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长安》 《逐鹿长安》正文 第一章 女帝之死 王者大陆的中部,富饶平原蔓延,诞生了最为强盛和繁华的长安,它的繁华,它的包容,它的和谐吸引无数人苦苦追寻至此。在这里,你不用经受战乱之苦,因为长安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城市,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无瓦遮头,因为女帝给户部拨下用来救济的银子足矣大笔寒士聚欢颜,在这里,你不用担心会有小偷强盗,因为躲在暗处的长安治安官们会时刻留意长安内可疑人员的一举一动。。。 盛世长安! 夜幕已至,长安城内外灯火通明,坊中的酒馆内,辛勤劳作的工人们正在佳酿中舒缓一天的疲惫。店小二正卖力地吆喝着自家的下酒菜,而精心装扮,花枝招展的舞娘们则依靠在挂着大红灯笼的雕栏上,等候与其共舞一曲的人。。。 一阵喧嚣中,一个带着斗笠,身材修长的男子走进酒馆,要了一壶桂花酿装入自己的酒壶中,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与大多数来此买醉的男人不同,他的目光并没有盯向娇艳明媚的美娇娘们,而是透过窗户望向楼外,那是夜晚的长安,繁华的灯火把它点亮,人文的生气让它绚烂,男子眼神迷离’长安,我又回来了。 就在男子豪饮之时,楼上一间以白玉镶边的房门悄然打开,一位倾城美人缓缓拾阶而下,她姣好的面容让在场的舞娘们黯然失色,玲珑的身段又让在场的男人们想入非非,玉楼住玉人,真是应景。一位有幸一睹佳人芳颜的酒客大呼,原来她就是李家宴会上,女帝请来为各位尚书大人翩翩起舞的女子,舞娘中的头牌公孙离。豪饮中的男子仿佛未卜先知,回头望去。 果不其然,公孙离来到男子对面坐下,伸出纤细白嫩的手;公子可愿陪我跳一支舞?仿佛得到泼天恩赐的男子轻握住女子的手,却没有起身,而是顺着将脸贴进女子耳边。这个轻佻的动作让在达官贵人面前左右逢源,游刃有余的女子破天荒有些脸红,不过她很快知道男子为什么这么做。‘狄仁杰派你来的?他人呢?‘公孙离内心翻江倒海,不过她很快压下心头的惊讶。嫣然一笑道;小女子哪有资格认识狄大人,公子说笑了‘男子似笑非笑道;别装了,要说能感觉到我会京城的人,长安城内肯定不止一个,可要说我一回来就能知晓还能派人到这找我的,一定只有狄仁杰。‘公孙离内心叹息一声,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公子请跟我来。 公孙离领着男子走出酒馆,穿过闹市,来到一间幽静偏远的小院子里。’一位身着锦衣,衣上绣着猛虎的男人迎面走来,英俊的脸上铭刻着肃杀之气,不怒自威。一向不苟言笑的锦衣男子朝斗笠男子大笑道,怎么,堂堂长安城第一剑仙来到我院子里,还要带着个斗笠,这是觉得狄仁杰的院子还会有别人偷听,还是看不起我狄某人啊。斗笠男子苦笑一声,摘下斗笠,露出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眸子;‘’我以为我隐藏气息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你的眼睛。‘’ 狄仁杰稍稍正色;‘你的剑气实在太盛,能够隐藏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不易,我敢说这一次你入城,除了我,也只有几个人可以察觉了。’李白又倒了一口酒,并没有在此事深究;‘你说你明明能看到我回来,却还多此一举让那位美人来试探我虚实干什么?‘说罢,男子指了指站在狄仁杰身后的女子,女子霎时满脸绯红。’’ 狄仁杰一脸玩味;我的大剑仙,这妮子可是中意你很久了,天天跟我说太白如何如何,要是我不让她去找你,我怕她到时候都不认我这个便宜师傅了。‘这下公孙离再也待不下去了,一路小跑,逃似的离开小院。轮到李白苦笑不得。 愉快的小插曲过后,两人好像都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杯接一杯地喝起酒来。孤月悬空,相对无言。许久,李白仿佛想起了什么;说吧,这次找我做什么?‘ 狄仁杰长久沉默后终于开口;‘皇帝陛下想见你。‘李白不解道;‘女帝?她找我做什么?‘狄仁杰心头哀意更浓;‘陛下要在最后时刻见你一面。‘ 李白如遭雷击,呆坐当场,喃喃道;怎么可能,她可是武则天!‘狄仁杰长叹一声;盈亏有数,天命难违。是时候了。’ 如果说按照功绩来给以往历代皇帝排序的话,长安武则天乃当之无愧的榜首,就是算上未来,武则天至少也有前十。无论是在后宫与三千弱水争艳,还是击败传说中的太古魔导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君王而不是受人支配的傀儡,亦或是君临天下,以一己之力压得贪官污吏如履薄冰,让六部运转畅通无阻,让‘’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不再是寒士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细数下来,武则天至今好像尚无败绩。更加难得的是,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当上皇帝的女人。其实,秦朝芈月,汉朝吕后都曾把持朝政,但只有武则天一人胆敢撕破那层窗户纸,履至尊而至,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这样无敌的一个人,却败给了时间。 狄仁杰与李白并行在平坦宽敞的皇城大道上,一路上来往官吏无论官职大小,都一一欠身,向长安城治安官统帅与帝国第一剑客李白致敬。饶是私底下被下属说成是铁面关公的狄大人日常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客客气气地回礼,更别提豪放的谪仙人李白了。然而他们今天没有半点寒暄的心情。谁能想到,让两位大人物如此模样的,竟然是一位女子,而且还是同一位。 养心殿龙榻上,一位绝美女子静静地躺着,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一举一动,又威严十足,足矣让人忘记她女子的身份,只想叩头跪拜。然而,女子的脸色并不好看,很不好看,印堂发黑,嘴唇微青,分明就是将行就木的老人气色。就在这时,貂寺领着两人来到屋内。‘微臣狄仁杰,拜见皇帝陛下。‘’草民李白,拜见皇帝陛下。‘来的人正是狄仁杰和李白。 ‘免礼。’女子偏过头来,望向两人。‘李白,我们可好久没见了’ ’回陛下,确实好久没见了,当年紫虚宫论道,李某输的心服口服。‘ 女帝笑了笑‘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男子气概。要是输了就一蹶不振,那叫什么剑仙,连女子都不如。’ 李白听后洒然一笑;‘女帝乃真豪杰,不过。。。’李白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按常理说寻常的法师寿命远长于常人,不说三个甲子,一百岁总是不在话下的,陛下你在帝国可谓数一数二的天才法师了,虽说治国之事耽误了修行,但怎么也比那些寻常法师强太多。怎么会在春秋鼎盛时期就。。。’’李白没有再说话,如此作问已是有些无礼了。 所幸女帝并没有责怪他的僭越,轻声道;‘寺院里那个老头子是对的,大魔神王的力量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我已经被它的力量反噬了。所以说。。。’女帝顿了一下,双眼直直盯着李白;‘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心中都装着长安城,我希望在我死后,你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这座城市。当然,我不是要把你栓在这里,只是希望当长安城有难,你能第一时间挺身而出。能做到吗’ 李白心中赞叹一句‘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依然是长安,明主之称,当之无愧。’李白躬身作揖;‘我定当不负陛下厚望。’ ‘如此甚好。’女帝感叹道。‘那么朕就最后一次下诏。’ 此言一出,李白顿时神色肃穆,狄仁杰则扑通一声跪下听旨。 女帝强提一口气,再不复先前闲谈的轻松神色; ‘第一,朕死后,传位李显。’ ‘第二,命长安城治安官狄仁杰为国师,并继续兼任长安治安官统帅一职。新帝登基之前行监国之职,新帝登基后辅佐新帝掌管朝廷大小事务。若李显德行不足为一国之君,国师可另立君王,甚至取而代之。’ ‘第三,愿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让我大唐马蹄所至,皆是国土!’ 李白听毕,先前颓唐悲哀之意一扫而光,大笑走出养神殿;‘女子何至如此霸气,吾日后定当著一传世名篇,让后人看看女帝皓月当空之风采!’ 狄仁杰则神色恭敬,领命而去。只是走到深巷无人处,苦泪双行。与其说是臣子思念君王,倒更像是男子悼念思慕的女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二章 暗流涌动 次日清晨,女帝的死讯迅速传遍了长安城,本来李白已经足够认可女帝的执政能力,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人们纷纷身披缟素,走到大街上为逝去的女帝祈福。平日里生意不温不火的纸钱铺子一下人头躜动,纸钱铺子老板刚忍不住想破了这一行雷打不动的规矩偷偷笑几声,但一想到人们祭奠的是女帝武则天,马上又怏怏不乐起来。 不过好在,绝大多数人们并不知道女帝是天才法师这一事实,不然恐怕会对女帝的死产生疑问。倒不是说长安治安官们不能保证长安的治安甚至控制舆论的导向,只是这种东西就像一颗引起祸端的种子,种在百姓心里多多少少都是坏事。再加上女帝的死是不能向百姓解释的。一国之君,借用魔种的力量,而且还是当年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神王的力量?就算女帝是为了让长安更强大,人们也不会相信吧。 令人稍稍宽慰的是,狄大人当上了国师,想必嫉恶如仇的狄大人大权在握,更上一层后会让贪官污吏无路可逃。 而一些深谙官场规矩的老油条却从女帝的临终任命中嗅出了不寻常的意味。长安城治安官统帅虽说是以管控长安城内治安为主要职责,可必要时也有统帅长安城内守军,抵抗外敌入侵的任务。虽说官帽子比不上兵部尚书那些朝廷大佬,军权也没有远在边境的五虎上将来得重。但也是名副其实的武将位子,而且胜在地处机要。想象一下,如果长安城治安官统帅连同治安官和长安城守军一起攻打长安城,皇家专属的御林军也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的。那要是开门揖盗? 而大唐的国师可不是什么挂名的虚职,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再算上新皇帝上任伊始根基不稳,再加上女帝临终前即使实际上没有让狄仁杰另立新帝的想法,也是摆明存了让狄仁杰自行安插心腹的念头。那么新帝上任的头一段日子,说狄仁杰是站皇帝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这些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油条们就一阵胆寒。既感慨女帝对狄大人毫无保留的信任的同时,又担心自己当年做的亏心事被狄大人翻出来。你说送点礼物花钱消灾吧,狄大人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有一次狄大人庭审前一天回到家,后院里赫然摆着一座小银山。送礼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然而即便如此,狄大人第二天仍是将那位奸杀少女的侍郎的儿子打入死牢,将银山充入国库。当时仍是小小治安官的他丝毫不在乎一位侍郎的滔天怒火。那些有想法花钱消灾的老油条们只好奔丧着脸去抹掉当年的蛛丝马迹,收拾残局。 其实他们的担忧大可不必,因为贵为国师的狄仁杰狄大人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管他们那些破事。女帝一死,调和在势力重新洗牌时文武百官的冲突,尤其是稳住李家与武家的关系,密切监视可疑人员的一举一动,谨防有人借长安旧气已去,新气未生之时浑水摸鱼,以及在朝中安插心腹的同时,更少的得罪人。。。这些都有得狄仁杰操心。 而在狄仁杰忙得焦头烂额之时,一份辞呈引起了他的注意,占星师明世隐请求辞任归隐。 ‘臣本布衣之身,承蒙女帝恩泽,得以为国效力。今女帝驾崩,临筏涕零,不胜悲苦。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 ‘好一首节妇吟啊,元芳,你怎么看’衣绣猛虎的男子转头望向一个有着异于常人的大耳朵的男孩,问道。‘小的倒是觉得此人心地淳朴,是一个忠君之臣。’大耳朵男孩抢着答道。不过答完后男孩看了看狄大人的脸色,没有半点赞许的的神情,而是带着一丝促狭的笑容。心里不禁犯起嘀咕;难道自己答错了?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狄仁杰笑笑,神情突然冷峻起来,‘我倒要看看,这个明世隐要玩什么花样。传令下去,让乙等密探,不,甲等。给我紧紧盯住明世隐的动向。一旦有变,马上通知我。还有,你们不见得能跟住此人,但宁可被甩开,也不能被发现。’ 待李元芳走远,大体完成一天工作的狄仁杰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感慨道;‘风雨欲来啊。’ 如果说皇宫是皇室子弟的聚集地,那么白石路则当之无愧是权贵的大本营,开国功臣英国公的府邸,一门三将军的程家都坐落于此。在这里,你没有个整正个八经的正三品以上官职,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住在白石路。 可就是这样一条权贵聚集的街道,却偏偏住着一位白丁之身的男子和他的徒弟,而且无论是两人还是住在附近的黄紫公卿都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只因他是明世隐。 长城守卫军,乃是大唐立国之围墙。曾有守将笑言;‘长城若破,魔种南下,再无城池。’居住长安,无事日久的百姓哪里可以想象,在他们北面,有老母含泪送儿上战场,有男子死战不退,一路向北。有寡妇心头哀苦,却从不流下一滴眼泪。 可以说,长城守卫军是抵抗魔种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而明世隐上呈女帝的三条卦象,就帮助长城守卫军打赢了三场战事。 白石路上一间小院内,牡丹正忘我地盛放着,娇柔而不失端庄。一位身着白衣,衣裳以牡丹点缀的中年男子正与一位青衣青年对弈。院外车水马龙,院内却一片祥和,这大概就是心远地自偏了。青年丢开棋子,淡然一笑;‘又输了。’大内不知道多少棋手做梦都想听到这句话。弈星弈青衣自出道以来,未尝败绩。最有名的事迹,莫过于在少年时代就力克那位连败数位大唐棋侍诏的东瀛棋手。可惜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教他下棋的师傅明世隐。 白衣男子笑笑,开始收拾残局。收起棋盒后,明世隐看着弟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奇怪我为什么在女帝刚刚驾崩的敏感时候就辞官归隐。第一是西边那位已经坐不住了,第二是少了女帝的监视,我也要开始寻找那几件东西了。至于你说狄仁杰盯着我的问题,还不足以阻挡我。毕竟他只是臣子,而不是皇帝陛下。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我明世隐不慕名利,忠心耿耿的名声。他狄仁杰一个人,独木难支。’ 说到这里,明世隐话锋一转;‘不过既然狄仁杰如今盯着我,我也就不能随意出城,联系他们两人的事就劳烦你去走一趟了。’弈星抱拳行礼;‘弟子一定不负使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三章 远游之枪 长安城白虎门旁,有一间小客栈。明明平时客栈生意平平,可今天竟然大清早的就来了十几位客人说要住店。这可让老板娘高兴坏了,连早起的起床气都一扫而空。再看客人们的装束,妇人更是心中大定;一个个都是长袍青衣,一看就是那些来长安赴考的读书种子们。虽说现在离秋闱开始还有一段日子,但开门做生意只讲究落袋平安的妇人可不讲究这些。快步上前,向那群人笑道;‘客官们可是要进京赶考?倘若是,不妨安心在此地住下。我们客栈不仅价钱公道,而且环境幽静。最适合书生们复习了。’ 人群中一位男子走了出来,老板娘顿时眼前一亮,好家伙,模样英俊不说,还身材高大,一看就不是平日来客栈那些绣花枕头能比。娇腻妩媚地拍在公子哥肩上,就要向他胸口拍去。 不料男子横移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元宝,笑着说;‘掌柜的,我们正是来京城赶考的,这次来客栈怎么也要住上一段日子,还劳掌柜的多费心,这金元宝就当我们十几口人这十几天在这吃住的钱了。’ 妇人悻悻然收回手掌,顺势收下元宝,不过开门迎客有些年头的妇人当然不会将自己心中小小的不快展现在脸上,嫣然笑道;‘公子们一看就是书卷气浓郁的读书种子,此次赶考,不说考上一榜三甲,再不济也能捞个同进士出身的名头。’ 为首公子哈哈一笑;‘借夫人吉言。’ 只不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夫人二字稍稍加重了语气。 妇人神色如常,待将众人领到所住房间后。才背过身去嘟嘟囔囔起来。‘什么夫人,不就是嫌弃老娘老了一点吗,哼,要是早个十年,你追老娘老娘还不一定理你呢。’想到这里,妇人心头春意一荡,快步走下楼梯。 其实如果她知道楼上客人真正的身份,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长袍青衫下,汉子们一律身着劲装,袖中藏着军方才有资格使用的小型弩箭,腰中别着锋利的短刀。再加上一身曲如满弓,发如炸雷的肌肉。这哪里是什么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分明就是一群杀人机器。 而一行人中,唯独刚才与妇人搭话的公子哥腰中中没有别短刀,而是别着双枪。 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后,公子哥锁上门。打开包袱,取出一幅地图。其他汉子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两年前,他们跟着眼前的小主子从遥远的海都阿尔卡那出发前往遥远的东方,之后将近一年时间。海都中最富裕的家族旗下最凶悍的佣兵团就在天底下最大的乱葬岗,自然中最大的迷宫——沙漠中吃尽了风沙。在西北因为语言不通而受到胡人的围困,在广阔草原上找不到食物而被迫吃草根,啃树皮。。 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公子哥抬抬手,做了一个向下压得动作,示意众人平静下来。‘各位,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再多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待我们将‘死海天书’拿到手,得到城主的重赏,我的家族一定会比以往所有时候更加繁盛。届时诸位今日付出的辛苦,我马可波罗一定百倍犒劳大家。’ 众人听后,眼神皆是炙热无比,马可波罗所在家族与外人做买卖,向来讲究双赢。能让别人赚一千两,就不会只让别人赚九百两。那么百倍犒劳。。 夜黑风高,一阵马蹄声惊觉了守夜的佣兵。只是不待他出言提醒,所有房中方才还在睡梦中的人霎时翻腾起身,脱掉碍事的长袍,像幽魂一样从狭窄窗户中潜行出去。整个过程,无声无息。甚至没有惊醒那只靠在床腿边睡觉的猫。 长安城外驿道上,有一支护送货物的军队前行。尽管郡守大人三番四次提醒众人此次货物的重要性,但由于语焉不详。负责押送的副官并不放在心上。一本破书而已,值得动用军队帮忙运送吗。不过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令人苦笑不得,郡守大人那个顽皮可爱的小女儿听闻他们要出城,愣是对自己父亲软磨硬泡。爱女心切的郡守大人不得不让他们顺带捎上自己女儿去外边玩上几天。至于安全问题,郡守可从没放在心上。因为在大唐,还没听说过谁敢绑架一位郡守的女儿。 闲来无事,副官便拉上主使唠嗑。‘老大,你说这盒子里究竟装的的什么啊,值得我们一百多个弟兄连夜出城?该不会是什么传说中的武林秘籍吧,练个把月就能成为绝世宗师的那种?要真是,咱们偷偷拿出来瞅瞅呗,反正不少它一页,保管送去的时候像新的一样。再说了,咱们也是朝廷的人,武功高了,还不是朝廷赚了。’ 主使冷笑一声;‘你呀,叫你改改自己的德行就是不听,一口一个老大,活该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到现在还是一个副官。我都替你害臊。’ 副官也不反驳,憨憨一笑。虽说他是有些鲁莽不假,可也分得清谁对他谁对他坏。就像眼前的主使,就是明显的刀子嘴豆腐心。 主使看着眼前傻笑的副官,脸色柔和起来;‘郡守大人也没有明说盒子里是什么,我猜要么是他不愿让我等知道,要么是连他的地位也不知道书籍有什么用。要是后者,就太可怕了。我们一旦失手,这一百来号人就只有掉脑袋的分。况且这次郡守的女儿也在车上,到时候要真出了事情,不说朝廷,就是郡守大人的怒火就够咱们兄弟好好喝一壶了。所以说,这次护送,你给我打醒十二分精神,听到没有?’ 副官出奇地没有嬉皮笑脸,只是点了点头。 一夜无事。 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五百里的时候,异变突生。为首的两头战马突然腿中箭矢,轰然倒地。主使和副官马上跳起,避免与战马一起摔在地上。只是在他们跳起之时,两发弩箭激射而出,朝空中飞去。从旁观者的角度上看,倒像是两人迎着弩箭往上撞一般。 不过能在大唐担任军官的,大多数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猛人。应对这种试探意味多过刺杀的攻击自然不在话下。主使冷哼一声,一手抓住马车的一角,再次借力,在空中偏转一个角度,刚好躲过箭矢。副官则挥起大刀,反手一拧,将箭矢钉入地面 副官也是反应迅速,大吼一声;‘敌袭!’霎时间,负责押送的官兵都握紧了手中的刀,警惕地看着四周。可是敌人的迅猛依旧让久经训练的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左右侧翼的草丛中迅速浮现出六个人影,弩箭带着破风声打来,一些来不及反应的官兵被钉在地面,死的不能再死。 敌人一轮弩箭射完,还不等官兵们拿起型号更大,杀力更强的弩箭回射,敌人就像游魂一样飘来,拿起短刀与官兵近身搏斗,根本不给官兵回射的机会。这哪里是什么山贼过路打劫,分明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而一到贴身搏斗,官兵们的震惊更甚。论拳脚功夫,他们好歹是正规士卒出身,受到过严格的训练,正常情况下对上三个同等身材的汉子也是有胜算的。可是他们的对手明显不属于这个范畴,出拳迅速,手段狠辣。仅仅一个照面就能将一个官兵的胳膊卸掉。明明对方只有十几个人,而自己这边有一百来号人,可是就局势而言竟然是敌人像虎入羊群般将自己这边训练有素的士兵撵着打。这身手,估计随便从敌人中拉出来一个,都能轻而易举地凭身手当上边军中的白马校尉了。 副官和主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不停指挥着士兵,试图组织起有力的反攻,又或者提起大刀,替袍泽挡下一记阴险的刺杀。渐渐地,官兵们开始有秩序地反攻起来。 本来还在隔岸观火的,腰别双枪的公子哥终于坐不住,从树林中冲出,高高跃起,对着副官就是一拳。 ‘小心!’主使大吼一声,同样一拳轰出,与空中公子哥的拳头接在一起。公子哥落在原地,而主使却向后退去两三丈,武功高低,当下立判。 主使神色凝重,低声跟身边的副官说道;‘这人比刚才的逆贼又要强上不少,我们两人对敌也胜算不大。留下来都是死,待会儿我拖住他,你赶紧逃出去给当地守军通风报信。’ 副官大事临头,反倒不复之前的莽撞性情,苦笑一声;‘大人,你看他腰间还别着双枪呢,我真要跑,跑的掉吗?’ 主使心中喟叹‘是啊,此人拳脚功夫尚且这么厉害,那么那不曾使出的双枪自然不是做做样子。比起拳脚肯定只强不弱。’ 主使收起心中悲哀之意,稳住心神,坚定说道;‘那我们兄弟二人就一起迎敌。’ ‘喂,我说你们两个,嘟囔够了没有,打架哪来那么多话。’公子哥嘲讽道。只是不等他的‘话’字音收尾,主使便兔起鹤落,抄起军刀刺向公子哥。几乎同时,副官一手按着地面,双脚掠向公子哥的下盘。 刚才或许还抱有猫抓老鼠想法的公子哥终于动了真火。侧过头的同时一拳打在刀的侧面,免得自己人头落地。一只脚高高抬起,一踩一拧,副官一脚踝顿时脱胶。 看到挣扎起身,冷汗直冒的副官,被激怒的公子哥犹不解恨,就要再起一脚,让这位曾经驰骋沙场的武将成为真正的残废。可这时候刚才被打退的主使又扑过来,他只好收腿蓄势,反身全力一腿,那个气势汹汹的主使马上像断线风筝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昏倒在地,生死不知。 突然公子哥后背湿透,比野兽还要灵敏的直觉让他迅速后仰,同时抽枪后射。 ‘砰砰砰’,突如其来的枪声惹得山林中一群鸟儿四处纷飞。公子哥倒在地上,大口喘气,仿佛劫后余生。原来方才副官趁主使被自己踢飞的时机,顶着重伤的剧痛也要往自己心脏捅上一刀。‘如今后背白骨可见,要是自己反应再慢一点,恐怕也要像他们两个一样倒在地上吧。’公子哥自嘲道,不过这一次没有了对两人的嘲讽,而是对大唐军人的尊敬。 主使与副官先后战死,剩下群龙无首的官兵们兵败如山倒。公子哥手下组织有序的佣兵们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战斗。一战下来,十八个佣兵战死三人,重伤五人,其他全部轻伤。 当然,这还没算上那个差点被一刀捅死的公子哥。 缓过神来的公子哥在手下的示意下来到装有天书的房间,可他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车厢中除了用紫檀盒子装着的死海天书,竟然还有一位女子。 女子明明才豆蔻年华,但发育得一点不慢,白纱薄被遮盖下双峰显得饱满有致,从被子中露出来的修长白腿仿佛能夹死人。而女子双手抱胸,精致可爱的脸上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是惹人怜惜。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爹可是郡守大人,你要是拐走了我,我爹可饶不了你。’女子怯生生地威胁道,只可惜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让人心中扑倒她的念头更甚。 公子哥喉咙一动,咽了一口口水。强行压下心中的念头。‘你可有男人了?’ ‘你胡说什么?’女子尖叫道。满脸通红,像一个熟透的苹果。‘我今年才十五。’ ‘如此甚好!’公子哥大笑道,‘那就拐回家做我老婆吧。’不等女子反抗,公子哥便变戏法似得掏出一块胶布,将女子的嘴蒙上。 感受着女子要喷出火来的目光,公子哥灿笑一声;‘这样的手段是有些不光彩,不过你放心,我马可波罗所在家族乃是海都阿尔卡那一等一的豪门。比你的父亲的郡守来得更加纸醉金迷。而且我向你保证,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说道这里,马可波罗目光柔和,望向女子,眼中满满的爱意。 女子好像停止了哭泣,望向公子哥。宽广的额头,挺直的鼻子,如刀削的面孔给人逼人的英气。浓中见清的双眉下,是一双宝石般的湛蓝色眼睛。他的目光又是那么柔和,就像桃花潭水,让人忍不住就要陷进去。 公子哥察觉到女子目光中的一丝爱慕以及脸上极力遮掩的害羞。心头一荡,大笑将女子带出车厢,另一手抓着紫檀盒子。尽管心中狂喜,公子哥仍是没有忘记和他一起跋山涉水的佣兵团,;沉声道‘各位,我们是时候走了,虽然三个弟兄的尸体还放在这里,但是大唐的军队马上就会赶来。形势不等人啊!诸位放心,回去后,除了先前许诺的百倍犒劳,我自己再备一份厚礼送给战死弟兄的家人,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各位点点头,最后不舍地看了几眼倒在地上的兄弟,在公子哥的带领下消失在夜幕中。 一切行动历经艰险,但最后还是取得了回报。 只是那个撞了大运捡了个漂亮少女的公子哥没有想到,在他顾着纵马狂奔,逃向边境的时候。马背上轻轻靠着他,嘴上蒙着胶带的少女展颜一笑,先前青涩害羞的少女神色不复存在,眼中妩媚之色分明是成熟尤物才有的姿态。‘马可波罗,奴家会好好地侍奉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四章 雷霆震怒 第二天,在重镇阜陵苦等许久仍是没能等到那本书的主簿终于发现不对劲。等到接近黄昏时候,一位有些跛脚的樵夫急冲冲地跑到县府衙门说要报案。苦等消息无果的主簿马上冲上前去;‘出什么事了?’樵夫有些纳闷,今天衙门老爷怎么比自己还急呢?但是刚刚看到的血腥惨状让平日安分守己的樵夫哪有心情考虑这些,火急火燎地说道;‘大人,刚才小的去山里砍柴,隔着老远就闻到一阵血腥味。一开始还以为有熊在下崽。可走进去一看,竟然是一百来号官兵。’ 主簿两眼一黑,差点就要昏过去,但还是强装镇定,问道;‘敌人死了多少个?’这一次跛脚樵夫出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支支吾吾起来。 ‘说!敌人死了多少个?’主簿怒吼道。 ‘小的。。。小的只看到三个与官兵穿着不一样的劲装男子。’ ‘我跟你说,欺瞒朝廷可是大罪。我们大唐一百来号官兵,就留下对面三个?’主簿怒极反笑,指着樵夫鼻子大骂。 ‘我怎么可能骗你,不信大人自己去看。’跛脚樵夫也恼怒起来。 发泄一通怒火后,主簿迅速冷静下来,种种方案在他脑海中构成。 可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妄自决断。只好先将整个阜陵戒严,不准一切人员进出。再派出兵马,一部分在樵夫带领下封锁案发现场,一部分往附近的山头寻找,发现可疑人员一律待会审问。然后再让两名邮差八百里加急将书本被盗一事送到长安治安官统帅狄仁杰与皇帝李显的手上。 做完这一切,主簿便长嘘一气。正好衣冠,磨好笔墨,正襟危坐开始写遗书。 废话,这么大的事,自己的官帽子又这么小,出了事难道还能让上面的人帮自己掉脑袋? 不过写着写着,主簿突然一把将毛笔丢向角落,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是啊,万一被株连九族,这遗书写给谁看呢? 出乎意料,信件送出去的第二天清晨,县府衙门就想起的敲门声。眼袋红肿,一夜未眠的主簿赶紧上前开门,果真是一接到密信,就从京城赶来的治安官大人们。为首一位身着锦衣,衣绣猛虎的男人向前走来,主簿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这感觉,就像是兔鹿见虎罴,鱼虾遇蛟龙; 锦衣男子笑笑;‘不用紧张,先带我去现场看看吧。’ 于是主簿一行人领着治安官们来到那座山林,靠近案发现场,经过两天沉淀都还萦绕不散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主簿一行县府众人纷纷以袖掩鼻,而治安官们却行若无事。 治安官们分头行动起来,有的对照着押送天书名单逐一比对死者,看看是否是内鬼所为。有的将马车整个拆开,寻找里面是否预先被安装了暗器。还有的用银针扎在阵亡官兵眉心,看是否中了毒雾。 当主簿看到其中一个治安官拿起银质小刀对其中一个脸色发青的士兵开膛破肚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就在他要吐出来时,突然被人一把抱住,一口气抱出去几里远,以免案发现场的某些特殊气味被掩盖。 而长安治安官中领头的锦衣男子,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对着两对尸体怔怔出神。 ‘报告,负责护送的官兵全部阵亡。’ ‘报告,马车没有被动过手脚。’ ‘报告,案发时没有官兵中毒。’ 锦衣男子背对众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然后挥了挥手。两个明显久经沙场的武人立即将主簿一行人带出去。主簿一行人倒也识相,乖乖跟着两人退出去。而其他的治安官则快速向前,围在锦衣男子周围。 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锦衣男子开口道;‘既然没有内鬼又没有中毒暗算,那么这一行人就是强攻一百来位官兵了。如果这一行人平均实力与官兵们相当,那么就算兵力是我们这边的三倍也不可能只死三个。而且在大唐,有本事配备几百来人马当私军的人,除了国公,王爷,以及皇帝陛下,我想不到有别人。’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一个看着有些木讷的男子;‘巴顿,最近国公府和几位藩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木讷男子摇摇头;‘回禀大人,并无。’ 另一位女子治安官问道;‘大人,会不会是以少打多?’ 锦衣男子点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男子指向自己身前的一块地方。‘你们看,所有官兵的佩刀都离自己的尸体不远。但是唯独这位主使的刀离自己竟然有五六丈远。而且他身体微躬,胸前有脚印,明显是被人一脚踢出去的。’ 一位身材瘦小的治安官略带惊讶地说;‘这个气力,不会是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内家高手所为吧。’ 