两个人的感情也很深 老妇人从马车中蹒跚地走下来,一脸慈祥,关切地看着小主孟赢雀,嘴唇不停地颤抖。 “小主,你都一两个月没回家了” 这次从国都过来了两辆马车,一共载了六个人。 以车振为首,还带了四个精干的家仆,再加上孟赢雀的傅姆。 接到车稳的消息后,车振本想早一点赶到蒲城邑,到蒲府辞行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傅姆和四个家仆都是家主派过来的,除了两个家仆会返回国都外,剩余的三个人都要留在蒲城邑服侍小主。 看到傅姆见到小主后泪眼涟涟的模样,车振给一边的哥哥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匆匆地离开了蒲府,返回了他们平时住的小院中。 车振依然是白白净净的模样,脸色冷漠,好像天下人都欠他钱的模样。 只是在他哥哥面前,他的脸色才好看一点,两眼里满是兴奋。 等两个人进了自己的小院,车振这才喜笑颜开,激动地抓住车稳的胳膊,一边晃动着,一边高兴地说道,“大哥,你竟然做野马正了,真是想不到。我当时接到你的信函,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还特地去了一趟舅舅家” “舅舅家,你本来就应该多去几次,他毕竟是我们的长辈。” 车稳笑了笑,把弟弟的手拨开,一边向正宅里走,一边小声地责怪他。 车振跟在后面,撇撇嘴,满脸的不情愿。 “我才不去呢,那里都没人正眼看过我,我知道他们瞧不起我” 两个人在堂内相对而坐,关切地询问了相互的情况,不久就切入了正题。 车稳忧心忡忡地地看着弟弟,“车振,药材生意的事情,你怎么看?” 在他的眼里,自己这个弟弟整日里不务正业,惹事生非,实在是让他头疼的要命。 而且对于这商贾买卖,他心底里其实也有些轻视之意。 这次要不是表姐坚持,车稳也没有想到要让弟弟来接手此事。 “小生意而已。”车振一脸的轻松,还略略带着一点鄙夷,“多亏我来了,要不然,哼哼你就让那野小子给骗了。” 刚才听大哥谈起起子壮的事情,车振的脸色就非常不好看。 一想到这臭小子曾经“调戏”过少赢陌,还打过自己一次,车振就心生怒气,恨不得再找机会收拾他一顿,一雪前耻。 不过,听大哥的意思,好像他对这小子还很器重,这可真见了鬼了。 果不其然,车稳正起脸色,很严肃地看着弟弟。 “车振,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少赢陌的事情,那是一场误会,老卜正和表姐早就说了要放下此事。你若还是纠缠不休,不要说我不会放过你。哼,就你这三两下子,我可不会天天守在你身边保护你!” 在黑松岭下,车稳可亲眼看到子壮杀过人。 再加上那个倒霉的混子丧彪,子壮手下可丧了不下两条人命。 若是他发了狠,连车稳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鬼怕恶人,更何况是车振了。 见大哥说得郑重其事,车振想想当日他给自己腹部的那一膝,心里也不禁有些发虚。 不过,丢人不丢架,心虚嘴不虚,车稳还是冷哼了一声,接着才勉强地“嗯”了一声,好像是迫于大哥的压力,不得不给他一个面子一般。 车稳终于舒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道,“子壮这个人啊,性子有些鲁莽,处事也有些冲动。不过,年轻人嘛,除此之外,还算是一个可靠的人,脑子也灵活,你以后慢慢就了解他了。” “脑子灵活?” 车振冷笑了一声,认真地看着大哥。 “这小子是包藏祸心吧——大哥,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估计你要被他骗了也不知道!” 车稳虎起脸。 “车振,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君子要长思自己的过失,不要动不动就诽谤贬低别人!” 车振一脸的无奈。 “大哥,你真地被他骗了!” 他哭丧着脸。 “大哥,你想啊,他和蒲伯文在斗玉台交恶,无论是处于什么目的,但最终却和那甘叔涯搭上了关系——你敢说他不是早有预谋?坦白地说,还多亏表姐当机立断,把药材的生意给拿了过来。要不然,假以时日,等他翅膀硬了,你以为他自己不想独吞?有甘叔涯帮忙,再多塞点好处,甚至给他一部分分成,你以为甘叔涯不会帮他——甘叔涯可是民正大人的儿子,工正大人的弟弟!由小桑林巫出面组织采药,这些人以后还不是听他的?还说让两个市皮子过来帮我,我呸!” 车振愤愤不平,越说越激动。 “我可是做大生意的人,他那点小伎俩,还能瞒过我的眼睛?大哥,你想过没有,从采药,炮药,运输,市肆,统统都是他的人,这以后还能有什么好事?他要做点什么手脚,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大哥,他这是在利用你对他的信任,结果被表姐给截住了而已。” 车振说得煞有其事,让车稳也慢慢皱起了眉头,仔细地琢磨子壮的一言一行。 过了好久,他才苦笑着说道,“车振,让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不过,这也说明是我们抢了他的生意” 一听这话,车振差点跳了起来。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交情,你真真的被他蒙骗太深了!北部荒原是你的辖区,是蒲城邑的地盘,那里的一根草,一只老鼠都属于蒲城邑——他凭什么要做药材生意?而且,他还和市皮子混在一起,走得可都是私货,还有从大户人家弄来的黑货,损害的也是蒲城邑的利益——蒲城邑可是舅舅的采邑!” 车振说得振振有词,车稳听得胆战心惊。 他的确很欣赏子壮,两个人又因为流民村的事情搅合在一起,再加上子壮还救过小主 一连串的事情下来,让他对子壮好感倍增,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 不过,听弟弟这么一说 车稳苦笑着搔搔头,“这个,你容我好好想想——说起来,你和表姐的想法差不多,未免对子壮太苛刻了” “一点都不苛刻,是你对他太仁慈了——一个野民而已!”车振一脸地轻蔑,“还有,大哥,不要说我要干涉你的政务。哼,若是我,一定会再设一个野头丁,和那个野小子相互监督牵制!否则的话,你经常呆在邑城,那一群野丁还不都要听他的?假以时日,这对你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你让我想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2章 噘儿的消息(1) 车振和傅姆来到了蒲城邑,子壮第二天就知道了。 一大早樟伯就急匆匆地来了桑林村,通知小桑林巫和子壮去蒲府,说是傅姆要见他们一面。 樟伯还是那个样子,说不上是嘴拙,还是严守蒲府小主的规矩,一问三不知。 即使他已经和子壮同在蒲府一个多月,这性格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只是说噘儿姑娘听说傅姆要来蒲城邑,所以拜托她给小巫和子壮带个口信。但具体是什么口信,我就不知道了。” 樟伯言简意赅地说道。 小桑林巫和子壮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迷惑不解。 带个口信就带个口信吧,怎么还搞得如此的郑重其事,还要专程派人过去一趟。 难道是,噘儿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子壮心里咯噔一下,再瞥了一眼小桑林巫,发现她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估计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去就去吧,我正好也想去见车稳一面。” 子壮担心小桑林巫心里着急,故意摆出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笑着对小桑林巫说道。 “巫亲,我正好陪你去邑城去逛一逛。我现在对邑城可熟悉了,认识的人也不少。” 子壮从小就腻在小桑林巫家里,小桑林巫怎么会猜不透他现在的想法,欣慰地点点头,心情也瞬时轻松了不少。 傅姆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妇人,到了蒲府后便泪眼涟涟,拉着小主孟赢雀的双手,上上打量了她好长时间。 见小主安然无恙,她这才挥挥手,让所有的人都出去,接着又和小主单独谈了好长时间。 樟伯一家人看国都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仆人,心里自然忧心忡忡,担心小主又要把自己赶出去。 虽然他们上次胁迫子壮签书券立了大功,可也难保小主不会出尔反尔。 毕竟他们在邑宰府里为奴的时候,这种事情可是屡见不鲜。 还好,过了大半个时辰,小主招呼他们进去,告诉他们府内几个人的安排。 樟伯一家三口的职责还是照旧,但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情,如果小主不方便,也可以直接找傅姆商议。 这句话自然就确定了傅姆在家仆中的地位,樟伯一家三口早就有心里准备,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于新过来的四个男丁,有两个过两天就会返回国都,留下两个在蒲府充当护卫,一早一晚轮值。 小主吩咐完以后,便去找车稳c车振两兄弟去了。 傅姆把樟伯一家三口,一个个叫到大堂上,事无巨细,把最近蒲府的事情详细询问了一遍。 末了,她便吩咐樟伯,找时间去趟桑林村,把小桑林巫和子壮叫到蒲府来。 小桑林巫和子壮跟着樟伯,急匆匆地来到了蒲府。 两个人在门廊下等了不多久,刚才进去通报的婢女柳叶就走了出来,告诉他们两个可以进去了。 傅姆端坐在堂下的一张几案后,脸色肃穆,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 她本来也是生活在大户人家,后来丈夫犯了重罪,她受到牵连才贬为了奴籍。但因为她本身的特殊背景和才能,所以才选作小主的傅姆,不但要协助小主的饮食起居,更要教育她一些贵族淑女必须掌握的礼仪才能。 小主的母亲早逝,所以她在小主跟前的角色就愈加地重要起来。虽然名义上还是奴仆,但蒲家上下没有人敢把她当作奴仆看待。 尤其是小主对她一直以礼相待,更是让小主身边的奴婢对她畏惧三分。 小桑林巫和子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小桑林巫依然是一身黑袍,面色波澜不惊,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进来后就给傅姆躬身深深地施了一礼。 “小巫见过傅姆。” 傅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站起身来,朝小桑林巫摆摆手,缓缓地说道,“小巫客气了你是女医噘的母亲,没必要对我行礼。” 她指着案几前的一张草垫,客气地说道,“坐下说吧。” 傅姆又把目光落在子壮身上,看他拱手施礼后,正在偷偷地打量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不悦。 乡野村夫,果然是不知礼数,粗俗不堪。 她心中后悔不迭,暗暗责怪自己来晚了。 一个乡野顽劣少年,竟然敢在蒲府的院子里住了一个多月,又没有其他人监督。 这要是传了出去 唉,小主啊小主,我当时是怎么教你的! 傅姆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见对方识趣地把目光躲开,低下头去,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一点。 “果然是一表人才。”她言不由衷地说道,“你也坐下吧。” 傅姆说完话,自己也坐下来,正要开口和小桑林巫寒暄一番,就听到子壮小声说道,“傅姆,你在国都见到噘儿了?” 傅姆心中有些不悦,不过见小桑林巫和子壮都一脸急切的模样,按捺下心中的情绪,点点头。 “噘儿她还好吧?” 子壮接着追问道。 傅姆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女医噘现在已经在蒲府入册,以后有机会接替老卜正的职位,为家主效力。如果你不是她的长辈,还是尊称她为女医噘比较好。” 刚一见面,子壮没想到竟然被傅姆呛了一句,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转念一想,心中也释然了。 原来祖父说的对,这贵族世家,繁文缛节可真不少,怪不得小主经常对自己吹毛求疵。 子壮脸上稍稍尴尬一下,但还是忍不住说道,“那那女医噘在国都还好吧?” 傅姆的脸终于板了起来,心中不禁暗暗发怒。 无知村夫,不知礼仪为何物? 那女医噘不知道是被他灌了什么药,怎么会牵挂这么一个粗俗村夫? 我既然说你称呼不对,你起码应该赔罪,说一句“小子无知”c”失礼了”之类的话才对啊。 然后我再说“不知者不罪”来缓一下,然后才能把谈话进行下去。 你竟然竟然还明退实进,穷追不舍了 小桑林巫看傅姆脸色不悦,心中意识到什么,清咳了一声,把话接了过来。 “傅姆,子壮年轻不懂事,失礼了!”小桑林巫平缓地说道,“不知我那噘儿,在那边一切可好?她不谙世事,又是第一次孤身在外,如果有什么冲撞冒犯的地方,还请傅姆多多关照提醒。” 这话说得,虽然不够文雅,可比子壮的话顺耳得多,让傅姆心底的怒气压下大半。 “小巫过虑了。”傅姆笑着说道,“女医噘年少聪慧,知书达理,在蒲府上下都颇有褒名。而且老卜正就这么一个门生,又怎么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小桑林巫一脸感激,“辛苦老卜正了。” “虽然有些辛苦,但因为收了女医噘这个门生,我看老卜正也是甘之如饴。不但日常对女医噘悉心教导,还经常带她拜访国都的名医,据说连那天巫社都去了好几次了” “天巫社?” 子壮对这个称呼可不陌生,忍不住又插嘴问道,“噘儿不,女医噘去徐国了?去那里干什么?” 在子壮的记忆中,这天巫社应该在徐国才是。 更何况,一听别人提到天巫社,他总是心神不宁,倒也具体说不清为什么。 再一次被子壮打断了了话,傅姆终于按捺不住,脸上隐隐有了恼怒之色。 小桑林巫一脸尴尬,此刻也赶紧冷起脸,小声地斥责子壮,“子壮,你” “罢了罢了” 傅姆颓然地吐出一口气,一脸的无奈,制止住小桑林巫的话。 “有两件事和你有关,让我先交代一下吧!” 子壮精神一振,眼巴巴地望着傅姆。 “女医噘说,你从小得了渴睡症,还习得了天巫社的练气术。女医噘想知道的是,你的渴睡症最近犯过没有,那练气术最近可有效果?” “没有再犯过。”子壮急忙回答道,“练气术也有效果,似乎能感到热流在体内流动” “好,我知道了。” 傅姆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从案几后忽然拿出一个包袱放在案几上,“这是女医噘给你捎的衣服,你拿走吧。” 不等子壮回话,她忽然拍拍手掌。 掌声响后,婢女柳叶从门廊上走了进来。 “柳叶,你带子壮去见野马正,他有事要找子壮。”傅姆干脆地吩咐道,不容辩驳,“我和小巫还有事要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3章 噘儿的消息(2) 子壮一脸的懊恼,怀里抱着包袱,不情不愿地从大堂内走了出来。 要不是碍于小桑林巫在场,子壮真想和那傅姆闹将起来。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怪不得小主那个克夫娘们总是那么蛮不讲理,动不动就找自己的麻烦,原来竟是这个可恶的傅姆手把手给教出来的。 既然你要给噘儿带口信,就好好地说就是了,怎么还横挑鼻子竖挑眼。 招你惹你了? 心里虽然不服气,但子壮也没有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大堂内走了出来。 当然,噘儿给自己捎的衣服,他自然要立刻带上。放在那心理变态的老傅姆那边,以后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呢。 一出了大堂,子壮就忍不住把包袱打开一条缝隙,心情激动地观察里面包着的衣服。 似乎是长衣短裳,厚实的细麻布,染成了青蓝色。 隐隐约约还有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似乎使用某种东西熏过。 子壮心花怒放,喜形于色,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旁边鼓着嘴的婢女柳叶。 小丫头看子壮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心里自然就有些吃味。 再想想人家女医噘的身份,再看看自己,小丫头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低着头不吱声,把子壮送到院门外就自己回去了。 子壮浑然不觉,自己一个人乐滋滋地找到了车稳的院子。 看到车稳后,他才稍微收敛了一下,但仍然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 “见过野马正大人!”子壮把包袱夹在腋下,匆匆向车稳拱了拱手,“找我有事?” 车稳脸色有些尴尬,点点头,领着他往正宅的大堂走,一边随口问道,“你还是叫我车稳吧怎么了,看你欢天喜地的模样,出门捡钱了?” “噘儿捎信来了。”子壮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还给我带了衣服。” 呃,车稳恍然大悟,“是傅姆带来的?” 两个人已经走到大堂,在地板上相对坐了下来。 车振刚才看到是子壮来了,早就冷哼一声,跑到一边的厢房躲了起来。 子壮点点头,接着刚才车稳的话头,回答道,“是的,是那个老傅姆带回来的。” 想到那不讲情理的老妇,子壮心里稍稍有些不快。 “对啦,车稳,那个老傅姆,在国都的时候,是不是也总是摆一副臭脸,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车稳楞了一下,立刻猜到了什么,旋即苦笑着摇摇头。 “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有点不苟言笑是真的。” 子壮一下子紧张起来,想想那傅姆刚才对自己一脸厌烦的样子,心里不仅有些担心。 “她刚才好像对我印象不太好,不会回去迁怒于噘儿吧?” 车稳笑了笑,“这倒不会,她也没那个胆子我听她说过,女医噘现在已经在蒲府入了册,如果不犯明显的过错,即使以后成不了像老卜正那样的家臣,做一个府内的女医还是问题不大的。府内本来就缺少女医,没有哪个人会不知进退,故意为难女医噘的,那可是犯了众怒。” 见车稳说得认真,子壮轻吁了一口气。 呃,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老傅姆见了小桑林巫客客气气的呢,原来还是个大势利眼呢。 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 “车稳,老傅姆说噘儿经常进出天巫社,那天巫社不是在徐国么?” 刚才就是问起这个问题,那老傅姆脸色不悦,没有回答子壮,反而让他心里总是记挂着这件事情。 车稳摇摇头。 “既然她说女医噘经常出入天巫社,那想必不是去徐国了。” 他故意强调了“经常”两个字,子壮一脸不解,车稳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原来这天巫社并不仅仅是一座巫社,更是影响所有巫觋一个庞大的组织。它布局甚广,遍布淮河流域,有总社,分社,和小社之分。 总社自然是在徐国的国都。 分社,有的时候被称为国社,不但在三徐之地的钟吾国和钟离国的国都有设立,在淮河流域的一些赢姓和偃姓诸侯国的国都也都有存在。 小社,有的时候也称为邑社,是在规模较大的城邑设立。蒲城邑属于边陲小邑,人少地穷,所以并没有天巫社的影子。 既然老傅姆说女医噘经常出入天巫社,想必指的是钟吾国的国社了。 听完车稳的解释,子壮恍然大悟,接着追问道,“这么说来,这天巫社” 车稳无奈地举起了一只手,打断了子壮的话。 “子壮,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情和你说关于天巫社的问题,你想知道什么,我以后自然会慢慢给你解释,你看如何?” 子壮一怔,迅即明白过来。 对啊,车稳说是找自己有事情要谈啊,自己怎么竟然忘记了。 他脸色一红,忙不迭地说,“你说,你说,我洗耳恭听” 嘴里说着洗耳恭听,但手已经伸进了包袱里,仔细抚摸着那细密厚实的麻布,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第一件事,就是我考虑再三,想再设一个野头丁当然了,现在只是个想法而已。” 子壮终于愣了一愣,把手从包袱上拿开,意外地看着车稳。 车稳一脸难色。 “想再设一个也并不是不好。”子壮似乎意识到什么,“尤其是草甸村那几个小子,估计早就和马正司那边搭上了关系。更何况,北部荒原又紧靠着草甸村,以后很多事情少不了草甸村的人协助。” 车稳一脸惊愕,认真地看着子壮的脸色,似乎在判断子壮说话的真假。 过了半天,他才缓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愧色,“子壮,原来你和我表姐想得一样,我还担心你不高兴呢?三木,听说你和三木有过矛盾,没有问题吧?” 果然是三木,草甸村福老爷子的小儿子。 子壮心中暗笑了一声,脸上却义正词严,“三木就三木,事情都过去好久了再说了,即使他不做野头丁,我也要和他缓和一下关系。” 嘴上这么说,子壮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回事。 让三木做野头丁,即使车稳刚才不说,子壮早就猜到是小主那“克夫”娘们的主意。 毕竟是老傅姆一手教出来的,一样的盛气凌人,满肚子的坏主意。 胳膊拗不过大腿,车稳刚才说得吞吞吐吐,不过是碍于他与自己的交情而已。 只要是小主插了手,自己捏着鼻子也只好认了。 更何况,噘儿既然在国都过得挺好的,自己也犯不着和小主搞得剑拔弩张,免得她迁怒在噘儿身上。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再好不过了。明天午时吧,你先找到三木,然后把所有的野马丁都带到理正司来,我有事情要安排。” 子壮点点头。 车稳本来想提提药材生意的事情,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子壮,我的事情说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说完了?” 子壮一脸欣喜,把包袱又抱到怀里,起身朝车稳拱拱手。 怀里还抱着包袱,所以子壮那拱手的姿势就显得非常别扭。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再赶紧过去小主那里一趟那傅姆说大人有事找我,才把我赶了出来,现在我可有理由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4章 人贱志短 小桑林巫和子壮已经离开了蒲府,老傅姆刚才一直怒力抑制住心中怒火,现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 他现在脸色变得铁青,手指也在轻轻地颤抖,让人看着就害怕。 这时候,小主孟赢雀恰巧和车家两兄弟回到大堂。老傅姆一甩衣袖,冷哼一声,一个人去自己的寝室休息去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更没想到老傅姆这么大的年纪,一向举重若轻,进退有据,竟然今天失了态。 小主似乎意识到什么,把呆在门廊上的婢女柳叶叫了过来,详加查问。 果然是子壮言辞粗鄙,又不识礼数,处处逾规离矩,惹得老傅姆生气了。 要不是顾忌到小桑林巫在场,子壮现在已经不是蒲府的家丁,老傅姆估计早就让人把他打了出去。 刚才子壮从车稳那边急急忙忙地走了回来,恰巧柳叶不在,他直接就腆着脸又走了进去,询问噘儿在国都的事情。 老傅姆实在是忍无可忍,草草地结束和小桑林巫的谈话,一个人躲到后面生闷气去了。 不过,子壮要想以后再进蒲府,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子壮本来暂居的那处厢房,老傅姆已经勒令樟伯他们立刻清空出去,布置给刚来的护卫居住,也彻底杜绝了子壮在蒲府的立身之处。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车振幸灾乐祸,小主一脸无奈,车稳则摸着鼻子低声笑了起了。 “果然是子壮的性格啊,性情中人,到哪里都一样又恰恰遇上老傅姆这重礼守仪的人。” 他边笑边说,大有深意地看着表姐。 “我们昨晚绞尽脑汁,筹划了整整一个晚上。呵呵,我今天一拳打了出去,却没想到打了个空。总是以我们的心思来揣度子壮的行为,恐怕不是铩羽而归,就是怒气冲天,就像老傅姆今天一样。” 昨天车振回来以后,在车稳面前说了不少子壮的坏话。 毕竟是一母同胞,无论他说的是对是错,车稳对于弟弟的话总是要慎重思虑一番。 虽然心里觉得子壮不可能是弟弟所说的那种人,但车稳还是心里没底,疑虑不定之下,最后找到了小主孟赢雀,让表姐帮自己出个主意。 毕竟小主对他们来说是亦姐亦母,是他们兄弟两个最信任的人了。 出乎他的意料,表姐竟然对车振的意见大为赞赏,并进一步建议车稳任命草甸村的三木为另外一个野头丁。 当然,小主看得比车振要更远,考虑得也更多。 一则,马正大人把北部荒原交给车稳来管辖,本来就是迫于邑宰大人的压力,心不甘情不愿,心里一定懊恼得很。而这次野马丁的甄选,虽然马正大人没有公开出面,但也让他颜面扫地。如果车稳不想把关系恶化,势必要做出一些让步。而任命早就和马正司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三木作为野马丁,也算是代价最低的一种办法。 二则,车振的说法并不是没有道理。 车稳虽然家道中落,但毕竟还是士子的身份,现在又新任了野马正之职。 贵贱有别,国野有分。 车稳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整日跑到那北部荒原上,和那些出身野村的野马丁混在一起。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一个称职的,对车稳忠心耿耿的野头丁,也就至关重要起来。 而三木所在的草甸村地靠北部荒原,以前又和子壮有些过节,如果由他担任野马丁,当然会和子壮形成制衡,也最大可能地把权力保留在车稳的手里。 三则,趁这个机会,也试探一下子壮的反应,未雨绸缪,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毕竟子壮出身低贱,虽然在蒲府立过大功,但整日来和一些市皮子等人混在一起,又在斗玉台混的风生水起。 他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他们几个人还是一无所知。 更何况,无论是车振,还是小主孟赢雀,虽然碍于各种原因可以容忍子壮的存在,但在骨子里还是瞧不起他是一个野民。 通过任命三木为另一个野马丁,一来可以打压一下子壮的嚣张气焰,让他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二来么,也可借机来观察一下子壮如何反应,判断一下他的目的,然后再选择合适的应对措施。 在小主孟赢雀看来,子壮知道三木被任命为野头丁以后,无非可能会有三种反应。 一是怒不可遏,大发雷霆二是知道自己胳膊拗不过大腿,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就这么认了最后则是隐而不发,不动声色,以后寻机报复。 无论是哪一种反应,都不会瞒过小主孟赢雀的眼睛。 更何况,她从小就协助父亲管理家务,要说拿捏人的手段,那可是层出不穷。 当初在后园子发生的事情,那可是小主孟赢雀一生的奇耻大辱,比当年在国都因“克夫”而被人耻笑,更让她不能接受。 猝不及防之下,自己的处子之身就这么没了 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小主在痛恨子壮之余,但一时也没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关键是,唉 天葵一直没有来,小主确信自己已经中招了。 她最近偶尔会感到头重脚轻,经常感到莫名其妙的疲劳无力,每天都觉得睡不够。 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还会感到有些反胃想吐。 每次见到子壮的时候,总想对他大发脾气,甚至想打他一顿的冲动,每次都控制得很辛苦。 唉,一想到这些,小主孟赢雀就头疼的要命。 如果不把子壮这罪魁祸首给拿捏住了,让他俯首帖耳,乖乖听命。 这肚子日后若是大了,再也遮掩不住,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少麻烦来呢。 刚才子壮去找车稳的时候,小主孟赢雀并不在现场,只有车振一个人躲在侧室偷听。 现在听车稳说得云山雾罩,小主孟赢雀心里好奇,忍不住问车稳到底结果如何。 “那个野小子,根本就是个草包,让我们都枉费心机了。” 不等车稳开口,一边的车振插嘴进来,一脸的鄙夷。 当车稳和子壮谈话的时候,车振可就藏在侧室里,不仅两个人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还透过门缝悄悄地打量了他们一阵。 人贱志短,不堪大用。 这就是车振对子壮的评价。 看着他手里摸索着女医噘捎给他的衣服,一脸心满意足的贱样,简直是让人大倒胃口。 想想他提起女医噘时那魂不守舍的模样,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钟吾国虽然早已经归于华夏,重礼轻巫,但因为风俗的原因,到如今仍然是巫风大盛。那女医噘出身于野巫世家,不受“士农工商”身份的约束,又有老卜正的提携照顾,现在早已经脱胎换骨,立足国都,岂是你一个小野民能奢望的? 我呸! 看车振一脸鄙夷不屑的模样,车稳瞪了他一眼,向表姐苦笑着解释。 “当时也没有说几句,子壮总是记挂着女医噘的事情,想早一点回来找老傅姆。”车稳摇摇头,一脸地不可思议,“野头丁的事情,我和他谈了,他有些意外,但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还帮我找了一些理由。呵呵,估计因为是女医噘的事情,让他心情大好,其他的事情对他都不重要了。” 说到这里,车稳感慨了一声,“性情中人啊,是我们自己想多了。” 小主脸上不动声色,但心却一下子沉了下来,觉得满嘴都是酸酸的感觉。 这个小淫贼,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傻,还是故意挑衅我?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真想让两个家丁冲出去,把那小淫贼拖回来,狠狠地打上一顿才好 不过,依照老傅姆的意见,他一个府外野民,估计以后再也难进这蒲府了。 以后无论看他怎么不顺眼,若是再想打他,骂他,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可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该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5章 太低调了 小主孟赢雀自己一个人在蒲府长吁短叹,烦心不已。子壮却屁颠屁颠跟在小桑林巫的后面,问他不在的时候,老傅姆和她谈了些什么。 小桑林巫老于世故,早就看得出老傅姆被子壮惹得不高兴。现在周围没人了,小桑林巫自然不会再留情面,劈头盖脸地把子壮臭骂了一顿。 子壮早就习以为常,如沐春风般就接受了。他也不生气,只是神情紧张地追着问噘儿在国都怎么样了。 小桑林巫知道他只是关心噘儿,又想起他可能是患了“神昏心竭”之症,这辈子恐怕都难以治愈,也许活不到四十岁。 子壮看起来浑然不知自己身患恶疾,可噘儿是应该知道的,可这两个孩子 小桑林巫一阵心酸,强忍着不表露出来,但也再也不忍心斥骂子壮了。 其实子壮出去的时间也不长,小桑林巫和老傅姆也没谈了几句,子壮就心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她简略地把事情给子壮讲了一下,说噘儿在国都一切都好等等,便把手中的包袱递给了子壮。 噘儿能给子壮做一件衣服,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老母亲。 子壮把两个包袱都打了结,连在了一起,一前一后搭在自己的肩上。 他兴高采烈,带着小桑林巫走向了市肆。 子壮在邑城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月,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蒲府或者斗玉台,但对整个蒲城邑毕竟有了一些了解。 整个蒲城邑,有两条主要的大街。 连接西城门和东城门的是通济街,连接南城门和北城门的是驰卫街。两条大街都是能跑开三辆马车的宽度,十字相交后把全城分为四个区域。 有一块区域是作坊区,有面酱,甲革,石匠等行行色色的作坊。当然,这些手工作坊也按照行业划分为不同的小组织,小组织的头头就称为工师,直接归邑里的工正大人管辖。 东北和东南两块区域,也有一些零碎的作坊,但规模都不算大。这两个区域集中于商业区,卖麻布的,开饭铺的,应有尽有,而且也有自己的头领,叫做良人,也是归工正大人管辖。 工正大人是甘叔涯的哥哥,民正大人的嫡长子。父子两人掌管了整个蒲城邑肥水最大的一块,怪不得让马正大人整天眼红不已。 市肆里人来人往,出售的货物也朗朗满目,有白果,板栗等吃嘴,也有精麻c粗麻等布匹,更有常见的粟,米,盐巴等货物,以及蒲城邑的特产甜酱。 因为今天有了噘儿的消息,子壮的心情特别好,身上又带了一些飞羽贝,本想大肆采购一番。可惜小桑林巫一身野巫的黑色装束,在邑城里并不多见,惹得市肆里人的纷纷侧目,不时地指指点点。 那种异样,而不是敬畏的目光,让小桑林巫很不习惯,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甚至还有一个小子鬼鬼祟祟,一直远远地尾随着他们两个人,还不巧给小桑林巫发现了。 子壮知道后,让她老人家等在一边,自己返身回去说了那人几句,那人才灰溜溜地跑远了。 可小桑林巫的心情却糟透了,没有心思再在这市肆里闲逛。 让子壮买了两小罐甜酱,小桑林巫意兴索然,催着子壮离开市肆,两个人离开蒲城邑,匆匆向桑林村赶去。 哑巴力看着小桑林巫和子壮匆匆离开的身影,一脸的窘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本来在市肆里闲逛,忽然看见了子壮和一个装束怪异的中年妇女也在这里。 哑巴力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去打个招呼,也好奇他们两个人在市肆里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自己能够帮得上忙,需要不需要自己的帮忙。 他拿不定主意,只好悄悄尾随着两个人,却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还被子壮掉头埋怨了几句。 埋怨归埋怨,但子壮脸上却带着灿烂的笑容,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嘴角一直抽抽着。 老大这个人,看不透啊 这就是差距啊。 他自怨自艾了一番,觉得子壮是越来越神秘,越来越不可琢磨了。 大脑壳子的事情,他当天就知道了。 也不是他故意去打听,是丧彪的几个手下主动找上门来了。 冷不丁地看他们几个,哑巴力当时就觉得不妙,还以为他们几个人上门寻仇。他下意识地拔脚想跑,却被一阵“噗腾”跪地声给吓住了。 这几个家伙,平时一个个在丧彪身边耀武扬威,凶神恶煞,又几次三番地上门来逼他还大脑壳子欠下的债务,早就让哑巴力胆战心惊,畏之如虎。 可今天这几个家伙,一个个跪倒在自己跟前,先是卯足了劲自己抽自己的耳光,让哑巴力看傻了眼。等脸都抽肿了,他们才一个个头如捣蒜,哭天抢地哀求c讨饶。 “大力哥,我狗眼不识泰山啊,你把我当屁放了吧”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还喝奶的孩子,留我条狗命吧” “丧彪那个狗日的,死有余辜,我是被逼的啊” 哑巴力一头雾水,但还是强装镇静,装模作样地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真相后,他心里也是一阵天翻地覆,好久没有缓过神来。 次奥 果然是大脑壳子那个狗东西暗中跟踪自己,还顺藤摸瓜找到了自己的幕后老大。 可是,他就这么死了? 在马正司里,他嘴巴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棍,鲜血喷了一地,当时就昏迷不醒,丢掉了半条性命。 进了理正司以后,命就没了? 说是畏罪自杀,谁信? 而且,理正司的那个杀神,国都来的彭昂,竟然说丧彪他手下的暗探杀的,和子壮没有半点关系。 能没关系么? 别人不知掉,可哑巴力清楚啊那晚是他亲自陪着子壮去找丧彪的晦气,而且,子壮亲口对自己说,那丧彪分明是被他硬生生地扭断了脖子 子壮和理正司的关系,这水够深啊。 怪不得这群混子现在魂飞魄散,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就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丧彪。 毕竟他们知道,丧彪那几日一直在折腾哑巴力,而那晚上的设局,也是想逼迫哑巴力的幕后杀手自投罗网。 可是,理正司竟然出面认了,谁还敢追究 再接下来,有人说子壮已经成了马正司的野马丁,而且是头丁。 这消息是从马正司传来的,应该是没有错的。 还有人说,马正司甄选野马丁那天,民正大人的小儿子,工正大人的弟弟,亲自赶到了马正司,拉着子壮的手谈笑风生,相谈甚欢 有好事者问过甘叔涯的随从,对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神情古怪,含笑不语 我的天啊,哑巴力感到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蒲府小主,野马正,工正大人的弟弟,彭昂 国都的蒲大夫,马正司,民正司,理正司 子壮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他的触角在蒲城邑竟然无孔不入,黑白通吃,隐隐然已经是邑城内不可小瞧的一个人物。 老大啊,你以前,可真是太低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6章 被“低调”了(1) 子壮低调么,笑话,起码他自己从来不这样觉得! 如果他知道哑巴力在背后如此揣摩自己,估计他一定会笑掉大牙。 但人世间的事情,往往都是如此。 你到底是老实木讷,还是暗藏心机,是意气风发,还是张扬跋扈,有的时候不是取决于你的言行,而且取决于别人对你的认知。 其实,子壮从小到大,总是口无遮拦,信口开河,针尖大的事情总能吹嘘到水桶粗,一向是个很高调的人。 有些事情,他之所以闭口不提,只是他做贼心虚,怕别人发现自己的猫腻,担心惹上麻烦而已。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噘儿的事情。 回到桑林村后,把小桑林巫送回家,他就忙不迭地赶回家中,把包着衣服的包袱赶紧打开。 衣服是青蓝色的细麻布做成的,上衣下裳,但中间用同色的麻线缝合成为一体。下裳比普通的衣服要短一些,估计也是为了子壮行动方便,下地干活的时候能够方便些。 针脚细密整齐,处处透着秀气,噘儿缝衣的时候一定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衣服还隐隐有些香气,估计是熏了某种特殊的香草。 子壮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急急忙忙把这套新衣服换上,又换上了一双新鞋子,特地出门转了几圈。 富贵就当潇洒归故乡,心上人做的新衣裳就应该风风光光地穿在身上,好好地显摆一下。 他一向都不是那么低调的一个人。 可惜事与愿违,现在街上并没有几个大人的身影,让子壮大失所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伙儿趁着白天的时候,大都下地干活去了,这让子壮有些丧气。 太过分了,子壮闷闷不乐。 到了黄昏的时候,村里一个孩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说是小桑林巫有事找他,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从邑城里回来这才半天而已,小桑林巫怎么会又来找自己? 如果是急事,怎么不直接来找自己? 事有反常,子壮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从持续半天的兴奋中稍稍清醒过来一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急匆匆地赶到了小桑林巫家。进了小桑林巫家的正宅,却发现两个熟悉的人已经等在哪里,这才好像有点明白过来。 次奥 刚才就顾着显摆噘儿给自己做得新衣裳,差点误了大事。 来人是草甸村的村正福老爷子,还有他的小儿子三木,都是子壮的老熟人。 当年因为自己的儿子三木,福老爷子几次三番到小桑林巫家提亲,一副百折不挠的架势,让子壮不厌其烦。迫不得已之下,他才联合了毛脸鸷,精心设计了一番,跑到草甸村戏弄了三木一番,结果差点引起两个村子之间的械斗。 也就是那一次,马正司的缪狂战,乃至福老爷子在马正司做杂役的大儿子大木,两个人跑了桑林村。两个人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步步紧逼,让子壮当时忍无可忍,差点发了狂。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子壮对于马正司就留下了坏印象,到今天都没有任何的改观,甚至越来越差。 当时要不是理正司的理毅和彭昂忽然出现,子壮也不知道那天到底会如何收场。 今天忽然见到这父子两个人,竟然出现在小桑林巫家里,让子壮很是诧异。不过,也正是因为现在看到了他们,子壮这才忽然记起来,车稳早上跟自己谈过三木的事情。 车稳有意让三木这个小子担任另一个野头丁,还让自己在明天午时以前,先找到三木,然后把所有的野马丁都带到理正司去。 次奥 子壮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人说是人欢无好事,狗欢抢屎吃。因为噘儿的事情,子壮差点把车稳安排的事情给忘了。 而且,把噘儿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子壮现在好好想想,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呢。 当时因为惦记着噘儿的事情,懒得和车稳争执,还言不由衷地说了几句漂亮话,就是想赶快结束那场谈话,早点回去找那老傅姆。 更何况,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好歹是野马正嘛,当时也没准备好和他争执。 车稳这个狗日的,本以为是个谦谦君子,结果却和那“克夫”娘们一个脾性,河一过就拆桥啊。 莫名奇妙地又冒出来一个野头丁,和自己平起平坐,对方竟然还是和自己有过冲突的三木,这不是明显给自己添堵么 不过,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子壮强装笑容,朝福老爷子微微一拱手,正要寒暄几句,顺便问问他们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 “福老爷子” 子壮刚一开口,刚吐了几个字而已,福老爷子却忽然抢前几步,一把拉住子壮的双手。 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一个劲地抽抽,嘴唇更是不停的哆嗦,眼眶好像也有点红了。 “子壮,子壮啊,老头子白活这么大年纪,唉,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惭愧啊” 这架势,这言语,让子壮感到很不习惯。猛不丁地,还把子壮吓了一跳。 福老爷子什么人? 草甸村的村正,家底殷实,又会溜须拍马,善于钻营,附近几个野村里第一个把儿子送进邑城当差的人。 虽然大木仅仅是马正司里的杂役,当时却是几个野村石破天惊的大事。 在附近几个野村,福老爷子可是见人都昂着头,走路都带风的人物。 要没这点底气,当初他也不敢到小桑林巫家里来逼婚啊。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面对福老爷子这怪异的言行,子壮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他求救般地看着小桑林巫,心虚地说道,“巫亲,这是怎么了我最近可没去草甸村” 他本来想说“去草甸村惹事生非”,但话到嘴边,觉得有些不妥,硬生生地把后面四个字给咽下了。 不等小桑林巫开口,福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脸内疚的忏悔,好像犯了逆天大罪一般。 “你看看,老了就是老了,孩子间玩闹的事情,我当时怎么就那么不知道轻重,还闹出那么大的笑话来。还亏子壮你虚怀若谷,不计前嫌,竟然举荐三木这不成器的崽子做野头丁。唉,他一个臭小子,何德何能,我也心里有愧啊” 福老爷子一脸感慨,一副想起往事,追悔莫及的模样。 子壮更是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浆糊。 啥意思? 三木做野头丁的事情,这福老爷子竟然也知道了? 车稳这个狗日的,下手可真快啊? 举荐三木?我? 开玩笑吧,要是我有举荐野头丁的权力,我当然举荐自己的发小三蟹了,还轮得到你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7章 被“低调”了(2)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福老爷子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个时辰前,在马正司做杂役的大儿子匆匆跑回家去,说是自己的弟弟三木好像被任命为野头丁,和子壮平起平坐,一起给新上任的野马正大人打打下手,管理这十多个刚招募的野马丁。 “什么?你弟弟?野头丁?” 福老爷子欣喜若狂,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脸汗津津的大儿子。 大木兴奋地猛点头,上气不接下气,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 福老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哎吆,真疼! 如果说子壮做了野头丁,福老爷子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自从上次和桑林村差点发生了械斗,惹得理正大人都出了面,福老爷子就琢磨出来了。 这子壮,在理正司内应该是有人罩着。 关系虽然没有摆在台面上,但越是不显山露水,这事情就越不简单。 当天在马正司发生生的一幕幕,福老爷子可就在现场。 不要说他老于世故,只要不眼瞎,就应该看出来新上任的野马正大人和子壮关系匪浅。当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让他吃惊的是,大脑壳子这家伙竟然忽然窜了出来,言辞凿凿,非要置子壮于死地,结果却又把理正司的“杀神”给惹了出来。 彭昂恶名在外,福老爷子早就有所耳闻,何况当初和他还打过一次交道呢。 果不其然,子壮在理正司内关系很深。 显而易见,彭昂裸地公开袒护子壮。 为了子壮,众目睽睽之下,理正司那“杀神”不仅对大脑壳子痛下了辣手,甚至不惜和马正司翻脸叫阵。 理正司对子壮的器重,由此可见一斑。 这种关系,可不是福老爷子到处托人仰脸,奴颜婢膝地给马正司的官员各种好处,希望他们能照顾一下自己的儿子那么简单。 有理正司撑腰,有野马正照顾,如果子壮做了野头丁,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福老爷子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 他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他担心自己一家和小桑林巫,乃至子壮之间的过节,会不会让子壮怀恨在心,以后处处为难自己的小儿子三木。 甚至会不会牵连到在马正司做杂役的大木。 可是,自己的小儿子三木竟然也同时升任了野头丁,每月还给一斗粟子,这是他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 不过,听儿子大木给自己解释了一下,他才慢慢相信这事情可能是真的。 据大木说,今天中午的时候,新上任的野马正大人去了一趟马正司,找到了负责甄选野马丁的马士大人,希望能再增加一个野头丁,让马士大人推荐几个。 理由也很实在,毕竟是马士大人负责这次招募,谁优谁劣,自然是马士大人心里最有数,说的话也最有权威性。 子壮的野头丁职位,是蒲伯文推荐,马正大人亲自同意的。 而且,马正大人也发了话,刚刚招募的这一批野马丁,以后交由车稳全权管理。 野马正大人在这件事情上本来已经大权独揽,现在却要马士再推荐一位野头丁,这里面蕴含的意思,马士大人自然心知肚明。 一个野头丁而已,说到底还是个野民,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马士大人心里清楚,新上任的野马正大人这是在向马正司的同僚示好呢。 马士大人可在马正司混得时间不短了,门门道道比谁都清楚。 既然车稳开了口,他支吾推辞了半天,又私下和蒲伯文打了招呼,最后圈了两个人名,让野马正大人做最后的决断。 这两个人,他们所在村的村正,当时可都是给了他们好处的。 当然,草甸村给得尤其多而已。 据说野马正当时就扫了一眼,立刻就确定了三木,当时还随口说道,“就草甸村的三木吧子壮和我说过,草甸村的福老爷子在村里德高望重,三木在同龄人间也风评不错,就他了。” 大木听到消息后,心急火燎地赶紧赶回家中,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福老爷子听到消息后将信将疑,心里是既高兴又害怕失望。 他一咬牙,带着两条腊肉,就领着三木到了小桑林巫这里探听消息了。 子壮家他是不敢随便去的,毕竟以前就交往不多,还是小桑林巫这边靠谱一些。 不过,小桑林巫说,野马正大人的确和子壮单独谈过一段时间,但具体谈了什么,是不是三木的事情,小桑林巫却是一无所知。 “呃,原来是这样啊。”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子壮哭笑不得,心里又把车稳好好地骂了一顿。 这狗日的车稳,过河拆桥也就罢了,还不由分说地卖自己一个人情。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花花肠子竟然不少,以后都不好因为这件事情和他翻脸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子壮也不好说什么,顺水推舟,打着哈哈,把福老爷子扶着坐下。 “福老爷子,你多心了,这都是马正司里那些大人的决定,我一个小小的野民,可担不起这么大责任。不过么” 他话音一顿,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今天野马正大人的确和我提过此事。福老爷子在草甸村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以后少不了您老人家的帮衬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不敢,不敢。”福老爷子连连点头,“能为马正司效力,这是我老头子的福分。” “今天既然三木也过来了,我就不用过去找他了。” 子壮看着一脸复杂的三木,笑着朝他点点头。 “这野头丁的职位,现在既然官府还没有宣布,这都做不得准,只是话传话而已。现在当了真,别到时候闹出笑话来。不过,今天和野马正见面的时候,他吩咐我找一趟三木。嗯,他让我们两个人带着这批野马丁,明天午时之前,赶到马正司,听候他的安排。” 福老爷子呼吸粗重起来,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辣地看着子壮。 “野马正大人真的这么说得?” 这眼神,这表情,让子壮心里都有点不踏实了。 “这还能作假?这事谁敢作假?”子壮摊摊手,“我本想这就去找三木商量呢,没想到你们竟然来了。” 福老爷子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激动的满脸通红,嘴都闭不上了。 这事情就实锤了。 野马正的确昨天和子壮谈过三木的事情,子壮应该还说了几句好话。 退一万步,即使子壮没说什么好话,但野马正那话可不是随随便便说的。那分明是卖一份人情给子壮,自己可不能不识好歹。 三木的职位应该是有谱了,这不都要和子壮召集人进邑城了,就在明天 “低调啊,内敛啊,虚怀若谷,不计前嫌,前途无量” 福老爷子全身都激动地打哆嗦,就像筛糠一般。 他搜肠刮肚,举着大拇指,把自己能想到的美好词汇都毫不吝啬地喊了出来,毫不客气地落在子壮的身上。 这话说得,都让子壮听得面红耳赤。 “子壮你放心,我们草甸村就靠着北部荒原,以后你们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吱声就行了。” 福老爷子“砰砰”地拍着胸脯,让子壮都担心是不是会拍出内伤来。 “三木比你小几个月,你以后也多教训着点,该打了打,该骂了骂,让他多长进长进。唉,子壮,不是我倚老卖老,你也太低调了。邑城内这么深的根子,理正司的大人都给你几分面子,随便一句话,就把三木的差使给决定了” “福老爷子,这有点夸张了。不过,小子低调是应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8章 人心啊 接下来整整小半个时辰,子壮就毫不留情地被淹没在福老爷子的褒言美词中,越陷越深,几乎是不能自拔。 这老家伙夸起人来那可是不择手段,花样百出,经验老道,即使子壮这么厚的脸皮,到最后也有点挺不住了。 父子两个走了以后,子壮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上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手心里竟然隐隐有了汗意。 次奥 自己这么一个年轻力壮的好男儿,竟然经不住别人发自肺腑的夸奖和赞美。 这个,子壮禁不住为自己这小小的弱点而感到羞耻。 小桑林巫脸上的表情却很复杂,目光不时地落在子壮身穿的新衣服上。她眉头越拧越紧,嘴里也愈加地苦涩起来。 子壮的这身衣服,看起来可是太合身了。 从肩宽,到袖长,胖瘦,长短,大小,每一处几乎都是完美无缺,好像是长在了子壮的身上。 都是噘儿亲手做得,自己的那一身衣服,明显就长了那么一点点。 这意味着什么? 唉,自己那个傻闺女,这是铁了心了啊。 噘儿即使身在国都,可子壮身体的几乎每一个细节,现在都还牢牢地刻在她的脑子里,好像一丝丝都未曾磨灭过。 唉,可惜这“神昏心竭”之症 小桑林巫忍不住一声长叹,惹得一边的子壮诧异地看着了她。 “怎么了,巫亲?” 子壮心虚地缩缩脖子。 “福老爷子这个人,夸人也太用力了,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子壮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被迫承受的样子。 小桑林巫对子壮的说法未置可否,只是难得笑了一下,好像是像转移一下子壮的注意力。 不过笑容转瞬即逝,小桑林巫语重心长地说道,“福老爷子的话,听听就好这世上,最能懂的就是人心啊” 她语气里似乎满是不屑。 子壮楞了一下,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低头“嗯”了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小桑林巫在心底里还是对福老爷子不怎么信任,只是刚才没表现出来而已。 而子壮却想得更多,他心里对车稳还是有些情绪的。 是啊,他也心底暗暗感慨一声,人心莫测啊 第二天,十几个新招募的野马丁,在子壮和三木的率领下,在约定的时间前,匆匆赶到了马正司。 出来点卯核对的还是上次的那个马士大人,可态度明显就不想上次那么恶劣了。 不过他还是一脸冷漠,没有一点点笑模样。 这个长脸鼠须的男人,手里拿着几片木简,板着脸点卯结束后,又把他们分成了两组,每组八人。 第一组的八个人,分别是桑林村的四个,老树村三个,青石村一个,以子壮为头丁。 第二组的八个人,包括草甸村的五个,黄柏村,柳桥村各两个,为一组,以三木为头丁。 对于子壮和三木来说,这消息并不意外。 但现在由马正司主管甄选的马士大人亲口宣布出来,意义自然大为不同。无论是子壮,还是三木,此时都都一脸的欣喜,当然也惹来其他野马丁艳羡的目光。 马士大人又招呼了一声,两个杂役又冒了出来,搬出来一筐半新不旧的衣服,一捆大约两三人高的长矛,就那么堆在地上。 一群野马丁饶有兴趣地窃窃私语。 马士大人此时好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把子壮和三木叫了过来,指了指右侧的一间厢房,冷淡地说道,“你们两个,去野马正的公事房,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公事房?” 子壮扭头朝右侧看去,果然看到有一个厢房开着门,竟然是车稳的公事房。 怪不得来了以后就没有见他露面呢。 这人心啊,真是不能期望过高,和那个“克夫”娘们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才过了没几天呢,不但在任命野头丁的事情上摆了自己一道,现在还把架子给端了起来。 子壮看了旁边的三木一眼,对方正一脸紧张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三木尴尬地扭过脸去。 这小子,自从上次和子壮发生冲突后,这嚣张气焰就下了一大截,每次见到子壮都躲着走。 这次不小心同时做了野头丁,三木有点受宠若惊,又欠下子壮一个人情,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子壮拍了拍他的肩膀,“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厢房的门廊下,子壮拱拱手,朝里面大声喊道,“禀告野马正大人,我们带野马丁来了。” “来了就好。” 车稳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不多久,他背着手,一脸肃穆地走了出来。 他一脸严肃,朝子壮和三木微微点点头,避开子壮的目光,把手从背后拿出来。 手里有两块半个巴掌大的木牌,黑乎乎的,上面好像还刻了一些字。 车稳把木牌交给三木和子壮,淡淡地说道,“这是马正司的腰牌,你们两个人每人拿一块。以后来邑城的时候,就免得和守门的门卒费口舌了,直接出示腰牌就可以了。以后,单日子壮来,双日三木来,辰时之前必须赶到这里。如果有事,我会吩咐你们,没事的话,你们回去就可以了明天就不要来了。” 他一脸的公事公办,几句话把事情交代完,然后向院子里的那一群野马丁走了过去。 马士大人转过脸来,朝车稳稍稍拱拱手,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野马正,你交代的事情,我这边都处理完了。” 车稳拱拱手,马士大人欠欠身,然后转身离开了。 一群年轻人赶紧站直了身子,屏住了呼吸,一脸的紧张。 车稳在每个人脸上都扫视了一眼,脸上不怒自威。 “这地上的衣服,是马正司杂役的装束,以后跟着我办事的时候,都必须穿上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 一群野丁异口同声地喊道。 “地上的酋矛,你们每人一杆,以后也要随身带上。” “是!” 听到野马丁的众口一词的应答后,车稳似乎很满意,点点头,挥挥手,“今天就这样吧,把衣服和酋矛带走,明天早晨辰时在草甸村村口集合。” 话一说完,车稳转过身,冷着脸,一个人又走向了自己的公事房。 所有的野马丁,包括三木,都愣愣地看着子壮。 子壮瞟了一眼车稳的背影,觉得对方今天是如此地生疏和不可思议。 不过,这就是人心啊。 他耸耸肩,招呼几个人把地上的衣服和酋矛扛了起来,意兴索然地离开了马正司。 车稳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公事房里,一脸的郁闷和无奈。 他万万没有想到,舅舅竟然派老傅姆来到了蒲城邑,还有意劝表姐返回国都。 结果表姐死活不愿意,老傅姆拿她没办法,竟然把一股怒气都撒到了他们兄弟的身上。 昨天见了子壮一面后,更是让她火冒三丈,竟然开始整顿起蒲府的家规来了。 说什么贵贱有别,男女有分,规矩丝毫不能逾越。 不要说子壮以后不得轻易踏入蒲府半步,就连自己和车振也要先行通报,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和表姐见面了。 唉,这事情,想起来就让他头痛,但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毕竟,无论是表姐,还是自己兄弟两个,都已经是成年人了。男未婚,女未嫁,老傅姆这个人又崇尚周礼夏俗。 当然,更让他头疼的事情,是如何处理和子壮的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9章 君子与小人 车稳并不是一个势利小人,最起码他觉得自己不是。 和子壮交往日子久了,子壮身上的各种缺点和不足,车稳也都看在眼里。 虽然有些时候让他觉得不舒服,但车稳觉得子壮总体上还算不错的。 更何况,阴差阳错之下,两个人在黑松岭下意外联手,诛杀了几名郯国缉奴队的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让车稳头疼的不是子壮的品行和能力,而是他的身份。 车稳是君子,子壮是小人。 什么是君子,地位高贵的人才能称之为君子。上到天子,次之诸侯,卿大夫,最低级的也应该是士子,才有资格被称为君子。 当然,那些地位高贵的人,无不自诩自己德才兼备,文质彬彬。久而久之,几百年之后,这君子就演化到和地位无关,仅仅关系到人的品行了。 什么是小人,地位低贱的人才被贬称为小人,例如没有士子身份的普通国人,还有类似与子壮这等野民。 也正是这个原因,两个人见面寒暄,尊称对方“某某君子”,自贬为“小人某某”。 三百年前,周穆王南征,三徐之地化夷入夏,开始大兴周礼。 但周礼注重的就是血统,等级和身份。 车稳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士子,颠簸流离,寄人篱下,尝尽了人生冷暖。在他性命攸关之时,他可能不会忌讳子壮的小人身份。 但是,时过境迁,当他从泥泞中拔出脚来,终于升任了野马正的职位以后呢? 即使他不想,这几天以来,因为老傅姆的到来,车振的挑唆,表姐的劝说,他的内心也慢慢动摇了。 “亏你还是世家子弟,难道不知道‘小人难处’的道理?” 老傅姆义正词严,满脸的正气。 “子壮这个野村小子,目无尊卑,粗俗无礼。你若是对他事事谦让,他必然心安理得,认为理所当然。长此以往,他怎么会知所进退?你以后若是有一点事逆了他的意,他必然对你口出怨言,心生怨恨!” 说到这里,老傅姆恨得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车稳一眼。 “这子壮可是你介绍到府里来的,处处顶撞小主,可谓是劣迹斑斑。考虑到他以前也算是在府内立下些许的功劳,过去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可别怪老奴恪尽职守,禀报家主” 表姐孟赢雀一脸的愁容,估计还为家主催她回国都的事情闷闷不乐。 提起老傅姆和子壮的冲突,她脸色变了变,最后一脸的无奈。 她最近老是觉得精神不济,身子乏得很,时不时地就会在睡榻上躺一会,不太喜欢出门,也不愿意见人。 她揉了揉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老傅姆么,你别管她就是了,让她唠叨几天也就好了。” 她苦笑着说道。 毕竟是陪伴在自己身边一二十年的老人了,孟赢雀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不过,小主协助父亲处理家族事务这么多年,看着车稳刚刚就任野马正,有些心得她还是要告诉自己这个弟弟的。 “你现在已经是野马正了,没必要事必躬亲,要学会用人,让手下的野马丁为你效命才是。“ 她循循诱导,一脸关切地看着车稳。 车稳点点头,“我明白,表姐。” “不,你不明白。” 孟赢雀莫测高深地摇摇头,“子壮虽然有些小本事,但你的手下不仅仅是子壮一个人。” 车稳一脸困惑地看着表姐,“可是,表姐当时让我任用草甸村的三木,我也照做了啊?” 其实,做这件事的时候,车稳心里还是稍稍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故意卖了一个人情给子壮。 但表姐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不明白现在为什么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孟赢雀笑了笑,“仅仅多任命了一个野头丁,事情才是刚刚开始而已。你要调动这两个野头丁的积极性,让他们争先恐后为你效力,同时影响其他人,这目的才算达到了。” 呃,车稳细细地品味着表姐的话,好像是有些道理。 不过,然后呢? 他求救般地望着表姐。 自家道中落以后,车稳处处受人歧视排挤,要不是表姐施以援手,恐怕现在兄弟两人衣食不继都有可能。 现在终于有了野马正这个职位,车稳打心底里想把它做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孟赢雀看着一脸企盼的车稳,右手又不由自主地抚了小腹,心里天人交战。 “老傅姆的话,虽然有些难听,但让你和子壮保持一点距离是对的。”小主孟赢雀叹了口气,“起码你可以先试一试,看看效果再说。无论是你多么信任子壮,如果你表现得和他关系过于亲劲,未免就会让三木感觉受到冷落,不受重视,从而灰心丧气。如果出现了这样的结果,你无论任命多少野头丁估计也不会有多大效果,他们还是都会唯子壮马首是瞻,甚至会漠视了你的存在。” “呃” “而且,无论是子壮,还是三木,他们毕竟还是野民。你若和他们关系过于亲近,恐怕会引起你马正司内其他同僚的反感和轻视。这个尺寸的掌握,需要你自己好好拿捏” 当然,最让车稳烦心的,还是他的弟弟车振。 车振和子壮积怨甚久,对他没有丝毫好感。 车振问得直截了当,“大哥,你是相信我,还是子壮那个小野民?” 车稳没好气地看着他,“你我一母同胞,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车振脸红脖子粗,气呼呼地说道,“那你就让我做嘛,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干嘛非要让那子壮牵着鼻子走?他不过是个野民而已,若是谈到了商贾买卖,他还能比我强?” 不要说药材生意,就连畜牧生意,车振都要准备大干一番。 方圆几十里的荒原啊,都处在大哥的管辖之下,想想都让人激动。 这次他也是下了血本,动用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咬咬牙,偷偷地贿赂了蒲府的圉人。圉人专门挑选了三母一公四匹良马,作为他们北上蒲城邑马车的驷马。 圉人,是蒲府养马的奴仆,这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而这次载着他们到蒲城邑的马车,一辆驷马车由两个家丁驱回国都,另外一辆车和四匹良马则留在了蒲城邑,供小主孟赢雀使用。 有了这三母一公的四匹良马,再加上自己从少赢陌这个大畜牧家族学到的东西,假以时日,车振深信自己在蒲城邑也能建一个大马场出来。 罢了罢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说得也都有些道理。 事有轻重缓急,人有亲疏远近。 车稳思前想后,还是先委屈子壮一下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0章 一头雾水 车稳一个人在公事房内踱来踱去,心里烦躁的不得了,子壮一行人却已经离开了邑城。 出了城门口没几步,几个兴奋的小伙子挤眉弄眼了一阵,忽然把盛放衣服的竹筐和那一捆酋矛放下,眼巴巴地望着子壮,一个个气喘吁吁。 子壮吃了一惊,一脸迷惑着打量着他们。 “就这么几步路,就走不动了?怂成这样子了?” 在子壮的耻笑生中,那几个人也不反驳,更不解释,只是一个个搓着手,嘿嘿地笑,眼睛盯着地上的衣服和酋矛。 三木转了一下眼珠,小心翼翼地对子壮说,“子壮哥,这个,我估计他们是想现在就把这衣服和酋矛分了,沾沾喜气。” 好嘛,这一个“哥”字,三木吞吞吐吐,可是费了很大劲才憋出来,说完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福老爷子的儿子,耳熏目染之下,这察言观色,相机而动的本事,可不是子壮能比的。 十几个野丁鸡啄米般猛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子壮。 子壮明白过来,呃,怪不得,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当年自己刚进邑城当差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一份感觉,兴奋地不得了。 整个桑林村都觉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呢。 他挥挥手,“分了分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嘻嘻哈哈,每个人抢了一套衣服,一杆酋矛。 衣服乐滋滋的拿在他们手上,不停地朝自己身上比划着,就像过年一样喜庆。 其实衣裳也不是什么好衣裳,不过是杂役的装束而已,差不多大小,还半新不旧的。 酋矛其实也都一个模样,大约三人高,柳叶形状的金(青铜)枪头。 但毕竟是官府的装束和装备,即使是破点差点,那代表的意义却不一样。 这对于邑城的人可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这一群年轻的野民来讲,却是前所未有的,改变自己人生的一件大事,不亚于娶妻生子了。 子壮做了野马丁,还做了头丁,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子壮的父母高兴之余,老两口却一宿都没有睡好觉。 竟然是愁的。 看着子壮穿着噘儿给他做得衣服,到处的显摆,柱婶一想起这事就流眼泪,心里堵得慌。 “孩子总会长大的,你还天天守着他不成?那噘儿啊,说不定过几年就回来了呢。” 柱子瓮声瓮气地劝说道。 他毕竟还是疼老婆的,虽然话是少了点。 “你就是自己骗自己,过几年是多长时间——你能想得开,一晚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干什么?” 柱婶没好气地反唇相讥。 “小桑林巫就是吃定了咱家子壮,她若是愿意噘儿嫁过来,早就给他们两个定亲了。”一想起小桑林巫,柱婶就恨得咬牙切齿,“子壮都野头丁了,她还看不上——别人是脚踩两只船,那老巫婆四只脚都没闲着!” 唉,傅地生心里也不好受,不好再说什么。 “反正我不管了,半年,顶多再过半年,我就要子壮定亲。我生他养他,还做不了主了?”柱婶信誓旦旦,“柳桥村的村正已经托人给我递了话,人家闺女很快要十六了,可拖不起。那闺女一看就好生养,指定能赶紧抱上孙子 其实子壮一晚上也没有睡好。 三木突然升任了野头丁,车稳的冷漠和疏离,的确让子壮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 不过,当日他被小主驱逐出邑城,回到桑林村的那六七天里,那感觉比现在还要难受呢。周围人的讥笑和嘲讽,也算是提前给子壮消了毒。 现在虽然出了这么大事情,虽然让他感到受到一些伤害,但还不至于那么严重。 