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嫡女策》 前尘往事 嘉宁四年,二月,永昌府辖地。 此处名为关口峡,顾名思义,乃是十分狭窄如关卡的山谷,平时极少有人烟出没,连强盗都未必能见到一个。 远远的,借着夕阳的余晖,能看到一行车队正缓慢的行驶过来。走到近处一看,马车有两辆,算不得华丽,但拉车的两匹马却乃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如此良驹竟只用来拉车,可见马车里坐着的人乃是富贵人家。 马车周围,另有十来人骑着马慢慢的跟着,他们手里握着缰绳,腰间别着刀剑,神情肃穆又紧张的四处张望,深怕从哪个角落杀出些什么人来。而再后边,还跟着一队步伐整齐的家丁打扮的护卫,他们也同样神情高度紧张,右手时刻保持着握剑的动作。 远处,山谷半山腰上,尚未抽芽的枯黄杂草里,躺着数十个一人高的圆石,石头周围一动不动的卧着数百人,他们黑巾覆面裹头,只留出一双双眼睛如秃鹰一般将那两辆马车盯牢,眼里散发出嗜血的疯狂光芒。 等那一行人走近了,其中一人抬起头来看了看距离,又等了片刻,将手高高抬起再狠狠挥下,那俯卧着的数百人立即从杂草之中站起身来,几人合力将那石头用力往下一推。 石头带着几人的推力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下滚去,发出“轰隆隆轰隆隆”的声响,震得地面都跟着细碎的震动起来。 马儿受惊,但因受过良好的训练,只是停下脚步嘶鸣了几声,并没有如其他的马匹一样发疯一般狂奔 骑在马上的一个中年男子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抬头往上看了看,见到数十个圆石滚下来,不由得大惊,急忙指挥道:“速速散开,保护夫人和公子!”车夫掉转马车往回退,一群侍卫立即围了上来,将马车严严的围在中间,刀剑纷纷出鞘,对着未知的敌人。那些石头滚落的瞬间就砸死砸伤十几个来不及躲避的护卫,一时之间只听到那些被砸断了腿、被压在巨石之下却还没咽气的侍卫的哀嚎声,鲜红的血液慢慢渗出来汇在一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融合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 山腰上的黑衣人们,把握住时机纷纷冲杀下来,目标十分明显的奔着马车而去,与护在马车周围的护卫们打成一片。 “此乃朝廷贵人,尔等若是为财,身后财物尽可拿去,若是伤了贵人,尔等吃罪不起!”护卫中一个管事的一边斩杀了一个黑衣人一边大声道,黑衣人的鲜血喷涌出来,喷在他的脸上身上,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死不足惜,但却一定要保护好两位主子,否则如何有脸面回去,此时折腰乃是为了求全,否则所有人都断送在这里才是得不偿失。 “老子财也要,命也要,你们已是瓮中之鳖,奉劝你们不要抵抗乖乖受死,老子还可考虑留你们个全尸!”其中一个黑衣人与护卫搏杀,不过说句话的功夫已经杀了两个护卫,他眉间处滴了几滴血,映衬得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散发出阴冷的幽光。 “快护着主子走!”护卫心里已有了计较,知道这些人丧心病狂,今日定然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他拼着一条命也要让两位主子逃出去,“留下十人保护主子,其余人跟我一起拖住他们!” 在他的指挥下,一群护卫立即分成了两拨,一拨与他一起继续厮杀,一拨边站边退护着马车向后飞快的离去。 山谷里回响着风声,厮杀声,哀嚎声,呻吟声,一个个黑衣人相继倒下,一个个侍卫也相继倒下脚下的土地,早已经被鲜血彻底染成了红色,那些汇聚在一起的血流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缓缓的向远处浸润。 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那些护卫们,都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同一个方向,那是他们的主子逃离的方向。他们已耗尽了自己的生命,然而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主子能否脱离危险,他们纵使是死,也是死不瞑目的。他们只能毫无生机的或躺着或趴着,再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去阻拦那些飞快追过去的黑衣人,在懊恼与无力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虽已到了二月,但此时仍是严寒的,风呼呼的吹着,不一会儿便飘起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地上,落在血泊里,落在尸体上,尸体与血都还是温热,雪花沾上之后飞快的被染成红色,再与大地与血泊与尸体融为一体。雪越下越大,慢慢的,那些流动的血流冷却下来,也停止流动,逐渐的凝结成红色的冰块,再被白色的雪一层一层的覆盖。 整个山谷,那些鲜血与尸体,那些厮杀,那些不甘与遗憾,通通被这一场大雪覆盖。