男子笑笑,;‘你啊,平时不好好练功就算了,还见识短浅。真正由外家转内家的武夫真要出手哪止这点杀力。一脚下来,一颗正值壮年的粗壮大树能活生生被踢断。’ 那位瘦小的治安官哑口无言。 不知是想安慰那位年轻人还是怎么,男子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人这等武艺,估计离摸到内家门槛也不远了。’ ‘你们再看这位副官的伤口,这么多人中,只有他一个中了枪,而且还是三枪。一个真正的枪手,杀人只用一枪,而他出了三枪。而这里有一个人形模样的泥印。告诉我,在一个混战的局面中,被人击倒等于什么。’ ‘死!’巴顿抢先回答。 “那为什么这里没有尸体?”锦衣男子环视一周,目光扫向众人。眼神凌厉。 没有人回答,其实也不用回答。以他们一行人的脑子,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一个杀手如果不是因为别人把他击倒,那么他倒在地上只能是为了躲避偷袭。而一个能将主使级别武将踢出去五六丈远的杀手是万万不会随便把后背暴露给别人的。所以打斗的顺序应该是主使冲上去砍杀手,杀手转身踢向主使的一瞬间被副官抓住捅向杀手。杀手情急之下终于出枪,慌乱中将副官击杀。 治安官一行人走出树林,正准备回县府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被武将拦着的主簿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拨开武将的手,就要向锦衣男子跑来,可惜马上就被反应过来的武将一把抓住。主簿索性顺势跪下。响头不断。‘这位大人,此次祸事,下官自知难逃其咎,只求大人放过下官的妻儿,我敢用性命担保他们跟此事毫无关联。’ 男子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说道;‘虽然事情没查清之前,我的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无辜的人顶罪而且现在大唐能让本官捏着鼻子让人背黑锅的人没有了。’怕主簿不会信,男子就又加了一句;‘忘了告诉你,我叫狄仁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五章 潜龙在渊 早在天书被盗前,明世隐关门弟子弈星便离开那间种满牡丹的小院子,悄然向西。在京城,师傅对外的说法是自己染上风寒,需要静养。自己床上也有一位形似自己的男子躺着。想必以自己的受关注程度,还不至于令狄仁杰起疑。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弈星已经从外家转入内家,由四境转入五境,跨过了修行第一个大门槛。而武林中素有小宗师之称的五境武人,怎么可能会染上风寒? 几天的赶路,弈星终于来到了边境第一雄城平卢城。如果说长城是大唐北边的门户,那么平卢则是大唐西南的要塞。自古以来,大唐西南边境就屡屡遭受异族的侵扰。轻则小偷小摸,重则打家劫舍。委实让当地百姓受了不少苦头。而且大唐以西,崇山峻岭,树木繁茂,本就难以抓捕。复杂的地形又造就了边境以西,三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的特点。以往来此地就任的官员往往是斗志昂扬地进来,灰头灰脸地回去。以至于后来被拜为此地节度使几乎与被贬谪无异。 但就偏偏有这么一个人,坐镇平卢十五载,生生逆转了大唐西西南守多攻少的局面。令异族魂飞魄散,俯首称臣。 这个人就是安禄山。 因为体型肥硕。一开始所有的京中同僚都不看好他就任云贵节度使。西部异族更是嗤之以鼻;‘一个连山都恐怕爬不了的胖子,还想和我们作对?’ 安禄山到任后,开始也没有什么有力制敌的举措,就在异族们以为新上任的节度使又是一个软柿子,正准备大肆抢掠一场的时候,五人为一组,总计三组勇士不知道怎么潜入异族的寨子,又不知怎么找到了三位部落首领的住所。总之那一夜,三位首领的身子还在床上,脑袋却不见了。异族震怒,由最德高望重的首领领着数千兵马,在平卢城外与安禄山率领的军队对峙。 ‘安禄山,你竟然胆敢刺杀我族首领,是要跟我族开战吗?’老者声如洪钟,怒气滔天。 安禄山不屑地笑笑,指着老者鼻子大骂;‘你们异族三番四次侵略我们大唐,这次行动只够收回利息。要是你们不趁早俯首称臣,我把你们整个族都屠杀殆尽!’ ‘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大唐要割地赔款多少,才能弥补你今天说的这句话。’老者拂袖而去。双方难得的会面就这么不欢而散。 战事很快打响,只是与异族设想的不同,习惯了跋山涉水,单兵战力远胜大唐官兵的异族汉子竟然被纪律严明,进攻有序的官兵打得节节败退。要知道以往此地的官兵都是一盘散沙。更加可怕的是,安禄山此人用兵,有如神助。每次诸位首领精心设计的攻城都被此人一一破解。异族第一次有了退却的念头。 三战三胜的安禄山却还是嫌异族撑得太久,再次放出话来,你们再不投降,我便放火烧山。 整个异族都沸腾起来,可是还不等部落首领将他们的怒火化为战斗力时,漫天火海已经向他们涌来。 真的烧啊! 尽管异族倾尽全族之力救火,可复杂的地形让他们哪里找得到那些东窜西走,一找到就会就往死里放火的勇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浩大的一片林子,植被整整往回缩了一圈。 异族终于吓破了胆,恐惧第一次盖过了愤怒。就这样,异族开始每年上贡,其中一小部分给了大唐朝廷,而大部分,则拐弯抹角地进了安禄山的腰包。那位曾经扬言要让大唐斯文扫地的老首领也羞愧难当,自尽而死。 被异族奉若神明乃至建起生祠的安禄山当然不会告诉异族,其实当年潜入异族寨子的勇士共计二十人,最后五人做掉的,正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领。 有些不同的是,那位老首领是先被毒雾迷晕,再被人抓着自己的手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而那位在城下跟安禄山唱对台戏的老人,则是安禄山在中原江湖中重金请来,由治安官制作的奇人异士榜中的探花,以乔装易容冠绝天下的奇巧儿。 至于异族为何会一败涂地,也少不了这位江湖人士的功劳。 那么最后所谓的老者含愤自尽,当然是这位奇巧儿偷天换日,用早就死了的老首领尸体让自己从寨子中脱身的手笔。 弈星与安禄山的第一次会面没有在那座富丽堂皇的节度使府上,而是在一间偏远的禅房中。一位长相清秀的婢女恭敬地给弈星倒茶。水声潺潺,禅房却显得越发清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蝉噪林逾静了’。 喝掉了一壶茶后,安禄山终于姗姗来迟。人还没走进禅房,声音就打破了禅房的寂静,,才还沉浸在幽远意境中的弈星微微皱眉。‘不好意思老弟,刚才有些公务处理,耽搁了一会。这样,我以茶代酒,自发三杯。’说罢,安禄山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弈星也不好发作。礼节性地笑笑;‘大人日理万机,可以理解。’ 安禄山挥了挥手,婢女起身退去。‘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女帝没死之前,我在云贵两地的声望已经达到顶峰。女帝一死,那群百战老卒说要起兵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大。我不能压抑他们太久。射箭打猎,把弓拉满是好事,可要是把弓拉断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弈星把玩着茶杯,沉声道;‘按照老师的谋划,最迟三个月后,你就可以起兵。届时老师在各地的谍子都会全力以赴,替你争一争那把椅子。’ 安禄山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不过为什么你的老师要让我不出三个月就要到达长安城头,且不说能不能的问题。打下各省后固守城池,以战养战不好吗?’ 弈星摇摇头;‘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况且我们做的是什么?是谋反的勾当,更加讲究一个一气呵成。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拿下李显,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些文武官员,王侯将相才折腾不起风浪。要是这口气断了,你想想现在大唐如日中天的国力,你怎么跟人家打持久战?最可怕的是,万一你们这边有人觉得造反无望,会不会反咬你一口。借出卖你安禄山为自己的仕途再上一个台阶? 安禄山只觉汗流浃背,起身行礼;‘先生所言极是。’ ‘还有一事我要提前通知你一声,你在京城收买的那位兵部侍郎估计是要暴露了。老师说了,与其让他就这么上断头台,倒不如送给他,让老师借这个机会试着诱杀狄仁杰。’弈星补充道。 ‘好。’安禄山眼里露出兴奋神色。‘若是他能杀掉狄仁杰,登基之时除了封赏,我再送十马车黄金。’ 弈星笑而不语。 安禄山哎呀一声,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的错我的错,先生哪是我这等俗人。’安禄山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那我要取了天下,先生要什么?’ 弈星望着安禄山,气定神闲地说道;‘待节度使大人登基称帝,老师只要长安城,一座完全独立于新朝之外的长安城。而将来老师作为长安城城主,也拒绝一切来自新朝的招徕封赏。不过先生许诺,只要不是必要的冲突,日后当长安城与大唐发生纠纷时,长安城可以先退一步。’ 安禄山细眯着眼,像是在权衡利弊。 弈星静待下文。 没过多久,安禄山停止思索,豪放大笑;‘先生助我拿下天下,一座长安城又何妨?我登基之时,就是先生入主长安之日!’ 弈星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我先在此预祝大人马到功成。’ 看着弈星离去的背影,安禄山心中狞笑;明世隐不过如此,天下都是我的,一座长安城而已,机关再多,城墙再厚,我还不是想收回来就收回来?’ 弈星心中也是冷笑不已;‘安禄山啊安禄山,就看看你这只老狐狸玩不玩得过我师傅了。’ 如果说故意迟到是考较弈星的耐心以及弈星背后的师傅明世隐的诚意,那么后来的明知故问则要看看久居长安的谋士对天下大势的把控。最后顺着弈星的话,假装粗人一个问出那样诛心的问题。 先生要什么? 这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其实千年以降,不知道多少殚精竭虑的谋主,陷阵杀敌的猛将都死在了这五个字上面。 功劳要多了,皇帝会觉得你不懂规矩,表面上皇恩浩荡,说什么爱卿理应与朕共享大好河山,其实心里如鲠在喉,巴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 功劳要少了,皇帝会怀疑你心怀异心。这人才要这么点封赏,是看不起我,还是想再打一场,好让自己翻身做皇帝? 其实不能怪做皇帝的人两面三刀,阴险狡诈。皇帝这个职业就是如此,名义上是天下人的主子,其实天下人都可能是你的敌人。 那么明世隐要一座长安城,多不多? 其实不算少,长安城作为天下最富裕的城池,每年税收是同等大小城池的好几倍。来此贸易的世界各地商人数不胜数,八方汇聚,作为长安城城主,毫不费力就能跻身时代潮头,无形中拥有偌大的权利。对于一些小心眼的皇帝,恐怕干脆就不会答应。而对于那些有自知之明,又心怀感恩的君主,这等封赏也算勉强可以接受。 不过给不给都没有关系,没有皇帝可以容忍别人在卧榻之侧笑得这么开心。就算老皇帝迫于情分不动手,继任后的新帝也会代劳。 而按照老师对安禄山此人的盖棺定论,只要新朝的根基打得足够结实,安禄山一定会立即吃下长安城,根本无所谓什么情分。 所以弈星并不理解,老师有什么把握用区区一座长安城,抵挡整个大唐的攻势? 和安禄山一样,明世隐没有告诉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入主长安城的打算,帮助安禄山造反,让天下大乱,只是他用来拖延时间,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六章 暗生情愫 在大唐的治安官还在为天书被盗一案焦头烂额时,马可波罗早已带着佣兵团和那位楚楚可人的少女来到南部边境。这时候,后知后觉的马可波罗终于知道身处比大唐南海更南的海都阿尔卡那城主,高塔家族的米莱狄大人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家里,学了整整一年西域语,却要求自己在大唐用天朝语跟达官贵人打交道。想到一群聪明的治安官南辕北辙,被自己耍的晕头转向时,马可波罗不禁诡秘一笑。 除了拿到死海天书,让马可波罗欣喜的是,经过自己一路下来的精心照顾。那位拐来的郡守女儿不再对自己冷若冰霜。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主动跟自己说几句话。 这可是个好兆头,至少说明少女的心防对他放下了几分。虽然离让少女真正喜欢上自己还为时尚早,但摧大攻坚,徐徐图之。尤其是在讨老婆这种人生大事上,马可波罗不急。 众人在大唐南面一座叫来福的小城落脚。由于地处偏远,又背靠大海没有外敌骚扰。城池的防御显得相当宽松,换回平民装束的众人并没有被守城门的士兵如何盘问就轻松进入城内。城内的官兵也并不多,只是偶尔可见两三巡查治安的游街小卒而已。 众人随意找了一间朴素的客栈入住,连夜纵马狂奔已经让众人又累又乏。客栈那里的肉菜尚可,可酒水实在是入不得口,粗制滥造得很。于是出于对马可波罗一路照顾的感激,得以保存不少体力的少女便主动提出要去买酒水。马可波罗便由着她去。也懒得深思她是真的出于感激还是想趁着众人疲乏好逃走,或者干脆直接找上衙门,要他们联系上远在京城的父亲,将自己一行人绳之以法。 早在逃跑前,马可波罗便让她换上平民服装,还将她身上跟官府有关的物件一一摘除丢掉,女子便失去了证明自己身份的有力证据。再说了,十几个人几乎虐杀了百来号人,还是大唐首善之都长安城里的官兵,就为了抢一本书。这话说出去,谁信? 至于逃跑,一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郡守之女,又能跑多远? 一位刚把偷来的钱砸在青楼小娘裤腰带上的小痞子走进酒馆,正要要一碗定神汤清醒清醒。突然双眼死死盯住一位走进酒馆的少女。乖乖,不过普通打扮,这姿色竟然比那些青楼里穿得花里胡哨的骚浪女人还要来的漂亮。提枪下马没多久的小痞子竟然又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那些青楼女子都看不起自己。自己又何德何能将这样天仙一样的女子骗上床。 不过小痞子转念一想,要是把这女人推荐给老大,老大一个高兴赏自己一个小头目当当,那生活怎么着都会比现在来得顺心舒坦。于是乎,小痞子咧嘴一笑,兴冲冲跑上楼。找到闲来无事正跟酒馆老板唠嗑的老大,火急火燎地说道;‘老大,楼下来了一个天仙一样的美女,赶紧抢回去当老婆啊。’ 被打断话头的纹身大汉有些不悦,顺着声音往下看;‘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知道什么叫美女。’ 这一看看得大汉双眼发直,久久不能转移视线。小痞子心中奸笑;瞧瞧你这德行,跟我又有什么区别。’不过脸上依然是一脸谄媚的贱笑模样。 ‘好好好’纹身大汉兴奋不已,一巴掌拍在小痞子肩头,力气之大直接让小痞子扑倒在地。‘我喝喜酒那天,赏你一个小头目。’ 小痞子眉开眼笑,两眼就要眯成一条缝。 至此至终,小痞子和大汉都没有考虑能不能的问题。 作为来福城道上的头目,纹身大汉手下统领着几百号混混,仗着这地方偏远,朝廷不想多管,就肆意作威作福起来。烧杀抢掠不敢,但是收点保护费,调戏下良家妇女那都是轻车熟路。曾经他糟蹋了一位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据说那女人还跟乡里沾亲带故。那位闺女的父母嚷嚷着要让他不得好死。结果怎样,自己不还是好好得坐在这里喝酒?那位乡里不还是直到离任都不敢出面找自己的麻烦? 纹身大汉走下楼梯,朝正准备提起酒壶离去的少女笑道;‘姑娘,酒壶重不重啊,哥哥帮你拿好不好?’ 开头也不回,冷淡说道;‘不用。’ 开场就吃了个小小闭门羹的大汉也不恼,只是兴趣越发高涨。作势就要抱住少女。‘妹妹你就别客气了,来,哥哥我帮你揉揉。’ 少女连忙闪开,躲过大汉的揩油,愤怒地说道;‘你谁啊,手脚怎么这么不干净?’ 纹身大汉气笑;‘我是谁啊,你问问他我是谁?’说罢,他指了指远远缩在一边的酒馆老板。 老板连忙战战兢兢地回答;‘姑娘,他可是我们城里最大的混混,啊呸,是道上最大的老爷。’ 纹身大汉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听到没有,我是谁啊,道上最大的老爷,你跟着我走,少不了你的好处。’ 少女并不理会;‘你是什么大混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说罢,她快步前行,就要离开酒馆。 纹身大汉迈开几步,侧身挡住大门。阴阳怪气说道;‘哎,现在没有关系,等我娶了你做小妾不就有关系了吗?’ 少女一步步后退,眼神满是警惕,纹身大汉却得寸进尺,步步向前,一脸淫荡。 只是不等大汉伸出咸猪手,一把刀子飞出,当的一声,插在汉子身前不远处的木桌上。 纹身汉子强行压下心头邪火,回头大吼;‘找死?’ 吼声一响,方才还蹲在台阶上嗑瓜子看戏的小痞子一把丢开瓜子,溜之大吉。 来人却更加嚣张;‘现在走,我不把你往死里打。’正是许久不见少女归来,担心少女安危的马可波罗。 纹身汉子一脸玩味地说道;‘小子,你是县令的儿子,还是总捕头王大人的亲戚?’ 马可波罗摇摇头;‘都不是,不过你想揩油的这个人,是我的女人。’ 这下大汉有些难办,当着别人的面抢别人老婆,怎么样都显得有损阴德。要是真做了,本来就对自己不喜的居民指不定要在后面狠狠戳自己的脊梁骨。 不过出于对美色的垂涎,大汉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你们成亲了?’ 马可波罗摇摇头;‘这倒是没有。’ 纹身大汉心中大定,一拳砸向马可波罗脸上。‘没有你说个屁!’ 马可波罗摊开手,握住大汉的拳头,一点一点,将大汉的右手骨头捏得粉碎。 然后,马可波罗无视大汉怨毒的目光,一手掐住大汉脖子,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臂力过人的大汉惊奇地发现。锁住自己喉咙的手就像铁箍一样。压得自己连话都说不出。 马可波罗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我女人一起走了几百里路,我碰都没碰她一下,你个瘪三一来就想把她搞上床,那么我打死你,不算过分吧。’ 在来福镇横行霸道的纹身汉子,就这么被活活掐死。 随手把汉子尸体丢在一边,马可波罗冲女子笑笑;‘走,我们回去。’ 女子走到马可波罗身前,将酒塞进他怀里,突然踮起脚尖,红唇在他唇上轻点一下,快步跑开。 之前还脸色冷峻,神勇无比的马可波罗愣在当场,傻笑不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七章 京城疑云 虽然心中确定以一个小小主簿的官身根本无法接触到死海天书的秘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狄仁杰还是以国师的身份命令当地持节令密切留意这名主簿的动向,更是留下一位治安官以防万一。 而其他人,则随着狄仁杰一起回到京城。 早在事发当天,狄仁杰就对正四品及以上官员下了禁足令。所有敢出城的正四品及以上官员,一律当叛国罪处理。 一间精致典雅的书房内,影青印花双耳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狄仁杰坐在那张女帝御赐的象牙雕刻,玛瑙镶边的椅子上,望着紫案上可能与此次案件有关的官员的档案,陷入沉思。 经过查实,伏击马车,杀死负责押送天书全部官兵并盗取天书,最后还拐走堂堂郡守的女儿的正是马可波罗。其实如果单听马可波罗的口音,马上可以断定此人来自西域。西域黄沙漫天,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况且西域昼夜温差太大,早上明明酷热无比,沙地热得可以用来煎鸡蛋。一到了晚上偏偏冷得可以把人冻死。 而对马可波罗的记录,仅限于此人是来自西域的商人,来此地购买丝绸回国倒卖。却并没有著名此人是西域那个国家的人。西域地域广阔,面积比大唐还要大上几分,关键是西域还小国林立,枚不胜数。 总之一句话,别说是郡守的女儿,哪怕是公主殿下被拐走了,在没有确切情报的前提下,大唐都不敢随便出兵救人。 让人头疼的是这名郡守的辖地就在长安城附近,不然兵部也不会向他借兵押运死海天书。这名爱女心切的郡守几乎每天都来监察司,也就是治安官的大本营询问案件的进展。这给本就被案件搞得焦头烂额的狄仁杰和治安官们又一份压力。 不过好在,作案的跑了,通风报信的还在。不然狄仁杰是真的没有脸面去面对那位郡守以及皇帝陛下了。 眼下最具嫌疑的官员有三位。一位名叫刘延寿,贪财好色,身为兵部侍郎却贪生怕死。狄仁杰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可以当上兵部的二把手。不过也许是因为怕死,此人武道境界倒是不弱,实打实的四品境界。虽然放在偌大的大唐江湖中只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激不起什么太大的涟漪。可是比起朝堂上那些跪久一点就腰酸背痛,站起来都吃力的读书人实在好太多。 另一位叫司马胄,寒士出身,博学多才,文采四溢。在当代士子中声望颇高。有因为长得俊逸非凡,颇有出尘的气质。被皇帝李显一眼相中,当上了翰林大学士,专门替皇帝起草文书,可谓天子近臣。此次押送死海天书,将其送到重镇阜陵特制地窖中封存的文书正是此人拟草。 最后一位则是狄仁杰最不想怀疑的人。如果说整座长安城除了女帝有谁和他关系最近的话,负责整座长安城外墙武力守备的赵鼎当之无愧。自古以来,能够担任‘心腹之兵’——中央禁卫军的统领的人必然对当朝皇帝忠心不二。赵鼎也是如此。不过此人虽然治军持成稳重。早年漂泊江湖时也曾做过刺杀蜀地大奸商严嵩的壮举。还是女帝看他一身武力,又古道热肠。这才没有白白杀了他,而是随便找了个死囚顶罪。这之后,赵鼎便一路平步青云。游牧副尉,营千总,守备,都司。。。到最后的禁卫军守卫。升迁之快,让不少混迹官场的武人望尘莫及。赵鼎也没有让女帝失望,自打他就任中央禁卫军。城外百里本就不多的马贼彻底绝迹,作奸犯科的恶人出入长安城也是难如登天。 狄仁杰怕就怕在,女帝一死,忠心耿耿的赵鼎是否能够一如既往,还是会像早年一样,不顾一切干一票大的然后扬长而去。 朝臣朝臣,一朝之臣。说到底,赵鼎只是女帝的死忠,而不是朝廷的死忠。女帝一死,被打上鲜明女帝烙印的赵鼎该如何自处。圣心似海,对他这种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 狄仁杰揉了揉太阳穴,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亲自会会他们吧。 狄仁杰躺在椅子上,朝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的屋子轻声道;‘传我命令,邀请兵部侍郎刘延寿,翰林大学士司马胄,中央禁卫军统领赵鼎今晚赴鎏金楼三楼一聚,用我私人的名义。你再去鎏金楼要个包厢。’ 黑暗中一个人影一闪而逝,无声无息。 刘府后院,一位头顶蓝色明玻璃冠,身穿补服孔雀的男子,看着请柬上狄仁杰三个字,坐立不安。 文渊阁内,一名翰林学士有些莫名其妙,若有所思。 长安城城头,一名武将放下请柬,默然卸甲。 鎏金楼作为长安城最大的酒楼,向来是长安城最有故事的地方之一。青楼女子,风雅名士,达官贵人,甚至皇宫子弟都能在此见到。鱼龙混杂,热闹非凡。 所以久而久之,鎏金楼不仅仅是以酒肉味道闻名,能进鎏金楼吃饭也成了某种身份的象征。许多山西,河北的大参商,来到长安第一件事,就是进鎏金楼一掷千金。 而今天,国师狄仁杰要在此宴请三位正三品官员。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京中又有人罩着的老板都有些措手不及。不仅把三楼最好的包厢腾出来,更是把整个三楼封厅清场,恭候几位的到来。 要知道鎏金楼一天的流水,相当于一百户外省中等收入人家一年的收入、老板可谓给足了国师狄仁杰面子。 三楼,一位富家翁装扮的中年男子进门便笑道;‘国师,平时最热闹的三楼今天这么冷清,你这顿饭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一位俊逸书生,一位看上去有些木讷,难掩沙场气息的男子紧跟其后步入三楼。书生也冲狄仁杰笑了笑,算是问候。木讷男子则只是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狄仁杰抬起手掌往下压了压;笑道;‘坐坐坐,今天就是请三位聚聚,聊聊天,没有项庄舞剑的意思。’ 俊逸书生司马胄大方落座,微笑问道;‘大人可是要调查近日天书被盗一事?’ 狄仁杰倒也不含糊;揉了揉眉心;‘哎,百来名官兵被杀,天书被盗,你说我能不急嘛。要是再查不出来,皇帝陛下可就要撤我的职了。’ 此言一出,司马胄和赵鼎俱是会心一笑。他娘的,现在的狄仁杰可不是一个长安城治安官统帅这么简单。倒不是说长安城治安官统帅的官帽子不够大。只是官帽子再大不过正三品。虽说检查百官的权力是不小,还是远远不足以让皇帝李显忌惮。如今兼任国师又得女帝遗诏的狄仁杰,再加上朝中在野那些如过江之卿的女帝追随者们。别说李显要搞他下台,按照女帝遗诏,就是狄仁杰那天心血来潮坐一坐龙椅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话听在刘延寿耳中,就又是另一番意味。狄仁杰连皇帝都不怕,那如果他查出幕后真凶是自己,谁能给他一条活路? 不过刘延寿的出神也是一闪而逝,很快就跟着二位笑了起来。 赵鼎喝了口酒,望向狄仁杰;‘那么你现在最大的怀疑对象,想必就是我们三个了。’’ 狄仁杰摊了摊手;‘没有办法,本来三位都是独当一面的国之栋梁,狄某不该有所猜忌。但是根据现在的证据以及推论,最有能力参与这次案件,替马可波罗通风报信的,就是你们三位。当然,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小弟也不敢乱嚼舌根。只希望各位能配合调查。’ 刘延寿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说道;‘大人言重了,我等怎么会是这种不识时务的人。大人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狄仁杰点点头;‘好,那我就不跟三位客气了,请问三位何时得到天书出城的消息,在知道消息到案发这段时间又在做什么?我要精确到每一天的行程。’ 司马胄皱了皱眉;‘大人这是要审犯了?’ 狄仁杰歉意一笑,言辞却并没有认错的意思;‘司马大人,出了这么大的事,都还是我一个人亲自请你们三位到鎏金楼谈。而不是让其他手下把你们抓到诏狱中严加拷问。已经算给足你们面子了。’‘当然’狄仁杰顿了顿,目光直视司马胄;‘如果有人不配合,或者含糊其辞,说不出我想要的答案。监察司的手段,想必大家都略有耳闻。 刘延寿灿笑一声,拍了拍司马胄肩膀;‘狄仁杰大人也是例行公事而已,不用太较真。再说了,我们三人也不一定跟这件案子有关啊,你说是吧大人?’ 狄仁杰笑着回答;‘那是当然。’ 刘延寿抢先说道;‘三天前接到天书要出京城的消息,我就着手布置起来,可是长安城正值一年一度的春狩,那些暂时没有任务的兵都被拉去演武了,剩下那些维持治安的衙门兵又不能动。那我只能向隔壁的李郡守借兵了,那只铁公鸡,问他调点兵跟要他命一样,差点就就地发誓了。’ 狄仁杰笑骂道;‘老刘啊,京城谁不知道你刘侍郎只进不出的名声,可不是怕你空口白牙套走了别人百来人吗。’ 刘延寿陪着笑道;‘大人说的是。’‘安排完事情之后。。。’刘延寿老脸微红,‘我就去惜春苑睡了两天。’ 狄仁杰玩味一笑;‘两天啊,大人身体够好啊。’ 刘延寿摆摆手;‘老了,不胜酒力,一觉睡死了而已。’ 狄仁杰心中冷笑;‘一个觉就过去了,你倒是省事。’ 不等狄仁杰出言提醒,赵鼎就接着说道;‘我是天书出城前两天接到的消息。之后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先到各个城门转一转。然后操练那群新兵蛋子。就是天书出城前我特地走下城头检查了车厢就是了。’ 狄仁杰点点头,继续问道;‘恕我冒昧,如果大人是幕后黑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以防万一,特地借着职务之便确认天书出城的消息?毕竟作为中央禁军统领,你根本不需要做这种事情。’ 赵鼎眼神一凌;‘我只是出于好意,不过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狄仁杰转头望向司马胄,司马胄不情不愿说道;‘你们手里的诏令都是我代写的,我当然是最早知道天书出城的人。写完一天的折子之后,我先回翰林院坐了一会儿,有个同乡的读书人来找我,求我在翰林院给他安排一个抄写的工作,也答应了。之后我就去戏园子听昆曲,听完就回家睡觉。第二天没什么事干,就约了几个同僚游湖,在船上住了一天才回来。’ ‘敢问几位同僚是?’ ‘宋礼,秦玉树,纳兰三千。’司马胄没好气地说。 都是翰林院的人。 狄仁杰朝众人致歉;‘我要问的都问完了,抱歉冒犯了诸位,接下来咱们只谈风月,不谈正事。该吃吃,该喝喝,等下如果哪位觉得不过瘾,无论是听曲,喝酒,还是去惜春苑。今晚开销都一律记我头上。’ 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总算放开手脚吃喝。酒过三巡,场内气氛终于轻松自然起来。刘延寿一个劲地给狄仁杰倒酒。粗人一个的赵鼎竟然在跟司马胄讨论诗词。司马胄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耐心地给赵鼎讲解。 狄仁杰七八分醉的样子,两眼迷离望着前方。 没想到,四个人里酒量最差的竟然是长安城治安官统帅狄仁杰。所幸此人虽然酒量不好,但酒品还凑合。让三人先走,自己在酒楼里凑合一晚就行。三人也不好强行把狄仁杰扛回家。就各自坐马车回家。 司马胄心中有些好笑;‘难怪以往没人听过狄仁杰喝酒如何,原来酒量这么浅。’ 等到三人相继离去,在酒楼客房睡得一滩烂泥的狄仁杰坐直身子,两眼清明,缓缓复盘。 如果说先前只是猜测,那么今晚过后,狄仁杰已经笃定刘延寿就是那个走漏风声的内奸了。 照狄仁杰几年前安插在刘延寿身边的谍子的描述,刘延寿此人虽然贪财,但是对阿谀奉承并不感冒,无论是对各路边军将领,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都不会刻意去巴结,而是更多地把他们当做一起牟利的伙伴。但就今天,对自己这个跟他职务没有太多交集的国师,刘延寿显得太殷勤了。 而且今天刘延寿从容自在,好像自己不是在审问他,而是真的请他来享受的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算你跟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堂堂监察司的头头来问一个官员的话。这个官员连一点拘谨害怕都没有,说不过去。 何况这个人还是历来贪生怕死的刘延寿。 狄仁杰轻轻鼓了鼓掌,一个店小二从衣柜里钻出。‘你准备一下,二十位武职治安官明天跟我一起去封了刘府。’狄仁杰说完,倒头就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八章 惊险伏杀 毫无防备的大雨,像白幕一样笼罩长安。雨水冲刷着地面,积水就要淹上小腿。许多茶楼酒肆只好提早关门。顿时热闹的夜晚就显得冷冷清清。 刘府外,二十个位治安官将刘府包围得严严实实。狄仁杰走下马车,叮嘱道;‘守着这里,别说信鸽,一只蚊子都不要给我放出去。’此时的狄仁杰,脸色严肃,目光冷冽。跟昨天喝酒时插科打诨的那个人天壤之别。 吩咐过后,狄仁杰独自大步迈入刘府。 外围的治安官也习以为常,明明人手足够,却没有一个人说要给统帅搭把手。 他们的统领狄仁杰早就是是六境宗师境修为。他们进去,不过是大人的累赘而已。 按武道境界来讲,只要能在体内生出灵力并御用它的,就已经达到五境的标准。不过只有灵力充盈全身,流转自如,滴水不漏,才能叫做六境武夫。 对五境的人而言,灵力只是一种攻击手段而已,只要将内力汇聚一点,就能大幅提高杀伤力。 而六境的武人,更多地强调天人合一,一呼一吸,灵力在心脉流通,滋养心脉的同时,无形中就是修行。 故而宗师境的强者,往往能比普通人多活一个甲子。 至于七境以上,则开始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如果单比较灵力,当然是灵力越多,这个人就越强。但是六境灵力已经充盈全身,就像一个杯子,你倒进去的水再多,最后能装的也是那么点。于是强者们就决定淬炼自己的体魄,试图把杯子换成木盘。 听上去简单,但这个过程需要时刻遭受剥皮抽筋之苦,而且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来稳固体魄。因此六境升七境,也被叫做脱胎换骨。 最后没撕裂肌肉而死,成功晋级七境的,十不存一。 这么艰苦卓绝的努力当然少不了丰厚的回报,七境圣人境的大佬,单凭就能打杀六境武夫。 凡胎,如何窥见圣人奥妙? 七境再上,就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强了。帝国第一剑客李白和东瀛第一的宫本武藏都是八境,不过没人见过他们全力出手。大唐唯一一个九境,太古魔导姜子牙不知所踪。十境。。。不敢想象,估计是神了吧。 狄仁杰步入刘府,原本下雨天有些发凉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鹅卵石路两旁竟然一路沿着有两条凹槽,上面铺满杂货铺子里最贵的紫煤,在放着一块精铜薄板防止煤炭受潮。狄仁杰心想,好家伙,用得起耗煤无数的地龙,单凭这点就够判你个死罪了。 走到一座假山前,大步向前的狄仁杰突然屏气凝神,身子微躬,像一只受惊的猫。 