辗转反侧中,他忽然又记起那天在马正司门口遇到的甘叔涯。 即使以后再糟糕,做一个野头丁没有什么前途,到时候投靠甘叔涯,也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甘叔涯,他又想起了初姑娘,记起了他当时随口说的“道利之辩”。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起来。 真是一语成谶,当时随便说得一番话,没想到竟然应验在自己的身上。 说起来,自己和车稳的关系,当初不过是“利同道不同”而已,注定持续不了多久。 当日因为联手诛杀了郯国缉奴队的几名汉子,又因为自己和流民村的特殊关系,才把自己和车稳拴在了一起。 一山不容二虎。 现在的车振,因为已经管辖了北部荒原,说不定就会和盘踞在那里的流民村产生冲突。 现在自己和车稳已经是“利不同道也不同”了,以前那所谓亲密无间的关系自然也应该嘎然而止。 更何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知道噘儿在国都生活的很好,这就已经让子壮很满意了。 子壮静下心来,开始修习那天巫显术的第二重,终于又感觉到似有似无的暖流在身体内流动,然后慢慢地向眉心汇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子壮感到神清气爽,昨天的烦恼早已经一扫而空。 马正司发的那一身服装,稍稍肥了一点,子壮的母亲昨天已经改好了。 子壮穿上了杂役服,吃了点早饭,拿起了酋矛,叫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四个人匆匆赶往了草甸村。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其他的人都早已经汇集在草甸村的村口, 一个个精神抖擞,手持酋矛,矛头被擦得锃亮。 所谓的酋矛,其实就是步卒所用的长矛,长约两丈,比夷矛稍短一些。 夷矛是车上的甲上所用的兵器,大约是两丈四。 当然,子壮所处的时代,一丈约等于233厘米,而不是现在的333厘米。 大约辰时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马嘶声,马蹄踏地的声音。 大家伸长了脖子,朝村口的大路望去。 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一辆四马的兵车朝村口疾驰而来。 四马的大车,一群野马丁平时也不多见,一个个倒吸凉气,纷纷躲到了路边。 “是野马正大人,是野马正大人” 有个眼尖的家伙小声地喊道。 马车在村口停下,站在车厢里面横杆后面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果然是野马正车稳。 另外两个人,子壮也都见过。 中间御马的那一个,就是曾经和自己发生冲突的那一位,车稳的弟弟,车振。 他的右边,则是自己到马正司应募的时候,对自己一群人呼来喝去的孙头丁。 一干野丁面面相觑,子壮也是一头雾水。 这是演的那一出呢? 车振和孙头丁过来干什么? 车稳一脸严肃,孙头丁面无表情,车振依然是那副欠扁的模样,鄙夷不屑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遍,还特别在子壮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子壮很认真地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故意伸出舌头,用力地舔了一圈嘴唇。 车振脸色一变,正要发飙,就听车稳在一边大声喊道,“子壮,三木,把你们的人列队!” 一声令下,一群野马丁不敢马虎,一个个急匆匆地列好队。 车稳点点头,目光瞬时变得凌厉起来。 “跟在车后面,我们去一趟流民村!” 命令下达后,车稳不在乎这一群震惊失色的野马丁,吩咐车振调转马车,向北部荒原驶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1章 龙潭虎穴 是的,就是这样。 不仅仅是子壮此时一脸的震惊,其他的野马丁,在听到车稳的命令后,一个个更是大惊失色,一脸的惶然。 如果说子壮仅仅是因为迷惑不解而感到震惊的话,其他的人则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而惶然不已。 一种发自内心,油然而生,不受控制的恐惧。 “流民村,现在竟然是要去流民村?” “为什么要去流民村?” 所有的野马丁都有些心惊胆战,恐慌不安。 蒲城邑是个边陲小邑,一共才有六个野民村而已。 桑林村,草甸村,老树村,青石村,黄柏村,柳桥村。 可无论拿出任何一个村,它所管辖的面积,都没有北部荒原的一半大。 而且,对于绝大多数的蒲城邑野民来说,这北部荒原可是一个危机密布,暗藏危险的生命禁地,轻易不敢进入。 荒草丛生,荆棘密布,野兽横行,一不小心可能就把小命给丧了。 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据说在荒原的深处,还聚集了一群青面獠牙,茹毛饮血的穷凶极恶之徒。 他们所聚集的地方,据说就被称为流民村。 有一些胆子稍微大一点的野民,也许会在荒原的边缘地带试探着挖点山珍,采点草药,抓点小兽 但没有几个人敢深入荒原的深处。 据说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野民,也曾尝试着往荒原的深处探寻,结果总是发现一些穷凶极恶,满脸横肉的陌生汉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那目光,就像盯着一只待宰弱鸡的恶狼一般。 野民往往心惊胆战,屁滚尿流地拔脚就跑。 不过,此时往往会在草原上响起几声尖利的口哨声,就好像是相互呼应般,不少影影绰绰的人影就会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卯足劲朝逃跑的野民赶了过来。 魂飞魄散的野民此时就埋怨少长了两只脚,撕心裂肺地一边呼嚎着,一边撒开脚丫子就往村子里跑。 有的胆子小的,竟然能够吓昏在地上,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剥了精光,身上伤痕累累,被扔到荒原附近的乱草从中。 运气稍微好一点的,即使能够跑出荒原,一条命也丢了半条,心有余悸,从此以后再也不禁轻易进入北部荒原。 可今天这野马正大人居然说要去荒原中的流民村,这不显然是老寿星嫌命长,小母鸡去给黄鼠狼拜年么 虽然心里担心的要死,但十几个野丁谁也不敢出言反对,更不敢违抗命令,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慢驰的马车跑,心里默默地向祖宗c天帝祷告。 果不其然,他们进入荒原不久,口哨声果然此起彼伏,一条条人影从草丛中窜了出来,远远地望着这一些野马丁,接着又迅速在消失在荒原中。 十几个野马丁心惊胆战,硬着头皮跟着马车跑。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村落。 在村口,车振把马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三个人从车厢里跳了下来。 车振牵着马匹,把几匹马在路边的树上拴好。 车稳和孙头丁则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一群气喘吁吁,一脸惊慌的野马丁。 子壮一脸的狐疑,但也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们几个在这里列好队,我和孙头丁进去办点事!” 车稳脸色淡漠,冷冷地吩咐道,然后朝旁边的孙头丁点点头。 孙头丁没有吱声,转身就朝村内走去,车稳紧跟在后。 车振把马拴好以后,犹豫了一下,也快走几步,吊在了车稳的后面。 子壮没吭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三个人远去的背影,好像恰恰是流民村的首领,奕老爷子房子的方向,心里隐隐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村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走在最前面的孙头丁步伐稳定,好像早就轻车熟路般。 这就对了。 子壮早就猜想到,毛脸鸷也曾经向他暗示过,这流民村作为一个法外之地,竟然能够在这北湖荒原生存了十余年,而且规模越来越大,一定是和邑城的马正司有些关系。 马正大人利欲熏心,在整个蒲城邑都是赫赫有名的。 现在看来,果然不出子壮所料。 孙头丁走在最前面,显然充当的是一个带路人的角色,应该以前曾经来过流民村,甚至和毛脸鸷的父亲接触过。 只是,孙头丁是否知道,车稳和自己也曾经来过这里呢? 车稳,车振,还有孙头丁,这三个人今天到底为何来到这里呢? 子壮百思不得其解,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旁边的一众野马丁更是惴惴不安。 “这就是流民村?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是不是都埋伏起来了?” “据说这里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徒,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个个野马丁神色慌张,面面相觑,最后自然而然地都把目光落在了子壮的身上。 毕竟子壮是他们这群人里的老大,和车稳的关系又比较亲近,知道的事情应该会比他们多一些。 更何况,据说子壮和噘儿以前也经常到北部荒原来采药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否进入了荒原深处,但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些。 子壮苦笑了一声,无奈地朝他们摊摊手。 他自己也不知道车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车稳既然已经渐渐地疏远了自己,子壮也没有兴趣去问个究竟。 他只是知道,就流民村的这群亡命之徒,不要说自己身边这十六个野马丁,就是一百六十个,也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有人出来了!” 一个野马丁惊叫了一声,手指着村中的一处房子,所有的野马丁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一条人影从路边的一处茅屋窜了出来,跌跌撞撞,逃命似地朝村口,也就是他们所站的方位跑了过来。 紧接着,又有两条人影从那茅屋里窜了出来,朝前面的那个人追了过去。 “站住,你这个狗日的,还想跑?” “抓住你,砸断你的狗腿!” 后面两个人骂骂咧咧,恶声恶气,手中挥舞着短棒。 前面那个人跑得更快了,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杀人拉” 救命? 救谁的命? 一个个野马丁平时在村里耍凶斗狠可以,但最多也就是打破个鼻子,弄一脸血而已,事后还要上门赔礼道歉,陪半天的不是。 真要碰上了亡命之徒,还是先救自己的命要紧。 就听“哗啦”一声,所有的野马丁不约而同,迅速地聚在了子壮的旁边,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全身都打哆嗦。 子壮被围在中间,挤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2章 可怜的昆天 “救命啊” 那倒霉的家伙就像发了疯一样,跌跌撞撞的朝村口跑了过来。他不小心还摔了一跤,接着又爬了起来,继续朝子壮这群人跑了过来。 “我是郯国人,我叫昆天,我不是流民救命啊。” 那人声嘶力竭地呼救着,好像看到了大救星一般。 也许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许从子壮他们这群野马丁的服饰打扮上,他已经猜到了子壮他们不是野民村的人。 郯国人? 子壮心中一动,脑海中不禁又想起了“抠脚大汉”和“娘娘腔”来。 这时候,紧追在后面的一个人一弯腰,手中的短棒朝前面甩了出来。 那短棒也就三四尺长,打着旋,飞速地朝前冲去,刹那间已经到了那倒霉鬼的身边,重重地击在的他的双腿上。 那自称昆天的家伙“啊”地惊叫一声,重重地跌在地上,离子壮他们也就是十来步远。 后面的两个人迅速地冲了上来。 “你们不是官府的人吗救命啊” 昆天仓皇地回头瞥了一眼,一边怒力地想爬起身来,一边大声地呼喊着。 后面的两个人已经冲了过来,刚才抛棍的那个家伙用力一脚,重重地踹在昆天的后背上,把他踹在地上,然后俯身去捡地上的短棍。 另外一个人已经抡起手中的短棍,劈头盖脸地朝昆天的身上打去。 他一边打一边高声地叱骂。 “我去你大爷的,今天我不打死你这个杂种,老子以后没法在这里混了!” “跑啊,你再跑啊!” 这家伙黑脸粗身子,头发乱糟糟的,子壮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看他下手的狠劲,估计也是个亡命之徒。 那昆天双手抱住头,再也不敢呼救了,也不敢反抗,任凭那棍棒摔打在自己身上,一边哀号一边求饶。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大爷,饶命啊” 十多个野马丁,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啊,一个个吓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手中的夷矛都拿不稳了。 “不要慌,都站稳了,别怂!” 子壮沉声喊了一嗓子,让一群野马丁稳住阵脚,两眼却依然紧盯着流民村那三个人。 刚才抛棍的那一个家伙,子壮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是毛脸鸷小喽啰中的一个。 黑瘦的小个子,平时一脸的阴戾,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那抛棍的力道,角度,落棍的位置,一气呵成,可不是随随便便抛出来的。 车稳他们几个,到底来到这流民村干什么? 流民村忽然来了这么一出,难道是在演戏?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接下来的这一幕,让子壮也傻了眼。 黑瘦子把地上的短棍捡了起来,有意无意地瞟了子壮这边一边,然后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同伙殴打地上的昆天。 对方竟然是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这让子壮心里都发毛。 一个人的心里要阴暗都什么程度,才有可能这么怡然自得的态度啊。 一干野马丁现在一个个脸色惨白,似乎也被眼前的一幕吓着了。 流民村的这群人,子壮以前不是没有打过交道。性子暴烈,无法无天,他也都见识过,所以并不觉得多么奇怪。但今天这事,却只能以暴虐残忍来形容,让子壮的嘴角都直抽抽,简直是看不下去了。 那家伙手中握着胳膊粗细的棍子,带着呜呜的风声,此时就像雨点子一样,噗噗地打在那趴在地上的昆天身上,看得人心惊肉跳。 那地上的倒霉鬼,此时用胳膊紧紧抱着头,脸贴着地皮,跑也不敢跑,任凭他的蹂躏。刚开始还声嘶力竭,不断地惨嚎着,那都不是人叫唤的声音了。后来不断地哀告,慢慢地声音也越来越小,两腿无力地抽抽着,好似死了过去。 “去你的,还给我装死!” 一脸铁青的施虐者估计也累了,现在也住了手,朝那昆天啐了一口,意犹未尽般地又踹了他两脚。听那倒霉鬼有气无力地呻吟着,他才悻悻地吼道,“下一次我再收拾你!” 一顿暴打下来,那昆天的嗓子都喊哑了,似乎连挣扎都没有力气了。 “够了够了,你这是给他挠痒痒呢!” 黑瘦子忽然朝同伙吼了一嗓子,一脸的不耐烦。 他右手攥着短棍,轻轻地击打着自己的左手掌,目光落在了昆天的下半身。 猛吸一口气,黑瘦子忽然身体半弯,高高地举起短棒,在子壮惊诧的目光中,猛地朝昆天的一条小腿抡去。 “再让你跑!” 棍棒带着风声落下,似乎传来一丝略带沉闷的断裂声,接着就被昆天那杀猪般的嚎叫声淹没了。 子壮心中一寒,知道那昆天的一条腿应该是废了。 “呱噪!” 黑瘦子一脸的厌烦,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昆天的头上。 昆天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再也没有丝毫的生息,但是身子还是惯性地轻轻抽搐着。 一群野马丁呆若木鸡,有的人牙齿都碰得咔咔响,目瞪口呆地望着地上毫无声息的倒霉鬼。 黑瘦子此时忽然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他们,那目光里有说不出来的冷厉,像一支箭一样,直入所有人的内心,让他们心底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寒意。 黑瘦子冷笑了一声,朝同伙努努嘴,“该你了!” 说完话,他背着手,一个人自顾自地朝村里里走去。 他的同伙一脸的晦气,朝黑瘦子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说道,“,净让老子做苦力!” 骂归骂,他还是弯腰抓住昆天的一只脚,就像拖死狗一般,拖着生死不知的昆天,跟在了黑瘦子的后面。 地上留下了一大滩的血迹,两个人不多时就消失在一所茅屋里。 空气来忽然弥漫着一股骚臭的气味。 子壮抽了抽鼻子,把身边的人用力推开。 “没事了,没事了刚才谁尿了?” 周围的野马丁迅速地散了开来,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一动。 是草甸村的豁牙,也是子壮的老熟人。 此时的豁牙哪里还有半点的狡黠气,他脸色惨白,嘴唇一个劲地哆嗦,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小水洼,散出浓重的骚气。 “三木,这个,你们几个熟。”子壮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从人群中找到三木,“扶着豁牙到旁边收拾一下吧让大人出来看到不好。” 小半个时辰后,车稳,车振,还有孙头丁三个人终于显露出身影,朝村口走了过来。 三个人都是脸色铁青,不发一语。 登上马车后,车稳才吼了一嗓子,“走!” 一声令下,刚刚恢复点精神的野马丁们如蒙大赦,一个个恨不得多生几只脚,早一点逃离这个凶险异常的流民村,这群识人命为草芥的亡命之徒。 子壮盯着车稳的后背,看他依然稳稳地站在兵车上,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些什么鬼名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3章 失算的孙头丁 一行野马丁气喘吁吁,顶着大日头,跟着前面的马车跑,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那马车还是刻意放慢了速度,要不然早就把他们一群野马丁甩在后面了。 大约用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却不是在草甸村的村口,而是挺在荒原的边缘地带,离草甸村看起来还有百来十步的样子。 一群野马丁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停了下来,但又不敢开口问。 车稳依然站在马车上,松开扶着横木的一只手,转过身来,一脸的威严。 “子壮,三木!” 他吼了一声。 子壮和三木精神一振,连忙恭恭敬敬地回应道,“在!” “你们两个人,这一段时间,都归孙头丁号令,就不必每天早上去马正司点卯了。” “是!”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虽然满腹的狐疑,但也不敢问什么,只能大声地表示服从。 孙头丁此时也转过身来,望着一脸惊愕的众野丁。 他板着一张死人脸,脸上的横肉哆嗦了一下,刀子般的目光又把所有的野马丁从头到脚刮了一遍,让大家觉得后背一阵凉气,赶紧低下了头。 “明天还是辰时,都在这里集合!”孙头丁冷冷地说道,“每个人带一桶水,一把刀,一柄铲,酋矛就不要带了。” 一群野马丁一脸的惊愕。 什么意思? 不是说十天才操练一次么? 怎么还接二连三的没完没了了? 真要天天操练,耽误了农活,仅仅免除徭役,那可就不合算了。 万一不小心碰上流民村的那群穷凶极恶之徒,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而且,野马丁不带酋矛,带着水桶带着铲,这该不是要开荒吧? 这还叫什么野马丁啊? “违令者,军法处置!” 孙头丁生硬地撂下这句话,然后朝车稳点点头。 两个人转过身,御马的陈振一抖缰绳,马车朝邑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再也不在乎身后的野马丁。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火辣辣地炙烤着一身臭汗的野马丁,可他们的心思,却慢慢坠进了冰冷的谷底。 …… 孙头丁名叫孙天啸,二十岁就入马正司做马丁,熬了一二十年,一步一步地做到了头丁。 在马正司里,他也算是个老人儿了。 论资历,马正司里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论威望,除了马正,甲佐,马士等几个官吏,也没有几个人敢再他面前说个“不”字。 可是,孙头丁自己去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如果没有好的机缘,估计也就是这样了。 头丁即使加个“头”字,但毕竟还是“丁”。 不是官,也不是吏,连个甲士都算不上。 同是在马正司里做事,在外人看来都是耀武扬威的人上人,但这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 官就是官,独当一面,是管人的。 他们才是一等人,高高在上,发号施令。 吏就差了些,说白了就是听从当官的号令,专心干活的。自己要干活,也要安排下面的人协助干活。 丁则属于第三等,基本上就算是干活的。 在马正司,马正大人是官,蒲相文是官,连刚来的车稳也是官。 这都是孙头丁连想都不敢想,更是不敢轻易得罪的人。 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当官,即使你是满腹的才华,一身的本事。 首先就要看你的血统和家世。 最起码,你必须要有一个士子的身份。 吏的要求就低一些,普通的国人也有可能争取到,但那也是背景够厚,没有其他士子竞争的前提下。 天有十日,人有十等。 国人、野人之间有天壤之别,但在所有的国人内部,又何尝不是等级森严。 要想向上进一步,可比登天还难。 而孙头丁仅仅是个国人而已,祖辈都是种地的,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需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天吃饭。 并不是只有野民才种地,很多的国人也种地。 蒲城邑内两三千人口,起码有一半的人以耕种为生。 只不过,野民的赋税多,徭役重,耕种的土地离邑城较远,还有公田私田之分。公田通常在中间,私田围在周围,几块田地的沟渠呈井字形状,所以称之为井田。 国人耕种的土地,往往就在邑城的附近。他们也没有公田、私田之分,用田埂将土地分隔成一块块,都需要向官府交粮纳税,只是比野民负担轻得多而已。 畦者,田埂也。国人耕种的土地,通常称之为畦田。 年轻的孙天啸不想种地,但又不知道干什么好,结果干什么也干不好。 他曾经异常顽劣,除了打架斗殴,耍狠惹事,就没有干过什么正经事。他进过邑学,不到十天就被赶了出来。他学着做生意,净赔不赚。基本上他就属于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的角色。 除了他有一身好拳脚,尤其是一手好棍法。 这拳脚、棍法是他本家的一位族叔教给他,孙头丁就对这个上心,整天缠着族叔学这学那。 为什么就对这些事情上心?其实道理很简单,那个时候的孙头丁天真地认为,学了这些,出去和小伙伴打架的时候生气,谁都打不过他,他就最威风了。 到了二十岁,父母亲也着了急,知道再这么下去,不但这孩子会废了,可能还会惹出大篓子来。 既然孙天啸不想种地,干别的也不行,他的父母没了辙。 最后父母一狠心,一咬牙,提着厚礼,摸着眼泪,把他送到马正司来做马丁来了。 因为他的族叔,当时就是马正司的马丁。 马正司的马丁,没一个老实巴交的,一个比一个横。 你不是耍狠吗?有比你更狠的。 你不是有刺吗?有人专门给你削刺。 你不是拳头硬嘛?看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孙头丁刚进马正司那段日子,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头。但也就是在他族叔的敲打下,他的性子才慢慢被拧了过来,要不然现在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落草为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现在做到了头丁,他也知道再上一步更难了。 现在孙头丁都三十多岁,将近四十了。 如果再不赶紧找机会爬上去,估计以后就也没有机会了。 即使做不成小吏,做个甲士也成。 想小吏,那可需要得到马正大人的青睐。 要做甲士,那就需要蒲伯文的提拔,因为他就是所有甲士的首领——甲佐。 在蒲城邑,甲士就是用兵车作战的特殊马丁,平时并不需要到马正司来应卯,只有战时的时候才出征。虽然也有日常操练的说法,但这几年也仅仅是个说法而已。 在蒲城邑,甲士还是士子优先,但未必都是士子,十个里面也有几个是普通的国人。 一辆兵车需要配备十名甲士,三名在车上,三名在车下。蒲城邑有十多辆兵车,需要一百多名甲士,却没有这么多的士子。 如果做到了甲士,平时闲着没事,连点卯都不用,还有俸禄,家里的几亩畦田连租税都免了。 想想都让人兴奋。 也就是这个原因,一听说需要有人来野马丁这里帮忙操练野马丁,他自告奋勇地就站了出来。 不是他想拍车稳的马屁,而是他明白,无论是马正大人,还是蒲伯文,都需要一双在野马丁中的眼睛。 于是,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是现在,去了一趟流民村,他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失算了。 这新来的野马正竟然利欲熏心,要在北部荒原搞药材,建马场,还妄想要流民村的那群乌合之众配合他,为他无偿效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4章 上车容易下车难 孙头丁急匆匆地返回了马正司,整个人急地团团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刚才在车稳跟前,他强装镇静,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就是害怕被车稳看穿。 过了小半个时辰,看到车稳一个人离开了马正司,孙头丁终于逮到了了机会,悄悄溜进了蒲伯文的公事房里。 车稳如果还在马正司内,孙头丁是坚决不会冒这个险的。 若是被车稳发现了,不但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就连给蒲伯文做暗线的机会也都没了。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想升任小吏或者甲士的指望,那可就是遥遥无期了。 …… 蒲伯文一身的戎装,背着手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望着低头哈腰的孙头丁。 熟皮的头盔,被漆成浅朱色的护甲。 戎装穿着身上显得精神,但毕竟不是很舒服。 上一次他穿戎装的时候,估计是五六年之前的事情。 蒲城邑这几年并无什么战事,作为马正大人的嫡长子,所有甲士的头领,蒲伯文自己也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只好去斗玉台尽情挥洒自己的梦想和热血了。 邑宰大人说蒲城邑最近不太平,和北方的郯国可能会有战事,要他们父子要勤加操练甲士。 作为所有甲士的头领,蒲伯文好歹要要装装样子。 四五年了,他又一次穿上了戎装,可也就是射了那么几箭而已,就觉得全身汗津津的,两只胳膊都酸了。 路过马正司的时候,他顺便过来看一眼而已,却被孙头丁给堵在了公事房里。 这公事房,他也是见年不遇地才来个次而已。 蒲伯文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头丁,孙头丁则是一脸的艳羡,火辣辣地目光在蒲伯文的戎装上再也拔不开了。 “甲佐大人,你这是……要田猎去?” 打猎捕兽,就类似于耕田收粮食,所以在这个时代,打猎又称为田猎。 不过,对于蒲伯文这些甲士而言,这田猎又有特别的意义,其实就是有一定礼仪性质的军事训练,要排兵布阵,操练兵马,以备上战场上的时候不会太生疏。 “嗯……” 蒲伯文点点头,抬眼看着他,有点不耐烦,“你有什么事?” 孙头丁心里一个激灵,连忙把目光收回来,恭恭敬敬地说道,“禀报大人,今天一大早的时候,马士对我们说,新上任的野马正想找个老丁帮他操练那些野丁。小的觉得是个为大人效命的机会,就自告奋勇去了。” 蒲伯文皱了皱眉头。 这马正司他是不常来的,一大早的时候他还在床榻上迷糊呢。 这车稳啊,新官上任三把火,事情可真多。 不过,这孙天啸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孙头丁,一脸讥讽地说道,“你啥时候这么勤快了呃,看到那车稳发达了,想溜须拍马,抱他的大腿?” 孙头丁脸色一慌,连忙弯下腰,信誓旦旦地给蒲伯文表忠心。 “大人可是冤枉小的了。小的在这马正司十多年,对大人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那你上赶着过去干什么?那车稳不过是丧家的士子而已,在国都内根本没有容身之地。若不是我们父子觉得他可怜,小主和邑宰大人又给他求情,他凭什么得到野马正这个职位!” 一提到车稳,蒲伯文就满肚子气。 不过说到车稳在国都的遭遇,蒲伯文也早有耳闻,也不是完全是说谎话。 这车稳的父亲自刎谢罪的时候,虽说罪不及亲属,但车稳后来在国都内处处碰壁,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这邑宰大人啊,父亲平时可没少给他好处,没想到鬼迷心窍,竟然把车稳给塞进了马正司。 孙头丁看蒲伯文提起车稳的时候,一脸的不悦,心中更是有了底,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也赶紧一脸的义愤填膺。 “大人说的是,马正司内不少的弟兄也看不惯那车稳。他何德何能,竟然做了野马正的位子。大人在这些年对小的平时提携有加,现在就是小的报效大人的机会了。小的自当赴汤蹈火,纵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孙头丁说得慷慨激昂,一身正气,让蒲伯文听得将信将疑,一脸不解地打量着他。 “那……那你跑到他那边干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的以身犯险,就是时刻盯着那车稳的一举一动,随时禀报大人!” 呃…… 蒲伯文终于明白过来,脸色好看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不过,看他的神态,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那……车稳那边,有什么消息?” 一听蒲伯文提起这个,孙头丁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大人,车稳这小子,没想到这么贪得无厌,要捅大篓子了……” …… 是的,孙头丁本来就是想自告奋勇,混到野马丁的队伍里,给蒲伯文和马正大人做个暗线而已。 他可没想到要以身犯险,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不过既然上了这条贼船,想下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本来只是说帮着操练刚招募的野马丁而已,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正是自己给蒲伯文和马正大人立功的好机会。 所以马正司的马士一征询此事,他就自告奋勇,欣然同意了。 可是,在去草甸村村口的路上,他就发现事情好像有点对头,但却已经下不了车了。 …… 御车的人是车稳的弟弟,孙头丁以前见过,他年纪不大,但御马的本领可一点都不差。 本来以为他是个浪荡子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本事,这让孙头丁有一些意外。 四匹骏马,毛色鲜亮,体型矫健,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在整个蒲城邑也很难见到。 车振随口一提,说这骏马和马车,都是家主从国都送过来的,专门供暂住在蒲城邑的小主使用。 能坐上家主家的私家马车,孙头丁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呢。 一边的车稳一脸的真诚。 “孙头丁,听马正司的同僚说,你在马正司的日子可不短了。若是说起德高望重,业务娴熟,孙头丁可谓是首屈一指了。这才能得到你的鼎力支持,在下感激不尽。” 车稳的话,听着就让人舒坦,孙头丁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高兴归高兴,他还是一脸矜持的谦虚一番。 “大人谬赞了,只是在司里多干了几年,同僚们给几分面子而已。” “孙头丁切不可妄自菲薄,在下出来乍到,要仰仗你的地方很多啊,还希望你能够不吝赐教。” “大人客气了,但有所命,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车稳点点头,一脸的笑意,好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既然孙头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车稳脸上的笑意更浓,侧脸看着孙头丁,忽然让他心底有点不踏实的感觉。 果不其然,车稳接下来的话,让他那不详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孙头丁,据说那荒原之中有个流民村,聚集着一群乌合之众,不听我们蒲城邑号令。这个,我又听说,马正司内至少有五个人和流民村有过接触,而孙头丁恰恰是其中一个——真是好巧,我今天就想去一趟流民村,还劳烦孙头丁给带个路。”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5章 身不由己 “流民村?” 一听到这三个字从车稳口中吐了出来,孙头丁明显的一愣,双手赶紧抓紧了车前的横木,免得不小心给摔了下来。 其实,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想一跃而下,从车上跳下来,再也不当这该死的暗线了。 这……好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车稳是疯了么,哪里去不好,非要去那流民村? 那里可是汇聚了一大批的穷凶极恶之徒,是寻常人能去的地方么? …… 不过,车稳刚才并没有说错。 这流民村,孙头丁的确是去过的,不过那也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也不是什么头丁,跟着自己的那位族叔,还有其他四位马丁,一起去了一趟流民村。 孙天啸也仅仅去了这一次而已。 他的族叔那时候已经混到了头丁,后来胳膊上受了伤,结果居然得了破伤风死了。 破伤风在后世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及时来上一针,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不过,在孙头丁这个年代,破伤风可是致死率很高的一种疾病。 族叔死了以后,孙天啸接了他的位子,但这流民村就再也没有去过。 而且,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孙头丁静下心来,干笑了两声,一脸为难地说道,“野马正大人说笑了。这流民村么,也就是以话传话而已。北部荒原这个地方,人迹罕至,野兽横行,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叫流民村的地方,这还两说呢。”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留意着车稳的脸色。 一是担心子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触怒了这个刚上任的野马正大人。 二来么,自己几年前去过流民村的事情,这刚来的野马正怎么会知道——该不会诈自己吧? “是么?”车稳皱了皱眉头,“难道是田举骗了我?那我可要找另外三个人好好问问了。” “田举?” 一听车稳提到这个名字,孙头丁一下子就慌了,知道今天再也躲不过去了。 田举这个家伙,他认识啊,以前一起在马正司里当差的,也是跟着族叔混得最久的。当年要不是自己的眼力劲好,心眼活,这头丁的位置估计就是他的了。 后来也是因为头丁的这个位置,这田举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心灰意冷地离开了马正司,以后和自己再也没有联系。 当年去流民村的时候,这田举可就是五个邑丁中的其中一个。 车稳现在把这个人名提出来,又说另外三个人,这说明他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这家伙,阴啊…… 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早就把自己给盯上了,而且还查了个底朝天。 自己还自作聪明地跳了进来…… 孙头丁把这里面的关节琢磨清楚了,脑门子上直冒冷汗。 车稳双手放在横木上,两眼目视着前方,看都不看孙头丁一眼。 “大人,我……” 孙头丁知道逃不过去,胆战心惊地说道。 车稳嘴角抽了抽,语气平淡,“怎么,想起来了?” 孙头丁哭丧着脸,频频点头,“小的脑子笨,这都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让大人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 “流民村的头领,你也见过?” “没……”孙头丁略一迟疑,见车稳脸色一变,连忙说道,“没……没多大印象,但好像见过一面,叫什么流民奕……” …… 车家两兄弟,半是挟持,半是由孙头丁带路,竟然去了流民村,还见了他们的头领流民奕。 这个消息,对于蒲伯文来说,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 这流民村,蒲伯文虽然从来没有去过,但对它并不陌生。 自己的父亲,马正司的马正大人,和那流民村有些私下的约定,这对于蒲伯文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邑宰大人也应该心知肚明。 这车稳,刚刚在马正司混了一个差使,手下也就是十几个野民,跑出那么远,到流民村去干什么? …… “采草药,办牧场!” 孙头丁看蒲伯文一脸焦急的模样,赶紧向前凑了凑身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见蒲伯文不明白,孙头丁只好耐下心来给他解释。 根据车振的说法,他这次从国都过来,就是要组织附近的野民,在北部荒原采摘草药。当然了,还要雇人加工炮制,然后拿到邑城里来销售。 北部荒原方圆几十里,人迹罕至,野兽横行,但也蕴藏了不少天珍地宝。 现在这荒原既然处在野马正车稳的管辖之下,这车振自然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大大地捞上一笔。 以前周围的野民胆小怕事,更有些怕死,所以不敢轻易进入荒原的深处。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野马丁的保护,他们自然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而且,这草药的生意,还是第一步而已。 车振的第二步,是想在这北部荒原筹办牧场。 而那拉车的四匹马,就是三匹母马,一匹公马,特点从国都运来的良马,先让车振自己练练手。 说是那驷马马车是供小主驱使,不过是个说辞而已。小主一个大家闺秀,出门都很少见,就更不用说乘车出城了…… “够了!” 蒲伯文已经听得后背发凉,两眼喷火,忍不住打断了孙头丁的话。 这是咬人的狗不露齿啊! 车稳这个王八蛋,平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看起来淡泊名利,与人无争,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图谋。 蒲伯文瞪着孙头丁,一字一顿地说道,“草药和牧场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告诉我,他去流民村干什么?” 孙头丁小心地缩了缩脖子,心里当然明白蒲伯文的意思。 族叔在世的时候,也曾偷偷暗示过他,这流民村应该和马正大人私下有些联系。 要不然,马正大人也不可能对流民村不闻不问,容忍它存在了这么多年了。 那次自己一行人过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可最近这几年,可连这过场也懒得走了。 私底下,这马正大人,不知道收了那流民村多少好处呢。 这车稳竟然不知死活,伸手从马正大人的碗里抢食吃了…… “还是为了草药的事情!” 孙头丁急忙说道,“车稳要流民村约束好自己的人手,不准干涉它组织的野民采药,并且……并且要求流民村也要动手采药,每个月给他提供大批的药材,以保证他们还可以继续呆在北部荒原。” 孙头丁记得,车振显然是对此早有准备。他还拿出一卷木简来,摊开来,对那流民奕说每个月需要茅苍术二百斤,天麻二百斤…… “流民村同意了?” 蒲伯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流民奕没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脸色铁青,问车稳‘如果他不同意会怎样’?” “车稳怎么说?” “车稳说,让流民村考虑几天再答复他,然后,我们就走了。” 孙头丁把事情说完,小心翼翼地望着蒲伯文。 “大人,下一步,小的该怎么办?” 见蒲伯文不吭声,他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大人,要不,您老行行好,找个理由把我调回来吧——流民村的那帮家伙,人多势众,杀人不眨眼,即使我们马正司也……也要费些手脚……”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6章 情况不妙 蒲伯文把孙头丁好好地褒扬了一顿,又给他许下了诸多日后的好处,就让他先回去等候消息。 孙头丁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高兴的合不拢嘴,又指天画地地赌咒了一番。 看着孙头丁一脸兴奋地退了出去,蒲伯文的脸却忽然沉了下来。 车稳这小子,玩得有点大啊,真是出乎于他的预料。 虽然说,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初来乍到,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如果自己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等着看那车稳捅下个大篓子,再顺势把他赶出马正司,这未必不是个好机会。 不过,若是他把那流民村给惹毛了,那可是把大家的吃饭家什都砸了,这烂摊子也不好收拾。 …… 日近黄昏的时候,一辆马车从远处慢慢地驶来,停在了邑宰府的门口。 门仆从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马正大人蒲直,还有他的嫡长子蒲伯文,两个人走下了马车。 门仆赶紧快迎出去,堆着笑脸给两位大人行礼。 “马正大人,甲佐大人……” 早有守门的护卫走过来把马车牵了过去,不劳马正大人父子两个费心。 毕竟这邑宰府他们平常可都是孝敬得紧,平常也没少过来。 马正大人瞥了门仆一眼,“进去通报吧,我有事要找邑宰大人。” “这个……” 门仆也是他们的老熟人,往常也不用他们自己开口,早就麻利地进去通报了。 可是今天,这门仆却站在那里不动,一脸的为难,支支吾吾地四处张望着。 马正大人皱起了眉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门仆虽然是个奴婢,但自己平时也少不了打点,就是为了自己来往邑宰府方便。 这个狗东西,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一边的蒲伯文看出点究竟,已经向怀里的钱袋摸去。 “不敢,小的不敢。” 那门仆也是个机灵人,怎么看不出两位大人心情不悦,连忙一个劲地拱手,脸都成了个特大号的苦瓜。 “大人,邑宰有吩咐,今天他有贵客,不方便见其他人——要不,两位大人稍等一会,或者以后再过来?”门仆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不是小的不识抬举,只是……唉……” “有贵客,谁这么大的面子?” 马正大人父子两人都是一愣,难以置信地向府内望了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邑宰大人是蒲城邑的主宰,整个蒲城邑内,能让邑宰大人当作贵客的人,他们还真想不到是哪一个。 “小的……大人还是不要难为小人了……” 门仆低下头,闭嘴不肯说。 蒲伯文机灵地塞了一枚飞羽贝过去,“随便问问而已,我们还能说出去不成?”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门仆警惕地扫了周围一眼,已经敏捷地把那枚飞羽贝藏在袖子里。 “是车家两兄弟,都进去一个时辰了。” 门仆也是一脸的迷惑。 “为了这两个人,邑宰大人不但不随便见客,连身边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恐怕是在谈什么要紧的事情……” 马正大人和儿子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的惊愕。 这车家两兄弟,竟然咸鱼翻生,成了邑宰府的贵客了? …… 马正大人父子,和那个看门的门仆,三个人挤在小小的门房内。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看见车家两兄弟走出了邑宰府的大门。 两个人一脸的兴奋,不时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马正大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觉得全身都僵硬了。 门仆刚才没有撒谎,果然是他们两个。 马正大人心上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但却弯下腰,沉下气,足足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 他能混到马正大人这个位置,可不仅仅因为他是赢姓蒲氏族人——蒲家人多了去了。 吃得了苦,受得了辱,弯得了腰,杀得了人。马正大人可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早就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心机高手了。 这可是关系到他前程的重要时刻,让他半点马虎不得。 野马正,这可是马正司里从来就没有的职官,就是为了车稳这个人特意设立的。 这当初也是邑宰大人的主意。 本来以为是一个闲职而已,没成想到,这车稳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人心隔肚皮,倘若……倘若邑宰大人早有此意,那自己的马正职位,恐怕以后也岌岌可危了。 一想到这里,马正大人就觉得心里发凉,额头上也开始汗津津的了。 …… 头发花白的邑宰大人,端坐在堂上的几案后,一脸的沉稳。 他扫了一眼在堂下左右两边几案后的马正大人和蒲伯文,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 “你们两个人有什么事——我今天有些倦了。” 马正大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刚才怒力挤出的笑容就那么僵在那里。 倦了? 当然应该倦了。 刚才邑宰大人可是和车家兄弟谈了一两个时辰呢。 而且,这话里话外,明明有些下逐客令的意思。 一边的蒲伯文一看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拱手说道,“邑宰大人,我们这次过来,是想禀报一下邑甲田猎的事情。” 邑甲,也就是蒲城邑的甲士,现在归蒲伯文管辖。 这父子两人心里惦记着是车家两兄弟的事情,但却不能公开说出来,只能把话题转移到邑甲身上。 他们两个刚才绞尽脑汁,想来想去,也只能以这个为借口了。 毕竟邑甲是在马正司的管辖之下,上次邑宰大人又主动提出郯国人可能入侵,要他们父子二人整缮兵甲,所以谈这个问题最是合理。 果不其然,邑宰大人微微点头,好像有了点兴趣。 “进展如何?” 蒲伯文硬着头皮说道,“马正司内,计有战车十二辆,但并不是都完好无损,尚需修整。甲士会在五日后到马正司点卯,到时候会有一个精确的数字……” 嗯,邑宰大人若有所思点点头。 蒲伯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邑宰大人的脸色,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马正大人沉不住气,小心翼翼地说道,“按照过往的礼制,这田猎有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的说法,现在时节不符。不过,为了抵御郯国人可能的进攻,我们计划在北部荒原上先小规模地演练一下,大人意下如何?” “北部荒原啊,这个……” 邑宰大人皱了皱眉头,马正大人父子都屏住了呼吸。 “这个你们还是要和车稳商量一下比较好。”邑宰大人缓缓地说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丝毫不考虑马正大人的感受。 “毕竟,车家两兄弟要在北部荒原采摘草药,建立牧场,我刚才已经同意了。”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7章 形势险恶 谢天谢地,邑宰大人终于主动提起了车家兄弟的事情了。 马正大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和儿子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有些得意。 “呵呵呵,邑宰大人真会开玩笑。那车家兄弟好歹也是世家子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能真去北部荒原上去采药不成,这和那些低贱的野民有什么不同?” 马正大人故意装出第一次听说此事,还呵呵地笑了几声,就像听了一个笑话一般。 再说了,即使这两兄弟真能弯下腰,愿意干这卑贱的活计,不过也就是两个人而已。 就那点收入劳获,呵呵,怎么能够维持生计。 “他们也没说要亲自动手——附近的野村不是很多人吗?” 邑宰大人不以为意,笑着说道。 “每个野村就是出十个人,再有各个村的野巫指点一下,好歹也有六七十个人吧,还用得着他们兄弟两个亲自动手?蒲直,你也太小看他们了。这车家两兄弟,我以前也是看走走了眼。呵呵,尤其是那个车振,以前总以为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成想到,论起这商贾之事,还真是一把好手,让人不可小觑。” 提起车振来,邑宰大人难得地褒扬了他几句。 可这话听到马正耳朵了,不但气得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心里早就把邑宰咒骂了几百遍。 这老家伙,简直不是个东西。 当初车家两兄弟刚到这蒲城邑的时候,这老东西可没少说他们的坏话。提起这两兄弟来,他可比任何其他人都要嫌弃。 要不是因为他的挑唆,自己也犯不上故意找车家兄弟的别扭。 好嘛,这才几天的事情,这老家伙就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开始对这两兄弟赞不绝口了。 这脸皮啊,真是自叹弗如…… 蒲伯文坐在一边,心里也暗暗着急。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合理。 踌躇片刻,他大着胆子问道,“邑宰大人,虽然说这车振的主意听起来不错,不过细细想来,却好像有些不妥。野民要耕种土地,还要给官府服劳役,日子可不清闲。若是贸然抽调这么多人出来,不知道民正大人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马正司主管军政,理正司掌握刑律,而这民事么,可是掌管在民正大人甘风和的手里。 若是没有民正大人的首肯,就连马正司也不敢直接调用野民,尤其是数量还这么多。 除非是…… 蒲伯文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更加的不安,连忙把嘴闭上。 他惴惴不安地望着邑宰大人。 果不其然,邑宰大人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 “还是伯文考虑得周到,这民事一事,自然归由那甘凤和来掌管,别人不方便置喙。不要说是车家兄弟,就是我也不好直接插手。这个事情,我已经对车家兄弟阐明利害,让他们直接去找那甘凤和去了。” 说到这里,邑宰大人脸上的笑容褪去,还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可是,毕竟是家主的亲外甥,既然遇到了难处,求到了我的门上,又有小主求情,唉,无论是身为邑宰也罢,作为长辈也好,我总不好坐视不理不是?” 马正大人父子两个心里一边大骂邑宰这个老混蛋,但脸上还是要弄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嘴里一个劲地称是。 “这是当然,邑宰大人体恤下属,提携晚辈,邑城内无人不知……” “那车家两兄弟能碰到邑宰大人,这也是他们的福气……” 说归说,但他们心里起码也明白了一点。 这事情,背后原来还有小主的影子。 她竟然放下身段,为了她的两个表弟,亲自找邑宰求情来着。 不知道邑宰这个老狐狸,最终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罢了,罢了,既然都求到了我的门上,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只好尽一点微薄之力。” 邑宰大人弄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让马正父子恨得牙都痒痒,但还是怒力地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毕竟,这对于他们两个,可都是利益攸关的大事。 “这车振虽然有些小聪明,但考虑得还是有些不周到。唉,即使那草药有人采摘,有人处理,但运到这邑城里来,也需要一些人手来帮忙销售买卖——总不能让他车振一个人亲力亲为吧?更何况,有道是车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商贾之事何尝不是如此。租赁商铺,招揽人手,这刚开始的耗费可不是个小数目。” 邑宰大人连连摇摇头,马正父子却急地都快要吐血了。 这个老狐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就别卖什么关子了! “我好歹也要给小主个面子——邑城内商铺的人手么,先从我府内调几个过去,起码帮着记个账,打打下手什么的。呃,我府内的那个巫医,也过去帮几天忙,毕竟这药品的成色,药效,毕竟得有个人把把关。唉,我一生清廉,就攒了那么一点点的飞羽贝,也只好先借给他们周转一下。车振这小子少不更事,非要给老夫四成份子,小主四成份子,他自己就留两成——这就见外了,什么份子不份子的,老夫心中不喜……” 次奥…… 马正父子两人终于明白过来了,望着道貌岸然的邑宰大人,差点骂出声来。 怪不得车家兄弟现在成了邑宰府的座上宾,怪不得他们两个的野心这么大,原来这生意说来说去,竟然有邑宰大人的四成份子。 邑宰大人有四成,小主有四成,就分明就是邑宰和小主的生意了。 怪不得邑宰自己不吱声,却让车家兄弟自己去找那甘凤和商量。 那民正大人若是知道这里面有四成邑宰大人的份子,即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随便为难车家兄弟了。 不要说从野村里抽调几十个野民,就是几百个,他也会乖乖地配合的。 更何况,商贾之事,可是归他的儿子工正大人掌管,这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舍得舍得,有舍必有得,这车家兄弟,这次可舍得有点大了。 马正大人内心震惊不已,只觉得脚底直冒凉气。 若是这么下去,这生意好不好先不用说,这车稳的地位在马正司可是扶摇直上。自己这马正的职位,恐怕也岌岌可危了。 “那……那牧场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牧场的事情?” 邑宰大人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马正大人毛骨悚然,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牧场的事情,不过是孩子玩闹,我也只是听听而已。” 邑宰大人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 “车振这个小子,还是嫩了一些,净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他以为就凭那少赢陌几句话,那赢姓萧家就会帮他在这北部荒原建一个马场?这可是萧家的家族生意,兹事体大,岂是他们几个孩子能够作主的?更何况,那萧家可是公子瑜的人。” 如果子壮此时在这里,他一定会大吃一惊。 原来他当日在河滩上“调戏”过的少赢陌,当时来到这蒲城邑,可并不是仅仅纵马游玩那么简单。 当时她可是受了那车振的怂恿,竟然还有在北部荒原建立马场的打算。没成想到,因为河滩上发生的误会,她气鼓鼓地返回了国都,怪不得车振对子壮恨之入骨。 不过,对于马正父子两个人来说,他们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满心的惴惴不安,早已经掩饰不住,赤裸裸地写在脸上。 两个人如丧考妣,脸色越来越难看。 车家两兄弟,这两个无耻小人,原来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啊。 这北部荒原,以前一直是在掌控在马正司的手上,现在才让车稳分管而已。没成想到,几个月以前,这两兄弟早就盯上那儿了。 下一步呢,自己这马正的位子,他们岂能放过? 马正一咬牙,霍地站出身来,一脸的严峻,朝邑宰大人拱拱手。 “大人,在下觉得不妥。” 邑宰大人一愣,“怎么了?” “大人应该知道的,在北部荒原的深处,聚集着一群穷凶极恶的流民。当年在下呕心沥血,出生入死,尽力斡旋,双方才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如是车家两兄弟在北部荒原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势必会和他们产生冲突……” “呃,流民村啊……” 邑宰大人好像刚刚意识到此事,搔了搔头,然后一脸不解地望着马正大人。 “一群流民而已……” “大人,他们人多势众,估计已经有几百人了,可我们蒲城邑仅仅才十几辆兵车……” 马正大人哭丧着脸,并没有把话说完,但他相信邑宰大人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十几辆兵车,也就是一百多人,要来对付几百人的流民,他们可是没有丝毫的胜算。 “原来是这样啊……” 邑宰大人站起身来,摸着下巴,大有深意地望着马正大人。 “蒲直啊,我这有点不明白了。如果你马正司连一群流民都对付不了,那么……如果郯国大军来袭,你是要弃城而逃,还是献城而降呢……”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8章 这次衰大了 孙头丁现在都快要哭出来了。 原本自告奋勇要到野马丁那边去当卧底,指望着能抱住马正大人父子的大腿,更上一层楼,好歹混个司吏或者邑甲的差使。 毕竟自己的条件和资历在这里,不是很强,也不是很弱,尴尬得很。尤其又快要四十岁了,不想点办法是不行了。 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这诱惑太大了。 昨天蒲伯文又信誓旦旦地给他打了保票,孙头丁激动地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今天刚蒙蒙亮就早早就到了马正司。 守门的同僚一看到孙头丁,楞了楞,赶紧叫住了他。 “嗨,孙头丁,是不是昨晚在斗玉台舒服大了,看您的老脸都笑炸了——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呸,我是那种人么?”孙头丁仍然是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嘴巴都裂到耳朵边了,“我以马正司为家,这是尽忠职守!” “是么,这事情就古怪了。” 同僚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孙头丁半天,就像看一个怪物一般,然后又小心地朝马正司内瞟了一眼,摸了摸下巴。 “怎么了?” 孙头丁觉得这小子表情有些不对劲,心里也开始嘀咕。 同僚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甲佐大人可比你来得还要早,还一身的戎装呢,这可是见年不遇的事情——你们两个人约好了,还是马正司出什么事情了?” 同僚一脸的好奇。 孙头丁吃了一惊,“甲佐大人也来了?” “是啊,不过他今天脸色可不太好看,刚才进门的时候还没来由的训斥了我一顿,你可要小心了……” …… 孙头丁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远比这守门的同僚要沉稳得多。 他进了马正司以后,悄悄瞅了瞅蒲伯文的公事房,果然发现房门紧掩,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他有心过去探个究竟,但又担心触了对方的霉头。 “甲佐大人心情不好,该不会昨天的承诺反悔了吧?” 焦躁不安了好长的时间,但看时间一点点的流失,他也愈加地沉不住气了。 若是一会儿车稳过来,他要去见蒲伯文,应该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他一咬牙,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看没有人注意自己,连忙快走几步,迅速地来到了蒲伯文的公事房前。 他轻轻地叩了叩门,小声地说道,“甲佐大人,我是孙天啸……” “滚!” 门内一声咆哮,紧接着“啪”地一声,一个东西重重地砸在门上。 孙头丁吓得身子一哆嗦,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半刻,一猫腰,灰溜溜地赶紧离开了。 …… 快到辰时的时候,车稳也来到了马正司,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孙头丁。 孙头丁讪讪地站起来,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急忙给车稳行礼。 车稳一脸惊讶,一边匆忙还礼,一边随口问道,“孙头丁,你怎么还没走?” “我……我就等着看看,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他支支吾吾地说。 “没了,就按照昨天说好的开始动手吧,先搭几间棚子出来,让他们有个歇息的地方。后面的事情,如何操练,就多麻烦你了。” 车稳一脸的诚恳。 孙头丁朝门外扫了一眼,心里抱着最后一点期望,可怜巴巴地望着车稳,“野马正大人,今天,你和车……车君子不过去了?” 他本来想说车振,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太恭敬,只好用车君子代替。 “唉,这几天恐怕都不能过去了,刚刚上任,一切都没有头绪。”车稳叹了一口气,摊摊手,“车振这几天也忙,今天还要去工正大人那里,这段时间就有劳孙头丁了——不多说了,我先忙去了。” 话一说完,车稳急匆匆地向自己的公事房走去。 孙头丁哭丧着脸,抬头看了看了天,眼泪都差不多下来了。 天帝啊,这是怎么了? 这些世家子弟,一个比一个没有人性,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要是你们两个不过去,你们早点说啊? 昨天客客气气地请我坐了马车,而且是蒲府的马车,我回去还跟婆娘炫耀了半天呢。 现在却又说,这几天都让我一个人过去,这不是折腾人嘛。这热天大日头的,至少要十里路,来回就二三十里啊。 …… 孙头丁心中咒骂着蒲伯文和车稳,顶着头顶上越来越热的大太阳,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进入了北部荒原,远远地看到了那一群野丁。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满身的臭汗,腿脚酸麻,嗓子里都快要冒出烟来了。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诱人的香气,这让孙头丁精神一振,禁不住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 “这帮臭小子!” 他忍不住心里大骂起来。 “劳资现在吃苦受罪,你们倒是在这里享受起来了。” …… 子壮一行人,早在辰时以前就赶到了北部荒原。 按照孙头丁的要求,每个人带一桶水,一把刀,一柄铲,酋矛就暂时放在了家里。 具体孙头丁为什么要求带这些东西,他们琢磨了老半天,也慢慢品出了那么一点意思。 刀是砍东西的,铲是掘土的,这水么,就不太清楚了,恐怕是用来喝的。 估计孙头丁今天不会认真的操练他们,是想让他们干活了。 可是,在这荒原之上,到底要干点什么活,他们就一头雾水了。 不过,无论要干点什么活,他们心里其实都有点不舒服。 本以为做了这野马丁,多多少少能从这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要不然大伙也不至于挤破头抢这野头丁的差使。 毕竟,他们在也野村的日子太苦了。而且,劳动工具太差了。 无论是刀还是铲,基本上都是硬木和石片打磨而成,好一点也不过是镶上一点(金)青铜边而已。 要不是生产工具这么简陋,当初子壮也不至于费劲心机,想通过哑巴力搞一批恶金(海绵铁)的农具回村了。 可惜钱倒是搞到了,但时间有些来不及,这恶金的农具还没有买,子壮就应募到这野马丁的队伍来了。 …… 一群人汇集到昨天约定的地方,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孙头丁的人影,大家慢慢就沉不住气了。 毕竟是一群年轻人,一个个生龙活虎,精力充沛。百无聊赖中,他们开始在附近转悠,有的扔土块砸砸飞鸟,有的在附近看看光景,有的开始采摘荒原上的野果子吃。 再以后,就有人开始拿起随身的铲子开始掘天鼠洞,有的拿出火镰子开始生火了。 只要一个人带了头,所有的人都好像就开始竞赛起来,一个个卯足劲折腾起来。 不一会,柴火烧了起来,采集到的东西都架了上去,一个个不一会就吃的满嘴流油,时不时就直接在水桶里驴饮几口。 毕竟是一群野小子,平常的日子也就是这么过来的。 正闹腾着呢,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快点,快点,孙头丁好像来了……”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9章 另辟蹊径 孙头丁阴着脸,一步步地朝那群野头丁走了过去。他的腿上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脚底都有点发飘,但他必须忍住。 蒲伯文和车稳这两个家伙不把自己当人看,这一点千万不能让这帮野马丁给看出来。 墙倒众人推,若是让这帮野小子知道了真相,自己以后就更难混了。 眼前的这群野小子衣衫不整,上面沾满了泥土草叶,一个个早已经胆怯地列成了两队,挤在了子壮和三木的身后。 水桶,铲子,菜刀,乱七八糟的树枝和荒草,散落了一地。 地上还留着一堆堆的灰烬,显然是刚刚踩灭,现在还冒着青烟。 孙头丁脸色铁青,凌厉的目光扫了扫这群惴惴不安的野马丁,见他们一个个低头不语,于是重重地咳了一声。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一群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包括子壮在内。 这孙天啸可是马正司的头丁,虽然不如车稳官职高,但也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更何况,野马正大人昨天还吩咐过,这段时间他们必须要听这孙头丁的号令。 过了许久,子壮才抬起头来,一脸尴尬地朝孙头丁拱拱手,看样子想息事宁人。 “孙头丁,弟兄们等得有些着急了,又闲得无聊,所以才玩闹了一下。呵呵,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说完后,子壮打了个哈哈,呲牙望着一边的三木。 “三木,我刚才说得没错吧?” 站在一边的三木正竖着耳朵认真听呢,没成想到子壮忽然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顿时觉得有些懵了。 他身子忍不住一哆嗦,一时间面红耳赤,胆怯地望了孙头丁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中自然把子壮咒骂了几百遍。 孙头丁厌恶地瞪了子壮一眼,按捺下心头的火苗子,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满肚子是火,迫切需要找一个发泄口,要不然可能真要把自己逼疯了。 不过,虽然子壮冒出头来,他思虑再三,却没有敢直接把矛头指到子壮的身上。 毕竟甄选野马丁的时候,无论是野马正车稳,还是理正司彭昂,都已经让孙头丁这只老狐狸心里提高了警惕。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招惹这个子壮还好,免得惹一身的麻烦。 三木么,他在马正司做杂役的哥哥已经和自己打过招呼了,好歹要给他个面子,人家毕竟有所孝敬。 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 孙头丁主意一定,忽然挺直了腰杆,脸上尽是威严之色。 “不是我孙天啸吹毛求疵,故意找你们的麻烦。野马丁既然属于马正司,自然也负有保护邑城之责,片刻不可懈怠。