本来进刘府之前,分明可以听到孩童的笑声,妇人的鼾声,老人的叹气声,可是现在都听不到了。 这还不算什么,毕竟长安城内精通口技并以此混饭吃的人不少。但是这么晚了,又这么大雨,哪有口技才人愿意上门表演?又哪有人愿意听呢?而且声音一等他深入刘府就不见了。 这分明是为了吸引他进来,可是谁又能知道自己会来呢?监察司的行动,向来是高度机密。 ‘有内奸!’狄仁杰心头一凛。 ‘啪啪啪’宅子深处有人鼓起掌来。狄仁杰顺着望去,正是刘延寿。 ‘大人真是好眼力,这么快就发现了我就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不知是我赴宴时哪里露出马脚,还望大人指点一番。’刘延寿表面上是在询问,贪生怕死的他此时竟然一幅智珠在握的样子。 狄仁杰不动声色地笑道;‘知道我要来都不跑,你胆子也不小啊,看来那些年人家说你贪生怕死是污蔑你刘侍郎了。不过这跟我没关系,只要你说出是谁告诉你我会来的,我不但告诉你我怎么看穿你的把戏的,还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刘延寿冷笑一声;‘犯了这么大的罪,你一句话就放了我?大人,我虽然没有你聪明,但你也别把我当傻子。不错,我刘某人的确贪生怕死,但能做出卖朝廷的事,我早就想好了一切后果。再说了,今天谁死还不一定呢。’’ 刘延寿话音刚落,三个人走出屋子。一位妖艳动人的美妇,胸脯峰峦起伏,腰肢水蛇般灵动的她偏偏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只是这位美人只有右手,左臂袖管空空。与此同时,一条竹叶青在妇人右臂缠绕,突出猩红的信子,格外渗人。 一位身材魁梧的虬髯客,手握一把龙雀大环刀,脸上一道清晰可见的剑痕,杀气腾腾。 最后一位相貌普普通通,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的青衫男子,死死盯着狄仁杰,咧嘴而笑。目光炙热。 不少成名的武道宗师都对这位青衫客厌恶不已。只因这个人最喜欢做的,就是杀人。不管是路边玩耍的孩童,还是怀胎三月的女子,亦或是笑容慈祥的老人。。。只要想到了,他就要杀人。而且此人从不招惹那些比他强的人,就算是对上同境也极少出手,不过一出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狄仁杰没有理会实际战力更强的虬髯客和青衫男子。望着妖艳美妇,苦笑道;‘媚娘,你。。。你还好吗?’ 美妇哈哈大笑,双峰随之微颤,美妇右手轻拍胸脯。‘真是笑死我了。’妇人眼神复杂起来,有爱慕,有哀怨,更多的是恨意。‘当年你我缠绵石清湖的时候,你可曾想到有今天?当年你砍下我一条手臂,扬长而去的时候,可曾想我日后还好?还是堂堂长安城治安官统帅,对我只是玩玩而已?’ 狄仁杰闭上眼睛,嘴唇颤动;‘媚娘,你是匪,我是官,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原来十年前,气血方刚的狄仁杰奉命去追杀一条祸害一方的巨蟒。没想到在云贵石清湖遇到了她。那时已经化为人形的她在水边嬉戏。瀑布一样的黑发,修长妩媚的丹凤眼,玲珑玉足在水边小路上纤纤细步。。。两人很快堕入爱河,在石清湖旁结茅而居。立志成为京城第一捕快的男人生出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念头。 不过好景不长,那天他去集市买些物件。回来时路过一个小村庄,刚好看到杀性未褪的她挥舞大蟒屠杀了整个村子。看到他,她眼中的猩红顿时退去,化为人形前一向杀心四溢的她惊慌失措,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他的腿,泪眼婆娑请求他原谅。 盛怒的狄仁杰哪里管这些,自己苦苦追寻的祸妖大蟒,竟然就是她。 狄仁杰顿时拔剑而起,砍向大妖左手。当时修为还在他之上的她没有反抗,就这么看着他砍下自己左手后扬长而去。 只是许多年过去,狄仁杰不时会想,如果自己不是立志当捕快多好。 虬髯客狞笑;‘跟这小子啰嗦什么,难得的好机会,不杀了他老子都不解气。拉着几十个人追了我一千里,要不是怕被缠着脱不了身,老子当时就宰了你。’ 狄仁杰摊手起势,蓄势待发。 脸色苍白的青衫客活动了下脖子,兴奋不已。 美妇收敛情绪,柳眉倒竖,杀心四起。 美妇率先上前,呈直线向狄仁杰杀去。所过之处,青石寸寸炸裂。带着阴柔暗劲的一掌拍向狄仁杰。 虬髯客冷哼一声,身形突然消逝不见,翻转挪腾间,一把龙雀大环刀比那一掌更快来到狄仁杰身前,当头劈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会这么飘然灵动的身法。 狄仁杰以一记拂云手挡下一掌,同时往后一蹬,躲掉虎虎生风的一刀。 虬髯客一刀落空,面无表情,人随刀走,使出蜀地风靡一时的滚刀。挑刺劈扫,处处指向狄仁杰要害。美妇亦以千变万化的宫家二十四手手法死死缠住狄仁杰一只手。 狄仁杰怡然不惧,偷师自岳阳山的梯云纵,在假山上翻上跳下,一次次在两人的夹攻下安然无恙。 不是狄仁杰不想反击,只是面对两个六境武夫潮水般的攻势,他能坚持下来已经不错了。 渐渐地,疲于防守的狄仁杰开始体力不支,步伐虚浮,反应迟钝。高手之争,这种机会怎么会被两人放过,很快,狄仁杰勉强侧过身去,一记开山斩还是打中他肩头,鲜血淋淋,可见白骨。又被美妇一掌拍向小腹,像炮弹一样撞碎半座假山。 自此至终,那位青衫客都在冷眼旁观,除了要掩盖这里打斗的气息,不让外面的治安官发现通风报信,他还在找机会。 找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终于,狄仁杰好像就要力竭,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是时候了! 青衫客两眼发光,不再留力遮掩此地气息,倾力而为,曲手成爪,伸臂剜心。 异变突生 本来就要死在爪下的狄仁杰一手击地,整个人如白虹升起,轻飘飘一掌打在青衫客眉心。 剜心手无力垂下,青衫客从眉心开始,整个人如瓷器般开裂。 狄仁杰望着剩下两人,似笑非笑;‘忘了告诉二位,我其实早就跻身圣人境。’ 两人俱是惊诧不已,暴起后退,闪电抽身,一瞬间就要冲出刘府。可是在终于不再苦苦压制境界的狄仁杰眼里,实在是太慢了。 雷鸣声动,宛如苍天在上的狄仁杰一拳轰出。 拳名止杀。 不单单是美妇和虬髯刀客,狄仁杰面前十丈瞬间化为齑粉。 终于闻讯赶来的治安官们看到躺在破碎假山上,浑身浴血,面如金纸的狄大人,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去就要搀扶大人起身。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动我,刚才透支寿命到了圣人伪境,现在就要遭到反噬了。让我一个人恢复下元气就好。’ 说罢,狄仁杰艰难起身,盘腿而坐,仿佛老僧入定。 一位五境的治安官眼神晦暗不明。 将他这枚棋子精心安插在监察司的明大人曾说过,只要自己有机会能杀了眼前气息紊乱至极,心脉好像都接近崩碎的男人,他就会拿出那朵天山雪莲救活自己妹妹。 对明大人的话,他从不怀疑。 武艺高强的他,却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打小哥哥就四处奔走,给各大商家当镖师,给官府中人当打手。。。只为了给妹妹攒足买药钱。 可是有一回,妹妹一直高烧不退,还说起胡话来。河北本地的医生没有一个人敢接手。哥哥就带着妹妹来到长安,背着她寻访长安的名医。许多名医也纷纷摇头,倒是有一个老前辈看出这是早就销声匿迹的疟疾,只能用天山雪莲来治。可是他也没有。 就在哥哥心灰意冷的时候,明世隐出现了。他说;‘做买卖,最讲究公平二字。你替我卖命,我救你妹妹一命。’ 哥哥答应了。 于是明世隐就一直用各种药材吊着他妹妹的命,他也知道那些药材有多贵,卖了他都还不起。所以他更加感激,努力按照明大人说的,先通过监察司的考核,再一步一步爬上今天的高位。直到今天。。。 哥哥终于下定决心,调整呼吸,罡气汇聚右手,倾力一拳。 由于哥哥主动隐晦前移,此时距离狄仁杰最近的人就是他,再加上治安官们极少相互猜忌,所以当其他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哥哥自信自己倾力一拳,杀一个油尽灯枯的六境,绰绰有余。 然而一拳分明打中那个男人,可是他却纹丝不动。 下一刻哥哥就被一记手刀贯穿胸膛。 仿佛已经看到妹妹服下天山雪莲的哥哥死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反杀,他的气息紊乱程度,怎么可能作假? 隐藏气息,可不是只有青衫客会。凡胎,如何窥见圣人奥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九章 阴谋败露 破晓的长安城,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映在湛蓝天空,蓝天像极了一个娇羞的小姑娘,不愿向世人展现她的美丽。道路边的梧桐树下,几处早莺还在为向阳暖树喋喋不休。一位老人躺在藤椅上,享受着长安城一天中难得的宁静。 ‘快开城门!’一声震天怒吼不知道吵醒了多少还在睡梦中的人。城门守备警惕地看着城外飞奔而至的人,这一看可把他吓得不轻。大汉身材魁梧不说,他双手那两把大得有些夸张的萱花银斧自己两只手拿一把都吃力。 ‘你是何人?可有通关文牒?’守备警惕地问道。刚才那一吼,声如洪钟,估计大半长安城的人都能听到,考虑到长安城星罗棋布的建筑,此人肯定是内家高手。 ‘文牒你个头啊,你爷爷我都不认识了。’ 守备刚想发作,细眯着眼看着就要驰骋而至的男人,突然飞奔下楼,屁颠屁颠打开城门。 他娘咧,竟然是早早离开京城,许久不归的程大将军。 先帝创业时,正是这位程大将军替先帝冲锋陷阵,浴血沙场。为先帝打下偌大基业,在先帝黄袍加身后封为上柱国,名满天下。 可是女帝登基后,程将军却对外声称不耐烦遵循新颁布的严格考勤制度,隐姓埋名周游大陆去了。不过许多武将对此倒是将信将疑,生怕是女帝铲除异己,收拢权力的手段。 程咬金很快入了城,,立即再次翻身上马,朝皇宫疾驰而去。守备连阻拦的意思都没有,站在原地,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眼神炙热。 这可是曾经站在武将之巅的男人啊。 大马路过一家早餐铺子,一个伙计提着一袋包子走出,小腿微微弯曲,几个箭步,竟然追上了奔驰的骏马。 伙计满脸笑容;‘将军,吃过早餐没有,我这还有包子。’ 程咬金没有理会,猛地加速,发现年轻人依旧与大马并行,闲庭信步。程咬金这才有了笑容,伸手接过包子;‘不错,你是谁家的娃娃?’ 伙计咧嘴笑道;‘女帝生前吩咐我,一旦将军您回城,马上带您去找狄仁杰。’ 程咬金点点头;‘那他人呢?’ 伙计面露难色;‘这个点,狄仁杰还有大概一炷香就要上早朝了啊,要不等早朝过后,我再带您去找他?’ 程咬金眉头一皱;‘怎么,不是说好了监察司不能插手朝政嘛,这小子还想篡位不成?’ 伙计连忙说道;‘哎,打住打住,将军你误会了,狄仁杰现在已经兼任国师了。’ 程咬金听了之后,神色并没有放松,整个脸都皱得拧巴起来,心想;‘女帝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把新帝的身家性命放在狄仁杰一个人身上吗?’ 程咬金眼神凌厉起来;‘等不及了,你现在就带我上朝。’ 两人径直来到太极殿,由于‘伙计’领路,皇宫内的守卫没为难眼前这个面生的魁梧男子,直接放行。一路上,年轻的官员看着这个‘伙计’竟然带着人上朝,都在私下猜测魁梧男子的身份。只有少数的老一辈武将死死盯住魁梧男子,震惊过后,老泪纵横。 程咬金回过头,向那些以往跟在他后面的年轻人,如今可能已经是坐镇一方的将军点了点头。那些个皇帝李显眼中最一板一眼的老人们顿时如获至宝,像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伙计笑了笑;‘看来将军威望不减当年啊。’ 程咬金叹息一声;‘老了,现在的天下,是那些年轻人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眼前的魁梧男子看上去不过中年,哪有老人七十古来稀的样子? 简单寒暄过后,皇帝李显终于姗姗来迟,倚坐在龙椅上。随后一声尖锐刺耳的嗓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程咬金沉声说道;‘臣有要事启奏。’ 皇帝李显面带微笑;‘程大将军可是好久没有回长安城了,今日归来,所为何事?’ ‘回陛下的话,臣当年离开长安城,实则是奉了女帝之命暗中巡查各地,以防有变。’ 李显饶有趣味地问道;‘那将军这次回来,是因为有地方要造反了?’ 其实李显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大唐自女帝统治下,繁盛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有人造反? ‘回陛下,正是。’ 一语激起千层浪。 李显只觉得身子有些发冷,不过当了承平太子这么多年的他还是有些不相信;‘敢问将军,是哪部的军队要造反,证据又在哪里?我这个当皇帝的,可不能因为将军一句话就错杀忠臣。程咬金顿了顿;‘回陛下,是云贵安禄山要造反,至于证据,’程咬金摇摇头,‘物证没有,感觉而已。’ 李显有些好笑,望向狄仁杰;‘国师怎么看?’ 狄仁杰沉吟道;‘将军能否说一下发现安禄山有反心的经过。’ 程咬金点点头,有条不紊地缓缓道来。 事情要追溯到十天前。 游历四方的程咬金来到西南,安禄山的辖境。云贵两地,自古多巉岩深林,从高处看,如果把奇形怪状的山石比作大小各异的鱼虾,那么纵横交错的树林则是一张巨大的渔网,其中包裹着零零星星珍珠一样的城池。 并不是说云贵人口少了,只是此地山林实在盘结错杂。 简单易容后,程咬金走出林子,交出通关文牒,准备入城。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当地士卒核对文牒相当仔细,还反复问了自己好几个问题。 入了城后,程咬金特地在城门口转悠了几圈,发现每一个外乡人入城,都会受到相同的待遇。程咬金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原来是例行公事。 不过走在城内,程咬金渐渐觉得有些不对。那些妇孺还好,成年男子看自己这个外乡人的眼光都十分警惕。程咬金心念一动,拍了拍身边一个卖桂花酿的男子的肩头,一缕内力悄然进入男子体内;‘哎兄弟,军营怎么走?’ 听到军营二字,男子心跳猛地加快,肌肉也瞬间紧绷起来,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他心中的惊涛骇浪已经瞒不过程咬金的眼睛。 ‘兄弟可是要去当兵?’男子放松下来,笑着问道。 程咬金憨笑道;‘是啊,觉得自己有点力气,想去军队混口饭吃。’ 男子看着程咬金一身健美的肌肉,心中赞叹几分,回道;‘也不是很远,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一杆大旗转右走三里路就到了。’ 程咬金谢过男子,迈步走向军营,他倒要看看,这个安禄山在玩什么名堂。 专门负责招兵的刘营长最近有点烦,大战在即,云贵几乎所有的成年男子都被军方登记在册了,最近来应征的,都是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可能鸡都没杀过一只,偏偏还装作一副指点江山的高人模样,什么当年赵云七进七出不行啊,要是我去,直接就把老曹斩翻马下。 气得刘营长抄起木棍,就要把这些黄毛小子赶出去。这些小子跑归跑,嘴上还不老实;‘朝廷不要我这样的人才,简直是朝廷的损失。’ 不过今天运气不错,远远看见一个壮汉向军营走来。刘营长快步上前,生怕难得的好苗子被其他人采走,面露微笑;‘兄弟可是要当兵?’ 程咬金点点头,进城就把那对萱花银斧埋起来,还刻意打扮好一会儿的他此时活生生就是一个农民;‘是啊,想赚点钱回乡下盖房子。’ 刘营长看着眼前汉子小山般隆起的肌肉,十分欢喜;‘兄弟我跟你说,别的地儿我不知道,只要你在安节度使大人的旗下,那都是凭实力说话,从来没有什么将种子弟躺在功劳簿上享福的说法。’ 程咬金心中波澜不惊,脸上却是雀跃起来;‘那俺不是很快就能盖房子了?’ 刘营长笑道;‘光说不行,你得拿出真本事。不过我看你这样子,只要敢打敢拼,估计升迁不会慢。先带你去测试一下体能吧。’ 刘营长带着‘新兵蛋子’程咬金来到操场,指着眼前一个磨盘大小的铁块;‘来,试试举这个。’ 程咬金有些为难。 刘营长疑惑道;‘怎么,我看你这么大块头,举这个应该不成问题啊。’ 程咬金摇摇头;‘不是,俺是嫌这个太轻了。有没有重一点的。’说完,程咬金单手轻松举起铁盘。 刘营长先是目瞪口呆,然后突兀地大笑起来;‘好家伙,还真给我捡到宝了。你等一下。’说完,刘营长一路小跑。消失在程咬金视野中。 刘营长心中狂喜;这个铁盘可是操场里最重的一个,双手能举起来已经是普通人的极限了。单手的话。。。估计这个大个子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可以被称为武夫了吧。 程咬金心头冷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是展露实力,让自己能够接触到军中更高级别的人物,然后扮傻装痴,凭借憨厚的表象博得他们的信任,一步步套出话来,看看安禄山打的什么算盘。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路低头小跑的刘营长不知不觉就要撞上前来视察军营的史思明,此人治军打仗,那是一把好手。在军中无论是权力还是威望都仅次于节度使安禄山。得亏史思明身边一位副手出言喝止,冒冒失失的刘营长才停下脚步,一脸歉意。 史思明摆摆手;‘刘营长这么高兴,所为何事啊?’ 刘营长收敛神色,恭敬回答;‘刚收了一个资质极好的新兵,想到他将来能为朝廷做贡献,心中当然高兴。’ 然而他们两人口中的朝廷,却不是大唐,而是燕国。 ‘资质极好,资质极好。。。’史思明低语道,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一闪而没。就在刘营长二丈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史思明抬头;‘好啊,那就带我去看看,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送你一匹枣红大马,也别不舍得换下你那老伙计,听它的脚步声我就知道它快跑不动了。’ 刘营长和史思明一行人来到操场,此时程咬金正在看着操场士兵演武,心中暗忖;‘动作有力,反应敏捷,这些娃娃可比长安城太子兵好不少啊,可惜还是不是我们老一辈的对手。’ 刘营长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个憨厚大汉心中所想,只当他被整齐划一的操练震撼到了。 ‘来,介绍一下。’刘营长示意下,程咬金三步作两步跑来。‘这是我们军队的史将军,将军听说我收了个好苗子,特地说要来看看你。’ ‘史将军好,我叫李鑫。’程咬金还是那副招牌式憨笑,然而心中却在骂娘;‘我才展现出不到四品实力,你让史思明来见我?麻烦,这小子可是在军宴中见过我的,难不成我还要一路杀出去?’ 好在史思明一时还没有发现异样,笑着问道;‘哦,小李啊,你是哪里人?’ ‘俺是河北石家庄永福县的’程咬金回道。 ‘永福县啊,’史思明若有所思,‘你们县里那颗百年老槐还在不?’ ‘哎,将军你糊涂了吧,俺们县里没有种槐树的啊。’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史思明呵呵一笑,扭头眼神示意身边扈从,扈从旋即一拳砸向程咬金脸上,势大力沉,一看就知道是内家高手。 史思明冷眼旁观。 程咬金‘连忙’出手格挡,只是实际上堂堂圣人境界的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手刚刚抬起来,就被一拳砸飞出去,脸上鲜血直流。 程咬金捂着鼻子,佯怒道;‘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营长也一脸不解地望着史思明。 史思明心中稍稍安定下来;看来应该不是朝廷派来的间谍。 单问一个籍贯不能问出什么,毕竟要是真的间谍,怎么可能不在这些基本的事情上下好功夫。但是自己一个云贵二把手站在这里,又有扈从出手逼迫。正常谍子要么会觉得自己身份暴露撒腿就跑,要么拼死一搏把自己换掉。而无论程咬金刚刚选的是哪一种,史思明都自信他必死无疑,而自己也会安然无恙。 史思明收起心绪,赔罪道;‘小李不好意思,现在是紧张时期,我们不得不防范有间谍混进军营,刚才只是试探你一下,还望你见谅。’ 程咬金也是一脸茫然;‘紧张时期?现在天下太平得很啊,又怎么会有间谍呢?’ 史思明眼神深沉,望了程咬金一眼;‘你跟我来。’ 程咬金跟着史思明来到一间幽静的小屋子里,开门见山说道;‘小李啊,你真的觉得现在这个天下很太平吗?’ 程咬金点点头;‘是啊。’ 史思明叹息一声;‘那只是你看到的假象而已,你仔细想想,在你家乡,有没有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有没有胡作非为的富家子弟,有没有不务正业,一门心思搜刮民脂民膏的县令乡绅?’ 程咬金还真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一脸愤然说道;‘我家乡那个衙门老爷最可恨了,每次有人去鸣鼓申冤,他都要看看两边谁身份高,要是都是平民,就看谁给的银子多,有一次两个富家子弟打起来了,这个老爷干脆就起驾去乡下‘与民同乐’去了,还不是怕得罪人。’ 史思明心想;看来这大个子也不傻。口上却跟着义愤填膺起来;‘这还算小事了,我跟你说,当年魔种南下,不知道是京城那位大官收了魔种的好处,竟然隐瞒了魔种的袭击,导致东城守卫苦苦支撑了一个月都没有人来支援。那些忠义之士还被打成内奸,你说寒心不寒心?我跟你说,要不是我们云贵谍报工作做得好,估计现在也还是跟朝廷一样被蒙在鼓里。’ 程咬金心中一惊,当年长城被袭击一事,他也心中存疑,没想到今天在这里收到了确切的情报。 程咬金焦急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史思明继续趁热打铁;‘所以啊,我们就要创立一个崭新的朝廷,一个没有压榨剥削的朝廷,要让人民享受更好的生活。’ 程咬金有些不信;‘可是我觉得女帝当皇帝的时候挺好的啊,要是节度使安禄山安大人要起义的话,他又怎么确定自己能比女帝当年做得更好呢?’ 史思明沉声道;‘女帝确实是一代豪杰,但是她已经逝去了,现在的皇帝还太嫩,我看他连一个州都管理不好,更别说打理天下了。而我们云贵的节度使安大人,那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安大人统领云贵这么多年,异族敢来犯吗?借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你说说,李显那小子跟安大人比哪个好?’ 程咬金下定决定;‘好,我就听将军你的。’ 史思明心中暗喜,却是严肃起来;‘那你以后就是我们义军的一员了,刚才我让我的副手试探你,发现你已经有接近四品的水准了。这样,你就不要从底层做起了,直接来我身边当亲卫兵,能者多劳嘛,我也不算坏了规矩。况且我身边都是比你强的高手,你跟着我,武艺一定会有所提高。’ 程咬金咧开嘴笑了;‘谢谢将军提拔。’ 好像想到了什么,程咬金加了一嘴;‘将军,我刚来云贵没多久,衣服和一些值钱的物件都放在客栈呢,我先去拿回来。’ 史思明沉吟一会,缓缓说道;‘这样,我派个人陪你去,一来做个伴,二来你拿完东西直接让他带你熟悉军队环境。’ 程咬金痛快说道;‘行。’ 史思明放心下来,拍拍程咬金肩头;‘好,去吧。’ 小镇客栈内,程咬金收拾好东西,感受着身边武夫的内力流转,冷笑不已;‘老子不过展露这点实力,史思明这小子派个五境巅峰来跟我的梢,看得起我啊。’转头朝那位扈从笑笑;‘老哥,咱们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了,要不我请你喝顿酒吧?’ 一直暗中锁定程咬金的扈从笑笑;‘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眼前汉子整个身子颠倒了。 原来是程咬金随手一记手刀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程咬金仍是那憨厚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可惜啊老哥,这酒你要清明才能喝上了。’ 那名扈从怎么也想不通,刚才魁梧汉子还挡不住自己一拳,怎么现在轮到自己挡不住,不,是压根没察觉到汉子出手。 程咬金将扈从的尸首踢到床底下,洗干净手上的血迹,再将房门上锁,行若无事离开了客栈。 临走前还顺走了一匹品相不错的大马。 另一边,史思明在回忆程咬金的长相,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只要地位不差亦或者跟他有点关系的人,他都会努力在脑海中把这些人的姓名和长相一一对应起来。 混迹军队虽然没有官场那么多弯弯道道,但是光会打仗还是不够,得学会做人。 突然史思明想起许多年前,还是安禄山安大人副手的他,站在仅列末座的大人身边,稍稍抬头瞄向席中央那位如日中天的魁梧男子,大气不敢出。 ‘快,快关城门。’史思明喃喃,他身边的副手纳闷了;‘大人,现在大早上的,关什么城门啊?’ ‘快关城门!’史思明怒吼,吓得副手一溜烟冲了出去。 牵着马缓缓前行的程咬金正被守备盘问着,一位校尉纵马奔来,丝毫不管撞到妇孺或是打翻别人的摊子,大吼;‘我是史将军手下的宫校尉。快关城门!’ 程咬金望着越来越近的校尉,将心一横,再次瞬杀两位看守城门的守备,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章 被隐瞒的战争 鉴于程咬金在军中的威信以及国师狄仁杰在朝廷上的赞同,皇帝李显很快点头诏令天下云贵节度使安禄山的叛贼身份,同时通告各州节度使加强对所属辖地的管控,严防一切云贵地区来往的人物,以防有谍子刺客。 退朝后,文武百官纷纷离去,位高权重的,都是坐着私家马车,吃着南方来的名目繁多的新鲜蔬果,隔壁还有美婢小妾按摩服侍,生活那是相当惬意。 那些个清水衙门的小卒子们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但要顶着毒辣辣的太阳走回家,还要想着如何应对家里黄脸婆的刁难;整天就知道写什么道德文章,当个翰林君子有什么用,文章写得好能当饭吃吗?还不是天天给人家润笔,叫你多去人家侍郎尚书那里走动走动你还不听,好歹混个熟脸让人家提拔官员的时候想到有你这个人啊… 不过无论官职大小,好像都没有人把安禄山造反一事真正放在心上。 现在大唐这么强盛,安禄山怎么可能是对手,再说了,云贵离长安远着呢, 狄仁杰忧心忡忡走在街上,一点没有文武百官的乐观心态。程咬金是什么人?大唐基石一样的存在,虽然现在已经隐于江湖,但是几十年的戎马生涯摆在那里,他说安禄山的兵比长安城的守备都要强上不少,狄仁杰不得不再次拔高对安禄山的重视。毕竟在担任国师之前,他一直只负责京城方面事务,权力也不如外界传闻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等到他接任国师,才渐渐接触到安禄山此人的冰山一角。 ‘国师,我有要事相商。带我去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地方。’声音在狄仁杰心湖荡漾,正是程咬金大将军。 狄仁杰心中一惊,同样以心湖传音;‘好,将军跟我来。’ 程咬金暗中跟随狄仁杰穿过大街小巷,闹市酒肆,终于来到一间僻静的小屋,程咬金心想;终于到了。结果两人进屋,狄仁杰却掏出一张精致的面皮和一些易容的装扮递给程咬金,两人彻底‘脱胎换骨’后,还要从屋子后边布满灌木的草丛中钻出。 富商模样的程咬金一心期待还有比刚才小屋更隐蔽的地方,结果狄仁杰却带他绕回了市区,走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屋子。 程咬金差点就忍不住出言提醒;‘喂喂,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狄仁杰没理会程咬金心中的不解,一手将一张空无一物的厚重书桌扭转半周,再将木架上的烛台取下,书桌原来位置下的地砖缓缓打开,露出一架垂直的扶梯。 等到两人爬下梯子,狄仁杰不知按了什么,两人头顶上方那张厚重书桌又消无声息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走进地下室内,程咬金再次惊叹于屋内的豪华,不过这种豪华,只现于程咬金这种老兵眼里。 各种型号的弩箭琳琅满目,有轻巧便携的贴身小弩,有适合狙击伏杀的中型战弩,甚至还有在城内基本用不上的攻城弩。 程咬金还看到一些煞风景的物件,比如世面上早已失传的龙须锥,达官贵人用于附庸风雅的华绣扇子。经过狄仁杰一番解释他才知道,原来虽然是赝品但同样价值不菲的龙须锥只要拆下笔头,就是一支小型的袖箭。而华绣扇子内附夹层,用于放置审讯的迷药。 室内的珍品还不止这些,千金难求,刻画入神的冰玉面皮,可生白骨的茯苓散,各种制式的通关文牒。。。无一不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心头好。 程咬金念念不舍地收回视线,笑道;‘监察司还真是有钱,我看你这就不叫地下室了,叫黄金屋才熨帖。’ 狄仁杰笑笑;‘将军谬赞了,不知将军耗费内力用心湖传音,有何指教?’ 程咬金正色道;‘你可知道十几年前长城守卫军的那桩案子?’ 狄仁杰点头;‘略有耳闻,当时好像长城守卫军中有一位高层与魔种暗中勾连,不过所幸我们京城发现得及时,在他还没造成太大破坏之前就把他抓回京城处死了。’ 程咬金苦笑;‘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实际上,魔种早就南下进攻长城了,而且那场战事足足打了一年,长城那边也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苦苦支撑了一年。最后魔种的确被打跑了,但是长城守卫军死后遗落的装备和物资统统被魔种带回魔窟。而长城东面也被打开一个大大的缺口,后来花了不少精力去修补,光用来补窟窿的土石就搬空了一座小山。’ 狄仁杰震惊不已;‘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朝廷不知道?’ 程咬金无奈道;‘长城当然发过求援信号,后来修缮城墙也曾请求朝廷拨款,可是这些文书都被京中的大官压下来了。你可知道是谁?’ 狄仁杰咬牙切齿;‘看来我还是小瞧刘侍郎了,待在侍郎位置上不挪窝十几年,几次调任他去当工部尚书都不去,我还以为是他怕我盯工部盯得紧,到了工部不好收礼。没想到这人野心还不小啊。’ 程咬金问道;‘那他人呢?’ ‘给我关死牢里了。’狄仁杰松开了拳头;‘不对,一个刘延寿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后面一定有人指使。上次我去逮捕刘延寿,竟然有我以前的三个六境的仇家等着我,要是我真的像监察司对外宣称的一样是六境,绝对要死在刘府。但是纵然这样,他背后那人其实也不亏,借我仇家之手,轻轻松松掀开我的底牌。这样的人,确实很厉害。’ 程咬金安慰道;‘你不要这么悲观,他既然能借他们来杀你,不见得就不能借他们来达到其他的目的,一下暴露战死三位六境武夫,他心里也不痛快。’ 狄仁杰点点头;‘那既然这样,当年那位被当做是内奸的高层应该是被冤枉的了。’ ‘可惜了一位国之栋梁。’程咬金叹息一声‘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如何是好?’ 狄仁杰沉吟道;‘这样,我先派人去长城找找,看看有没有当年魔种入侵的消息。’ 程咬金提醒道;‘一定要派信得过的手下,现在长安城可能有眼睛。’ ‘这个当然,’狄仁杰躬身作揖;‘听将军说云贵的军队比长安城的守备都要强,所以在下恳请将军大战伊始帮忙操练京中的军队,振我大唐国风。’ 程咬金放下手中的劲弩;‘没有问题,不过。。。’程咬金气势浑然一变,像一头刚睡醒就要呼啸山林的狮子‘如今国师你位高权重,还望且行且珍惜,若我发现你有窥觊大唐江山之举,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狄仁杰神色平静;‘将军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白石路一间清幽秀气的小院子内,一位身着白袍,白袍上绣有牡丹的男子正摊手算卦,身边悬浮着一晶莹剔透的灯盏,奇怪的是,明明灯盏中没有放蜡烛,整个灯盏却紫光流转,明亮而深邃,好像能把人的目光吸进去一般。 停下手中动作,白袍男子展颜一笑;‘是时候了。’ 当天,深得女帝器重,望气占星长安第一的明世隐离开京城。 自始至终,负责监视明世隐一举一动的甲等密探毫无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一章 烟雨江南 江南,是柔美的,烟柳画桥,就像美人纤细的腰肢,迤逦江水,就像美人流转的眼波,飞云冉冉,就像美人欲说还休的风韵。 江南,是繁华的,东南形胜,三吴都会,如果说长安城的繁华是政治角力下的大势所趋,那么江南的繁华则是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的天命之选。钱塘自古繁华,在这里,充沛的雨水滋养了各种各样的农作物,宜人的气候又吸引着各地的富商前来安家立业。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江南,是多情的,长亭外,古道边,染柳烟浓,吹梅笛怨,不知多少怀春少女在这风帘翠幕中翘首期盼,又不知多少痴情少年在这飞絮杀人时辗转反侧。 烟雨江南。 蜿蜒江河上,一艘游船划开了未磨湖镜,惊起阵阵细长涟漪。商船内一间包厢内,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正仔细把玩着从路边小摊捡漏得来的往日周国贡品玉山子,一位高大威猛的扈从笔直站立,一语不发。一位管家模样的伛偻老人慈眉善目,笑口吟吟。 大腹富商指着手中美玉,背对二人问道;‘曜朔啊,你看我新淘来的玉器怎么样?’ 被叫做曜朔的高大扈从摇摇头;‘老爷,在下并不懂赏玉这等风花雪月的事。’ 富商也不恼,只是放下手中玉佩,叹息一声;‘不解风情。’ 伛偻管家笑了笑;‘小史啊,真不懂得赏玉又何妨,一口咬定玉是好玉不就得了,说不定老爷一个高兴,就把玉佩赏给你了。’ 富商哈哈大笑;‘听到没有。为人处世,你还得再跟老姚学学。’ 高大扈从一脸无奈,咧嘴苦笑。 其实如果把曜朔两个字的偏旁拆开,日月加起来就是明字,男子又姓史。。。 扈从的真实身份确实就是云贵叛军二把手,军中大将史思明,那么富家翁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镇守云贵十余载,杀得异族闻风丧胆的安禄山。 只不过这个时候,获知云贵要反的程咬金还有十天左右才能赶回长安而已,况且皇帝的诏令传递,同样需要时间。 大腹富商望着墙上一幅出自名家的富春山居图,自言自语;‘现在时势不等人,先生又不在,我很慌啊。’ 此言一出,高大威猛的扈从顿时低下头,沉默不语。伛偻老人依旧是一副笑脸,只是双手交错摩挲,杀气横生。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眼前的僵局,水灵的小丫头探出小脑袋;‘咱们游船的戏台子就要开演了,各位老爷可要去听戏?’ 富家翁笑容和蔼;‘好啊,听说江南画舫最出名的就是《牡丹亭》,就是不知你们这里的乐师舞娘演的如何。’ 小丫头俏皮一笑,言语中满是自豪;‘咱们怜官唱的可好啦,每次开船都有不少游客慕名来听呢。’ 富家翁将一个桃子轻轻抛向小丫头;‘好,我等下就去见识一下。’ 小丫头接过桃子,巧笑倩兮地跑开;‘那我可就等着各位老爷了。 小丫头跑远后,富家翁起身,语气阴柔;‘走吧,听戏去。’ 史思明如释重负,快步紧跟富家翁走向大堂。 伛偻老人也亦步亦趋,步伐姿态,暗含武学真意。 大堂内,戏台子早早地搭起来,台下的怜官还在加紧整理妆容,乐师则自顾自拉起了小曲,把琵琶架在肩上,一只手拍着大腿,显然陶醉其中。 戏台子前面的小集市更是热闹,有推着手推车贩卖碎嘴吃食的跑堂伙计,有整整齐齐摆放好扇子,玉簪等纪念物品售卖的温婉女子,甚至有看上去仙风道骨,手持羽扇,头顶纶巾的相面道人。 富家翁找到一张靠前的椅子坐下,老人和扈从分别站在两侧,充当左右门神。 照理说,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不会贸然上前搭话,可就是有一位不识趣的中年男子上前,大咧咧地坐在富家翁隔壁,有一句没一句地拉起话来;‘兄台最近生意做得还好?’ 富家翁抬手抱拳;‘借你吉言,小铺子很快就要开业了。敢问老哥这边事业进展如何?’ 中年男子淡然一笑;‘货已经准备好了,买家什么时候要货,我们便什么发货。’ 富家翁鼓掌赞许;‘这个服务态度要得,哎你说江南明天天气如何?’ 中年男子有些激动;‘明天风和日丽,黄历上说适宜开张置业。’ 富家翁伸了个懒腰;‘好,那我就听老哥你的,明天就开张,我也在此预祝老哥今晚就能发货收钱。’ 能将立国开业说成开小铺子的,世上也没有几个,眼前的富家翁安禄山就是一位。 而那位中年男子,明面上的身份是杭州郡守家中的花匠,实际上是苏杭八成刺客的主人,狄仁杰做梦都想抓捕,可是一直碍于职务所限无法亲自前往的人之一,青面黑手聂要离。 传言此人杀人行凶,必定会戴上一副青面獠牙面具。不过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事实上,见过他这副面具的,都已经死了。 也没有人知道,很早之前,聂要离就是云贵节度使安禄山的人。 送走了中年男子,富家翁躺在藤椅上,静静听曲。 江南女子,果真是水做的,红唇轻启,声音娇柔甜糯。腰肢扭动,步伐灵快轻盈。一眉一笑,顾盼传神,直教人想冲上去将她抱住,让她融化在自己怀里。 富家翁闭上双眼,细细聆听。 (众)姻缘诧,姻缘诧,阴人梦黄泉下。福分大,福分大,周堂内是这朝门下。齐见驾,齐见驾,真喜洽,真喜洽。领阳间诰敕,去阴司销假。 (生)从今后把牡丹亭梦影双描画。(旦)亏杀你南枝挨暖俺北枝花。则普天下做鬼的有情谁似咱! 显祖的《牡丹亭》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古往今来人们对爱情的向往,对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祝愿。可现实哪有这么美好,牡丹有再开的那天,人却不一定有重逢的时候。 哪怕再相逢,沧海桑田两相厌,海誓山盟已忘怀才是寻常事情。一见如故简单,破镜重圆,哪那么容易。 一个黄瘦枯干的小男孩跌跌撞撞跑进了大堂,嘴里叼着半个包子。撒腿狂奔,就是不经意间打翻了滚烫的茶水,手上水泡直冒也照跑不误。看得富家翁龇牙咧嘴。 一个腰披围裙的厨子,拿着锅铲追出来;‘好你个小崽子,跑,你给我跑。’说罢大步流星冲向小孩。 很少管闲事的富家翁抓住男孩的手,将他拉向自己身后。小孩本想挣扎,但使出的力气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富家翁笑道;‘这位兄弟,这么粗鲁对一个小孩做什么?’ 有些忌惮富家翁身边的高大扈从,厨子也没敢直接抢人,只好跟着回答;‘这小子,每天供他三餐还不够,鬼迷心窍了,竟然敢偷吃客人的东西。你看我不打死他。’ 男孩抓住机会赶紧咽下包子,嘴倒是挺硬;‘你一天让人做牛做马,给的稀饭连米都不见几粒,就剩点米汤,你也不嫌害臊。’ 富家翁也跟着附和;‘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这小孩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没吃过饱饭。’ 厨子自觉理亏,但又硬着脖子不承认,声音更加大起来,大堂内听戏的朋友都侧目而视;‘这小贱种不过是个奴才,给他饭吃已经不错了,再说了你谁啊,我管教自家奴才关你什么事?’ 富家翁还是那副和善模样;‘奴才是吧,你出个价,我买了。’ 厨子得势不饶人;‘二十两,买不买’ 要知道江南地带,一个便宜一点的僮子不过一两银子,厨子这回,可以算上漫天要价了。 富家翁还是点了头,身边的佝偻老人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厨子。 厨子只好悻悻离开,心里只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早知道这个富家翁是头好说话的肥羊,价钱就该再要高个十两,不,二十两。 富家翁转头望向小孩;‘吃饱了没,我再给你买点?’ 枯瘦小孩没有理他,偏过头去,手心冒汗。在富贵人家做事,待遇不见得比在厨子身边做事来得舒坦,有些富贵人家从来不把奴婢当人看,一个不顺心,打死就打死了。况且像他这种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官府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所以其实如果给他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留在厨子身边,就算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也比被当做富贵人家的出气筒活活打死强得多。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他觉得没人比他明白了。 可惜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富家翁好似看穿了小孩的心思,伸手揉揉小孩的脑袋,刚准备安慰几句,谁知道小孩马上摇头挣脱自己的手,怒目而视。 富家翁哈哈大笑;‘这孩子像我,看来我这二十两银子没白花。你放心,跟着我不但不用担心有性命之忧,你还能吃饱,开心不开心?’ 小孩看着富家翁,将信将疑。 曾有诗人说过,江南最吸引人的无非山水和美人。山水之美,随处可见,因为江南本身就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可是要想领略石榴裙的曼妙,那就得上青楼转一转。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女子,由于常年寒冷,往往长得高大魁梧,而这一特点又使她们带有男子的粗犷,哪里是女子,简直就像个大老爷们。西域女人又饱受风沙侵扰,皮肤粗糙不堪。唯有江南女子,温婉柔美,肌肤弹嫩细腻,才是男子的梦中情人。 所以才有了杜牧那句‘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走在路上,史思明有些不解,往安禄山靠得近些,低声问道;‘大人,照理说明天就要起兵了,我们现在不是应该走了吗,怎么?’ 安禄山同样压低声音;‘不急,我这次主要是为了给那个枯瘦小孩一个好的归宿,至于有没有培养身边人的想法,我找老姚验证过,这小子还真是一个武夫胚子,不过他还太小,一切随缘吧。’ 史思明看了看那个枯瘦小孩,心中感慨;这小孩一定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多大的机缘。不过转念一想,大人当年对自己一个边军弃子尚能如此,随手搭救一个小孩,也是情理之中。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江南一带最大的青楼,明月楼。别看名字好像简简单单,其实乃是取自盛唐开篇之作,诗人张若虚所著《春江花月夜》的‘何处相思明月楼?’ 至于青楼的主人,更是大有来头。名叫李念奴,早年便作为歌姬出道,歌喉婉转,犹胜黄鹂清啼,远山眉黛,细柳腰肢,一笑千金少。 不过与那些出名后抓紧时间勾引名流子弟,跻身富家婆的女子不同,李念奴一向卖艺不卖身,更是选择在自己声名最鼎盛的时候隐退。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盘下一间青楼,自己当起了老板。李念奴名声在外,当然有不少豪客慕名捧场,就算不能一亲芳泽,远远看上几眼也行啊。这之后,李念奴的青楼生意越做越大,自然也招来不少人眼红。可是李念奴除了人美声甜,从商手段也是不弱,游走于郡守富豪之间,左右逢源,一次次逢凶化吉。今日娇容不似当年的她依旧让明月楼稳如泰山,现在大半个江南地带,都开遍了明月楼的分楼。 如果有人觉得李念奴胸大无脑,想占她的便宜,那一定会吃大亏。 安禄山率先迈入青楼,老鸦一脸谄笑上前;‘几位客官可有事先中意的女子,倘若没有,老奴再给各位介绍几位新鲜出炉的水灵女子,保证把各位伺候得满意。’ 安禄山掏出一张银票,不偏不倚插在老鸦两胸之间,再从怀里掏出一枚勾玉,放在老鸦手心;‘把这个交给你们老板,就说有故人来见。’ 老鸦转身上楼,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个出手阔绰的主,这张银票,差不多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收入了。 史思明笔直站定,闭目养神。 老姚不动声色,目光扫视四周,像虎豹在寻找猎物。 枯瘦小孩放肆打量身边青楼姑娘,反正不用掏钱。 半盏茶的功夫,一位婢女走下楼,恭敬欠身;‘楼主请各位贵客上楼一聚。’ 四人便随着婢女移步顶楼。 明月楼总计有五层,一层都是些寻常的胭脂俗粉,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只是相比较而言,如果这些姑娘从良,也是汉子们争相捧回家的金丝雀。 二层的姑娘则除了精通床笫之事之外,还是弹唱的好手,曾有一位善才登楼,说要挑战一下怜官弹琵琶的火候,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不过明月楼也没有让这位善才扫兴而归,特地找了几位脸蛋精致,皮肤嫩滑的女子作陪。最后善才酒酣耳热,摇摇晃晃离去,挑战失败一事早已抛诸脑后。 三楼则是各路豪客趋之若鹜的地方,对于一些有钱人来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可明月楼还真给出了答案。金发碧眼的波斯尤物,娇小玲珑的东瀛淑女,甚至还有流着魔种之血的猫耳妖女。。。。。。各国中凤毛麟角存在的祸水,都能在三楼见到。 能在四楼画眉的女子都是明月楼的花旦,不过明月楼向来严禁四楼女子用铅粉等对肌肤有危害的化妆品,追求的就是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修饰。事实上四楼女子也用不着化妆,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无论怎么看都是完美无瑕的玉人。 从一楼到四楼,两边都有楼梯供客人上去,但是楼梯到四楼就到顶了,所以一般的客人都没有看到昔日花旦李念奴的机会。只有四楼左翼走廊尽头有另一座楼梯能够登上五楼。 整个五楼。都是李念奴的住所。 安禄山等人登上五楼,玉屏风内传来银铃般的声音;‘禄山,你可好久没来看我了。’ 安禄山讪笑;‘哎,你这么忙,我哪敢耽误你做生意,来,让我看看你胖了没有。’ 屏风中人咯咯笑起来,走出屏风;‘好啊,我就让你好好看看。’ 这一看让史思明有些发懵,他竟然没办法猜测眼前这女人的年龄,十五岁的清澈眼眸,二十岁的玲珑身段,三十岁的熟女风韵,但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什么岁数,眼前的女人都让史思明喉结一动。 不过好歹是多年浴血沙场的主,意志坚定的史思明强行收回视线,稳定心神。 枯瘦少年就没那个本事了,看到李念奴的同时,鲜血喷涌而出,赶集低头掩饰。 安禄山索性直接抱起眼前的玉人,不知是抱得太紧还是女人那里实在太过壮观,那对玉兔几乎就要被挤出来。 得了便宜的安禄山还真要卖乖;‘胖了,真胖了,我差点就抱不动你了。’ 李念奴伸出一只白皙娇嫩的手,轻轻推开安禄山,安禄山也顺势放开女人‘行了,你一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干什么?’ 安禄山收起笑脸;‘你知道的,很快天下就要不太平了,我一旦失手,身边的人也不得安宁,这世上又没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所以我想把这个捡来的小孩子交给你带着。别让你的姐妹去勾引他就行,要是他自己想要花钱买春。。。’安禄山回头看了看一脸潮红的枯瘦少年,‘我管不着,当然你也别把楼里女子贱卖给他。连女人的卖身钱都不愿意给的,生还是死,你自己决定。’ 李念奴娇嗔道;‘我的好哥哥,你都这么说了,我哪敢不好好培养这个小子啊,你放心,明儿我就找楼里的武师教他学拳,至于女人,你不回来接走他之前,不止明月楼,江南所有青楼都不会做他的生意。’ 安禄山搓搓鼻子;‘还是你懂我。’然后他张开双臂;‘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要不再抱抱?’ 往昔连手都很少让人碰的李念奴真的凑上前,艳唇贴向安禄山脸颊,低声说道;‘成王不易,称帝更难,但你记住,无论你成功与否,只要你来到明月楼,我一定拼尽全力保你无恙。’ 安禄山调笑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啊,好了我走了,这小子就丢给你了。’ 安禄山转身离去。 只是说话时,安禄山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二章 海都 燕国与大唐即将开战之时,身为国师的明世隐却没有跟随安禄山出战,而是以圣人体魄千里奔袭,累了就在当地买马继续驰骋,然后花大价钱雇了个船夫,一路向南,来到大唐国境之南更南的海都阿尔卡那。 照他的速度,估计能比某个醉倒在温柔乡里的公子哥快上四天。 海都,顾名思义,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城市,由于天然地形所限,海都在很久以前一直处于不与外界通人烟的尴尬状态,商务贸易也一直停滞不前。不过勤劳智慧的海都人民当然不会束以待毙,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努力,如今海都出产的船只无论是从外观造型上还是效率实用度上都是举世闻名。不少人来特地来此地买船的同时,也间接带旺了此地的经济。久而久之,海都阿尔卡那有了‘小长安’的美誉。 而高塔家族的米莱狄作为城主,在海都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 走进海都的明世隐却没有被海都表面的繁华所吸引,恰恰相反,在八境练气士明世隐的眼中,这座城池就像一位垂垂老矣,奄奄一息的老人。 明世隐走在大街上,看着过往的行人,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看上去壮硕的汉子,会不时在背地里咳嗽几声,那些正谈天说地的妇人,最近吃饭总没什么胃口,最为幼嫩的小孩,脚板底下已经泛起一丝黄色的结晶。 这是针对海都阿尔卡那的诅咒,不过这些普通人之承受了诅咒的十分之三,剩下的七分,全部落在高塔家族的身上。 明世隐在路边找了加早餐铺子坐下,要了一碗面条。 虽然食物中也含有毒素,但鉴于他不是受诅咒的对象,以自身体魄排出这点毒素自然不在话下。 时候还早,早餐铺子也就零零星星坐了几个人,其中一张桌子两人聊起天来。 ‘哎,你知道吗,那个敢于挑战筑城者的傻瓜疯了。’ ‘什么,就是那个叫狂铁的家伙?’ ‘可不是吗,到处跟别人说海都要完了,叫我们快跑。我看啊,他是输给筑城者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才这么说的吧。’ ‘那他这样,以前的商队还敢让他护航吗?’ ‘嗨,早就把他解雇了,还用说?哎不说了,他来了。’ 明世隐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一扬。就在此时,一个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糟蹋汉子冲进来,最引人注目的是,汉子竟然有一条机械手臂。 更好笑的是,汉子每见到一个人,都会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要求他离开海都。 那些女人一看到他,就远远地躲开,带着小孩的妇人则赶紧把自己孩子拉走,至于暴躁些的汉子,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明明更加健壮的他也不还手,只是继续他看上去很可笑的‘工作’。 终于轮到了明世隐,狂铁刚想把手搭在明世隐肩膀上,突然发现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挡住了,自己的手就这么停在空中。、 八境仙人境,已经可以将内力外放,故而古籍中的仙人冯虚御风,其实并不是假话。 狂铁只得放下手,不过还是固执地重复道;‘兄弟,海都要完了,你快跑吧。’ 明世隐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反驳他或者把他当做疯子,反问道;‘如果我说我能救下海都,你信吗。’ 不等狂铁回答,明世隐袖中紫光一闪,一幅幅画面涌现在狂铁脑海中。 咳嗽的壮汉,吃不下饭的妇人,脚底有结晶的小孩。。。。。。 画面的最后,是一个浑身被黄色晶体包裹的女人。 海都的主人,高塔家族的米莱狄。 回过神后,狂铁看着明世隐,一脸激动;‘你真的能救活海都?’ 明世隐依旧平静;‘你带我去见米莱狄,一切好说。’ 狂铁说话甚至结巴起来;‘我,我现在已经不能去见她了,不过你放心,每到月圆之夜,她都会在高塔的顶端摆弄自己精巧的机关设施。明天,明天就是这个月的十五号了,你可以在那时见到她。’ 明世隐拿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点了点头;‘好,如果我的事成了,海都会被救活的。’ 说完这话,明世隐陡然消失不见。 狂铁呆滞当场,双手颤动;‘神仙啊。’ 高塔之上,一位高傲的女贵族正在吹着海风,修理着一只机械奴仆的手臂。脚步声响起,米莱狄头也不回;‘不管你是谁,现在离去,我不杀你。’ 背后的人笑笑;‘早听说过海都城主的不可一世,今日一见,果然比想象中野蛮。’ 米莱狄猛然回头;‘你找死?’ 不等明世隐答话,米莱狄愤怒地用权杖敲打地面,她身边的机器奴仆马上蜂拥而上,要将眼前的人绞成碎片。 明世隐退后半步,拧腰起势,探出右手。无形的气浪喷薄翻涌,所有机械奴仆都被掀翻。 明世隐收手拢袖;‘城主大人息怒,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米莱狄心中骇然;此人看上去如此轻松挡下自己的机械奴仆,实力至少不再自己之下,如果他要对今天的海都不利,自己还真没什么办法阻止,可能最多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而已。 其实七境的米莱狄对上八境的明世隐,连同归于尽的本事都没有。 米莱狄挑眉;‘哦,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明世隐直截了当;‘我帮你解除你身上以及海都受到的诅咒,你给我锢龙钉。’ 米莱狄眼神一凝;‘你究竟是谁,你是怎么知晓海都的秘密的?’ 当初那个狂妄的佣兵只是察觉到海都的异样,但眼前人竟然直接把海都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明世隐伸出右手,一个晶莹剔透的灯盏飞出,明世隐心中默念几句,灯盏内霎时紫光流转。这次呈现在米莱狄脑海的,不仅仅是海都受到诅咒后的样子,还有整个世界的样子,长安,大漠,西域,东瀛。。。。。。 明世隐收回手,所有影像又顿时消失,略带自豪地说道;‘虽然我自己不能真正做到掌观山河,但借助琉璃盏还是可以做到的。’ 米莱狄摘下手套,叹息一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厉害的法器。’米莱狄的双手已经完全被黄色晶体覆盖,结晶一路蔓延,就要到手肘关节处。 米莱狄坐到沙发上,抬手示意明世隐自便;‘不错,海都和我都受到了诅咒,不过锢龙钉不能给你,你应该知道,要想做成锢龙钉,就要从海都真正的支柱,海底下那根定海神针挖下一点碎片,现在的海都已经摇摇欲坠,我不能拿海都人民的性命开玩笑。’ 明世隐不冷不热地说道;‘城主不真诚啊,海都底下的定海神针又不是真正支撑大陆的柱子,只是支撑气运的柱子而已,况且这么大的定海神针,都没有办法完全消除诅咒对你和海都的影响。可见你们受到的诅咒有多么恶毒可怕。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定海神针每隔几年就会自行脱落一些碎片,别告诉我你没派人去收集。’ 米莱狄也没有谎言被戳穿的尴尬,身体前倾,追问道;‘那你又有什么把握解除海都的诅咒?’ 明世隐不慌不忙;‘我相信你听说过死海天书。’ 米莱狄娇躯一震;‘怎么可能,天书已经被芬奇大师毁去了。’ 明世隐摇摇头;‘他毁去的,只是摹本罢了,再说你不是不信邪派人去长安找了吗?’ 米莱狄心中狂喜;‘这么说马可波罗找到天书了?’ 明世隐冷笑;‘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连养望一事都没做好,就火急火燎去套人家兵部侍郎的话。刘延寿什么人,官场老油条,这点道行还想蒙混他?要不是我暗中通气,他怎么能知道死海天书出城的准确地点和时间,现在他就应该待在诏狱里。’ 米莱狄犹不服气;‘那照你这么说,马可波罗现在已经在回海都的路上了,如果我现在把你赶走,静静等马可波罗回来,你又能怎么样?’ 明世隐古井无波;‘我当然还有后手,马可波罗当初截取天书的同时,还‘意外’拐到了一个郡守的女儿,其实他拐去的,乃是江湖中奇人异士榜的榜眼,鼎鼎大名的梅夫人。梅夫人本身就跟那位郡守的女儿长得很像,而梅夫人厉害的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女子妆容,只要给她时间,不论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还是伛偻驼背的老妪,你都能在她脸上看到。第二件就更厉害了,是勾引男人的本事,当朝两位尚书,一位翰林院学士都曾与她有染,只不过他们三人彼此不知情而已。我想现在梅夫人已经把马可波罗管教得服服帖帖,安心做她裙下之臣了吧。’ 好像想到了什么,明世隐恍然大悟到;‘哦,我忘了告诉你,梅夫人能登上榜眼,还因为她有六境宗师境的实力。’ 这是在告诉米莱狄,如果自己拿不到锢龙钉,那个春风得意的公子哥就会死在回来的路上。 米莱狄瘫坐在沙发上,无奈说道;‘好吧,你赢了,我现在就把锢龙钉给你,不过在我拿到死海天书之前,你不能离开海都半步。’ 明世隐点点头;‘可以。’ 米莱狄拍了拍一个机械奴仆,机械奴仆转身书桌下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紫铜盒子,打开盒子,是三枚大小各不相同的钉子,唯一的共同点是,三枚钉子都有一股乳白色气流环绕,隐隐能听到龙鸣声。 明世隐收下盒子;‘那我就在此谢过城主了,希望海都能够一直繁华下去。’ 米莱狄无力挥挥手,明世隐就要走出顶楼大门。 突然米莱狄发话;‘那那位真正的郡守女儿到哪里去了?’ 明世隐微笑;‘当然是死了。’ 米莱狄胃里一阵翻涌,质问道;‘你这么做,不怕遭到报应吗?’ 明世隐头也不回;‘成大事者,连这点小事都放不下,怎么成大事?这点城主大人应该比我清楚。’ 米莱狄不再去想,算了,让他去做吧,反正魔鬼从来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魔鬼二字就是最好的解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三章 江南之战 次日清晨,杭州城内大部分官兵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史思明已经带领部队来到城外的树林的隐蔽起来。整个行军过程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 到达指定位置后,史思明抬高右手,收紧握拳。所有人马上停下,与平时整齐划一的停步不同,士兵的停步顺序是由前面的先停,后面看到前面的士兵停下来再停。也就是行列的间隔不短,不然这种貌似犯了兵家常识的行阵能让所有士兵撞在一起,不攻自破。 不过好处也有,那就是这种走法比起正常行军来得无声无息的多,最适合他们现在的处境。 史思明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是你们这把利剑饮血开锋的时候,安大人平时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心里都有数,就让我们为安大人,为燕国而战。’ 虽然所有人限于军令不能开口,但是不少人已经嘴角上扬。安大人可真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好的节度使了。 对于史思明来说,更是如此。当年因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被某位京中大佬挑翻下马,自己也被殃及池鱼从一个连长沦为边军弃子,放逐云贵。可是安大人并没有嫌弃他,暗中考量他之后,毫不犹豫给了他一个校尉官职。起先史思明还以为他是要提拔几个为自己背锅的替死鬼,但是过了很久史思明都没有发现异样,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别人安大人都是奖罚分明。上头对安大人的处罚安大人甚至不会跟下属提上一嘴,更别说拉替死鬼了。史思明便越发努力给安大人卖命,官位也一个劲地攀升,最后坐上云贵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史思明对安大人只有感激。所以当安大人笑问他;‘你说,现在的日子也太无聊了吧,要不我去弄把龙椅坐坐?’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追随。 所以在他闯祸,被易容混进来的程咬金将军刺探军情后,史思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逃跑免受死罪,而是如何不耽误安大人的大计。 不过结局出乎他的意料,安大人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处罚他的意思,在游船时也只是拐弯抹角地骂了自己一句而已,还敢让他继续统领军队,打燕国揭竿而起的第一仗。 史思明觉得自己纵是脑干涂地,也没办法报答安大人的再造之恩了、 其实安禄山在得知军情泄露,如果还要保证出兵的突然性,打大唐一个措手不及的话,自己要比计划中早一个月出兵的时候,恨不得把史思明剁碎了拉出去喂狗。不过安禄山并不是史思明那样只会领兵打仗的人,琴棋书画,安禄山也样样精通,早些年,还捞到一个长安四大才子的称号,虽然他只排末尾,但是也足矣说明此人的博览群书。 而在书上,安禄山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心胸有多大,他的舞台就有多大。同理,一个皇帝的气量有多大,他屁股下的龙椅就有多牢固。 养气制怒上,安禄山确实是一把好手。 城外,史思明的军队整装待发,安静等待城内传来的信号。 城内,刚刚被阳光唤醒的人们还陶醉在万象初新的短暂喜悦中,杭州的指挥使柴令武也才在小妾服侍下完成洗漱,回味着昨晚的时光,一个不识趣的的婢女走上来;‘大人,副指挥使候大人找你。’ 在大唐,主副指挥使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上下之分,权力大抵相同,只是分到的任务不同而已。或许这也是女帝防止武将割据一方的一种手段。而节度使在自己的辖地当然名义上是最大的,但是其实不能插手军队之事,只是遥领两大指挥使而已。 也就在云贵没有这个规矩,节度使安禄山对主副指挥使都是说一不二。 柴令武看着走进院子的同僚,眉头一皱;‘老侯啊,大清早的,你找我做什么,有事情等我回到军营再说啊。’ 侯君集严肃道;‘老柴啊,不由得我不急,我们杭州的节度使王弘基大人被暗杀了!’ 柴令武大惊;‘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侯君集苦笑;‘就是昨天晚上,王大人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刺客准备很充分,对王大人家中护卫轮换制度了如指掌,估计是蹲点很久了,下手的时候正是王府防备最薄弱的时候。王大人的尸首是在早上被他家人发现的,同时还在王大人后花园草丛中找到了五名护卫的尸体。’ 柴令武继续问道;‘现在这件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侯君集压低声音;‘王大人的家属发现王大人死后,第一时间不许府内下人外出,然后密信告知我,现在除了王府,只有你我知道。’ 柴令武沉吟道;‘王大人生前待你我都不薄,这样,你先代我去安抚一下王大人的家属,我先去一趟节度使府,把大人被害一事上报朝廷,再看看他们节度使府那边怎么安排临时坐镇杭州的人选。’ 侯君集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先前还有些怀疑王大人家中的守卫轮换制度是柴令武泄露出去的,毕竟这个制度本身就是柴令武亲手布置的,但现在看他的行为举止,应该与此事无关。 侯君集点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办。’随后侯君集带上两个亲兵离开了柴府。 柴令武把脑袋埋在毛巾里,喃喃道;‘要变天了。’ 柴令武没有去节度使府,还是照老规矩乘马车来到军营。 ‘早啊,柴大人,今天侯大人没有跟你一起来吗?’侯君集手下的两名副手问道。 柴令武挠挠头;‘他啊,不会是又醉在床上吧。’ 听到这话,两名副手均是嘿嘿一笑。侯大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酒,虽然说也不怎么误事,但是迟到那是家常便饭。也就是王弘基看他个人能力强,不然早就上报朝廷申请换人了。 一名士卒飞奔前来,大喊道;‘柴大人,大事不好了。城北市坊有人恶意纵火,现在火势很大,还有几十个人趁机闹事,城北已经乱成一团了。’ 柴令武骂道;‘反了天了,真以为老子好欺负,’他望向侯君集的两个副手,‘既然遇到了你们,你们就正好带人去处理好这件事。人带多点,以防有变。’ 侯君集手下一个副手正要提醒自己的兵不归柴大人管,柴令武就眉头一皱;‘怎么,侯大人不在,我就指挥不动你们了?’ 另一个副手赶紧拉了拉身边同事的衣袖,赔笑道;‘大人哪里的话,小的这就带足了人去平定祸事。’ 柴令武欣慰地点头;‘如此甚好,别让我跟侯大人失望。’ 待侯君集手下的百来号人走远,柴令武从帅帐中拿出兵符,带上十来名亲兵,纵马奔向城西。 其实柴令武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王节度使被杀,是为了把侯君集调到城东的王府,这么多人平白无故闹事,是为了将侯君集手下所有亲卫调到城北。那么剩下的,就是防御相对空虚的城西了。 声东击西,里应外合。 柴令武带着人来到城西,负责城西守卫的士兵纷纷行礼,柴令武摆摆手;‘免了,这次来是特意来视察你们这边的工作的,不用招呼我,我自己看看就行。’ 随后柴令武周围的亲信四散开来,向各个角落的士兵走去。 那些小卒子当然不敢不当回事,纷纷站得笔直,原先有些困的士兵都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另一边,一直在掐着时间的柴令武亲信在柴府点燃了烟火,炮火迅速窜上了天空,炸响后,是一个飞燕的图案。 在轮守士兵身旁的亲信暴起发难,霎时间,大部分的士兵都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死。 城外史思明看到绚烂的烟花,心中一喜,吼到;‘各部都有,听我号令,进攻!’ 一群身披黑甲的精锐士卒开始冲锋,直奔敞开的城西大门。 城内的士兵终于发现不对,一个胆子大的士兵质问柴令武;‘柴大人,你这是要造反?’ 柴令武脸色平静;‘顺应天命而已。’ 由于城下的士卒大多死于方才的突袭之下,城上的士卒也一样被柴令武安插的奸细打乱阵脚。