这平时的操练,也要军纪严明,令行禁止。” 三两句话,孙头丁已经把这事情的高度给提了起来,心中不免有点暗暗得意。 毕竟是一群野民而已,只要咋呼几句,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今天我为什么要晚来一个时辰,就是在考验你们,观察你们,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 刚才这话一出口,孙头丁脸上觉得微微发烫,心中自然又把那车稳好好地骂了一顿。 “这附近无险可守,周围尽是荒草乱树,倘若有人偷袭,你们如何防备?既然身为野马丁,自然时时刻刻都必须有防范的意识。更何况,你们一群人在这里生起火堆,浓烟冲天,恰恰是暴露了自己的目标和方位,这更是马正司操练的大忌。” 孙头丁说得头头是道,愣是让别人挑不出错处来。 就是子壮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拱拱手,一脸的羞愧。 “孙头丁,我们知道见识浅薄,以后不会再犯了。” 孙头丁心里悄悄地舒了一口气,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了。 “知道错了就好,这毕竟是初犯,我也不会把你们全部惩戒。不过,首恶必究,要不然你们不长记性!” 孙头丁敛起了脸色,一脸威严,加重了语气。 “说吧,刚才是谁第一个点得火?” 孙头丁话音刚落,一群野马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落在了三蟹的身上。 三蟹躲在子壮的身后,恶狠狠地瞪了周围的人一眼,然后低着头,一声都不吭。 其他的野马丁知道三蟹发了狠,连忙把目光缩了回去,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孙头丁扫视了众野丁一眼,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是谁干的,自己就站出来吧,别牵连大伙!” 说到这里,孙头丁顿了一顿,声音骤然变冷。 “倘若不然,过一会我把你们一个个分开询问,总会查出谁是罪魁祸首!到了那个时候,可比我心狠手辣,执法无情!” 孙头丁这么大年纪了,又在马正司混了这么多年,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见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子壮苦笑着咧咧嘴,朝前迈出一步,“孙头丁,是我……” “不,是我!” 三蟹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颤抖,急忙站了出来。 事情的确是三蟹干的,如果别人都不说,他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硬着头皮挺下去了。 谁如果胆敢出来指认自己,三蟹睚呲必报,以后绝不会轻饶了他。 不过,既然子壮要站出来给自己定罪,自己就不能不吭声了。 子壮叹了一口气,知道事情已经遮盖不住了,只好脸上堆满笑,朝孙头丁一个劲地拱手。 “孙头丁,你看……这三蟹也是我的手下,我当时没有阻止……” “算了,子壮,你也别袒护他,我的眼睛还没有瞎呢。”孙头丁摆摆手,打断了子壮的话,“你放心,我只是让大家长个记性而已。哼哼,不过,如果再有下次,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说到这里,孙头丁把目光落在了三蟹的身上,“你的名字叫三蟹?” 三蟹点点头,忐忑不安地看着孙头丁。 孙头丁抬头看了看当空的大太阳,转过身,指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土包包。 “带上你的火镰子,以你最快的速度,跑到那土包包上去,然后点起一堆野火,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返回来!” “半个时辰?” 望着视野中影影绰绰的土包包,所有的野头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望山跑死马,这道理大家都懂。 那土包包的距离可不近,这大热的天,半个时辰内一个来回,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这荒地野岭,野兽横行,三蟹又是孤身一人…… 子壮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脸严峻地望着孙头丁,一字一顿地说道,“孙头丁,你北部荒原处处险恶,据说还有不少野兽出没,三蟹他一个人,恐怕会有生命之忧……” “你不放心,你也陪着去!”孙头丁冷测测地一笑,“我给你这个面子!” …… 荒原上乱草横生,荆棘密布,三蟹紧紧地跟在子壮的身后。两个人迈开脚步,头顶着烈日,渐渐地和那一群野头丁拉开了距离。 子壮回头张望了几次,等几乎望不到那一群野头丁的时候,这才慢慢了减缓了速度。 两人一人一把硬木菜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由慢跑转换为步行。 三蟹已经气喘吁吁,满头的大汗。 “子壮哥,周围一直没有响起呼哨声。” 三蟹一脸惊异地提醒子壮。 他曾经和子壮来过两次荒原,也曾经陪着表妹腊梅在荒原的边缘采过药。 只要一听到呼哨声,三蟹就知道有流民村的人在附近,并且发现了自己。 三蟹刚开始有点害怕,但后来知道子壮和流民村关系密切,反而听到呼哨声心中更有安全感了。 可今天他们深入荒原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听到呼哨声,三蟹就知道事情有变了。 子壮点点头,没有解释,心情比三蟹其实还要沉重。 祖父不让自己这段时间掺合流民村的事情,车稳这几天又故意疏远自己,让子壮心情很复杂,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不过,即使从流民村和车稳那里得不到消息,子壮又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这不是眼前还有个孙头丁嘛。 …… 三蟹有点不放心,“子壮哥,你真的那么确定三木的那罐子酸浆是给孙头丁准备的?” 刚才按照子壮的吩咐,三蟹故意咋咋呼呼,又是挖田鼠,又是点野火,忙得不亦乐乎。 其他的人有样学样,一个比一个闹腾。 趁这个机会,子壮偷偷在三木的那罐酸浆里做了点手脚……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0章 可怜的替罪羊 所谓的浆水,或者是酸浆,甜浆,其实是子壮这个时代最为普遍的一种饮料。它在高门大户中尤其常见,在贫苦的野民家庭里也不是非常地稀罕,起码很多人都知道。 这是一种用谷物碎末发酵以后形成的饮料,有点浑浊,酸甜适中,喝起来既解渴又爽口。 如果后世真要找一种和它类似的饮料,可能比较常见的就是俄罗斯的格瓦斯饮料了。可能略略有点酒味,但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连孩子都可以喝。 三木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就随身带了一大罐子的酸浆,子壮很早就注意到了。 毕竟他的父亲是草甸村的村正,家境比较殷实,对三木这幺子比较娇惯,子壮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群野小子百无聊赖,又口渴难耐,不时地在自己带来的水桶里驴饮一番。 三木却不为所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罐子酸浆,自己都不舍得喝上一口。 子壮看在眼里,心里禁不住就有些起疑了。 太阳越升越高,但大伙们却迟迟没有看到孙头丁的身影,不时地交头接耳,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其是那三木一脸的沮丧,不断朝邑城方向张望,看起来比任何人都着急。 子壮心里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福老爷子的家教好,这溜须拍马,趋炎附势的本领是代代相传,功力愈加地深厚了。不过,这好歹也是门学问,这么多人,也就是三木一个人能想得到要为孙头丁准备润喉的浆子。 这不服气都不行。 …… 对于下毒,尤其是用北部荒原上的草药来下毒,子壮可不是什么生手。 毕竟当子壮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绞尽脑汁想搞点草药来摆布小桑林巫,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噘儿好好教育了一顿巫医伦理。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反而让子壮恶补了不少草药的知识,对于这荒原上的植物有了更多的理解。 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无色无味,可以伤人于无形的毒药? 子壮不知道,起码他是没有没有见过。 对子壮来说,这北部荒原上的有毒植物要么辣,要么苦,有的甚至有刺鼻的气味,奇怪的颜色。 要想让被施药者完全没有察觉,其实还是有不小的难度。 不过,既然三木带来了一罐浆子,这问题就容易多了。 浆水浑浊,即使有草药的残渣混在里面,别人也轻易发现不了。 更何况,浆子又酸又甜,足可以掩盖草药的辛辣气味。 不过,要想把三木从那个罐子旁边引开,让子壮可以轻易动手,这就需要三蟹的本事了。要不是三蟹主动地跳出来,又是掘田鼠,又是拢草生火,也不至于引得一群野小子欢呼雀跃,一个个就过去凑热闹。 一群野小子折腾的不亦乐乎,就连三木都不好意思傻乎乎一个人守在浆罐旁边了。 …… 既然已经脱离了那群野马丁的视线,两个人放慢的脚步,慢悠悠的朝前走着。 “子壮哥,该不会弄出人命来吧?” 三蟹忧心忡忡问道,小心翼翼地看了子壮一眼。 当初子壮吩咐三蟹把三木引开的时候,三蟹二话没说,什么也没问,做了也就是做了。 不过,现在知道子壮已经得了手,三蟹还是有点忐忑不安。 万一不小心出了人命,毕竟是老邻故居的,三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子壮摇摇头,宽慰似地拍了拍三蟹的肩膀。 他只不过在附近采摘了一些竹玉蕈和大戟草,捏成草糜,挤出汁液,偷偷地混在那罐酸浆里而已。 服用者可能会上吐下泻,腹中疼痛,但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毕竟子壮第一次给别人下毒,也不敢用太多的药量。二来过一会他们两个还要回去,只要及时救治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而且,最好能让他们自己折腾一阵,子壮和三蟹着两个罪魁祸首又不在场,免得不小心露出马脚。 只要自己这么折腾上一两次,让孙头丁生不如死,然后自己再施以援手,不怕那孙头丁不对自己产生好感。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是孙头丁怀疑到自己头上,他又没有证据。 哼哼,大树底下好乘凉,难道孙头丁敢闹到理正司不成?理正司的凶名,估计孙头丁也要掂量掂量。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子壮恰恰是一个可以要孙头丁命的。 到了那个时候,再甩给他几十个飞羽贝,软硬兼施,就不怕孙头丁服服帖帖的。 毕竟现在已经攒了几百个飞羽贝,正愁没地方花呢。 …… “呃,原来是这样啊。” 三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竖起了大拇指,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子壮哥,就服你!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即使这次他们发现了那酸浆里有问题,也不能赖到我们的头上。哼,三木那个小子,就他那德性,竟然也能当上野头丁,也不撒泡尿照照!若是这次是因为他的浆子里出了问题,看那孙头丁是怎么收拾他!” 说到这里,三蟹几乎已经想象到孙头丁暴跳如雷,三木如丧考妣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子壮没有笑,反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事把三木卷了进来,让他成了替罪羊,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子壮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和三木关系不好,但也并没有生死之仇,更没有想故意吭他的打算。 今天,实在是赶巧了,让子壮灵机一动而已。 再说了,谁让三木无缘无故地给那孙头丁献殷勤呢? …… 这几天情势突变,让子壮忧心忡忡。 自从上次去了一次流民村以后,那边再也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 子壮心里清楚,应该是祖父让自己给流民奕带的话,最终还是产生了效果。 不过,祖父的话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倒是出乎于子壮的意料之外。 一个虎贲卫的虚名,真假还说不准,竟然对流民奕有这么大的威慑力,这让子壮暗暗啧舌。 好吧,流民村的事情,子壮尚可以接受,也比较能理解。 不过对于车稳这边,就让子壮心里很不舒服了。 “只可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大概说得就是车稳这种人吧。 当初两个人是拴在同一条绳上蚂蚱,尚可同生共死,相互扶持。这刚做了野马正这么几天,他却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其实子壮也猜得出,为什么车稳不让自己去马正司点卯了。 估计还是脸皮不够厚,心不够黑,觉得不能好意思面对自己吧。 在这一点上,车稳可就比那“克夫”娘们差远了。 那克夫娘们,自己当初可是救过她的命,可翻起脸来,比谁都彻底,都无情。 自己若不想办法从孙头丁嘴里掏出点东西,估计自己被那“克夫”娘们和两个表弟给阴死了。 …… 虽然子壮对这片北部荒原熟悉,但毕竟就他和三蟹两个人,手头也没有趁手的兵器,在这茫茫的荒原中还是有些危险。 在路上他们用刀砍断了两棵小树,做了两根趁手的齐眉棍,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但饶是如此,他们两个还是保持警惕,四处张望,随时提防有野兽窜了出来。 在这边荒原上,子壮以前见过野猪,野狐,听毛脸鸷说还有野狼。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子壮没有见过而已。 万一被老虎,狼群给盯上,自己和三蟹可就麻烦了。 孙头丁这个狗日的,虽然说没打没骂,可竟然安排三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折返于土包包和营地之间,可见也是没有安什么好心。 所以稍稍折腾他一下,也算是给三蟹报仇了。 两个人来到了目的地,拢了一些半干不湿的荒草,火镰子点了起来。看着一股浓烟直冲云霄,这才用力把火踩灭,轻吁了一口气。 两个人踏上了回去的路,又用了不短的时间,终于逼近了他们出发的地方。 可那里现在只有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好像四处张望着,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子壮忽然有了种不详的感觉,连忙拉住三蟹的胳膊,迅速躲在了一蓬荆棘的后面,一脸警惕的望着对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1章 毒上加毒 “情况有点不对。”子壮瞥了一眼一脸惊愕的三蟹,朝前方指了指,“怎么就剩下这么几个人?” 三蟹刚才被子壮一把拉住,用力地拽到了荆从后,不免吓了一跳。 现在听子壮这么说,连忙小心地从荆棘的缝隙中查看了一阵子,也发现了情况不对。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的不安,却又睁大了眼睛多看了几眼。 “子壮哥,那两个人,好像是我们村的二毛和大嘴。” 他低声说道,似乎不敢肯定。 子壮听了他的话,连忙又仔细看了一阵,好像还真是自己村里的那两个发小。 他想了想,从荆棘后站了出来,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二毛,大嘴!” 远处的两条人影听到子壮的声音,撒开腿就朝他们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叫唤。 “子壮,你可回来了,三蟹呢?” “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人命了,一下倒了三个!” …… 竟然是三个? 子壮脑袋嗡地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是三个? 什么叫出人命了? 他下的那点毒药,也出不了人命啊,顶多上吐下泻而已。 …… 大嘴和二毛没有撒谎,的确倒下了三个人,除了孙头丁,还有三木和豁牙。 子壮和三蟹离开后,孙头丁看着他们两个人“惊慌失措”地向土包包的方向仓皇而去,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一点。 再回头看看这几个满身泥巴的野村小子,一脸的嫌弃。 他本来指望着主动到车稳手下做一个暗线,能够找机会抱紧马正大人和蒲伯文的大腿,也为自己混一个好前程。 没成想到,今天早上风云急变,自己不但被蒲伯文隔着房门臭骂了一句,连个面都没有见到,接着还被车稳狠狠地摆了一道。 一二十里路啊,自己一个人,顶着大日头,苦哈哈地用两脚走过来。 自从进了马正司,自己还没遭过如此的羞辱呢。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好嘛,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自己就成了车稳的免费苦力,整日里和这群低贱的野民混到一起了。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同僚给笑话死。 而且,就按照现在这势头,估计以后连车稳的面都难以见到,还打探什么屁消息。 没有有用的消息,蒲伯文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更不要说提携自己了。 三木悄悄地打量着一脸难看的孙头丁,鼓起勇气,陪着笑脸,小声地恭维道,“孙头丁,您看看这烈日当头,您老不辞辛苦地赶了过来,真是让我们这些野民感激不尽。怪不得我大哥经常对我说,马正司几十个同仁,要论起尽忠职守,体恤同僚,您孙头丁可要排头一个。” 这话说得,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即使是傻瓜都能听得出来。 孙头丁现在心里不舒服,其实对这话并不感冒。 但英雄不打笑脸人,也只是“嗯”了一声,同时用手在脑袋边扇了扇。 这天也太热了,好歹找个地方凉快一下。 他在周围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在远处的一个大树上。 “孙头丁,要不你先去歇息一下?”三木察言观色,腆着脸说道,“蒙孙头丁提携,小的也忝居这野马丁的职位,早就想找个机会禀报一下我个人不成熟想法,倾听您老的教诲了。” 见孙头丁没吭声,但也没反对,三木心中已经有数。 他回过头,朝身后的豁牙说道,“把我特意给孙头丁准备的那罐上好的浆子,给抱到那树荫下找一些干净柔软的干草,在地上铺一下。” 接着他又吩咐自己村里其他三个野马丁,“你们几个,出去找几个野果子,要个大的,甜的,好看的。能找多少就找多少,用水桶里的水给洗干净了,也送到树荫下。” …… 听大嘴和二毛你一言我一语,讲得绘声绘色,子壮已经大概明白了。 自己和三蟹离开后,也就是在那棵大树下,在以三木为首的野马丁的伺候下,又累又渴的孙头丁好好地享受了一番。 他自己一个人喝光了那一罐下了毒的酸浆子,又吃了不少野果子,然后开始上吐下泻,一发不可收拾。 “慢着,你们刚才说不仅仅是孙头丁一个人,还有三木和豁牙?” “嗯。”大嘴认真地点点头,“三木和豁牙也有点上吐下泻,但没有孙头丁那么严重。” 二毛在一边补充说,“孙头丁不但上吐下泻,后来还脸色发白,口吐白沫草甸巫过来看了,说他们三个都误吃了毒果子,而孙头丁尤其严重而已。” 呃,子壮终于明白过来了。 三个人上吐下泻以后,自然有人会去找最近的草甸巫求援。 草甸村就在附近,村里的野巫就被称为草甸巫。 三个人都吃了野果子,结果都中了毒,但只有孙头丁一个人喝了那罐酸浆子。 草甸巫先入为主,把原因归咎在毒果子的身上。 可只有子壮和三蟹知道,这孙头丁现在是霉运当头,毒上加毒而已。 草甸巫过来以后,毕竟是经验丰富,当机立断,给三个人又灌了些催吐催泻的药物,豁牙和三木的情况好了一些,但孙头丁却没有明显的好转。 “草甸巫说她已经竭尽全力了,孙头丁是死是活,她不想砸在自己的手里,让我们把他送到邑城去。因为你们两个没有回来,我和二毛有些担心,所以没有跟着一起去。” 大嘴和二毛终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明白,子壮的额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次奥…… 这次玩得有点大了。 三木这个小子,也是太贱了。 孙头丁这个棺材板,这霉运也到顶了。 自己给孙头丁下点毒药,不过是整治一下他,想让他老老实实地和自己配合,从他嘴里打探点消息而已。 可不是想弄死他。 让三木这一大献殷勤,如果把孙头丁的命给弄没了,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子壮心头一个激灵,哪里还敢在这里耽搁下去。 “你们三个,把这里收拾一下,赶紧回村去我去看看他们去!” 他朝三蟹喊了一声,用手中的齐眉棍指了指那留在地上的空浆罐子,见三蟹点点头,便转身朝荒原外跑去。 …… 过了一刻钟左右,子壮终于在官道上追上那一群野马丁。 除去自己村里四个野丁,还有草甸村的三木和豁牙,剩下的十个野马丁都在这里。 孙头丁躺在简陋的担架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嘴里若有若无地呻吟着。他一身的污秽,全身散发着一股臭气。 十个野马丁轮番地抬着担架,卖力地向前跑动,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看到子壮后,一群人就想看到了大救星,一个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子壮,这怎么办啊,万一在路上出了事情怎么办?” “子壮,你可要给我作主啊,我没去摘野果子……” 一群人吵吵杂杂,子壮也是一筹莫展,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让开,都让开!” 有人在后面大声喊道,声音越来越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2章 拦车 随着马蹄的踏地声,车轱辘碾压着地面的磕碰声,两匹白嘴枣色的高大骡子,拉着一辆大车从后面驶了过来。 居然是骡车,不是马车。 骡车的车厢很宽大,车厢横木后面站着三个男子。车内不知道装载着什么东西,用麻布遮盖的严严实实。 有车? 子壮看了一眼依然人事不省的孙头丁,心中一动,转身就冲那骡车冲了过去。 “停车!” 子壮一边朝那骡车奔了过去,一边大声吼道。 马车上那三个人,中间是一个身材看起来敦实的年轻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御车。他的左边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圆脸胆眉,可惜左脸上有一颗大大的黑痣。御手的右边则是一个身体粗壮,方脸浓眉的大汉,大约有二三十岁的模样。 看到一群人站在官道边,一个个衣衫不整,正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那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那御骡的人一抖缰绳,嘴中“驾驾”地喊了几声,加快了骡车的速度,显然是不想罩惹是非,想赶紧从这群身份不明的人身边穿了过去。 冷不丁地,就听一声爆喝“停车”,一个身影从人群冲了出来,手持一根简陋的齐眉棍,朝骡车急奔而来。 “快走!” 车厢左边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还以为遇上了劫道的强人。 这官道上行人稀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得不让人小心。忽然发现有这么一群来历不明,形迹可疑的年轻人,车上的人早就提高了警惕。 对方人多势众,若是在这里被他们劫住了,即使是被毁尸灭迹,估计也没有人会知道。 御骡的人催着两匹骡马急速向前冲,那中年男子的右手一惊搭在了剑柄上。 站在右边的粗壮汉子双目圆睁,脸色狰狞,也从车上抽出一根鸭蛋粗细的红色枣木棍子。他一手扶住车的横木,一手把枣木棍子扛在肩上。 只等子壮一冲上来,不由分说,先给他一棍子再说。 子壮此时已经冲到骡车的附近,车上几个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边赶紧收住脚步,一边大声喊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有人病了……” 可惜,这个时候,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骡车上的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哪里会轻易相信你说的话,甚至不在乎你说什么话。 万一是你存心使诈,心怀歹意,他们停下车岂不是正中了奸计。 骡车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加快了速度,子壮眼睁睁看着那骡车就要从眼前疾驰而过,一咬牙,又冲了上来。 “你们先走,在前面等我!” 那粗壮汉子低吼一声,手持齐眉棍,已经纵身跃出了车外。 落地的一刹那,他顺势在地上几个翻滚,卸掉了身上的冲力,接着起身朝子壮扑了过来。 骡车呼啸而过,粗壮汉子已经冲到了子壮的跟前,浑身迸发出一股不加掩饰的戾气。 子壮知道事情黄了,一面小心地警戒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那个,一边急速的后退,“误会,误会……” 那粗壮汉子显然是个高手,手中的棍子抖了一抖,棍梢遥遥地朝子壮比划了一下,然后背在身后,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大声吼道,“误会你大爷一群小毛贼而已,还敢劫老子的道你们都上来吧” 一群野马丁远远地朝这里张望,一个个面面相觑,子壮也憋了一肚子气。 不过,孙头丁危在旦夕,子壮本想把骡车截下来以后,把孙头丁赶紧送到邑城的医师处救治。 即使要死,要不能死在自己这些人手里。 要不然,后面的麻烦无穷无尽。 这也是草甸巫虽然竭尽所能,但却不肯把孙头丁留在她那里的原因。 不过,现在看那骡车已经扬尘而去,就留下个凶神恶煞的愣头青来断后,子壮现在也没有心情和他纠缠。 毕竟还是救人要紧。 没办法了,只好几个人齐心协力,继续轮换着抬孙头丁赶紧往邑城赶了。 对于这粗壮汉子言语上的挑衅,大牛虽然心里不满,但也沉得住气,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目光中也满是凶煞之气。 “懒得搭理你不帮忙就不帮忙,耍什么横!”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正准备跑回去跟弟兄们汇合, 那粗壮汉字眼中凶光一闪,嚎叫一声,双手紧握枣木棍,抢前几步,当头一个劈棍,泰山压顶般呼啸而来。 次奥,还没完没了了。 子壮避无可避,只能用棍架开,两棍相交,一股巨力就从棍身上传来,让他心中一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怪不得对方如此的嚣张霸道,竟然是一个高手。 意识到这一点,子壮心中更为谨慎,一丝一毫都不敢轻敌,打起一百倍的精神。 但那粗壮汉子枣木棍在手,又是满腔的怒火,见刚才一棍竟然没有得手,更是气得哇哇大叫。几乎是恼羞成怒,他后续的出手就更加凶戾迅猛,恨不得一棍把子壮毙于棍下。 而此时的子壮,心中虽然谈不上恐惧,其实也苦不堪言。 他毕竟是赶来帮着救命的,不是来和别人打架的。 可这陌生人竟然就像着了魔一样,竟然还缠着自己不放了。 对方一身蛮力,出棍凶猛,招招致命,子壮则仗着身体灵活,可以和他周旋,让他不能得逞。 几招下来,子壮心中也不禁暗暗称奇。对方这粗壮汉子虽然看似鲁莽,一口一个“小毛贼,小劫匪”地大声叫骂着,但一根枣木棍竟然舞得虎虎生风,无论是步伐还是棍术,很少露出什么破绽。 子壮这边就有些悲催了。 他手中所谓的齐眉棍,毕竟是刚刚在荒原中砍伐的一棵小树而已。无论是材质,还是硬度,都比对方的武器差了一大截。 更何况,一心不能二用,孙头丁还等着救命呢。 也就是这些原因,在对方的缠打下,子壮不但在气势上处于下风,就连步伐也慢慢紊乱起来。 那粗壮汉子手中的长棍却舞动如飞,招招凌厉,一时间逼得子壮只有招架之力。 子壮一心二用,越是担心孙头丁的状况,越是焦躁不安,手忙脚乱。 此时粗壮汉子手中的枣木棍,已经对着子壮的心口直插而来。子壮手忙脚乱地想躲开的时候,却不料对方忽然变招,变插为崩,快如疾电。两棍相交,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对方棍上传来,让子壮双臂一阵酸麻,手中的齐眉棍差点脱手而去。 子壮退无可退,只有抓住手中的齐眉棍死扛,但已经完完全全地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 远处的那几个野马丁也看出点究竟,知道子壮情况不妙,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 粗壮汉子瞟了一眼正跑过来的野马丁们,显然是想速战速决。他咆哮医生,忽然跃起身来,双手紧握长棍,目露凶光,扑落而下,向子壮当头劈了下来。 那几个跑过来野马丁不禁发出了尖叫声,都为子壮捏了一把汗。 对方来势凶猛,子壮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或避或架,其实败局已定。 避,你未必避得开架,你未比架得住。 棍风猎猎,来势汹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3章 回救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子壮此时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神秘地抽动了一下。 电光石火之间,子壮一改刚才看似慌乱无序的步伐,行动异常的敏捷。 他身子一动,鬼魅一般,眨眼间已经闪到了那粗壮汉子的斜对面,避开对方正面而来的霹雳攻势。 于此同时,子壮双手持棍,由下而上,直冲对方的的长棍迎去。 对方的枣木棍由上而下,子壮却由下而上,无论是从“力”,还是从“势”,子壮已经远远地处于下风。 就听“砰”的一声,两棍相交,子壮手中的长棍应声而落,被对方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粗壮汉子脸上一喜,手中的木棍带着呼呼的风声,势头未减,重重地砸在地上,溅出一片尘土。 此时的子壮却不管不顾,一弯腰,身体就像一支蓄势射出的箭矢一般,向着对方窜了过去。 本来看到子壮木棍脱手,众人一下子都懵了,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情况不妙。 紧接着,他们又见子壮势如饿虎,三两步已经窜到了粗壮汉子的身边,一拳朝他腹部直捣而去。 粗壮汉子手持长棍,身子刚刚落地,一看子壮冲了过来,心中暗呼糟了。 刚才还看到这小子只有招架之力,步伐浮乱,还以为这小子已经气力不支,败相已显。 可眨眼间,对方竟然动作如此的敏捷迅猛,显是这小子刚才扮猪吃老虎,就是要自己掉以轻心。 这小子,狡诈! …… 其实子壮并没有想故意耍诈,只是被对方逼急了。 本来两个人就没有生死之仇,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这粗壮汉子却步步紧逼,缠着不放,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更让人闹心的是,这汉子的棍术还不错。不要说子壮未必在棍战中能击败对方,即使能赢,一时三刻恐怕也拿不下对方但孙头丁还在那边气息奄奄呢。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就怨不得小爷下狠手。 棍来棍去,一时三刻估计结束不了,不如卖个破绽,给对方个狠的。 …… 猝不及防之下,男汉子知道自己中了子壮的陷阱。 不过他也是搏杀好手,身经百战,虽然有些紧张,但远没有到惊慌失措的地步。 身子一落地,他也顾不得抽棍再战,低嚎一声,身子向后跃去。 喘息之间,乾坤反转。 无论是气力,气势还是速度,子壮此时都在对方之上,哪里还容得对方躲闪。 那粗壮汉子躲无可躲,只能硬生生地受了子壮一拳。 随着一声惨叫,粗壮汉子整个人都被子壮这一拳给击飞出去。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瞬间觉得腹部火辣辣地疼,满口都是酸水。 “疯子,说了是误会,还没完没了了!” 子壮一击得手,也没有乘胜追击,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退后两步,捡起地上的棍子,朝其余的野马丁大声吼道,“还不快走!” 一群人呼啦一声,抬起地上的孙头丁,手忙脚乱地又向邑城的方向跑去。 摔倒在地上的粗壮汉子,两眼赤红,本以为子壮会乘胜追击,痛下杀手。落地以后,虽然全身疼痛,他还是赶紧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想尽可能地摆脱子壮的追杀。 不过,等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一群野马丁已经急乎乎地走开了。 子壮就跟在那一群野马丁的后面,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那粗壮汉子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么,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自己的枣木棍,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跟了上去。 “呃,原来你们真不是劫匪啊……” 子壮头也不回,没好气说道,“劫你大爷滚开!” 那汉子脸上一僵,咧咧嘴,“我大爷去年就过世了,你要劫他可有点麻烦了你们是什么人?” “管你屁事我们是马正司的野马丁,到时候进了邑城就弄死你滚开,别跟着我们!” “呃,原来是马正司的各位官爷啊,怎么不早说。” 那汉子听子壮自称是马正司的野马丁,又看看他们虽然衣着并不光鲜,但好歹是整齐划一,心里自然相信了半分。 他忽然把手指抿在在唇上,发出几声尖利的呼哨声。 子壮心里一惊,连忙停下脚步,回身一脸的警惕地盯着对方。 这手段,流民村的那群小子经常干,这分明是在和同伙传递消息啊。 “别紧张,别紧张。”那粗壮汉子嘿嘿一笑,“让我二叔心里有个底,知道我没事,他们也许一会就过来了。” 果不其然,几声呼哨声从前方传来,那粗壮汉子又回哨了几声。 “没事,我二叔的骡车正往这边赶,我们会碰上的那病人得了什么病?” 听说那骡车可能会返回来,子壮心里稍稍轻松了,也不再板着脸,老老实实地说道,“他吃了野果子,中了毒。” “呃,原来如此这位壮士怎么称呼?” “子壮!” “子壮,子壮,这名字……” 那粗壮汉子欲言又止,满脸讶异地打量着子壮,皱了皱眉头。 子壮一愣,“怎么,你听说过我?” 对方赶紧一咧嘴,打了个哈哈,“没……没,怎么可能呢只是觉得子壮兄的名字够霸气!” “霸气个屁,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我祖父才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希望身体好点。” “呃,子壮兄在马正司当差多久了?”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不多一会,果然发现那骡车又从前方驶了过来。那粗壮汉子扔下子壮,自己跑上前去,和那中年汉子说了一阵话,那骡车就在一群野马丁的身边停下。 中年汉子下了骡车,凑到孙头丁身边看了一眼,转头看着子壮。 “这人是病得不轻子壮是吧,这里你说了算?” 子壮点点头,一脸期望的看着对方,“这位大爷,这个……能把他拉进城里去不?” 对方点点头,吩咐几个野马丁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堆放在路边,把车厢的空间给腾出来,然后子壮和大痣抬着孙头丁上了骡车。 那粗壮汉子和其余的野马丁留在这里守护货物,御手催动两匹骡子,骡车快速地朝邑城的方向驶去。 …… 孙头丁依然是脸色煞白,两眼紧闭,痛苦地小声呻吟着。、 人命关天,子装此时也顾不得他满身的腥臭,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问那中年男人有没有水。 那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一个精美的皮水囊扔了过来。 子壮把水囊的塞子拔开,掰开孙头丁的嘴,把水尽量灌进去一些,然后轻轻地按摩他的胃部和腹部。 不一会孙头丁又开始呕吐起来,但肚子里空空,只是呕吐出一些浑水而已。 只要能呕吐就是好的,这样才能把体内的毒素给排出来。 子壮又灌了他一些水,接着撕开他的衣服,开始按摩他肚脐周围的部位。 对于巫医之术,子壮其实是个半吊子,并不知道多少。不过,他记得噘儿曾经告诉过自己,若是有人食物中毒,按摩肚脐周围和脚部的穴位,应该可以缓解不少。 不过,具体是什么穴位,子壮早就没有任何的印象,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装模做样地瞎揉搓一番了。 也许会有点效果呢…… 即使孙头丁就这么死了,起码自己的内疚感也会轻些,好歹自己尽力了孙头丁要是在地下想不开,应该去找三木算账才是…… 那中年男子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你还懂得医术?” 子壮尴尬地摇摇头,一边的大痣却插嘴说,“他是我们当地第一野巫的巫孙,懂得可多了。” 那中年男子恍然大悟,接着自我介绍道,“我是鲁国人,这还是第一次来到你们蒲城邑做生意,人生路不熟。刚才听我侄儿说,你做这野马丁也才没几天的功夫,这邑城你熟悉吗?到了蒲城邑以后,这病人该怎么办我的货物还在城外呢……” 子壮点点头,知道对方心里担忧什么。 “在城门口把我们放下就可以了。我以前在邑城里做过家丁,对这邑城还是蛮熟悉的,你放心就好了你这次帮了我们大忙了,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就好了。” 那中年男子笑了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看子壮几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骡车毕竟比脚力要快得多,幸运的是,等他们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孙头丁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孙头丁还是两眼无神,气息紊乱,但子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次奥,谢天谢地,估计出不了人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4章 鲁国商人 既然骡车已经到了邑城,孙头丁又终于睁开了眼睛,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马正司本来就有守城的职责,守城的门卒自然也都认识孙头丁。见到子壮和孙头丁以后,门卒立刻就喊了几个在城楼上巡防的兵士下来,把孙头丁接了过去。 因为孙头丁中毒的时候,子壮并不在现场,一起来的大痣此时就派上了用场。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们说了一遍,后续的事情自然都有马正司的人来处理。 …… 在蒲城邑的一间客馆里,那左脸有痣的中年人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地席上,脸色复杂多变,若有所思。 不一会,房外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在外面低声说道,“二叔,是我,安霸。” “进来吧,门没有栓。” 中年人淡淡地说道,看到粗壮汉子推门进来,警惕地扫视了房间一眼,回身把房门掩上。 自称安霸,曾经和子壮交手过的粗壮男子,走到中年男子的跟前,跪坐下来,压低了声音。 “凭节已经验过了,没有什么问题,货物也归置好了天辰说是在附近走一走,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以防万一。” 中年人点点头,没有说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在蒲城邑的市肆里,有专门的地方供外地人住宿。 用来接待外地官员的地方,通常称为候馆,自然有官府的人来经营管理。 而普通的外地人,若不是投亲靠友,通常要在私人经营的客馆里歇息。 客馆主要是为外地的商贾服务,所以设施齐全,食宿一体,并且有转门存储货物的地方。 但是,无论是候馆还是客馆,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入住的,一定要持有官府认可的凭节,核验无误后才能入住。 没有凭节,或者伪造凭节的外地人,不要说入住不了客馆,就连城门都进不了。 运气好的,可能仅仅是被驱逐出去。 不过,大多数的情况下,会被认为是奸细或者逃奴,立刻被缉拿入狱,后果惨不可言。 …… 中年男子自称是鲁国的商人,魏氏名知非,本来是去郯国做生意。但可能是不太顺利,还存有一些尾货,所以顺便来到了附近的钟吾国蒲城邑,想来碰碰运气。 因为他们的凭节完备可信,骡车又的确是载有货物,再加上又帮了孙头丁一个大忙,守城的兵丁自然没有理由为难他们。 把孙头丁放下后,他们又立刻返回临时卸下货物的地方,把货物取了回来,找了一家客馆先临时住下。 …… “安霸,子壮这个小子,你怎么看?你和他交过手,又和那群野马丁呆过一段时间,是不是问出了点什么?” 中年男子看着对面的粗壮汉子,轻声问道。 当初子壮和大痣抬着孙头丁上了骡车,这粗壮汉子则留在了官道边,和那群野马丁一起守护从车上卸下来的货物。 提起子壮,粗壮汉子古怪地笑了一下。 中年男子瞪他一眼,他才讪讪地搔搔头,尽可能地正经起来。 “那小子么,应该是凌妹所提到的人了。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里就碰上。” 说起子壮的事情,粗壮汉子一脸的意外。 “本来听我凌妹那么一说,我觉得他必定是个獐头鼠目,面目可憎的一个小人。不过,今天见了他一面,我觉得可能是有些误会了。这小子身手不错长得么……虽然不能说运玉树临风,起码并不难看……” 中年男子打断了了他的话,“一个男人,倘若心理阴暗,行为龌龊,满嘴的污言秽语,污人清白,毁人名节,可比长相丑陋更让人厌恶!” 他脸上已经隐隐露出怒容,似乎对子壮一肚子的不满。 粗壮汉子胆怯地望了中年男子一眼,似乎是非常地畏惧对方,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可那中年男子似乎是余怒未尽,站起身来,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过了一会,他的脸色才慢慢平和起来,又回到原地坐下,望着眼前的粗壮汉子。 “接着说,怎么哑巴了?你和那群野马丁呆了那么久,就没有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粗壮汉子心有余悸的咧咧嘴,悄悄瞥了中年男子一眼,支支吾吾地抱怨说,“二叔,我说了你又不愿意听……” 话音未落,中年男子一只手已经抡了过去,重重地拍在粗壮汉子的头上。 就听“啪”地一声,那粗壮汉子竟然不敢躲避,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 “再敢和我犟嘴,下次就别想跟着我出来了!” 中年男子一脸严峻,直视着眼前垂头丧气的侄子,一边搓着自己的拳头,一边冷冷地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就你这点小伎俩,我会看不出来?你是打不过他,他又放了你一马,所以你替他说好话是不是?” “才不是呢!” 一听中年男子这么说,那粗壮汉子立刻急了,面红耳赤地大声争辩道。 中年汉子脸色一变,霍然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聆听的动静。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回到原来的地位跪坐下来,一脸铁青。 那粗壮汉子知道自己刚才犯了错,现在更是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跪坐在那里,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再有下次,可别二叔我不客气了接着说,有什么新消息?” 在中年男子的低声催问下,那粗壮汉子老老实实,怎么敢有丝毫的情绪,老老实实地说道,“子壮的家世么,基本上和凌妹那边说得差不多。桑林村人士,后来被老桑林巫收做巫孙。身手不错,识几个字,在同龄人中颇有些威信。曾经在蒲府小主那边做过一段时间家丁,所以才和凌妹有了过节。他好像很受新任的马正司野马正,乃至理正司官员的赏识,刚刚做了野头丁,这些凌妹恐怕是不知道的……” …… 粗壮汉子搜肠刮肚,把从野马丁那里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告给自己的二叔,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叔,你别老打我,我孩子都好几个。我……我觉得这里有些蹊跷。这子壮有些小本事,也有点小聪明,但毕竟是一个桑林村的野民而已。不过,那些败坏凌妹声誉的谣言,现在传得沸沸扬扬,我觉得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更何况……更何况,有些事情,本来就是凌妹的私密事。他一个小小的野民,应该是不会知道的……” 中年男子没有立即吱声,眉头紧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过了好久,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担忧。 “你凌妹说过,他本来身边有个婢女,名字叫桑儿,现在已经逃入了流民村。唉,很多的事情,也许是从桑儿那儿传出来的。只是,我不明白……” 他揉了揉眉心,看着一脸好奇地粗壮汉子。 “我不明白的是,流民村的人避居在那荒原上。按道理说,他们平常应该是极少和外面的交往,这谣言怎么会传到外面来。如果流民村的人刻意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呢?” 那粗壮汉子脸色忽然变了变,但似乎是有所忌惮,张张嘴,却又忽然闭上了嘴。 他这点小动作,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中年男子的眼睛。 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再逼我动手!” “我……” 在中年男子的淫威之下,粗壮男子缩了缩头,嗫嚅地说道,“最了解凌妹的,未必是逃到流民村的那个桑儿,而是那狗日的畎狩。要说他在贼喊捉贼,败坏我凌妹的名声……” “够了!”中年男子脸色大变,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这不是你该说的!” 粗壮汉子低下头,但显然心里还有有些不服。 中年男子沉思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胸中也是非常地愤懑。 “畎狩的事情,凌儿自己会处理,我们就不要插手了你打听一下那孙头丁的住处,也许从他那边能得到点有用的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5章 尽忠职守 把孙头丁送到邑城后,看他已经有了一些清醒的意识,子壮松了一口气。 搭着鲁国商人的骡车,和一群等候他的野马丁汇合后,帮他们把货物装上车后,看着他们御车离开,子壮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次奥…… 这次竟然差点搞出人命来,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群人又返回了北部荒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但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却一个个都没有主意。 大家都看着子壮,毕竟他是他们中间唯一的野头丁了。 三木那个小子,现在已经在家里躺着了。 …… 其实,在邑城的时候,子壮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应该把事情禀报车稳,并征询一下以后该怎么做。 不过,后来他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自己何必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上赶着去见车稳? 说不定人家现在正想法设法躲着自己呢。 再说了,从三木忽然被提拔了野头丁,和自己平起平坐以后,子壮就觉得车稳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和自己越来越疏远了。 不过,现在既然大家都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子壮也没有办法,只好摊摊手。 “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还是辰时的时候,我们还在这里汇合也许那时候孙头丁已经康复了。” 其实,说出这样的话来,子壮自己也没有信心。 不过,太阳辣地当头照着,大家早就想回去了。听到子壮的话,野丁们一个个欢呼雀跃,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 子壮悄悄把三蟹拉到一边,低声问,“处理得怎么样?” “罐子已经偷偷处理过了,保证别人发现不了什么。”三蟹一脸的得意,“连大嘴和二毛也没发现。” 子壮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知道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 毕竟豁牙和三木也中了毒,孙头丁更是毒上加毒,这事情闹腾得不小。 真要细细追查起来,若是被有心人士发现了端倪,自己可就麻烦了。 但是,只要把浆罐内毒药的痕迹消除掉,自己这边就问题不大了。 毕竟,美味的桑葚、山莓、野樱桃,和有毒的马桑果,蛇莓,乃至海棠果,本来外形和颜色都极为相似,就连自己有时候也会搞错,更何况起其他人了。 现在想想,自己的计划真是处处漏洞,不堪一击。当时的行为实在是太鲁莽,太冲动,太自作聪明了。 …… 第二天辰时的时候,一群野马丁又来到昨天的地方,连三木和豁牙也出现了。 他们两个人毕竟中毒不深,又让草甸巫好好调治了一番,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他们两个神色憔悴了不少,垂头丧气,惴惴不安。 估计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担心孙头丁日后收拾他们。 半个时辰后,在所有人的惊诧目光中,一辆骡车从远处驶了过来,停在不远处。 这次御车的人,是子壮昨天认识的粗壮汉子,竟然用骡车把孙头丁带了过来。 孙头丁脸色苍白,两目无光,身体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 粗壮汉子停下骡车,扶着摇摇晃晃的孙头丁走下车来,让他背靠在车舆,也就是所谓的车厢上。 孙头丁打起精神,尽可能地挺直腰板,转头向那粗壮汉子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那粗壮汉子朝站在最前面的子壮招招手,扯了一嗓子,“子壮,三木,麻烦过来一趟!” 从昨天回到官道边装货的时候,子壮和他聊了几句。交谈中,他已经知道此人的名字叫魏安霸,是鲁国人,陪他二叔一起来蒲城邑做生意。 今天忽然看到他竟然驾着骡车,陪着孙头丁来到荒原上,子壮心中自然是感到奇怪。 不过,听到他招呼自己,子壮毫不犹豫,几步就蹿到他们跟前。 三木犹豫了一下,脸色挣扎了一番,故意拖着脚步,身体颤颤巍巍,也朝这边走来。 “孙头丁,安霸兄。”子壮朝两个人拱拱手,“有什么吩咐?” “吩咐可不敢当,孙头丁有话说。” 魏安霸咧着大嘴哈哈一笑,重重地拍了拍子壮的肩膀,显得十分地亲热。 昨天两个人也算是交过一次手,算是不打不成交。当然了,他一时轻敌,不小心中了子壮的圈套,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不服气归不服气,但起码他心里清楚,子壮的身手即使不如自己,恐怕也是差不了多少。 虽然自己的凌妹对子壮恨之入骨,说了不少他的坏话,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但魏安霸还是心存侥幸,希望这是一场误会。 子壮对他笑笑,看着一脸憔悴的孙头丁,“孙头丁……” 孙头丁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说,“昨天的事情,谢了……” 话还没有说完,看到三木已经走了上来,他硬生生地把话停住,一脸的愠怒,恶狠狠地盯着三木。 三木一看孙头丁的脸色不对,知道大事不好,立刻低下头,身子微微地颤抖,再也不敢再前进一步。 子壮一看情势不对,连忙叉开话题,陪着笑脸说道,“孙头丁既然身体不适,为什么不在家里多歇息几天呢?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我去邑城找您老人家请示、禀报就是了。” 不是子壮想拍孙头丁的马屁,只是他看到三木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有些内疚而已。 毕竟昨天的事情,罪魁祸首就是子壮自己。 听了子壮的话,孙头丁把愤怒的目光从三木身上挪开,心中却是又气又怒。 他不是不想呆在家里多休息几天,也并不想跑到这荒凉的北部荒原里。 只是,昨天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实在是让他丢尽了脸面。 他毕竟是马正司的马丁,而且是头丁,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一个人。 如果抵抗外敌,缉拿盗贼出了事情,顶多算自己实力不济,好歹也算拿得出的说法。 可昨天什么情况? 几个野马丁孝敬了几个野果子,搞得自己上吐下泻,四肢麻木,腹痛如绞,还搞得马正司里无人不知,都成了一个笑话了。 甚至还有一些好事之徒,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竟然风言风语,说自己是故意演了这么一场戏,就是不想来这荒原之中操练这群野马丁而已。 就冲这句话,即使野马正大人建议自己多休息几天,自己还是要拼命过来一趟。要不然的话,以后可就浑身是嘴说不清了。 恰巧这鲁国商人去探望自己,便顺势借用了他们的骡车,先过来一趟。 不过,孙头丁这些心思,自然是不能够和子壮说得。 现在听子壮提起此事,孙头丁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一脸的尽忠职守,大义凛然。 “一点小毛病而已,不碍事毕竟是野马正安排的差使,可不能耽误了。” 他故作轻松地摆摆手。 “子壮,你们这些人,做十个茅草亭子出来,要求每个茅亭有四步长宽,一丈高……” 对于建造茅草亭子的事情,孙头丁早有想法,要不然也不会让子壮他们带着刀具和铲子过来了。 子壮静静地听完,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说道,“孙头丁,你尽可以放心休养就是了搭几个茅亭而已,我们没问题。” 说到这里,子壮接着随口说道,“只是我们也不在这里常住,搭这么多茅亭有些可惜了……” “我们用不了几个茅亭,这都是野马正的弟弟要求的。”孙头丁一脸的无奈,“这几天,他们会安排人到这里来采收中药,据说有几十、上百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6章 人情冷暖 “上百人来这荒原来采药?” 听到这个消息,子壮大吃一惊。他愣了愣,放眼这危机四伏的茫茫荒原,接着难以置信地望着孙头丁。 对于子壮的错愕反应,孙头丁也感到有些意外。 他皱着眉头,满脸的狐疑,盯着子壮的脸看了好久,好像是想确定子壮是不是故意在装糊涂。 一边的魏安霸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子壮。 “你以前真的对这事情一无所知?” 孙头丁终于忍不住问道,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子壮前段时间一直在蒲府小主那里做家丁,想必平常和车稳也接触不少。 更何况,当时在马正司里甄选野马丁的时候,即使是瞎子,大家也可以看出车稳对子壮的袒护之意。 孙头丁本来以为,这么大的事情,既然车稳对这子壮这么器重,一定会提前给他提前通一下气才是。 不过,看现在这子壮的反应,好像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看孙头丁一脸的怀疑,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子壮一脸的郁闷,心里自然也是一肚子闷气。 他摊摊手,苦涩地笑了一下。 “我不过是一个野民而已,人家车家兄弟毕竟是世家子弟,和我可搭不上什么关系。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会让我知道。” 子壮当然说的是气话,但也是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以前小主经常说自己主仆不分,肆意犯上,无非是说自己身为野民,身份卑贱,不配和和他们平起平坐而已。 车稳这几天的态度,又何尝不是这个意思。 “野民就不是人了?次奥他十八代祖宗的,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一边的魏安霸看出子壮情绪有些低落,似乎猜出点什么,骂骂咧咧地给子壮打抱不平。 他用力拍了拍子壮的肩膀,一脸的义愤填膺,连脸皮都涨红了。 “子壮兄弟,你也别妄自菲薄,自己把自己看扁了。这群世家子弟,你别看他们平时趾高气扬,人模人样的,好像是高人一等。哼哼,若是真要落了难,一个个丑态百出,哭天抢地,要多怂就怂。更何况,这帮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是没有赎金可拿,卖都卖不上好价钱。要我说,不如一剑给劈了,还节省了粮食……” 一边的孙头丁目瞪口呆,重重地咳了一声。 魏安霸猛然醒悟过来,赶紧闭上了嘴。 他慌乱地搓了搓手,又挠挠头,看来因为刚才的失言而感到尴尬。 好在他脸皮厚,不一会就嘿嘿笑了起来。 “比方,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嘿嘿……” 子壮本来看他说得意气风发,就在那一刹那,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个人贩子。 不过,他也看得出对方不过是口不择言而已,而且还心存善意,想法设法地宽慰自己而已。 他点点头,不以为意,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孙头丁无奈地摇摇头,看样子对这魏安霸的鲁莽言语颇有些头疼,但又无计可施。 只是在他重新踏上骡车的时候,似乎在喃喃自语。 “人心隔肚皮,唉,这世道……需要你为他卖命的时候,胸脯拍得震天响。若是觉得你没用了,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不知道是为子壮鸣不平,还是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 又过了一天,子壮终于从小桑林巫那里得到采药的消息。 孙头丁昨天告诉他的,果然是真的。 听小桑林巫说,由民正司出面协调,车振把蒲城邑六个野村的村正和野巫都叫了邑城,通知了他们要在北部荒原采集草药的消息。 而且,条条框框都拟定出来了,只是通知他们配合而已。 蒲城邑一共有六个野村,每个野村最多只能出十个人,而且必须有本村的村正和野巫认可,才有资格去荒原采药。 有资格去采药的野民,每隔十天需要上缴一次药材,由邑宰府的私巫验收,品质和数量达到要求的,可以抽取药材数量的一成作为报酬,并且每采药一天就顶一天的徭役。 若是有人偷奸耍滑,没有在规定的时间交纳足够的草药,就会立刻被剥夺采药的资格,也自然也享受不到相应的待遇。 只能有采药资格的人,才能进入北部荒原采药,并由野马丁加以保护。其他闲杂人等,若是偷偷进入荒原采药,严惩不贷。 …… 条则规定的很清楚,很详细,显然是筹划了很久,用了很多的心思。 持平而论,就拿采药资格这一项,就比子壮以前的计划要好上很多。 本来子壮希望腊梅出面,打着小桑林巫的旗号,游说各村的野巫支持、协助,组织人来采药。 不过,看看现在的条则,不仅有民正司的支持,而且已经变成了村正和野巫的一项特权和待遇,立意的高下明显可见。 对于那些辛苦劳作的野民来讲,待遇可谓是优厚之至,恐怕不少人趋之若鹜了,暗地里要好好巴结一下村正和野巫了。 果然是官府有人好做事…… 小桑林巫把事情给子壮讲了个大概,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的子壮,“子壮,你没事吧?” 前几天,在得知子壮要去应募野马丁的时候,小桑林巫就和他长谈了一次,还好好地教训了他一顿。 也就是在那次谈话中,子壮透露了想找人帮助自己在荒原中采药的主意,也得到了小桑林巫的鼎力支持。 当然,那个时候,这仅仅是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而已。 可是,现在车家兄弟已经放开手脚,大张旗鼓地在荒原上采集草药了,这里面却没有子壮的任何位置。 小桑林巫并不傻,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事情有些不寻常。 子壮满腹的沮丧,但还是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道,“车稳以前给我打过招呼,说是他弟弟喜好这商贾之事,所以我就没有再管。” 他自己说得言不由衷,心里堵得慌,找了个理由就匆匆离开了。 ……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有大批的野民进入了荒野,在几个野巫的指导下开始采挖草药。 可能是因为子壮的原因,小桑林巫并没有露面,而是由腊梅来代替了她的角色。 孙头丁身体也康复起来,率领着十六个野丁每天都往草原的深处推入一些,那些采药的野民也随之在后。 车稳一直没有露面,车振倒是来过几次,命其名曰来监督采药的进度。 他现在意气风发,眼睛都长到额头上去了,有的时候还故意来到野马丁操练的地方,就像看猴戏一样,乐滋滋地看孙头丁操练野马丁。 看到精彩处,这小子旁若无人,有的时候鼓鼓掌,有的时候顿顿足,有的时候还阴阳怪气的指点几句。 子壮知道这小子另有所图,是故意来羞辱挑衅自己的。有那么好几次,子壮想冲上前去,找个由头再揍这小子一顿。 不过,毕竟旁边还有孙头丁,这个……毕竟碍手碍脚的。 更何况,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只要是孙头丁在附近,他表现得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若是发现孙头丁躲得远远的,这小子溜得比谁都快。 …… 野马丁的操练内容并不复杂,无非是体力,技击和列阵三项。 所谓的体力操练,就是每天点卯以后,这些野马丁就手持夷矛,列队在荒原里跑上半个时辰。 这一趟长跑下来,把一群野马丁累得就像死狗一般,然后就此作罢。 其实,要训练体力,自然就需要大量的运动,身体消耗得自然也就多。可这群野马丁和其他的野民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天就吃两顿饭而已。 早一顿,晚一顿。 除了子壮和三木每个月有一斗粟子外,其余的野马丁一无所有,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条件来操练体力。 所谓的技击,因为这群野马丁配备的只有酋矛,所以操练的无非就是酋矛技。 酋矛长约两丈,矛杆是鸭蛋粗细的硬木,重约一二十斤,没有什么韧性。 最基本的酋矛技,无非是让人双脚踩实地面,腰部用力,双手抓住矛干,用力地直刺出去。酋矛技基本上没有那么多的花样,就要求身体强壮有力,尤其是双臂必须有立,拿矛要稳,刺杀有力。 当然了,酋矛技显然还有一些闪避,横扫,下砸之类的其他花样,但孙头丁也就是稍微示范了一下,并没有让他们多加操练,想必也是鸡肋之技。 而所谓的队列操练,那就更简单了。 无非是十六个人随机组成两列或者四列,步伐整齐划一,前排夷矛持平,后排夷矛矛尖朝上而已。 刚开始的时候,一群野马丁操练得不亦乐乎。但新鲜劲过了,一个个也慢慢懈怠下来,孙头丁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不过,也就是他们进入荒原的第八天,几辆威风凛凛的战车,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邑甲,也终于来到了荒原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7章 两不相欠 所有的野马丁,包括子壮,都是第一次看到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邑甲,不由都伸长了脖子,一脸的羡慕。 战车都是驷马的战车,车上站了三个全身甲胄的兵士,车后还跟着七八个人。 子壮数了数,一共是十辆战车。 不过,他们这些邑甲并没有在他们附近停留,而是向流民村的方向而去。 子壮靠近了孙头丁,满腹狐疑地问,“孙头丁,这就是马正司所谓的甲士?他们要干什么去?”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孙头丁身体已经恢复过来,现在每天都几乎和子壮他们在一起。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些东西自然就看淡了。 再就是他中毒以后,子壮的确也帮着救了他,孙头丁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向子壮道谢,但毕竟欠了子壮一份恩情,平时就对子壮和善了不少。 看到那一队邑甲呼啸而过,孙头丁脸上一片黯然。 这几天蒲伯文一直阴着脸,根本就懒得搭理自己。 当初他最对自己的承诺,估计是没有戏了。 听到子壮说话,孙头丁勉强笑了笑,尽量不想让别人知道心里不痛快。 “那是甲佐大人率领的邑甲,估计去寻流民村的晦气了。” “去寻流民村的晦气?” 听了孙头丁的话,子壮不禁哑然失笑,不明白孙头丁为什么会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刚刚过去的那一队邑甲,威风归威风,不过若是去找流民村的麻烦,子壮觉得还是有点自不量力。 流民村的情况,子壮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人数可不比刚过去的那一队邑甲少。 若是论起凶残血腥,呵呵…… 当初车稳和孙头丁,带着他们一群野马丁去流民村的时候,他们可是在他们的村口见识过。 那个自称来自郯国的家伙,当时可是被生生地被打断了腿,豁牙当时就吓尿了裤子。 …… 不过,这些话,子壮显然是不能和孙头丁说得。 可惜,孙头丁也是老狐狸了,子壮刚才一脸的鄙夷,怎么会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但还是忍住没有发火。 “怎么了,你瞧不起哪些邑甲?” 孙头丁看似随口说道。 “不……”子壮赶紧说道,“我怎么敢?” “知道不敢就好。”孙头丁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小子有些本事,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小子还是悠着点好。不瞒你说,我们蒲城邑的邑甲,里面虽然有不少家伙好逸恶劳之徒,凭着自己的家世混一个邑甲的职位,但其中也不乏车战的好手。如果真是兵戎相见,估计你小子也会吓得尿裤子。” “吓得尿裤子?” 孙头丁刚才这话有些刻薄,子壮脸上一窘,心中难免有些不服气。 但孙头丁毕竟是头丁,职位在那里呢。子壮审时度势,自然没有必要反驳他的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蒲城邑第一野巫的巫孙,女医噘青梅竹马的哥哥,理正司一直很看重的人。”孙头丁接着说道,“就凭这一些,估计蒲城邑的人就会给你一个面子,不会故意跟你作对。不过,如果就凭着一些,眼睛长到额头上,那就是危险了。” 孙头丁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得尖酸刻薄。 估计还是因为没有机会进入邑甲的队伍,所以孙头丁才借故朝子壮撒气。 “别人给不给面子,那是他们是事情——我也没敢把别人怎么样。“子壮强忍住被羞辱后的愤懑,小声地争辩道,“不过,若真是有那么一天,和那些所谓的邑甲一对一,我未必处于下风。” “是么?”孙头丁今天好像是特别和子壮较了真,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半开戏谑半是嘲讽地说道,“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其实不过都是野路子而已。你的棍术还可以,我听说过了,不过也不必其他人更强——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拿手的本事?” 不是孙头丁自吹自擂,要谈到棍术和拳脚,孙头丁在进入马正司以前就是好手,所以也不会轻易把别人放在眼里。 可这话落到子壮的耳朵里,自然是就是另外一番感觉。 他觉得这孙头丁说话很不中听,但又不好意思翻脸,只好强装笑容,装出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心中却把老家伙骂得狗血喷头。 孙头丁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接着朝子壮扬扬下巴,伸出一根指头,指着二十步外一棵野柳树说道,“子壮,听说你还会抛飞石?好,用你的全力,砸那棵柳树的树干,我倒是想看看你的真本事。” 好嘛,越说越起劲,还没完没了! 子壮一直就憋着气,既然孙头丁开了口,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也让他尽快闭嘴。 他从地上找了一颗大小适中的石子,在手里掂一掂,熟悉一下石子的重量和大小。 三指紧扣石子,子壮深吸一口气,前腿迈出半步,手臂一动,手腕一抖,那石子呼啸着朝那柳树飞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石子重重地砸在那柳树的树干上,然后弹落在地上。 “好!“ 一群野马丁远远在站在一边,不知道他和孙头丁在聊些什么。 不过,看到子壮抛出了飞石,又击中了柳树的树干,他们在远处夸张地大声地喝彩着。 “侥幸……侥幸而已。“子壮得意地笑了笑,故作谦虚地说道,望着孙头丁。 “臂力和准头和不错,不过是个取巧的手段而已,没什么可以显摆的。”孙头丁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子壮,丝毫不给他面子,”树是死的,人是活的。对方看到你手臂一动,难道不知道躲闪,笑嘻嘻地等着你收拾?” “这……” 子壮当然听得出孙头丁是强词夺理,故意落自己的面子。 他咧咧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明白地方今天为什么故意为难自己。 “更何况,如果对方身穿护甲,即使你这飞石击中对方,也伤不了对方分毫。即使击中对方裸露的要害部位,只不过能让对方手受伤而已,远远不能致对方于死地。”孙头丁不依不饶,一贬到底,“说到底,不过是个取巧的玩意。势均力敌的时候,趁人不留意,也许可是用来偷袭,获得奇效。但真要明火执仗地干起来,顶多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却不是什么杀人的利器。子壮,凭良心讲,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孙头丁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子壮好好想想,好像有几分道理。 子壮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这么多,也没有人教过他,经孙头丁一针见血指出后,一时间满红耳赤。 好在他知错能改,虽然不高兴,但也只好恭恭敬敬地说道,“孙头丁说得有理,小子受教了。” “知道自己的短处,不妄自尊大,说明你还不是无可救药。”老贼头不客气地说道,接着仿佛在自言自语,“矛、戟、弓、剑,戈……” 孙头丁嘴中念念有词,一边来回踱着步子,一边上下打量着子壮。 子壮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孙头丁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孙头丁忽然停下脚步,眼睛一亮,“子壮,你以后还是放弃用棍,改用短矛吧。棍是钝器,除非你孔武有力,对方没有穿甲,你又击中对方要害,要不然很难一击致命。而夷矛太长,两丈有余,利于步卒群攻,不利于防守,可惜了你身形灵活的优势。你如果用一丈的短矛,加重硬木枪身,不但可以直刺,也可以把打,砸,扫,劈等棍法也融在其中,也许短时间内收到奇效。对,我记得有一种类似的偏门兵器,叫做鋋。你也可以放弃飞石,试着练习掷短矛。二十步之内,若你能刺中对手,足可以穿甲索命。有道是一矛三棍九箭,矛刃刺中对手,伤害性可比棍和箭强多了,不死也是个重伤。” 子壮愣愣地看着他,“孙头丁,你这是……” 孙头丁不耐烦地摆摆手,“别那么多废话——你如果身边的飞羽贝还够,邑城里有做兵器的作坊,我也许可以让他们帮你做两件短矛出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到孙头丁莫名其妙地这么热心,子壮心里就更不踏实了。 “孙头丁……” “唧唧歪歪地,像个娘们一样——好了好了,我不想欠你的情,如此而已,你不要想多了。”孙头丁把目光投向流民村的方向,一脸的惴惴不安,“山雨欲来风满楼,子壮,如果有一天,所有的野马丁要被迫上阵厮杀,你最好能跑就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如果实在跑不了,手中有一两件趁手的兵器,也许能保你一命,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8章 偏门兵器 山雨欲来…… 这句话从孙头丁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让子壮的心里不禁一沉。 既然蒲城邑的邑甲都全体出动了,又是冲着流民村的方向而去,这北部荒原以后应该是不会再太平了。 过去十多年里,因为流民村每年都会备上厚礼,并和邑城马正司私下达成协议,井水不犯河水,这才相安无事。 蒲城邑的人不会随便进入北部荒原,而流民村的人也不会在蒲城邑滋事。 甚至于,由于官道会穿过北部荒原,流民村的人还会维护那一段官道的安全,不允许任何人在官道拦路抢劫,伤人性命。 蒲城邑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开拓这北部荒原,所以即使由这流民村主导了这北部还原,其实对于蒲城邑的利益并没有多大的损失。 更何况,贪财如命的马正大人,每年还会得到流民村不少的孝敬。 不过,现在既然车稳已经接管了这北部荒原,又和邑宰大人同流合污,要大力开拓这北部荒原,大张旗鼓组织几十上百的人采摘草药,后期又会在这里兴办牧场,野心不可谓不小。 有邑宰大人公开撑腰,还有蒲府小主不动声色的支持,车家兄弟此时已经有恃无恐。马正大人纵然利益受损,也只能忍气吞声,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蒲城邑和流民村的冲突,恐怕也是不可避免的了。 若是一战定胜负,蒲城邑这百十人的邑甲,恐怕不是流民村那几百亡命之徒的对手。 但若是车轮战,消耗战,邑甲毕竟有整个邑城的庞大人力物力做依托,龟缩在流民村的那些人纵然骁勇善战,恐怕时间一长,那也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些,子壮不禁为毛脸鸷他们感到忧心忡忡。 不过,显然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涉入太深,子壮也没有理由再追问下去。 …… 入夜以后,子壮再也按捺不住的好奇心,一个人悄悄地潜入和荒原,远远地遥望着夜幕下的流民村。 再也没有此起彼伏的呼哨声,流民村外好像再也没有人警戒。 让他意外的是,自上一次进入流民村,到现在还不到十天而已。这么几天的时间,流民村的外围好像是垒起了一些屏障,把整个流民村都围在了里面,无法一窥里面的真实情况。 流民村竟然已经隐隐成为一座全新的堡垒,冷冷地对峙敌视这无尽的荒野。 可以确定,他们也意识到了迫在眉睫的威胁,已经开始防备了。 子壮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继续靠近流民村,而是转身匆匆离去。 祖父不允许自己这段时间掺合流民村的事情,而流民村的人也没有主动联系自己,荒原上这段时间更没有出现他们巡游的身影,这一切都透着一种怪异的信息,似乎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很快就会来临。 而他自己,却被推出了这风暴之外。 …… 子壮给了孙头丁二百飞羽贝,这几乎是他现在拥有的全部财产。 当然,如果他需要更多,也许可以从哑巴力那里去拿一些,不过最后想想还是放弃了。 孙头丁没有失言,三天之后,就带了两柄短矛形状的兵器过来,告诉他这东西叫做金鋋(音蝉)。 说是短矛,是相对于酋矛和夷矛而言。 酋矛两丈,夷矛二丈四,而金鋋却只只有八九尺的样子,和子壮差不多等高。 鋋头就相当于矛头,青铜铸造成宽柳叶的形状,又扁又长,大约有一尺半的模样,两侧都有锋利的矛刃,隐隐泛着冰冷的寒光。 鋋头以下,又延伸出大约半尺的铜柄,然后再接在了鸡蛋粗细的枣木上。 子壮掂了掂,大约有四五斤的样子,和一柄宝剑的重量差不多。 “一个好的箭手,最起码需要半年的操练,那还要身体好,天赋够。可你身体敏捷,棍术也不错,飞石也有点功底,这金鋋估计上手就比普通人快一些。” “一个好的箭手,射程能有百步,不过在五十步内可以造成最大杀伤力。如果你金鋋上了手,估计四十步内足以伤敌,二十步之内能破甲,对方不死也是重伤。” “更何况,这金鋋还能用于近战,虽然还是以刺杀为主,但也可以劈削。给你准备了两支,一支可以制远,一支可以近战。如果以后能有一扇盾牌相助,你就是如虎添翼了。” 孙头丁把金鋋交给子壮的时候,唠唠叨叨叮嘱了很多。 他本来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尤其是面对这一群野马丁的时候。 不过,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心绪自然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尤其是在单独面对子壮的时候。 “孙叔,这真是太感谢你了。” 子壮心里感激,自然嘴也就甜了起来,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厚颜无耻的小嘴脸。 孙头丁对这称呼不太适应,脸上的肌肉又抽了抽。不过他最终也是咧咧嘴,只是拍了拍子壮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金鋋这玩意,我年轻的时候,见人玩过一次而已,也不是很懂。这段时间你没有必要和他们操练夷矛了,有心思就好好琢磨一下这金鋋吧。” …… 野马丁本来说好是十天一操练,但现在几乎是天天出操,已经和当时的说法差了十万八千里。 据孙头丁说,等草药生意步上了正轨,野马正大人答应会拿出一些来,用来补贴给野马丁,这才让野马丁的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 不过这几天操练下来,一群野马丁们纵然不敢溜号,但体力已经慢慢不支了。 毕竟就早上吃了一顿饭而已,要支持到天黑,又这么大体力消耗,这些野小子们也挺不住了。 孙头丁也终于放开了口子,每天中午给他们休息大半个时辰的自由时间,让他们自行处理。 离村子比较近的,也许可以回去想办法填填肚子。 剩下的人,则是跟在子壮的屁股后面,在荒原里捕鼠猎兽,采摘野果,挖掘野葛等植物的根茎等,用来充饥。 上一次因为误食了有毒的野果,惹出那么大的事情,很多人觉得还是跟在子壮的后面会安全一点,毕竟他也算是半个巫家人嘛。 而且,跟在子壮的后面,他们的收获显然会更多一些。 子壮以前经常和噘儿来在北部荒原采药,对这荒原的情况要比他们了解的多。 什么地方野兔多,什么地方会有野猪出没,子壮比他们都要清楚。如果运气好,甚至还会逮到几个野鸡来打打牙祭。 更何况子壮现在还有金鋋在手,那杀伤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子壮便把他们组织起来,搜寻到野兽的踪迹后,各司其职,一同围猎。 子壮会带两三个人隐蔽起来,由其他人悄悄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上,然后卖力搜索,大声呼喊,声震荒野。被惊动的野兽只好东躲西藏,奔向子壮他们躲藏的位置附近,由子壮带着手下突然袭杀。 在这个时候,金鋋的威力就会展露无遗。金鋋掷出,三四十步内,倘若命中猎物,目标大都穿身而过,甚至被钉死地地面上,几乎没有生还逃亡的机会。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金鋋的命中率也没有那么高。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子壮不断适应金鋋的长度和重量,磨练投掷的技巧,命中率越来越高,二十步内已经鲜有失手了。 如果有些野兽困兽犹斗,垂死反扑,其他人手中的酋矛就派上了用场。 毕竟是人多力量大,每天休息的那大半个时辰,野马丁们收获颇丰,最起码填饱肚子是没有问题了。 当然了,子壮手中拥有两柄与众不同的金鋋,自然是让其他人艳羡不已。不过,当知道这金鋋是子壮自己攒钱托人铸造以后,他们也只好摸摸鼻子,流着口水放弃了,回去摆弄自己的酋矛了。 形势比人强,这金鋋不是寻常人能用的,他们目前的情况,也就只能操练酋矛了。 一则是因为能力,二则是因为财力。 野民地位卑贱,一直受人轻视,以前根本就没有上阵打仗的资格,几辈子甚至连个兵器都没有摸过。也正是这个原因,短时间内他们根本不能掌握兵器的复杂应用,例如弓矢剑戟这些兵器,就更不用说金鋋这么偏门的短矛了。 而制作最简单,操练最容易的酋矛,自然就是他们的首选。 而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对于那些达官贵人来讲,无论是祭祀还是打仗,都需要大量的良金(青铜)来制造礼器和兵器。 可惜,整个钟吾国,铜矿并不多见。据说只是在国都附近,有一个含铜量不同,开采价值不大的贫铜矿而已。 一枚箭簇,几乎就是一枚飞羽贝的用铜量。 一柄宝剑,至少需要四五斤的青铜。 这些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支付得起的。 也正是整个原因,无论是弓箭,宝剑,甚至是子壮手中的金鋋,都不是普通的野马丁能够相像的。 从这个方面来讲,子壮是幸运的。 在邑城内那一个多月,他小小的赚了一笔。 斗玉台内,无论是甘叔涯,还是初姑娘,赏赐他的时候都大大方方。 作为邑城市皮子的幕后老大,哑巴力也贡献了一部分收入。 更何况,当日在村西桑林之中,子壮还被迫替人掩埋了几具杀手的尸体,当然那几柄短剑和一些飞羽贝也被他藏了起来,到现在也没有派上用场。 子壮很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对于这金鋋的操练,就愈加的勤奋起来。 每次回家以后,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悄悄溜到桑林里,苦练这金鋋的使用技巧。 有的时候,跛老爷子也会在一边。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9章 诡谲重重 刺,格,削…… 错步,躲闪,出鋋…… 阴晦的月光下,暗影重重的桑林里,子壮卖力地挥动着手中的金鋋。 单手鋋,双手鋋…… 子壮不断地尝试着自己能想到的各种搏杀技巧,把它融入到自己的鋋技之中。 进入北部荒原已经将近二十余天,在孙头丁的点拨下,子壮自己也不断琢磨这金鋋的击杀技巧,慢慢地有了些感觉。 每当他感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他边试着修习天巫社的吐气术,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会精神焕发,全身的疲乏一扫而空。 只是有的时候,他会感觉到眉心又有一点刺痛的感觉,好似有一股庞大浑厚的力量,瞬时充满了身体。那种力量有点灼烫,仿佛把自己血液都要煮沸腾了,把自己的身体都要撑涨了。 这股力量,子壮的身体好像也承受不了,更不用说掌控它了。 还好,这种奇怪的力量转瞬即逝,很快就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甚至让子壮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金鋋的技击之术,子壮已经略有心得。现在一招一式,他觉得已经施展得得心应手,每一次的攻击都比以前更加地迅猛,刁钻,又诡变,足以让对方防不胜防。 只是可惜的是,没有毛脸鸷在身边陪练,子壮也不知道自己的实战水平如何。 若是生死相搏,自己到底有几分胜算,子壮其实并不是完全有把握。 跛老爷子背靠着祭台,怀抱着自己那根枣木拐杖,静静地看着子壮在那边操练那偏门的兵器,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壮已经汗流浃背,头上都热气腾腾,这才放弃了操练。他把两柄金鋋攒在右手里,走到了跛老爷子的跟前。 “祖父,你看到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在跛老爷子的面前,子壮永远表现得像个孩子,而跛老爷子也表现得对他更为偏爱一些。 他们祖父两个人这段时间经常半夜来到这桑林之中,家里其他人自然不会不知道。 一次两次可以,天天如此,不被家里人发现才让人奇怪呢。 不过这好歹是正正当当的事情,子壮的父母也不好阻拦,只要叮嘱子壮不要太拼命,要多珍惜自己的身子而已。 二壮也想跟着出来,却被跛老爷子毫不客气地给赶了回去。他只好撅着嘴生闷气,埋怨祖父总是偏爱大哥一些,好像自己是捡得一样。 柱子夫妻也只能苦笑着训斥二壮几句,但心里也知道二壮的话没有说错。 在子壮出生之前,跛老爷子几乎就没有个笑脸,就连柱子,跛老爷子的亲生儿子,都不敢随便和他说话。 柱子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自己的母亲也许不会死。 母亲在生育柱子的时候难产而死,可柱子却活了下来。 村子里的老人都说,子壮的长相非常像他过世的祖母。 就凭这一点,柱子心里清楚,即使父亲多偏爱一点子壮,柱子也不好说什么。 …… “还好吧。”既然子壮问了,跛老爷子淡淡地说道,“枪剑无眼,搏杀之时瞬息万变,即使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头磕了一下,身子一晃,就容易被对方瞅了空子——以后多留意你的脚下。” 呃,子壮有点兴奋望着祖父。 “祖父,你以前是不是也上阵搏杀过?” “没有!” 跛老爷子摇了摇头,脸上划过一丝悲哀之色。 “我这一辈子,就是被人追杀的命,怎么敢上阵和别人搏杀。更何况,我那时候还小,到这桑林村的时候,也不过十四五岁而已……” “以前呢,祖父,在来桑林村以前,你在哪里?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这也是一直困扰着子壮的一个问题,趁这个机会,看祖父有松口的意思,子壮赶紧追问道。 他眼巴巴地望着祖父,心里砰砰直跳。 “很多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人追杀我,我就跟着别人跑。跑啊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了我自己。” 跛老爷子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伤疤,脸上闪过一丝的痛楚。 “子壮,我不是存心不告诉你。我脑袋受过伤,很多的事情的都忘记了,很多的事情又好像是记错了,好多的事情分明是矛盾的。人家说,人快要死的时候,头脑反而会清楚起来。如果这么说,估计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因为我最近想起来很多的事情,很不好的事情,我自己也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说到这里,跛老爷子转过身,仰望着那高耸的祭台,目光似乎通向了遥远的夜空中。 “二十岁吧,等你到二十岁的时候,我会给你加冠,你就是成年人了。” 跛老爷子把目光收回来,喃喃地说道。 “到那个时候,我会告诉你我能记起的所有事情来,虽然我也分辨不清那到底是真是假。所以,在此以前,你要好好地活着,不要无辜地去送死——告诉我一些流民村的事情吧,他们最近怎么样了?” 见祖父突然改变了话题,子壮有些失望。 加冠的说法,子壮毕竟在邑城里呆过一段时间,还算是略知一二。 男子年至二十,就要在宗庙中行加冠。礼行三次,意味着他从此可以独当一面,拥有插手家族事务、为国效力、乃至去宗庙拜祭祖先的权力。 这礼仪主要是针对的贵族子弟,和他一个野民没有多大关系。 野民无姓无氏,连个邑城都进不去,更不用说拥有家族的宗庙了。 不过听祖父提起了流民村,子壮不禁笑了起来。 流民村这几天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子壮没有亲眼所见,是孙头丁偷偷告诉他的。 据说蒲伯文带着一百人左右的邑甲队伍,隔三岔五地就在流民村附近操练,估计是想给流民村一些压力,让他们知难而退,滚出北部荒原。 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好不威风。 不过流民村的人按兵不动,只是龟缩在村中,集中力量构筑工事。他们在村子的周围垒起了土墙,挖了壕沟,还竖起了寨栏,大有不屈不挠,和蒲城邑的邑甲相持到底的意思。 几次三番下来,一百人的邑甲就有点放松了警惕,开始懈怠起来。 昨天黄昏的时候,在离流民村大约一百步左右的地方,两辆疾驰的战车却忽然掉进了别人早已经挖好的陷坑里。 紧接着一声呼哨,几十个上身赤裸,脸上涂满油彩的家伙,一个个手持短杵和斧钺,杀声阵阵地从附近的草丛中冲了出来。 邑甲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惊慌失措。他们不知道对方人数到底多少,心惊胆战,不约而同的四散而逃,哪里还顾得了同仁的死活——蒲伯文跑在了最前面,跑得比谁都快。 “倒是没有出什么人命,就是被逮住的个邑甲被剥光了衣服,摁在地上,屁股给打得乌黑,然后给放了回来。据说有个毛脸的小子,长得像个猴子,非要用斧钺砸他们的命根子,所幸被其他人给拦住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子壮乐不开支,知道那毛脸的家伙肯定就是毛脸鸷了。 也只有这个家伙有这个恶趣味,要不然也不会非要传授他津津乐道的击裆术了。 当年在草甸村作弄三木的时候,他还用草蛇咬了三木那儿一口…… …… “是有点意思。”跛老爷子也嘿嘿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奕老爷子身为祝其国的公族,在流民村蛰伏了十几年,竟然会想到这么个馊点子。这人啊,还真会变得。” “我觉得这个点子很好,估计他们再也不敢随便去流民村去闹事了。” 子壮脑补了一下那些邑甲灰溜溜离开时的丑态,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呃,奕老爷子老奸巨猾,邑宰大人隐身幕后,就一群马正司的人在荒原上折腾而已。呵呵,小主据说帮他父亲主持家族事务十多年,论起心机和城府,也一定是个狠角色。”跛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子壮,记住我的话,不要主动掺合流民村的事情,等他们来找你,然后再做决定。如果他们不主动找上门来,宁肯置身事外,免得被当作可有可无的废子给牺牲了……”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0章 兵临流民村 和祖父一番长谈以后,子壮的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祖父说得对,若是论起兵强马壮,心机深沉,乃至心狠手辣,和流民村的奕老爷子,乃至蒲府的小主相比,自己可真是差得远呢。 尤其是这翻脸无情的本领,若是那“克夫”娘们要说自己是天下第二,没有人敢说天下第一了。 车稳本来是一个“老实忠厚”的好孩子,硬是被她活生生地给带偏了,现在也学会了过河拆桥,六亲不认了。 唉,算了算了,一想起车稳来,子壮就感到心里不是滋味。 …… 两柄金鋋在手,只要子壮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大,虽然不敢说能够改变局势,但起码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对于受了奇耻大辱的邑甲来说,问题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上次邑甲的队伍中了对方的埋伏,几个倒霉被逮的邑甲被流民村的人剥了个精光,灰头涂脸地被放了回来,一时成为了笑谈。 马正司的所有邑甲早就感到灰头土脸,当事的几个甲士更是羞于见人,好几天不敢露头见人了。 一辆兵车,通常要配备十个甲士。 但有资格站在战车上的,不过也有只有三个而已。剩下的那七个,有的时候也干脆以徒卒代替。 这三个车甲士,大都是士子的身份,平时道貌岸然,风度翩翩,在蒲城邑哪个不是人中之龙,高高在上,眼睛都长到了额头上。 这猛不丁地遭受这奇耻大辱,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让人难受。 而事发以后跑在最前头的蒲伯文,也是两三天没有再露面,估计也是羞于见人了。 只是听孙头丁说,车稳和蒲伯文带了几名邑甲,事发后又去了一次流民村,不知道和对方谈了些什么。 不过,估计双方是谈得很不愉快,两个人铁青着脸不多时就回来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狗日的蒲伯文,现在终于碰上了硬茬子。” 现在一提起蒲伯文,孙头丁就气不打一处来,满脸的横肉就显得愈加地狰狞起来。 他本来想抱一抱蒲伯文的粗大腿,日后也可以做一个邑甲,甚至能提拨为马正司的小吏,这才自告奋勇到了这野马丁的队伍里来。 没成想到,这蒲伯文刚开始还信誓旦旦,对自己大家赞赏,还许诺了不少的好处。 可事情刚过了一个晚上,他就立刻变了脸,对自己弃之如敝履,现在根本不理不问了。 现在知道蒲伯文的邑甲和流民村势如水火,孙头丁不禁有些幸灾乐祸,所以对这蒲伯文的事情就更关心起来,时刻就等着看他的笑话,时不时就讲给子壮来听。 又过了一两日,蒲伯文的邑甲队伍终于又出现在荒原上,猛不丁地遭受一番乱箭的攻击,再一次落荒而逃。 两三日以后,邑甲的队伍里多了一些奇形怪状的车辆出来,让子壮他们看到后大为惊奇。 “楯车——蒲伯文看来是被逼急了眼,竟然倒腾出这玩意来了,啧啧。” 孙头丁冷笑着说。 在子壮的眼里,楯车其实算不上车,只是一面有着两个轮子的巨大盾牌而已。 盾牌大约有半丈宽,七八尺高,比人略低,用几寸厚的木板拼合而成。 就这种盾牌,可谓是又厚又宽又大,箭矢根本就射不穿,太小的石块估计也砸不烂。 盾牌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半月似的缺口,上面有两个缺口。 据孙头丁介绍说,作战的时候,由两个邑甲负责推拉车,另有四个邑甲则通过盾牌上缺口用酋矛攻击对手,可以说是一种既能保护自己,又能攻击对手的一种武器。 在邑甲的队伍中,子壮一共发现了有四辆这种楯车,每辆楯车都由两名邑甲通过类似马辕的曲木棍推拉着。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狗日的蒲伯文,估计也是被逼急了。” 孙头丁骂骂咧咧地说道,心里忽然有些小小的庆幸。 多亏自己当时自告奋勇,说是协助车稳操练这些啥都不懂的野马丁,现在也许是因祸得福了。 这北部荒原以前是马正司的直接管辖之地,在流民村的卖力孝敬之下,马正大人可谓是吃得脑满肥肠。 不过,这也算是养虎为患,让流民村的势力在北部荒原不断做大,现在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 现在可倒好了,这北部荒原落到了野马正车稳的手里,虽然名义上还是属于马正司,但性质已经绝对不一样了。 邑宰大人四成份子,小主四成份子,剩下的都归车振所有,可唯独就是没有马正大人的份了。 这民正大人本就和马正大人不和,这时候更是审时度势,顺水推舟,在民力、物力上大力支持车振。 如此这样,这草药的生意可就开展起来了。 据说后续还有马场的生意,国都的第一畜牧商贾,赢姓萧家在背后大力支持。 这本来荒无人烟的北部荒原,方圆几十里,现在隐隐成为邑宰大人,小主和车家兄弟的聚宝盆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自己手中的利益,自己嘴中的肥肉,又岂能让别人染指? 原来盘踞在荒原上的流民村,要么乖乖地听从蒲城邑的吩咐,要么就另觅他处。 如果想负隅顽抗,那就是马正司的职责了。 如果马正司一百多人的邑甲,整日里养尊处优,却连一群流民都对付不了,那怎么还敢指望他们来守护邑城? 到了那个时候,估计马正大人的这个位子,也该换人坐了。 想到这里,孙头丁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朝子壮招招手。 子壮好奇地凑了过去。 “子壮,你还记得那个‘丝绸张’吗?” “‘丝绸张’?记得啊,不就是那个老市皮子么?” 子壮连连点头,一脸狐疑地望着孙头丁。 “丝绸张”么,子壮当然记得。 当初在斗玉台陷害自己的张骆,就是‘丝绸张’的堂侄。 自己在断头巷子里遭到“抠脚大汉”和“娘娘腔”围攻的时候,那“抠脚大汉”自报家门,提的可就是“丝绸张”的名字。理正司当初找到了“丝绸张”,虽然确定他不是“抠脚大汉”,但却意外从他家里搜出了几十匹的鲁缟出来…… “就是他。” 孙头丁肯定地点点头,一脸的幸灾乐祸。 “‘丝绸张’的老妻终于死了,这老东西算是解脱了,也豁出去了。” 孙头丁嘿嘿一笑,脸上是无尽的惬意。 “你猜怎么着,这老东西现在生无可恋,也没有牵挂了,竟然做出了一件大事。”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子壮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禁得意起来。 “这老东西居然去理正司投了案,要为张骆伸冤呢。他说以前那一批鲁缟,是他的堂侄张骆弄进来的。而且,他的堂侄张骆前一段时间莫名其妙地暴病而亡,他担心是鲁缟的事情走漏了风声,结果被人杀人灭口,希望理正司能够主持公道呢……” “为张骆伸冤?” 听孙头丁忽然提起张骆的事情,子壮不禁心里一缩,眼神里都是警惕。 张骆之死,和子壮大有干系,他自己可是清楚得很。 不过,听孙头丁继续讲下去,子壮才把这悬着心的放了下来。 “这么说,孙叔,这‘丝绸张’的意思,是马正司里有人要杀人灭口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紧盯着孙头丁的脸。 “那是自然,就是傻子也明白啊。张骆本来就是马正司的人,没有马正司其他人的帮忙,几十匹的鲁缟,张骆怎么可能一个人弄进了邑城。嘿嘿,理正司和马正司一向不和,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个大好机会——马正大人,我看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1章 焦头烂额 马正大人蒲直,这两三个月以后,日子一天都一天都难过。 尤其是近一个月,他感觉一下子苍老了了不少,白头发都多了很多。 本来在邑城里过得顺风顺水,日子滋润的很,却从小主来到蒲城邑开始,他就日子的艰难起来。 他现在甚至有点怀疑,小主是不是就是冲着他来的。 小主孟赢雀在国都内素有“克夫”的恶名,他即使不经常回国都,对这个事情也早有耳闻,心里不免是有些嫌弃的。 不过,现在让他头疼的是,这娘们不仅仅是“克夫”,好像连自己的也不放过了。 天地良心,按辈分来讲,他们两个可是同族兄妹呢。 车家兄弟不是好好的么? …… 眼前棕黄色的几案上,摆着下人精心准备的菜肴,都是自己平时喜欢吃的。 老妻知道自己的心情不好,这几日是费尽心思,让厨子给自己整饬不少上好的菜色。 精细的鹿肉羹,加了上好的汤料,小火慢熬了将近两个时辰,香味四溢,寻常人也许早就食指大动了。 清澈的酸浆子,用香茅认真地滤过,里面几乎没有一点点浑浊的杂质,盛在一个漆得发亮的木碗里,清可见底。 可眼前的马正大人,现在却是食不甘味,甚至都快要哭出来了。 无论多么好的美食珍馐,再过些日子,也许自己只有想念的份了。 按照目前的态势发展下去,恐怕自己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这世道,人心都坏透了。 …… 这几个月以来,马正大人的日子很不好过,几乎一天比一天糟糕。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改变好像就是从小主孟赢雀到了蒲城邑以后就开始了。 在小主来蒲城邑之前,在邑城之内,马正大人意气风发,可以说是除了邑宰大人以外的第一人。 邑宰大人素来生活懒散,对于邑城的事务也不甚热心。再加上他年纪已大,很多的事情也已经力不从心。 马正大人和邑宰大人是同族中人,血浓于水,向来关系就比较亲近。更何况,这走动多了,马正大人对邑宰的性子和喜恶可是了如指掌,办起事来自然时顺风顺水,事半功倍。 邑宰大人看不惯理正司,马正大人自然会想尽手段,处处和理正司作对。 邑宰大人和民正大人关系不睦,马正大人也处处煽风点火,败坏对方的名声,让对方寝食难安。 事情即使闹到了邑宰大人那里去,对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毕竟自己也不会和对手们公开撕破脸,只是不停地让对方不自在而已,这就给了邑宰大人很多的处理空间。 最多不过是斥责几句,不痛不痒的,让对手们也无计可施,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付出总会有收获的。 邑宰大人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了,好几次已经隐隐暗示,只要事情发展顺利,他自然会在家主面前保荐自己,以后也许能接了他邑宰的职位。 就为了这个,只要马正大人一回国都,无论是家主,还是家主的两个儿子,马正大人也是厚礼美帛,小心地伺候着,就是为了等邑宰大人退位那一天。 自己的嫡长子蒲伯文,也已经担任马正司的邑甲好多年了。 自己倘若离开马正这个位子,让嫡长子来接任,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自从小主带着她两个表弟来到了蒲城邑,形势竟然急转之下,自己筹备了一二十年的好日子,竟然好像已经到头了。 邑宰大人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逐渐地疏远自己,不想以前那么热情了。 这两天,甚至已经是不假辞色,毫不留情了。 这才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而已。 他忍气吞声,一步步后退,可对方就是紧逼着不放,大有非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架势。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 小主孟赢雀在国都所有克夫的恶名,马正大人即使心里有些嫌弃,但也不敢公开表露出来。 马正大人可不蠢,小主毕竟是家主的嫡长女,身份在那里了。 如果自己不识好歹,非要找不自在,那可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她要给自己的两个表弟某个差使,那也不是马正大人能说了算的。 邑宰大人不开口,马正大人可不敢自作主张。 可是,如果就因为这个,就被小主给嫉恨上了,马正大人想想都冤枉啊。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 断头巷子里突然窜进去两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还一本正经地报了“丝绸张”的名字,这事情马正大人是事后才知道的。 在知道这消息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麻烦来了。 几十匹的鲁缟被理正司发现,“丝绸张”没有这么大资本,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独自运进城里,这一点马正大人也清楚。 相信其他人也会猜到这一点。 众目睽睽之下,马正大人也不想袒护那个“丝绸张”,更不想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只是他没有办法啊。 若真要官府追查下去,自己也休想安然脱身。 毕竟“丝绸张”的堂侄张骆,可也是马正司的人,日常给自己儿子蒲伯文的孝敬也不含糊。 …… 小主的家仆几次三番在斗玉台给蒲伯文难堪,让他下不了台,自己当然也是大动肝火,恨不得把那小子碎尸万段。 不过,等他冷静下来,他越琢磨越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一个小小的家仆而已,而且是个野民,如果背后没有人指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曾经和自己关系不睦的老卜正? 是日渐疏远自己的邑宰大人? 还是说是处心积虑想对付自己的小主? 马正大人忽然悲催的发现,自己这么大的年纪,竟然是活到了狗身上,身边竟然有数之不尽的敌人。 人家常说,打狗还要看主人。 如果真有人蓄意指使子壮找蒲伯文的难堪,只要马正大人轻举妄动,也许正中了对方的奸计,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再接下来,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每次都让马正大人胆战心惊,一步步地被逼上了墙角。 张骆死了,是邑宰大人亲自下的命令。 车稳升任了野马正,把北部荒原也抢去了。 近一个月以来,蒲伯文又被迫率领马正司的邑甲队伍,驱除那一群穷凶极恶的流民,可是屡战屡败,次次都被羞辱的无地自容。 若怎这么下去,自己不要说蒲伯文甲佐的位置,就是自己马正的职位,恐怕也保不住了。 天大地大,找谁说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2章 逼入墙角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影从门廊下冲了出来,快速地走进了大堂。 马正大人愠怒地抬起头,正要训斥几句对方不懂规矩。 待看清来人以后,他嘴巴张了张,最终却没有出声。 来人正是他的嫡长子,马正司的甲佐大人,蒲伯文。 蒲伯文快步走了进来,警惕地扫视了周围一眼,然后走到父亲对面跪坐下来。 马正大人一脸紧张地看着儿子,压低了声音,“这里没有人事情有进展吗?” 蒲伯文点点头,“他们答应三日后出兵。” 马正大人脸上一喜,眼睛里迸发出狂烈的光芒,激动地追问道,“你确定?” 蒲伯文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喜色,反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父亲,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蒲伯文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道,“如果邑宰大人知道了此事,恐怕心里不喜。” 马正大人脸上一沉,目光里多了一丝怒色,“你什么时候学会为那个老东西着想了?现在他和车家兄弟一个鼻孔里出气,处心积虑地对付我们。若是事情再拖延下去,恐怕我们父子两个的官职都保不住了。” 邑宰大人现在明显是站在车家兄弟一边,蒲伯文心里也清楚。 所以既然父亲这么说,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父亲,郯国人那边狮子大开口。这么一来,我们的家产可是一多半都没有了。你说,万一那帮人贩子言而无信,收了钱不办事,我们可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听儿子提起这个,马正大人心里也感到很是肉痛。 这一二十年来,自己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搜刮点钱财,没成想到这一次就损失了一大半。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现在没了,以后我们自然会有机会再捞回来。”马正大人咬了咬牙,一脸的铁青,“如果我们现在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即使是家财无贯,我们以后也未必能够保得住。” 看父亲决心已定,蒲伯文也无话可说。 其实他也知道,现在危机迫在眉睫,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对于他们父子来讲,即使是病急乱投医,也只好赌一把了。 …… 马正大人这几日躲在幕后,尚且是寝食不安。 蒲伯文可是首当其冲,被逼着站在面对流民村的第一条线上,每时每刻都是在苦受煎熬。 他毕竟是马正司的甲佐,管辖邑城内所有的甲士和十几辆战车。 除非是他想临阵脱逃,辞去这甲佐的职位。否则的话,他必须率领所有的邑甲,冲锋陷阵,保卫蒲城邑。 可现在最棘手的,却是如何处理这流民村的事情。 流民村的情况,在蒲城邑所有的官员中,除了自己的父亲马正大人,就蒲伯文最清楚了。 原本是五六十人的乌合之众,这十几年下来,居然有三四百人之多了。 有逃奴,有罪囚,有盗贼,还有一些七七八八,说不出身份的人,无不是不畏律法,死中求生的人。 剔除那些没有作战能力的老幼妇孺,能拿得起兵器,站起来拼死一战的人,少说也要有一二百人。 可自己的邑甲队伍,满打满算,也就是十辆战车,一百多人而已。 这点实力,若是真是打起仗来,可谓是捉襟见肘,不堪一击。 可是,这也是蒲城邑的极限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是一个“养”字。 在蒲城邑,要养一个邑甲,起码要有十个人的辛苦耕作,但蒲城邑满打满算,也就是几千人而已。即使把邑城外低贱的野民算上,总数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更何况,蒲城邑仅仅是一个边境小邑,一个朝廷下大夫的采邑而已。每个邑城能拥有多少战车,操练多少邑甲,其实还有朝廷的律法限制。 即使你穷兵黩武,耗尽财力物力,蒲城邑也绝对不敢拥有二十辆战车,几百名的邑甲。 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这可是谋逆的不赦之罪,抄家灭族也不稀奇。 一百多人的邑甲,即使是装备精良,对上一二百人的悍不畏死之徒,蒲伯文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更何况,蒲城邑的邑甲,这十多年也一直没有打过什么样的大仗,早已经体懒肉松,胆小如鸡,短时间内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一百名邑甲里,出身于高门大户的子弟,大约有三四十人。这些人因为家庭教育的关系,在御马和射箭两项作战技艺方面,起码还有一些功底,也许可以一战。 可也正是这些人,平时养尊处优,吓唬一下邑城内的国人还是可以。如果到了战时,一个个可是惜命得很,哪里还会真正出力。 一想到要与那些悍不畏死,杀人越货的流民作战,一个个两股战战,那里还有拼死一搏的勇气。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遭遇了流民的两次偷袭,一群邑甲无不亡命而逃,丑态白出,已经让蒲伯文完全失去了信心和斗志。 蒲伯文也想逃,在第一次遇袭的时候,他逃得比谁都要快。 可蒲伯文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逃跑。 再这么下去,不要说自己甲佐的位置,也许父亲的马正位置也保不住了。 邑宰大人那个糟老头子,心也太黑了。 就为了邑宰自己和蒲府小主,乃至车家兄弟的生意,硬逼他们父子去驱逐流民村,这分明是把剑架在他们脖子,逼他们去送死。 但形势比人强,马正父子二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气愤之余,蒲伯文也曾经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蒲城邑邑甲的实力,邑宰大人不可能会一无所知,可他为什么要狠心绝情到这个地步? 思前虑后,蒲伯文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也许邑宰大人早就想到,邑甲的队伍根本就不堪一击,自己也没有胆量去和流民村决一死战。 他要等的,也许不过是自己父子知难而退,主动离开马正司而已。 野马正的职位,本来是邑宰凭空设立出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车稳竟然坦然接受了。 一想到这里,蒲伯文忽然冒了一身冷汗。 怪不得车稳竟然大摇大摆地去了流民村,还提出了这么苛刻的条件,让流民村的头领恼羞成怒,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不肯有丝毫的妥协。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车稳在马正司的位置而已。 也许等自己父子退出马正司以后,车稳可以再去一趟流民村,和他们商谈新的合作条件。 只有他稍稍退后一步,想必流民村的人就会欣然接受,两方就会再次相安无事。 毕竟这十多年来,流民村的人为了能够呆在北部荒原,每年可不少给马正大人孝敬。 只要不是忍无可忍,退无可退,流民村也不至于和蒲城邑兵戎相见,势如水火。 一想到这里,蒲伯文全身发凉,脑袋中“轰”地一声。 也许事情更糟糕…… 也许车稳和流民村早有勾结,假戏假做,就是演给他们父子看的。 要不然,为什么流民村的人已经偷袭了邑甲两次,却对那些在荒原上采药的野民,操练的野马丁,从来没有骚扰过? 这分明是针对他们父子来的。 这狗日的车稳,心也忒毒了…… 这老不死的邑宰,喂不熟的白眼狼,车稳到底答应了多大的好处,竟然能让他不顾同族情分,把自己父子二人逼得退无可退? 小主,一定是小主那个“克夫”的娘们的鬼主意。 也只有她,挟家主的威势,威逼利诱,才能让邑宰大人言听计从,沆瀣一气。 怪不得她和邑宰各有四成份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3章 举樽消愁愁更愁 何处能解愁,唯有斗玉台。 失魂落魄的蒲伯文无处可去,只有在随从的陪伴下,跑到斗玉台去喝酒听曲,才能让他暂时忘却现实中的种种不快。 可是,举樽消愁愁更愁,清音入耳乱心头。 一两壶酒水已经灌了下去,蒲伯文此时两眼发红,目光迷离,接连摔了好几个的酒樽,把侍奉在一边的几个歌姬吓得花容失色,大气都不敢喘。 蒲伯文的臭脾气,在斗玉台内早已经恶名昭着,人人皆知。 要不是畏惧马正司的威权,几个歌姬早就偷偷溜了,谁还愿意提心吊胆在这里陪他。 虽然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斗玉台歌姬没有几个不贪钱的。 不过,可惜的是,蒲伯文的吝啬在斗玉台也是出了名,那比得上风流倜傥的甘叔涯啊。 人家甘君子不仅人长得玉树临风,谈吐也文雅,对众歌姬也亲切,最重要的是出手相当地大方。 听说甘叔涯今天也在斗玉台,伺候蒲伯文的三个歌姬心里早就痒痒了,恨不得早一点离开这潦倒无趣的蒲伯文,也好找机会去侍奉一下甘君子。 如果能让甘君子摸一摸自己香嫩的小脸,听到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就要比在这里伺候一个失魂落魄的蒲伯文强一万倍。 几个歌姬互视了一眼,心神领会,不约而同地给蒲伯文劝起酒来。 “蒲君子可是好久没有来了,估计早就把妾身给忘记了让妾身给君子再斟一樽酒……” “蒲君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让这斗玉台蓬荜生辉,不知道有多少姐妹艳羡妾身能伺候君子呢君子再饮一樽……” “蒲君子,你又偏心了,为什么她们就能够给君子斟酒,却唯独落下我。这要是传了出去,姐妹们估计又要笑话妾身了……” …… 几个歌姬比赛一般,一个个搔首弄姿,娇声浪语,一樽接着一樽,轮番给蒲伯文劝酒。就她们这心思,恨不得直接掰开蒲伯文的嘴,把酒壶里的酒直接给他灌了进去。 只要赶紧把这不识好歹的蒲伯文给灌醉了,她们才有机会脱身,赶着去伺候那翩翩君子甘叔涯。 蒲伯文一樽接着一樽,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几个娇媚的脸蛋在眼前晃来晃去,早已经分不清那个是那个了。 “甲佐大人,甲佐大人……”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让蒲伯文心头一惊。 他怒力地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张满是胡须的大圆脸,摇了摇头。 “甲佐大人,是我,是我,廿大啊。” 呃,是廿大啊。 蒲伯文终于记起来了。 廿大是陪着自己长大的老仆,刚才应该和另外一个仆人在门外守候啊,怎么现在跑进来了? 蒲伯文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板起了脸。 他正在酒酣耳热之时,若是其他的仆人忽然闯了进来,打扰了自己的酒兴,蒲伯文早就斥骂出去了,说不定时候还要好好严惩一顿。 不过,对方毕竟是一直侍奉自己的老仆,多多少少还是留了一点面子。 廿大看他一脸的怒色,胆怯地缩了缩脑袋,还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把头凑了过来,贴在蒲伯文的耳朵上。 “甲佐大人,有流民村的消息……” 廿大没有把话说完,把头又缩了回去,颇为忌讳地扫了那三个歌姬一眼。 “流民村?” 蒲伯文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就像有一把石锤重重地敲击在他的脑壳上,让他瞬时清醒了几分。 他用力地挥挥手,把那三个歌姬赶了出去,这才强打着精神,瞪着廿大。 “流民村,流民村又怎么了?难道还敢打进邑城不成?” 在北部荒原上,流民村占有地利之势,神出鬼没,蒲伯文是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廿大这紧张兮兮的模样,难道他们竟然得寸进尺,还想到邑城来闹事了? 蒲伯文下意识地这么想,还惶惶然地伸脖子朝门口看了一眼。 老到的廿大朝门口扫了一眼,见三个歌姬已经如获大赦般地逃了出去,这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小的刚才去溷轩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雅间,偶然听到里面有人在谈流民村的事情,不免就多听了几句。小的觉得好奇,便找旁边的人打听了一下,好像是一个郯国的商人在里面。” 所谓的溷轩,是斗玉台里厕所的代称。 斗玉台的二层,和三楼的布置类似,也是分割成一个个的独立的雅间,专门为贵客们提供美酒佳肴。当然,如果有人需要有歌姬助兴,只要付得起钱财,就可以让人去三楼把歌姬叫下来,陪客人寻欢作乐。 当然,二楼的雅间大都不是全封闭的,通常在门口以帘子做格挡,一来是为了通风,二来也是方便送餐的人进出。 全封闭的雅间也有几处,不过今天蒲伯文来的时候,已经被别人占了。 廿大既然偶然听到别人谈到流民村,自然赶紧报于蒲伯文知道。 毕竟,蒲伯文为流民村的事情头疼不已,马正府上上下下可都是知道的。 现在看蒲伯文有点紧张,廿大心知肚明,赶紧陪着笑脸解释说,“流民村的那群乌合之众,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到邑城内惹事生非。刚才小的偶然听到,这流民村现在处处树敌,郯国的不少高门大户也是颇为不满,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听廿大这么一说,蒲伯文不禁心里一喜。 只要能听到不利于流民村消息,他心里自然就会高兴一些。 不过,旋即他又皱起了眉头,半信半疑地望着廿大,担心自己是不是刚才喝酒有些过量,不小心听错了。 他拍拍脑袋,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流民村的人,怎么会惹到郯国?” 廿大摇摇头,“小的也就是听了那么几耳朵而已,总站在那里恐怕会让人产生误解。不过,小的猜测,流民村里据说收留了不少郯国来的逃奴,定会惹恼了那些逃奴的主人。“ 见蒲伯文微微点头,似乎是认可自己说话的话,廿大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甲佐大人若是感兴趣,小的就把他叫过来,让他好好说个清楚。一个小小的郯国商人而已,知道甲佐大人招呼他过来,能和他说几句话,定会让他受宠若惊,还敢不识抬举?” 在马正府呆久了,相对于其他的奴仆,廿大已经是谨慎老到了,但不免还是沾上了一些狐假虎威的毛病。 呃,蒲伯文想想也是。 廿大毕竟是自己身边的老仆,邑城内的不少人也都知道。 若是让他在那边偷听,的确是显得莽撞了一些。 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说不定背后又要编排自己,说多少难听的话呢。 墙倒众人退,鼓破万一擂,自己这几天已经倒霉透顶,可不想再沾惹什么闲话了。 流民村仗着人多势众,连蒲城邑都不放在眼里,他早已经见识到了。 若是说他们四处树敌,应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蒲伯文忽然灵机一动,赶紧吩咐廿大道,“廿大,你去把那人请过来,就说我要和他聊一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4章 郯国商人 郯国的商人名叫葛长贵,肥嘟嘟的身子,短腿短胳膊,胖得就像一个圆球一样。他脸上的肥肉白白嫩嫩,就像被气吹起来一般,把两只绿豆大的小眼睛都快要挤没了。 蒲伯文在雅间里等了没有多久,就见廿大掀开门帘,那个郯国商人跟在后面。 葛长贵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看起来心中颇有点忐忑不安,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马正司的甲佐大人叫了过来。 但蒲伯文在蒲城邑内也算是有点势力,毕竟身后还有马正大人的父亲,一般人还真是得罪不起。 这郯国商人对这一切早就有所了解,所以脸上堆满笑容,恭恭敬敬地给蒲伯文行礼。 “小的葛长贵见过甲佐大人。” 蒲伯文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吃力地点点头,算是还礼。 他抬起手来,指了指左前方的席垫子,嘴里含糊不清,“坐,坐,不必拘礼……” 看对方紧张兮兮地坐下来,蒲伯文怒力睁大了眼睛,伸长脖子,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位郯国商人。 葛长贵动也不敢动,看着蒲伯文飘忽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不禁有点毛骨悚然,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过了好久,蒲伯文才打了个酒嗝,用巴掌在嘴边扇了扇,漫不经心地问道,“葛……君子竟然是郯国人,经常来我们蒲城邑吗?”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蒲伯文以“君子”来称呼来葛长贵,倒也没有失礼。 在后世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商贾在社会中的地位并不高,甚至是备受歧视。 但是现在还是周天子当政,诸侯争霸,齐国大兴,商贾的地位可一点都不低。 在各诸侯国内,大部分的工商业还是由朝廷进行垄断性的经营,并派有重要的官员进行管理。很多的底层手工业者,乃至货物贩卖者,他们的食宿都是由官府来分配提供。 这就是所谓的“工商食官”的制度。 虽然这种制度现在已经在逐步的瓦解中,但寻常人如果要做私商,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要么本来就是出身于贵族世家,要么就是依托于高门大户。 寻常的国人,如果没有任何的背景和依仗,要想投身商贾之业,可就有点痴心妄想了。 所以即使这葛长贵身份不明,但现在称他为“君子”,尊他一声低级贵族的身份,也不算失礼了。 葛长贵听后果然脸上肥肉一颤,似乎很是开心。 不过,商贾毕竟是商贾,和气生财,一点都马虎不得。 他脸上带着谄笑,还是尽可能地陪着小心。 “禀告甲佐大人,蒲城邑离我们岭北邑只有一岭之隔,往来倒也是方便得很。我郯国盛产银杏果和红香米,天下闻名。小的家族已经三代从事这门生意,每年总要来蒲城邑几趟。” 郯国的岭北邑,就在黑松岭之北,这个蒲伯文自然心知肚明。 听了葛长贵的话,蒲伯文不置可否,含含糊糊地说道,“唉,在家日日好,出门事事难。葛君子,这几日在蒲城的生意还好?市肆里那些质人有没有漫天要价,故意找你的麻烦?” 这句话看似脱口而出,可实际上也透露出蒲伯文的一点小心思。 所谓的质人,就是在市肆中撮合买卖双方的交易,协助双方订立书券,并从中抽取一部分收益的人。 外地的客商来到了蒲城邑,人生地不熟,大都少不了质人的撮合。 也有那些品行不良的质人,瞅准了这一点,专门坑蒙拐骗外地的客商。 如果这葛长贵在蒲城邑也遇到了这种情况,那显然就是工正大人的不是了。 一想起民正大人,和他那个儿子工正大人,乃至甘叔涯来,蒲伯文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他们多出点事,多惹出点乱子来呢。 不过,出乎于蒲伯文的意料,那葛长贵摇摇头,谄笑着说道,“有劳甲佐大人费心了,小的做的是小本生意,可请不起那些质人来帮忙。不过,听人说,只有那些贩卖奴婢,牛马大牲畜和珍宝的大商贾,才会需要请质人从中撮合。毕竟,后续还有不少官府的书券工作,也需要质人帮着料理小的这点小本生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这种程度,让甲佐大人见笑了。” 呃,蒲伯文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却又忽然一脸好奇地望着葛长贵。 “这市肆之内,难道还有奴婢的买卖?” “甲佐大人身份尊贵,又公务繁忙,想来日常是不关注此等琐事了。”那葛长贵毕竟是个生意人,不经意间就偷偷拍了蒲伯文的马屁,笑着说道,“这奴婢买卖的地方,和牛、马、驴、骡等大牲畜的买卖的地方相近,可都是大生意。买卖的双方必须要有质人协助,成交后须三日内到官府备案,可是仔细得很。若是逾日不报,官府可是要处罚的。” “呃,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蒲伯文做出一副第一次听到此事的模样,颇有点猎奇探趣的意思。 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大声招呼了起来,让外面的人送几壶上好的浆子过来,一则是招待这葛长贵,二则自己也好醒醒酒。 心中有事,蒲伯文这酒是喝不下去,但脑袋还是有点发晕,必须想办法让自己清醒一点。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时候廿大匆匆走了进来,和蒲伯文窃窃私语几句。 蒲伯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醉眼朦胧,用袖子掩着脸,又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廿大转身看着葛长贵,一脸歉意地说道,“大人府里有人患有痰喘的旧疾,听说那上等的白果会有一些奇效,所以我才请你过来里聊聊。不过,现在……你看……” 他朝蒲伯文那边努努嘴,“我们大人今天身子有些倦了,恐怕不能和葛君子在这里长聊了。不知道葛君子明天是否方便,带几斗上好的银杏果送去马正府只要东西好,价钱是不用担心的。” 葛长贵喜出望外,赶紧站起身来,朝蒲伯文深深地拱拱手,一脸感激地说道,“小的鲁莽了,竟然打扰了甲佐大人的歇息恭敬不如从命,我们郯国的银杏果天下知名,明日我一定精挑细选,尽快送到府上。” “那就好,那就好……” 蒲伯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想拱手还礼,身子一歪,幸亏被手疾眼快的廿大一把扶住。 …… 看葛长贵匆匆告退,廿大拍了拍手,另外一个家仆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在蒲伯文跟前束手而立。 “廿大陪我回去。”蒲伯文压低了声音,一脸的谨慎,“你悄悄跟着那个葛长贵,小心点,别让他发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5章 岭北奴事 第二天蒲伯文起得很晚,等他梳洗完毕,用过了早餐,廿大急匆匆地来见他了。 “人已经来了?” 蒲伯文一看廿大,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紧张之色。 昨天晚上,这酒毕竟还是喝多了,竟然耽误了今天的大事。 廿大心知肚明,自然了解蒲伯文现在紧张什么。 他急忙拱拱手,小声禀报说,“那葛长贵一大早就过来了,我看大人尚在安寝,所以没有惊动大人现在他已经走了。” “就这么走了怎么不叫醒我?” 蒲伯文一惊,皱起了眉头,一脸不忿地斥责廿大。 “大人息怒,昨天交代的事情,我一样没漏,都已经问了。而且,他一时半会也走不了,还要在邑城呆三四天,从蒲城邑购买一些货物,带回岭北邑若是贸然叫大人起身,小的担心抬高了那商贾的身份。” 呃,听到廿大的解释,蒲伯文这才稍稍心安。 不过,知道自己刚才错怪了廿大,蒲伯文也不能把话收回来,只能依然板着脸,没好气的说道,“以后不要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事情进展的如何?” 说着话,他在几案后坐下身来,两眼紧盯着廿大,似乎已经想洗耳恭听了。 廿大是蒲伯文身边的老仆,可以说是出了除了马正夫妇以外,最了解蒲伯文的人。 也就是这个原因,蒲伯文长大后,除非有要紧情,通常就不让他跟在身边伺候了有点碍手碍脚的。 见蒲伯文有点尴尬,廿大也没有在意他刚才说得话,而是小步走上前去,低声说道,“甲佐大人,小的留下他十斤上好的银杏果,又拉着他聊了小半个时辰,山南海北地聊了不少,终于把话题给引到了这流民村上。”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来顿了顿,脸上微微付出点讨好的笑容,显然有些邀功请赏的意思。 廿大毕竟是个老仆,什么时候该低调,什么时候该隐忍,什么是要邀功请赏,火候和时机向来拿捏得很准。 这个时候,如果不稍稍地抻一下,那可就显不出自己的忠心和才干来了。 他倒不是为了拿捏蒲伯文即使给廿大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知道你用了心。”蒲伯文打起了精神,向怀里摸了摸,接着有些扫兴地又把手掏了出来,“一会去账房取两个飞羽贝,就算是我赏给你的。” 他的抠门可是出了名的,对待自己身边的人更是如此。 “谢过甲佐大人。”廿大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感激涕零地说道,“小的何德何能……” “说正事!” 蒲伯文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 在廿大絮絮叨叨的叙说中,蒲伯文打起精神,耐着性子,终于在脑海中有个初步的印象。 这流民村,实在是太嚣张,太张狂了。 原来受他们欺压羞辱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其他更多的受害者。 而且被羞辱的程度,和自己想必,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想到这些,蒲伯文竟然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 …… 根据那郯国商人葛长贵的说法,郯国岭北邑不少的名门大户,早就对这流民村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只是迫于流民村的淫威太盛,没有办法对付他们而已。 当然了,流民村位于北部荒原,虽然人烟稀少,又处于郯国和钟吾国的接壤之处,可名义毕竟还是在钟吾国的疆域之内。 如果没有钟吾国的默许,甚至是支持,郯国的官府也不好直接进入北部荒原,去找流民村的霉头。 他们之所以如此地厌恶、痛恨这流民村,是因为流民村收留了不少岭北邑的逃奴和罪囚。 如果这些逃奴和罪囚不能够及时缉拿归案,而是任由他们呆在流民村逍遥自在,自然就会被其他心怀不满的奴婢和罪囚所仿效,甚至是变本加厉,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更何况,在岭北邑中已经出现了不少的流言,说是只要能能够逃到荒原中的流民村中,就会一劳永逸地逃离苦海,永远受他们的庇护。 这才是让那些拥有大量奴婢的高门大户惶惶不安的。 岭北邑和北部荒原也只不过是隔着一道黑松岭而已,长此以往,若是奴婢们有样学样,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那些高门大户毕竟有财有势,自己没有力量去流民村缉拿逃奴和罪囚,但却不约而同地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家族身上畎家。 畎家是岭北邑一个以缉奴,贩奴为主业的家族,平素里的名声不太好,但现在那些达官贵人也顾不了这么多。 其实,以前那些达官贵人觉得高人一等,看不起这些缉奴贩奴为业的家族,也只是他们虚伪做作而已。 若不是他们需要大量的奴婢伺候自己,又怎么会出现以缉奴、贩奴为业的家族?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一个个提高悬赏,希望畎家能够尽快出手,到流民村去缉捕自己家逃出的奴婢。 即使不能够全部抓回,能抓到一个两个也好,最起码能够杀鸡骇猴,以儆效尤,免得家中的其他奴婢继续逃亡。 不过,前几年因为畎家缉奴的力量不强,纵然那些高门大户开的价格不错,畎家因为忌惮流民村的力量,也一直没有敢轻举妄动。 不过,自去年以来,畎家的力量突飞猛进,终于开始打起了流民村的注意。 可惜的是,几次试探下来,他们屡屡受挫,可以说被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他们派遣了一位名叫桑儿的卧底过去,结果她却叛变投向了流民村。 谁都想不到桑儿竟然会叛变,因为她本来是畎家主母的贴身丫头,一向很受她的器重。 要不是有这么一层特殊关系,畎家也不会放心派她去流民村做卧底。 在得知桑儿叛变之前,他们派出几名好手去流民村接应桑儿,结果所有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估计是被流民村的人毁尸灭迹了。 后续他们又断断续续派了几次卧底过去,也都是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而更让人气愤的是,最近竟然有消息在在岭北邑传的沸沸扬扬,说那桑儿之所以要叛往流民村,是因为实在看不惯畎家的主母,也就是首领畎守的妻子,和一个叫江猛的随从勾搭成奸,总是偷偷摸摸做那苟且之事。 桑儿姑娘一直心惊胆战,总害怕有一天被人杀人灭口,所以不得已才叛出缉奴队,投奔流民村。 …… “甲佐大人,这葛长贵大致也就是说了这么多,我觉得能掏的基本都掏出来了。”廿大小心地看着蒲伯文的脸色,“据说这消息已经在岭北邑传得家喻户晓,无人不知。这畎家已经被搞得鸡飞狗跳,家无宁日。” 蒲伯文若有所思,手指头轻轻地敲击着案几,“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只是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那畎家为什么不直接攻打那流民村呢?” “那流民村可是兵强……” 廿大差点脱口而出,但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 蒲伯文脸色一变,眼睛中寒光一闪,冷冷地盯着廿大,“怎么了?” 廿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好陪着小心,尽量地不要戳到蒲伯文的痛处。 “呃,据说流民村的实力,其实还是稍稍强于那岭北邑的畎家。缉奴队的力量其实非常庞大,却又非常松散。他们在鲁国、宋国都有一些相关联的家族,并不仅仅是畎家一家。那畎狩虽然是缉奴队的头领,但实际上坐这个位子也没有几年。岭北邑畎家的实力这几年虽然强大了不少,但威望还是稍显不足,还不足以让其他的家族言听计从葛长贵也语焉不详,看起来不是很清楚细节。” “呃,他不清楚就对了。” 蒲伯文自作聪明地冷笑一声。 “如果他事无巨细地都一清二楚,我还怀疑他另有目的呢。” “甲佐大人的意思是……”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葛长贵可是来得太巧了这件事先放放,容我和我父亲商量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6章 畎家风云 郯国岭北邑,靠近城墙的的一所大宅子里。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脸色发青,眼窝深陷,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血丝。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刚刚从蒲城邑回来的商贾葛长贵。 而这二十多年的年轻人,正是郯国缉奴队的首领,畎狩,也是岭北邑畎家的当家人。 葛长贵在蒲城邑呆了几天,收获不可谓不多,总算是不负畎狩当时所托。 当然了,畎狩当时所答应的酬劳,想必一分也不会少。 畎家的主业是贩奴,缉奴的生意,但也偶尔插手其他业务。 搂草打兔子捎带活。 毕竟畎家因为要做这奴婢的生意,少不了四处打点,和官府的关系一向不错。几十年下来,畎家路子拓广,人脉增多,如果碰上其他赚钱的生意,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和其他的普通商贾也多有联系交往。 葛长贵就是其中的一个,只是生意不算大而已。 他看出今天畎守的气色不是很好,神色也有些憔悴,心情显然也很糟糕,葛长贵心里便多了一分小心。 唉,其实这畎守也挺可怜的。 毕竟,无论谁摊上畎守如今遇上的事情,估计心里都不好受。 心理素质不好的家伙,估计也暴跳如雷,生不如死了。 人家都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可是不死不休的血仇了。 但如果大街小巷,酒肆饭馆,人人都说畎狩的妻子和别人勾搭成奸,不堪,还讲得绘声绘声,声情并茂,这又算什么仇,什么恨? 可畎狩的妻子鬼姑还抵死不认,这更是让畎守恼羞成怒。 据说这消息是从缉奴队的叛徒,鬼姑以前最信任的桑儿姑娘那里传出来的。很多的事情都说得言辞凿凿,细致入微,不由得别人不相信。 更何况,有些本来就是鬼姑的私事,外人是不应该知道的。 最起码畎守知道,除了自己没有亲手把这对奸夫捉奸在榻以外,其余谣传的事情,听起来大都是真实的。 可是,让畎狩暴跳如雷的是,鬼姑不但抵死不认,而且还气势汹汹地反咬一口,说这些恶毒的流言蜚语,不过都是畎狩自己策划的而已。 “我个人的私事,恐怕你比桑儿姑娘知道得还要多!”鬼姑杏眼圆睁,手中把弄着粗硬的鞭子,一脸的杀气,“桑儿现在躲在了流民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谁敢保证是她在造谣生事?如果说主谋者是你,我一点都不奇怪!你有本事把她抓过来,我和她当面对质!谅你没这个胆量,估计桑儿早就被你暗中弄死了,最近可一点都没有她的消息!” 这个臭娘们,真是厚颜无耻之极,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明明是血口喷人,简直是无耻之尤! 这天底下到底有哪个男人,会把这样的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那臭娘们还振振有词,恬不知耻。 “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我无心缉奴队的事情,偷偷排斥异己,招兵买马,你以为就没有人告诉我?你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能一脚把我踢开?你这一两年恶贯满盈,是不是怕其他的家族寒了心,不服气,所以才想出来这么一个无耻下贱的法子出来,想让我名誉扫地,主动退出,是不是?” 