杭州城西,就这么简简单单被史思明一行人闯进来。 柴令武双手抱拳,身子微曲,朗声道;‘恭迎史大将军攻克杭州。’ 史思明摘下头盔,笑道;‘大局未定,言之尚早,你要么先藏身行伍中,要么先找地方躲一下,待我攻下杭州,少不了你的封赏。’ 柴令武恭敬地说道;‘安大人圣明神武,天下定是大人囊中之物。’ 然后,堂堂大唐一州指挥使就这么像普通士卒一样披甲上马,行于行伍之中。 史思明旗下士兵分成数十队,向城内的官兵发起了进攻。 那些久居江南,看惯了江南迤逦山水,听惯了温婉女子甜腻嗓音的士兵们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眼前黑甲士卒的对手。单论战力,两三个江南士卒才抵得上一个黑甲武士。关键是这群黑甲武士比他们更加训练有素,悍不畏死。往往是一个江南士卒挡住了一个黑甲武士一刀后,他的同伴马上就会上前从另一侧出刀。而每当江南士卒辛辛苦苦杀掉一个黑甲武士后,临死的黑甲武士还会紧紧抓住插进自己身体的大刀,让江南士卒无法抽刀再战,然后死在乱刀之下。 再这样打下去,分出胜负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劲装男子在屋檐上飞奔,翻转挪腾间,就要接近史思明。 劲装男子大吼一声;‘大胆逆贼,竟敢冒犯朝廷威严,今日我形意门掌门洪当就要替天行道。’ 史思明扭扭脖子,一阵炒豆子一般的噼里啪啦,翻身下马,狞笑一声;‘哦,那就玩玩?’ 两人同时抬手横于胸前,蓄势待发。 劲装男子率先出手,虚晃一招打向史思明侧脸,然后左脚微微蹲下,右腿一记鞭腿扫在史思明腹部。 史思明左手下移,挡下鞭腿,同时一记窝心脚踹在劲装男子小腹。为了防止重心不稳,洪当只好缩腿,双手下压,内力汇聚掌心,砸向史思明膝盖。 意图很明显,你要伤我,我就废你一条腿。 史思明冷笑一声,从袖中捻出一把飞刀,电光火石间,飞刀已经掠向洪当眉心。 你废我一条腿,我就要你的命。 洪当来不及收手挡下飞刀,双腿往后一蹬,身形暴退同时弓腰后仰。飞刀就这么贴着他的脸飞过,插在不远处的门柱上。 洪当怒目而视;‘你用暗器?’ 史思明不屑讥讽道;‘能杀人就行,哪来这么多规矩。你以为这是街头斗殴?’ 洪当明显动了真火,不再言语,体内罡气如沸水翻滚。 洪当依旧先声夺人,使出五行拳中的金拳劈挂,一步一转身,整个人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手肘交错,攻势连绵不绝。 不过这一次,洪当每前进一步,都会留三分力气。 史思明微微偏头,用穿着铁甲的身体硬抗蕴含内力的一掌,弓步冲拳,打在洪当手肘神经处。 洪当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史思明肩头铁甲也开裂破碎。 史思明得势不饶人,一拳从下往上,打得洪当下颚发响,满嘴鲜血。一脚踢在洪当胸膛,就要把他踢飞。 没想到洪当竟然料敌先机,率先抓住史思明踢出的腿,狠狠将他摔在地面,尘土飞扬。 洪当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两手握拳,左臂前伸,右拳置右肋下,右脚前进半步踏下。 正是形意拳中杀力最大的半步崩拳。 以洪当现在的修为,半步崩拳打下去,能轻松打断一根顶梁柱。 史思明再次抛出飞刀。 洪当嗤笑一声;‘雕虫小技。’左手顺势变手,随手打飞短刀,右手依旧砸向史思明胸膛。 可惜他想错了,他在等史思明再次抛出短刀的瞬间,史思明也一直在等他不留后路出手的时候。 史思明身披铁甲的右手弹出尖锐细小的铁爪,划开地面,借力错开身子。左手握拳,探出倒刺,扎进洪当喉咙。 洪当一拳依然砸在史思明右臂,几乎将史思明右臂连皮带肉撕下来。不过一拳到了后段气力全无,原来倒刺已经贯穿洪当喉咙,洪当喉咙鲜血喷薄而出,直直望着史思明,发出咯咯的声响。 史思明艰难爬起来,用左手摇了摇无力的右臂,大口喘气,还不忘讥讽一句;‘你还真以为我只有飞刀啊。’ 其实如果单论境界,形意门掌门洪当犹在沙场武人史思明之上,不过沙场厮杀不是江湖切磋,不分高低,只分生死。 另一边,当侯君集手下急急忙忙赶去集市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人去楼空的场子,连闹事者的影子都没看见。 为首的张牙将终于发觉不对,神色慌张;‘不对,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快撤。’ 可是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史思明的黑甲武士已经把节度使王弘基的邸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柴令武随大部队来到王府,翻身下马走进院子。回过神来的侯君集正瞪大眼睛,愤怒看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王夫人则一脸悲哀,身子伏在已逝夫君的身上,肩头耸动。 柴令武忍住自己冲上去安慰一番的冲动,平静望着侯君集;‘老侯,投降吧。’ 侯君集破口大骂;‘你个卑鄙无耻,利欲熏心的小人也配叫我投降?好啊,在我面前装得道貌岸然,还跟我说什么王大人待你我不薄,一转身就把王大人的人头卖给逆贼,这还不够,干脆把杭州都拱手送人,你还真挺本事啊。’ 柴令武面不改色;‘骂够了没有?要是没有,你继续骂,我继续听。’ 侯君集冷哼一声;‘当然没有,你叛国欺君,是为不忠,纵由干戈,是为不仁,忘恩负义,是为不义,你柴令武就是个不忠不仁不义的小人。你。。。’ 侯君集没能再说下去,后面赶来的史思明让人一箭射穿了他的头颅。 史思明按住受伤的右肩,叹息一声;‘这等忠义之士,不能为安大人所用,不如杀掉。’ 柴令武没有说话。 史思明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去,不忘用剩下能动的手拍了拍柴令武的肩膀;‘攻下杭州,除了我,你居功至伟,回去我定会如实向安大人禀报,你就等着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吧。’ 柴令武张开干裂的嘴唇,语气却不是那么兴奋;‘感谢史将军美言。’ 史思明转身离去。 柴令武站在原地,想起王大人的提拔,想起王夫人的以泪洗面,想起老侯的怒目而视,更想到当年自己一个穷酸的孤儿被地痞欺负后,发誓要当大官,赚大钱。。。。。想了很多很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四章 风雨如晦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自古以来,泰山一直是历代帝王封禅祭祀之地,纵横重叠的山势,堆叠厚重的形体,辅以参天松柏,横亘巨石,环绕烟云,造就这番静谧与雄奇的宏大景象。 主峰玉皇顶山腰上,有一个孤零零的隐秘山洞。泰山本就是五岳之巅,主峰玉皇顶更是高不可攀,而山体常年布满滑腻腻的青苔,要徒手攀岩哪怕两三米都有些困难。 可是这样的一个山洞内,此时竟然有三个人。 一位手长过膝的中年男子百无聊赖地往山下丢着石子,看上去的胡乱抛丢每一次都能打在同一只鸟儿身边,吓得这只鸟儿四处翻飞,惊叫连连。 一位青衣顽童正在玩跳格子,可是他跳的地方是山洞的边缘,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可青衣顽童还兴趣盎然,几次几乎就要一跃而下,摇摇晃晃,就是掉不下去。 一位背负长剑的白衣女子来回踱步,一呼一吸间,一缕白气始终萦绕不散。 这位女子的修为,分明已经到了滴水不漏的六境巅峰。 女子终于忍不住;‘盟主,安禄山已经打下了大半个江南了,我们到底要不要现在走?’’ 那名青衣顽童脚步不停,只是回过头来,老气横秋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要忘了命令是怎么说的。’ 女子刚要说什么,青衣顽童抬手制止了她;‘别说了,审时度势,我自由分寸。对了,那两位怎么还没来?’ 蹲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帮着回答;‘哦,他们宗门好像出了点事情,现在忙着救火呢。’ 青衣顽童嘟起小嘴,气鼓鼓地说道;‘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要亲自出马,看来就是平时御下的功夫做得不好。’’ 中年男子看着小孩稚嫩可爱的模样,笑着揉揉小孩的脑袋;‘哎,明明就是你平时不管宗门事务当个甩手掌柜,还好意思说人家。’ 青衣顽童一把拍掉中年男子的手,瞪着她说道;‘反了你了,老子的脑袋你也敢碰’ 中年男子收回手掌,似笑非笑;‘是,老大。’ 此时安禄山大军已经接连攻克苏杭两州,总的疆域已经扩大到大半个江南地带,只要慢慢蚕食南面少数州郡,就是跟北方李显划江而治的局面 杭州军营内,立下大功的众将士正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热烈庆祝这苦等已久的胜利,场面十分热烈,除了负责守夜的官兵,其余所有人都加入到这场狂欢中。 军衔更高的军官,则被安禄山统一安排在春月楼喝酒,有的在复盘前几日的战事,有的在争论接下来的行军方向,还有的借着醉意,调戏着酒馆里年轻貌美的二八小娘。 坐在主席上的安禄山看着众将士,笑容和煦。 喝过几壶酒之后,安禄山拿起酒杯,颤巍巍起身,说道;‘各位先听停一下,我说两句。’ 整座酒楼顿时鸦雀无声 安禄山缓缓说道;‘我知道,在战事开始之前,我们军中还是有少部分人持怀疑态度的,怀疑我们能不能凭借两州之地与蒸蒸日上的大唐抗衡,。我不怪他们,毕竟战事局面风云莫测,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是面对大唐这样的敌人。不过好在,纵然有些老伙计不相信我,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跟大唐通风报信,仍是默默站在我身后。冲你们的义气,我安禄山敬你们一杯。’’说完,安禄山高高举杯,仰头饮胜。 席中几位老将真的默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安禄山继续说道;‘其次,我要在座的你们帮我感谢军营中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卒们,如果没有他们在战场上的奋勇驱前,我们万万没有机会坐在这里享受江南的风情。古语有言,一将功成万骨枯。是,打仗是要死不少人,但我安禄山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每一个战死的袍泽,我都会帮着安顿好他们的家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一些年轻的武将,眼眶微红。 ‘最后。。。’’安禄山停下来,先前的酒意荡然无存,挺直腰杆,王霸之气肆意汪洋;‘我更知道,许多人肯跟我起兵,除了是对我安某人忠心不二,更是为了博取一个泼天富贵。我也就把话放在这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待我日后称霸天下,封侯进爵又如何?便是裂土封王,我安禄山也一样拿得出手、’ 年轻的武将紧紧握着酒杯,眼神炙热。老一辈则是老泪纵横,这样豪气干云的大将军,自己有幸追随,不枉此生。 说完话后,安禄山起身离开。 酒楼内在一段短暂的安静过后,又突然间更加沸腾起来。 走出酒楼,安禄山来到江边,双手趴在栏杆上,借着微腥的江风醒酒,身后是老姚和史思明。 安禄山仰头望月,问道;‘先生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四章补 风雨如晦 史思明低声道;‘先生没有给出具体时间,只说少则两月,多则三月,不过等到大人攻打长安城之日,他一定会回来。’ 安禄山挥挥手;‘好吧,现在先生的布置已经大多数交给我了,他不在战事也没什么太大影响,由他去吧。你也喝了不少酒,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吹吹风,有老姚陪着我就行。’ 史思明应声退去。 安禄山直接睡在江岸上,望着老姚;‘老姚啊,你说这个明世隐装神弄鬼的,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老姚跟着蹲下,摇摇头;‘老奴也不知道。’然后老姚笑起来;‘不过这些事情有大人你操心就行了,老奴懒得去想。’ 安禄山哈哈大笑;‘你啊,不过也好,我就喜欢你这点。’ 安禄山凝视着皎皎玉盘,怔怔出神。 江南一战,自己手下的兵果真如虎兕出柙,把大唐的官兵打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攻下杭州一役,自己不过损失两千人马,杭州这边就交掉了将近六千条人命。可是以后在江南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待久了,没有云贵凶山恶水这把天然的磨刀石,他手下的兵还能这么锋锐无比吗?他安禄山怕就怕在自己辛辛苦苦操练出来的兵被江南的温婉抹去了锋利,不但北征不成,还被缓过神来的大唐一窝端了。自古南征易北战难,不是假话。 到现在为止,明世隐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忙,如果不是此人接触收买杭州主指挥使柴令武,杭州怎么也可以支撑十天半个月,要是让杭州等到朝廷的援兵,那么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而且明世隐做的还远不止这些,起兵造反,兹事体大,云贵两州人民悠悠众口,再加上朝廷派遣各地的监察官员,消息很难藏得住。除了安禄山定时给各路官员送去不少银子外,身处帝都的明世隐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可是越发现明世隐布置的精妙绝伦,天衣无缝,自己就越不敢信任此人,如果说明世隐只想要长安城那还好,倘若打下大唐,自己给他就是了,大不了等他死后找个由头收回来。但安禄山已经有一丝怀疑明世隐究竟想要什么。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有读过功高盖主,怎么会没有读过狡兔尽,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安禄山想着想着,就这么吹着江风沉沉睡去。 长安城,军机处。 皇帝李显看着墨家巨子连夜赶工做出来的最新山河形势图,沉默不语。 江山依旧是那个江山,不过已经有一部分不是他的了。 程咬金见状,上前安慰道;‘陛下,江山易主,只是一时,逆贼安禄山不得民心,是撑不了多久的。’ 李显苦笑道;‘他起兵造反,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是这个天下向来是拳头大,道理就大。只要他能给江南百姓一个还过得去的生活,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去反抗他?要是他占据江南的日子长了,到头来江南就彻底忘掉昔日我们李家的恩情,一心倒向安禄山那头喽。这么辛苦打下江山,相信安禄山也一定会在坐江山上好好下功夫。哎,愁啊。’ 程咬金继续劝导;‘陛下不必妄自菲薄,以大唐如今的国力,只要缓过神来,定能收复失地。’ 李显不置可否,看着狄仁杰;‘国师能否为我分析当前局势?’ 狄仁杰点头,指向帐中精巧的沙盘;‘陛下请看,如今逆贼安禄山已经攻下江南北面大半地区,加上安禄山之前的辖地云贵,已经对江南的南面地区形成包夹之势,很快就可以占据整个江南。’ 李显看着沙盘中已经变色的小旗子,点头;‘嗯,我知道。’ ‘然后,’狄仁杰拿起其中一杆写着燕字的小旗子;‘安禄山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以江南为立身之本,一昧死守,争取一个划江而治的局面。如果他这样做,优势在于江南的水师向来是大唐最强的,而且长江辽阔,我们如果南下征讨他,他很快就能发现。不过劣势更加明显,如果他要打持久战,以长安现在的财力,他安禄山根本支撑不下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必他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死守江南的可能性不大。 李显脸色难看;‘那这就是说,他无论如何都要北上,试着把我拉下马了?’ 狄仁杰没有否认;‘这样行事,才是对他最有利的。要打,而且要打快,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根本不给我们发挥财力的优势,直接攻下长安。到时候就算你拥有再多钱又怎么样,还不是都得乖乖归到他安禄山的口袋里。’ 李显继续问道;‘那依国师之见,安禄山打下长安的可能是多少?’ 狄仁杰摇头;‘不好说,如果安禄山一方只是单纯的攻城,以长安城的城池牢固程度以及居高临下的天然优势,怎么打都是我们赢面大。可是陛下,杭州之战,安禄山可是没有损耗一兵一卒就打开了城门。’ 李显冷哼一声;‘乱臣贼子,反复小人,还真能凑到一块去。’李显一挑眉,杀心四起;‘我的长安城,也有这等小人?’ 狄仁杰回道;‘陛下,臣相信只要陛下不要有所偏颇,自断羽翼,长安的中央禁卫军以及皇家的御林军的两位统帅绝不会背叛陛下。只是我的监察司尚且被安插了眼线,谁能保证禁卫军和御林军不是如此?所以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有所偏颇,自断羽翼。’听上去根本不像臣子在与君王问对,更像老师在教导学生。 李显缓缓说道;‘好的,朕知道了。言行方面朕一定注意,不过监察百官,还需国师多费心。’ 狄仁杰深鞠一躬;‘臣职责所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五章 长城 有位哲人说过,人与人之间最遥远的距离,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看似花团锦簇的长安城,其实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短。有的来自各国的商人语言各异,有的来自对名利的羁绊,有的来自世界观的不同。。。 人各有志,自然分道扬镳。 曾经,长城才是人与人心心相连的地方。虽然生活艰苦,但是人们都乐于互帮互助,同舟共济。就像无边无尽的黑暗里,一簇小小的烛火会在冷冽罡风中摇曳,但是当许多缕细小的烛火汇聚在一起,足矣点亮漫长的黑夜。 那时人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把魔种拒于长城门外。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开始多了起来,争吵,斗殴,你再难看到邻居帮忙打水做饭这样温馨的场景,就算是小孩子,也学会了相互警惕地对视。 这之后,在长城内声名远扬,开放长城与西域诸国贸易往来,大力促进了长城经济发展的苏烈大将军被打成叛徒。听官府说苏烈还杀了自己的长官,至今潜逃在外。 再然后,就是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毫无防备的突袭,从长城往下看,奔涌而来的魔种大军就像汹涌的大潮,一次次扑打在长城城头,每一次扑打,都会带走不少将士的生命。当时长城东墙直接被凿穿了一个大窟窿,只能用守卫军鲜活的血肉去填补,最后如果不是那抹绯红的身影以身死道消为代价,死死守住缺口足足半个时辰,拖到长城腾出空来抽调兵力支援东面,千百年来固若金汤的长城传说就要被打破。 虽然在共同修缮长城的时期,人与人的信任恢复了些许,但人们心里清楚,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灾难什么时候来临。 同床异梦,相互猜忌。这就是现在的长城。 化名张永定的监察司千户走在长城城头下的小镇里,慢慢踱步的同时也在模仿着本地人的姿态,不愧是监察司出来的人物,不到一个时辰,张永定的身上那股子凌人的杀气,官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苦难中忍耐的平静。再加上从监察司带出来的精致面皮,如今的他活脱脱就是一个在长城生活了数年的汉子。 不远处,有妇人拿着水壶,蹲在水井旁的水泵处抽水。因为长城身处内陆,水源本来就不多,而且作为大唐最大的军事单位,水大部分都被用作锻造兵器时的淬炼上。剩下的水也仅仅能勉强维持百姓的生计。所以妇人此时抽水,用力不小,但水仍是细小的一缕一缕。 张永定向驻守的官兵出示早就伪造好的文书,没有受到阻拦就登上了长城城头。 一处烽火台上,一位身材修长,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静静地眺望着远方,在他手里的,是一把蓝紫色的长枪。 熟悉长城守卫军司令百里守约的人都知道,每次闲下来的时候,他都会在城头上伫立远眺,等待着自己弟弟的归来。 就是那次暗无天日的魔种大潮,让他的弟弟不知所踪,有时他也会怨恨自己,要是当时再强一点就好了。 一个士兵跑上前,恭敬地说;‘司令,有位将军要见你。’ 百里守约收回思绪,有些奇怪;‘咱们长城内能叫将军的不就几个人嘛,到底是哪个将军?’ 士兵低下头;‘来人并不是长城现任将军的任何一人,只不过他身披将军铠,又拿着将军一级的兵符,所以属下才来告知司令。’ 百里守约走下烽火台;‘照理说虽然将军之间没有藩王不得相见的规矩,但是别的地方的将军来我这里干什么?走吧,去看看。’ 身披将军铠的张永定站在不远处的城头上,朝百里守约笑笑;‘绝影神枪,弹无虚发。今天总算见到司令真人,倍感荣幸。’ 百里守约走进,不咸不淡地说道;‘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不知道将军是管辖那一地的?找我又有何事?’ 张永定手心反复,一张令牌在百里守约眼前一闪而过。 凡是官阶到达正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被监察司私下告知,持天命真龙符者,有如皇帝亲临。 张永定凑近了些许;‘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将军,我身上的将军铠也是别人的,如此行事只为将军见我一面。’ 百里守约也是心领神会;‘那不知你身上的将军铠又是从何而来’ 张永定扑通一声跪下;‘小的这身铠甲其实是苏烈大将军的,官府都说当年将军背叛长城,杀害长官,罪当伏诛,但小的跟着苏烈将军这么多年,大将军的为人处世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怎么可能是叛徒,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小的在此恳请司令还大将军一个公道。’ 百里守约沉吟道;‘当年苏烈叛逃长城一案,证据确凿,本来就不容置喙。就算你今天想要翻案,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帮你?’ 张定远马上使劲叩头,把长城的地砖敲得生响;‘只要司令大人愿意帮小的,小的便是给大人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百里守约叹息一声;‘好吧,你跟我来。’ 走入一间空无一人的房屋内,百里守约关上房门,有些激动问道;‘朝廷也觉得苏烈将军当年是被冤枉的了。’ 张永定卸下将军铠,不再是先前可怜兮兮的模样;‘不仅如此,朝廷如今也知晓了当年魔种南下一事,特意命我过来调查清楚。’ 百里守约冷笑不已;‘哼,当年我们一封接一封地把求助信发到长安城,结果怎么样,别说人了,一颗粮食都没见到,如果不是我们长城这边丢下无数条袍泽的性命,现在还能有长安城?’ 张永定满脸歉意;‘当年一事,其实是有一位兵部侍郎一直把消息压了下来,兵部尚书又是半退隐状态,所以此事便瞒了朝廷这么久。当然,御下不严,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朝廷的失职,我也代表朝廷向当年战死的弟兄表示深切的哀悼与歉意。’ 百里守约握紧拳头;‘一句对不起就算了?这么多条人命,你们朝廷一句话就打发了?一字千金,哼,我看说你们书生一字万金都嫌少了。’ 张永定鞠躬到底;‘战死的兄弟的抚恤金朝廷一定一分钱不会少,他们的家属如果想要离开长城这个伤心之地,我们监察司也会给他们安排新的身份和工作,让他们好好生活下去。不过在宣布这件事之前,还请司令不要走漏风声,先助力在下的调查。’ 百里守约不解问道;‘发放抚恤金跟调查苏烈将军被陷害一案有何关联,就不能先发放了抚恤金吗?你要知道现在许多战士的遗孀生活都很艰难。’ 张永定压低声音;‘其实在下想要调查的,不只是苏烈将军被诬陷一事,还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六章 旧案重提 次日清晨,长城守卫军按照惯例一起来到食堂吃早饭,聊着昨天的见闻。百里守约走进食堂,用力鼓了股掌;‘好了各位,听我说一下。’ 所有人都望向百里守约。 百里守约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当年苏烈将军叛逃长城一案,相信大家都记得吧。’ 此言一出,原本鸦雀无声的食堂顿时炸开了锅。‘叛徒,就是他把长城害成现在的鬼样子的。’‘司令,这种叛徒不配叫将军。’‘我的儿子就是因为他死的,这个叛徒!’ 百里守约提高了声音;‘大家静一静。’ 百里守约在军中威望还是不小,喧哗的声音马上小了不少。 ‘大家听我说,’百里守约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知道大家对苏烈将军怀恨在心,但是其实有一部分人根本不相信苏烈将军会反,那就是苏烈将军以前的旧部。所以他们其中的一个找到我,希望我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再查一查当年的案子。我觉得没有问题,正所谓盖棺定论,让人家查都不能为苏烈翻案的话,那苏烈的罪名才叫名副其实。如果翻了案,那不也说明我们白白冤枉了苏烈将军这么多年吗?所以说,希望接下来各位能够配合苏烈将军的旧部调查。’ 这下有一部分人不乐意了,大声叫嚣道;‘那个叛徒的罪名早就被坐实了,证据确凿。凭什么再查一次?’‘就是,说不定苏烈的旧部就是和他一伙的呢?’‘那些人要查案,就把当年的证据给他们看就是了,费什么劲。’ ‘砰。’一声枪响,食堂的房顶直接被打穿。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一些胆子小的士兵则下意识抱头蹲下。 百里守约放下那把叫做‘冰霜长矛’的蓝紫色长枪,大吼道;‘凭什么?就凭我也是苏烈将军的旧部,这个理由够不够?’说完,百里守约拂袖而去。 食堂死一般的寂静。 百里守约走出食堂,低声对身边的亲卫说道;‘记住刚才闹得最凶的人,写个名单给我。’ 百里守约回到军帐,张定远苦笑道;‘没想到你也是苏烈将军的旧部。’ 百里守约低下头;‘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还是屁大的孩子,整天跟着苏烈将军问这问那,苏烈将军还很耐心地回答我幼稚的问题。那时我就觉得,苏烈将军是最好的将军了。到了后来,我已经是青年的时候,听他们说苏烈将军反了。我不信,一个花一两个时辰陪小孩子玩的人怎么会是那种一心为了利益的人呢?可是没有人听我的,他们在苏烈将军房子里找到大量跟魔种互相往来的书信,上面还盖着将军的印章。后来的事你现在也知道了,所以,’百里守约抓住张永定肩头,眼神坚定;‘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找到幕后黑手。’ 张永定平静地道;‘小的也是苏烈将军的兵,自然竭尽全力。’ 百里守约楞了一下,收回了手,调整好情绪;‘好,让我们一起努力,还苏烈将军一个清白。’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先前在食堂里闹得最凶的一个士兵换下军装,走出军营,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兜兜转转,来到一个小巷子里,拐进了一间昏暗的小屋子。 借着零星烛光摇曳,隐约能看到一个带着面具,手戴利爪的长发男子。 士兵单膝跪下;‘我的王,百里守约要重新查当年苏烈叛逃一案。’ 长发男子声音沙哑,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哦,他们难道发现了什么?’ 士兵低下头,不敢直视眼前的男人;‘据我们的人说,昨天有一个疑似苏烈将军旧部的人找到了百里守约,两人走进一间屋子谈了很久。’ 由于戴着面具,看不见长发男子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来回转动,发出幽绿渗人的光芒。 长发男子沉吟道;‘不对啊,照理说我当年做得很隐秘了,应该没有破绽才对,难道还会有蛛丝马迹?还是他们只是单纯的不信邪,想帮苏烈翻案。这样,你传我命令,让我们的人盯紧那个昨天找百里守约谈话的人,至于百里守约就算了,你们跟不住他,不要打草惊蛇。’ 士兵沉声道;‘谨遵王命。’ 为了查案方便,百里守约特地腾出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供张永定问话。在他百里守约的允许下,张永定可以随时传问军中的所有人,至于城头下的百姓,百里守约也会尽力满足他。甚至,百里守约还派了几个人守住那间屋子,不让闲杂人等出入。 看到上头这么在意,那些原本有怨气的士兵也只有无奈执行。 这一天,张永定叫来了昔日苏烈将军的亲卫张继。 张永定坐在椅子上,朝张继微笑道;‘请坐,我是司令大人派来询查当年一案的张永定。’ 人高马大,微微驼背的张继从小到大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场面,不禁有些局促,右手不自觉的绞着衣服,说道;‘你也是当年苏烈将军的兵?为什么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张永定气笑道;‘兄弟,当年苏烈将军治下怎么着都有几千人,你还能全部记下来?’ 张继也觉得自己问得没啥水平,挠挠头;‘好像也对。’ 张永定正色道;‘好了,闲话不说,虽然有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但是还是按照流程来。姓名?’ 张继坐直了身子;‘张继。’ ‘当年苏烈将军在任时担任的职务,军衔?’ ‘苏烈将军的亲卫兵,正七品的把总。’ 张永定楞了一下,笑道;‘哇,兄弟可以啊,当亲卫兵在苏烈将军手下打下手就能有正七品军衔,怎么这种肥差没砸在我头上呢。’ 张继刚想反驳一下,可一想到亲卫兵的确比上战场杀敌的士兵来得轻松惬意,还能跟脾气很好的苏烈将军学到不少东西。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幸运。只好陪着笑。 张永定继续问道;‘那传出苏烈长官叛变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张继想了想;‘是神功四年七月中旬。’ ‘那魔种南下的时间呢?’ ‘神功五年八月。’ ‘魔种退去的时间?’ ‘神功六年八月。’ 。。。。。。 张永定不急不慢地把这些朝廷从未知晓的信息记录在册,说道;‘好,最后一位问题,你最后一次见到苏烈将军是什么时候,他在干什么?’ 张继仔细思索着,不一会儿恍然道;‘当时,苏烈将军在他自己的房间,看着那副军用地图,好像说了句什么话。哦,对了,当时他说,有幽灵在长城头上飘啊。’ 张永定心头一凌,连忙问道;‘他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张继摇摇头;‘好像就是这些。’ 张永定心头无奈道;看来当年苏烈将军也意识到了,只可惜他还是没能躲过一劫。 张永定收起册子,伸出手来;‘谢谢你了,今天我要问的问题就这么多,你可以回去了。’ 张继也伸出了手,两人握了握,张继望着张永定,目光真诚;‘希望你可以早日找到苏烈将军不是叛徒的证据。’ 张永定加重了力道;‘我一定尽力。’ 等到张继走到门口,张永定突然叫住了他;‘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要求你不能向任何人泄露今天我们两人之间的谈话,能做到吗?’ 虽然张继二丈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道;‘好吧,我谁都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七章 决裂 长城一带本就是大唐国土的最北部,遥遥屹立的一片孤城就是为了抵御魔种而建造。故而征人,大雁,戍鼓,都是这里不用打仗的读书人的下酒菜。万仞群山让绝大多数来自南方的暖流柔风止步不前,春风不度玉门关,长城一年四季都算不上温暖。 漫漫寒夜里,能够比火炉更温暖的,唯有人心。 张永定也入乡随俗,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棉袄,走在操场上。兴奋地搓了搓手,有些压不住的喜悦。 不远处,一群士兵正在举石锁,砸木桩,热火朝天,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士兵展现出来的气力远远超过了大唐现在任何一支军队。 可以说,如果长城守卫军坐镇大唐,安禄山别说领兵打下江南一带,连起兵造反的念头都不会有,只能安心在云贵含乳弄孙,颐享天年。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女帝生前就定下法令,将长城守卫军从大唐军队的编制中摘除,让长城独立自治,有点类似藩王割据,只是长城非但不需要每年进贡,还会拿到朝廷送来的粮食,从一百万石到一百五十万石不等,看当年大内粮食的收成以及长城守卫军的人数而定。不过每一任长城守卫军司令的任期都有限制,且每一位司令的上任都需要入朝面圣,按照不成文的老规矩,当朝皇上都会给司令送上一份独特的礼物,女帝当年送给百里守约的,就是一把小小的镰刀。 这种看似把长城孤立起来的政策其实是为了保护长城。无论大内皇储争斗如何激烈,长城的守卫军都不需要站队表忠心,沦为政治角力的牺牲品。 反正有魔种在一边虎视眈眈,长城守卫军不会有那个精力和时间造反,只能一心为中原守国门。 至于联合魔种一起南下,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有这个想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者,虽远必诛。更何况长城守卫军跟魔种厮杀了这么多年,双方早就结下了血海深仇。 明明是女子,武则天的阳谋却有着大国手一般纵横睥睨,气冲斗牛的棋力。 正在训练的一名瘦高士兵看着蹲坐在一旁,略带兴奋的张永定,眼神晦暗。 训练结束后,瘦高士兵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大汗淋漓地走向张永定。挤出了一个笑脸;‘兄弟,我看你这么高兴,是你昨天找当年苏烈将军一案的线索时查到了什么吗?’ 张永定笑道;‘是啊,我跟你说,原来苏烈将军当年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瘦高士兵心头一登,面不改色地问道;‘那你现在查到当年陷害他的人是谁吗?’ 张永定好像还没察觉到异样,眉飞色舞道;‘其实啊,当年陷害苏烈将军的根本不止一个人,明明就是一个团伙,虽然我还不知道主谋是谁,但是。。。。。。’ 张永定猛地停下来,一脸狐疑地看着瘦高士兵。 瘦高士兵有些急了;‘兄弟你停什么啊,继续说啊,我又不可能是陷害苏烈将军的人。’ 张永定呵呵一笑;‘算了,我是相信兄弟你的,但是人多口杂,人多口杂。’张永定站起身,转身离开了操场。 等到张永定走远,瘦高士兵重重一拳打在树干上,不少树叶飘落下来,低声骂道;‘他娘的。’ ‘什么?你说张永定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黑暗中面具下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我的王,他们只是知道苏烈当年被陷害一案是有幕后团队在推波助澜,但还是不知道我们是谁,不必太担心。’答话的正是方才在操场跟张永定搭讪的瘦高士兵。 ‘不知道我们是谁?哼,他们才查了这么点时间就查出我们是谁,那我们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不是喂狗吃了吗。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继续盯紧他们,随时汇报,我找个机会,离间百里守约和张永定的关系。决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存在。’ 戴面具的男人猛地一翻手腕,三根利爪砰一声从他手套中弹出,反射出的银白色光辉映照在男子的恐怖渗人的面具上,就像重返阳间的死神。 百里守约的办公室内,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幽茶香弥散在空气中,可安心神。百里守约细细品味着这采自铺天冰雪中的天山小种,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百里守约放下茶杯,望着门外。 来人正是张永定。 百里守约递上一杯茶,叹息道;‘你这鼻子还真灵啊,我刚把一位老前辈送我的出征赠礼拿出来,正打算自己一个人慢慢享受,你就来了。老实交代,你该不会就是特意来蹭茶喝的吧。’ 张永定莞尔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今天还真是赚到了。’ 百里守约身子前倾;‘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 张永定小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苏烈将军当年确实是被人陷害的,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所为,而是一个分工明确的团队。’ 百里守约脸色凝重;‘那你可查出来这个团队的首领是谁?’ 张永定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张永定突然停下来,转头盯着门外那个拿着热水瓶的亲卫。 亲卫被盯着看得心里有些发慌,忙说道;‘司令,我看你门没关,就想进来问你还要不要加点热水。’ 百里守约怒道;‘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亲卫诚惶诚恐,放下热水壶,马上走出了屋子,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百里守约仍是觉得不够,起身把房门反锁,赔笑道;‘不好意思,手下的人不懂规矩,不过你放心,这些都是我的亲卫兵,信得过。’ 张永定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激动;‘虽然第一次查不到是谁,但是我顺着线索找到了一个关键的人物,只要跟他谈谈,事情就大致清楚了。’ 百里守约两眼发光;‘谁?’ 张永定心里好笑,也就涉及苏烈将军一案,能让平日以冷静严峻著称的长城守卫军司令这么兴奋了。沉吟了一下,说道;’就是神鹰营的王华松,本来我今天就想去问他的,结果他明天要守夜,说今天要养足精神,所以我想请司令你。。。。。’ 百里守约大手一挥;‘没问题,你去告诉他,我明天放他的假,让他今天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一大早就去你那里。’ 张永定抱拳行礼;‘那我就在此先谢过司令。’ 百里守约正色道;‘涉及到苏烈将军的事,你我不用见外。’ 门外的亲卫兵听后,震惊不已,不过在王底下训练多年的他当然也不是寻常之辈,十指放松,身子就像落叶一样缓缓飘落。 原来亲卫兵放下热水壶后,先是走出一段距离,算到屋内的人听不到脚步声后,戴上涂上某种珍稀树胶的蚕丝手套,悄然爬上了百里守约办公室门前的天花板,然后拿出一块连着橡胶管的银块粘在门的缝隙边,耳朵贴近橡胶管另一头的听筒处,靠着惊人的力气卡在墙壁角落处。偷听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夜幕已降,几点星辰镶嵌在广阔的夜空中,就像一颗颗璀璨的宝石,非但没有给人一种柔和的美感,反倒平添了一股子‘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豪气。除了守夜的士兵,边塞的人民都很早就睡了。一方面是这里天黑的快,又不舍得多点蜡烛。另一方面则是一天的劳作实在太过累人。 今天也是如此,神鹰营的王华松洗完澡后,等头发吹干,就呈个‘大’字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虽然长城水源的确很宝贵,但是既然司令大人这么看重这个调查,特地放自己一天假,他王华松也自然要郑重其事。 一个盖着破旧厚毛毯的乞丐,靠着王华松屋子的墙壁,瑟瑟发抖。直到听到屋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再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有人后,乞丐随手丢开那张对一般乞丐而言是冬天的保命符的毛毯,站起身子,无声地打了一套拳法,随着拳法的推进,乞丐的眼神逐步由浑浊变得清明,再从清明变得锐利,一套拳法下来,眼前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杀气腾腾,竟然显得。。。。。。英气逼人? 乞丐走近王华松的房门,拿出一根细小的铁丝,稍微摆弄了几下,那把铁锁便被打开。为了不发出声响,乞丐只打开了一条门缝,自己侧身钻了进去。然后像猫一样蹑手蹑脚地来到王华松床边,刹那刀光闪过,床上的男子喉咙已经被割断,鲜血喷涌而出。、 乞丐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等到男子彻底在睡梦中因失血过多死去后,才沿着自己刚才的脚印退出屋子,每退后一步,就擦掉前面的脚印。 次日清晨,起了一个大早,独自驾马车来到王华松家中接人的张永定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张永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出王华松家中,到不远处的棺材铺子花重金从别人预定好的棺材中买了一副上好的‘楠寿’,王华松是独自来到长城守卫军的,档案里也没有提到他的家人。张永定就直接把尸体装进棺材,钉死棺材。放进马车,往城外驶去。 马车,原本是用来载人的地方,现在却放了一副棺材。 等到张永定从隔壁村子借了把铲子,挖好土坑,埋下棺材,填土立碑种种事情完成后,已经日上三竿。 张永定回到那间百里守约特派给他调查问话的小屋子里,一言不发地抽着旱烟。 难得空闲下来,心情不错的百里守约走进屋子,笑问道;‘谈的怎么样啊,哎王华松走了,你们聊得这么快吗 烟雾遮挡住了张永定的脸,但是透过浓浓的烟雾,百里守约能清楚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在凝视着他,仿佛要看向他的灵魂深处。 这让昨天才跟张永定谈笑风生的百里守约很不习惯,但他还是想调剂以下气氛,说道;‘怎么,王华松那小子不配合你?你放心,我等下就派人把他抓回来,我在旁边亲自看着,我看他还敢不敢耍花样。’ 张永定面无表情;‘王华松死了。’ 百里守约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什么,死了?怎么回事?’ 张永定讥笑道;’司令大人,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要问话王华松这件事情,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就算是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亲卫兵,我都是等他走远了我再说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说我应不应怀疑你。’ 百里守约喃喃道;‘不应该啊,’他猛地抬头;‘那王华松的尸体呢?’ 张永定挖苦道;‘被我埋了,司令该不会是嫌杀了人家还不过瘾,想玩鞭尸吧。’ 百里守约苦笑道;‘我要说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你信吗?’ 张永定终于不再苦苦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怒,咆哮起来;‘信?你让我怎么信,好啊你,一开始顶不住苏烈将军旧部的压力,答应重申当年的案子,我们快查到结果了,你就不乐意了。生怕案子平反后,苏烈将军回来,把你司令的位置顶下去。于是干脆假情假意关心我查案的进度,实则套出线索,把我查案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杀死。城府深重,步步为营啊,我看你就是这样当上长城守卫军司令的吧。’ 百里守约也怒了;‘我顶不住压力?要是我不顶住那些嚷嚷着挖苏烈祖坟的战士们的狂轰滥炸,你张永定能安安心心在这里查案?你扪心自问,是苏烈旧部人多,还是当年被魔种入侵害死亲人的战士人多?你怎么不说是自己不经意间走漏了风声,害死了王华松?’ 百里守约拂袖而去。 张永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笑不停。 次日,长城守卫军司令百里守约下令撤回特供给张永定问话的房子,苏烈将军一案也被无限期搁置。 张永定则向上头递交了退伍申请,当天就解甲归田,来到一家铁铺当起了打铁匠。 曾经‘如胶似漆’,立志一起为苏烈将军翻案的两人,彻底决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八章 幽灵 明天就是休战日了,平平淡淡,古井无波的小镇就像被投下了一块石头,荡起阵阵涟漪。首先是集市,原本生意不温不火的猪肉铺子一下人头攒动,让老板忙得手忙脚乱,不亦乐乎。然后是公园,以往只有少数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来坐坐,聆听鸟儿银玲般清脆的鸣叫。现在妇人都忙里偷闲在这里享受大自然的美好。最后是街巷,就算是平时不太相熟的小孩,今天也玩到了一块, 明天就是休战日了。 打仗,毕竟是劳民伤财的事,尤其对于身处偏远,物资相对匮乏的长城来说。当然魔种更加不好受,长城的坚固以及装备的炮火机关让它们发起的几乎每一次战争付出代价都比长城这边的多上不少。而且听外面游历远方的人说,在西域以西,有一个岛国,跟一个内陆国家打了整整一百年,两个国家的人民差点连饭都吃不上。、 无论是长城还是魔种方面,都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于是大家经过一番周折,最后商定,将每个月的十五号定为休战日。任何胆敢在此时发动战事的人或魔种,都会同时受到两方的诛杀。 无论什么时候,这条由首届长城守卫军司令与蛮荒魔王定下来的条约从来都没有变过。哪怕是在那段最黑暗的时期,哪怕魔种那时有着百年难遇的好机会,依旧在每月十五号鸣金收兵,退回蛮荒之地。 兰陵王独自一人待在不知名的地下室内,借着烛光看着与属下接头时拿到的密信,如果他的属下能够看到现在他面具下的脸,一定会大吃一惊。 兰陵王竟然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 熟悉兰陵王的人都知道,自从他还是孩子时,亲眼看到帝国的铁骑踏破了王都的城池,父母从塔楼一跃而下时,小小少年的心中便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后来,就再也没有人看见他笑过,原名高长恭也被他弃之不用,只许属下叫他兰陵王。他要自己时刻铭记,究竟是谁毁掉了自己幸福的生活,毁掉了百万楼兰人幸福的生活。 密信中话不多,只有寥寥几行字;‘属下获悉张永定即将问话神鹰营王华松后,便告知房玄罡让其杀死王华松,如今王华松已死,张永定最大的线索已断。而且张永定尚以为是百里守约所为,如今两人决裂,调查已被终止。’ 兰陵王毫不怀疑消息的准确性,那个早上跟他接头,偷偷塞给他这封信的百里守约亲卫,以及那个叫做房玄罡的乞丐,其实都是他手下最强的精锐,他们受到的训练,也是一般人没办法想象的。在楼兰,每天早上,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就要起床,把自己泡在冰水里,磨练自己的意志。清醒过后,才开始一天的体能训练,每个人先背着三十公斤的石头在沙漠上跑上十公里热热身,然后练习各项有关杀手间谍的内容。伪装,套话,下毒,刺杀,忍耐。。。。。。如果把训练放在一个健壮的农民身上,不到中午就得累死。 就是这样的魔鬼般的训练,这些人还坚持了十余载。 所以说,兰陵王笃信自己旗下的‘尖刀’一定能排在天下前三甲,仅次于历史上秦帝的‘白色死神’以及苦行僧手下的‘行者’。 而兰陵王自己受到的训练,比‘尖刀’的更加繁重,更加严苛,更加惨无人道。 兰陵王突然有点想喝酒了,他摘下了面具,一张女人一般漂亮的白皙娇嫩的面庞,鼻若悬梁,唇若涂丹,如果不是眉宇间那抹无法忽视的英武以及狭长桃花眸里挥之不去的桀骜杀机,恐怕没人会把他当做男人。 兰陵王纵情地与杜康作伴,心念刹那百转,一个个坐实当年苏烈将军是叛徒的计划走马观花闪过。终于,他停下思考,放声大笑。 明天,只要明天杀了百里守约,长城便又会回到了最黑暗的时候。 只要百里守约一死,人们肯定会把刚被百里守约撤销调查身份,自己也含恨退伍的张永定列为首要嫌疑对象,到时候,那些因为当年魔种入侵一事失去亲人的战士们肯定不止把矛头指向张永定,而是会指向所有当年苏烈将军的旧部。到时候长城一场内乱在所难免。当然,魔种的嫌疑也不小,毕竟以往魔种为了入侵中原也用过这种腌臜手段。到时候自己借着长城内人民的怒火,再杀几个魔种将领,顺势挑起长城守卫军与魔种的第二次大战,那么休养生息没多久的长城,还能顶住魔种歇斯底里的进攻吗?那么自己的国仇家恨,指日可报! 兰陵王想着想着,就这么醉倒过去。人生二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醉酒。 他心里一直没有放下对过往的哀思,可是他内心日渐膨胀的黑暗,终究会把他吞噬得骨头都不剩。这样心里只有仇恨的人,一定会看不见许多生命中美好的东西,只因仇恨已经遮蔽了他的双眼。多么可怜,又多么可悲啊。那既然仇恨如此恶毒,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被卷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争着毁灭他人,顺带毁灭自己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只要退一步,抬头看,他们的生命就会焕发出新的生机?是不是因为他们的痛苦只能用毁灭来释放还是他们痛苦得只能将自己毁灭?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对生命的践踏和摒弃。 又是一个夜黑风高杀人夜,长城的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大街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听到风摇晃酒馆门柱上招子的声音。 从来没有人胆敢刺杀长城守卫军的司令,不提司令住处周围看似外松,实则内紧的轮值守卫,历届长城守卫军的司令自己本身就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哪怕是历史上武功最低的一位,都是实打实的五境小宗师。而百里守约,则早早地晋入六境宗师境。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百里守约除了是一名武夫,更是一名神射手。绝影神枪,弹无虚发。无论是城内的守卫军,还是城外的魔种大军,都深切领略过冰霜长矛的恐怖。 但是兰陵王不怕,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一般的杀手。 七境的纯粹武夫,六境的练气士,都能够发现,内力其实是以一缕缕形式组成的。体魄强弱,就像装水的容器。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当然也有锅碗瓢盆。而内力本身,就是容器里的水,当水分无可分,成为一滴水之后,就是内力的最小单位。这样的水滴,古人们常常叫做本源。 而每个人内力的本源,都有着自己的特性。有些脾气暴躁的人,他的内力本源也会难以控制,就像堆满屋子的干柴,一点就着。有些城府深重,精华内敛的人,你会发现他的内力也好像连绵不绝,雄浑深厚。 兰陵王的内力本源,则是另一个极端。就单从内力的总量上,兰陵王并不比其他六境的高手少,甚至还高出一截。但是他的内力本源薄,很薄,太薄了。就算间不容发,他的内力本源也能轻松穿过。 这样的情况,既得益于他数十年如一日的为了成为顶尖杀手而做的不懈努力,更来自他多年来深埋心头的仇恨,嫉妒,以及寂寞。 兰陵王能有这样的内力本源,不知道是多少刺客杀手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因为这样的本源,可以让一个人以瞬间蒸发自己身体内所有内力为消耗,发出远超他当下境界极限的一击。 世间万事,唯有一刀。 以当下兰陵王的六境实力,完完全全可以发出七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而长城守卫军司令百里守约,不过是六境修为而已。 况且隐秘神行,融于黑暗,本就是兰陵王最擅长的事情。 这一天,兰陵王准备出手了。他先是仔细盯着寂寥的夜空,反复比对后,终于从夜行衣中挑出一件最接近夜晚颜色的一件,再将面具也换成同样颜色。最后才消无声息地以绝妙的轻功掠上百里守约的屋顶。 他对自己很满意,这个世界上的刺客,可能会有境界比他高的,但绝无可能想他刚才那样完美。 兰陵王伏在屋檐上,在一个没有人看到的角度,屏气凝神。内力果真瞬间从他的四肢百骸流向了他的右手,最终汇聚在一把银刀上,银刀霎时间发出耀眼的白光。就在这个时候,他动了,原来像石雕一样静止的人,手腕突然以闪电的速度抛出了那把刀。古往今来,刺客追求的,就是杀敌于无形。你没有看到他的变化,听到他的动静,你就已经死了。 但这次不一样,明明是云朗风清的夜晚,突然响起了轰一声的巨响,宛如平地惊雷。 兰陵王没有忘掉刺客的老规矩,人们从来都是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的。 当你听到雷声之时,其实刀光早就闪过,穿透了你的胸膛。 兰陵王无力地倒在屋檐上,身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刚才的一击,的确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现在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小孩,都可以轻易杀死他。 但他依旧很满意,他再也没有使出过这么绝妙的一刀。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百里守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穿心的样子,还有他看着自己胸前银刀的诧异表情。 那么接下来,他兰陵王要做的,只是再积攒力气回头一眼屋内,确定百里守约的死,就可以等待他手下的人来把他接走了。 兰陵王挣扎着起身,回头望向屋内。 他看到了他绝不会相信的画面。 百里守约仍安然无恙地在床上打坐,借着打碎屋檐后透过的零星月光,他还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两米高的魁梧巨人,他的脚下,粗围的撑木寸寸粉碎。 两米高的魁梧巨人死死盯着兰陵王,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你,幽灵!’ ‘啊,那个叛徒,还没有离开吗?竟然如此不甘心?’ 兰陵王微笑着。也好,一直都赢,挺无聊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十九章 真相大白 ‘一切都结束了,至少当时的长城,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安宁。’老者合上卷轴,缓缓说道。 ‘不对,怎么是这样呢。’听故事的少年迷惑不解,’你方才告诉我,兰陵王手下的间谍刺客都是一等一的,放在历史上都能排前三甲,那在当时不就是天下第一吗?’ 老者点头;‘不错。’ 少年继续追问;‘你还告诉我,兰陵王自己本身也是暗杀的好手,他暗杀的本事,比他手下的‘尖刀’还要高出几层楼?’ 老者还是点头;‘不错。’ 少年这下急了;‘那我就不懂了,他百里守约,不过是一个纯粹武夫而已。怎么可能防得下兰陵王的暗算,最后还抓住了兰陵王呢?’ 老者笑了,看惯人间百态的双眼中浮现出一种对无知少年的讥笑以及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反问道;’你觉得他一个人,真的能抓住兰陵王吗?’ 少年马上回答;‘当然不是,还有那个最后出现的巨人。如果不是他挡下了那一刀,百里守约必死无疑。’ 老者还是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讥笑;‘还有呢?’ 少年被问懵了;‘还有?’ 老者循循善诱道;‘你想想,为什么那个巨人会平白无故出现在百里守约屋子里面。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兰陵王会来杀百里守约的呢?’ 少年低头沉思,好久后,猛然抬头;‘难道说,张永定跟百里守约的决裂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得兰陵王出手?’ 老者赞许道;‘然后呢?’ 少年一拍桌子,站起身;’好嘛,这下我懂了。张永定和百里守约其实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他们所谓的接近真相,以及后来的重要线索人物王华松,都是编出来的。就是为了赌一把,赌当年的团伙会自己找上门来,自以为把所谓的线索抹掉。然后张永定再跟百里守约顺势决裂,让兰陵王觉得有利可图。而百里守约的武艺,除了兰陵王亲自下手,其他人都没有机会。所以接下来百里守约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兰陵王像飞蛾扑火一样送上门来就好了。’ 老者补充道;‘你说漏了几点,第一,如果没有程咬金将军在云贵打探到的情报,远在京城的张永定不可能去长城。第二,你都说了,如果最后没有那个巨人,百里守约不可能活下来。那么这个巨人是谁呢?谁愿意且能够帮百里守约挡下致命的一刀?’ 少年神情激动;‘你说的巨人,兰陵王口中的叛徒,那么这个人就是。。。。。。’ ‘没错,就是逃离长城的苏烈将军。早在调查进行中断的时候,苏烈就悄悄摸回了长城。其实他本意是劝解百里守约的,他自己平不平反无所谓,最重要是自己当年的人不能被长城守卫军这个大集体孤立。结果没想到还成了他们两人找出当年凶手最后底牌。按照原来的计划,百里守约是打算在屋内埋下重兵的。但是那样被兰陵王发现的可能太大,而且重兵也未必能挡下兰陵王的伏杀。他百里守约是打算拼着重伤也要拿下兰陵王的。’老者笑吟吟地说道。 少年质问道;‘不对,他们的计划虽然看上去很完美,但是他们还是做错了一件事。’ 老者眉头一挑;‘哦,那件事?’ 少年大声地说;‘就是他们不该用王华松的性命为代价逼迫出兰陵王的,且不说当年的团伙可能人去楼空,计划可能完全失效。就算他们成功了。没有获得王华松本人的同意就让一个本该在沙场杀敌的战士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家中,他们的做法跟魔鬼也没有两样。’ 老者诡秘一笑;‘你怎么确定王华松死了呢,或者说,你怎么确定那间屋子里死的人就是王华松呢?明明以张永定当时的权力,根本不需要低身下气去亲自接王华松,他为什么还独自驾马车迎接?还大清早就去了呢?’ 少年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 死的人根本不是王华松,张永定之所以这么早就去接他,不是因为他想快点知道真相,而是为了不让王华松的邻居发现死在屋里的人并不是王华松。马车也不是用来载人的,而是用来放棺材的地方。 至于死的是谁,已经无所谓了。以张永定的布置,死的肯定是该死的人,这就够了。 回到当下,百里守约和张永定都在一间长城中难得装修精致的房屋内,坐在椅子上由着婢女打扮着自己。百里守约看着不再掩饰自己身上杀气,官气的张永定,笑道;‘监察司的人就是不一样,换了身衣服,还真挺人摸狗样的。’ 张永定笑着回敬;‘你不也一样,我看你这身打扮,那些有钱的富婆都抢着找你当姘头。’ 百里守约握住张永定的手,一脸认真;‘不管怎样,这一次我要真的谢谢你。’ 张永定急忙抽回手,笑骂道;‘肉麻了啊,真把我当富婆啦?’ 百里守约一脸无奈;‘奇了怪哉,你说我之前咋没看出来你这德性呢?’ 一位美婢上前,欠身道;‘两位大人,城里的市民都来齐了,可以开始了。’ 百里守约拍了拍张永定肩头;‘走吧,要真相大白了。’ 张永定没有继续插科打诨,挺直腰杆,大步前行。 城头下,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长城守卫军司令今天叫集长城内所有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等到百里守约走出房门,来到城头,人们的议论声不减反增。 他的身边,竟然站着张永定。 百里守约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相信各位都很诧异为什么今天把大家叫来。我今天是想在这里宣告,当年苏烈将军确实是被冤枉的,魔种入侵的真正幕后推手,另有其人。’ 底下的人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些人壮着胆子问道;‘那你说,真正的幕后推手是谁?’ 百里守约拍拍手,十个大汉抬着一架马车车厢上前,本来抬轿子这种事,要最多要四个大汉。可是现在这十个大汉还好像抬得很吃力。 帘子被掀开,一个皮肤白皙,妖媚好似女子的男人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不少黄花闺女眼前一亮;‘哎呦喂,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俊俏风朗的男人?’ 可是这个男子双手双脚,都被拷上了厚重的铁铐,与极粗的铁链相连的,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每一块估计都有四五十公斤重。 不仅如此,男子的手指关节处都被缠绕出一圈圈铁丝,让男子连活动手指都做不到。 可是最可怕的不是这些看上去能锁住一切猛士的枷锁,而是男子本人。 男子头发散乱,眼神空洞,好像对一切都没有了兴趣,活脱脱就是一个死人。 早在几天前,这名男子还高高在上,就算不看他的穿着,你也能一眼认出他是一个高傲的贵族。 可是现在,就算你把龙袍披在他身上,人们也只会觉得他是一个丢了魂的戏子。 没了复仇,他便失去了前进的信念以及活下去的理由。 复仇岂非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那我们呢,支持我们一直活下去,向前走的信念是什么? 永远不要放弃对生命的希望! 百里守约放声道;‘这个人,就是当年刺杀苏烈将军上级的真正黑手,也是当年魔种入侵的幕后黑手。不仅如此,他分散在长城的手下也一直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长城今天变成这个样子,很大程度要归咎于他跟他的团伙。大家看。’百里守约话音刚落,一位婢女托着盘子走上前,盘子里装的,是一把银刀,一件夜行衣,以及一封信。 百里守约指着盘子;‘大家应该可以看出,这把银刀以及夜行衣都是兰陵王昨夜行刺我时候的装备。至于这封信,’百里守约拆开信封,将信向众人展示。 正是那封告知兰陵王王华松已被手下刺杀,调查已经终止的信。 本来兰陵王是不应该留着这封信的,但是他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刻,便留了下来当做纪念。没想到反而成了揭露他罪行的最好证明。 人群中不知从哪传来一个声音;‘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为了给苏烈洗清罪名,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毕竟这种东西谁都可以弄到,你有没有直接证明这个人就是凶手的证据?’ 听到这话后,四面八方地,都有人跟着附和起来。人们心中原本就要盖棺定论的一案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百里守约笑了,笑得很开心;‘你要证据是吧,好。’ 百里守约挥挥手,十几位守卫军装扮的人就被押了上来。刚才问话的男子顿时一惊,就要借着人群逃离现场。可是他刚准备回头,就发现四周不远处,都是长城的守卫军。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有信心逃脱,‘尖刀’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突然间,他觉得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跌倒在地,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杀手此时就像兔子见到老虎一样。 一位魁梧巨人,悄然站在了人群之后,静静地盯着他。 那些跟着附和的人们,也一样感受到了山峦般不可撼动的压力。 不能怪他们太怂,今天的破晓时分,他们在守卫军中的同伴也是这样在苏烈的注视下,没有反抗就被守卫兵安上了手铐。 等到这些人被也被押上来,百里守约往他们身上一探,果然搜出了迷雾,毒药,刺刀,蒙面。。。。。。 百里守约正色道;‘大家看,这些就是兰陵王的同党,之前在食堂闹事最凶的跟现在质疑我的一批人,其实都是兰陵王培养出来的杀手谍子。我们长城当今不复以往和睦温馨,也是由于他们挑拨。’ 议论声停止了,人群中开始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掌声,掌声越来越大,先是毛毛细雨,再到连绵中雨,最后是倾盘大雨。 百里守约把手往下压,示意百姓们安静下来;‘各位,其实这件案子能够水落石出,苏烈将军能够洗清冤名,张永定才是居功至伟。如果不是张永定假装跟我决裂,委屈自己,兰陵王也不会被引出来。下面,我们就请他说几句。’ 张永定没有推辞,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各位,其实我并不是苏烈将军的旧部,我来自监察司。’ 人们看张永定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从佩服,崇拜,感激变得冷漠,充满敌意。 张永定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鞠躬道;’各位,我知道,当年魔种入侵,你们苦苦支撑了这么久都没能等到朝廷的援兵,不少人因此失去了亲人。对此,我代表朝廷,深表歉意。其实当年朝廷不是不想帮你们,而是有人收买了大官,把你们的求援信死死压了下来,朝廷对长城被入侵一事一无所知。这是我监察司的失职,也是朝廷的失职。对不起。’ 张永定再次深鞠一躬,一鞠到底。 ‘所幸,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朝廷得知消息后,立马把我派过来弥补当年的错误。现在,凡是在那次战事中有家属阵亡的,或是自己受了重伤,残疾或生活不能自理的,都会受到朝廷最高规格的抚恤金。’ ‘不过,’张永定话锋一转,‘就我看来,长城东墙被破,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离间者在兴风作浪,朝廷的援助迟迟不到。还因为你们。’ 人们一头雾水。 张永定神情肃穆;‘是,长城一带,本来是荒无人烟的,正是因为要抵御魔种,修筑了长城,这里才有了人气。所以,长城守卫军的人员组成也是最复杂的。五湖四海,各地的人都有。所以你们有着不同的习惯风俗,我们都可以理解。平日里有些摩擦,也很正常。但是,’张永定提高了声音;‘为什么在以前我们可以和睦相处?那是因为我们心中有着共同的目标。可是为什么一有人来离间我们,我们的摩擦就被扩大,导致目标涣散,各自为政,长城不攻自破呢?是不是因为我们少了对彼此的包容?是不是我们心中的信念不够坚定?正所谓立壁千仞无欲则刚,如果我们团结一致,又有谁可以离间我们,塞上长城,又有谁可破?’ 人们沉默了,许久无言。 百里守约和张永定一起离开。 百里守约伸手摸了下鼻子;‘哎,你今天说的,他们应该听进去了,希望长城能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吧。’ 张永定目视前方,坚定有力地说道;‘一定会的。’ 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一个不知名的和尚,正在跟一个不知名的女人说话。 女子很漂亮,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庞,简直就像一尊完美的仕女雕塑。关键是女子偏偏还穿的很少,除了某些部位,其他雪白的肌肤都一览无遗地暴露在空气中,让这片天地都显得燥热起来。但最动人的,还是女子的眼睛,她的眼睛会说话。高贵冷艳,楚楚可怜,欲说还休,秋波流转,少女怀春,艳妇思春。。。。。。种种女子最吸引人的眸子,你都能在她眼中看到。这样的女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魅惑男人而存在。 别说是和尚,就算是一个太监,都没办法不心动。 可是不知名的和尚完全没有欣赏女子美色的意思,看都不看她一眼,望着东方,语气阴沉;‘我花了二十年时间,养他一身煞气,怨气,杀气。没想到到头来,他竟然栽在这些毛孩手上。废物!’ 兰陵王到死都不会知道,在他父母死后一人将他带大,苦心孤诣传他一身武艺的师傅和尚,跟楼兰被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女子扑哧一笑;‘他缺了大气,怎么成大事?缺了王气,怎么配叫兰陵王?他被抓住,不也要怪你吗?’ 和尚冷哼一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死了,那是他的问题,还能怪我不成?罢了罢了,反正他只是我的一颗不那么重要的棋子而已。只要那几颗棋子还在,就算它们相互独立,也还是无伤大雅。’ 女子不以为然;‘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又隐姓埋名,找个地方躲起来?’ 和尚没有理会女子带有些许嘲讽意味的话语,声音没有感情;’狡兔三窟,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 女子倒是言笑倩兮;‘那祝你好运。’说完,女子便消失在这方天地中。 和尚起身,走出寺庙,右手虚握,背后的寺庙顿时化为齑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二十章 纵灵丝 锢龙钉到手以后,明世隐并没有返回江南督战,而是继续向东南方向进发。前往血族巢穴。 这是东海上一个不知名的小岛屿,曾经为徐福和被他转化的手下所占领,并经营为自己的领地。徐福死后,他遗留下来的浓郁阴气和灵气使得这里成为了魔种灵物修行的洞天福地。寻常汉子来到此地,只会觉得罡风萦绕四周,阴气侵蚀体魄。不用一炷香的功夫就会形销骨立。但是魔种灵物却在此却如鱼得水,鸟归山林。境界修为一日千里。 好在小岛深居海上,离大陆十分遥远,不然大唐以南,还要再修建一座长城。 故而东海岸的人们,将这里描述为可怕又阴暗的巢穴,并告诫所以珍惜生命者远离这里。 这个初衷当然是好的,可是到了明世隐这里就有点添堵了。他问了几家渡船的,没有一家愿意把他捎上血族巢穴。明世隐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买了条船,独自前往。 明世隐坐在船头,不用划桨,船就自己向前驶去。接近血族巢穴时,风平浪静的海面就像被激怒了,波涛四起,以往被海浪无情拍打的船只残骸如无根浮萍,飘摇不定。可是明世隐坐下的一叶扁舟偏偏定如磐石,如履平地。 一个旷远的声音响起;‘人类,离开这里。’ 明世隐冷笑;‘哼,雕虫小技。’不见他有何动作,一束紫光就径直向位于小岛上的声音来源激射而去。那头发出声音的化形大妖便开始,消散于天地。 风浪霎时停止,再无魔物胆敢挑衅,岛上甚至响起了呜呜的哀鸣。 明世隐登上小岛,方圆十里的魔物四处逃窜,唯恐不及。明世隐倒是没有痛杀落水狗的念头,右手抬起,琉璃盏飞出袖口,紫光流转,最后汇聚在一个方向。 明世隐顺着指引,找到了一间有些庞大的学院。学院虽然庞大,但是各抱地势,钩心斗角,聚之不散,行之有止。可以想见,造出这间学院的人,定是风水大家。 明世隐怔怔出神时,一位长发过肩,身着蓝衣,头顶高冠的俊逸青年在不远处的屋顶跑来,在楼屋间蜻蜓点水,大袖飘摇,施施然落在明世隐身边。 俊逸青年的声音悠扬动听;‘请问你要找谁?’ 明世隐淡淡回答;‘让傀儡出来见人,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就算你要问我,也要让本人来。’ 俊逸青年不解地道;‘先生,你误会了吧,哪来什么傀儡?’ 明世隐也不多话,右手手指虚空一划,俊逸青年突然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跌落在地。 学院大门缓缓开启,一个一模一样的俊逸青年跑出来,气冲冲地说道;;‘你干嘛弄坏我的傀儡?’ 明世隐似笑非笑;‘你不是说那个不是傀儡吗,再说了,我也没有弄坏啊,斩断了你的线而已,你再做就是了。你师父呢?’ 真名元歌的俊逸青年悻悻然,认得他师傅的,要么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要么是坐镇一方的大佬。反正他都惹不起。指了指学院内唯一一间木头做的小房子;‘你走进去,把里面的书架从中间打开,自有暗道出现。 明世隐点头致谢,不忘补了一句;’以气为丝,你对傀儡的操纵已经超过不少纵傀师了,但是傀儡本身还需要多下功夫,表面上精致无暇,但是在我看来,内里还是粗糙不堪,多加努力吧。’ 明世隐走进屋子后,俊逸青年一脚踢向滩在地上的傀儡;‘什么嘛,站着说话不腰疼。’ 明世隐照着青年的指点打开了暗道,一座深不见底的楼梯,宛如通向地狱深处。 明世隐走着,十数条青蛇向袖箭一样飞出,吐着猩红的信子,血口獠牙扑向明世隐。 明世隐长袍无风自动,所有青蛇的七寸尽数炸开,露出木质的机关。 这些青蛇,竟然都是机关造物。明世隐继续前行,再走了几分钟,一座深埋地下的机关宫殿展示在他眼前。一些活灵活现,极其稀有的动物,实则也是机关造物。几只散乱摆放的机械手臂,一架重型机关炮,数不清的写满密密麻麻小隶的图纸。。。。。。 就在明世隐欣赏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另类的艺术之美的时候,一只张满毛的铁拳直接轰在明世隐的脑门上,明世隐岿然不动,终于有了火气,不再以气御敌,全力一拳打在偷袭者的胸膛,那只机械猩猩被打退了数丈远,胸口用于装饰的表面已经破损,环环相扣的机关飞速运转。 明世隐收回拳头,恭敬地说道;‘我来专程来这里,就是为了见见前辈真身,跟前辈做笔买卖,还望前辈成全。” 大猩猩扑通一声跪下,从胸膛处裂开,一位侏儒老人端坐在里面。老人嗤笑一声;‘小子,你说要见我真身?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看到的到底是傀儡还是本体?’ 明世隐脸色阴晴不定,黄豆大小的汗珠从他双鬓出滑下。本来他这个级别的练气士,可以轻松分辨出傀儡还是本体。因为哪怕傀儡做得再好,也是没有灵魂的。而对于占星望气长安第一的明世隐来说,‘看出’一个人有没有灵魂,太容易了。 但是纵然这样,他明世隐也不得不承认,他看不出来眼前的老人是傀儡还是本体。你说他是傀儡吧,老人的双眼中始终流转着灵气。可是你说他是本体吧,老人身上强大到接近蛮横的气息,体内却只有不到这个层次的强者两成的灵魂厚度。 老者得意洋洋;‘我跟你说,所有用外物操纵傀儡的方法都是难上大雅之堂的,真正的纵傀术,是将自己的灵魂也放进傀儡里,从此与傀儡心意相连,这才算登堂入室。就这么跟你说,我现在的灵魂被分成五份,四成的灵魂都分散在四个不同的傀儡身上,还有六成留在本体。算上傀儡本身的强度,如果同等境界的人跟我打,就相当于跟一个八成实力的我和四个五成实力的我打。他要没点法宝仙兵,必败无疑。 明世隐心中叹息一声,恭敬地说道;‘前辈纵傀之术,果真天下无双。’ 侏儒老者连忙摆摆手;‘这话可不能说,虽然我真的很想得到这个称号,但是看到别人比我强我还是服气的。早几百年的鲁班大师无论是纵傀术还是武力,都是天下第一。纵傀术练至化境,连肉身都不复存在,灵魂在各个傀儡中穿梭。只要灵魂足够强大,就能同时控制无穷无尽的傀儡。哪怕傀儡被毁,灵魂也能未卜先知,率先汇入另一副躯体内。所以说,人们说他死了,那纯属扯淡。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孩,还是垂垂老矣的老人,甚至顶着个大肚子,当起孕妇也说不定。’ 明世隐强掩心中的震惊,低头赞叹;‘神龙见首不见尾,鲁班大师庶几近之。’ 老者兴许是好久没跟人聊天了,心情有些愉快,挤出了一个笑脸;‘好了,你小子也不用拍马屁了。你先前的那笔买卖是什么?事先说好,虽然你我聊得还行,但是我跟人做买卖,向来讲究公平公正。你要是拿不出我看得上的物件,就趁早滚蛋。’ 明世隐抬起右手,琉璃盏滴溜溜从他袖口转出;‘我想用琉璃盏,换前辈的纵傀丝。’ 老者同样抬起右手,琉璃盏便被吸到老人手上。老人细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灯盏,紫光流转间,刹那芳华,亘古万象,都一一出现在老人眼中。 老人点点头,望向明世隐;‘不错,你是牡丹方士的弟子?’ 明世隐回道;‘正是。’ 老人搓了搓手,有些难掩的兴奋;‘这个老家伙竟然连这个都舍得给你,要不是我知道你绝对打不过他,我都要怀疑是你欺师灭祖拿过来的了。不错,是琉璃盏无疑,不过你可想清楚,我的纵灵丝虽然号称可以操控比自己高上一阶的所有妖物灵物,但是佛祖的琉璃盏,还是要比我的纵灵丝高上半阶。这么算来,你可是亏大了。’ 明世隐摇头;‘既然说了要跟前辈做买卖,哪有不作数的道理。’ 老人连说了三个好字,突然神情又严肃起来;‘在答应你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拿了纵灵丝,想干什么?不要试图骗我,我日后要是知晓,定将你追杀到天涯海角,你自己掂量一下轻重厉害。’ 明世隐没有隐瞒;‘我要,打下长安。’ 老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可知道,长安是老夫龙兴之地一般的存在?’ 明世隐目光平静;‘知道。’ 老人暴起发难,闪电出手,死死掐住了明世隐的咽喉;‘你可知道,老夫年轻时,最喜欢除魔卫道,故而才炼化出了纵灵丝?’ 明世隐没有试图反抗,脸色依旧平静;‘知道。’ 老人苦苦压抑着内心的暴怒,质问道;’你可知道,老夫最恨生灵涂炭,战火纷飞?’ 明世隐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说不出话,但他还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但我更知道,你一生最重感情。而最宠爱你,你也最敬佩的大师兄姜子牙,就是死在长安城那个女人的手下。那个女人虽然死了,但是她的后代还在,难道你就不想报仇雪恨?’ 锁住明世隐喉咙的铁箍一松,但死亡的感觉却越来越近,侏儒老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默然看着他。一秒,两秒,明世隐只觉得全身血液在倒流,宛如堕入无尽的冰窖。明世隐还是强装镇定,平静地望着侏儒老人。 仿佛过去了百年有余,侏儒老人收回凌人的气势,方才还正襟危坐的明世隐腰弓地像虾米一样,冷汗一瞬间浸湿了长衫,大口喘着粗气。 老者哈哈大笑;‘不愧是牡丹方士的弟子,好,我今个就跟你做这笔买卖。如果你还能帮我诛了李家九族,把人头带来找我,我连琉璃盏一并还你。’ 明世隐抱元归一,稳住心神,抱拳行礼;‘那我就在此谢过前辈,不过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老者看上去心情大好;‘什么事 ‘我想向前辈讨要一只化形境的妖物。我可以用别的宝物换。’ 化形境的妖物,相当于人类的七境修为,而且妖物的化形,比起人类的六境入七境,来得更加艰苦卓绝。故而妖物的化形,又有鲤鱼跳龙门之称。 老者摆摆手;‘算了,本来用纵灵丝换得琉璃盏,我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这点小彩头,我还是要给的。’ 说罢,老者长啸一声,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走出,长相倒是不怎么出彩,只是衣冠整整,看上去很清爽。男人朝老者深鞠一躬;‘但凭吩咐。’ 老者努努嘴;‘哝,以后我就把你交给他了,生杀夺于,尽在他手。你可有异议?’ 管家男人低下头;‘不曾。’ 废话,在魔种巢穴,他还真没见过有异议的魔种能够活下来的。 老者朝明世隐笑笑;‘这就是你要的妖物了,你要信不过我,我让你看看它的真身?’ 明世隐微笑;‘在下信得过前辈 老者摊开手掌,一块铁块一样的东西静静躺在老者手心。老者抚摸着铁块,有些依依不舍;’这,就是纵灵丝。’ 明世隐心中都忍不住骂娘,我琉璃盏都给你了,你拿个铁块出来耍我?不过明世隐当然知道老者不会说谎,问道;‘还请前辈展示一下。’ 老者抓住铁块,内劲一吐。铁块先是抖动,然后融化,散开,最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在明世隐的眼中,管家男人头上悬挂着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墨绿色丝线,而管家男人的灵魂,就被这些墨绿色的丝线抽到老者的掌心。 看上去整洁干净的管家男人,本相竟是一头噬血成性的黑狼王。不过在老者手中以狼王本体显形的灵魂乖得就像一头守家多年的看门狗,讨饶求似地摇晃尾巴,舔舐着老者的掌心。 老者一挥手,灵魂又被打回管家男人本体。管家男人眼神依旧混沌,不复当初的精气神,估计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老者聚拢细线,把铁块递给明世隐,说道;‘对于境界比自己低的或者大致相仿的妖物灵物,纵灵丝能做到让其没有反抗之力就被收缴灵魂。我掂量了一下,你大概是八境上的水准,借助纵灵丝,应该能操纵一头九境中期的大妖。如果你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同时分心或者挑战一下九境上品的大妖。嘻嘻,被大妖反制,承受那些畜生的滔天怒火还是其次,灵魂溃散,永世不得超生之苦,我看还没体验过吧。’ 这还是废话,体验过的,早就死了。 当然,这只是明世隐和老者的认知,当今世上,真的就有一个‘人’,灵魂溃散后,还能苟延残喘至今。 明世隐再次恭敬行礼;‘谢过前辈指点。’ 侏儒老者背过身去,找出一块崭新的金属换下先前被明世隐打烂的部分,头也不回地说道;‘好啦,没什么别的事你就走吧,我也就不送了,你打坏我机械猩猩外壳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趁我还没发火前快滚。’ 明世隐站直身子,回头向外走去,依旧风度翩翩。他就这么一直走,走到小岛岸边,才坐回那艘小船,一叶扁舟,飒然而去。 至于为什么不用御风飞行的神通,直接来到岸边。不知明世隐是不想,还是不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二十一章 会战平原 江南之战过去了半年左右,蚕食鲸吞双管齐下的安禄山终于成功把江南吃下,借着一水横陈,天设南疆北界的长江,甚至还有把江南打造成铁桶一块的趋势。 至于为什么没有听从国师明世隐的建议直接挥师北上,一是安禄山从云贵方面调来的人手,根本不足以打下长安,只有在江南重新招兵买马,才有一战之力。那么问题来了,钱从哪里来,当然是要从百姓身上拔毛,而且他安禄山也不是刚当上地方官的雏,这种东西,当然讲究一个细水长流。一昧地拔苗助长,竭泽而渔,到时候打起仗来就不是跟北方打了,直接在江南还要再打一仗。半年的温水煮青蛙,火候刚刚好。 二则是安禄山开始怀疑明世隐这个人了,虽然攻敌不备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计策,但是万一明世隐心怀不轨,再加上几个柴令武之流的人把明世隐推上那把椅子,他就真的哭都哭不出来了。苏杭是怎样拿下来的,他心知肚明。 不过也不能拖太久,造反起兵,还是要讲求一个一鼓作气。现在安禄山的兵马,都聚集地七七八八。大唐的方面,也开始从各个州郡搜集军队,打算毕功于一役。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自己只有有了撒豆成兵的神通,才有可能打下长安了。 这一天,安禄山大军挥师北上,没有收到任何阻碍就渡过长江,来到长陵平原。 这也算大唐方面养精蓄锐的打算,既然你江南水师天下第一,我索性直接撤掉长江以北的水师驻军,一股脑退到长陵平原以北的嘉禾城内,以逸待劳,等着你辛辛苦苦攻城。哪怕是让水师转为蹩脚的陆军,也不给你以绝对优势吃掉我水军的机会。 嘉禾城内,所有骑军都在大清早被叫醒集合,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全被调出城外,由负责总领军队调度的许致和将军领兵,一举南下。 收到斥候报信的安禄山,哑然失笑。 不知道这个命令是谁的手笔,不过真的是神仙手。如果许致和不带兵南下,跟安禄山会战与长陵平原,按照明世隐离开前的谋划,嘉禾城的内乱只会比苏杭时的更加严重。毕竟苏杭时,通过明世隐收买的,最大的一条鱼就是柴令武和他的亲兵了,至于其他人,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但是嘉禾城内,数十位的士官,都被安禄山和明世隐收买,威逼利诱,手段各异,真要闹起来,他许致和怎么镇得住? ‘不过也好,’安禄山放下手中的信,喃喃道;‘既然国师让你们长记性了,我安禄山的骑兵,就让你们再涨涨记性。’ 许致和坐镇骑军之中,双手自然垂下,视缰绳为无物,一看就是马背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主。 此时许致和有些小小的抑郁。两军对战,本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可是上头那边,还派人捎来了几个特意过来捞军功的皇城子弟,这些子弟身边,还都带着一群实力不错的扈从。一位国公爷的孙子,身边一位小宗师如影随形,生怕还在城中等待战事落幕的少爷缺胳膊少腿。而且上头的命令也很干脆,让自己绝了指使这群二世祖以及手下去打仗的心思,还必须保证他们毫发无伤。 要是以几年前刚从边军退下来的许致和的暴躁脾气,哪里跟你讲这么多,就是国公爷的孙子,一样不给上战场,从哪来给我回哪去。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是嘉禾城的军队主事,怎么说也属于地方官员,巴结献媚,人情往来,他没少看见,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屈心抑志,寄人篱下的滋味也尝过,只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长见识了,吃过亏了,才学会官场那套弯弯道道。如今的许致和,再没好意思说自己混迹官场是个雏了。 况且这次‘爷爷军’里,还混着当年提携自己的老营长,现在河北的二把手的孙子,恩情在前,利益在后,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唯一让他安心的是,就是自己手下的骑军,放在整个大唐,也是能排上前五的,加上各地送来的大概两千人左右的精锐,他许致和现在都有把握冲一冲前三。 至于那些安禄山火速攻下苏杭,驻城士兵毫无还手之力的谍报,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人家只是偷袭成功而已,你们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再说了,用这样的手段攻城,不也说明安禄山不敢正面一战?’ 其实他错了,在安禄山的作战方略内,怎么攻下城池并不是最重要的,怎么更好地保存实力,养精蓄锐才是。 许致和极目远眺,广阔的平原上出现了一抹黑色的细线,整齐划一。许致和不为所动,低声说道;‘来了。’ 双方皆是在最佳冲锋距离时不约而同停下,遥相对峙。 许致和挥挥手,一位武将冲出行阵,朝安禄山那边大吼道;‘对面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受了安禄山贼人的压迫,才不得已跟着他起兵造反的。但是现在你们的机会来了,不想打仗的,现在就可以退出来。等下我们大唐大军,一定不伤你们分毫。’ 跟许致和预想中会出现的骚乱不同,黑色骑军中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有个人大笑起来;‘许致和啊,我本以为你从沙场到了官场,好歹会变聪明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你觉得我既然有胆子起兵,有胆子把江南本地的汉子塞进我的骑军里,会没十足的把握?’说罢,这个人的目光变得像刀一样锐利,仿佛要刺穿敌军。他大吼道;‘龙渊铁骑,死战!’ 所有黑甲骑兵高举战刀,齐声怒吼;‘死战!’晴空万里的平原上,响起了一声震天的春雷。 许致和眼皮一跳,顿时打消了离间安禄山军队的念头。望着不远处那个喊话的胖子,曾经自己嫉妒的同窗安禄山,眼神晦暗,同样举起战刀,刀尖指向前方,吼道;‘杀!’ 再无半点废话,两军开始冲锋,从高往下看,两军奔涌而至,首尾相连的战马群就像两条大江相冲,还没溅起水花,就能让人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气浪。 如果有心人细看,就会发现,黑色大潮涌上冲锋中点的时间,比另一边的棕色大潮还要稍快一些。 黑甲骑军冲到一半,当中一人高举蓝色小旗,在空中舞出一个指令。 原本呈一线大潮之势冲锋的黑甲大军,悄无声息变阵,形成一个大大的锥形,刺向许致和大军。 许致和细眯着双眼,看着尖锥头部的一小撮军队,前进过程中,一直保持着一条近乎完美的笔直锋线,像极了利刃的刀尖,寒光凌凌。 这不到一千人的先头兵,乃是安禄山真正的心血,专门用于凿阵破敌的先锋,名叫破晓。 感受着黑甲骑军一往无前的威势,手握各地精锐的许致和竟然生出了避其锋芒的念头,左手握拳,再猛然打开,高声道;‘散!’ 许致和军队从安禄山的‘尖锥’两旁散开,就像奔流的潮水遇到拦路的巨石。 两军一掠而过,双方互有损伤,不过避而不战的许致和一边,还是失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势。 双方互换阵地,减速调转马头,再次蓄势冲锋。 跟那些武侠志怪小说描绘的不同,两支骑兵交战,从来没有一次冲锋撞在一起之后就一直像泼妇打架一样死磕到底的说法,都是一沾即分,借助战马冲锋,带来的巨大动力将敌人斩翻马下,打得更有气势,也更加凶险。生死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出乎意料的是,安禄山的‘尖锥’阵型在调转马头时竟然没有出现混乱的情况,许致和不禁对黑甲骑军再高看了几分。 ‘不过也就如此了,’许致和冷哼一声;‘没了城墙防守又如何,我一样可以拒敌与城外。’许致和大手一挥;‘全体都有,给我杀!’ 这一次,朝廷军队没有躲闪,实打实地跟安禄山的骑军冲撞在了一起。 许致远一枪率先刺在一名黑甲骑兵身上,点到即止,刺穿该人心口后马上以更大力气把枪拔出,同时双脚加紧马背,身子向后一仰,堪堪躲过角度刁钻的一枪。 也许是看在昔日的同窗情分上,安禄山没有刻意派兵马‘招呼’他,但是许致和依旧感受到了压力。方才跟自己交手,摔落马背的黑甲骑兵其实身手真的不弱,感觉完全可以媲美大唐治下任何一支骑兵了。他有一次闪躲不及,直接被一名骑兵一刀穿透肩头的甲胄,鲜血直流。许致和也收起了一开始的轻敌姿态,打足精神迎敌。 主帅许致和尚且如此认为,他手下的兵感觉更甚,概括起来就是难受。照理说,他们这支军队,不说个个都是刀法大家,但是挑抹劈刺这些用刀的技巧都耍得相当熟捻,可是他们的对手却偏偏比他们更加灵动自如,出刀迅猛,造成现在大唐的骑军都是守多攻少的局面,稍有不慎,就会被割下头颅。 黑甲骑兵对战马的控制力也很高超,有几个大唐士兵明明准确捕捉到了黑甲骑兵的破绽,一刀下去,就要立下军功。但这个时候,对方的战马竟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步子稍稍缓了几步,让黑甲骑兵跟大唐士兵的距离,比预想中稍微远了一点。 不要小看这一点点距离,要是没有这点距离,黑甲骑兵冲上前时,大唐的士兵刚好处于蓄力待发的姿态,一刀下去,必死无疑。可是有了这一点点距离,情况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大唐士兵的刀已经砍下,但黑甲骑兵的人还没到,这下就到了大唐士兵处于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尴尬境地,马上就被黑甲骑兵一枪贯穿胸膛。 但是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气力或者技巧上的东西,最可怕的是,这片黑色大潮,是一支沉默的军队。 除了刚开始的齐声怒吼,接下来无论是冲锋还是交战,黑甲骑兵都没有发出过声音,就算是被一刀砍下,也是强忍着剧痛,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但是打起仗来更加悍不畏死,伤势越重,杀敌越狠。 要是寻常的士兵,早就被吓得心里发毛,也就许致和这支汇聚各地精英的军队还能坚持不倒。 许致和一枪脱手,带着冲锋的恐怖冲力,一枪像串糖葫芦一样把五六名黑甲骑兵的胸膛贯穿。再次掉头准备下一次冲锋。此时的许致和双眼布满血丝,脸上也有些许血污,甲胄上划擦破损无数,拔出射中肩头的流失,至于那道可见白骨的刀痕,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战场外不远处的小土丘上,安禄山和负责保卫他安全的一小撮军队正在观望着战场的走势。一个身材匀称壮硕,身披狐裘,右臂纹有一只出林虎,英气十足的红发青年探出头来,往安禄山凑近了些许;‘将军,你看那个许致远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觉得吧,是时候让我出去煞煞他的威风,振兴我们军队的士气了。’ 安禄山有些好笑,揉了揉红发青年的脑袋;‘你啊,就是看他打架打得这么爽,自己也想上去玩玩罢了。’ 被识破的红发青年也没啥局促不安的姿态,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安禄山知道红发青年没有带刀的习惯,从身上摘下了那把名刀‘浮云’,递给红发青年,佯怒骂道;‘你玩归玩,要是阴沟里翻船给我弄个缺胳膊少腿的,你看你回来我不罚死你。’ 红发青年头也不回;‘将军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啊,放心,一定安然无恙地给你杀个百来人。’ 一骑绝尘而去。 安禄山望着红发青年,搓了搓手,有点像一个对儿子很满意的富家翁。 还在战场上冲杀的许致和心头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虽然只是感觉,但是以往的战事上,这种感觉不知道救了他多少回。 许致和向前望去,一位红发青年趁着两军暂时喘息时窜入了安禄山大军中,黑甲骑兵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好像刻意让开了些许空间。让青年跻身大军中。 红发青年仿佛心有灵犀,朝许致和咧嘴笑笑。 两军再次冲锋,没有半点甲胄护身的红发青年冲锋在前,右手一刀将冲上前来的一名大唐骑兵挑翻下马,紧接着,左手轻轻一夹,官兵迅猛的一刀陡然停止,那个刺穿一刀官兵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便被甩出去几丈远。红发青年还觉得不过瘾,不知怎么的竟然像泥鳅一样滑到了马肚子下面,轻松躲过了拦腰横扫而至的长枪,再反手按住马背借力,兔起鹤落间,身子高高弹起,名刀‘浮云’毫无停滞地划开一名敌人的喉咙,顷刻间,流血如注。 红发青年落下之时,刚刚好侧坐在前奔的马上。 这身功夫,无论是安禄山这边还是大唐,都忍不住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许致和心中却是嗤笑不已;‘江湖武夫就是江湖武夫,出招就是怎么漂亮飘逸怎么来,可是这样打法,比起能达到同样效果但朴实无华的沙场刀法,花费的力气往往是数倍。毕竟是沙场厮杀,谁给你喘气歇息的机会,力气耗尽之时,就是被斩翻马下的时候。’ 以许致和的武学修为,当然也可以如此行事,甚至可以比红发青年做的更漂亮些,但是许致和杀敌,从来追求的是快,准,狠,注定跟潇洒飘逸无缘,但这样的人,在沙场上往往能活得更久。 许致和一边纵马杀敌,一边暗中观察感受红发青年气息运转。不断调前自己在军中的位置。 跟红发青年瞎诌的不谋而合,他何尝不想杀了红发青年来重振现在低迷的士气? 许致和夹紧马背,屡屡超过身边的骑卒,冲向红发青年。大刀挥下。 红发青年咧嘴一笑,转了转肩膀,扭了扭脖子,一身出林虎般的蛮横气焰喷薄而出。 双方在转瞬间闪电交手数招。许致和挥下的每一刀,都被红发青年以手中刀打在自己刀背上的方式阻挡。这当然比正常格挡要难的多,但许致和却惊喜地发现,红发青年这么格挡,可能不是为了展现自己出刀更快,可能就是因为他手中的刀比寻常大刀要薄上几分,不得不采用这样取巧的法子。 于是许致和猛地加重力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在红发男子的刀刃上,想断掉红发青年的刀。 如果许致和现在抬头看看红发青年的神情,那一定是一脸无奈和讥笑。 刀的确断了,可惜断的是许致和自己的刀。 名刀‘浮云’,刀身纤细,但自身却锋锐无比。碧落横秋,浮云崩浪。这后半句,就是用来形容名刀‘浮云’的坚不可摧。 一次接触战下来,红发青年毫发无伤,许致和甲胄破损的肩头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溅起一串血珠子。 许致和忍住不破口大骂,好嘛,屁大的小子,都学会示敌以弱这招了,如果刚才看红发青年出手,许致和还觉得自己能稳压他一头,但是真正交手下来,明明红发青年的实力还在自己之上。 其实红发青年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怕万一不小心展现实力时表现得太过生猛,许致和不敢跟自己打,索性一直躲着自己那咋办。 不过纵然如此,许致和也没有避而不战的念头,死战不退,可不是安禄山手下的专利。 其实许致和现在很想脱下战甲,跟红发青年肆意打斗一番,然而铁甲早就跟破开的血肉死死粘连,隐隐作痛。 许致和怒吼一声,换下战刀,再次冲锋上前,前冲之势比方才更胜。 红发青年非但不惧,双眼从未如此明亮,满脸兴奋。 许致和出刀的确比先前更快更狠,但是红发青年也不像之前那样取巧,一刀比一刀狠辣,在许致和的大刀上砍崩一个个口子,借着自己的刀轻巧,回刀速度更快,又在许致和甲胄上留下一条条血痕。也不怕许致和在自己出刀的时候找到机会砍自己一刀,总之躲得过就躲,躲不过干脆动用罡气汇聚身躯,硬抗下来。 双方都是命换命的打法,不过红发青年明显修为更高,做困兽之斗的许致和已经摇摇欲坠,红发青年腹肌上才被划伤几道不致命的伤痕。 就像一头孤狼,遇上了饥饿难耐的狮子。 终于,许致和再也支撑不住,被红发青年一刀砍翻下马。 在万马奔腾的沙场上,被砍翻下马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红发青年却没有战胜了敌人后的欢喜雀跃,挠挠头说道;‘可惜了,这把刀是将军借我的,他可稀罕这把刀呢,就不能送给你陪葬了。’ 红发青年好像还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裴擒虎。’ 皇城内,一位身穿龙袍的男子握紧拳头,重重打在金龙环绕的柱子上。心情压抑,两国交战,大唐那些达官贵人们竟然还想着让自己的子孙去捞取军功,这要是放在平时,他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可以说是大唐生死存亡之时,他怎么能忍? 可是他还是要忍,刚登基不久,他在朝中根本没几个信得过的手下,看似花团锦簇风光无限,其实说到底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自己今天明天罚了那位国公爷的孙子,万一人家明天就拖家带口投了安禄山怎么办?好,就算狄仁杰等人可以拦下来,但是把一个国公爷惹急了,给自己整点乱子,太容易了。而现在的大唐,最怕麻烦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李显优柔寡断,举棋不定。 