鬼姑一身的杀气,剑眉倒立,咬牙切齿。 “做你的大头梦去吧!想和我玩这个,你还差得远呢!” 她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你要玩什么花样,我奉陪到底我看你如何收场!” 畎狩被气得全身颤抖,两眼充血,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下贱的娘们一剑捅死。 唯有用她那肮脏的血液,也许才能洗刷自己身上这沉重的耻辱。 不过,他即使咬碎了牙,但最终还是暂时不敢动手,也不能动手。 不仅仅因为这鬼姑的性子刚烈,不会轻易屈服。 更何况,她的身手也不错,出手狠辣,要想杀她还要颇费点手脚。 更重要的是,虎死威犹在,鬼姑毕竟是老头领的唯一女儿,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还真不敢随便把她怎么样。 …… 缉奴队是一个相当松散的组织,是由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家族联盟而成。这些家族有大有小,分散在齐、鲁、宋、郯等几个诸侯国的城邑里,是由鬼姑的祖父当年给强力联合在一起的。 联盟的头领,在内部被称为“头鞭”。 鬼姑的祖父就是第一任的“头鞭”,威风凛凛,霸气侧漏,各个大小家族无不心悦诚服。 “头鞭”的位置后来传到鬼姑的父亲,现在又传到了畎守的手里。 鬼姑本来有个哥哥,但后来不幸在押送奴婢的时候丧掉了性命。畎守瞅准了这个机会,在鬼姑和她父亲前面曲意逢迎,百般讨好,也着实立了几次功,所以才得以娶了鬼姑,继承了“头鞭”的位置。 畎狩所在的岭北邑家族,本之是联盟中的不起眼的一员。因为畎狩继承了这“头鞭”的位置,畎家因此地位高了很大一截,在其他家族的帮持下,实力硬生生地高了一大截。 当然,在此过程中,畎守也悄悄地把鬼姑那一家族的势力容入了自己的麾下,同时不动声色地把那些不识好歹的家伙剔除出去。一两年过去了,现在事情已经做得七七八八,基本上过了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大功告成。 联盟内部,还是以实力为尊。 只要畎家这一边的实力足够强,再加上自己继承的“头鞭”的位置,假以时日,不担心其他的家族不服服帖帖的。 不过现在么,虽然畎家的实力已经不弱于任何一家家族,但威望上似乎还不够,还没有达到鬼姑的父亲和祖父那个众星拥戴的程度。 可现在恰恰发生了这么个事情,又是在这么个敏感时候,畎狩不免还是有点投鼠忌器,不敢任意处置鬼姑。 类似的传言,其实已经发生过一次,只不过畎守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现在事情愈演愈烈,已经大大跨越了畎守能够容忍的底线,让他这几天寝食不安,每时每刻都不得安生。 尤其是,此事还涉及到了流民村,更是让畎守出离于愤怒之外。 桑儿的叛变,几名得力手下的失踪,不啻于一个个响亮的耳光,不断地打在他的脸上。 不但让他颜面无存,更是让他的“头鞭”地位岌岌可危。 这几天以来,其他的缉奴家族已经或明或暗地到岭北邑来查探消息,一是为了那贱女人和别人勾搭成奸的传言,另外一个则是流民村的事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几天畎守已经苦不堪言,进退失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人如果走了背字,连喝口凉水都要塞牙。 自己当初在蒲城邑的内线,最近也推诿敷衍,对自己日渐冷淡起来,让畎守气地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还好这葛长贵要去蒲城邑做生意,畎守又答应免费缉拿他家逃亡的两个奴婢,这才拜托他在蒲城邑帮自己打探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葛长贵总算是不负所托,还意外带来了马正司的消息。 而且这消息,畎守并不是第一次听到,竟然和自己的蒲城邑的内线所提供的消息相互印证,让他心底又笃定了几分。 这蒲城邑的马正司,同样是因为流民村的事情,果然是和自己同病相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7章 敌人的敌人 看畎狩听完自己的话后,冷着脸不说话,葛长贵干笑了几声,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畎兄,说起那位名叫昆天的家伙,你可有什么印象?他自称是郯国人,而且并不是流民,该不会和畎兄有些关系吧?” 一群野头丁在流民村的村口,亲眼看到一名自称昆天的家伙想逃出流民村,结果被流民村的人逮了回去。 在被拖回去之前,在一干的野马丁的眼皮底下,那可怜的家伙还被狠狠地虐打了一顿,连腿都打断了,现在生死不知。 这个消息,不知道是哪个野头丁说了出来,竟然也被这葛长贵知道了。 刚才他和畎守提起此事,见畎守当时脸色大变,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畎守瞪了他一眼,目光中寒意逼人。 葛长贵又干笑了一声,两只绿豆似的小眼睛转了几转,识趣地没有再问。 畎守心情沉重,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为了摆脱眼前的困境,畎守的确前段时间又派了两个得力的手下混入了流民村,但却迟迟没有见他们两个回来。 不过还好,这两个人是分两次派出去的,谁也不认识谁。 其中的一个,还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刚刚从外地来投靠自己,其实家里人也未必全都认得出他。 这个人的名字就叫昆天。 现在看来,昆天已经暴露了,不知道另外一个的身份是否仍然安全,还是说早已经落入了流民村的手里。 按照当初的约定,他们两个,原本这几天都应该回来了。 畎守既是愤怒,又是紧张,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一脸狡黠的葛长贵,用尽可能平静的口吻确认道,“那个叫廿大的家伙,现在就在我们岭北邑?你觉得他的话可信?” 葛长贵得意地笑了笑,语气里满是自信。 “那是当然,我们在蒲城邑算是一见如故,他在这岭北邑又不认识几个人。呵呵,他不过来求我,又能找谁?” 他看了看畎守的脸色,接着说道,“不过,我可没和他全部交底,也没说和畎兄交好。你到底想不想见他,你可要自己拿主意。” 葛长贵既在畎守面前卖了个乖,又急忙把事情推了出来,显然不想越俎代庖,让畎守心里不痛快。 因为他也想不到,这廿大竟然跟着自己来了。 葛长贵这次受畎狩所托,借着在蒲城邑做生意的机会,留意搜集流民村的消息。 同时,畎狩还告诉他要多在斗玉台出没,尽量多谈起流民村的话题,以期能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 葛长贵依计而行,果然这几天颇有收获。 不过,最后居然能让马正司的老仆一起来到了岭北邑,这倒是让葛长贵颇感意外了。 不过,他事后想了想,此事也算合理。 想来是那甲佐大人已经走投无路,现在真是被流民村逼急了。 车家兄弟要在北部荒原大展身手的消息,葛长贵当然听说了。 而且,葛长贵亲眼所见,车振在市肆内的药材铺子也正在筹备,铺面还挺大,位置也是一等一的好。 当然,蒲伯文的邑甲队伍在数次被流民村的人戏弄,更是在邑城内传为了笑谈,不知道的人还不多呢。 在这一点上来说,这蒲伯文和畎守可真是难兄难弟,谁也别寒碜谁。 也就是这个原因,当廿大提出来要跟他来一趟岭北邑,并拜托他引荐一下畎畎狩的时候,他稍微思索一下,便欣然同意了。 而且,这不过是顺水人情而已。 既然廿大能够来到这岭北邑,他自己要找到畎家,也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更何况,他还是蒲城邑马正司的老仆,只要打出蒲直或者蒲伯文的旗号,相信畎守也会给个面子,不会不见他。 呃,畎畎狩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廿大既然来到了岭北邑,却没有立刻来拜谒自己,还要拜托这葛长贵代为介绍,莫名其妙多了一些耽搁,费了一些周折。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也许他不急于来拜访自己,而是落脚在客馆里,是想多打听一下关于自己的消息吧? 也许那个贱人的事情,很快也会传到他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他背后怎么笑话自己。 又或者说,既然葛长贵见过这老仆,又见过蒲伯文,由他来代为引荐,自然也免除了很多的口舌,证明了廿大身份的可靠性。 还真是处心积虑,有备而来啊。 不过,他这次来意欲何为,畎畎狩已经隐隐猜出来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这廿大恐怕是来和自己谈合作,想一起来对付这流民村的。 若真是如此,何乐而不为,这不就是自己的内线建议自己做的么? 不过,到底该怎么合作,还是需要细细思量的。 想到这里,畎畎狩莫测高深地笑了笑。 “来者都是客嘛,既然廿大都已经来了,我岂有不见之理?“ 葛长贵此时好像也心知肚明,会意地一笑,“那我回去就告诉他,等约好了时间,我就陪他过来。“ …… 送别了葛长贵,畎畎狩一个人冷静下来,又认真地梳理一下自己和葛长贵的谈话,自觉没有什么纰漏,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一想到那廿大身在岭北邑中,也许正在四处探询自己的消息,畎守顿时又无比的恼火。 他现在恨不得一步跨出门去,找到那不要脸的贱人,起码先狠狠地抽她几个耳光,然后再一脚把她踹翻在地。 “贱人,无耻!” 畎狩咬牙切齿,心里暗暗地咒骂道。 他气鼓鼓地走出大堂,下意识地向住宅旁边的别院走去。 那贱人早就已经和他分居,现在一个人住在别院里,整天都见不到要给人影,不知道在鬼鬼祟祟干些什么。 走到别院的门口,一个一身绿色短衣的女婢站在那里,胆怯地看了她一眼,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面退了退,低下了头。 这个圆脸的女婢,是自己前几天买给那贱人的,本来想留做一个眼线,却被那贱人赶到外面来守院门了。 真是裸地打自己的脸,一点面子都不给。 一想到这里,畎守就气炸了肺,觉得脑袋上沉甸甸的,一头的绿色。 畎狩走上前,冰冷的目光在那婢女的身上扫了一遍,没好气地问道,“她在里面吗?” 那婢女哭丧着脸,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嘴里支支吾吾地说道,“不……不在……” 畎狩脸色一沉,“她去哪里了?” 那婢女都快要哭出来了,全身都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 “外当家,不干我的事。内当家她……她刚才和江猛一起出去了,奴婢没敢问……” 畎狩的脑袋就像被重重第一击,身子不禁晃了晃,脸色已经涨成紫黑色,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对奸夫,得寸进尺,这是要在我头上拉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8章 畎狩来访 车稳升任野马正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车振的药材生意也终于走上了正轨。 附近野村的六十名野民进入了北部荒原,在一群野马丁的保护下,每天都在向荒原的内部缓缓推进。 这些野民大都是年轻的女子,有的待嫁闺中,有的是年龄不大的小媳妇,但无一例外地都和他们村的村正或者野巫沾亲带故。 这才是车振的高明之处,让子壮看到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肥水不流外人田,由这些人来荒原采摘草药,自然而然就排斥了其他寻常的野民随便进入荒原,管理起来就方便得多。 各村的村正和野巫心里有数,根本就不需要车振亲自出面。 在几名乡村野巫的指导下,采集好的草药被整理,清洗,晾晒,阴干,乃至切片,火制,并做好详细的记录。 记录还是很严谨的,毕竟这里面还涉及到采药野民的部分收益在里面。 然后,炮制好的草药被陆续运进了邑城,一部分存储在仓库里,一部分进入了车振的药铺里。 药铺早已经修葺布置完毕,铺面很大,门框上面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铺匾——养益堂。 三个字龙凤凤舞,遒劲有力,据说还是邑宰大人的手笔,而且好就好在这一个“养”字。 养益堂的草药,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一部分用来疗疾祛病,例如半夏、天南星、紫菀、马兜铃等等;还有一部分主要是用来养血,养气,养生,例如天麻,灵芝等等。 当然有些草药两者的功效都有,只是有所侧重而已。 药铺的生意非常兴隆,前来买药、配药的客人络绎不绝。 尤其是滋补性的草药,在邑城内的高门大户那里非常有市场。大家都是聪明人,即使一时用不着,也可以先买些存储起来,好歹这也是和邑宰大人打好关系的一个好机会。 没办法,这铺子刚一开张,不少人都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知道铺子的底细。这铺子名义上是车振的产业,但邑宰和小主却每人都占着四成份子,啧啧。 匾额都是邑宰大人的手笔,邑宰府的医师可是在药铺里坐镇呢,一切都不言自明。 当然了,如果仅靠邑城里的贵人们来捧场,这生意也不会这么红火。关键是工正大人在后面使了力,这才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天麻、矛苍术、野马追…… 养益堂里几味主打的草药,在整个蒲城邑竟然没有任何的竞争者。 据说工正大人已经派人给市肆内其他几家的药铺打了招呼,大家心知肚明,或者是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或者是自己识趣,早已经把这几味草药悄悄下了架,把精力放在其他的草药上。 当然了,也有人存有侥幸心理,下架得稍微慢了一些,后续的事情就有些麻烦了。工正司的差役时不时地找上门来,热情地和店主探讨一下药材的来源,价格的高低,品质的好坏,税赋是不是偏低…… 至于那些外地的药商,自进了市肆的那一刻起,就有人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下养益堂的背景和底细…… …… 八九匹毛色鲜亮的骏马已经放在了北部荒原上,由邑宰府派出的圉人负责照料,很多人说更多的良马会从国都运过来。 据说这其中的四匹,还是上次家主从国都送过来的。 马正司的野马丁这几天整日都呆在荒原上,一边操练夷矛,一边护卫采药的野民。让他们欢欣鼓舞的是,捱过一段苦日子以后,孙头丁曾经说过的话终于变成了现实。 民正司大发慈悲,终于同意每个月给野马丁补贴半斗的粟米。 半斗粟米,如果按照后世的称量概念,也不过六七斤而已,不过代表的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这可是官府给的粮食,应该算得上俸禄了吧? 除了子壮日复一日,心思大都放在那两柄金鋋上以外,其他的每个野马丁现在走路都昂头挺胸,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不过,倒霉是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邑甲,这次算是碰上了硬茬子。 在邑宰府的压力下,百十人的邑甲整日来荒原上挥汗操练,一刻都不敢懈怠。 可惜的是,只要他们未经流民村的允许,靠近流民村的五十步以内,必然会遭到小股流民的侵袭和骚扰,每次都被打得溃不成军。 流民的武器虽然简陋,但拼得可是血性和斗志,这一点上邑甲完全不是对手。 最惨烈的一次,两位邑甲身死,五位邑甲重伤,被活捉的还有二三十位。 这次被活捉的邑甲没有被轻易送回,后来还是车稳和孙头丁出面,代表马正司,用了二石的粟米,才把被俘虏的邑甲赎了回来。 马正司的邑甲因此颜面扫地,斗志全无。 …… 马正司的甲佐大人,马正大人的嫡长子,蒲伯文已经呆在府中几天没有出去了。 邑甲日常的操练事务,他已经交给了他亲信来代为处理。 人家说知耻而后勇,越挫越勇,但是接二连三的失利,却几乎已经把蒲伯文的信心完全给击垮了。 每日里从荒原那边传来的消息,早已经让他坐立不安,烦恼不已,甚至几乎到了不敢随便出门的地步。 每次一出门,他都感觉别人的眼光似乎有些异样,几乎每句话都有意无意暗示着什么,这让他心中羞怒万分,动不动就大声地咆哮起来。 身边的家仆一个个战战兢兢,走路都要踮着脚尖,大气都不敢喘,就害怕不小心触怒了甲佐大人,承受他那雷霆般的怒火。 即使是廿大等几个忙忙碌碌的老仆,最近也是谨小慎微,事事小心,免得不小心触了蒲伯文的霉头。 …… 这一天,从市肆里走出了几个人,向着马正府的方向缓步而去。 之所以说他们要去马正府,是因为前面带路的就是马正府的老仆廿大。 这一行人的里面,除了廿大以外,还有两位瑟瑟发抖的小子。这两个小子年纪大约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低着头,拖着脚,双臂被缚,时不时地还要被旁边的人呵斥一两声。 除此之外,还有三位青年男子也在其中。 其中的一位腰悬宝剑,身着青衣,脸色有些病态的白色,目光冷漠。另外两位则手持皮鞭,一脸的凶戾。 有好事者随便瞟上一两眼,心里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应该是马正府又买了新的奴仆了。 马正府府内家仆众多,这在蒲城邑已经是出了名的。 没办法,谁让马正大人贪财好利,家底丰厚呢。 再说了,奴婢在蒲城邑价格也不贵,通常一匹好马的价格,就可以买两三个普通的奴婢。 当然了,因年龄大小,体格强弱,技能高低,容貌美丑,奴婢的价格也有不同,但大致的价位基本就是如此。 …… 一行人来到了马正府,自然有其他的家仆迎了上来。 廿大毕竟在家仆中还有些地位,吩咐他们安置了那两名刚买来的家奴,然后让三名人贩子在门房内稍等,自己一个人匆匆地走进了正宅。 过了不一会,他就急匆匆地返回来,朝那青衣男子拱拱手,谄笑着说道,“畎君子,我们甲佐大人有请。”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9章 成竹在胸 畎狩面无表情,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名随从。 “这两位壮士么。小的自会安置,请君子放心我们甲佐大人想单独和君子聊聊。” 廿大瞥了畎狩一眼,立刻明白过来,赶紧陪着笑脸说道。 畎守皱着眉头,略一犹豫,但还是点点头,跟在廿大的后面,向马正府的深处走去。 …… 第一次在岭北邑见到廿大的时候,畎狩并没有立刻给对方交底,只是泛泛而谈,相互试探而已而已。他也看得出来,廿大那一次也是去打探一下消息,踩踩路子,并没有决定任何事项的权力。 但是,双方都略略透露了希望继续交好的意思,这就足够了。 又过了几天,廿大又过来了一趟,还带了一份薄礼,说是甲佐蒲伯文的意思。 也就是在那次会面时,廿大才正式提出,双方有没有合作的可能,一起来对付流民村。 畎守那次欣然表示同意,但却没有提出任何可执行的建议。 其实,在畎狩的内心深处,他恨不得立刻就杀进流民村,把那一群乌合之众杀个落花流水,并把那叛逃的贱婢桑儿逮回来,让她和那个贱娘们当面对质。 而且,如果能够一举拿下流民村,不但可以让自己扬眉吐气,夯实自己缉奴家族中的“头鞭”位置,估计还能大大的发上一笔横财。 这几年以来,岭北邑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奴婢逃亡,据说很多都逃入了流民村。 这消息已经在很多的奴婢中悄悄流传,更多的奴婢也许正在蠢蠢欲动。 这让那些拥有不少奴婢的高门大户一个个惶惶不安,开出的缉奴悬赏越来越高。 如果逮回一个活的逃奴,有些人开出的悬赏,已经足够买回三个同样的奴婢。 即使是死的逃奴尸首,那悬赏也相当于半个活奴婢。 由此可见,流民村的存在,已经对岭北邑那些高门大户形成了强大的威胁。让他们忧心忡忡的是,如果不能杀一儆百,后续还会有更多的奴婢无心劳作,整日里琢磨如何伺机逃亡。 只有抓回几个胆大包天的逃奴,在其他的奴婢面前酷刑折磨,让他们生不如死,才能把府中那些奴婢吓得魂飞魄散,这样才不敢随意逃亡。 不少人早就主动找到了畎狩的门上,畎狩也早就看到了里面的商机。 可惜的是,也许是有些轻敌,也许是实力不够,畎狩前面几次试探性的行动却屡屡失败,还丧失了几名得力的手下。 几次受挫之后,畎狩真正冷静下来,认真地看待流民村这个危险的对手,不再随意轻举妄动,贸然进攻流民村。 也就是这个原因,当蒲伯文派廿大提出合作的建议时,畎守虽然心中乐意之至,但却不能立刻采取任何实际的行动。 他在等,耐心的等。 等自己派出的人,给自己带回来更多的消息。 前段时间,为了万无一失,他先后一共派出了四拨人。 一拨人以逃奴的身份,分几次混入了流民村,其中就包括了那个倒霉的昆天。从目前的反馈来看,昆天显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但畎狩在流民村还有其他的卧底。 另外一拨人偷偷潜入了北部荒原,近距离地监视流民村,希望能获得更多流民村的消息。毕竟这段时间以来,由于蒲城邑的邑甲在荒原上操练,大量的野民在野马丁的保护下在荒原上采药,流民村的乌合之众现在大部分时间都龟缩在村子里修筑工事,早就放弃了在荒原上的巡守,偶尔才会在流民村周围百步之内晃悠。 还有一拨人,以商贾的身份进入蒲城邑,留意观察蒲城邑的动向,尤其是马正大人的动静。防人之心不可无,畎狩自然也不可能完全相信蒲伯文合作的诚意。 最后一拨人,则是去了齐、鲁、宋等诸侯国,悄悄联系缉奴联盟中的各大家族。作为联盟中的“头鞭”,畎狩要求各大家族都派出一些得力人手,来郯国岭北邑来协助自己,进攻流民村。当然,畎狩心里也清楚,这事情也许不会那么顺利。不过,畎狩也想借此试探一下各大家族,看看自从自己做上这“头鞭”的位置以来,到底有多少家族会真正支持自己。 这一段时间以来,先后派出的四拨人已经陆陆续续有了消息,畎狩对如何对付流民村已经逐渐有了些信心。在此期间,他又通过廿大和蒲伯文联络了几次,现在该面对面地摊牌了。 可蒲伯文此人竟然胆小如鼠,不肯去郯国岭北邑见自己,还推说他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不方便进入郯国。呵呵,既然如此,畎狩这次只好假借贩奴为名,带着几个人,亲自来到了蒲城邑。 当然,来蒲城邑之前,他相信蒲城邑也没有几个人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会轻易认出自己。 再说了,就是认出了又如何? 无凭无据,蒲城邑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只是一个贩卖奴婢的商贾而已。 …… 畎狩跟在廿大的身后,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别院里。 几个身穿黑衣的护卫,分散在别院的几个关键位置上,看到廿大带着畎狩走了过来。他们一脸警戒地盯着畎狩,身子却一动也没有动。 畎守毫不畏惧,扫了他们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根据自己眼线的消息,这几个虎视眈眈的男子,身材魁梧,目光冷厉,估计就是经常跟在马正大人身边的忠心护卫了。 这几个人平常很少在外面招摇露面,一向只接受马正大人的吩咐,即使是蒲伯文也很难指使得动他们。 在畎狩和蒲伯文联络交涉的过程中,马正大人一直没有露面。不过,就眼前的这些护卫来说,他其实是一直隐身幕后而已。 畎狩心底暗暗冷笑,不知道今天是否会见到马正大人。 他跟着廿大,来到了别院正宅的门廊下, “畎君子请吧,我们甲佐大人在里面恭候大驾。小的这时候就只能候在门廊下,不方便进去了。” 廿大轻轻咳嗽了一声,闪到一边,让出路来,恭恭敬敬地对畎狩说道。 畎狩呃了一声,也不推辞,抬脚快进大堂内,就见正面一个肤色稍暗,小眼外突,下巴下有一撮短须的青年人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堂内没有其他人,这青年人鼠眼猴相,应该就是甲佐大人蒲伯文了。 畎狩拱拱手,脸带微笑,给对方微微拱手,“郯国岭北邑畎守见过甲佐大人。” “好说,好说。”对方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蒲城邑蒲伯文。” 大堂里铺着地席,却只有三张案几。 一张赤红色的案几摆在上首的正中间,后面就是四扇连着一起的黄木描竹屏风,这显然就是主人的尊位了。 另外还有两张亮黑色的案几,则摆在那红色案几的左右前方。 在蒲伯文的示意下,两个人在两张黑色案几后分别坐了下来,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一时间都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堂内的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畎君子远道而来,我们也不必遮遮掩掩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蒲伯文干咳了几声,强装镇静,两只眼睛直视着对方,”如何铲除流民村的那群乌合之众,廿大说畎君子已经成竹在胸,今天蒲某可是要好好请教一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0章 话不投机 既然蒲伯文说要开门见山,畎狩自然也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毕竟,他这次亲自来到这蒲城邑,自己觉得是有些屈尊纡贵,算是给了蒲伯文好的面子了。 当然,也不是他想拍这蒲伯文的马屁,只是形势比人强,他想尽可能地从蒲伯文这里得到些好处而已。 “成竹在胸倒是谈不上,不过畎某略微有些准备,这倒是真的。” 畎狩不妄不菲,一脸平静地说道,可语气里多少就了一点举重若轻的感觉。 他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小卷白帛出来,摊开在身前的案几上,然后不动声色地望着对面的蒲伯文。 “在下毕竟身在岭北邑,而这流民村却是在贵邑的辖区内,谈不上有多了解内情。”畎守故意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认真地看着蒲伯文,“例如说,流民村内有多少人,甲佐大人应该很清楚吧?在下当初可是费了好的气力,对这个问题才略有了解。” 流民村里到底有多少人,蒲伯文大体上还是有些概念的。 北部荒原毕竟是在马正司的管辖之下,马正大人除了每年笑纳了流民村的孝敬以外,和那群乌合之众毕竟还有一些时断时续的联系。 若非如此,车稳,孙头丁等马正司的人,也不可能会以谈判交涉为名,安全无虞地进出流民村。 若非车家兄弟贪得无厌,邑宰大人又助纣为虐,步步紧逼,流民村和蒲城邑本应该井水不犯河水,继续相安无事的。 不过,听畎狩现在忽然提起这个问题,蒲伯文心里稍稍有些不悦。 这下贱的贩奴胚子刚才是随口一提,还是有故意考校自己呢? 其实,蒲伯文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弟,虽然家里也有大批的奴婢伺候,但在内心的深处很真看不起畎狩这些奴婢贩子。 怎么说呢,这奴婢贩子,就像茅厕里的厕筹一般。 刮屎的时候离不了,但毕竟还是臭不可闻。 而且,这畎狩还郑重其事地拿出一卷白帛来铺在案几上,显然是表明他是有备而来,筹划已久,这反倒显得蒲伯文这边有些劣势,处于被动了。 “大约有三四百人的样子吧。”蒲伯文心里有些不耐烦,“这又如何?” “将近三百个人,其中青壮年男子占了五成,其余的老幼妇孺占了五成。” 畎狩毫不在乎蒲伯文似乎有点不友好的态度,不紧不慢的说道。 将近三百个人,其实就是不到三百个人,和蒲伯文刚才所说的三四百人自然有所不同。 畎守已经说得尽可能地委婉,不想直接刺伤蒲伯文的面子。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蒲伯文,也终于确认了以前别人对他的看法。 此子性情暴躁,心性不稳,可以说不堪大用。 也就是因为家世好,有个做马正大人的父亲,又仗着是蒲氏族人的关系,所以才顺理成章地占据了马正司甲佐的位置。 怪不得他的邑甲队伍如此地不堪一击,竟然几次落荒而逃,早就被蒲城邑的人当成了笑话。 即使在流民村内,蒲伯文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笑料。 这一点,是自己安插在流民村的暗线告诉自己的。 畎狩分几次派人混进了流民村,这几个卧底互不相识,以确保他们不会被流民村的人识破身份后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昆天已经被折磨致死,但毕竟还是有一个名叫小蛮的卧底幸存下来,到目前还没有被识破身份。 小蛮只有十六岁,是畎狩从岭北一个混子的手里救下来的,也被他偷偷养了不短的时间,连她的身子也要了。 畎狩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更不会随意的悲天悯人,除暴安良。 他当初之所以救下小蛮,一则因为她姿色尚可,二则是因为桑儿的事情之后,他已经不再相信鬼姑那边派出的任何人。 女性柔弱可怜,又不是很容易被人猜疑,其实比男子更容易混入流民村。畎狩当初盯上了小蛮,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在他的花言巧语下,又许下以后娶她进畎家的诺言,小蛮早已经被畎狩迷得晕晕乎乎,对他深信不疑,痴情一片,这才按照他的安排,悄悄混进了流民村。 也就是根据小蛮那边地来的消息,畎守已经对流民村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流民村现在将近三百个人,以他们的首领流民奕为核心,其实可以分为三层。 简单说,最核心的一层,是流民奕父子,乃至他们的一些心腹,这些人大约占他们村民的四成。 再接下来的四成,是加入流民村的日子已经不短,基本获得流民奕父子的信任,但却不是核心的那一些人。 最后剩下的那两成,是加入流民村的日子尚短,虽然通过了他们的盘问和甄察,可以留在流民村,但还没有完全获得信任的一群人。 无论是昆天,还是小蛮,其实都属于最后这两成人。 让小蛮短时间内进入流民村的核心阶层显然是不现实的,畎守当然明白这一点。而且,欲速则不达,找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且能混进流民村的人,其实一点都不容易。 畎狩可不想白白地让小蛮牺牲了。 要牺牲她,也是等自己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以后再说,畎狩早就想好了。 …… 蒲伯文的脸上变幻不定,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 既然对方知道流民村内更多的细节,甚至比自己还要多,只能说明对方是有备而来,气势上自然就会强上一些。 他皱了皱眉头,干笑了一两声,不阴不阳地说道,“畎君子既然对流民村的事情这么熟悉,这对于我们的合作当然是件好事——你的卧底在流民村内多久了?可靠吗?不会随便诳你吧?” 畎狩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很久了,很可靠。” 脸上带着笑容,畎狩心里却把蒲伯文鄙视了一番。 虽说是世家子弟,还是马正司的甲佐,但言辞之间却一点都知道进退深浅,处处让人生厌。 “原来是很久了啊,这倒是让蒲某有些惊喜了。” 蒲伯文拍拍手,看起来对于畎狩的反感毫无察觉,反而愈加的变本加厉起来。 “畎君子,既然此事你已经筹谋已久,那我就放心了。” 蒲伯文身子前倾,鼠眼外突,饶有兴趣的望着畎狩。 “要不你说说看,你准备何时攻打流民村,能有几成的把握?” 他说到这里,故作大度地挥挥手,慷慨地说道,“如果你什么需要在下协助的,尽管说出来就是了。只要在下能做到的,我自然会认真考虑的。” “甲佐大人,这……” 畎狩一时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狗日的蒲伯文,分明是你派人跑到岭北邑,求到我的门上,怎么现在变成我过来求你了呢? 他一咬牙,脸上的笑容愈加地灿烂起来,把案几上的布帛卷起来,又放到怀里去。 “甲佐大人,我这次过来,只是来认识一下而已,并没有任何的要求。” 畎狩站起身来,朝蒲伯文拱拱手,显然有要走的意思了。 “甲佐大人,畎某还有些琐事,这次就不打搅了——三个月后,等畎某打下了流民村,我再来拜见大人。”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1章 马正大人 一看畎狩起身要走,蒲伯文终于慌张起来。 他紧张地瞟了一眼堂内的屏风,急忙站起身来,向畎守匆忙地拱拱手,“畎兄,你这是……” 畎狩置若罔闻,已经大踏步地朝门口走去。 蒲伯文恼羞成怒,脸色一沉,大喊一声,“廿大!” 彷佛早就商量好了一般,站在门廊下的廿大脸色阴狠,冲院子里的那几名黑衣护卫大声喊道,“动手!” 几名黑衣护卫早有准备,持剑在手,几个箭步窜了上来。他们堵在大堂的门口,目光凶狠地盯着正要走出来的畎狩。 畎狩毕竟是缉奴队的头领,做的又是缉拿逃奴、贩卖奴婢的生意,要论起手段的血腥,做人的凶狠,那也是不是一般恶人能比的。 看着堵在门口的一干黑衣护卫,畎守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畏惧。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一脸鄙夷地望着蒲伯文。 “怎么了,甲佐大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蒲伯文斜着眼看着他,干笑了几声,阴阳怪气地说道,“畎君子,你误会了。我只是和畎兄一见如故,想留下畎兄多聊几句而已,何必急着要走?” 畎狩一脸的不满,“如果我不愿意呢?” 蒲伯文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畎兄,本来谈得好好的,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 话音未落,畎狩已经把手按在剑柄上,接着寒光一闪,利剑出鞘。 “保护大人!” 在廿大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几个黑衣护卫已经一阵嘶吼,向畎狩扑了过去。 可惜还是慢了那么几息的时间。 畎狩此时已经蹿到了蒲伯文的跟前,剑锋生寒,抵在了蒲伯文的喉咙上。 只要再向前轻轻一吐,蒲伯文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蒲伯文脸色惨白,目露惊恐,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够了!”堂内忽然一声大喊,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你们都退下,我要和畎君子好好聊一聊。” 畎狩看此人大约四十岁上下,一脸的冷厉,心中已经大概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令行禁止,身后传了一片宝剑入鞘的声音,几个黑衣护卫已经迅速地退回到院子中。 畎狩见好就收,也赶紧收剑入鞘,朝对方拱拱手,假装一脸雾水的模样,“这位是……” “蒲城邑马正蒲直!” 对方此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态度显然还是有些倨傲。 畎狩一愣,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原来是马正大人,敬仰大名刚才这是……?” 马正大人难得地脸色一红,没好气的瞪了旁边的蒲伯文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刚才在后面的内室里休息,不知道畎君子今日到访。”马正大人厚着脸皮说道,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忽然听到你们这里吵吵嚷嚷,所以才出来看一眼而已。” 蒲伯文死里逃生,现在正心有余悸地摸着额头上的冷汗,让马正大人看得直摇头。 “畎君子刚才表现沉稳,处乱不惊,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俊才。”马正大人点点头,示意畎狩重新落座,“流民村的那帮刁民出手凶残,目光法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非畎君子这般英雄人物不能对付。” 畎狩本来就没有走的意思,早就意识到马正大人可能就藏在屏风后。 自己居然来到了蒲城邑,又亲自登门马正府,自然是有所求的,又怎么能空手而归。 这时候既然马正大人都说了话,虽然听得出是漏洞不出,但毕竟也是顺势下台阶的好机会,畎狩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畎狩朝对方拱拱手,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马正大人对廿大点点头,“拿几壶上好的浆子,几盘精致的点心上来,我要和畎君子好好聊一聊。” 看着廿大急匆匆地走开,马正大人才到上首的正位坐下,朝畎狩挤出一丝笑容。 “让畎君子见笑了。不过,流民村毕竟是我们的心头大患,实力不可小觑。我们小心一些总不是坏事,免得打虎不成反被虎伤,那可就是笑话了。” 说到这里,马正大人不经意地瞟了蒲伯文一眼。 蒲伯文此时也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听到父亲的话后脸色一红,赶紧低下了头,避开父亲的目光。 马正大人心底哀叹一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又转脸望着畎狩,一脸的郑重。 “畎君子刚才说三个月后就可攻克那流民村,想来是胸有成竹,在下大为佩服。不过,为什么要把日期定在三个月以后呢?在下愚钝,还请畎君子指教。” …… 是啊,为什么是三个月以后呢? 这不过是畎狩随口一说而已。 可以说是四个月以后,甚至可以说六个月以后,反正不能立刻动手就是了。 如果能够立刻动手,他也不至于屈尊跑到这蒲城邑,来见这不学无术,嚣张无德的蒲伯文了。 …… 根据小蛮的消息,流民村将近三百人的流民中,青壮年占了五成,那么说就要有一百五十个可怕的对手。 剩下的人如果是普通的老幼妇孺,,那就不足为患,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 只是,既然能够逃离自己的主家,历尽千难万险,逃入了流民村,那就不是普通的奴婢那么简单。 如果他们这些人被捉回去,面对的一定是惨无人道的酷刑折磨,可谓是生不如死。 为了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即使是这些老幼妇孺,到时候也未必不会拼死一搏。 蚂蚁咬死象,狼群能杀虎,畎狩对这一百五十名的老幼妇孺也不能轻视,暂且把他们算作五十人的青壮年力量。 也就是说,整个流民村,畎狩要面对的是大约二百人的抵抗力量。 而自己现在能动用的人手,也不过是一百三四十人而已 这一百人中,有五十多人是畎家以前的老人手,还有四五十人是自己这几年招募的新手,剩下的几十人则是来于鬼姑的手下。 其实,鬼姑的父亲留给她大约有一百多人的精干力量,可惜很多人不识好歹,不肯归附畎狩。这一百多人中,大部分已经陆陆续续离开缉奴队,留在鬼姑身边一二十个,剩下的才完全归附在畎狩的麾下。 以自己这一百三四十人,来攻杀对方二百人的力量,畎狩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把握。 即使对方兵器简陋,很多人手中只能一根粗木棒子而已,远远比不上自己手下人的良弓、利剑、长戟…… 可是,流民村的人毕竟有地利之便啊,这才是让畎狩不得不小心面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2章 地刺与陷阱 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马正大人的话,这次好像是问到了点子上。 为什么要三个月才能动手?为什么不能立刻剿灭流民村? 其实这也是畎狩故意设下一个圈套,就等着马正大人跳进来呢。 现在听到马正大人问起此事,畎狩皱起了眉头,一脸的无奈,把双方的实力对比给马正大人简短地分析了一遍。 马正大人静静地听完畎狩的解释,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好久,一直没有吱声。 等仆人把浆子和点心送了上来,他才平静地说道,“畎君子所言甚是,如果你要出动你手下一百三四十人的力量,即使有兵器之利,恐怕也难以击败流民村的那群亡命之徒。” “父亲,我们邑甲还有一百人,如果双方合兵,人数上并不吃亏。” 一边的蒲伯文霍地站起身来,一脸急切地说道。 流民村几次三番地羞辱了蒲伯文的邑甲队伍,让他对流民村早就恨之入骨,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拿下,一雪前耻,好好地出一口恶气。 马正大人不满地瞪了一眼蒲伯文,冷哼了一声。 蒲伯文在父亲的淫威下不敢多言,脸色一黯,讪讪地又坐了下来。 马正大人转过脸看着畎狩,神情已经恢复正常。 “畎君子刚才分析得非常透彻具体,而且知彼知己,有大将之风。这流民村在北部荒原盘踞已久,对周围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确是占有地利之便,不容易对付。” 马正大人对畎狩的分析大加赞赏,接着却话锋一转,饶有兴趣地望着畎狩。 “畎君子,蒲某最近公务繁忙,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流民村的动向。不过,我听说流民村里的那群乌合之众,最近居然在村子周围修起了围墙,轻易不再露面至少不会出现在流民村百步之外。蒲某心里不解,不知道他们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还请畎君子释疑一二,蒲某不胜感激。” 这个消息,是蒲伯文回来告诉马正大人的。 这段时间以来,流民村的人一直在加固他们村子周围的寨墙,把整个村子都藏进了围墙的后面,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些什么。 说起来,倘若真要修建一段防御性的寨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绝对不是几百个人,一两个月能完成的。 合格的寨墙起码应该有一丈,甚至是数丈的高度,墙的顶部起码能让两三个人并排行走,墙内必须还有阶梯类的设计,可以让墙内的人方便登上墙顶,或者依靠这围墙来猎杀外面的敌人。 这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就凭流民村那不到三百个人,要在这么段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完成。 也许正是因为人力、物力,乃至时间的不足,流民村在村外修建的寨墙就显得有些儿戏了。 有的地方是黄土夯起的墙垣,有的地方却是用烂木所构筑的木栅栏,甚至有的地方就是用枯草干枝堆垒了起来…… 一段段围墙就这么以怪异的方式拼接起来,把整个流民村都包围在里面。 这也是让马正大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这些所谓的寨墙就像儿戏一般,其实不堪一击,流民村费这么大气力,到底想干什么? 马正大人毕竟是老奸巨猾,经历过不少的风浪,所以看问题也看到关键之处。 他也曾经问过自己的儿子蒲伯文,但蒲伯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迫不得已,他派遣了自己可靠的护卫,也曾潜到那流民村的附近,希望能一探究竟,但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那简陋的围墙,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围墙,但毕竟超过了一人高,恰恰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既然今天这畎狩有备而来,在流民村里又布有暗线,马正大人只好“不耻下问”,把问题提了出来,希望畎狩能给他一个答案。 果不其然,畎狩点点头,一脸钦佩地说道,“还是马正大人目光老到,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畎某佩服。” “请讲。” “据畎某所知,那围墙其实并不是为了阻挡外地的进攻,仅仅是为了阻挡外人的视线。” 说着话,畎狩又把怀里的布帛掏了出来,平摊在案几上。 马正大人死死地盯着那白色的布帛,心中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畎狩继续说道,,“根据我的内线提供的消息,我整理出一副流民村的布局图来。这一段时间,流民村在那围墙的遮掩下,在村里布置了大大小小的陷阱一百多处,每个陷阱里都安置了锋利的地刺,就等着不明就里的外地攻入村内……” “地刺?” 马正大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的,大人,就是地刺。”畎狩脸色沉重,点点头,“用削尖的竹子或者硬木做的地刺,用开水煮过,用火苗炙过,虽然不比剑锋利,但也差不了多少。人脚如果一踏上去,绝对穿掌而过,非死即残。” 马正大人心有余悸,看了一眼旁边的蒲伯文。 蒲伯文脚底发凉,暗暗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头脑发热,攻打流民村。 当然了,即使不知道陷阱和地刺的事情,他也没有攻打流民村的胆量。 “狠毒,果然是狠毒。”马正大人已经变了脸色,嘴里不禁小声地咒骂着。 可畎狩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后背生寒。 “马正大人,根据我的消息,流民村的这群乌合之众,恐怕不是最近才开始准备地刺的事情。”畎狩缓缓地说道,“他们早就做了很多的地刺,插在厚黄泥板上晒干,然后秘密存放起来。等需要用的时候,就把黄泥板搬到陷阱的地方,稍微布置一下就可以。所以,根据我内线的消息,他们最近也只是在挖陷阱而已。只要陷阱一挖好,自然就会人把那地刺从库房里搬出来,安置在陷阱里,所以速度很快,效率很高。” 马正大人被畎狩说得毛骨悚然,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镇静下来。 “畎君子,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在各处布置地刺陷阱的方位,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吧?” 畎狩点点头,扫了一眼案几上的布帛。 那布帛上已经画满了弯弯曲曲的黑色线条,还有一个个用于标识陷阱的黑点。 “也就是说,流民村的这群乌合之众,其实就是暗暗设下了一个个陷阱,然后等我们自投罗网,是吧?” 畎狩再点点头,叹了口气,看起来觉得也颇为棘手。 “马正大人所言甚是,我猜测流民村的确是这么想的。他们在村内存储了一些粮食,又有几口井可以提供水源,所以坚持了一两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 “一两个月?” 马正大人冷笑一声。 “这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简直是不知死活。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他们蓄势以待,想引我们上钩,我们岂会上当?一两个月,我们可以和他们耗上个一两年,总会等到他们粮尽水枯的那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3章 三月之期 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对于马正大人来说,的确不是个问题。 不过,当马正大人发现畎狩不易觉察地抽了抽嘴角,心里还是的咯噔一下子,觉得自己刚才喜出望外,好像有点失态了。 又好像,刚才遗漏了点什么。 他冥思苦想,终于记起来了,一脸疑惑地望着畎狩。 “畎君子,我刚才提过,你准备三个月后进攻流民村,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说三个月以后,你就有办法击败流民村?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你现在可动用的力量只有一百三四十人,而流民村不仅占有地利之便,而且人数上又占有优势……” 三个月,还是三年,其实对于畎狩的区别并不是很大。 其实,他只是不想立刻进攻流民村而已。 不过,现在听马正大人提起此事,畎狩心底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他还担心对方忘记此事,那自己这次可就算白来了。 “现在畎某能动用一百三四十人,只是畎某在郯国岭北邑的力量。”畎守不无得意地说道,“不过,我们缉奴队在齐、鲁、宋等诸侯国也有分支,到时候也会来协助我进攻流民村。只是他们现在手头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不能立刻赶到,所以只能拖到三四个月以后了。” 呃,司马大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其实,既然知道流民村在村内设下陷阱,马正心里已经舒了一口气,不太在乎如何攻打流民村了。 他相信,只要自己沉住气,不去主动招惹他们,他们想来也是会死守在村内,双方正好相安无事。 而且,那群乌合之众被围困在村子里面,不能种地,不能出去抢掠,粮食总有耗尽的那一天。 时间拖得越长,越对马正司有利。 “既然如此,那就预祝畎君子三个月后马到功成了。”马正大人一脸的笑意,朝畎守拱拱手,“倘若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还请直言不讳,蒲某一定尽力而为。”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但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 畎狩也是聪明人,连忙拱手道谢,一脸的感激。 “有马正大人这句话,畎某就放心了。大恩不言谢,今日打扰马正大人了,日后定会再来拜访。” 话一说完,他把摊在案几上的布帛卷好,又小心的放在怀里。 畎狩朝马正大人又深深地施了一礼,正要迈步离开,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挠了挠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欲言又止,畎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的犹豫。 “畎君子有话不妨直言!” 马正大人看出点端倪,急忙开口说道。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最近从流民村传来两个消息,让在下颇为迷惑。唉,在下愚钝,实在是想不明白也许仅仅是以讹传讹而已。” 马正大人心里一缩,“畎君子,在下愚长几岁,呵呵。如果信得过在下,不妨说来听听。” “既然如此,让马正大人见笑了。” 畎狩一脸苦笑。 “第一个消息么,是听说那新上任的野马正大人,似乎和流民村的首领早就认识,关系其实没有像表面那么恶劣。还有人说,马正司刚招募的野马丁里面,有一个叫子壮的小子,以前经常在荒原上采药,应该和流民村的人也有些来往。而且,据说这野马正和子壮这小子,关系也颇为亲近。” 马正大人脸色一沉。 畎狩看了马正大人一眼,心中冷笑一声,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第二个消息么,却和刚才那则消息有些冲突。说是那流民村这几日除了布置陷阱,加固寨墙外,还计划这几天去偷袭那些在荒原采药的野民。据说动静要足够大,最好弄出几条人命来,给蒲城邑点颜色瞧瞧。” 畎狩把话说完,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畎某只是不明白,如果野马正大人和流民村的人以前确有来往,怎么会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唉,也许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罢了。否则的话,流民村的人为什么又要偷袭那些采药的野民呢,还非要伤害几条无辜的人命……” …… 畎狩已经走了,马正大人脸上变幻不定,背着手不停地踱来踱去。 蒲伯文一脸的紧张,小心翼翼地看着父亲。 过了好久,看父亲眉头拧得越来越紧,蒲伯文咽了口唾液,小声地说道,“父亲,这畎狩撂下这么几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他这是在检举那车稳和子壮,向我们示好么?” “示个屁好!” 马正大人收住脚步,没好气地训斥蒲伯文,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蒲伯文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吱声。 “车振的那个药铺,最近生意还好吗?” 马正大人忽然转变了话题。 蒲伯文一愣,但还是小心地点点头,“据说很好,已经是邑内生意最好的药铺了。母亲还吩咐下人去买了一些补药,说……说既然是邑宰和小主的铺子,以后可不能让他们挑了我们的短处。甘叔涯那个狗日的马屁精,还介绍了一些鲁国,宋国的药商过去。那车振小人得志,好像说要再开些新的铺子,做点其他的生意牧场下个月就要动工了,据说邑宰这次只要两成份子,因为国都萧家要占五成……” “够了!” 马正大人已经怒不可遏,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让蒲伯文看得都心惊胆战。 “从今日起,带着你的邑甲,好好在荒原上操练,注意流民村的动向,不能有一刻的懈怠。如果让流民村的人动了那些采药的野民,邑宰大人绝不会饶过我们!不要说你这个邑甲的位置,就是我这个马正,以后也就不要再想了!” 在父亲怒气冲冲地斥责声中,蒲伯文忽然明白过来,刹那间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这狗日的畎狩,临走时候莫名其妙撂下几句话,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 如果车稳和流民村暗中有所勾结,哪还有自己父子的好果子吃? 流民村如果袭击了采药的野民,伤害的不仅仅是车家兄弟的生意,还有背后的邑宰大人和小主呢。 要是到了那个地步,邑宰大人一定迁怒他们父子,逼迫他们去剿灭流民村。 可流民村现在可是龙潭虎穴,岂是他们百十人的邑甲能够剿灭的? “父亲,孩儿不是怕死啊。” 蒲伯文哭丧着脸,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刚才畎狩的话,您也听到了。流民村内光那些精壮的好手,就有一百五十人。他们又在那荒原上盘踞了十几年,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我们……我们这一百个人,不要说进入流民村是有去无回,就是在流民村外,估计也……” 蒲伯文没有敢再说下去,他相信父亲也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马正大人颓然地长叹了一口气,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如果邑宰和车稳存心算计我们父子,我们现在也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去求那畎狩,让他提早动手了。唉,这小子今天来到我们这里,看似谦卑有加,其实有恃无恐。他就是想告诉我们,他完全有能力对付那流民村,让我们去求他而已这天下哪有白做的买卖,要让他提早动手,不知道他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4章 暴雨前的宁静 畎狩的胃口到底有多大,自然应该有马正父子去烦恼,和一心练鋋的子壮没有任何的关系。 野马丁每人每月补贴的半斗粟米,自然也少不了子壮的一份,他现在每个月能有一斗半的粟米了。 虽然仅靠这一斗半的粟米,远远不能够填饱肚子,但人贵在知足,子壮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来到北部荒原上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子壮已经习惯了这种单调却有规律的生活。 他每天早晨起来以后,洗漱完毕,吃点早餐,然后就和村里的其他野马丁一起赶到北部荒原的聚合地。 在孙头丁的监督下,野马丁们操练一番夷矛,活动一下手脚,大批采摘草药的野民也就聚齐了。 护送大批的野民慢慢进入荒原的内部,野民们开始采摘草药,野马丁们则两三个人一组在周围巡防。 野马丁也会偷偷摸摸采集一些草药,交给自己村里熟悉可靠的野民。毕竟车振的铺子会根据每个人采集草药的数量和质量,分给野民一部分收入。 搂草打兔子,那些野马丁在巡防的同时,也顺便捞一点外快。 这里面表现最过分就是三蟹了。 每次外出巡防的时候,这臭小子就腻在子壮的身边,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等身边没有其他人了,这小子就立刻涎着脸,嘴上就像抹了蜜一样,活脱脱的一副狗腿子模样。 “子壮哥,腊梅说了,等迎亲的时候,可一定要你去呢……” “子壮哥,腊梅说,上次那一窝灵芝可是让她挣足了面子,现在走路都带着风……” “子壮哥,腊梅说,再挖两根天麻,就两根就好,她就凑足二十三根了药铺那边说能分她不少粟米呢……” …… 这小子也太没脸没皮了,说个谎话也要弄得一地鸡毛。 人家说有凑足十根,凑足百根,好歹是个整数,没有听说过要凑足二十三根的这小子倒也不是非常贪心,每次都在上次的数量上加上两三根。 子壮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三蟹呲着牙嘿嘿笑,搓着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子壮曾经和噘儿在荒原上采药十年,具体什么地方会有什么草药,心中已经会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好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子壮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带他到容易找到名贵草药的地方,让他自己想办法。 子壮自己,则没有赚外快的那点小心思,而是专心操练自己手中的金鋋。 刺、削、掷…… 只有让自己拥有越来越强大的实力,才有可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否则的话,自己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莫名其妙地牺牲了。 这是祖父教训子壮的话,子壮可是一刻都不敢忘记。 再说了,就子壮目前这个情况,也根本不需要挖点草药去赚外快了,毕竟哑巴力那边还有一份孝敬呢。 哑巴力现在已经是蒲城邑实打实的第一市皮子,不但得到所有市皮子的一致拥戴,就连烈狗、大锤这些混子都要给几分面子,理正司的理丁也轻易不会找他的麻烦。 地位不一样,这境界也大不同了,高度决定态度嘛。 哑巴力倒也没有耀武扬威,反而变得低调内敛起来,慢慢有了点做老大的意思。 饮水思源,他也偷偷来见过子壮一两次。 但子壮除了叮嘱他好自为之,不要为非作歹以外,也不好再说什么。 市皮子的生涯,注定只是子壮生命中的一段小小的插曲,子壮也知道这营生不太适合自己。 他现在是马正司的野马丁,还是头丁,这才是他的位置。 只有把这一步踩好了,踩实了,才能考虑以后的事情,起码不再怕蒲府小主,乃至车稳这些人出尔反尔,过河拆桥,背后偷偷阴算自己了。 在这一个月下来,和一群野马丁混在一起,子壮也开始慢慢树立自己的威信。 尤其是到了中午围猎的时候,哪些野马丁该驱赶野兽,哪些野马丁去潜伏待袭,哪些野马丁待命补位,如此等等,子壮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连孙头丁也觉得子壮是个做老大的材料。 孙头丁也不再怨天尤人,早就习惯了在荒原上操练野马丁的日子,甚至庆幸当初做了这么一个明智的选择。 没必要在马正司里混吃等死,也不用像那些邑甲一样担心被流民村的人偷袭,每天过来操练一下那些野马丁,偶尔装模做样地指导一下子壮,孙头丁这小日子过得也的确惬意。 每天中午野马丁打来的野味,孙头丁心安理得地享受头一份。 每隔个十天八天,车振这小子还偷偷塞一份辛苦钱,感恩戴德地说半天好话车振这小子会做人啊,话也说得好听在理,让孙头丁每次收这钱的时候都觉得心安理得,从头到脚都透着舒坦。 而且,野马丁里还有子壮领头,很多事情也不用孙头丁亲自动手了,的确让他省心不少。 到日暮西山的时候,采集草药的野民和手持夷矛的野马丁就收工离开荒原,这一天也就这么结束了。 只是对于子壮来说,吃了晚饭以后,上榻就寝以前,他还会到桑林内操练一段时间金鋋。出一身臭汗以后,他会到桑林河里把身体洗干净,然后清清爽爽地回家休息。 跛老爷子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到桑林里去看子壮练鋋。 抱着那根轻易不离手的枣木拐杖,背靠着祭台,他什么话也不说,有的时候就像睡过去一样…… …… 后天就是邑宰大人的五十大寿了,不仅仅是整个邑宰府,就是邑城内的各大家族也开始忙碌起来。 五十知天命,又是个整寿,邑宰府少不了大操大办,搞得整个邑城人尽皆知。 邑城内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这时候也费尽心思,琢磨邑宰大人喜欢什么的礼物,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了下风。 除了愁云惨淡的马正府。 自车稳担任马正司野马正后的这一个多月里,马正大人从震惊沮丧,到忍气吞声但仍然心存侥幸,接着却发现对方步步紧逼,自己节节败退却又无计可施…… 在发现自己就要一脚踏入深渊之前,马正大人几乎耗尽了自己一大半的家产,希望能做最后一次的挣扎。 如果失败了,他知道自己会一无所有,拱手让出马正的职位,任凭那车稳雀占鸠巢,小人得志。 如果成功了呢…… 马正大人不敢往下想,是仅仅让自己缓了一口气,还是说乘胜追击…… …… 夜色阴沉,马正大人心情沉重,缓步走出了马正府,身后跟着他几个亲近的护卫。 虽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街上除了巡街的理丁以外,已经难得见到其他的人影。但马正大人的身份毕竟在那里,即使他有违宵禁的法例,但那些巡街的理丁也没有人敢轻触他的霉头。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一个方圆几十步的广场上。 广场的尽头,是一座坐南朝北的建筑,飞檐黑顶,在夜色中显得如此厚重沧桑。 马正大人遥望着远处那影影绰绰的建筑,莫名地悲从心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小心,那边好像有人。” 身后一个护卫小心地提醒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5章 蒲氏宗祠 “有人?” 马正大人心里一个激灵,连忙睁大眼睛,下意识待后退了一步,同时朝远处仔细看去。 果然有人,而且是两个,从远处那建筑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朝他们几个人走了过来。 影影绰绰,距离太远,马正大人看不太清楚那两个人的相貌。 两个人腰间悬着宝剑,看起来也是非常的警惕,一只手已经按在剑柄上,朝这边一步步地走来。 几个护卫拔剑在手,把马正大人围在中间,同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担心有更多的人冒了出来。 还好,好像只有对面那两个人。 两个人一步步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大约在距离五六步的时候收住了脚步。 “是马正大人吗?” 其中的一个忽然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丝不确定。 “执戈?” 一听到对方略带沙哑的声音,马正大人忽然记起一个人来,不禁脱口而出,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果然是马正大人。” 对方好像也轻舒了一口气,把握着剑柄的手松开,对着马正大人的方向拱拱手,客客气气地说道,“小的蒲执戈,见过大人。” “你怎么在这里?” 马正大人一脸的惊讶。 蒲执戈当然也是蒲氏族人,不过从小父母双亡,被邑宰大人收养,是他忠心不二的贴身护卫。 如果蒲执戈在这里,那邑宰大人呢? 马正大人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蒲执戈好像看透了马正大人的心思,平静地说道,“邑宰大人近来心绪难宁,所以在宗祠里静静心。不过,他吩咐小的守候在外,说如果见到马正大人来到宗祠,就请大人进去。当然了,进与不进,不可勉强,任凭大人抉择。” “邑宰大人现在就在宗祠里?” “是。” …… 宗祠,也可以称之为祠堂或者祖庙,是供奉和祭祀祖先的地方。 远处那笼罩在夜色下神秘的建筑物,就是蒲城邑蒲氏的宗祠。而眼前这一片小小的广场,就是在举行祭祀大典的时候,所有蒲氏子弟跪拜的地方。 身在国都的蒲大夫,自然是这宗祠的主祭,又是管理蒲族事务的宗长。 身为邑宰的蒲仲敛,则是这宗祠的宗正,是蒲城邑的蒲氏族人中,仅次于宗长的人物。 可是,今天并非是蒲氏祖先的祭日,邑宰大人为什么深更半夜呆在宗祠里?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来? 他请自己进去干什么? 除了蒲氏子弟,其他人并不能够随意进入远处的那座宗祠。也就是说,身边的贴身护卫不能陪着自己进入宗祠。 而且,即使蒲氏子弟进入宗祠之内,随身也不能携带剑、矛、戈、戟、殳等杀戮之物,以免杀气太重,冲撞了蒲氏的列祖列宗。 马正蒲直一时间千愁百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蒲执戈见马正大人没有吱声,又朝对方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马正大人,话我已经传到了,在下告辞了。” 话一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和自己的同伴向宗祠的方向缓步而去,不一会就又消失在阴影中。 马正大人呆呆在站在那里,身子一动也不动,只是脸上变幻不定,可见心里天人交战,久久难以决定。 大约过了将近一刻钟,他的脸上才露出坚毅之色,一咬牙,把腰上的宝剑慢慢解了下来,交给了身边的护卫。 “大人……” 身边的护卫不敢不接,但还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我蒲直好歹是蒲氏族人,难道还不敢进我蒲家的宗祠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划破了夜空,其中夹杂着说不尽的悲怆和无奈。 笑着笑着,他觉得鼻头一酸,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在外面等我!” 他扫了一眼身边忧心忡忡的护卫,大踏步朝宗祠的方向而去。 …… 在宗祠的门口,他仰起头,看着门楼匾额上的五个大字蒲氏大宗祠,若有所思,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朱红色的大门。 蒲城邑的蒲氏宗祠,除了有隆重的祭祀意义之外,也是蒲氏族人加冠、婚丧行礼,乃至裁决族人争执的地方。 对于所有的蒲氏族人,这里都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 祠堂有三进,也就是说从前到后有三排的房屋,中间以回廊连接。 第一进是供守护祠堂的祠丁休息和迎客处,第二进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第三进是族人议事的地方。 马正大人推开大门,就见一个年老的祠丁站在那里,恭恭敬敬地说道,“马正大人,邑宰在二进等你。” 马正大人一甩衣袖,借着围廊壁灯上摇曳的灯光,缓步进入了祭拜蒲氏祖先的厅堂,果然发现邑宰一个人跪坐在那里。 祭堂里点着几盏油灯,火头摇摆跳跃,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祭台上摆着一排排蒲氏祖先的牌位,花白头发、一身白衣的邑宰大人跪坐在地上的席垫上,脸上波澜不惊,看着走进来的马正大人。 马正大人一脸的肃穆,跪在席垫上,恭恭敬敬地朝祖宗牌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这才转过身来,又朝邑宰大人认认真真地行了俯首礼。 “晚辈蒲直,见过宗正。” 宗祠之内,只有辈分,没有官职,这也是蒲氏宗祠的规矩。 “我不知道你今晚回不回来,但你总归是来了,我很欣慰。” 邑宰大人一脸的平静,望着马正蒲直。 马正大人心中一动,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我也不知道你今晚敢不敢进来,但你总归是进来了,我很意外。” 邑宰大人继续说道。 马正大人身子颤抖了一下,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似乎尽力控制住满腔的怒气。 过了半晌,他才一字一顿地说道,“让宗正见笑了,晚辈是蒲氏子弟,自问没有做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情,又怎么不敢进我蒲氏祖先的宗祠?”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件好事。”邑宰大人长叹了一口气,忽然转变了话题,“蒲直,你知道国都的鬼号岭吧?” “鬼号岭?” 马正大人一愣,沉重地点点头。 鬼号岭,他自然是知道的。 当年公子笃弑君失败,被迫自缢身亡,后来就被葬在那一片荒凉的土岭上。 当初依附公子笃的各大家族,包括车稳的家族,也因此受到牵连。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家族败亡,人头落地。 有人说,每当公子笃的忌日,那土岭上似乎有百鬼夜行,哀号不止,所以才有“鬼号岭”的说法。 “你既然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蒲家不能亡,蒲城邑不能丢,我们才不会成为那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夜夜哀号不止。”邑宰大人一脸的悲怆,“你现在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列祖列宗在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6章 宗祠论辩(1) “最后一次机会?” 马正大人顿时心中一阵警觉,他目光一缩,仓惶地打量着四周。 灯光摇曳,祭堂内暗影重重,似乎是处处危机四伏。 马正大人大惊失色,心中暗暗叫苦,后悔不迭。 刚才自己一时冲动,竟然一个人走了进来。早知道如此,当然就应该听从护卫的意见,不以身犯先别 “你想多了……” 邑宰大人看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失望地摇摇头。 “这里是我蒲氏的祭堂,列祖列宗在那里看着我们呢……” 他站起身来,面对这祭台上一排排的祖宗牌位,沉默了很久,然后转过身来,一脸惋惜地盯着马正蒲直。 “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既然你没有什么可问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马正大人避开邑宰的目光,却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我不走!” 他终于咬牙切齿地说道,霍地站起身来,两眼死死地盯着邑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马正大人这时候几乎已经目眦欲裂,怒气冲冲地大声嘶吼着。 “我父亲当年做邑宰的时候,对你可谓是提携有加,尽心栽培。如果不是他在家主前极力推荐你,你怎么可能做上这邑宰的位子?可是你……你如何对待我!” 蒲城邑的前任邑宰,的确是马正大人的父亲。 马正大人刚才所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邑宰大人在马正的质问声中,无力地摇摇头,脸上也浮现出悲哀之色。 “你父亲在德高望重,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他对我的栽培提携,我一辈子也不敢忘记。” 邑宰大人喃喃地说道,语气里满是缅怀之意,却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 “没有你父亲的极力推荐,我的确坐不上这邑宰的位子。但是,蒲直,你身为蒲氏家臣,也应该通晓其中的规矩。邑宰是蒲氏排名第二的家臣,仅仅次于家宰,可谓是位高权重。蒲城邑是整个蒲氏一族的命根子,但如果仅靠前任邑宰的推荐,没有家主的信任,其他家臣的认可,我也坐不上这个位子。” 说到这里,邑宰有意无意地扫了蒲直一眼,目光里掩饰不住的失望。 “你父亲老年得子,临终前让我照顾你,我何曾有一天忘记过?” 邑宰大人脸上浮出一丝怒气。 “若是没有我,你以为你能做得上马正司的马正?伯文能坐上甲佐的位子?可是,你扪心自问,你和你那个宝贝儿子,有哪一点比得上你的父亲?所谓的虎父犬子,大概指的就是你这种不肖子孙吧最起码,你父亲如果在世,绝不会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勾结那些不入流的市皮子,把几十匹的鲁缟偷偷运进城内。” 听邑宰提起鲁缟的事情,刚才还满腔愤怒的马正大人一脸尴尬,气焰瞬时落下去不少。 但他仍然挺着脖子,不满地嚷嚷道,“不过是几匹鲁缟而已,我……我平时没有少孝敬你!” “孝敬我?” 邑宰大人怒极反笑,手指微微颤抖。 “是是是,你平日没有少孝敬我,所以你就可以有恃无恐是不是?我身为蒲城邑的邑宰,你以为少了你那边孝敬,我就活不下去了吗?丝绸张的事情以后,我冒着被小主猜忌的危险,把事情给压了下来,告诫你以后要谨言慎行,不要再目中无人,更不要惹事生非!” 说到这里,邑宰大人脸色铁青,逼视着马正蒲直。 “斗玉台的事情,张骆可是你马正司的人,你敢说你那宝贝儿子当时没有推波助澜,唯恐天线不乱?还有你,你敢说你当时没有落井下石,欲置那子壮于死地?你身为马正司的马正,手下人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即使你事前毫不知情,也应该到我和小主面前来跪地请罪!可你做了什么,你儿子做了什么?” 在邑宰的训斥声中,马正大人终于低下了头,但嘴里依然嘟嘟囔囔地争辩道,“是那小野民自己行为不检点,张骆又自作聪明,关我们什么事……” 邑宰目光一澟,忽然抡起右手,狠狠的甩了过去。 就听“啪”地一声脆响,巴掌狠狠地打在马正大人的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瞬时就把马正大人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懵了。 他愣愣地望着邑宰,两眼里尽是羞怒之色,不由自主地攒紧了拳头。 “怎么了,你还执迷不悟?你不服?你想还手?” 邑宰大人须发皆张,大声咆哮着,反手又一把掌抡了过去。 马正大人的两颊立刻就红肿起来。 “给我跪下!” 在邑宰的咆哮声中,马正大人两眼喷火,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着。 “跪下!” 在邑宰大人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马正大人心中感到莫名的慌张,终于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邑宰大人身体剧烈地颤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急促地咳嗽了几声,整个人好像也垮了下来。 “歹人夜袭小主的府邸,事后却安然撤退,消失无踪。子壮虽然及时出现,力挽狂澜,却是偷偷从城外潜进来的。” 邑宰满腔的怒气,似乎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蒲城邑的城防形同虚设,你马正司根本是在尸位素餐!” “你说你一直没少孝敬我,你就是这么孝敬我的?蒲城邑出了这么大事情,最难辞其咎就是你你就是这么孝敬我的?” “无论我们喜欢不喜欢,小主都是家主的嫡长女,是下一代家主的同胞姐姐。小主在蒲城邑出了这么大事情,已经踩踏了家主的红线,国都内一众家臣更是群情激愤,首当其冲的就是我蒲直,我受你父亲所托,对你百般呵护,你到如今还是执迷不悟你就是这么孝敬我的?” 马正大人眼神慌乱,终于低下了头。 邑宰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望着祭台上一排排的祖宗牌位,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平复了情绪,但语气中还是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无奈。 “感念你父亲对我当年的提携,我一直不忍心对你下重手,但你自己却自甘沉沦,一直不知道反省。我知道你现在其实还是不服气,还是在恨我……” “蒲直不敢……” 马正大人终于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你不敢?” 邑宰大人苦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垂头丧气的蒲直身上,摇了摇头。 “我今天来到了我们这蒲氏的宗祠,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我想起了国都的鬼号岭,想起了我们这蒲氏家族几百口子人。我知道你瞧不起车家兄弟,我也瞧不起他们,不喜欢他们。但如果有一天,我们蒲氏落了难,唉……” “我想起了你的父亲……”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在等……” “你毕竟是我蒲氏的子孙,你父亲毕竟当年托付过我。” 邑宰大人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抽光了,颤颤巍巍地走到席垫边坐下来,努力地挺直了腰板。 “蒲直,你抬起头来,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和郯国缉奴队勾结多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7章 宗祠论辩(2) “郯国缉奴队?” 晴天霹雳一般,马正大人觉得脑袋就像被人猛然一击,一脸骇然地望着邑宰大人。 邑宰大人沉重地点点头。 “对,就是郯国的缉奴队,名叫畎狩的那个人。你和他勾结多久了,为什么要谋害小主?” “谋害小主?” 马正大人整个人就好像掉进了冰窟里,从头凉到了脚。 “不,不,我谋害小主,我没有!” 马正大人好像瞬时明白了什么,整张脸上都没有了血色。 “你没有?” 邑宰大人脸色变幻不定,两眼直视着蒲直,就像两柄利剑一样,让马正大人感到心中直冒凉气。 “我没有,我没有……” 马正大人慌了手脚,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两手伏地,脑袋已经重重地磕在地上。 “我没有,邑宰大人,宗正,族叔,我承认我胆小怕死,我贪财好利,但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谋害小主……” 蒲直是蒲城邑的马正,也是蒲氏一族的家臣。如果被指控谋害小主,他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家臣不是奴才,是一种忠诚和荣誉,应该至死都效命于家主。即使家主的命令有违朝廷的律法,家臣也必须在所不辞,誓死效忠。 “只知其家,不知其国”,就是起源于此。 而作为回报,家主也必须尊重和照顾家臣和他的眷属,不能任意牺牲他们的利益和尊严,更没有随意生杀予夺的权力。 这就是为什么理正大人虽然是朝廷派驻在蒲城邑的官员,但无论是马正还是邑宰都不会轻易给他好脸色。 因为家臣效忠的对象是自己的家主,而不是朝廷。 而理正大人即使对马正和邑宰心有怨言,也不敢轻易以朝廷的威严来压制马正和邑宰。 主忧臣劳,主辱臣死,家臣对家主的效忠,是天下各诸侯国都认可的道德规则。 一个背叛了家主的臣子,必定会被天下人所唾弃,即使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很难被其他家族所收留和任用。即使管仲现在贵为齐国的国相,天下霸主齐侯小白的仲父,但就因为他本是公子纠的家臣,最终却不敢为家主效死,在私德上也一直为天下人而不齿。 谋害小主,家主的嫡长女,马正大人知道这指控意味着什么,怎么会不吓得魂飞魄散…… “够了!” 看马正大人心惊胆战的模样,邑宰大人心底却暗松了一口气。 但他还是一脸威严,打断了马正的喊冤叫屈声。 “勾结郯国缉奴队的事情,该不会是假的吧?” 马正大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这么大年纪的人,刚才竟然眼泪都下来了。 “邑宰,族叔……”他嘴唇哆嗦着,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我是没办法啊,邑宰。你若是让我把马正这个位子让出来,我也是认了。但车稳毕竟是个外人啊,族叔,你不能让他骑在我头上拉屎啊……” …… 听马正结结巴巴地把畎狩的事情交代完,邑宰大人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再甩他几个耳光。 但看着马正委屈的面孔,红肿的脸颊,恐慌的目光,邑宰大人还是忍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一个人在祭堂里踱来踱去。旁边的马正大人不敢起身,眼巴巴地看着他。 邑宰大人停下了脚步,冷眼看着他。 马正恐慌地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喘。 “小主和车稳那边有充分的证据,那晚偷袭蒲府的人,的确是来自于郯国缉奴队,但不知道城内的内应到底是谁。让老夫欣慰又汗颜的是,无论是家主还是小主,都丝毫没有怀疑过我对家主的忠心。蒲城邑之内,除了老夫之外,能够勾结和掩护郯国缉奴队的势力,无非就是马正司,民正司,还有理正司你的嫌疑最大!” 马正大人哭丧着脸,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邑宰,族叔,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啊……” 邑宰大人冷哼了一声。 “开发北部荒原的事情,是小主的一箭双雕之计,也是我同意的。北部荒原这几年一直闲置,若是能开发起来,无论是对于小主个人,还是整个蒲城邑,都是一件好事,何乐而不为?说是我有四成的份子,那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蒲城邑是家主的采邑,小主是家主的嫡长女,我岂能和小主争利?即使小主真心诚意要给我,我也不敢收家朝廷的其他家臣岂会放过我?二则,郯国缉奴队竟然敢夜袭小主,这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势必要付出代价。小主通过流民村散播流言,就是要引诱缉奴队攻打流民村,从而一网打尽。如果再借机挖出勾结缉奴队的内奸,那就再好不过了。” “流民村,果然是流民村……” 马正大人喃喃地说道,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这么说,小主和流民村早有联系,已经有了默契可是……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混账,你就是小主怀疑的内奸之一,而且嫌疑最大,岂会把真相告诉你?”邑宰一脸的无奈,“我早已经给你暗示,让你好好操练你的邑甲,以备郯国人入侵,是你自己执迷不悟!趁着对付流民村的机会,操练我们的邑甲兵士,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引起郯国人的警觉。可是你……唉,你的邑甲竟然如此地不堪一击!” 马正大人涨红了脸,羞愧地低下了头。 “若不是理毅刚才来通知我,说你和郯国缉奴队今晚会有行动,我本来准备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邑宰越说越气。 “邑甲的一举一动,竟然让理正司摸得一清二楚,你那个宝贝儿子可真是出息了。你管辖了北部荒原十几年,和流民村多有接触,竟然不知道对方是祝其国的公孙,你可真有本事!他在北部荒原蛰居了这么多年,岂是寻常的乌合之众?若不是考虑到你父亲对我的提携栽培之恩,若不是你今天还对我蒲氏还有一点点忠诚之心,哼,你那宝贝儿子出兵流民村之日,就是他丧命之时!” 马正大人冷汗直流,只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 “邑宰,这么说,理正司也参与了此事?” 邑宰沉重地点了点头。 “若不是理正大人今天亲口告诉我,我也不敢相信。这理正司竟然要招安这帮流民,来对付即将入侵的郯国人。唉,虽然家主投靠的是朝廷的司徒德,一向和理正司背后的太后势力不和,但此事涉及到蒲城邑的存亡,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到这里,邑宰大人似乎也倦了,不想再谈了下去。 “既然你和郯国缉奴队已经约好,他们今晚亥时攻村,你子时去清扫战场,也是给你了一个转圜的余地。他们那几百人,恐怕不是那老奸巨猾的流民奕的对手,别忘了身后还有个阴险狡诈的理正司呢你的邑甲不要出动就是了,让他们自相残杀,岂不是更好?” “不不不……邑宰大人,看在我父亲的份上,再给我父子一个机会。那畎狩几乎诈去了我一大半的家产,我们父子以后一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如果这次挖出那邑城内的内线还好,可万一……我们父子岂不是要被族人猜疑一辈子,恐怕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8章 人心坏透了 月色晦明,星辰无光,大片的乌云笼罩在荒原之上,给人一种气闷压抑的感觉。 夜色中,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快速穿行在一人高的荒草中,朝流民村的方向疾行而去。 忽然就听“哎吆”一声惊呼,后面的一个人停住了脚步,一只脚已经陷在了泥土之中。 他整个人身体前倾,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冲在前面的子壮急忙停下脚步,一脸惊讶地返过身来。他快步走了回去,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车稳?” 此时的他一身青色的短衣,右手攥着两柄金鋋,腰上还挂着一把宝剑。 身后的车稳背着一把长弓,腰悬宝剑和箭囊,一脸的郁闷。他用力把右脚从一个碗口大的洞穴里拔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世道,人心都坏透了,连只老鼠都和我过不去……” 严格说,他指的并不是老鼠,而是鼹鼠,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地皮子。 北部荒原经常有鼹鼠出没,在地上挖出一个个的洞穴,有的在穴口隆起了土堆,有的则和周围的地势差别不大。 现在毕竟是晚上,光线黯淡,视野模糊。 他们两个人为了掩人耳目,不得已在长草中穿行,视线更是差得很。 如果稍不留意,人的脚就可能陷在鼹鼠的穴口里面。 子壮刚才已经交代过了,要车稳仔细留意脚下,不过看来他还是不小心中了招。 当然了,子壮心里也清楚,车振刚才这是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心里对自己和奕老爷子都憋着气呢。 子壮摊摊手,一脸的无辜。 “车君子,野马正大人,你是世家子弟,是士子,是贵族,说话要文雅守礼,不要让我这样的野民看了笑话……” 车稳抬起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滚!” …… 车稳这一个月一直对子壮感到很内疚,可现在心里却憋屈得要死。 这世道,人心都坏透了,没有几个是可靠的了。 当初设计引诱郯国缉奴队进攻流民村,是流民村奕老爷子提出来的主意。经过车稳转述给小主孟赢雀以后,竟然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当然了,这天下没有白做的买卖,这奕老爷子也不是平白无故地给小主效力,自然也是要求有所回报的。 他要求在荒原上至少再呆十年,和蒲城邑井水不犯河水。 小主和邑宰权衡利弊,最后也都同意了。 即使他们不同意,好像也拿奕老爷子没有办法,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可无论是奕老爷子,还是表姐孟赢雀,都极力反对让子壮参与此事,说子壮性格莽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恐怕会坏了他们的周密部署。 当然了,弟弟车振更是对子壮深恶痛绝。 可车稳对子壮的看法一直不错,一想到这件事情要瞒着子壮,把他排除在外,心里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这段时间一直躲着他。 可理正大人理毅今晚突然出现,告诉他和小主关于流民村,乃至缉奴队的事情,车稳才知道这奕老爷子原来和理正司早有合作,当场简直要惊掉了他的下巴。 早知道理正司和流民村私下有合作,车稳他们当初要不要和流民村合作,这事情可就两说了。 蒲大夫可是朝廷司徒德一派的人,而理正司属于大司寇管辖,背后却是君太后的势力。 两方的势力各为其主,现在贸然合作,以后可有得麻烦了…… 可现在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想退出也晚了。 车稳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奕老爷子对于绞杀缉奴队如此的信心百倍,原来除了他自己经营了流民村十余年以外,后面还有理正司的大力支持。 在缉奴队散播流言,本来就有理正司的暗探在暗中协助。 大批的利剑长戟,这一个月也已经偷偷地运进了流民村。 而奕老爷子这个老贼头,平时一副和自己肝胆相照,无所不谈的样子,让车稳对他少了诸多的提防。 没成想到,人心隔肚皮,奕老爷子竟然把自己完全梦在鼓里。 就连郯国缉奴队今晚要进攻流民村的消息,奕老爷子也没有及时告知车稳,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从理正大人那里得知此消息以后,车稳顿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竟然这段时间都别人当棋子给耍了。 这世道,人心都坏透了…… 事已至此,大战迫在眉睫,车稳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觉得也没有必要再瞒着子壮了。 他急匆匆地找到了子壮,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子壮简短地介绍了一遍,还以为子壮会埋怨自己,心里头忐忑不安。 这野小子本来冷着脸,对自己爱搭不理,一副耿耿于怀的模样。 没成想到,这小子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竟然咧着嘴,开始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老头子,装模做样,伪装得可真好。我当时不过是随便说了个馊主意而已,他竟然当了真,还想办法实施了……” 看子壮一脸得意的模样,车稳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声,一连串的问题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主意居然是你给拿老贼头出的?你竟然瞒着我?” “那老贼头是祝其国的公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怪不得他们和理正司早有勾结,是不是你也早就知道?是不是你在穿针引线?” …… 好嘛,这小子发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竟然立刻把话收了回去,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一遇到这些正儿八经的问题了,他居然一缩头,什么都不承认了。 车稳恨不得上去踹他几脚。 这不需要他承认,子壮刚才的反应已经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当子壮听说流民奕是祝其国的公孙,流民村和理正司早有勾结的时候,他竟然神色淡然,没有任何一点惊讶的模样…… 这世道,人心都坏透了…… 接下来,让车稳意外的事情接连不断。 听说要到流民村去观战,子壮立刻精神抖擞,不但拿着自己两根金鋋,还竟然摸出来一柄利剑出来。 剑柄五寸,剑身二尺五。 剑身平滑,剑刃锋利,磨纹清晰细腻,一看就不是寻常工匠的工艺。 车稳把剑捧在手里,一脸的狐疑,“你这剑从哪里来的,这分明是按照上士的规格铸造的宝剑。” “我……捡的。”子壮眼珠子转了转,接着就是一副无所谓的嘴脸,“还有一两柄你如果想要,我送你一柄。” 车稳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你以为我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这玩意是能够随便捡的么,以为满大街都是? 这世道,人心都坏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9章 树内观战 心里懊恼归懊恼,但车稳也知道不是争执此事的时候。 两个人在长草中隐藏行迹,不时地惊起一些草丛中的小兽,快速地靠近了一棵大樟树的附近。 这里离流民村已经有五六十步远,那樟树树冠高耸,枝叶繁茂,枝干向四周广展,长得粗壮苍翠,气势雄伟。 “就是这里了?” 子壮看得出车稳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车稳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小心地看着脚下,低头在四处搜索着什么。 过了没多久,车稳在一堆枯枝落叶堆旁边停下脚步,低头把枯枝落叶踢到一边,下面竟然出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子壮好奇地看着车稳蹲下身子,把一只手臂伸进洞内,然后两只,一用力,把一个面盆大小的竹筐给提了上来。 竹筐的上面还有个盖子,边缘有两只拉环。 车稳把盖子掀开看了一眼,接着又把盖子放了下来,子壮没有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子壮讶异地望着那小竹筐,“车稳,这里面是什么?你藏在这里的?” 车稳没好气地回应道,“金蒺藜!” 金蒺藜? 听车稳提起此物,子壮刹那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当年在村口茅亭下“行善积德”的时候,说不准是自己的祖父还是过路的旅人,曾经给自己讲过这种东西。 这金蒺藜是吉金,也就是青铜所铸造,是一种由四根利刺构成的障碍物。每根利刺都有四指长,每当落地的时候,皆是三根利刺形成一个平面贴地,而第四根刺则冲天朝上。无论是人或者动物踩上去,估计都和踩到地刺的效果差不多,估计比地刺还要恶毒些。 “你从哪里搞来的?” “你知道金蒺藜是什么东西?” “嗯。” “我从马正司的军械库里……拿出来的你少问三问四,先把你以前的事情解释清楚了,再和我说话!” 好嘛,子壮听得出,车稳现在还憋着气呢。 他咧咧嘴,也不好再问下去,看着车稳把拿小竹筐又放进了地穴里,用枯叶盖好,然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按照理毅的说法,缉奴队应该是在亥时,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晚上十点左右的样子进攻流民村。 但现在也就是刚进入戌时而已,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呢。 夜色下的荒原虫鸣鼠窜,一片的生机,但却没有发现有半个人影。 车稳没有发现有任何危险,也不再搭理子壮。他一猫腰窜出草丛,迅速地跑到那颗大樟树下,手脚并用,猴子般地爬了上去,隐身在树冠里。 草丛中的子壮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车稳的身手竟然这般的敏捷,平时还真是看不出来。 树冠里传来车稳的嘲讽声,“子壮大君子,还不赶紧上来,难道还要我下去请你不成?” 子壮摸摸头,抓着金鋋蹿到了树下,就看到一只手从树冠里伸了出来,“先把金鋋抛上来。” 子壮心中一乐,赶紧把两只金鋋抛了上去,车稳在上面接住。 子壮手脚并用,迅速地爬了上去。 他在车稳身边的大树杈上跨坐下来,把金鋋接过来,这才涎着脸说,“我可以解释……” 车稳冷着脸,连看都不看他,“我在听。” “引诱缉奴队进攻流民村的事情,我只是脑子一热,和奕老爷子提了一嘴而已。具体奕老爷子以后有没有实施,我也不知道嘛。而且,我也就是个想法而已,这要引诱缉奴队进攻,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缉奴队的人又不是白痴。” “奕老爷子是不是祝其国的公孙,毛脸鸷偶尔给我提过一嘴,但事后讳莫如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有,我有,相信你也有。” “那几把剑,的确算是我捡的。当年有几个陌生人经过桑林村,被几个杀手追杀,我恰巧碰上而已。他们都一个个的跑了,但我要捏着鼻子处理尸体,顺便捡了几把剑,如此而已。我只是不想若麻烦而已,难道要把此事搞得天下皆知?” “理正司的确让我传过话,考虑是不是有和流民村合作的可能,我只是原话带到而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后续人家是不是合作,和我也没有丝毫的关系。你以为没有我,人家双方就不会合作了?蒲大夫和理正司有一些冲突,我早也意识得到,所以更不敢告诉你,怕引起你的猜疑。你看看,现在果然如此。” 把该说的说完,子壮拍了拍手,如释重负。 “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再说了,无论是流民村,还是你,这段时间可都没有联系我,我也没有埋怨过谁,也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如此而已。” 把该解释的都解释完,子壮本想摊摊手,结果却差点把金鋋给掉了下去,手忙脚乱地忙了一番。 车稳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我也是不是针对你,只是觉得……怎么说呢?我觉得自己一直在运筹帷幄,最后却发现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这一点我表姐就比我强,总是告诫我人心叵测,千万不要……” 好嘛,又提起那“克夫”娘们了,子壮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小子就大了。 “这金蒺藜么,是奕老爷子曾经问过我,我才特别留意。我瞅机会到到马正司的军械库里搜寻了几次,最后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也不知道已经放了多少年了,都有些生锈了。后来我借故又多去了几次,趁他们不留意,分了数次,带了一大半出来,让车振来荒原的时候顺便藏在这里。本来想攒的差不多了,就可以统一交给奕老爷子。唉,没成想到,缉奴队今晚就要进攻流民村了。” 好嘛,这君子就是君子,还竟然说“趁他们不留意,分了数次,带了一大半出来”。 你干脆就说偷出来得了,拐弯抹角也不嫌累。 子壮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不过,既然车稳主动提起这金蒺藜的事情,看起来他心中的怒气应该是消了。 子壮终于也算是舒了一口气,伸长脖子,透过枝叶的缝隙,遥望着远处的流民村。 夜色下的流民村,村里灯火全无,静无声息。 子壮有些担心,“奕老爷子今晚缉奴队会攻击他们?” 车稳点点头,“起码理正大人是这么说的。” “奕老爷子已经准备好了?” 车稳点点头,摇摇头,心里又开始郁闷起来。 “我只知道他们在村里埋了不少的地刺,所以不让我随便进入流民村。这老东西,老奸巨猾,总是不肯交底,谁知道他在捣鼓什么。” “地刺?” 子壮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地刺这玩意,我以前听人说过,只能被动阻敌,可不能主动伤敌啊。”子壮觉得难以理解,“即使流民村遍地都是地刺,那缉奴队发现以后,大不了放弃进村,也不可能置缉奴队于死地啊。” 子壮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别想了,好像是缉奴队的人来了。”车稳遥望着黑松岭的方向,小声地提醒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0章 缉奴队来袭 “这么早就来了?”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连忙朝黑松岭的方向遥望而去。 这棵樟树又高又大,他们只是爬到了树中间而已,视野并不是很好,只是坐着舒服一些。 他往车稳的地方凑了凑,果然隐隐约约发现有一些黑糊糊的影子好像在荒原上蠕动。 车稳的位置比子壮要稍好一点,眼前的视野比较有利,所以提前有了警觉。 可是现在离亥时还有一段时间,这些家伙却已经出现了。 子壮站起身子,一手扶着树干,伸长脖子,朝那群黑糊糊的影子远远望去。 应该是缉奴队的人了。 人群看似松散,并不是完全聚到一起,显然也是有所防备,害怕遭到对方的突然袭击。 人数么,子壮判断不太清楚,看起来估摸能有四五百人的样子。 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阵仗,子壮有些紧张。 “要不要给流民村示警?” 他转脸看着车稳,心里有些着急。 他们所藏身的这棵大樟树,离流民村村口大约有五十步左右的样子,村口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这奕老爷子,不是应该知道今晚郯国缉奴队要来袭村么? “这世道,人心都坏透了,没有比那老贼头更阴险狡猾的了。”车稳虽然也有些忐忑的样子,但仍然不满地嘟囔着,看样子还是生流民奕的气,“还示警个屁!他既然知道今晚有敌人来偷袭,自然应该做好了安排,还等着我们来示警?等着我们示警才有所准备的话,我们示警了也改变了大局。别抱着木柴救火帮了倒忙,那可就麻烦了……” 呃,子壮想了想,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自己是心急则乱,还是车稳能沉得住气。 不过…… “车大君子,你好歹是个贵族,是个士子,要懂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说事归说事,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能不能不要开口就是屎、尿、屁?” “哼,少和我来这一套,君子莫欺之以方!你们一个个地一肚子的坏心思,从不坦诚相见。我要是再温良恭俭让,那还不是要被你们阴死……” …… 其实,流民村口的村口,并不是没有人巡守,只是子壮和车稳两个人没有看到而已。 流民村现在已经被一圈奇形怪状的土堆、草丛、矮墙、木栅等东西围住,只留了两个出入口。 其中一个出入口就是以前的村口,恰恰正对着那棵大樟树,就在车稳和子壮的视野之内。 两个本应该在门口值守的流民,此时却背靠着村口的大树,怀抱着一根短木杵,正眯缝着眼在打盹。 一个鼻子以前估计受过伤,看起来有点歪。 一个一头的短发,竟然不到一指长,估计是以前受过髡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随意损毁,所以把犯人的头发胡须剃个溜光,也是刑法的一种,就称为髡刑。 一根枯枝从树上掉了下来,“啪”地一声掉在歪鼻男的头上,然后弹落在地。 “谁?” 歪鼻男半睡半醒之间,忽然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惊声问道。 短发男不明所以,但反应却比那歪鼻男灵敏的多,身体更是敏捷,已经抱着头滚出去两三步远。 那歪鼻男愣了愣,眼神恐慌地扫视四周,目光落在身前的枯枝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忽然明白过来,嘿嘿地笑了起来。 短发男此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中握着短杵,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看到同伴嘿嘿地笑着站起身来,短发男一脸的恼怒,低声怒吼道,“笑什么刚才什么动静?” “看你五大三粗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个胆小鬼。” 那歪鼻男走到那枯枝旁边,重重一脚踩下去,脚下的枯枝发出断裂声。 那短发男明白过来,脸色一红,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你这个没卵子的玩意,能不能靠谱一点?刚才说好了我先打个盹,让你留点神,你这小子怎么也睡过去了。” 那歪鼻男冷笑了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马正司的那批邑甲,还值得大爷多留意一点?” 他一脸的鄙夷。 “我们头领也太小心了,就那些锦衣玉食,胆小如鼠的邑甲,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偷袭我们这里。我还巴不得来呢,逮他个不长眼的家伙,好好地消遣消遣,说不定还能换不少粮食回来对了,你上次冲锋在前,逮了一个邑甲回来,首领就没点额外的奖赏?” 上次流民村的人出去偷袭了附近操练的邑甲,这短发男可是大大地出了风头。 他冲锋在前,追出二百多步,把其中的一个邑甲都吓疯了,累瘫了,然后一脚踹在脑袋上,扛麻袋一样扛了回来。 事后奕老爷子的大儿子流民友贤,还当众好好夸奖了他一顿。 现在这短发男听同伙提起此事,不免脸上笑开了花,头也昂了起来。 “嘿嘿嘿,这个么……我可不敢强求,毕竟来的时间短,还不到两个月呢。”他故作谦虚地摆摆手,“不过首领也说了,再过一个月,晚上就不用我巡村守门了,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安排我做。” 说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得意地呲了呲牙,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流民村有流民村的规矩,刚逃入流民村的时候,短发男就已经知道了。 流民村是藏污纳垢之地也罢,鱼龙混杂也好,但并不是说来者不拒,也不是任何人都会被收留。 任何人进入了流民村,先要被查个祖宗十八代,把你的过往翻个底朝天,然后考虑是不是收留你。 即使把你收留下来,也并不能立刻完全融入流民村,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看你是不是可靠,免得让村子里混入外面的奸细。 这考察期短则三个月,长不会超过一年。 凡是那些一年内考察不合格的人,或者让人不放心的人,突然间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村子里突然蒸发了一般。 短发男如果三个月能够通过考察,已经是时间最短的了,他怎么会心里不高兴。 那歪鼻男听了也一脸的羡慕,啧啧称赞。 他已经来了六个多月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呢,所以免不了半夜还要守门站岗,白天多干一些无聊的杂活。 …… 这短发男吹嘘了一番,慢慢地热血沸腾起来,那里还有闲心和同伙在这里磨牙。 “得了,我也不和你在这里叨叨了,总要到村口看看,也许能发现点什么呢。” 他哈哈笑着,手中挥舞着木杵,向村外走去。 “对了,黑灯瞎火的,你可要小心点,别一下子被鬼迷了眼,一屁股坐在地刺上。” 他嘴里说着,已经走出了村口。 “嗡嗡嗡”三声,三条笔直的黑线忽然从前方飞了过来。 次奥…… 他心里一惊,还不等反应过来,三只利箭已经迅即而至。一只入腹,一只刺胸,致命的那支却是射中了他的喉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1章 狼入羊群 短发男喉咙里咕噜了几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群黑衣人仿佛凭空而降,从村口的两边涌了进来。 大树边的歪鼻男“啊呀”一声,拔腿就往村里跑,嘴里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好了,有人……” 几支利箭呼啸而至,歪鼻男躲无可躲,背后中了几箭,扑倒在地上。 又有几条人影窜了过去,手起剑落,就听“噗噗”几声,地上的歪鼻男已经变成了血葫芦,立刻就没了气息。 流民村里忽然响起了“砰砰”的类似木铎敲击的声音,应该是村里有人听到了动静,开始在村里示警了。 木铎声渐渐地此起彼伏,流民村里开始喧杂起来。 “都不要慌,沉住气,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人群中响起了畎狩的声音,聚集在村口的二百多号人刹时鸦雀无声。 “按照你们白天看到的路线图走,免得踏入陷阱,让地刺伤了性命!” “藤牌手在前,同时护住左右前方,免得中了对方的冷箭!” “弓箭手在后,见到流民绝不能手软,死伤勿论!“ “殿后的那二十人留在村口,有备无患!“ “其余的人点起火把,见房就烧,把他们都逼出来!最好伤其一肢,让他们不能反抗,也好换取赏金。不知死活,负隅反抗者,格杀勿论!“ “还有,如果见到桑儿那个贱婢,要活的!“ …… 畎狩安排得井井有条,显然早就布置周密,现在只是重复一遍而已。 人群中响起一片应和声,火把已经点了起来。一个个缉奴汉子杀气腾腾,挥舞着兵器,朝村子的内部挺进。 七八个流民从村子里闪现出来,向村口的方向冲了几步。 但可能发现敌众我寡,哪里还有勇气再战,一转身就想撤退。 一阵弦响之后,缉奴队的人乱箭齐射。前边响起了几声惨叫,立刻就有几个人倒在地上大声哀号,其余的幸运者魂飞魄散,抱头鼠窜。 “烧,使劲烧,任何草堆和茅屋都不要放过!“ 畎狩一脸的狰狞,大声地嘶吼着。 村内的草堆和茅屋燃起了熊熊的大火,伴随着几声恐慌的惨叫声,几条人影从冒着浓烟的茅屋里冲了出来。 几条缉奴汉子从藤牌后冲了出来,噗噗几剑,已经把那几个可怜的人儿刺到在地。 有一个流民见情况不妙,嘶喊着夺命而逃。 可跑了没有几步,还不等缉奴汉子追赶,就听他“啊呀”一声,忽然从地面上陷了下去,接着就传来了鬼哭狼嚎声。 慌不择路,这流民竟然不小心踏入了流民村自己设置的陷阱里 几个缉奴汉子冲到陷阱的旁边,把火把凑了过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陷阱足足有二三尺深,陷阱底部的地刺足足有有一尺多高。 那倒霉的流民趴在陷阱的底部,几根地刺从他的背部穿了过来,带着浓浓的血迹,可谓是惨不忍睹。 几个缉奴汉子即使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现在也是觉得后背直冒凉气。 …… 流民村内的另外一个方向也响起了喊杀声和惨叫声,不少地方都燃起了大火。 畎狩知道,那是鬼姑带着另外一部分人,从另外一个村口进入了流民村。 本来计划有七百多人来袭击流民村,但临出发时突发意外,所以实际才来了不到五百人。 不过,这几百人兵器精良,经验丰富,无不是杀人如麻的老手。 以有心算无心,就不怕今晚拿不下这流民村。 不过,鬼姑这个贱人,如果让她先一步找到桑儿,说不定她就会杀人灭口。 畎狩一想到这个贱人,就觉得心底火冒三丈,忍不住要催促手下人赶快向村内推进。 可惜,不等他开口,就听“嗖嗖”几声,几支利箭从暗处飞了出来,射中了陷阱边几个毫无防备的手下。 暗处的人影一身,迅速地消失了。 “都稳住阵脚,不要盲动!“ 畎狩扫了一眼那几个在地上大声哀嚎的手下,眼里又多了几分凶光。 “要提防这群流民狗急跳墙,更不要误踩了陷阱。“ …… 流民村的另外一处,一脸铁青的鬼姑一身戎装,手中紧紧地攥着自己的皮鞭,带着人迅速地向村内推进。 火光冲天,杀气腾腾。 看着一个个四散逃窜的流民,鬼姑的脸上愈加地狰狞。 “桑儿,你给我出来!“ 她忽然大声地呼喊道,尖利的声音响彻在夜空中,就像夜枭一般,让人心底一阵寒意。 “桑儿,你给我出来!” “你十岁的时候,我收留了你,给你吃,给你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吗?” “我打过你,骂过你!但是没有我,你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你给我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投靠流民村这群乌合之众!” “你心肠为什么这么恶毒,处心积虑败坏我的声誉!” “你给我出来!” …… 流民村已经火光一片,哀嚎声,喊杀声划破了夜空。 躲在大樟树内的子壮和车稳,现在也越来越坐不住了。 两个人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流民村的方向惴惴不安地张望着。 “怎么办,怎么办?” 子壮忍不住望着车稳,一脸的焦急,“车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你确信奕老爷子知道对方今晚要袭击他们?“ “没错的,是理正大人亲口告诉我的。“ 车稳也是一脸的紧张。 他犹豫了一下,“不过,他当时急匆匆地走了,说是要去见邑宰大人,我也没有仔细地询问他细节。“ 呃…… 子壮将信将疑。 车稳不会说谎,子壮是相信的。 理正大人么,子壮对他印象一直不错,按道理不应该说谎才是。 看子壮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车稳忽然心里一阵发慌,脸色大变。 “子壮,子壮……“ 车稳咽了一口唾液,嘴唇都有点哆嗦了。 “子壮,有没有一种可能性……理正大人骗了我和表姐?也许就是理正司的人勾结了缉奴队,他们就是当初缉奴队夜袭我表姐的内线……” 子壮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次奥…… “不行,我要过去!”子壮一咬牙,“管他怎么样,也许我能帮毛脸鸷一把,我可不能眼睁睁在这里看着!” 不等车稳回答,子壮心一横,就要跳下树去。 “子壮,不要下去!” 一个急促而又陌生的声音忽然从子壮的头顶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2章 无辜的诱饵 树顶有人? 无论是车稳还是子壮,现在都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骇得魂飞魄散,差点从树上摔了下去。 他们所在的这棵樟树树冠高耸,枝叶繁茂,大约有七八丈的高度。樟树的树枝粗壮有力,估计有几十年的树龄了。 当初车稳选择观察流民村的地方,观察了很久,才选定了这颗樟树。 所以那些准备送给奕老爷子备用的金蒺藜,他也是让车振偷偷藏在附近。 没成想到,此时此刻,这樟树的树顶,竟然还有其他人藏在那里,他们两个人竟然是一无所知。 一阵惊骇之后,两个人立刻行动起来。 车稳手忙脚乱地开始拔剑,子壮的一根金鋋已经攥在了手里,仰着头,循着声音寻找目标,随时就可能把金鋋投了出去。 “子壮,别动手,我是疤脸!”树顶的人此时也仿佛感受到了危险,连忙大声阻止道,“我是流民村的人!” 疤脸?流民村的人? 子壮脑子中一动,好像是有点印象,但一时记不起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既然对方自称是流民村的人,又喊得出自己的名字,这下手就不应该那么仓促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子壮还是攥紧了金鋋,朝上面大声喊道,“你到底藏在哪儿?先下来,别耍花招,我手中的金鋋可不长眼!” “好唻,你可别乱动手啊。” 上面的人小心的应着,一个人影从头顶两丈处的一大团枝叶里探出头来,然后小心地向下面溜下来。 子壮和车稳手攥兵器,另外一只手扶住树干,保持身体平衡,警惕地看着对方从上面滑下来。 “子壮大哥,你可把您手中的兵器拿好了别动手,我们可是见过面的。” 离他们两个越来越近,那陌生人战战兢兢地说道,转过脸看着子壮。 一身破破烂烂的青色短衣,腰上别着一根木杵,脸上……脸上好像真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疤脸? 看到此人的相貌,子壮终于有了点印象。 “你是毛脸鸷的手下我们打过架?“ 听子壮这么说,那小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尴尬地干笑了一声。 “是的,是的,子壮哥好记性。不过,那是误会,误会,我们首领已经收拾过我们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当年子壮带着三蟹到荒原上看个新鲜,结果被毛脸鸷的一帮手下给围了起来,非要灭灭子壮的嚣张气焰。 也就是那一次,子壮额头被这疤脸小子猛然一击,眉心一阵刺痛,顿时眼前一阵黒暗,接着失去了记忆。 不过,事后三蟹告诉子壮,当时他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身如鬼魅,动如闪电,几个呼吸间就把对方这一群家伙给卸了骨,还严厉训斥了一顿,然后让他们一个个狼狈而走。 呃,当初上蹿下跳,想尽办法挑衅子壮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疤脸小子了。 …… 既然认出了对方,知道他是毛脸鸷的手下,子壮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他看着疤脸从树干上溜了下来,落脚在旁边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郯国缉奴队来袭,现在已经冲进村里去了你不在村里好好杀敌,躲在这里干什么?” 在子壮的质问声中,疤脸小子连立刻耷拉了下来,一副羞恼难当的模样。 “我也不愿意在这里呆着啊,但他们瞧不起人,非要派我在这里望风,说什么以防万一。” 他指着子壮和车稳站立的地方。 “我本来就守在那里,坐着舒服还稳当。结果你们两个来了,我又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只好爬到上面躲起来了。” 呃,子壮恍然大悟。 这大樟树树冠繁茂,高耸入云,又正对着村口,实在是一个观察战况的好地方。 既然车稳当初能发现这里位置不错,流民村的疤脸小子自然也能发现,所以提早就跑到树上躲起来了。 不过…… 子壮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你们知道郯国缉奴队今晚要来袭击,村口怎么不多安排几个人防备?是不是他们来得比你们预计的要早,打了你们个措手不及?” 流民村内现在惨嚎声不断,火光四起,由不得子壮不这么想。 “这个……” 疤脸小子欲言又止,瞥了旁边的车稳一眼,接着挤了挤眼。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还不如故意说出来,这是故意把车稳当傻子呢。 车稳心底一阵火大,忍不住又嘟囔起来,“人心都坏透了,现在又开始嫌我碍手碍脚了要不然我现在下去,你们两个谈个悄悄话?” 子壮知道他今晚一直心里不爽,疤脸小子的举动更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有话直说就好,野马正大人是自己人。”子壮板起了脸,“出了事我会向奕老爷子交代。” 疤脸小子嘿嘿一笑,“既然子壮大哥这么说了,那小弟可就放心了。下次如果子壮大哥在首领面前给小的说上几句好话,小弟以后也不至于在这里眼巴巴地看着他其他兄弟们……” “说人话!” 子壮瞪了他一眼。 真是本性难改,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这疤脸小子的心可真大,废话可真多。 疤脸小子缩了缩脖子。 “那帮家伙早来一刻,晚来一刻,其实对我们的区别不大。既然知道他们今晚要来,我们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他们呢。村子有两个出入口,这几天也都安排了人,今晚也不例外,只是他们的确不知道今晚会有郯国缉奴队来袭而已……” “慢着!” 子壮越听越不对劲,打断了疤脸小子的话,接着和车稳面面相觑。 这是啥意思? 明知道今晚有人来袭,为什么不多安排几个人,为什么不给他们示警? 疤脸小子似乎明白了子壮的意思,得意的一笑,“我们首领的意思,就是要让郯国人进入村子,当然要给他们点甜头尝尝了。” “甜头?” “嗯。” 把脸小子嘴角抽了抽,脸上的伤疤扭曲,让他的整张脸都狰狞起来。 “我们村子里大约有六七十个新人,来了都不到一年,还摸不准他们的路数。就是这些人守在村口,也在村口的附近巡逻。这个,子壮大哥,你懂得。人有亲疏远近,这六七十个新人,严格来说,还算不上我们自己人,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太多……” “次奥!” 子壮和车稳脸色大变,异口同声地骂了出来。 这狗日的奕老爷子,用心可真是狠毒啊。 他竟然瞒着那些新入村,又不是非常放心的流民,让他们故意去送死,就是要引那些缉奴队的人进村! 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对于缉奴队今晚入侵的消息一无所知,自然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这可都是人命啊,怎么能平白无故,稀里糊涂地,就成为引诱郯国缉奴队的“甜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3章 关门打狗 听完疤脸小子的解释,再看看他一副心安理得的表情,子壮的头皮忍不住一阵发麻,心里后怕不已。 怪不得祖父要求自己这段时间不要掺合流民村的事情,还特地让他给奕老爷子带了口信。 姜还是老的辣,祖父也许早就意识到其中可能存在的致命风险,所以才快刀斩乱麻,直接断了子壮的念想。 当时还觉得有点不乐意,现在想想,还多亏自己这段时间没有轻举妄动。 奕老爷子这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心肠也太黑,做人也太阴了。 虽然说,他也许不至于故意要阴子壮一把,但即使是不小心蹭到,估计也够子壮喝一壶的。 …… 距离流民村一百多步的一片乱草丛中,一条黑影从地面下一个黑糊糊的洞穴里爬了出来。 他猫着腰,四处逡视了一番。 见周围没有什么风险,那黑影又返回洞口处,“咕咕”叫了几声,然后才小声喊道,“没问题,可以出来了。” 紧接着,一个个人影从地穴里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有的背着弓,有的拿着剑,还有一些人拖拉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不知道里面的装的是什么东西。 不多一会,地穴里竟然钻出了三四十人,皆是一身短装,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其中一个人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肩上扛着一把长柄铜斧,赫然就是子壮的好友毛脸鸷。 他一挥手,一群人猫着腰,一脸的兴奋,蹑手蹑脚地朝流民村的村口摸去。 …… 流民村的村口,现在还有二三十名的缉奴队汉子,一个个在那里焦躁不安,不停地朝村内张望着。 他们就是被畎狩留在村口的那一部分人。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这流民村这看似不堪一击的围墙里面,早就已经布满了陷阱,埋满了地刺,唯有两个村口是安全的。 他们现在把守的,就是其中的一个村口。 只要把两个村口把守住了,村内的流民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如果不想被杀,就老老实实地跪地投降。 不过,看到自己的同伙们在村内烧杀抢掠,村内的流民毫无还手之力之力,二三十名汉子也慢慢了放松了警惕,一个个扯起了闲话。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本来把这流民村吹得神乎其神,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是中看不中用,白担心的这么长时间。” “可不是嘛,魏家,苗家,奚家这几家老狐狸,这次可是看走了眼,嘿嘿。事到临头,他们却说赶不及了。以为畎狩是三两岁的小孩子呢,人家好歹做头鞭也有几年了。” “说什么小心行得万年船,自己吓自己而已。不过,他们几家还是不来得好,这样我们可以多分一点悬赏,哈哈……” “我的手可是痒痒得很,要不也进去耍耍威风?” …… 一群人嘻嘻哈哈,说着笑着。 忽然一阵杂乱的破空声响起,一片乱箭从黑暗中射了过来。几个说说笑笑的缉奴汉子浑然不觉,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噗通噗通地摔在地上。 “有人偷袭……” “快趴下……” 几个警觉性高的汉子霎时间明白了什么,急忙大声喊道。 有的人急忙趴在地上,有的人四处找地方躲藏。 可好像一切都有些晚了。 一群手持利刃的身影随后冲了过来,流民村的村口响起了狂热的喊杀声。 这群缉奴汉子经常缉奴、贩奴,哪一个也不是心慈面善之徒,手上或多或少都站了不少血腥。 虽然突然遭到了袭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迅即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组织反击。 可惜,形势比人强,他们从一开始就落在了下风。 一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他们被打了了措手不及,自然气势上就吃了不小的亏。 二来他们被乱箭射伤、射死了好几个,现在统共还剩下不到二十个人有战斗力,可谓是寡不敌众。 对方看起来人数不少,至少有三四十人的样子。 冲在前面的毛脸鸷,口中嗷嗷怪叫,双手抡着一把长柄铜斧,劈头盖脸地削了过来。 剑挡剑断,人碰人亡。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毛脸鸷一群人以多欺少,气势汹汹,已经把村口的缉奴汉子杀了个七零八落。 有几个机灵的家伙腿脚快,哪里还敢和对方厮杀,早就屁滚尿流地往村子里跑,边跑边大声呼救。 “不好了,有人偷袭!” “畎头鞭,有人偷袭!” …… 毛脸鸷的手下又射出几箭,射中了一两个倒霉的家伙,但还是有一两个家伙逃过了一劫,失魂落魄地逃到了村子里去了。 “不要管了,赶快行动!” 毛脸鸷大声地吼道。 在毛脸鸷的号令声中,早已经有几个人跑到附近围墙的草堆边,从里面陆陆续续地搬出一块快的黄土板。 每块黄土板上都嵌着几根尖锐骇人的地刺。 几个人搬着这些黄土板,急匆匆从向村内走了二士余步,然后把黄土板摆在地上,封锁了路口,接着又把枯草盖在了地刺的上面。 大约铺了五六步长度的黄土板,又有几个人拖着麻袋走了过来,把麻袋内的东西洒在了进村的土路上。 如果子壮在这里,一定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这群流民刚才洒在土路上的物件,恰恰就是他刚刚在车稳那里看到的金蒺藜。 金蒺藜有四根利刺,只要扔在地上,必有一根刺冲天朝上。 现在可是晚上,只要人的脚一踩上,后果可想而知。 几个人撒完了金蒺藜以后,又小心地撒了一层碎草在上面,略微遮掩一下,让外人看不出虚实,人接着退到了村口。 就在前面他们几个人布置地刺和金蒺藜的时候,其余的人也没有闲着,纷纷朝那奇形怪状的围墙下手。 木栅栏被拖了过来,烂木头被抬了过来,还有几块大一点的土块也没有放过。 不多时,村口竟然竖起了一道别别扭扭的掩体,毛脸鸷的人都躲在了掩体的后面。 “好了,都把眼睛放亮点,不要轻举妄动!”毛脸鸷大声吼道,“如果他们射箭,我们就躲一躲。只要他们敢冲过来,一个也不能放过,绝不能让一个人跑了出去!” …… 流民村内,一脸狰狞的畎狩,带着大批的手下继续往村内推进。 不过,他已经慢慢地觉得有些不对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4章 为时已晚 畎狩禁不住放慢了脚步,警惕的眼神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心里不免嘀咕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越往村子的深处走,自己遇到的流民却越少? 为什么外面已经喊杀震天,村子的深处却没有发现有大批的人出来抵抗,反而好像没有人住在这里一般。 没有大批的流民出来抵抗,但时不时的偷袭却随处可见。 突然射出来的冷箭,从暗影中猛不丁掷出的黒矛,几乎是百发百中,已经造成了他手下二三十人的死伤。 偷袭者一击得手,绝不恋战,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有的偷袭者显然是藏在茅屋中,畎狩的手下冲过去,包围并且点燃了茅屋,希望能把偷袭者给逼出来。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些偷袭者好像宁愿被活活烧死在里面,也不肯逃窜出来。 这又是为什么呢? 一声弦响,又是一支冷箭,从旁边的一个茅屋里射了出来,正中一名手下的咽喉。 身边的人一阵骚动,有几个手下又要纵火烧屋,却被畎狩大声喝止。 “慢着!” 他举起左手,大吼一声。 手下人面面相觑,一脸迷惑的望着畎狩。 “先不要烧房子!” 畎狩随便指了指前边两个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利剑的缉奴汉子。 “你们两个,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 那两个倒霉鬼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为难之色。 刚才那支利箭就是从那一所茅屋的窗口里射出来,窗口里面黑乎乎的,没有一丝的光线。 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有人埋伏在里面…… “快点!” 看他们两个犹犹豫豫的模样,畎狩忍不住大声呵斥道。 好吧,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两个倒霉鬼哭丧着脸,把盾牌护在身前,战战兢兢地朝那茅屋挪了过去。 终于走到了门口,茅屋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一个汉子一咬牙,把盾牌稍微错开一点,然后一脚踹在了门上,然后又迅速地躲在盾牌后。 木门咣当一声被他一脚踹开,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出来!” “出来饶你一条狗命!” 两个人躲在盾牌后,冲着黑乎乎地门洞大呼小叫道。 又有一个缉奴汉子从后面窜出来,把手中的火把从门洞里扔了进去。 茅屋里面的空间不大,在火光的辉映下,里面好像还是空无一人。 畎狩在后面已经沉不住气,大声地训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进去!“ 前面的一个缉奴汉子知道今天已经躲不过去,一咬牙,用盾牌护住头部和胸部,右手挥舞着利剑,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啊呀“ 就听噗腾”一声,接着就听到了那缉奴汉子撕心裂肺的的惨叫声。 和他一起过去的的缉奴汉子迅速地举起了盾牌,后退几步,心惊胆战地防护着自己。 畎狩全身的肌肉也绷了起来,两眼却紧盯着那茅屋的门洞。 她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瘦小,满脸烟尘的女子,此时也是一脸的惊慌,紧紧地抓住了畎狩的一只胳膊。 “地刺,有地刺!“ 惨叫声中,那倒霉的缉奴汉子抱着自己的一只腿,大声地哀嚎道。 他刚才硬着头皮冲进房内,跨过门槛,就觉得脚下一松。 他意识到事情不好,不过因为巨大的惯性,想抽脚已经来不及了。 门槛里面竟然也埋了几根尖锐阴毒的地刺,上面还盖上了碎草浮土,让他防不胜防,一脚给踩了上去。 门外的一群缉奴汉子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也是一片的惊慌。 可茅屋内除了那倒霉鬼的惨叫声意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响声。刚才偷袭他们的人好像善心大发,并没有乘胜追击,趁机进攻这脚部受伤的汉子。 畎狩冷着脸,“再进去几个人,带着火把,小心地刺!” 在畎狩的命令下,又上去了四五个人,小心地避开门口的地刺,战战兢兢地进入了茅屋。 茅屋内还是没有发现偷袭者的身影,只有一个黑乎乎的水缸大的洞口,就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出现在那几个缉奴汉子的视野里。 有地道,竟然有地道。 几个汉子瞬时明白过来。 怪不得那个偷袭自己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逃进了这地道里去了。 一个缉奴汉子朝洞口里扔了一根火把,里面没有任何的反应。一个胆子大一点的缉奴汉子手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向洞口靠近,慢慢地探出头,向里面张望。 “噗”的一声,一根削尖的竹杆忽然从洞口里冲了出来,朝那缉奴汉子扎了过来。 缉奴汉子早就有准备,表现也算机警,连忙往旁边一闪。 矛尖没有刺中他的要害,但在他脸上也划出一道血痕。 这家伙侥幸的逃过了一劫,吓得已经脸色煞白。 …… 原来房子里还有陷阱和地刺,竟然还挖了地道。 畎狩的脸色立刻变了,盯着身边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子。 “小蛮,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房子里有地刺和地道!” 此地贴在他的身边,紧紧抓住他胳膊的,就是畎狩派到流民村的卧底小蛮姑娘。 刚才缉奴队冲进村子的时候,小蛮已经听到动静。她趁机跑了出来,叫着畎狩的名字,安全无恙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小蛮两眼里流露处恐惧的目光,急忙摇摇头,“这些房子,好像都是村内的老流民住的地方,我们这些新手进不来……” “新手进不来?” 畎狩脑子中一动,急忙追问道,“一路上我们杀死、杀伤的几个流民,有没有你熟识的老流民?” 小蛮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畎君子,这里面的人我也不是都能认识。但……但的确没有看到村子里认识的老流民……” “次奥,有诈!“ 畎狩也不是简单角色,这时候忽然猜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他身上汗毛直竖,忍不住爆了粗口。 “不要再进攻了,后退,顺着原路后退!“ 畎狩一挥手,朝周围的手下大声喊道。 畎狩的手下不明所以,但既然畎狩下了命令,他们即使是一头雾水,也不得的转过身来,顺着原路向外退去。 似乎是看透了畎狩等人的意图,四周的阴影和茅屋里,又有几支乱箭射来,夹杂着几根飞矛,又伤了几名缉奴汉子。 一群人此时都已经意识到不妙,那里还顾得反击,只是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急急忙忙地向外面退去。 也就是退出了一二十步的样子,跑在最前面的一群人忽然又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嚎。 “金蒺藜!“ “怎么会有金蒺藜……” 是啊,这里明明是自己一群人刚刚进村的路,现在怎么突然会有金蒺藜? 难道刚才有人悄悄溜了出来,趁着自己这些人不注意,偷偷在自己的来路上撒下这些金蒺藜? 畎狩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朝手下嘶吼着,“不要顺着原路退回,走其他的路,冲出流民村!” …… 流民村外的那棵大樟树里,子壮、车稳,还有那疤脸小子,时不时地望一眼远处的流民村,一边小声地交流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5章 突生变故 既然流民村早就知道郯国缉奴队今晚来袭,而且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子壮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毛脸鸷是奕老爷子的小儿子,身边应该是有人保护,想来会没事的。 只是,一想到这奕老爷子如此地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竟然不惜牺牲无辜者的性命,借以引诱缉奴队深入流民村内,子壮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同时也暗暗后怕。 这个老贼头,以后可真要多提防他一些了。 此时此刻,车稳关注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理正司的人,现在也在流民村里面吗他们一共去了多少人?” 车稳一脸的紧张,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那疤脸小子。 蒲城邑可是蒲大夫的采邑,而蒲大夫在国都内又和司徒德关系密切。可司徒大人和理正司背后的司寇府,乃至君太后,可一向是面和心不和。 朝廷党争,尔虞我诈,有时候比那真刀实枪还要残酷血腥,一不小心就容易惹上那滔天的罪过。 车稳也是今晚才知道理正司参与了流民村的事情,这以后万一被蒲大夫问起来,这个事情可不好交待了。 “理正司的事情,你们可千万不要问我,我是啥也不知道。”这疤脸小子不知道是不想多说,还是真的一无所知,摸着脑袋琢磨了半天,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这等机密的事情,我们首领怎么会让我知道。不过,能有机会参与搏杀战斗的兄弟,每个人都拿到了新的兵器,据说都是理正司的人通过地道偷偷运进去的。没几个像我这么倒霉,只能把风放哨,还只能拿着破木杵晃悠。” 说到这里,疤脸小子把木杵从腰上抽了出来,恨恨地捶打了几下树干,借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接下来,这疤脸小子愈发地委屈起来,扯三道四,不自觉地又扯到流民村的一个小女子身上。 说什么那小女子千娇百媚,早就对自己暗送秋波,芳心暗许,认识都一两年了。但却因为今晚的事情,人家嫌弃她没用,干脆不理他了。 如此等等,这话题竟然偏了十万八千里。 车稳在一边听的云山雾罩,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子壮心底一乐,估计这小子可能是不想多说理正司的事情,所以故意胡说八道,也不好再催问他什么。 不过,听他偶尔提起地道的事情,子壮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他不再搭理车稳和疤脸小子,伸长了脖子,拨开眼前阻碍视线的枝叶,向流民村的方向望去,恰恰看见毛脸鸷一群人鬼鬼祟祟地朝村口摸去。 “疤脸,这么说,那也是你们的人吧?” 他转过脸,喊了疤脸小子一声,又指了指流民村的方向。 疤脸小子看了一眼,一脸的兴奋。 “对对对,这应该是小首领的人,终于要动手了。” 子壮微微点头,心里就更有底了。 再接下来,远远望着毛脸鸷一群人在村口和缉奴队的人生死搏杀,不一会就奠定了胜局,子壮对于他们计划已经明白个了大概。 “奕老爷子的计划是,把缉奴队的人引进流民村,然后关门打狗,是不是?” 子壮看着疤脸小子,对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神不知鬼不觉地挖一条地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若想万无一失,也不可能仅仅挖一条地道。”子壮接着追问道,“流民村内的地道,恐怕不是挖了一天、两天了吧?” 对于地道的事情,子壮可一点也不陌生。 毕竟哑巴力的领路人,老市皮子獾叔,当年拖着一条残腿,费了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才把一条简陋的地道,一直挖到了西城门外。 也就是这个原因,刚才听到疤脸小子提到“地道”两个字,子壮就隐隐意识到什么。现在又看到一群人悄悄向村口摸去,打了那些缉奴汉子一个措手不及,子壮已经基本猜到了奕老爷子的计划。 果不其然,疤脸小子嘿嘿一笑,有点得意地说道,“子壮大哥说的是,这地道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瞒子壮大哥,在我入村三年以后,首领就告诉我可以挖地道了,就在小的自己的茅屋里。我们村子在这北部荒原也十来年了,这村子下面的地道纵横交错,可不是一两天的功夫,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呃,这奕老爷子果然是处心积虑,有备而战,要不又怎么会把那缉奴队的人不放在眼里。 利用那些无辜的新流民,把缉奴队的人引进村内。 一部分人通过地道潜出村外,封堵村口。另外一部分利用村内复杂的地道和陷阱,慢慢消耗、猎杀进入流民村的人。 流民村的人本来就占有地利之便,又有理正司在背后给予兵器和人力的支援,再加上以有心算无心,今晚上这郯国缉奴队恐怕就要倒大霉了。 不过,无论是理正司,还是奕老爷子,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知道他们暗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把车稳和小主都瞒住了,私下里却有这么紧密的合作。 多亏自己接受了祖父的告诫,没有过多的参与此事,要不然这事情就不好向车稳解释了。 