李显躺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望着头顶鎏金盘龙口中的珠子,喃喃道;‘母亲,如果你是我,是把这些二世祖都拉出去打头阵,还是干脆油盐不进,让他们待在京城?无论如何,我这个做儿子的都不如你。 李显回忆起很久以前,母亲拉着不到六岁的自己来了次微服私访。母子带着一群隐秘扈从和两位三朝元老来到一家酒馆落座,在宫中对太监宫女呼喝惯了的李显还像往常一样欺负着跟他同龄的酒馆老板娘的儿子。老板娘也许是看到自己一行人来路不凡,愣是没敢上前,只能转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李显还在洋洋得意的时候,母亲一巴掌过来,力气之大,把才不到六岁的李显扇飞了出去。李显捂着红肿的脸,一脸委屈地看着母亲;‘你凭什么打我,他们只是一些平民百姓而已,我可是大唐的皇子!’ 这话一说出来,酒馆的老板娘吓得身子瘫软,扶着账房的柜台才勉强不倒。 母亲眼神更加冰冷,瞪着李显,李显顿时噤声,母亲没有骂他,语气依旧平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李显如坐针毡;‘你只是投了个好胎,生到了帝王家而已,抛开这个身份,你以为你是谁?真要比起来,那个明明力气比你大但是怕坏了自己母亲生意才甘愿被你欺负的孩子比你强多了。现在就跟人家道歉,回去再禁足一年。如果下次我发现你对宫内的人也是这番做派,哼,皇子算什么,皇帝我都杀过。’ 被打蒙,更被吓坏的李显只好哭着跟男孩道歉,抽泣不止。 母亲转头望向老板娘,带着歉意笑道;‘不好意思,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我在这里陪个不是。’ 酒馆老板娘连忙挥手;‘不打紧的,不打紧的。’ 母亲放下银子,走出大门,看都不看李显一眼。至始至终,两位三朝元老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皇帝李显收回思绪,站起身,望着身上这件做工精巧,行云流水,天衣无缝的龙袍,声音越发空灵飘渺;‘小楼昨夜又东风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二十二章 玉面书生 燕国跟大唐交战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是还是看不到答应要守护长安城的李白的踪影。难道我们的大剑仙贵人多忘事,把这茬给忘了? 此时的李白,正坐在一条小船上,喝着小酒,在隶属河北地界的淮河流域任其漫游,一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逍遥姿态,全然不顾安禄山大军已经坐南望北,虎视眈眈,好像真的把这件事忘了。 李白睁开眼睛,挣扎地坐起身子,望着不远处屹立的城池,说了一句;‘到了。’又马上撑不住,醉死过去。 江南一战过后,狄仁杰查出来,收买柴令武及其手下的,是一个叫做‘尧天’的神秘组织,专门负责收买拉拢朝廷官员和江湖人士,还会对不配合的人物进行暗杀。 在分工中,大当家负责收买朝廷官员,二当家负责拉拢江湖人士,而三当家则专门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李白这次,就是在狄仁杰的情报指引下,孤身一人来到‘尧天’一个最大的落脚点,望岗城,想要摧毁这个组织。 李白走进船舱内,过了一会儿,一个书生走了出来,玉树临风是不假,但是皮肤有些近乎病态的白皙,手指修长,手握一把绘有山河风光的檀香扇,顾盼传神。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看上去是用来形容春景的,其实江湖人士听到这句诗都会不自觉地打颤。这两句诗,都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的,江湖上最著名的杀手之一,玉面书生。 人面不知何处去,是说玉面书生出手速度极快,你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人就死了。而且玉面书生有个习惯,等人死后,还要将人的脸连皮带肉撕下来留作收藏。 而桃花依旧笑春风,则是说玉面书生面容姣好,傲立春风中,人比桃花艳。 就这样一个变态又无情的杀手,竟然还是李白的好朋友。 这一点,李白都不得不承认,其实他认识玉面书生,比认识狄仁杰和女帝还要早些。 原本李白在遇见玉面书生之前,恨不得一剑杀了他,但是后来两人相识,李白才发现,原来玉面书生某种程度上也算一个好人,向来只杀贪官污吏或者地方上为非作歹的黑帮老大等,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出的价钱再高,他也不会答应。反而有一次一文不取,就帮一个少女杀了要把她买去青楼的好赌继父。 有一次两人夜游长江,李白拿着一壶酒,醉醺醺地看着玉面书生,问道;‘以你的本事,就是当个将军又何难?为什么要到这污浊的江湖中当个浪子?’ 玉面书生也是满脸通红,听到这句话,双眼越发明亮起来;‘如果我的杀戮能够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就是我变成魔鬼又何妨?’ 那一刻,李白觉得自己认定玉面书生这个朋友了。 所以这次要孤身探寻‘尧天’,李白便跟玉面书生说要乔装成他的样子,玉面书生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把玩多年的檀香扇交给了李白。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一位皮肤白皙的书生来到望岗城内的一家富丽堂皇的饭店,店小二笑脸迎客;‘客官可是一个人吗?’ 书生点点头,店小二马上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客官请跟我来。’旋即就要给他找张小号的桌子。 书生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说罢,书生径直走向一张可容八个人的大桌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来。 店小二心里跳脚骂娘;好嘛,你一个人坐这么大张桌子,我们饭店还怎么做生意了,诚心捣乱不是?于是店小二面带难色地道;‘客官,你挑的桌子太大了,你又只有一个人,占不了这么大地方,要不小的给你换一张?’ 玉面书生从怀里掏出一块成色十足的金元宝,笑口吟吟;‘这样,占不占得了?’ 店小二更加为难,他倒是想收下这金元宝,但是书生这样张扬的做派,肯定会被老板发现异样,到时候书生当然不会有事,只是自己这个店小二怕是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书生也好像看出了店小二的难处,笑道;‘这样,你把你们饭店最贵的前二十个菜给我端上来,再来一壶竹叶青,一壶桂花酿,一壶女儿红。不就能占下这张桌子了吗?’ 店小二下巴都差点掉出来,他娘咧,这样摆阔,他还是第一次见。 店小二眉开眼笑,抢似地收起金元宝,点头哈腰道;‘哎,客官好生歇息,小的马上让厨房加紧做菜。’ 玉面书生用扇子轻轻敲着桌面,闭目养神。 这间酒楼算是望岗城内排的上名号的酒楼了,随着夜色临近,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做二十个菜,怎么样都要花不少时间,一般酒楼也没有先上几个菜让客人解馋的做法,于是在周遭坐满的人的酒楼内,看上去一个玉面书生独自霸占了一张八个人的空桌子。 几匹红棕色的大马停在了酒馆外,在它们中间,还有一云骕骦,马色如霜纨。身边的红棕色大马都不敢靠近,只是迫于主人的鞭打,焦躁地踏着蹄子。 数人翻身下马,走进酒楼,店小二抱憾上前;‘不好意思,几位老爷,今天的场子都被占了,现在酒楼已经没有别的地方了。’ 同行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指着大堂内玉面书生占的那张桌子,怒道;‘小子,那不就有位子吗,你这是蒙爷爷我们呢?’ 店小二苦笑道;‘这位爷,小的也不想啊,可是那人存了心思要摆阔,一个人就点了二十个菜,还是我们饭店里最贵的那种,小的哪敢得罪这种阔佬啊。’ 店小二说的情真意切,差点就要挤出几滴眼泪,哪有刚才收起金元宝时候献媚讨好的模样。 刚才说话的男子就要发作,却被人群簇拥着的一名深沉厚重的中年男子按住了肩膀,马上闭嘴不言。 中年男子沉声道;‘算了,出门在外,还是和气生财,这样,这么多菜,他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让他请我们吃顿饭,大家交个朋友。’ 素不相识,就要别人请自己吃饭,还说交个朋友。这个架子,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放在中年男子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望岗城乃是河北第三大城,而中年男子,则是望岗城当之无愧的地头蛇。东南两市,都在中年男子的掌控之下,一千家商铺,都要按时向自己上贡。虽说今天听手下的,来到自己手还没伸到的北面吃饭,但是中年男子只要在望岗城,那就是实打实的土皇帝。 中年男子当然不是为了蹭一顿饭这么简单,这个出手这么阔绰的书生,一看就知道他背后的家族肥得流油,要是双方交个朋友,他的家族把生意做到望岗城,拜了他的山头,那他还不赚个盆满钵满? 不过中年男子也不会白占人家的便宜,就算是豪族,在新的地界开张做生意,少不了要打通各路关系,只要报上他刘青山的名字,朝廷那些官老爷敢不卖面子?这一来二去的,谁占便宜还不好说。 尖嘴猴腮的男子来到玉面书生桌前,拍了拍桌子;‘喂。’ 玉面书生睁开眼睛,有些恼怒被人打搅了歇息;‘有事?’ 尖嘴猴腮的男子笑道;‘你小子有福气了,咱们刘老爷开恩,说今个让你请他吃饭。’ 玉面书生摇头;‘不认识。’ 尖嘴猴腮的男子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骂道;‘你小子,刘老爷都不认识,他可是咱们望岗城数一数二的黑道大佬,能跟刘老爷称兄道弟,那可是天大的好机会,你可不要不喝敬酒喝罚酒。’ 玉面书生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我就是不请,滚吧。’ 尖嘴猴腮的男子哇哇大叫,就要给玉面书生一点颜色看看。 在一旁看戏的刘青山一看形势不对,还以为是自己手下不会说话,坏了自己的大事,快步上前,赔笑道;‘不好意思,手下唐突,得罪了兄弟。其实在下的本意就是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想跟兄弟吃个饭,交个朋友而已。’ 玉面书生非但不领情,态度更加倨傲,头也不抬;‘话说得挺漂亮,可是你一个望岗城的小痞子,凭什么跟我坐在一起吃饭?’ 小痞子? 刘青山握紧拳头,强压怒火问道;‘敢问兄弟是谁家的人?’ 玉面书生摇摇头,不屑地望着刘青山;‘谁家的人不打紧,管教几条狗,我自己一个就行。’ 刘青山狞笑道;‘兄弟好胆识,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家族有多大的本事,才能从我手里拿回你的人命。’说完,刘青山撇过头望向身边的人,眼神示意。手下马上心领神会,跑出去叫人。 玉面书生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云淡风轻地喝酒吃肉。 不一会儿,酒馆里里外外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还在吃饭的食客顿时作鸟兽散。 刘青山也由得那些不相关的人离开,让手下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玉面书生那张桌子。 刘青山看着酒楼内外三百来号壮汉,狞笑道;‘现在磕头认错,我饶你一命。’ 玉面书生终于停下筷子,不慌不忙喝了口酒,问道;’人到齐了没,这点人还不够我当下酒菜呢?’ 刘青山怒极反笑;‘兄弟说笑了,’然后刘青山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给我上!’ 一群人蜂拥而至,或拿着尖刀,或拿着铁棍,杀气腾腾。 玉面书生拿起扇子,随手打在刺向他后脑的尖刀的刀背上,尖刀好像被黏住了一般,玉面书生猛地一抖手腕,握紧尖刀的壮汉便连人带刀被甩了出去,撞倒了几个弟兄,躺在地上哼哼。 玉面书生抬起右手,与迎面打来的拳头一一相接,后发先至,看上去就像是玉面书生主动伸出手跟这些汉子击掌一样。无一例外,不单单是拳骨,这些汉子连手臂的经脉都寸寸粉碎。 玉面书生犹觉得不痛快,斜向上一记暗含寸劲的肘击点在一个偷袭者的咽喉,同时整个人借势弹起,飘落在大堂中心。左脚向前半步,做出迎敌状。玉树临风,仙人之姿。 向来在望岗城横行霸道的流氓们好像被激怒了,大喝前冲,悍不畏死,招招打向玉面书生的致命部位。 玉面书生出手更加狠辣,要么‘轻飘飘’拍在敌人的下颚,震碎他的头骨,要么一拳如大柱敲钟,锤在汉子的胸口,让汉子心脏异位,瞬间死绝。 步伐灵动,大袖飘摇,一个个冲上前的汉子倒飞出去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摸到玉面书生的衣角。 刘青山望着瘫倒在地的手下,心在滴血,经此一战,他掌握的势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北边的张麻子和西面的蒙古大汉指不定就要趁火打劫,到时候自己别说保住两市,就是保住一个就要烧高香了。 但是现在弓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刘青山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就算自己要认怂跑路,可是那个书生也没有收手的念头。 不过也好,刘青山眼中闪过一丝火中取栗的狠厉,自己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就算是耗,也能耗死眼前的书生。刘青山当然不会杀他,而会把他关起来,找人日夜严加看守,让书生背后的家族找上门来,赔上一大笔钱赎人,到时候自己因祸得福,雄霸整个望岗城,岂不美哉? 至于刘青山为何笃定书生背后一定有个庞大的家族,那就再简单不过,穷习文富习武,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出手如此阔绰,又有一身武艺,背后少不了家族一股脑地砸钱。 刘青山猜的都很有道理,可惜都没猜中。 架打到一半时,对面酒楼上,有两个人透过窗户隔岸观火。 一个满脸麻子的瘦子低声问道;‘聂先生,北面毕竟是我的地头,闹了事情传出去影响不好,要不我出去管管?’ 被呼作聂先生的男子皱了皱眉头;‘怎么,你张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帮着竞争对手说话?我看你是巴不得刘青山的人都在这里死净,你好把他手下的生意都抢过来。但是在我面前,又不得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没必要,你我之间,各取所需而已。’ 张麻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先生洞若观火,在下佩服。’ ‘不过,’张麻子小心翼翼问道;‘这个人武功高强,长得英俊,还是一副书生打扮。该不会就是。。。。。。’ 聂先生沉吟道;‘现在此人明显还没有出全力,看不出来,我等下亲自去试试他。要真是那个金盘洗手,云游四方的玉面书生,你安排一下,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留住,现在两国大战,我们急需高手。’ 张麻子低下头;‘属下明白。’ 刘青山想错了,他手下三百来号人,最后竟然真的连书生的衣角都没碰到。自己的人东倒西歪,呻吟不已。而书生呢,打倒了这么多人之后,还优哉游哉地坐下来喝酒,神采奕奕。 刘青山两腿发软,就要溜出酒馆。 玉面书生继续喝酒吃肉,头也不抬;‘哎,别走啊。’ 刘青山只好停下脚步,怒目而视;‘兄弟,别欺人太甚,你还想怎样?’ 玉面书生笑笑;‘欺人太甚?你找来这么多人打我一个,是谁欺人太甚啊?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跪下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刘青山气得浑身发抖。 玉面书生看着刘青山,就像猫在戏耍老鼠,似笑非笑道;’哦,不肯啊,我数三声,你要是还不跪下,那接下来可就不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一’,刘青山握紧拳头,就要跟书生拼命。 ‘二’,刘青山抬头盯着玉面书生,一脸怨毒神态。 ‘三’,刘青山缓缓跪下,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玉面书生拍拍掌;‘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以滚了。’ 刘青山就要起身,不曾想右肩好像被一座山岳压下,原来是玉面书生用扇子按住他的肩头。 ‘我说,你可以滚了。’ 乔装成玉面书生的李白迈出酒馆,一人走在小巷中,心情愉悦,他可不管大伤筋骨刘青山回去后是羞愤难当悬梁自尽,还是记在心上日后报复自己。欺负流氓这种事情,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况且他如今要探寻‘尧天’,行事不张扬些,怎么让他们发现自己? ‘玉面书生’走进拐角处,突然停下脚步,感受着前方凝练近乎实质的杀气,心头一动;来了。 小巷尽头的墙头上,站着一个身着黑衣,脸戴蒙面的男子。 黑衣人捻起一双筷子,朝玉面书生打去。 筷子被丢出去时向前飞的速度很慢,也不像一般的暗器呈直线飞行,而是快速地在空中打转。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筷子打转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是向前飞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到最后,筷子夹杂着破风声像利剑一样呼啸而至,势若奔雷。 李白在筷子飞到中途时伸出左手,正常人的眼中,这只手来得很慢,筷子就要到身前,他的手才刚好停在空中。 可是在黑衣人的眼中,自己飞出去的筷子在中途一瞬间至少出现了六七双手,有的摆出佛家的内狮子印,有的使出咏春的摊手,甚至还有魔教剜心手法。。。。。。正是玉面书生刹那出手,在筷子虚空旁形成这些手印手法的残影在‘指指点点’,筷子到最后直接掉过头来,以更快的速度向黑衣人激射而去。 相传太极杨露禅有鸟不飞的绝技,麻雀在他手里飞不起来是因为无处借力。玉面书生在他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以十数种当世名家武学融入到鸟不飞的绝技中,造就了千变万化的拂云手,被誉为当今十大武林绝学之一。而玉面书生本人,也因此跻身天下著名杀手之列。 李白当然不会玉面书生这一手压箱底的绝活,自然也是玉面书生倾囊相授。 黑衣人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铜镜,内力倾吐间,铜镜猛地放大,挡在黑衣人身前。 筷子毫无停滞地打穿了镜面,但却也无法再进一步,卡在铜镜内里的铜片上打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被毁去一件价值不菲的法宝的黑衣人仍不罢休,手腕翻转间,以暴雨梨花针手法,打出无数细小银针,小巷里仿佛横遭疾风骤雨,绝影飞驰的银针,在小巷中形成一道白幕,铺天盖地。 ‘玉面书生’一阵火大,啪一声打开折扇,在原地翩翩起舞,飞袂拂,惊若游龙举。暴雨般打来的银针四处翻飞,有的钉死在小巷的墙壁上,发出铿锵的金石碰撞之声。 暴雨将歇,黑衣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玉面书生’望着散落的银针,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快点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逐鹿长安》正文 第二十三章 拉拢 脱身离开的黑衣人兜兜转转,来到一间幽静的庭院中,看上去不算太大的庭院内设却是相当奢华。不提出自名家之手,用太湖石堆叠的狮子林,不提每五步一颗,用以照明的夜明珠,单论地上那耗费炭火无数的蜿蜒地龙,就足以彰显出‘尧天’背后的雄大财力。 黑衣人摘下蒙面,小院内的人们纷纷欠身行礼。黑衣人摆摆手,径直走进厢房。 张麻子走上前来,好奇问道;‘聂先生,怎么样?’ 黑衣人点点头;‘竟然用出了玉面书生的成名绝技拂云手,看来是本人无疑。不过我还是有点纳闷,为什么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两国交战的节骨点出现呢,你要知道圣人境的武夫寿命远高于常人,云游四海个几十年都很正常。’ 张麻子挠挠头;‘可能人家只是刚好来到这里吧,先生是不是想多了?’ 黑衣人自嘲笑笑;‘希望如此吧,接下来,你帮我去试探一下他,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才能为我们效力。’ 张麻子正色起来,抱拳行礼道;‘遵命。’ 望岗城城北的河边上,‘玉面书生’叼着一根甘草,躺在草地上悠闲地晒着太阳。不远处几架华丽的马车经过,引起不少路人驻足,纷纷猜测这是哪位官老爷的座驾。‘玉面书生’抬头望去,果不其然,马车静静停在了自己身边。一个满面麻子的矮小男人走下马车,恭敬道;‘久闻玉面书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传说,今日有幸拜见真人,不胜荣幸。’ 玉面书生饶有趣味问道;‘你就是望岗城北面的头头张麻子?’ 矮小男人点头;‘正是在下。’ 玉面书生脸顿时冷了下来;‘你可知道,我昨天才把你们望岗城最大的黑帮头目刘青山欺负得跪地求饶?’ 矮小男人一脸讪笑;‘大侠武功盖世,小人佩服,今日前来,就是希望能够借助大侠的武功,为我的上司办一件事。’说完,矮小男子以不易察觉的手法,递给玉面书生一个袋子。 玉面书生没有客气,打开口袋,是十块闪闪发光的金元宝。收起口袋,玉面书生总算挤出了个笑脸;‘不错,这见面礼我收下了,不知道你的上司让我干什么?’ 矮小男子心里大骂;这十块金元宝,本来就是打算给你当做报酬的,你倒好,狮子大开口,一句见面礼就算了?不过想归想,眼前的人他可得罪不起,要是事情没办成,聂先生那边有的是苦头吃。仍是迎着笑脸;‘不瞒大侠,我上司想让你这段时间内加入我们组织。’ 其实真不是玉面书生狮子大开口,按照江湖黑市的行情,十块金元宝就想换来圣人境界的武夫出手,天方夜谭。 玉面书生眉头一挑;‘买命啊?’ 矮小男子赔笑道;‘大侠云游四方,不拘小节,我们怎么会束缚大侠呢,只希望大侠在一段时间内能够替我们组织效力而已。’ 玉面书生啪一声打开折扇,清风徐来;‘这个好说,只要你们的价钱公道,不是问题。’ 矮小男子大喜过望,不料玉面书生话锋一转;‘不过,要谈价钱,也要让你的上司来见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矮小男子有些恼火,自己好歹是望岗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连谈判桌都上不得?不过昨天比他势力还大的刘青山就栽在此人手上,他也没那个胆识装大尾巴鸟,轻声道;‘没有问题,小的这就去告知我的上司。’ 玉面书生接着问道;‘那如果我需要的话,怎么找你们?’ 矮小男子略带自豪地道;‘大侠如果身处城北,只要随便找一家商铺,报上小人的名字就可。’ 玉面书生点头,拿起扇子往前挥了挥,示意矮小男子离开;‘行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矮小男子恭敬告退。 玉面书生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来见我的,是哪位当家?’ 聂先生坐在太师椅上,正在下棋。张麻子兴冲冲跑来;‘聂先生,事情有得谈。’聂先生捻起一枚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硬生生断开一条大龙,原本盘踞棋盘的大龙宛若断尾,挣扎逃生。聂先生笑道;‘哦?他出价多少?’ 矮小男子有些为难;‘聂先生,他说我不够格跟他谈生意,说要见见你。’ 聂先生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去把白鹭楼包下来,再去请玉面书生一聚。钱就不用你出了,回头找院子里的账房给你报销。’ 矮小男子心头一喜;‘好咧,我这就去办。’ 百无聊赖等鱼儿上钩的李白正在集市里瞎逛,虽然李白已经好久没来过集市了,但今天一来,还别说,这种地方还真有一番趣味。小姑娘的卖花声,妇女买菜的讨价还价声,老妪抓住乱跑稚童时的责骂声。。。。。。习惯了一做山上人,不理人间事的李白都感受到一股温馨的人气。 一位纤瘦的小女孩跑上前,扯住李白的衣角;‘哥哥,买一串糖葫芦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十分可爱。 李白掏出几枚铜钱,放在小姑娘手心;‘好吧,你帮哥哥挑一串甜的。’ 小女孩还真装模作样地挑了一会儿,抽出一串糖葫芦;‘哥哥,给。’ 交出糖葫芦,小女孩就一溜烟跑开了。 李白看着糖葫芦串上包着的一张白纸,撕开一看,纸上用正楷工工整整写着;今晚白鹭楼,三当家恭迎玉面书生。 李白咬着糖葫芦,心中冷笑;‘鱼儿上钩了。’ 顺着路人的指引,‘玉面书生’来到白鹭楼,整座楼通体的淡金色涂装,屋檐高高翘起,翼然临于房梁之上。楼外立着两尊白鹭的雕像,其中一头两腿并拢,丹红色的长喙轻点,作溪边饮露状。另一头单脚抬起,舒展开流线型的羽翼,大有扶摇直上九万里之势。 张麻子早就等候多时,看见玉面书生前来,快步上前,恭敬地道;‘大侠您来啦,我们的三当家已经在等候大驾了。’ 玉面书生眉头一皱;‘三当家?你们二当家,大当家呢?’ 张麻子赔笑道;‘不好意思,大当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只有他联络我们的份,我们也找不到他。至于二当家嘛,他还在忙别的事情。’ 玉面书生哦了一声,说道;‘那好,那我就见见你们三当家。’ 两人拾阶而上。 一位身材偏瘦,但又十分精壮的男子走出来,眉宇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龙骧虎步,原本相貌普普通通的他便平添一份英气。男子拱拱手;‘久闻玉面书生大名,在下是三当家聂要离。’ 玉面书生讶异道;‘青面黑手聂要离?’ 男子笑笑;‘正是。’ 对于杀手这个行当,江湖中自有评论,而比较广为人知的,就是北青面南书生。能够和玉面书生相提并论的聂要离,本身也是七境圣人境的修为。 玉面书生随意坐下,身子前倾,问道;‘那昨天在小巷里偷袭我的,自然也是你了?’ 男子赔笑道;‘不好意思,因为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你是玉面书生,只好亲自出手试试你。’ 玉面书生眉头一挑,隐有怒容;‘那如果我应对不及,岂不是要死在你的偷袭之下?’ 聂要离洒然一笑;‘如果真是玉面书生,又怎么会挡不住我尚有留力的偷袭?如果不是玉面书生,那杀了也就杀了,省的他混迹江湖,坏了你的名声。’ 玉面书生凝视着聂要离,聂要离则一直面带微笑。好一会儿过去,就在聂要离以为要打起来的时候,玉面书生哈哈大笑;‘好,不愧是三当家的,今后要是有冒充我的愣头青,还望三当家帮我一并杀了。’ 聂要离捏了一把汗,心里嘟囔;真是个怪人。呵呵一笑;‘只要阁下能在我们组织待一段时间,以后谁敢冒充阁下,我定当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李白刚才没有出手是真,但是要说没有杀心,则是假。这样草菅人命的江湖杀手,他李白恨不得一剑将其劈死。不过李白还是不忘提醒自己,现在自己是玉面书生,聂要离的同行。 玉面书生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桌子;‘不知你们组织是做什么的?’ 聂要离笑笑;‘杀手这个行当,自古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行当,阁下是不是问的太多了?’ 玉面书生微笑道;‘本来单纯杀个人,我是不会问这么多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而已。但是你要我加入你们,万一你们组织是个烫手山芋,我能进来却不能出去,你说这事我能答应吗?’ 聂要离沉吟道;‘这样,我先让阁下看看我们的诚意,要是阁下觉得我们的诚意够了,我自然会将一切告诉阁下。阁下之后就算不加入我们,只要不将我们组织的消息外传,我们一定对阁下秋毫无犯,还会将阁下当成我们的贵客。’ 玉面书生点点头;‘可以。’ 聂要离拍拍手,几个大汉抬着箱子走进来,打开一看,是一箱箱的黄金,估计有四五千两。金光闪闪,与淡金色的大厅交相辉映。 玉面书生却摇头;‘俗,我自己的钱都花不完,要你的钱干什么?还有别的吗?’ 聂要离笑道;‘有的。’说完,四个女子施施然走出来。一位看上去不过及笄之年,朱红色的罗群上绣着几朵盛开的月季,标准的鹅蛋脸,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双眼灵动,有所期盼,又充满朝气。 一位只穿着一条绿色的短裤和短到露出肚脐的裙摆,十八岁出头,四位女子中,这位绿衣女子的腿是最长的,紧致弹滑,偏偏还玉足,配着魅惑众生的瓜子脸,让人感受到一种原始的躁动。 一位身穿淡黄色长裙,二十岁左右,也是瓜子脸,只是两颊有些消瘦,挺拔的鼻梁,狭长的秋水眸子,细抿着小嘴,眉宇间有一种萦绕不去的小小哀愁,好像在等着心仪之人归来,让人怜惜。 最后一位少妇年华,一身幽蓝色的旗袍,将她本身完美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凹凸有致,一双手堪称珠圆玉润,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胖,少一分则嫌瘦。青葱修长,保养得很好的漂亮脸蛋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神色,可是双眼深处又藏有若隐若现的炙热和挑拨,让人忍不住就想要试着融化这座冰山。 聂要离抚须笑道;‘怎么样,这春夏秋冬四位美人,可是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凑齐的,你只要点点头,她们四人就一辈子跟着你了。 玉面书生捏着穿幽蓝色旗袍少妇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却又放下,叹息道;‘长得倒是不俗,但是我好歹也算进了山门的人,虽说离见真佛还有不少距离,但山下之物,我已经不动心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下轮到聂要离有点为难,苦笑道;‘不瞒阁下,我现在拿得出手的修道有关的宝物还真不多,不过。。。。。。’聂要离心中一阵肉痛,咬咬牙道;‘既然阁下想要,我就割爱让给阁下。’说完,聂要离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瓷小盒,打开盒子,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李白都心头一震。 盒子内装的,是一颗浑圆的金红色丹药,但嗅觉远超常人的李白连一点药材味道都闻不出来。聂要离一只手指轻轻放在丹药上,缓缓喷吐内力,丹药好像被解开了什么束缚一样,浓郁的药香顿时弥散充满整间白鹭楼,如饮清泉,酣而觉爽,得大清凉。聂要离收回手,那些香气竟然自动被收拢回到丹药本身,不一会儿,丹药又回到最初的寡淡至极。 李白望着金红色丹药,眼珠子快速转动,有些不自信道;‘冲虚丹?’ 聂要离有些不舍回道;‘原本我是做梦都不敢想拥有这等早已失传的丹药的,但是一次机缘巧合,给我在一条小溪的石缝中找到这个盒子。本来我是打算等到自己七境瓶颈的时候使用,一举突破仙人境的,不过为了‘尧天’,只能这样了。’ 聂要离所言不虚,曾有古人言;若是得冲虚,不为天地囚。以冲虚丹的药力,只要李白花上一个月功夫炼化,足以从八境中提升到八境上的境界,而且底子依旧扎实稳健,没有半点脚步虚浮,自断长生路的说法。 李白伸出手掌;‘仙家圣品,世间难求,就此说好,你给我冲虚丹,我在你们组织待上三年。三年过后,如果你们还能出得了今天的价钱,我还会考虑留下。’ 聂要离将陶瓷盒子放在李白掌心,依依不舍;‘好,就这么说定。’ ‘不过,我还有个要求。’李白慢悠悠地说道。聂要离眼神一凝;‘嗯?’ ‘我要你们再请我吃顿饭,还要借此机会见见你们所有当家,时间地点你们定,你们到时候找人载我去就行,这样也没有我会告密的嫌疑。如何?’ 聂要离脸色有些为难;‘你提的要求倒是不算过分,但是大当家我也找不到他,这样,我和二当家亲自宴请你,如何?’ 李白心中叹息,看来是没办法一举破获‘尧天’了,其实就算时间地点都给他们定,李白还是有办法联系到狄仁杰。从一开始,狄仁杰手下的一名小宗师就在暗中跟着自己,虽然因为怕被发现只能在远远一旁吊着,但是只要李白这边给出相应的手势指令,他马上就能奔到城内兵营,用圣上给的天子剑掌管城内五千兵马,剑仙李白只需要困住‘尧天’一段时间,他们组织的所有人都插翅难飞。 李白遗憾地说道;‘哎,没能见到大当家真人,我还真的有点惋惜,真想看看能够收伏青面黑手的是哪位高人?不过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希望日后有机会能见到真人。’ 聂要离笑笑;‘大当家确实是神通广大,日后你们一定有机会相见的。’ 李白告辞离去。 聂要离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