看他现在的神态,估计懊恼的要死,心里早就问候奕老爷子和理正司十万八千遍了。 得了,该撇清的时候就要撇清,可千万别沾一身骚。 子壮压低了声音,小心地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车稳。 车稳沉着脸,一边点头,一边小声地咒骂着。 “这老贼头,真不是什么玩意。还是我表姐说的对,让我对他们提防一点,我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没想到他们竟然和理正司合作得这么深。这事情若是闹大了,我舅父都要受到牵连,不好向国都的司徒大人交代……” 两个人正小声地说着话,忽然听到旁边的疤脸小子惊声说道,“别出声,有动静!” 有动静? 两个人赶紧朝流民村方向望去。 疤脸小子语气有些惊慌,“不,是那边!” 两个人转过脸,循着疤脸小子的提示,向流民村的反方向放眼望去。 果不其然,远处不知道什么出现了一长溜黑乎乎的影子,正朝他们这个方向快速移动而来。 而且,隐隐约约,好像还有马蹄声。 疤脸小子哀嚎一声,急忙溜下树去,屁股尿流地就朝流民村的方向飞奔而去。 子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和车稳两个人呆在树上,一脸紧张地望着远方。 随着那些黑影快速地逼近,两个人终于看清楚,来者竟然是数辆的战车,车后还跟着不少的兵卒,正朝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不会是邑甲吧?不是说他们子时才会出动吗?现在亥时过了可没有多久!” 子壮一脸的惊讶,看着车稳。 当头的一辆战车已经从大樟树的附近冲了过去,其他的战车和兵卒紧跟其后,急匆匆地朝流民村的方向奔了过去。 “是我们邑甲,马正大人就在车上,我看到了。”车稳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们怎么会提前出动了?” “天啊,这事情要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6章 顾此失彼 毛脸鸷在村口布置完毕,肩上扛着长柄利斧,热血沸腾,正准备大干一场,就听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首领,有人来了……” 守在村口的流民一阵骚动,纷纷攥紧手中的兵器,朝前边望了过去,就看到疤脸小子就像疯了一般朝这边窜了过来。 “都冷静,是疤脸!” 几十步,不到百步的的距离而已,疤脸小子不一会就跌跌撞撞地蹿到了村口,指着村口的反方向,心急火燎的说道,“小首领,有人来了,好像是蒲城邑的邑甲。” 其实不用他说,毛脸鸷他们也都已经看到了远处的异常,一个个脸色肃穆。 “这群龟孙子,怎么提前来了呢?” 毛脸鸷也皱起了眉头。 根据理正司提供的消息,这郯国的缉奴队大约是亥时进攻,蒲城邑的邑甲会在子时左右过来清场收尾。 也就是说,流民村的人要尽可能在子时之前把郯国缉奴队打垮,打残,以便腾出手来受收拾蒲城邑的邑甲。 等蒲城邑的邑甲过来的时候,他们要么是知难而退,要么是羊入虎口。 就蒲城邑甲那百十号人,一个个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毛脸鸷还真不放在眼里。 前段时间他们在北部荒原操练的时候,已经被流民村的人羞辱折磨了好几次,早就成为他们口中的笑料。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势有些特殊。 今天晚上,不但郯国缉奴队提前发动了袭击,就连这蒲城邑的邑甲,现在也突然出现了。 对于这蒲城邑的邑甲,奕老爷子的意思是,只要他们不主动进攻,就尽可能地不要造成过多的杀戮。 他们毕竟还是蒲城邑的人,身后还有邑宰和小主。 毛脸鸷内心烦躁,望了一眼村内,里面依然是火光冲天,但显然还没有人向村口这边冲过来。 也许郯国缉奴队的人还没有识破流民村的计谋,要不就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赶过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毛脸鸷心一横,一咬牙,大声吼道,“留十个弓箭手守住村口,其余的人跟我来,先干掉蒲城邑这群狗日的,速战速决!” 一声令下,留下了十个弓箭手守住村口,其余的流民迅速冲出来,依托周围的环境,有的蹿入了草丛中,有的隐藏在大树后,蓄势以待。 …… 马正大人全副盔甲,手扶车前的横木,脸上已经紧张得没有血色。 蒲伯文是马正大人的嫡长子,已经被他留在了家里,由他自己带着全队的邑甲赶往了流民村。 当然了,如果依照当初畎狩的建议,邑甲应该和郯国缉奴队一起围剿流民村才是。不过,马正大人父子胆小如鼠,宁肯舍弃大半的家产给畎狩,也不肯冒着生命危险来和流民村拼命。 如果有一丝丝可能,马正大人都不想和一群如狼似虎的流民正面冲突。 他今晚其实不想来,但也知道不得不来。 在蒲氏宗祠里,邑宰的一席话,已经让他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圈套,原来一切都是圈套,只是自己一直梦在鼓里而已。 和流民村交恶,只是为了麻痹外人,让流民村得以腾出时间,按部就班地筹备和缉奴队的战事。 同时,也让蒲城的邑甲可以光明正大的操练,不至于引起郯国人的警惕郯国人真要来了。 散布流言,也不过是引诱郯国缉奴队进攻的圈套而已。 郯国缉奴队竟然勾结蒲城邑的内奸,意图对小主不利,证据确凿,罪不可恕。 可是…… 马正大人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疼欲裂,心里暗暗叫苦。 自己当初怎么就傻乎乎地往陷阱里跳,非要去招惹那郯国缉奴队的畎狩呢? 不但陪上了大半的家产,还加重了蒲城邑内奸的嫌疑。 要不是邑宰大人感念马正大人的父亲当年对他的提携栽培,要不是邑宰大人不相信他们父子会公然背叛蒲氏家族,恐怕马正大人就彻底栽在这里了。 退一万步来讲,无论郯国缉奴队和流民村的争斗谁赢谁输,即使后来查明他们父子不是蒲城邑的内奸,他们父子以后也免不了成为蒲氏家族的笑柄,在家族内很难再有容身之地。 而这正是马正大人打死也不想看到的结果。 热血上头,头脑一热,马正大人罕见地,却又短暂地恢复了几分年轻时的血性和冲动。 拼了,即使拼了自己这一条老命,也要为自己的儿孙留一条后路。 拼了! 他拔剑在手,举到了空中,琢磨该说点什么才好。 蒲城邑十多年没有战事,作为主管军政的马正大人,一时间脑子里一片混乱。 是该说“好男儿驰骋商场,百战不悔”? 还是说“赶走郯国人,保护蒲城邑”? 不行,不行,还是要先稳住郯国缉奴队,说一声“畎大君子威武,蒲城邑邑甲驰骋来援,共诛流民”,然后再伺机而动。 这次出来是不是有点仓促,要不等到子时再过来? …… 战车愈来愈逼近流民村村口,马正大人甚至有点后悔了。 他缓缓地把本来举着的右手放下,正琢磨着时不时赶紧退回去,考虑清楚了再行动也不迟。 嗖嗖嗖…… 一阵箭矢破空的声音响了起来,几支利箭迎面而来。 拉车的战马一阵嘶鸣,一匹马前腿中箭,已经哀鸣着摔在地上,另外几匹马也受到了惊吓,发了疯一样。有的马匹高高跃起,有的马匹冲向一边,根本不受御者的控制。 接着,马正整个人也从战车里摔了出去。 “杀啊……” 一群人从草丛中冲了出来,挥舞着兵器,大呼小叫地冲了过来。 马正大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自己一边溃不成军的不下,只觉得两腿战战,全身发冷。 “我们人多,都不要跑!”他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快来保护我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 有小蛮在身边,即使时不时地遭受流民的暗中偷袭,但在一群缉奴汉子的护卫下,畎狩一路上还算是安然无恙。 更何况,他们刚才还没有完全进入流民村的村中心,所以还没有遇到更为残酷的攻击。 但即使如此,在他们往村口撤退的过程中,还是有二三十人或死活伤。 从进村到现在,畎狩已经折损了将近五十人,还不包括留在村口的二三十个缉奴汉子。 这将近五十人中,有人是被暗箭,飞矛所伤,但更多的是踩到了地刺或者金蒺藜。 被地刺和金蒺藜伤害的缉奴汉子,虽然有可能不会立刻致命,但却是最麻烦的。 因为在撤退的过程中,那些伤到了脚的缉奴汉子,基本上整个人就算是废了。 有些伤者人缘不错,也许会被其他的弟兄搀扶着跟了上来,但这至少又浪费了一个作战的人手。 更多的伤者只好留在的后面,听天由命,只能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在向村口撤退的过程中,缉奴汉子不时会踩上撒在路上的金蒺藜,每一个走在前头的人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还好小蛮已经在村子里呆了一段时间,村内的路还是很熟悉的,哪条路、哪个地方藏有陷阱,埋有地刺,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这已经减少了很多可能的伤亡。 那些金蒺藜,显然是刚才他们进村后,有人偷偷从暗处,甚至是地道里潜了出来,刚刚撒上去了。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前面跑了过来,如丧考妣地大声哭喊着。 “不好了,不好了,流民村的人把村口给封住了……” 这汉子胳膊上挨了一箭,就是当初守护村口的汉子之一。他侥幸逃了一条性命出来,现在魂魂都要吓没了。 畎狩的心沉了下来,后背一阵冷汗。 他果然没有猜错,自己这次是被流民村的人给阴了。 “冲出村去,不要恋战,我们上当了!” 畎狩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7章 适得其反 畎狩一群人快速地接近村口,影影绰绰发现有几条人影守在村口,接着就是几支利箭飞了过来。 对方显然是流民村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当初留守在村口的同伙,早已经遭了流民村的毒手。 多亏缉奴队的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早有防备,更何况对方射来的箭矢数量也不多,也就是十支八支的样子 只有一个缉奴汉子中了招,伤在了左胸,其余的箭矢都“嘣嘣”地被盾牌拦住了。 村子的深处传来了喊杀声,声音正朝他们所在的方位迅速靠近。 畎狩明白,估计是那些流民意识到计划已经败露,不再潜藏偷袭,现在干脆真刀实枪地出来追杀了。 如果他们返回头去迎战,虽然未必没有一战的实力,但显然就会被拖在这里。 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别耽搁时间,冲出村子去!” 畎狩恶狠狠地吼道。 所有的盾牌手都集中在前面,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一群人朝前面冲了过去。 缉奴队就是缉奴队,可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哪一个不是出手狠辣,满手血腥的人物? 若不是这次中了流民村的奸计,真要一对一的正面搏杀,他们也未必会落了下风。 若是没有这份底气和实力,他们也不敢贸然来找流民村的麻烦。 生死关头,这些缉奴汉子的血性也被激发了出来,嗷嗷叫着向村口冲去。 莫名地忽然感到一阵心悸,畎狩没有多想,一把就把身边的小蛮拽到了身前。 一支流箭从前面飞了过来,就听小蛮一声惨叫,箭矢正中她的胸口。 畎狩没有犹豫,想也没想,一把就把她推到一边,继续跟着前面的同伙向前冲去。 碍手碍脚的玩意,他早就是想把她甩开了。 一群人冲到了村口附近,又有几个冲在前面的汉子倒了霉,不小心踩中了毛脸鸷他们铺在地上的地刺,立刻惨叫声不止。 缉奴汉子放慢了脚步,一些人在前面用盾牌掩护,免得被箭矢所伤。另外一些人蹲下身去,小心摸出插有木刺的黄泥板,狠狠地抛到一边去。 虽然不断的有流箭飞来,但毕竟箭矢不多,间或才有人被对方射中。 对方守在村口的,看起来也不过十个八个人而已。 畎狩现在手下好歹还有一百多人,可以说以众击寡。只要冲到了村口,他们就胜券在握。 缉奴队这次来了四五百人,分成了两队,从流民村的两个村口进入。 另外一队人,是由鬼姑,也就是畎狩的妻子带领。 “那个贱货,就让她死在这里好了!” 畎狩狠狠地咒骂道。 …… 马正大人的邑甲队伍,十辆战车,一共百人左右,已经呼啦啦地从樟树附近冲了过去。 无论是车稳,还是子壮,都知道这事情要糟了。 这些邑甲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两个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两个人可没有观战的兴致了,急忙从树上滑了下来,接着就看到前面的邑甲队伍乱成了一团。 和这群平时生活安逸,十多年没有上过战场的邑甲想比,毛脸鸷率领的这群流民几乎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任何一个都是心狠手辣,杀气腾腾。 邑甲虽然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但基本上一触即溃,立刻乱成了一团。 要不是因为马正大人亲自压阵,他们很多人这次根本就不想以身犯险。 现在突然遭到了乱箭袭击,生死关头,逃命要紧,谁还管得了这么多。 呼啦一声,人就跑掉了一小半。 不过,在马正大人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好歹还有一大半的人留了下来,用手中的盾牌组成了一道防线,把马正大人护在了中间。 六七十个人动也不敢动,没有一个人敢冲出去搏杀,像一直乌龟一样锁在壳子里。 那些战车、战马要不就倒在地上,要不就跑得不见踪影。 车稳不敢犹豫,硬着头皮冲了过去,大声地喊道,“马正大人,我是车稳!” …… 马正大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只觉得两脚都在打哆嗦。 手下的邑甲有些不中用,他还是有一些心理准备的。 但竟然窝囊到这种程度,如此的溃不成军,这也是大大地出乎于马正大人的意料。 更何况,他虽然热血沸腾,领着邑甲队伍来到了这流民村,可不是为了送死的。 按照他的计划,畎狩的人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实情,所以一定不会主动攻击自己一方。 远远地看到流民村里火光冲天,他就知道缉奴队一定攻入了流民村,觉得自己还是有一些机会的。 他本想迅速赶到流民村里来,虚与委蛇,呆在村外。 如果流民村胜了,自己正好痛打落水狗,狠狠地收拾缉奴队一顿。 如果缉奴队胜了虽然按照邑宰的说法,这个可能性不大那自己再想办法…… 可是,没成想到,他们眼看就要冲到流民村的村口,居然就被对方给收拾了。 现在的他早已经后悔不迭,战战兢兢。 “难道缉奴队的人早就知道我要反水?” “我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 …… 听到车稳的叫喊声,马正大人心里一愣,接着一阵狂喜。 车稳这个小子,他讨厌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好歹车稳也是蒲城邑的人,当初也参与了这个把他蒙在鼓里的圈套,也许会有点办法呢…… “不要动手,自己人!” 马正大人大声吩咐道。 其实不用他吩咐,所有的邑甲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一则他们早就听说野马正车稳这个人,二则现在保命要紧,哪里还有心情算计别人。 车稳和子壮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冲了过去。 马正大人已经抢先一步,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车稳……” 他刚才从战车上摔了下来,现在是浑身的泥土草屑,头发散乱,脸上还肿了半边,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马正大人,你们……” “邑宰已经告诉我实情了,我身为蒲城邑的马正,蒲氏家族的一员,赴汤蹈火,誓要格杀郯国缉奴队,为小主雪耻!” “啊” 对于这“大义凛然”、“义愤填膺”的马正大人,无论是车稳还是子壮,即使是那些普通的邑甲,都是一脸的惊愕。 马正大人沉下脸,“可这帮杂碎太难对付了咦,怎么他们也没动静了?” 流民村的人此时也莫名其妙地停止了攻击,这让所有的邑甲都感到意外。 车稳和子壮面面相觑,一脸无奈,异口同声地爆了粗口。 次奥…… “毛脸鸷,我是子壮,这是误会!”事不宜迟,子壮扯着嗓子朝对面大声吼道,“你们不要管了,赶快去守住村口,不要让缉奴队的人冲出来!” 马正大人一脸的惊愕,“难道他们不是缉奴队的人?” “别这么多废话!”事情紧急,子壮哪里还有时间和他唧唧歪歪,“快带你的人去守村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8章 漏网之鱼(1) 畎狩带领着一干缉奴队的手下,好不容易清除了路上的地刺,却又被大片的金蒺藜挡住了前方的道路。 村子深处已经是喊杀声一片,几个流民从村子的深处向畎狩他们冲了过来。 乱箭纷飞,落在后面的几个缉奴汉子没有防备,哀嚎着中箭倒地。 其实,这些洒在地上的金蒺藜,上面又遮盖了碎草,在这种紧迫的情势下,你如果想一个个捡起来是不可能的。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脚底贴着地面,拖着脚,慢慢地趟过去,这样顺便就可以把金蒺藜推到了一边。 缉奴队前面的几个汉子心急如焚,不免有些慌不择路,乱了方寸。 现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有些人心焦气躁,行动鲁莽一些。 有两个缉奴汉子刚才贪功冒进,不小心踩中了金蒺藜,现在正抱脚丫子惨叫不止。 也有几个缉奴汉子心存侥幸,想从村路的两边绕过去,却不幸地踩中了陷阱,落入了地刺坑中,结果更为惨烈。 流民村的人在村内精心布置了一个多月,自然是考虑了各种潜在的可能性,又怎么会让这些贸然进入的缉奴队有可趁之机。 在畎狩的指挥下,缉奴汉子们咬着牙,耐着性子,沉住气,前后也都安排了盾牌手阻挡射过来的箭矢。 大部分的缉奴汉子最终还是顺利地通过这片蒺藜地,冲到了村口。 胜利在望,缉奴队的汉子士气高涨,挥舞着武器冲向了村口,一百多人的队伍可谓是声势浩大,势不可挡。 “杀!”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吼声,一个满脸毛发的粗壮汉子从村外冲了进来,两手握住一柄长柄斧,凶神恶煞般地杀了过来。 紧接着,一群流民跟在后面,手操各式各样的兵刃,堵住了村口。 那毛脸汉子旋风般地冲了过来,口中咆哮不止,就像发了疯的野兽一般。他身体一跃,直接跳过了路口的屏障,双手抡起长柄大斧,朝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缉奴汉子劈了过来。 首当其冲的缉奴汉子没想到来人如此的生猛,竟然毫不顾忌自身的安危,就这么一个人冲了过来,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不过,好歹他也是久经战阵,杀人如麻的狠角色,虽然看到对方气势太盛,他心里隐隐有些压力,但还不至于到惊慌失措的地步。 危急之下,他一手举起手中的盾牌挡住迎面而来的利斧,一手握紧利刃,脚下一错步,已经朝对方刺了过去。 剑锋森冷,杀气凛然,可惜不等他的剑刃刺中对手,就听“咔嚓”一声,呼啸着的利斧已经砍在了盾牌上。 一股庞大的冲力顺着盾牌传了过来,这缉奴汉子没想到这毛脸家伙竟然力气大到这种地步,心中不免一慌。 他知道事情不妙,本想立刻抛盾错身,却没有想到那利斧顺势而下,竟然直接劈开了那坚实的木盾,顺便把那缉奴汉子手持盾牌的胳膊也砍了下来。 血花四溅,惨叫不止。 在缉奴汉子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毛脸鸷身形一退,长斧已经顺势拖起,接着向旁边抡了过去。 又是一道血花溅出,空气中一片血腥之气。 “杀!” 二三十个流民跟在毛脸鸷的后面,一个个跳过了屏障,手里挥舞着剑、戟、矛等各式兵器,冲向了黑压压的缉奴汉子。 马正大人这时候也缓过神来,终于恢复了几分勇气。他连忙指挥自己手下的邑甲,冲到村口的屏障后,开始协助防守。 他本来带了十辆兵车,一百个邑甲,结果刚才被以毛脸鸷为首的二三十个流民的冲击下,竟然跑掉了一小半,最后只剩下六七十个人了。 在毛脸鸷等人的攻击下,双方互有损伤。虽然车稳和子壮及时出现,但马正大人还是又损失了五六个手下,现在满打满算还有六十个人。 好歹这六十个人中还有不少的箭手,马正大人把他们安排在屏障后,伺机射杀稍远处的缉奴汉子,竟然也是小有斩获。 毕竟路口狭窄,缉奴队的百多号人不可能都冲在前面和流民作战,还堵了不少人在后面。 剩下的一些酋矛手,马正大人安排在第一排的箭手身后,以备不测。 看到村子深处越来越多的人影跑了过来,听着他们高喊着“诛杀缉奴队”的咆哮声,马正大人心中暗中庆幸,自己这才终于赌对了。 前后夹击,道路狭窄,郯国缉奴队今晚应该是差不多了。 马正大人躲在邑甲的背后,忧心忡忡的目光在那群困兽犹斗的缉奴汉子中搜寻着,终于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射,朝那边射!” 马正大人大声地咆哮道,手臂指着畎狩所在的方位。 “杀掉畎狩!” …… 畎狩站在缉奴队伍之中,狠毒的目光穿过血肉横飞的人群,落在了那些站在屏障之后,现在正卖力地拉弓射箭的邑甲身上。 邑甲就是邑甲,即使一个个胆小如鼠,但一身的行头还是做不了假。 和那些破衣烂衫的流民相比,邑甲头戴皮盔,身穿护甲,可谓是全副武装,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看到那些躲在掩体后不断放箭的邑甲,畎狩明白,马正大人父子已经叛变了。 这狗日的马正父子,今晚的埋伏,也许就有他们的一份。 虽然不知道马正父子为什么会突然反水,但畎狩起码知道,此时已经形势危急,刻不容缓了。再这么拖下去,等后面的流民汉子冲上来,前后夹击,自己这百十号人恐怕都会报销在这里。 “杀!”畎狩两眼血红,拔剑在手,不再龟缩在人群中,反而奋力向前冲去,“弟兄们,杀,杀死一个不赔,杀死两个赚了!” “杀杀杀!” 在畎狩的呼喊和带领下,本来士气有些低落的缉奴汉子血性大发,忽然迸发出一股高昂的斗志,同仇敌忾,向前面冲了过去。 他们本来就在人数上占有优势,这突然一发力,让对面的流民也措手不及。 一番砍杀之后,缉奴队齐心协力,终于把围堵的流民冲开了一个口子。 虽然在毛脸鸷的呼号声中,那些流民们亡羊补牢,奋力搏杀,又把那撕裂的口子给重新堵住,但还是有七八个缉奴汉子冲了出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9章 漏网之鱼(2) 那些本来躲在屏障后的邑甲,刚才只是在拉弓射箭,不需要直面那些凶神恶煞的缉奴汉子,所以表现得还算是镇静。 没成想到,眨眼之间,缉奴汉子们忽然气势如虹,七八条如狼似虎的汉子竟然杀了出来,冲着村口的屏障扑了过来。 浑身血迹斑斑,满脸杀气腾腾,一个个犹如跳入羊群的恶狼,只吓得那些邑甲两腿发软。 “啊呀……” 一个箭手哆哆嗦嗦地叫了一声,手里的弓不知不觉地已经掉在了地上,接着好像猛然醒悟过来,抱着脑袋,转身就向后面跑去。 劈里啪啦,弓箭瞬时掉了一地。 那几个箭手呼天抢地,一个个撒开脚丫子,恨不得父母给自己多生一双腿出来。 守在后面的酋矛手本来也想拔脚就跑,但在马正大人的呵斥声中,手持长矛,战战兢兢,两腿直打颤。 几个缉奴汉子犹如出笼的猛虎,冲着路口的屏障杀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黑脸壮汉,手持四尺长的狼牙棒,一身的戾气。 守在屏障后的几个邑甲手持长矛,不约而同,咬着牙,闭着眼,用力朝那壮汉刺了过去。 壮汉忽然一声咆哮,两眼圆睁,狼牙棒高高地挥动起来,在空中响起了“呜呜”的呼啸声。 “跑啊……” 强大的压力下,几个邑甲终于挺不住了,长矛一扔,急忙向后退去。 狼牙棒重重地砸在了路口的屏障上,瞬间飞起一片碎片土尘,出现一个偌大的缺口。 紧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缉奴汉子,有的跟在他身后,冲出了流民村。有的缉奴汉子直接从屏障的顶部一跃而过,手起剑落,收割那些脚下发软,逃跑不及的倒霉邑甲。 原本守在村口的邑甲心惊胆战,没有谁敢上去拦截对战,一个个落荒而逃。 当然,马正大人一看情势不妙,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七八个缉奴汉子行动甚为彪勇,配合也算默契。他们一击得手以后,接下来更是豪气顿生,准备回身攻击毛脸鸷等人。 尤其是那个手持狼牙棒的壮汉,此时更是得意地仰头狂嚎,嚣张不已。 忽然一声弦响,一道箭矢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迅即而至,插入其中一个缉奴汉子的咽喉之中。 那缉奴汉子向前冲出几步,两手抱住脖子,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不已。 手持狼牙棒的缉奴壮汉不由一愣。 难道这群没卵子的邑甲之中,还有一个不怕死的家伙,现在又跑回来? 他愣愣地转过头,朝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 也就在那一刹那,一根形似短矛的金鋋带着风声呼啸而来,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恰恰穿过他的脖子。 缉奴壮汉难以置信地看着短矛的矛柄,喉咙里咕噜了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狼牙棒滚落在一边。 又一支箭矢破空而至,射中了一个缉奴汉子的胸口。 几步以外,一个一身青衣的年轻人,一只手持着长弓,另外一只手正往箭囊摸去。 还有一个年轻人站在他的身边,身材略高,右手平举着一根类似于短矛的兵器,蓄势以待。 “杀!” 一个缉奴汉子高声嘶吼,手持利剑,刚刚冲出两三步,就见那手举短矛的青年手臂一挥,那一根短矛朝他飞驰而来,。 他下意识的想躲闪,不过脚下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 就听“噗”的一声,短矛直接穿胸而过,血花四溅。 又是一声弓弦响,第一个年轻人又射出一支箭矢,射中了另外一个缉奴汉子。 眨眼之间,两个人轮番出手,配合默契,竟然让五个缉奴汉子遭了毒手。 刚才拼死拼活冲出来八个缉奴汉子,现在竟然就剩下了三个。 形势急转直下,三个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目光里都看到了惊惧之色。 这两个人衣着整洁,和那些破衣烂衫的的流民截然不同。 但他们又是一身的短装,没有穿甲带盔,看起来又不是邑甲。 “别让他跑了,中间那个人就是畎狩!” 随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影从一棵大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竟然是刚才销声匿迹的马正大人。 他刚才见情况不妙,在缉奴汉子冲出拦路屏障的时候,自己就偷偷地溜了。 不过,倒霉的是,因为跑路的时候太过仓促,马正大人不小心崴了脚,不得已才在附近的一棵大树后藏了下来。 没成想到,刚才还在附近观战的车稳和子壮,现在突然出手,霎那间就扭转了局面,怎么不让马正大人大喜过望。 不过,若是平时,马正大人也不至于现在就冒出头来,毕竟现在还是有些风险。 但是,当他一眼看到畎狩恰恰也在那里,还是硬着头皮给子壮和车稳示警。 马正大人本来和畎狩约好了一起对付流民村,还为此贡献了大半的家产。 若畎狩这次逃了出去,以后一定不会和他善罢甘休。 …… 畎狩?缉奴队的头领? 子壮和车稳扫了一眼远处的三个缉奴汉子,然后对视了一眼,脸上一阵愕然。 畎狩这个人,他们自然听说过,只是从来没有见过面而已。 今天竟然碰上了? 子壮赶紧拔剑,车稳又向腰上的箭囊摸去。 畎狩恶狠狠地瞪了马正大人一眼,眼神里一片毒戾之色。 “走!” 他一挥手,放弃和子壮他们对峙,急急忙忙地向茫茫的荒原奔去。 相对于子壮和车稳,畎狩他们几个人数占优,但因为没有弓箭飞矛,在远战上显然就处于劣势,所以果断逃离。 马正大人终于从大树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一脸的威严,扯着嗓子朝四周大声呵斥痛骂。 “滚出来,都滚出来!” “我们已经要胜利了,谁如果敢临阵潜逃,军法处置!” …… 子壮手中的两只金鋋已经被抛了出去,手中只有一把长剑可用,拿着还不是很顺手。 眼睁睁着望着畎狩三个人窜了出去,子壮也是无计可施。他一路小跑,冲到那两个中了金鋋的缉奴汉子身边,用力把金鋋拔了出来。 在此期间,车稳又射出一箭,可惜没有命中目标。 手握金鋋,子壮回头望着车稳,给他打了个手势。 “你协助他们守住村口,我去追他们——我对这荒原了如指掌!” “你一个人行吗?” 车稳面色凝重,目光复杂地看了子壮一眼,显然在为子壮担心。 子壮点点头,一咬牙,手持两支金鋋,朝着那三个人追了过去。 可就这么一耽搁,那三个人已经跑出几十步远。 感觉到有人追了过来,三个人跑得比刚才更快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0章 荒原追凶 金鋋的杀伤力,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道,最好是在二十步之内,最多不能超过四十步。 弓箭的杀伤力要远高于金鋋,五十步之内为最佳,百步之外基本上没有多大的作用。当然,现在还在春秋的早期,齐桓公称霸的时代,制弓造箭的工艺远比后世要落后得多。 可惜子壮出身于野村,整日要为生存而奔波,一直没有机会操练箭术和剑术。即使是一张好弓,一柄利剑,也不是一个寻常的野民家庭能够支付得起的。 飞石,棍棒,本来是子壮就地取材,从小到大用惯了的兵器。 只是子壮做了野马丁以后,有幸结识了马正司的孙头丁,所以才把这飞石、棍棒合二为一,开始琢磨如何使用金鋋对敌。 不过,时间尚短,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而已。 他现在手中只有两根金鋋,不敢轻易掷出。 挂在腰间的那一柄利剑,是刚刚从桑林中偷偷摸摸地取了出来,子壮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车稳毕竟是出身于世家——即使是破落的世家,他所擅长的剑术和箭术,子壮几乎还是一窍不通。 以畎狩为首的三个缉奴汉子,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一看到子壮追了过来,不但加快了逃跑的速度,还专门向荒草野荆里钻,就是要干扰子壮的视线,让他轻易不敢出手。 夜色晦明,荒原上草木横生,荆棘密布。 子壮不敢大意,卯足劲跟在后面,追逐前方的三个缉奴汉子。 他和噘儿在这荒原上采药十多年,对这荒原的一切可谓是了如指掌,所以才敢孤身一人追击那三个缉奴汉子。 尤其是知道这三人里面还有一个人是畎狩,这消息更是让子壮兴奋不已。 缉奴队的人为什么会夜袭蒲府小主,他们在蒲城邑内的内奸到底是谁,这些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子壮。 本来子壮认为马正大人的父子的嫌疑最大,可今天晚上马正大人突然出现,让他大吃一惊,对于自己以前的判断自然就打了不小的折扣。 马正大人如果真是蒲城邑的内奸,今晚却率领邑甲来对付郯国缉奴队,这戏份可演得有些过火了。 毕竟箭矢可不长眼…… 何况他刚才还当众指认了畎狩…… 不过,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尤其是面对马正大人这贪利亡义的小人。 如果这次能逮住缉奴队的头领畎狩,严加拷问,这事情总会水落石出,也好过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前面的三个缉奴汉子身强体健,现在又是在生死关头,自然也是一点都不敢懈怠,卯足了劲向黑松岭的方向逃窜。 一时半会,子壮还不能追得上他们。 不过,毕竟子壮在这荒原里驰骋了十多年,无论是对于这草原的熟悉度,还是奔跑的耐力,自然要远远地强于他们三个。 一前一后跑了大约两三刻钟,子壮的优势已经慢慢地体现了出来。 前方三个人显然是气力不支,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二十步左右,此时四个人都身处一个方圆几百步的草甸子里。 草甸子里的荒草大约有半人高,密密麻麻,让所有人的脚步都不得不放缓。 那三个缉奴汉子时不时地回头瞥子壮一眼,接着继续在荒草中向前逃窜。 子壮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前面三个人的距离,停下了脚步。他把一只金鋋插在地上,右手握紧了另外一只金鋋,目光盯着前方三个疲于奔命的身影,寻找适合下手的目标。 他不是傻瓜,更不是莽夫。 他之所以敢孤身追击这三个缉奴汉子,仰仗的是自己的兵器之利。 剑短矛长,子壮持有类似于短矛的金鋋,只要和对方的距离在两步到二十步之内,子壮可攻可逃,基本上算是安全无虞。 但如果在近距离内被他们三个人包围,单拳难敌四手,子壮也不想轻易冒险。 现在么,这三个人距离子壮的距离,已经少于二十步了。 三个缉奴汉子已经蹿到了草甸子的边缘,就在他们蹿出草甸子两三步,视野已经开阔的时候,子壮低吼一声,一直金鋋猛地掷了出去。 子壮分不清这三个人中到底谁才是畎狩,只能把目标锁定在最后一个。 金鋋就像一道闪电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黑线,转瞬即至,朝那个倒霉家伙的后背刺去。 对方也许早有警惕,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那金鋋已经到了身边,狠狠地刺在他的后背上。 那倒霉的家伙惨叫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地看着矛尖从自己的前胸刺出,鲜血顺着矛尖流了出来。 他身体晃了晃,“噗腾”一声摔在地上。 子壮一击得手,信心倍增,连忙把另外一根金鋋从地上拔起来,平举在空中。 亲眼看到自己身边的同伴忽然中了一矛,其余的两个家伙心惊胆战。 他们失魂落魄地回头瞥了一眼,就见子壮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右手刚刚举起了另外一只金鋋。 目光所及,两个人瞬时丢魂丧胆,不约而同地身体前扑,“噗腾”一声趴在了地上。 好像商量好了一样,两个人在地上转过身子,手脚并用,屁滚尿流地又钻回了草甸子之中。 子壮手中的金鋋最终还是没有掷出,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对方刚才吃了一个暗亏,但看起来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现在子壮距离草甸的边缘,也就是那两个缉奴汉子躲藏的地方,也就是二十步而已。只要他们胆敢冲出草甸,在这个距离之内,视野开阔,子壮自忖可以让他们非死即伤。 这一点底气,子壮还是有的。 不过,那两个缉奴汉子似乎吓破了胆,现在不急着逃跑,反而又蹿回了草甸之中隐藏起来,这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这草甸中的荒草足足有半人高,现在又是晚上,这两个缉奴汉子藏身其中,就像忽然消失了一般。 以一对二,面对面的搏杀,子壮不是说心里害怕,只是没有必胜的把把握而已。 缉奴队的人以缉奴、贩奴为主业,每一个都是心狠手辣,嗜血如命的角色。 作为缉奴队的头领,畎狩的身手也应该差不了哪里去。 好吧…… 既然对方现在不急着逃跑,子壮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去冒险。 你藏我也藏,你躲我也躲,看谁能耗过谁! 就今晚的战局来看,流民村的胜算很大,几乎已成定局。 只要流民村内的战事一定,如果他们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回去,一定会派人出来寻找自己。 别人不敢说,起码毛脸鸷一定会这么做。 在这一点上,子壮对自己的好友很有信心。 到了那个时候,不要说两个缉奴汉子,就是再多上两个,估计也逃出自己一方的手心。 主意已定,子壮沉下心来,也不像刚才那么着急了。 他弯下腰,自己也隐身于乱草中,先换了一个位置,然后慢慢地朝对方的方位摸了过去。 他不敢行动得太快,害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只有不断地变换自己的位置,免得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 大约半刻钟以后,子壮忽然警惕地抬起头,朝流民村的方向望去。 视野之中,夜色之下,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竟然向草甸这边跑了过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1章 阴沟里翻船 子壮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免得被缉奴队的人偷袭,接着一脸疑惑地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 奇怪了…… 深更半夜,这茫茫的荒原可是危机四伏。 怎么平白无故地跑出一个人来? 而且是从流民村的方向而来。 那人影越来越近,子壮大概能看出对方身形单薄,一身的破衣烂衫,披头散发,身上并没有带任何的兵器。 如果是流民村里派出来支援自己的人,不可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更不可能是赤手空拳。 除非是……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忽然猜到了什么。 应该是郯国缉奴队的人,和刚才那三个人一样,侥幸从流民村的包围中冲杀了出来,现在正想逃回郯国去。 子壮赶紧攥住了手中的金鋋,寻找合适的下手时机。 不过,下一刻,子壮又犹豫起来。 自己现在手中只剩一只金鋋了,对方现在可是有三个人。即使自己的金鋋能够命中目标,但也只是杀掉对方一个人而已,还有两个需要自己对付。 踌躇间,草甸的边缘忽然传出几声鹧鸪的叫声,似乎就是从畎狩他们刚才藏身的方位传出来的。 果然是缉奴队的人,这是在打暗号呢。 子壮心里想到。 荒原里不是没有鹧鸪,但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要是有野鸟也早就惊飞了,哪还有继续藏在草丛里的道理。 那单薄的身影果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犹豫,朝着鹧鸪响起的地方好像喊了一句什么。 距离有些远,子壮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内容。 子壮屏住呼吸,看那单薄的身影慢慢地靠向草甸,自己霍地站起了身子,手持金鋋,瞄准那单薄的身影,正要用力掷出。 变故陡生,一条黑影忽然从草甸中跃起,手持利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向那单薄的身影刺出几剑。 对方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好像受了伤,身子向后摔去。 次奥…… 子壮心里一惊,难道那单薄的身影,不是缉奴队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子壮毫不犹豫,手中的金鋋狠狠地掷出,朝草甸里刚窜出来的黑影射去。 那黑影一击得手,不知是已经致对方于死地,还是有些忌惮藏在暗处的子壮,匆忙中转身向子壮的方向瞥了一眼,作势就要向草甸中扑去。 可惜,为时已晚,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子壮的金鋋已经飞到,刹那间刺穿了他的腹部。 在对方的惨叫声中,子壮把宝剑拔了出来,飞速地朝草甸的边缘冲了过去。 以一对一,子壮现在心中多了一份底气。 更何况,缉奴汉子既然对那单薄的身影痛下杀手,那么对方不是流民村的人,就是理正司的人。 蒲城邑邑甲队的那帮怂货,想来也没有这个胆子。 事不宜迟,子壮现在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行踪,三步并作两步,急速地向前窜去。 …… 畎狩隐藏在草丛中,手持着利剑,几乎已经屏住了呼吸,眼睛警惕地盯着子壮冲来的方向。 就在自己心腹动手的一刹那,他猫着腰,在草丛中急速地向子壮的方位穿行。 刚才那贱货跑过来的时候,子壮即使是非常的小心,但还是被畎狩发现了他所处的方位。 让自己的心腹引诱那个贱货过来,在自己的心腹动手的那一刹那,畎狩相信子壮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动手机会。 只要子壮一分神,自己就可以迅速地靠近对方,就有格杀这小子的机会。 畎狩知道自己不能等,不能困在这个草甸里。 今天晚上大局已定,只要流民村的人腾出手来,一定会四处搜寻自己。 现在不逃,估计以后再也逃不了了。 畎狩不甘心! 果不其然,子壮果然掷出了手中的金鋋,接着向这边冲了过来。 畎狩已经停止了在草丛中窜行,免得暴露了自己的行迹。他握紧了利剑,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待子壮从自己藏身的附近穿过的一刹那,畎狩一跃而起,利剑泛着寒光,向子壮刺了过去。 …… 急速奔行中的子壮忽然一阵心悸,下意识地朝左边望去。 这里离畎狩他们藏身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忽然一道剑光袭来,一道黑影从草丛中窜了过来。 拿剑格挡已经来不及了,子壮一咬牙,两腿用力,两脚在地上用力一蹬,身子奋力向前扑去。 腰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子壮知道自己中招了。 由不得他多想,子壮闷哼了一声,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左臂上又中了一剑,鲜血从衣服上渗了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浑身血迹,狼狈不堪,但好歹好像不是致命的创伤。 一番翻滚躲闪之后,子壮终于能够站起身来,右手握住利剑,和对方对峙着。 “你小子命挺硬——纳命来吧!“ 畎狩双手握住剑柄,两眼里俱是厉色,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杀气,眼看就要冲过来。 子壮觉得腰间火辣辣的疼痛,左手臂也几乎抬不起来了。 “慢着,你是不是畎狩?“ 子壮忽然大声叫道。 畎狩愣了愣,收住了剑势,一头雾水地点点头,“你知道我?有什么事?” 子壮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很猖狂,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嚣张的笑声中,子壮眼睛的余光却小心地打量着周围,考虑脱身的办法。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全天下的男人都知道你!即使没有见过你,但我一眼还是认出了你,因为你的头上绿油油的…… 话音未落,就在畎狩恼羞成怒,须发皆张的一刹那,子壮狠狠地把手中的利剑朝对方抛了过去。 利刃抛出,子壮二话不说,转身就朝流民村的方向跑去。 “你这个狗日的,你还是个男人么……” 畎狩忍不住大声骂道。 他见惯了血腥,刚才也见识了子壮亲手结果了自己几个手下,知道子壮应该是个狠角色。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不得不采用偷袭的手段,想尽快击败子壮,也好让自己尽快脱身。 刚才看他嚣张张狂的样子,还以为这小子会和自己决一死战。 听到他忽然叫住自己,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没成想到,三两句话之后,这小子缓了缓气,不但羞辱了自己一顿,现在竟然撒腿就跑,真的是让畎狩目瞪口呆。 这小子,也太无耻了…… 看到子壮的利剑飞来,畎狩不得不躲闪逃避,眼看着这小子瞬间就窜出去三四步去。 “有本事你别跑!” “有本事你别追!” 子壮嘴里喊着,心里却已经紧张的要命。 不跑? 不跑就是在这里等死。 自己不通剑术,那宝剑拿在手里,还不如一根棍子好用。 对付普通人也许还行,但如果对上这缉奴队的首领,子壮可不想做这无谓的冒险呢。 更何况,自己刚才已经受了伤,虽然不至于致命,但实力已经大打折扣。 时间拖得越久,越对自己越不利。 傻子才在这里等死呢。 子壮嘴里一边揶揄着对方,一边加快了脚步,忽然觉得右脚一空,心中顿时觉得不妙。 慌不择路,子壮的右脚竟然一不小心踩进了一个鼹鼠的鼠穴里,右脚深深地卡在了里面。 就像今晚车稳的遭遇一般无二。 子壮控制不了身体巨大的惯性,“噗腾“一声趴在了地上。 完了…… 子壮心底一阵哀鸣,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 等他急急忙忙把脚从洞穴里拔出来,不等爬起身来,凶神恶煞的畎狩已经冲了上来。畎狩脸色狰狞,二话没说,双手执剑,用力向子壮的身子刺去。 完了,说什么对这荒原了如指掌,没成想到阴沟里竟然翻船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2章 死里逃生 子壮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竟然因为地皮子的洞穴而把自己的小命给丧了。 不过,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况子壮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角色呢。 后背已经感受到那剑刃的森森寒气,甚至有一种刺痛的感觉。子壮咬着牙,用尽吃奶的力气,用力把身子用力向一边滚去。 背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传了过来,子壮知道畎狩的利剑已经刺中了自己。 完了,我和噘儿还没成亲呢…… 就在利剑刺入子壮背部的那一刹那,子壮的脑海中竟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噘儿,只觉得这一辈子都憋屈得慌。 不过,也就在子壮几乎绝望的那一瞬间,忽然听到身后畎狩一声惨叫,刺入自己后背的力道瞬间减弱了下来。 电石光火之间,子壮继续一个翻滚,感受到那剑刃好像从自己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有机会! 子壮不知道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求生的欲望下继续翻滚了几圈,压倒了大片的荒草,然后迅速地爬起身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其实是快如光火,也就是一个呼吸而已。 这时候他才敢回头向后面望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啪嗒”一声,畎狩的手一松,利剑已经脱落在地。 畎狩脸上的肌肉抽搐的可怕,两眼圆睁,难以置信转过身,看着三四步外一团地上的黑影。 子壮的一只金鋋,此时竟然鬼使神差地插在了畎狩的后背上。 不过,可能是力道不够,那金鋋并没有穿透他的身体,只是稳稳地插在他的后背上。 “你这个贱货……” 畎狩一声嘶吼,身子晃了晃,挣扎着向那团黑影冲去。 机不可失,子壮哪里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双脚一用力,向畎狩的后方扑了过去。 他的左臂、腰部和背部都受了伤,这一扑几乎用尽了他现在全身的力气。 身体还在的空中,子壮的右手已经抓住了金鋋的鋋柄,一声狂吼,用力的推了进去。 那金鋋终于穿透了畎狩的身体,血淋淋的矛头从畎狩的身前冒了出来。畎狩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就好像被那根金鋋给钉住了一样。 子壮此时也摔倒在地,旁边恰恰就是畎狩扔下的利剑。 全身酸疼无力,但子壮还是咬着牙,抓住利剑的剑柄,用剑身撑着地,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地走到畎狩的身边。 “贱人,你这个贱人……” 畎狩的身子依然在地上挣扎,嘴里疯狂的叫骂着,好像想从地上爬起来一般。 子壮一咬牙,手起剑落,朝他的颈部砍去…… 血花四溅…… 子壮“噗腾”一声坐在地上,利剑丢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 不远处的那团黑影终于蠕动了起来,子壮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对方一身的破衣烂裙,披头散发,身形单薄,好像就是刚才从流民村方向跑过来的人。 从服饰和身形看,对方应该是个女的。 她现在一身的血污,四肢贴地趴在地上,一只手里还抓着一根金鋋,正慢慢地朝子壮爬了过来。 她身后一道长长的血污,从她的身下,一直向草甸的边缘延伸出去。 子壮现在已经隐隐明白过来,她刚才遭到了缉奴汉子的突袭以后,虽然受了重伤,但总算还是把命给保住了。 刚才她把自己的两根金鋋从缉奴汉子的尸身上拔了下来,然后一路爬了过来。在危急时刻,她及时抛出一只金鋋,刺中了畎狩,从而把自己救离了险境。 不过,此时她手持金鋋,朝自己的位置爬了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子壮不得不提高了警惕,慢慢地积蓄着气力,看着对方用金鋋支在地上,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她拖着右腿,用金鋋支撑着身体,一步步地挪了过来。 浑身血污,一头的乱发遮住了她的脸,她整个人就像一个恶鬼一般。 子壮静静地看着对方,一动也不动,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多了一点力气。 对方此时已经挪动到子壮的身边,吃力地弯腰捡起了剑,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一看就知道她也是体力不支,只不过是在死撑而已。 子壮长吐了一口气,终于站起了身来,好奇而又警惕地看着对方。 对方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子壮恢复得这么快,身体颤抖地就更厉害了,就像风中的枯叶一般。 但她还是吃力地把剑举了起来,冰冷的剑刃直对着子壮的方向。 她的另外一只手,则紧握着金鋋的鋋柄。 矛尖插入地下,她显然借此在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是谁?” 一个微弱,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你能站起来就好。“ 子壮见那剑刃悬在空中不停地颤抖,知道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危险了。 自己虽然全身疼痛,气力薄弱,但对方要杀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 更何况,对方刚才也算是救了自己,应该是友非敌了。 子壮伸出左手,把拿剑刃轻轻拨到一边,两眼正视着对方。 “我是桑林村的子壮,马正司的野马丁。”子壮平静地说道,“看你的衣着打扮,不像是缉奴队的人——你是流民村的,还是马正司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对方手中的剑刃激烈地抖动着,还向前吐了一吐,好像已经拿不住了。 “果然是你……” 对方的声音微微颤抖,让子壮蓦然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子壮愣了愣,以为对方害怕,连忙低声安慰道,“你既然认识我,这就对了。流民村的奕老爷子,理正司的理正大人,我都很熟悉——你不要怕,我带你回去。” “管你屁事!” 那女子竟然不识好歹,出乎意料地咒骂了一句。她整个人身体前倾,“噗腾“一声摔在了地上,终于晕了过去。 好嘛,果然是这么个结局。 子壮摇摇头,长吁了一口气。她把那女子手中的金鋋和利剑踢到一边,接着后退了几步,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 左臂上中了畎狩一剑,伤口很深,幸运地没有伤到骨头。 腰部被畎狩划一剑,留下了一道血口子。所幸他当时躲得快,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在他的腰上留下了一道半指深的血痕。 后背上这一剑很深,幸好畎守还没有用尽全力,就被这女子给偷袭了,总算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死里逃生,子壮现在想想也是心有余悸。 他站直了身子,打量着这茫茫的荒野,却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人影。 流民村的战事应该还没有结束,否则应该有人来找寻自己才是。 他叹了口气,把目光落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3章 疗伤 一时之间,子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尤其是这女子的身份,更是让他疑惑不解。 从一身破衣烂衫来判断,这女子可能是流民村的人。 不过,深更半夜,一个流民村的孤身女子,跑到这危机四伏的荒原上来干什么? 难道是理正司的人? 但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赤手空拳。 而且,就她这身破烂的衣着,怎么看都不像是理正司的人。 况且,子壮从没听说过理正司里还有女人。 除非是理正司的暗探? 不过,如果她是理正司或者流民村的人,多多少少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为什么刚才对自己好像是心存恶意? 除非,她是缉奴队的人? 这女子刚刚露面的时候,的确好像和躲藏在草甸中缉奴汉子说过什么话,虽然子壮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可是,如果说她是缉奴队的人,刚才为什么会遭到缉奴汉子的偷袭刺杀? …… 子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考虑到她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子壮在检查完自己的身体后,也不好把她置之不理。 子壮俯下身,用右臂把对方的身子反过来,让她仰面朝天,终于可以看个大概了。 他拨开对方脸上的乱发,这次终于看到了对方完整的脸庞。 可惜她脸上尽是尘土黑灰,把整张脸都搞得乌漆抹黑,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看起来还是五官端正,鼻子高挺,洗干净脸应该不是很难看。 胸前么,比普通人鼓出不少,应该是个女的。 不过,她伤在什么地方呢? 子壮扫了一眼那长长的血迹,再看看她满是血污的短裙,目光落在对方满是血迹的右腿上。 他踟蹰再三,最后一咬牙,自言自语说了一声“得罪”,轻轻地把她的短裙掀了上去。 对方的身子微微一动,把子壮吓了个半死,立刻把手放下。他盯着对方的脸庞,心里怦怦直跳。 还好,也许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对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次奥,怕什么啊,我这是在救死扶伤啊。” 子壮自己给自己打气,静下心来,把她的短裙掀了上去,果然发现大腿上一道长长的伤口,皮肉外翻,现在还有血液从里面流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头。 这女子的伤势远远比自己要严重得多,刚才也应该是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所以才昏倒在地。 如果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子壮毕竟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又和噘儿在荒原上草药十多年,还被噘儿强制传授了一些巫医的基本知识。 虽然是个半吊子,但基本的疗伤还是知道的。 不过,对方毕竟是个女子,现在身边又没有合适的药物,噘儿传授自己的指压止血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啊。 指压止血法,一种操作很简单的腿部止血方法,也是噘儿当初教他的。 就是用拇指按在腹股沟稍下方,也就是大腿的根部,只要压迫的力道和位置得当,对于腿部的快速止血有明显的效果。 这也是当初和噘儿在一起的时候,子壮最喜欢学的一项医术。 至于原因么,不解释。 “得罪了。” 子壮心虚地说了一声,右手顺着她的腿部向上摸去。忽然一声尖叫,那女子猛地坐了起来,一个耳光就甩了过来。 就听“啪”的一声,子壮防不胜防,竟然被对方打了个结结实实,一下子就懵了。 “你这个淫贼!” 那女子怒气冲冲吼道,疯狂的目光盯着子壮,两手向子壮的脸上抓了过来。 子壮下意识地右手一推,一把按在对方的左胸上,把对方推倒在地。他自己则赶紧退后几步,和那女子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也许是因为刚才激烈的动作,女子右腿上的伤口撕裂,一时血流如注。 那女子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显然是力不从心,但满口的污言秽语,已经数落到子壮的祖宗十八代。 子壮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心中一阵羞怒,没好气地说道,“给你止血呢,不想死就配合点,大婶!” “大婶?” 那女子一愣,接着就骂得更凶了。 子壮被对方骂得火气大发,也忍不住反唇相讥。 骂人嘛,这可是子壮的看家本领。 “还淫贼,就凭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子壮一脸的鄙夷,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一张脸弄得乌漆抹黑,小身板干干瘪瘪没有几两肉,全身都血肉模糊得没个人样。你现在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没有那么重的口味——劳资下不了手!” 那女子一时气急,张口结舌,手指着子壮,既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心当了驴肝肺!”子壮不假辞色,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想活下去,就好好地让我止血。你不想活,劳资现在就走。“ 话一说完,子壮转身就走,转眼间就走出去六七步。 “慢着!“那女子此时好像也明白过来,脸色变幻不定,忽然一咬牙,大声喊道,”我刚才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走了,算什么男人?“ 子壮收住脚步,瞪了对方一眼,低声骂了一句“矫情”,然后不耐烦地回到女子身边。 他蹲下身子,女子冷哼了一声,把脸侧到一边。 子壮也懒得搭理他,右手顺着大腿摸上去,找到了腹股沟的地方,琢磨了一下方位,然后用力把拇指按了下去。 女子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 果不其然,不一会,本来触目惊心的伤口好像流得血没有那么多了。 “现在相信了?”子壮没好气地瞪着她,“把你自己的手拿上来,按住我现在按的地方——怎么了,还上瘾了,享受起来了?” 女子表情一僵,朝子壮啐了一口,不过还是依照子壮的吩咐,把自己的手伸进去,然后取代了子壮右手的位置。 接着她的另外一只手也压了上去,看样子不是很笨。 子壮站起身来,向草甸的外面张望。 女子紧张地看着子壮,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在这里呆着,我给你去找药!” 子壮撂下一句话,懒得和她说话,一个人朝远处走去。 现在是晚上,视线非常不好,子壮也没有刻意寻找止血效果好的草药,碰见什么算什么。寻常的草药在荒原上很多,无非是些常见的刺儿菜、灰包、丝茅什么的常见野生草药。 不一会儿,他就找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草药,脱下自己的上衣把草药包好,又匆匆返回来。 那女子倒也听话,坐在地上一直没有动,双手的拇指紧紧地按在腹股沟处,大气都不敢喘。 看到子壮回来,她把脸侧到一边。 子壮也没有搭理他,把草药扔在地上,走到畎狩的尸身旁边。他用利剑从畎狩衣服上割下来一些看起还算干净的布条和布片,又返回那女子的身边。 “大婶,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凑乎着我给你包扎下伤口。”子壮对那女子说,“先应应急,要不然即使你活下来,你这条腿估计也废了。” 那女子只是“嗯”了一声,依然没有正眼看子壮。 子壮又掀起了她的短裙,把大腿上的伤口暴露出来,然后抓了把草药放进嘴里嚼了一会。他把嚼烂的草药吐在手上,把捏出来的汁液滴在她的伤口以及伤口附近,算是稍微清洁一下。 那女子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子壮瞥了她一眼,她赶紧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轻松一点,别把肉绷得太紧了。”子壮小声说道,“这对你的伤口不好。” 那女子不领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接下来,子壮又把剩下的草药或嚼或捏碎,均匀地敷在她伤口上厚厚一层,然后用刚刚割下来的布条和布片把伤口包扎好了,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伤得不轻,不过还算命大。”子壮安慰她说,“有的人大腿被刺穿后,血流如注,怎么也止不住。你这个还好,应该是没有伤到要害。” 那女子“嗯”的一声,扭过头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大腿。 “你现在不用按了。”子壮说。 那女子还是“嗯”的一声,小心翼翼地把手松开。见没有什么异状发生,她连忙把自己的血糊糊的短裙拉下来,盖住自己的大腿,同时狠狠地瞪了子壮一眼。 子壮猜得出她心里想什么,也懒得解释。见地上还有些草药,子壮也没有浪费,稍微处理了一下,便涂在自己身上的伤口上。 那女子仍然气鼓鼓地看着子壮。 子壮不想搭理她,把利剑和金鋋拿在自己手里,然后远远地避开那女子,抱着腿坐了下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4章 审问 两个人都坐在地上,抓紧时间恢复自己的体力。两个人也都没有说话,只是警惕而又略带厌恶地远远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在脑后打了个结,终于有了一点女人的模样,不像刚才那么披头散发,恶鬼一般。 子壮远远地看着她,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女子挣扎着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转身朝草甸外走去。 “嗨,大婶,你要干什么?” 子壮赶紧站起身来,大声对她喊道。 “你才是大婶,你全家都是大婶。” 那女子转过身子,恶狠狠地和子壮对骂道。 子壮现在也察觉到这女子的年龄应该不是很大,但还是故意以“大婶”来称呼她,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心里对她有气而已。 他把金鋋握在手里,鋋尖对着那女子比划了几下。 “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呆着,别逼我动手——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呢!” 那女子毫不示弱,瞪着眼,毫不客气地反呛道,“我是什么身份,关你屁事!” 子壮朝前走了几步,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希望能让对方感受到一点点压力。 “大婶,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开口就是屎、尿、屁,也不知道臊得慌——你是什么身份,这关系大着呢。你如果是流民村或者理正司的人,就老老实实地呆着,等他们一会儿战事结束后,就一定会过来找我们。当然了,如果你现在还能走,我们现在走回去也行。” 说到这里,子壮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多了一份阴测测的意味。 “不过,你如果是郯国缉奴队的人,那我们就是死对头,我岂能让你这么一走了之?” 子壮把话说完,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的脸,希望能从她的表情反应上看出一点端倪。 不过,人家说察言观色,可惜这女子脸上被弄得乌漆抹黑,除了一双眼睛之外,还真看不出太多的表情来。 只是她目光中皆是冷厉之色,朝子壮的方向啐了一口,然后转过身去,咬着牙,拖着受伤的右腿,一步一步地向前挪。 “哎……”子壮现在也动了火气,几步蹿到她的身前,用金鋋指着对方上半身,不耐烦地说道,“你耳朵聋了?让你好好呆着!” 那女子好像铁了心要和子壮作对,两眼怒视着他,依旧吃力地拖着受伤的右腿,正对着金鋋的鋋尖走上去。 子壮心里一惊,但仍然紧握着金鋋,手臂一动也不动,眼看着对方一步步挪过来。 眼看着她的身体离那鋋尖越来越近,这疯女人仍然没有丝毫的退缩,子壮反而有些犯难了。 “你可要看清了,我这金鋋可不长眼!” 虽然嘴里说得恶狠狠地,但子壮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那女子却不管不顾,两眼紧盯着子壮,身体慢慢地朝那鋋尖靠近。等那鋋尖离她的胸口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的时候,这女子一闭眼,竟然狠狠地朝那鋋尖撞了过去。 次奥…… 子壮心里一慌,赶紧把金鋋抽回,眼看着那女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竟然趴在那儿抽泣起来。 这是演的哪一出? 子壮一下子傻了眼,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这小淫贼,你杀了我好了。”她一边抽泣一边痛骂着子壮,“我就是死在你手里,也比回到流民村,被那群畜生折磨好……” 说着话,这女子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前挪动。 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竟然冲淡了几分她脸上的灰尘黑灰,露出一些红嫩的肌肤出来。 “你杀了我吧,你这个淫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女子咬牙切齿,一边挣扎着往前走,一边大声地咒骂着子壮,“早知道今天,我刚才就应该让你被那畜生一剑捅死!” 这话说得,还真让子壮心里有点内疚了。 “大婶……大姐,你这话可有点强词夺理了。”子壮咽了口唾液,无奈地辩解道,“刚才好像是我先救了你,杀死了偷袭你的缉奴汉子,然后你才有机会过来救我吧?” 那女子停止了抽泣声,鄙夷地瞅了子壮一眼,“你一个大男人,现在竟然和我计较这个,要不要点脸了……” “大姐……” 第一次面对一个强词夺理,还悍不畏死的重伤女子,子壮只觉得后背冷汗直流,现在真是没有招了。 他梗着脖子,“你……你总应该告诉你是什么人吧?” “如果我说我不是郯国缉奴队的人,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那女子抹了一把眼泪,挑衅般地逼视着子壮。 子壮想了想,无奈地点点头,但依然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但是,既然你不是缉奴队的人,干嘛要走?” “因为我不想死……” 女子低下头,又开始抽泣起来,伤心地连肩膀都抖动起来。 “我是流民村的人,刚刚从那里好不容易逃出来,不想再回去了。你要是逼我回去,你还不如在这里就杀了我。” 子壮愣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女子的身子晃了晃,看样子体力不支,又要摔倒的模样。 子壮赶紧把金鋋的一端递过去,那女子扶住金鋋,慢慢坐到了地上,低着头,小声地抽泣着。 “我家在郯国世代为奴,实在过不下去了,半个月前我才逃去了流民村。本以为到了流民村就能过上好日子,没成想到,那里也不是人呆的地方。过去以后先关了三天三夜,饭都不给吃,觉也不让睡,期间就给喝了一口水。一群臭男人,各种羞辱,各种审问,就说我是外面去的奸细……” 呃,子壮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估计是流民村担心村子里混进去不怀好意的奸细,对于新入村者,总要严格审讯一番。 不过这手段么,对一个满怀期望,历尽千辛万苦才逃过去的女子,未必太残酷了一些。 女子悄悄地瞥了子壮一眼,摸了摸脸上的泪水。 “后来又让我挖陷阱,埋地刺,饭都不给吃饱。稍微歇下透一口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还说这流民村就是一个无底洞,只让进,不让出。如果违逆了他们的首领,或者发现是外面的奸细,都会活活折磨至死。有个叫昆天的家伙,就是因为被怀疑是外面的奸细,硬生生地被打断了腿,吊在屋梁上,还让我们去看……” 子壮摇摇头,咧咧嘴。 昆天么,这名字有点熟悉。 子壮那次和众野丁去流民村的时候,的确在村口碰见一个好像是自称“昆天”的家伙,众目睽睽被打折了腿,生死不知,又被两个流民给拖了回去。 这奕老爷子,有的时候,这手段未免太残酷了一些。 “今天晚上缉奴队的人攻了进来,杀人放火,我们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杀被烧,我们四五个人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村子里那些老流民,好像突然间都忽然消失了,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刚入村不久的。,我们就有些怀疑,我们可能是被当成了诱饵,故意放在外面送死的……” 听到这里,子壮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事情他听疤脸小子说过,奕老爷子这手段,也太没人性了一些。 “所以,你就找机会逃出来了?”子壮试探着问,“你们逃出来几个?” 女子摇摇头,“本来是五个人,三男两女,后来逃散了。缉奴队的人也追杀我们,后来流民村的人也追杀我们,不知道最后冲出来几个……” 子壮终于明白了。 这女子刚才讲述的事情,和自己了解的大致吻合,应该是没有撒谎。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你一个孤身女子,又是逃奴的身份,即使逃出了流民村,你又能逃到哪里去?难道你还想逃回以前的主家,那下场估计更惨……” 一提起这个,这女子哭得更伤心了。 “去哪里都是死,还不如自己死了算了。我父母早死了,还有个妹妹在郯国。我这次逃出来以后,她一定受到了牵连,严刑逼供是少不了的——我回去就是想见她一面,好歹能救她一命。至于我,以后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吧……” 这女子说得凄凄惨惨,让子壮听了心里都酸酸的。 不过…… “刚才你跑过来的时候,为什么忽然停住了脚步,还和那草甸中的缉奴汉子说了句话?” “我怎么知道他是缉奴队的人?我刚才从你嘴里才知道他们的身份!”女子一脸的委屈,“他们在草甸子里喊住我,说前面有埋伏。我本以为他们是和我一起逃出来的流民,但声音又不太对。就那么一犹豫,那人就冲了上来,非要杀了我。大难不死,想到你毕竟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拼了死过来救你。你……你不但趁机占我的便宜,还想把我再送回去——你还是杀了我吧,就算是我瞎了眼!” 这话说得,让子壮脸上都火辣辣的,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辩解才好。 我刚才明明是救死扶伤,怎么就成了占她的便宜了? 不等子壮反驳,那女子一脸气愤地接着说道,“我在村子里听说过你,说你以前经常在荒原上采药,好像还认识流民村的少当家。哼,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想抓我回去邀功请赏,抱那少当家的大腿!” 呃,怪不得自己自报家门的时候,她表现的好像认识自己一样,当时还表现的非常不友善,原来是这个缘故。 事情的来龙去脉,子壮基本上已经搞清楚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5章 上当了 子壮一脸同情地看着那女子,笑着说道,“流民村的少当家毛脸鸷,的确和我关系不错,算是生死之交。你放心,你跟我回流民村,我和毛脸鸷解释一下,他们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真的?” 那女子一脸的惊喜,眼睛里迸发出激动的光芒。 子壮重重地点点头。 接下来,这女子的目光却忽然黯淡下来,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不信!说不定你和他们同流合污,想骗我回去。” 子壮拍了拍胸膛,“你放心好了,我像随便诓骗别人的人么?” 女子认真地盯着子壮的脸,好像想判断子壮是不是在说谎话。 过了一会,她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很像!” 好嘛,子壮差点吐一口鲜血出来。 那女子把话说完,不再搭理子壮,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子壮叹了口气,递给她一根金鋋,让她拄在地上,然后跟在她身边。 女子疑惑地看着他一眼,“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子壮苦笑着摊摊手,“你回去也是送死,留在流民村反而是条路。但你又不相信我,我正琢磨怎么说服你呢?” 女子撇撇嘴,“你有那么好心?男人有几个好玩意?” 子壮一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女子闷着头继续向前走,子壮跟在一边,讪讪地问,“你怎么称呼?” “管你屁事!” 那女子不假辞色地说道,依然拖着伤腿向草甸子外面一步步步的挪动,不一会脸上就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子壮叹了口气,伸长脖子向草甸外张望了许久,瞥了一眼那女子,低声说了句,“你等我一下。” 看着子壮拿着利剑远远地跑了出去,那女子愣了愣,又向前挪了几步,但最终还是力不从心。 她转过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畎狩尸首的方向,竟然默默地流起泪来。 她忽然顺着原路吃力地爬了回去,捋了几把荒草,扔在畎狩的尸身上,低声念叨了几句什么,然后又爬回和子壮分手的地方。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子壮这才拖着一根大树枝过来,扔在地上。那树枝显然是刚刚从树上砍下来的,断口还很新,树枝的顶部分成三个近乎平行的分叉,就像一只手掌上长了三根长长的手指一样。 那女子疑惑地看着子壮,子壮也没有解释,又走到拿几具缉奴汉子尸首的旁边,剥了一些衣服过来,用剑刃斩成了细长条。 他左臂受了伤,用不上劲,所以动作比平时笨拙困难得多。 接下来,子壮又用利剑砍了一些荒草,把它们铺在树枝的分叉上,用细布条把它们绑紧,然后又铺了厚厚的一层荒草上去。 那女子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子壮忙来忙去,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待一切收拾完毕,子壮让那女子爬在上面,自己用右手拖着树枝向黑松岭的方向走去。 “你要是想清楚了,我就把你拖回蒲城邑,找一个好医师过来,给你好好治治伤。”子壮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道,“我就是个半吊子的巫医,甚至连个巫医都算不上。你受伤太重,需要好好清洗,重新上药,要不然等化了脓就危险了。” 那女子在后面一声不吭。 “流民村的那些做法,的确是太过分了一些,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好的办法。毕竟那里鱼龙混杂,又不容于官府,必须要小心一些。毛脸鸷那小子还是不错的,和我关系也很好。你如果跟我回去,我保证他不会为难你。” 那女子还是不吭声。 子壮好奇地回过头,发现她正偷偷地盯着自己看。 两个人目光对视,那女子冷哼了一声,挣扎着要从树枝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我还是自己走吧,无功不受禄,烦也被你烦死了。”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就是。” 子壮赶紧制止了她,继续拉着她向黑松岭的方向走。 又走了大约一两刻钟,子壮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抬头发现离那黑松岭也不远了。 子壮犹豫再三,还是停下了脚步,把树枝放下,哭丧着脸对她说道,“大姐,你这不是折腾人吗?就你现在这个情况,即使你离开了流民村,回到郯国也是送死。也许你连妹妹都见不到,在半路上就病死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那女子也不回应,挣扎着从树枝上爬起来,用金鋋支撑着身体,冷着脸向黑松岭的地方走。 子壮有些气恼,忍不住过去拦住了她,气急败坏地说道,“大姐,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我费了这么大的劲,你总应该知道我不是要骗你回去邀功请赏了吧——我现在总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吧?” “让开,多管闲事!” 女子一脸的恼怒,低声地咒骂着,瞪了子壮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子壮站着不动,堵住她的路。 “你……” 女子有些气急败坏,狠狠地打了子壮一拳,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子壮身子一动,又堵住了她的路。 女子无计可施,又羞又怒地斥责道,“你这个淫贼,好狗不挡路,我……我即使要跟你回流民村,但也要……我现在内急……” “内急?” 子壮瞬时脸红脖子粗,就像被火烫了一般,一下子跳到了一边,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女子继续吃力地往前走,走出去步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没好气地对子壮吼道,“你贼眉鼠眼地站在那里,是不是想偷看?” 子壮赶紧转过身,听着那女子的脚步声慢慢走远,这才悄悄地转过身。 那女子已经离开自己十多步,走到一片乱草地的边缘,现在也正回身望着自己。 子壮一下子被人家抓了个正着,脸上一陈火热,连忙把身子再转回去。 就在子壮仓惶转身的一刹那,就见那女子忽然举手用力一挥,嘴里大声喊道,“动手吧,给这个傻子留一条活命!” 话音刚落,一条条人影忽然从乱草地中站了出来。 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人。 子壮头皮一麻,容不得多想,拔脚就想跑。 就听“噗噗”几声,一片箭矢从子壮身边、头顶飞过,一根根插在他身边的土地上。 “小淫贼,你若不想被乱箭穿身,就老老实实不要动!” 那女子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6章 凌儿 鬼姑 内当家 一听到那女子尖厉冷酷的叱喝声,子壮立刻停住了脚步,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更何况,就凭这臭娘们瞪着眼向自己的鋋尖撞过来的劲头,无论她做出什么事情,子壮都不会感到意外。 刚才只不过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子壮就发现对方埋伏在乱草中的人数应该不少,至少要在一百人以上。 更何况,刚才这一阵乱箭射来,明显是对方手下留情,但又是一个明显的警告。 如果自己轻举妄动,估计下一刻自己就被乱箭射成刺猬了。 形势比人强,该惜命了还是要惜命。 也怪自己被猪油蒙了心,虽然早就看出这臭娘们是个狠角色,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阴险。 她竟然称呼自己为“傻子”,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但说自己是“淫贼”,这可就点血口喷人了。就她那乌漆抹黑的脸蛋,血肉模糊的大腿,自己可没那么好的胃口…… “把手里的武器都抛掉,往你身体的左边抛,至少要十步开外!” 那女子又高声喊道。 子壮叹了口气,知道对方心思缜密,自己这次算是碰上对手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子壮只好按照她的吩咐,把金鋋和利剑远远地抛开。 几个一身黑色短衣的汉子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就把子壮按倒在地,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群毛毛躁躁的汉子,可不会对子壮怜香惜玉,下手的时候鲁莽粗野得很。 子壮本来身上就受了伤,这一番折腾下来,刚刚上了草药的伤口又撕裂开来,疼得他直冒冷汗,心里自然是对那狡诈的女子恨之入骨。 …… “凌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中年汉子快步走到那女人的身边,一脸的紧张,“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没事吧?” 其他的几个人也急忙从乱草里冲过来,一个个七嘴八舌,满脸的怜惜和担忧。 “凌妹,要不是你一直在后面挥手打手势,我们早就动手了。” “鬼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畎狩他们怎么样了?” “别说了,先看看内当家的伤势如何。” …… 几个年轻的女子,一身的劲装,走到那女子的身边,把围上来的人全都轰开。 她们在那女子身边围成一个圈,阻挡了其他人的视线。早有人脱下外衣铺在地上,扶那女子坐下来,然后仔细地检查她的伤势。 那女子神色黯然,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了出来,滑到了腮上。 一个女子连忙掏出软葛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小声地安慰道,“内当家,你忍着点疼……” “不疼……” 那女子摇摇头,把葛巾夺了过来,用力地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把葛巾扔在地上。 另外一个女子赶紧掏出一条新的葛巾出来,小心而又细心的擦拭她脸上的灰尘和污垢。 正在给她检查伤口的女子抬起头来,一脸庆幸地说,“内当家,这伤口还处理得还行,不过也就是应急而已不能耽误了,我们要赶紧回去重新包扎疗伤。” 女子苦笑这摇摇头,“那个傻子,就他那三脚猫的水平,能包扎到这个水平,已经不错了。” “那个傻子?” 几个女子愣了愣,再低头看了看伤口的位置,悄悄地相互打量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提伤口的事情了。 远处传来了子壮气急败坏的痛骂声。 “娘娘腔,果然是那个娘娘腔。小爷瞎了眼,中了这贱女人的毒计!” “抠脚大汉,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有种把小爷放开,小爷和你单挑!” “小爷金口玉齿,说话不打诳语。小爷当初就是看得明明白白,你们两个狗男女在断头巷子里不干好事……” …… 女子脸上立刻浮上一层冷霜,眼中杀气凛然,对旁边一个女子厉声说道,“怡儿,你过去!那傻子如果再胡说八道一个字,你就立刻把他阉了!” 那被称为小怡的女子愣了愣,一脸的骇然,“内当家……” “还不快去!” 看着名叫怡儿的婢女匆匆地离开,那女子挣扎着在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人说道,“请我二叔过来,我有事要和他说。” …… 一脸纠结的魏知非也是一身的黑色劲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这个圆脸胆眉,左脸上有一颗大黑痣的中年白胖汉子,曾经以鲁国商人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出蒲城邑。 因为孙头丁的关系,他还和子壮打过几次交道。 没成想到,在这荒原之上,作为缉奴联盟的鲁国魏氏家族的当家人,今天竟然又一次遇见了子壮,怎么能不让他心里万般纠结。 这事情,唉…… 他和鬼姑的父亲相交多年,又都是鲁国人,从小看着鬼姑长大的。但当初就是因为对畎狩的看法不同,他和鬼姑的父亲闹翻了脸,从此关系淡薄了不少。 他眼睁睁地看着鬼姑和畎狩结了婚,也默认了畎狩继承了缉奴联盟的“头鞭”位置。 鬼姑就是郯国缉奴队的内当家,也就是他口中的凌儿。 凌儿是鬼姑的乳名,也只有她身边非常亲近的长辈和兄长才这样称呼她。 魏知非对畎狩早就看不过眼,总觉得对方包藏祸心,另有所图,不像表面那样的温文儒雅,敦厚正直。 可惜,这毕竟是鬼姑的终身大事,况且鬼姑和她的父亲已经同意了。魏知非纵然对这桩婚事不看好,也不能棒打鸳鸯,只好置身事外,尽可能地疏远畎狩等人。 果不其然,鬼姑的父亲过世以后,畎狩接任了缉奴联盟头鞭的位置,渐渐地原形毕露,胡作非为。 畎狩不但排除异己,渐渐吞并了原属于鬼姑父亲的势力,还大力打压联盟中其他原本不看好他的势力,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嚣张嘴脸。 而且,他和鬼姑的关系也一落千丈,整日里在外面沾花惹草,哪里还有当日追求鬼姑时的半点温情。 魏知非忧心如焚,但又无计可施,只好暗中派人秘密监视郯国缉奴队的情况。 后来听说鬼姑和江猛的“丑闻”传得沸沸扬扬,魏知非震惊之余,觉得此事一定不同寻常。 基于对鬼姑人品的笃信无疑,魏知非带上自己的侄子魏安霸,乔装改扮,混入了钟吾国蒲城邑。 魏知非也是一个老江湖,在蒲城邑几天明察暗访,抽丝剥茧,越来越觉得此事并不简单,极有可能背后有一场极大的阴谋。 但这阴谋到底是什么,他却搞不太明白。 所有的消息似乎都是从桑儿姑娘那边传出来的,但桑儿姑娘原来是鬼姑的贴身随从,现在早已经叛逃到流民村。 这事情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流民村想故意激怒郯国缉奴队和鬼姑么?可这到底对流民村有什么好处? 流民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这消息不仅在郯国缉奴队大为流传,还让鲁国、宋国的联盟家族也听到了风声? 或者说,此事其实和流民村无关,而是有人故意假借桑儿姑娘的名头,造谣生事,败坏鬼姑的声誉? 如果是这样的话,最有可能,也有能力做到此事,而且是最大的得利者,恐怕就是那个狼子野心的畎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7章 固执的鬼姑 看到魏知非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鬼姑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二叔,你以前分析的对,流民村的确是设了埋伏。而且,理正司、马正司和他们也是一伙的,我们太轻敌了。” 魏知非一脸的惊愕。 “理正司和马正司也参与了,你怎么知道?” “马正司的人我看到了,守住其中的一个村口,截杀我们想逃出来的兄弟。理正司的事情,是子……是那个傻子刚才告诉我的。” 魏知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当初他乔装改扮从蒲城邑回来后,还特地悄悄地找到了鬼姑,告诉了她自己的看法。 不过,鬼姑当时将信将疑,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 更何况,畎狩当时羽翼渐丰,迫切需要一场功劳来进一步夯实自己的“头鞭”位置,执意要去攻打流民村。 趁着攻打流民村的机会,他也可以检视一下自己在缉奴联盟中的威望,看到底有哪些家族是死心塌地效忠自己,有哪些家族对自己三心二意,以后也可以区别对待,未雨绸缪。 况且,为了万无一失,畎狩还派出了郯国商人葛长贵,帮他联络了蒲城邑的马正父子。马正父子这对蠢货,不但积极地帮畎狩查探流民村的消息,还送了他一大半的家产,希望他早日攻打流民村。 畎狩因此信心满满,即使流民村是龙潭虎穴,也抵不住他一方人多势众,更不用说还有奸细小蛮可以暗中协助。 现在听说马正司竟然和流民村有勾结,魏知非怎么会不大吃一惊。 而且,素来和马正司关系不睦的理正司竟然也有参与,这事情就更不寻常了。 不过,事已至此,一切都不可挽回,也只能这样了。 “唉,愿赌服输,也只好如此了。”看鬼姑一脸的羞愧,魏知非一阵心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安慰她说,“你能安全回来就好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当初虽然不敢完全相信二叔的话,但也留了个心眼,进入流民村后就特别注意周围的情况。后来发现情况不对,我就借故和他们分开,剥了一个流民的衣服,故意把脸弄脏,找机会逃出来了。那两个村口有很多人在把守,但其他的地方因为埋有地刺和陷阱,所以防守的人就少了很多。流民村的陷阱、地刺布置图,那畜牲给我看过,我大概有个印象。我攀上了流民村内的一棵大树,然后以我的长鞭为辅助,想办法荡出了流民村长鞭现在还缠在树上呢。” 在讲述此事的过程中,鬼姑提到了畎狩,咬牙切齿地以“畜牲”两个字代替,心里还是一阵绞痛。 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婚后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僵,但鬼姑却从没有过要杀他的念头。 没成想到,当她乔装改扮,披头散发,好不容易从流民村逃出来,却差点遭了丈夫的毒手。 虽然乔装改扮,但是当她经过畎狩和子壮潜藏的草甸时,还是被眼尖的畎狩一下子就给认了出来。 要不是因为听到了自己丈夫的声音,鬼姑又怎么敢贸然靠近那危机四伏的草甸。 可没成想到,畎狩的心腹忽然从草甸里跳了出来,猝不及防之下,鬼姑竟然被对方的利剑重伤。 要不是子壮的金鋋突然飞到,恐怕她的小命今天就交代在那里了。 不过,畎狩毕竟是她的丈夫…… “二叔,我不得不对那畜生出手。”鬼姑忐忑不安地说道,“他的心腹不会平白无故对我动手,这一定是他的意思。若是让他得了逞,杀掉那傻子后,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我明白,他是罪有应得,怪不得你。”魏知非摆摆手,打断了鬼姑的话,“子壮刚才已经告诉我了,其他的几位当家也都听到了,都认为那畜生是罪有应得。” 既然怀疑流民村有诈,鬼姑又不相信他的话,魏知非自然不肯以身犯险,白白送死。 他和几家平时交好,又和畎狩关系不睦的家族商量好后,在将要进攻流民村前,突然改变了主意,让畎狩当时是火冒三丈。 不过,他们不愿送死的几个家族的人手,加起来也不过二百多人而已。畎狩自恃手下还有四五百人,对付流民村绰绰有余,所以仍然坚持进攻流民村。 魏知非私下派人联系了鬼姑,但她仍然坚持要去流民村缉拿桑儿姑娘,只好任她自由行动。但为了以备不测,他也告诉鬼姑他们潜藏的位置,也好有机会接应他们。 没成想到,一语成谶,魏知非猜想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而且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马正司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魏知非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如果连理正司都参与了此事,这事情就很不寻常了。 理正司可不是蒲城邑的普通衙门,背后可是有钟吾国的大司寇府,还有钟吾国的君太后…… 缉奴联盟虽然人多势众,实力雄厚,但也只是和流民村相比而已。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在和一个诸侯国在做对抗,连魏知非都觉得后背直冒凉气,一点底气都没有。 “好了,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多想了,先回去疗伤要紧。”魏知非朝流民村的方向望了一眼,忧心忡忡地说道,“把子壮赶紧放回去吧那畜生死了也是好事,正好由你来做头鞭,我和那几大家族都商量好了。” “不行!” 鬼姑忽然坚决的摇摇头。 “那傻子要留着做人质,不能随便放走他!我听得出,那傻子好像无论在流民村,还是在理正司都有一些份量,还有些利用价值。那些陷在流民村的人,虽然跟错了那个畜生,但好歹也是我们缉奴联盟的弟兄,我不能轻易放弃。还有桑儿那一个贱婢,我一定要把她抓回来,碎尸万段!” “这样不好吧?”魏知非一脸的为难,“子壮这小子,我和安霸都见过,不是什么坏人。更何况,人家毕竟救了你的命……” “他救了我的命,我已经还他了,两不相欠!”鬼姑毫不退缩,依然坚持道,“再说了,缉奴联盟是我祖父好不容易创下的事业,不能毁在我的手里。二叔和几个家族呵护我,我感激在心。但如果抛弃那些曾经跟随畎狩的几大家族,我们缉奴联盟也就跨了一大半,我也没法向我过世的父亲交代。” 魏知非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奈,“凌儿,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未免对子壮那孩子有点不公平……” “我觉得很公平!”鬼姑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羞怒,“这臭小子当初满嘴喷粪,败坏我和江猛的名声,这笔帐我和没有和他算!再说了,今晚在草甸子里,这小淫贼毛手毛脚,满嘴没个正经。要不是我有伤在身,我早剁掉他的爪子,割掉他的舌头!” 魏知非满嘴的苦涩,“凌儿,不是不能和流民村谈。唉,只是如果我们扣押了子壮,总是觉得有些理亏,恐怕会让他们觉得我们……” “做大事不拘小节,既然二叔还是不同意,那就算了。”鬼姑脸色一黯,“这头鞭的位子我也不要了,还是二叔来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8章 人质 子壮五花大绑,全身被绑得就像一只粽子一样,气呼呼地躺在草地上。 他现在鼻青脸肿,嘴角边一道长长的的血迹,显然刚才吃了不少苦头。 一个脸色尴尬的黑衣少女,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目光不时在子壮下半身打量着。 她就是刚刚奉鬼姑之命,过来监视子壮的怡儿姑娘。 若是子壮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她就一剑下去,把子壮给彻底给废了,要他再也做不成男人。 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鬼姑这样的处置措施,怡儿姑娘总觉得奇奇怪怪,可又不敢想太多了…… “抠脚大汉”江猛站在一边,气呼呼地又踹了子壮一脚,恰巧踢在他腰部的伤口上。钻心的疼痛瞬时蔓延了子壮全身,痛得他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子壮闷哼了一声,仇恨的目光盯着江猛,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刚才不是挺横吗,现在怎么老实了?” 江猛撸了撸袖子,正要再好好收拾子壮一顿,却被一边的魏安霸大声呵斥住。 “够了,江猛,你到一边去,这里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江猛不肯示弱,恼羞成怒地大声反驳道,“魏安霸,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吆五喝六!我当年跟着老爷子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我江猛这么大的年纪,从没有受到如此的羞辱。今天不把这小子给弄个半死,我……我……” 他本来想发个毒誓,但一时之间急火攻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猛本来是鬼姑父亲的心腹和随从,从小跟着鬼姑父亲出生入死,是实打实的自己人。也就是这个原因,鬼姑父亲过世后,畎狩飞扬跋扈啊,很多的老人不堪其辱,纷纷离开。但江猛却是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可谓是忍辱偷生,忠心耿耿。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鬼姑今晚才特地让他留下来,不要他跟着她一起去流民村,也算是对他忠心耿耿的一种感恩和回报吧。 也正是因为江猛和鬼姑父女的这种亲密的关系,那不堪入耳的谣言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今天见到了子壮这个蒲府的小家丁,江猛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好好收拾子壮一顿。 只是这魏安霸不识好歹,总是在一边拦着,让他打得不够尽兴,所以才摆出一副老资格的态势,在他面前大发雷霆。 五大三粗的魏安霸虽然身手也不错,但资历毕竟要比江猛差得多。在怒不可遏的江猛跟前,为了让子壮尽可能地少受些殴打,他自己也挨了江猛不少老拳,渐渐按捺不住心底的火气。 现在见江猛越来越不像话,恶言恶语,魏安霸也变了脸色,忍不住大声对骂道,“江猛,你别倚老卖老,在我面前耍威风!当年我们鲁国魏氏一族都没看好畎狩这个狗东西,当时你在哪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狗东西可是对你毕恭毕敬,整天的对你嘘寒问暖,你在老爷子跟前也为他说了不少的好话。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还敢在我跟前摆谱,你还要点脸吗?” 这话毫不留情,狠狠地刺到了江猛的痛处。 江猛一张老脸霎时间就憋成了猪肝色,“嗷”的一声扑了过来,和魏安霸滚打在一起。 在怡儿惊恐的尖叫声中,旁边的人赶紧过来把他们拉开,然后推推搡搡地扯到了一边去。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魏安霸垂头丧气地回来,把子壮身上的绳索稍微松了松,扶着他坐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在蒲城邑曾经见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相互之间也还算有些好感,要不然魏安霸也不会这么维护子壮。 但即使是如此,子壮还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忧心忡忡地问,“那贱女人背信弃义,你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怡儿姑娘脸色一变,挥舞着短剑逼近过来,目光又落在了子壮的下半身上。 子壮忽然记起她刚才的警告,顿时觉得两腿间一凉,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赶紧闭上了嘴。 魏安霸看他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忍不住苦笑起来。 “子壮,你就是嘴贱,惹不起就不要惹,何必要自讨苦吃。” 子壮悻悻然地嘟囔着,“走夜路多了,终于遇到了鬼,竟然让她给骗了。太没良心了,我还救了她一命,还给她包扎了伤口,还……” “得了,不要摆功了,我们都知道了。”魏安霸打断他的话,一脸的无奈,“等我二叔和江猛回来,我们就把你放了,现在你先委屈一下吧。” 子壮一愣,一脸愕然地望着魏安霸,“啥意思?你二叔去那里了?和我啥关系?” “凌妹执意要和流民村谈判,把我们陷在流民村的弟兄,还有桑儿那个贱婢要回来。我二叔拗不过他,只好带着江猛,还有你的两只金鋋,已经出发去流民村了。你……你现在暂且算是人质吧。 “这臭女人……“ 子壮目瞪口呆,脑子嗡的一声,心里又是懊恼,又是气愤,更是对流民村那帮弟兄满满的内疚。 自己救了她的命,还给她疗伤,还尽心尽意地帮她走到这里,最后竟然好心没有好报,成为她谈判的人质了。 ……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模样,荒原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好像是有人点起了不少的火把。 那亮光从流民村的方向而来,向子壮所在的方位慢慢地靠近。 再接下来,草原上响起了马蹄声,几团黑影风驰电掣,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应该是马正司的兵车也来了。 马正司今晚出动了十辆兵车,结果还没有遇上缉奴队,就被毛脸鸷的人打得稀里哗啦,溃不成军。不过,如果需要,费点功夫,拼凑三四辆兵车还是有可能的。 远处的几辆战兵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又聚到了一起。不一会,两辆战车留在原地,两辆战车朝子壮这边冲了过来。 草原上响起了毛脸鸷粗犷而又焦急的声音,“子壮,我来救你了!“ …… 两辆兵车在距离子壮他们大约二三十步的距离停下来,江猛从一辆战车上跳下来,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荒草地里的弓箭手已经引弦待射,警惕地注视着远处的那两辆兵车。 他们现在还有二百多人,除了这些露面的箭手以外,其他的人早已经埋伏到其他的地方,以备不测。 一脸疑惑的鬼姑在别人的扶持下站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江猛。 “怎么了?你怎么带兵车回来了?我二叔呢?“ “我们走出去不多久,就被他们的兵车给截住了。魏大当家让我回来找你,让你把人先放了。”江猛一脸的晦气,摊摊手,“流民村的战事已经结束,他们就是出来找那个臭小子的。说是先把人放了,什么都可以谈。如果不放人,他们不介意把抓到的兄弟碎尸万段,然后再和我们打一场。” 鬼姑脸上一寒,厉声说道,“打就打,好大的口气,谁这么大的狗胆?” “好像有马正司的野马正,还有理正司一个叫彭昂的官员,再就是流民村的少当家。”江猛一脸的无奈,“魏大当家让你先把人放了,不要……不要再意气用事。他说……他说这次我们理亏在先,那臭小子看起来也不像一个野马丁那么简单,恐怕我们这次捅到马蜂窝了。再说,再说……”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鬼姑朝他一瞪眼,这才嗫嚅着说道,“我觉得,魏当家是故意留在那边做人质的,就是要我们先放了那个臭小子。他说民不与官斗,缉奴联盟要以大局为重,犯不着和钟吾国的官府作对,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9章 尘埃初落 子壮垂头丧气,灰头土脸,在魏安霸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向了远处的驷马兵车。 毛脸鸷从兵车上跳下来,扛着他那把长柄斧,急急忙忙地冲到子壮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关切地问,“子壮,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 子壮苦笑着摇摇头,“没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回来就好,哪有这么多废话。” 毛脸鸷毫不客气,一把就把子壮身边的魏安霸推开,扶着子壮上了兵车,然后匆匆忙忙地向流民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御车的人是野马正车稳,现在见子壮虽然一身是伤,但好歹没有缺胳膊少腿,心里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兵车刚刚驶出七八十步的样子,子壮忽然叫车稳把兵车停住。他回过头,心有不甘地望着远处鬼姑那一群人。 毛脸鸷一脸不解,“子壮,怎么了?” 子壮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我们离他们大约能有个百八十步了吧?” 毛脸鸷点点头,“怎么了?”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的箭矢能射到我们吗?” 毛脸鸷一头的雾水,“现在大约有百步的距离吧,能射得到这里,恐怕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那群狗日的,还敢有这个心思,我喘口气就把他们都剁了。” 车稳也忧心忡忡地看着子壮,抖了抖了马缰,“子壮,你到底怎么了?彭昂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果不其然,看到车稳的兵车停了下来,本来冲在前面的那辆兵车也勒马站住,正在向这边张望着。 马正司的彭昂就在那辆兵车上,还有过来谈判的魏知非也在上面。 “就几句话的功夫,说完就走。” 子壮清了清喉咙,深吸了几口气,挺直了胸膛,忽然朝鬼姑他们那边大声地呼喊起来。 “‘娘娘腔’,你这个贱女人,你言而无信,你背信弃义!你以后别让小爷再碰上,碰上一次打你一次,非让你跪地求饶不可!” “你谋杀亲夫,天地不容,小爷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你和那‘抠脚大汉’这一对狗男女,当初在断头巷子里做出那般猪狗不如的事情,小爷当时看得真真的,可没有说半句的假话!这次你们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和桑儿姑娘没有半点的关系,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就是要让你这个臭女人原形毕露,人人唾弃!” “小爷我就站在这里,你再过来阉我一下试试?贱女人,没脸没皮,恬不知耻,小爷给你包扎的伤口,啥地方都看得真真的……” …… 一阵乱箭射来,软软地落在兵车的不远处。 在子壮得意的狂笑声中,目瞪口呆的车稳赶紧御起兵车,向流民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全身颤抖的鬼姑,脸色煞白,忽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 兵车终于返回了流民村,子壮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一场恶战下来,流民村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触目所及,村内焦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烟火味,地上不时见到一滩滩的血迹,甚至会见到整具的尸体,或者部分的残肢。 这一场大战下来,流民村即使是胜了,也仅仅算是惨胜而已。不只自己栖身居住的家园被毁,他们自己也死伤了数十人。 流民村内一片愁云惨淡,时不时传出悲痛的哀嚎声。 当然,缉奴队死伤的人数更多,还有一两百名成为了流民村的俘虏。 …… 在村内的一棵大树下,子壮终于见到了流民村的头领,心狠手辣的奕老爷子。 奕老爷子和彭昂面色凝重,认认真真地听子壮讲述他刚才荒原追凶的经历。 车稳也在一边聆听,而毛脸鸷则手持铜斧在旁边警戒,不让其他人随便靠近。 他离子壮大约有四五步远,不停地踱来踱去,时不时地瞟子壮他们一眼,目光里满满的妒忌和无奈。 他实在是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每当村里有重要事情要讨论时,自己往往没有什么资格参与,通常被指定在外巡逻守护。 和他们一起过来的魏知非,此时已经被流民村的人看押起来,现在正忐忑不安地向这边张望着。 事情讲完以后,彭昂和奕老爷子对视了一眼,走到一边嘀咕了一阵,然后又走了回来。 奕老爷子冲车稳稍稍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野马正大人,今晚的事情,本来就和你与子壮无关。后续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参与了,交给我们处理好了。” 车稳脸色变幻,犹豫了一阵,终于点点头。 “那好吧,子壮也受了伤,我带他回去疗伤——马正大人怎么办?” 子壮这才想起马正大人蒲直,四处打量却没有发现他的人影。 “马正大人当然也可以走,我们也不想留。”一边的彭昂开口说话,脸上带着一种非常古怪的笑容,“不过,大好的机会,邀功请赏的机会,我觉得他一定不想走。不过这事情本来就是双刃剑,有利必有弊。你和子壮在蒲城邑根基不深,如果涉入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车稳点点头,似乎也早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 “给我一辆兵车,我和子壮回城。” …… 除了子壮和车稳的那一辆兵车以外,马正司的三名马丁也乘坐另一辆兵车返回了邑城,这也是马正大人特意安排的。 车稳进城后,御着兵车直接回到了他在邑城的住处。他让子壮在自己的房间内歇息,然后吩咐一脸不情愿的车振赶紧去找小主孟赢雀,并顺便把医师请来。 医师很快就过来了,仔细地检查了子壮的伤势,给他认真地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 “福大命大,没有伤着筋骨。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勤换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医师一脸庆幸地说道。 子壮感激地笑了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现在觉得全身无力,一动也不想动。 医师走后,他倒头便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半睡半醒的时候,他感觉好像不少人过来看他,但一个都不想搭理。来人除了车稳和车振以外,好像小婢女柳叶也来过几次。 那“克夫”娘们好像也来了一次,莫名其妙地跪坐在自己的榻边,竟然看了自己好久。这情景似真似幻,让子壮感到毛骨悚然,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等他醒过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守在他身边的只有车稳一个人。 而且,车振给他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蒲城邑的民正大人,甘凤和,昨天晚上,突然因病暴毙……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0章 民正之死(1) 民正大人甘凤和?因病暴毙? 子壮愣了愣,一头的雾水。 民正大人,那可是蒲城邑数得上的人物。 论财论势,他在邑城内应该是仅次于邑宰大人的角色。 曾经和子壮打过几次交道的甘叔涯,就是民正大人的小儿子。 蒲城邑的工正大人,据说叫做甘伯硕,则是民正大人的嫡长子。 可是,子壮仅仅是蒲城邑的一个小小野丁而已,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够结交这么一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车稳脸色凝重,默默地点了点头。 子壮从睡榻上爬起来,一脸疑惑地望着车稳,“怎么了,你脸色好像不对——你和他很熟吗?“ “不熟,见过一两面而已。慈眉善目的一个老人家,颇有儒雅之气。” 车稳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昨晚他们和缉奴队谈判,其中的一条,就是要对方说出他们在蒲城邑的内奸是谁。结果,唉……” 呃,子壮琢磨了一下,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车稳,“车稳,你该不会是说,那缉奴队在蒲城邑的内线,就是民正大人甘凤和,而不是马正大人蒲直?” 子壮点点头,脸色很不好看。 “昨晚的谈判,我们都没有参与,细节我也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敢相信。不过,民正大人暴毙以后,邑宰府通知我表姐,说已经查明民政大人就是蒲城邑的内奸,让我们最好不要去拜祭民正大人……” …… 按照甘家人的说法,甘凤和这次是暴病而亡,生前没有任何的得病迹象。等发现他有所不妥的时候,甚至连医师还没有赶到,他就已经撒手而去了。 他的家人说他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上了睡榻以后却忽然咳嗽起来,然后呕吐不止。发病后不一会,他就面色青灰,四肢冰冷,撒手而去了。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甘家人自己的说法,没有任何外人在场证明。医师过去后也只是检查了冰冷的尸体,随后也附和了甘家人的说法。 邑宰大人派人去了甘府,确认了民正大人已经死亡的消息,然后通知了小主孟赢雀,车稳因此得知了此事。 …… 车稳正在和子壮说着民正大人的事情,婢女柳叶却找了过来。车稳让子壮先好好吃点东西,然后急急忙忙地又去找他表姐去了。 柳叶带来了一个黑色的食盒,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袱。 她从食盒里面拿出来一罐热乎乎的鸡汤,还有一小碟的枣子和栗子,恭恭敬敬地摆在食案上。 包袱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套青色的短衣,还有一双崭新的鞋子。 小姑娘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小主吩咐过,说你这次立了大功,在伤愈前就暂时住在这里,让奴婢来服侍你……” 服侍我? 多日没有见奴婢柳叶,子壮今天在这里忽然见到她,心里倒是欣慰的很。 不过,一想到由一个小丫头来服侍自己,子壮怎么都觉得很不适应。 “这衣服是给我穿得么?” 小姑娘点点头,“这衣服是府内家丁的衣服,只能先凑合着穿着,把你的血衣先换下来再说。” 昨晚一番厮杀,子壮虽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但身上毕竟是受了些伤。 经婢女柳叶这一提醒,他才认真地察看自己的伤势。 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况且昨晚医师已经给包扎好了,只是伤口有些痒痛而已。 有便宜不赚,那才是王八蛋。 事已至此,子壮也没有必要客气。 他打发柳叶出去,把她刚带来的干净衣服换上,恰恰合身,就像专门给自己做的一样——鞋子也很合脚。他又出去洗了一把脸,回来把鸡汤和水果消灭掉,觉得身体舒坦了好多。 柳叶带着子壮的脏衣服离开后不久,车稳又回来了,身边竟然还有理正司的彭昂。 见子壮现在恢复了几分精神,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彭昂也大感欣慰。 毕竟子壮身份有些特殊,在国都大司寇府备着案呢。如果他出了点什么事情,理正司也不好向朝廷交代。 “子壮,昨晚的事情,虽然不希望你们涉入过深,但有些事情瞒着你们也未必是好事。我这次本想来探望一下你的伤势,不过既然在门口碰见了车君子,就不妨和你们两个通报一声。” 彭昂一脸的严肃,车稳和子壮也赶紧正襟危坐。 “第一件事么,所有被流民村俘虏的缉奴汉子,由他们全部带回。从今以后,无论是流民村,还是蒲城邑,乃至是钟吾国,和缉奴联盟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互不相欠。” “第二件事么,是和你子壮有关。双方对战,各凭手段。即使有些阴谋诡计也无妨,愿赌服输,也怨不得对方。前期所有的谋划和动作,确实是有损鬼姑的清誉,但他们也不能因此嫉恨我们。不过,子壮,既然双方已经决定要休战谈判了,有些事情就应该适可而止,不应该得寸进尺,更不应该只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变本加厉,侮辱、污蔑一个年轻女子。” 说到这里,彭昂不满地瞪了子壮一眼。 子壮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脖子缩了缩,嘟囔了一句,“这能怪我了?那臭娘们诡计多端,言而无信,还要阉我呢——我不过就骂她几句,出口气而已……” “子壮,那个人叫鬼姑,是缉奴联盟的新任首领,是头鞭。缉奴联盟虽然组织松散,但好歹也有十多个家族,在齐、鲁、宋、徐等国都有分支,势力不容小觑。虽然我们不怕他们,但要是被他们盯上,恐怕这辈子你也要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了……” “我……” 子壮还要争辩,却被车稳打断,“子壮,行了,彭大人的话很有道理。你当时口无遮拦,我当时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彭大人,但子壮也为我方立下大功,总不能让对方为所欲为,以后肆意报复子壮吧? 彭昂点点头,“那是当然,虽然这是子壮和缉奴队的私人恩怨,但也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具体的解决办法么,就是等鬼姑伤愈以后,子壮要在缉奴联盟各家族首领的见证下,正式向鬼姑赔礼道歉,把事情说清楚就好。具体什么时间,什么方式,等他们后续通知即可。鬼姑据说这次受了重伤,有半年时间也一定会痊愈了。” 呃,车稳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能有这么个结果,也算不错了。 子壮还要说话,却在彭昂和车稳的两人的逼视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敢说。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怎么说人家两位都是官府的人。 彭昂见子壮一脸的不服气,笑了笑,接着说道,“还有几件事,和昨天缉奴队的谈判关系不大,但却攸关蒲城邑的大局,你们敢不敢听?”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1章 民正之死(2) “敢不敢听?” 彭昂这话说得,到底有几个意思? 子壮和车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过了半晌,车稳才一脸的无奈,苦笑着说道,“彭大人,既然事关蒲城邑,你如果敢说,我们自然敢听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彭昂神秘一笑,接着一脸古怪,“其实有那么几件事呢,和车君子关系甚大。我现在告诉你,也好让你有个心里准备。” 车稳愣了楞,皱了皱眉头,“在下洗耳恭听就是了。” “第一件事呢,马正大人昨天晚上说,他们父子二人早就识破了畎狩的阴谋,只是故作不知,按兵不动而已。昨天晚上,他们本来就想对缉奴队下手,特地去找邑宰大人禀报此事,才知道了你们和流民村的计划。马正大人于是不畏凶险,提前出兵,身先士卒,赴汤蹈火……” 这话说得,实在是让人听不下去。就连车稳这好脾气的家伙,此时也忍不住打断了彭昂的话。 “彭大人,不必再说了,意思我明白了。” 他一脸无奈,“蒲直是马正司的主宰,毕竟他确实率领邑甲出现在那里。他是不是早就识破了畎狩的阴谋,他为什么攻击缉奴队,恐怕只有他自己和邑宰大人知道了。在这一点上,无论是我,还是流民村,乃至理正司,恐怕都不能奈何他们,你说是不是?” 彭昂点点头,一脸揶揄地看着车稳。 “车君子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第二件事呢,缉奴队交代他们在蒲城邑的内线,其实并不是民正大人甘凤和,而是他的二儿子甘仲旭,还有几个甘仲旭身边的人。” “甘仲旭?” 这消息真是出乎于人的意料,无论是车稳,还是子壮,都是一脸的震惊。 尤其是子壮,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甘仲旭这个人的名字。 “是的,的确是甘仲旭,民正大人的二儿子。这个人行事沉稳,做人低调,我也见不了几面。更有意思的是,缉奴队指认的这个甘仲旭,乃至代表甘仲旭联系、协助郯国缉奴队的几个人,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离开了蒲城邑。更甚至于,他的大哥,民正大人的嫡长子,蒲城邑的工正大人,前天也借故离开了蒲城邑,据说是去了宋国……” “慢着,”子壮忽然明白过来,“是不是说,现在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民正大人就是缉奴队在蒲城邑的内奸?” 彭昂点点头。 “起码我是这么认为,呵呵。缉奴队的人,以前只是和甘仲旭和他身边的人接触过,从来没有直接接触过民正大人。甘仲旭和他身边的人早就去了宋国,民正大人又暴病而亡,其实这事情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呵呵呵……我已经告诉邑宰大人,如果不想让我理正司插手此事,我们也乐得清闲——邑宰大人说他会亲自来处理此事,不劳理正司费心。” 车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发一语。 “第三件事么,其实车君子也许早就知道。即使不知道,相信以后也很快会得到消息。”彭昂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车稳,“郯国人也许很快就会攻打蒲城邑,可蒲城邑的邑甲实在是不堪一击,车君子恐怕心里比我还要清楚。当然了,马正大人是最清楚的那一个。现在既然民正大人已死,这可空出来好大一个肥缺,马正大人怎么可能放过?他若是接任了民正的职位,又岂会让他的宝贝儿子蒲伯文去战场上去白白送死?所以么,若在下猜测的不错,车君子恐怕很快就会接任马正大人的职位了。” 车稳敛起脸色,不满地看着彭昂,“这是我们蒲城邑的事情,彭大人未免想得太多了。” “这也是钟吾国的事情,呵呵……” 对于车稳的反应,彭昂丝毫不感到意外,一脸的戏谑。 “理正司之所以和流民村合作,也是为了保护蒲城邑。蒲城邑的邑甲既然不堪一击,这流民村到时候多少也可以帮一点小忙。车君子以后若是需要我们理正司了,也大可以招呼在下一声。” 说到这里,彭昂拱拱手,一脸的轻松。 “好了,我就说这些了,打扰了。” 车稳冷着脸,“不送!” 彭昂摇摇头,呵呵笑着,一个人朝门口走去。 在一只脚跨出门槛的一刹那,他忽然回过头,朝子壮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车稳。 “车君子,我还有一件私事……” “请讲!” “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理正大人早就认识子壮,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这次如果不是他杀了畎狩,又救了鬼姑,无论是你们蒲城邑,还是流民村,和缉奴队之间的恩怨不会这么容易解决,恐怕也挖不出蒲城邑的内奸。你也知道,我们理正大人爱才如命,如果马正司肯割爱,我们就算欠你一个大人情——你看如何?” “理正大人想多了,子壮是我们马正司的人,以后自有安排。”车稳一脸的郁闷,“慢走不送!” …… 彭昂走后,车稳皱着眉头踱来踱去,一看就知道心情烦躁得很。 过了好久,他才冷静下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子壮。 “子壮,你要记住,理正司背后是大司寇府,是君太后,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们说的话,你就是听听就好,千万不要信以为真,免得中了他们的奸计。挑拨离间的事情,他们可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 子壮心中暗暗发笑。 正是车稳对彭昂刚才的话深信不疑,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焦躁不安。 事到临头,他反而在警告自己了。 不过,看破不说破,子壮也只是笑了笑,点点头。 “其实我的伤势也不重,如果可能,我想回桑林村养伤,你看是否可以?”子壮看着车稳,转换了话题,“我昨晚没有回去,我家里人估计等急了。如果再呆在这里,恐怕……” “这个无妨!”车稳用力摆摆手,“我表姐早就差人去送信了,说蒲府要留在你城内几天,有其他的事情要安排。当然,送信的同时,也顺便见一下你家老爷子,问一下你祖上到底是何姓何氏?” 子壮心里一紧,“去见我祖父?何姓何氏?” “是啊。”车稳点点头,“你这次立了大功,总要有所赏赐才是。你一个野民的身份,以后在邑城里总是不方便,而且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但是,如果把你的身份提升为国人,以后也许可以在马正司内做一个小吏。但是,野人轻易不能改变身份,中间可能还是要费一些周折。再就是,成为国人以后,你就有姓有氏了,不是仅仅只有名字了。所以我表姐才顺便差人问你祖父一下,也好有个准备。” 呃,子壮点点头,心中既担心又好奇,“我祖父怎么说?“ “你祖父说他脑袋受过伤,过去的事情记不起来了。“车稳摊摊手,一脸的无奈,”所以还是从长计议吧……“ …… 车稳说不了几句话,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如果子壮估计的不错,他应该又是去见他表姐去了。 车稳一个大男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主见。一有了重要的事情,不是去找他表姐,就是问他弟弟,实在让人无趣的很。 子壮在房间内呆了一会儿,越来越无聊,于是便走了出来。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忽然心中一动,向民正大人府邸的方向走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2章 又见甘叔涯 民正大人的府邸,子壮从来没有去过,以前甚至连要去的想法都没有。 人家毕竟位高权重,自己不过是个命如草芥的野民而已。 不过,毕竟他以前在邑城内呆过一段时间,更何况蒲城邑也不大,对于民正大人的府邸所在的方位,子壮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就这么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等到了民正府的附近,忽然察觉到了有些不寻常。 夜色已晚,但民正府附近的行人,明显比别的地方多了起来。 而且,看到子壮后,立刻有几个人有意无意地冲子壮走了过来,一脸狐疑地打量子壮一番,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开。 子壮曾经在蒲府做过家丁,现在又是马正司的野头丁,也许这里面有很多人认识他。 而且,子壮也看得出,这些人应该不是普通的行人,极有可能是马正司,或者是邑宰府派出来监视民正府的。 自己现在贸然到了这个地方,恐怕是犯了某些忌讳。 刹那间,子壮明白过来,自己还是考虑不周,行事有些鲁莽了。 他心里开始忐忑不安,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他不是没有扭头就走的打算,只是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既来之,则安之。 更何况,木已成舟,毕竟自己已经来了。现在如果他再仓惶而退,恐怕这事情只会越描越黑,以后就更说不清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硬着头皮走下去呢。 他静下心来,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步履平稳,不一会就来到了民正府邸的门前。 门外冷冷清清,大门紧闭,门框的两边插着两根三四长的竹竿,杆顶悬着两条细长的白帛,在夜色中瑟瑟发抖。 这叫外悬明旌,意思是家主家里有丧事。 子壮走上前去,深呼吸了几口气,轻轻拍拍了门。 过了好久,门内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有人把门从里面慢慢拉开一条缝,从门缝里露出半张陌生的脸来,警惕地望着子壮。 “马正司野马丁,子壮前来吊唁民正大人……” 那人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着他。 子壮补充说,“甘叔涯甘君子以前对我很好,所以我才冒昧前来。如果不方便,我就不进去了。“ “小君子留步。“门内那人听到甘叔涯的名字,急忙说道,”容小的进去禀报。” 那人掩上门,急匆匆地离去。 不一会,有人从里面把门拉开,弯着腰恭恭敬敬地说道,“子壮小君子,请跟我来!” 此人一脸的哀戚,一身素色的麻衣,却是子壮认识的。 正是以前经常跟随在甘叔涯的身边,和自己打过几次交道,偷偷塞过几次飞羽贝的仆人。 如果子壮没有记错,对方的名字,好像叫做“甲二”。 跟在那仆人的后面,子壮走进了大堂,便看见堂内一片哀素,正对面挂着一道高高宽宽的细布帷帐。 帷帐的后面似乎是一张长长的睡榻,有个人影躺在榻上,应该就是已经过世的马正大人了。 帷帐的前面则是两排跪坐着的男女老幼,都是身着孝服,低着头,气氛哀戚沉重。 现在天色已黑,堂内虽然点了灯烛,但毕竟是光线昏暗,子壮并没有一眼就看到自己熟识的甘叔涯。 更何况,如果他四处张望,恐怕也有些失礼了。 子壮的左臂受了伤,行动有些不便,于是用右手抓住左手,勉强拱了几供,说了几句“请节哀”,接下却又不知道说了什么才好。 亲属还礼完毕,子壮小心地退出大堂,叹了口气,慢慢地朝院门口走去。 等他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刚才那仆人又急急地追了出来,叫住了子壮,恭恭敬敬地说到,“子壮小君子,少主有请小君子书房一叙,不知可否?” 少主,估计指的就是甘叔涯了。 子壮点点头,跟在那仆人的后面,在宽大静谧的宅院里绕来绕去,终于在一个房门前停下来脚步。 仆人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了一声,他便把门推开,弯腰对子壮说,“子壮小君子请,我们少主在里面等你。” 子壮进去后,他小心地把门带上,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外。 …… 书房内点了一盏油灯,灯光摇曳,到处是一卷卷的书简。一身白衣的甘叔涯站在书房的中间,素日里人畜无害的笑容早已经荡然无存。 他现在一脸的憔悴,眼睛里都是血丝,看着子壮走进来,呆呆地看了他很久,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子壮,你怎么来了?” “甘君子对小的一向照拂有加,我听说……听说此事以后,就赶紧过来了……” 子壮也不知道如何隐瞒,只好实话实说。 说起来,子壮和甘叔涯也是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子壮恰巧去马正司应募野马丁,甘叔涯从门前路过,还特地留下来和子壮说了几句话。 当时他还说如果子壮遇事不顺,看在初姑娘临走前托付的份上,让子壮找他帮忙呢。 没成想到,就一个多月的功夫,现在竟然物是人非,甘叔涯竟然落到落魄到这么一个境况。 听子壮说得吞吞吐吐,甘叔涯也是不胜唏嘘。 “子壮,你处世不深,这次是你鲁莽了。你既然知道家父过世,自然也应该明白我甘家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应该让自己惹上一身的麻烦。” “小的要过来一趟,只是感念甘君子以前对小的恩德有加,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如果不想过来,千万个理由也是随手可得——子壮当时没有考虑这么多。” 子壮老老实实地说道,搔搔头。 “再说了,小的当时的确没有考虑这么多。不过,等走到甘府附近的时候,才发现周围有不少人盯上了我。唉,当时小的心里的确也有些顾忌,但想想既然已经被人看到了,估计今天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甘凤和过世以后,甘府人心惶惶。 甘叔涯的两个哥哥已经离开蒲城邑,家中唯有他自己独撑危局,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甘家周围早就被别人监视起来了。 这次意外地见到子壮前来吊唁,甘叔涯心里感动之余,也不是不怀疑他是为某些人过来打探风声,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疑虑。 不过现在见子壮说得直白,甘叔涯的警惕心也就放下了大半,不免百感交集,摇头苦笑不已。 “子壮,你说话倒也坦白。照你的说法,若是你早想到会惹上麻烦,恐怕你就这次就不会过来了。” “我……” 子壮愣了愣,想想刚才自己所说的话,好像也的确有些失礼,立刻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起来。 甘叔涯目光灼灼,看他一副无所适从,大为尴尬的样子,轻轻摆摆手。 “子壮,你也不要多心,我刚才也不是责怪你。” 甘叔涯挥挥手,示意子壮找地方坐下,自己也背靠着一张书案坐了下来,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最起码,你刚才的话,听起来比较真实,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可比那些虚言假语要顺耳的多。” 子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尴尬地笑笑。 “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也不好让你空手而归,回去以后受那些无耻小人的猜忌和为难。”甘叔涯忽然敛起了脸色,目光里闪过一丝寒光,盯着子壮,“子壮,你可知道,我甘家为何会落入如此这般的境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3章 三国伐徐 是啊,甘家为何要落入这般境地? 或者说,甘家为什么会充当郯国缉奴队在蒲城邑的内线,意欲对小主不利呢? 甘凤和是邑城内仅次于邑宰的民正大人,儿子又是主管百工商贾的工正大人。甘家在蒲城邑内可谓是财大势大,为什么要弃明投暗,做出这么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这也是子壮一直迷惑不解的。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甚至隐隐企盼,甘家应该是被冤枉的才对。 现在听甘叔涯主动提起此事,子壮下意识地点点头,一脸的不解。 “这事情说来话长,要从我父亲为什么会效忠蒲大夫,后来担任这蒲城邑的民正大人谈起——子壮,你可听说过‘三国伐徐’之战?” 甘叔涯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子壮。 果不其然,子壮茫然地摇摇头。 甘叔涯有点失望,但也不是非常意外,又试探着问道,“‘尊王攘夷’,你该知道吧?” 子壮有些汗颜,赶紧点点头,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尊王攘夷,子壮自然是知道的。 尊,自然是尊崇的意思。 王,指的是周天子。 攘,是排斥,抵御,甚至是攻打的意思。 夷,不仅仅是指夷人,是广泛指代中原诸侯国以外的戎、狄,蛮,夷等部落和方国。 尊王攘夷,据说是齐侯小白提出的口号,联合中原各诸侯国,尊崇周天子,守护华夏王统,抵御、征伐四边不服王化的方国和部族。 北方的齐国现在国富兵强,以“尊王攘夷”号令各诸侯国,屡战屡胜,已经是公认的诸侯之霸了。 甘叔涯见子壮点了点头,也暗舒了一口气,脸色稍缓。 “‘三国伐徐’,是指一二十年前,大约是当今天子登基八、九年时发生的事情。齐、鲁、宋三国汇兵于宋国,以‘尊王攘夷’为号令,攻打以徐国为首的三徐之地。徐国兵败如山倒,三徐之地人心惶惶……” “且慢……” 子壮越听越不对头,忍不住打断了甘叔涯的话。 “甘君子,请恕小的无礼。不过,据我所知,我们三徐之地,自三百年前徐偃王仁义让国以后,三徐之地早已经臣服周天子。三徐之地,无论是徐国,还是钟离国,钟吾国,都已经入华夏,行周礼,早就不是什么夷人之国。齐侯小白即使要‘尊王攘夷’,怎么也轮不到我们三徐之地的头上才是。” “呵呵呵,这事情我也不想解释的太多,你以后自然就会明白了。”甘叔涯古怪地一笑,“不过你既然知道三徐之地,我讲起来就方便多了。三国伐徐,兵锋所指,所向披靡,自北向南,首当其冲的就是钟吾国。三个月之内,和宋国接壤的大批城邑纷纷沦陷,其中就包括蒲城邑西北的邳城和彭城。只要三国联军渡过了沂河,下一个面临刀兵之祸的,就是我们蒲城邑。” 子壮愣愣地看着甘叔涯,听到他提到了蒲城邑,不由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这是一二十年前的事情。现在蒲城邑依然是钟吾国的国土,显然当初是有惊无险,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我家本是宋国人,可惜我父亲不过是家中的一个庶子,所以没有资格继承我祖父的爵位和家产,所以只好四处经商谋生,因此结识了身在钟吾国国都的蒲大夫。三国伐徐,势如破竹,兵指蒲城邑的时候,我父亲已经入职蒲府,但不过是家朝廷内排名末位的小家臣而已。后来徐国国君的姐姐徐赢嫁给了齐侯小白,齐徐两国成为姻亲治国,蒲城邑也就化险为夷。从那以后,蒲大夫任命我父亲为蒲城邑的民正大人,全权负责蒲城邑的民事和工商之事。对于很多人来说,我父亲是平地升云,飞黄腾达。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事实却并非如此简单。” 子壮心里已经起了波澜,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什么,但还不是十分的清晰,只能呆呆地望着甘叔涯。 跪坐着的甘叔涯两眼通红,满脸的讥讽。 “我父亲自担任民正大人以后,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刻都不敢懈怠,说是感激蒲大夫的知遇之恩。哼,不过,我母亲偷偷告诉我们,事情并非如此。当初蒲城邑危在旦夕之日,我父亲几次出入宋国,从中斡旋,出生入死。当时若不是齐徐联姻,这蒲城邑估计早就是宋国之地。而这钟吾国的蒲大夫,恐怕现在已经是宋国的蒲大夫了。“ 晴天霹雳,子壮听到这里,忍不住头皮发麻,全身都直冒凉气,一脸震惊地望着甘叔涯。 按照甘叔涯的说法,这蒲大夫在国难当头,其实已经有了叛逃钟吾国,归顺宋国的打算。而其中穿针引线的关键人物,即是刚刚过世的民正大人。 这岂不是说,这蒲大夫…… 子壮抬起右手,摸了摸额头,竟然发现满手都是汗水。 “说什么‘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我父亲对蒲大夫忠心耿耿,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甘叔涯冷笑一声。 “这蒲城邑的所有家臣之中,大都是蒲氏中人,我甘家人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个异类。我父亲纵然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可换来的不过是越来越多的猜疑和排挤,还有日复一日的中伤而已。” 甘叔涯一脸的悲怆,咬牙切齿。 “我大哥性格忠厚,凡事以我父亲马首是瞻,不敢有丝毫违逆。但我和我二哥没有官职缠身,没有琐事烦心,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排斥和中伤我父亲的,看起来是邑宰和马正等人,但背后纵容,袒护,甚至是指使他们的人,一定是身在国都的蒲大夫。倘若不然,你就无法解释,为什么邑宰和马正如此的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丝绸张’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几十匹的鲁缟私货,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蒲城邑。子壮,我告诉你,这‘丝绸张’不过是个小喽啰已,比那批鲁缟数量更大的私货,每年都有几十宗,上百宗。我父亲投鼠忌器,不敢公开缉私,就是怕和马正大人撕破脸。但他每次投诉到邑宰大人那边,结果都是无疾而终。即使是密信告知蒲大夫,也是从无回音。” 子壮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甘叔涯刚才一口气说完,也好似一阵疲惫,身子软软地靠在身后的书案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子壮,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和郯国缉奴队勾结,为什么要夜袭蒲府小主了。其实,相对于蒲大夫的无情无义,邑宰和马正的有恃无恐,步步紧逼,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非常节制了。若是我们真要对蒲府小主不利,她哪里还能活得到今天……” ……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