整个天地,乃是一片银装素裹,再看不出半点打斗的痕迹,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这是嘉宁四年,早春的一场雪,最后一场雪,浩浩荡荡的下了两天。 雪停下,便是一年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这一年,关口峡的草木长得尤其繁盛。 京城,长安。 天空飘着雪,与坐落在城东的一座宅邸大门布满的白条和门口石狮子上的白稠相互呼应,北风呼呼的吹着,从宅院里边传来诵经和敲打木鱼的声音。 这里,正在办一场丧事。 灵堂里,跪满了披麻戴孝的人,炸一眼看上去,从主人到奴仆,每个人面上都是一副沉痛的神色,除了跪在前边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以及她身后一六七岁模样的女童。她们面上虽也一副伤心的模样,但略微上扬的嘴角以及眼里毫不遮掩的得意将她们出卖了。跪在妇人前边的,也是一个小姑娘,和刚才的女童一般年纪,她腰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掩在衣袖里紧握成拳。相较于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沉痛表情,她的神色十分平静,没有半点波澜。然而,一双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眸里波涛汹涌,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惊涛骇浪。 夜里,仆人人都陆陆续续离开灵堂,只留下几人负责守灵,免得人多反而扰了故人的清静。那先前跪在妇人前边的小姑娘却依旧岿然不动,似乎任何的响动都不能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唤回。 夜深人静,跪在灵堂四周的家仆人仍然尽职尽责的大睁着双眼,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这时候,一声稚气未脱却充满高傲的声音嚣张的打破了宁静,“你们都给本小姐退下,我有话要和姐姐说。”那几个仆人闻言纷纷向她投去了目光,却没有一人听从她的吩咐退下,看了她一眼后垂下头,只当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那只是她们疲惫下产生的幻听。 “放肆!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竟敢这么无视本小姐!我一定要让母亲好好的惩罚你们!”这小姑娘,俨然便是白天时候跪在那妇人身后面带得意神色的女童,名唤李婉心,是这个府里的二小姐。她口中的母亲,是宅院主人的侧室,姓韩。如今正室夫人的灵堂之上,她一个庶出的小姐敢这般嚣张,无非是认定了丧事之后自己的母亲会被扶正,届时,她便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嫡小姐,地位与如今不可同日而语。而她那顶着万千荣耀的嫡姐,失去了身份尊贵的母亲的庇护,一个山野之中长大的野丫头,她的一切:身份、地位、荣耀,都会被她一一握在手中,再将她狠狠踩在脚下,永不得翻身。因为有这样的认知,因此想要提前来耀武扬威一番,好让下人们晓得她的厉害。 但几个仆人的反应让她觉得受到了侮辱,更加火大。 “你们下去吧。”李婉心的嫡姐目光落在身前金丝楠木的棺木上,背对着几个仆人轻声道。 几个仆人得了吩咐,纷纷起身朝她行了一礼之后静默的退下了,这一举动更是刺激到了李婉心,在最后一个年级稍小的丫环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毫无预兆的踮起脚尖扬手朝那侍女扇了一巴掌。 李婉心年纪不大,个头也不高,她用力踮起脚尖的那一巴掌并没有打在丫环的脸上,而是从丫环的下巴处擦过,尖利的指甲便在丫环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那丫环大惊,急忙就地跪下,诚惶诚恐却半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开口说错了哪怕一个字,又将这让人头疼的祖宗给招惹到,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婉心见丫环这个模样,满足了心里的虚荣感,又出了口恶气,便不再为难于她,摆了摆手,颐指气使道:“滚吧。” 丫环急忙起身,利落的退了下去。 发生的这一切,李婉心的姐姐似乎都没有看到一般,神色无波泰然的跪在原处,等李婉心走到身后四五步才转身看向她,原本眼中酝酿的惊涛骇浪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柔弱无助与呼之欲出的眼泪。如此神态与方才判若两人,而李婉心却一无所知。 她这个模样,更是让李婉心志得意满,认为从此以后便可将她踩在脚底,彻底取而代之。怀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再不顾忌嫡庶尊卑长幼,又往前走了几步,径直走到她面前,面带挑衅的看着她,拔高了声音道:“姐姐,你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你的母亲死了,”她莞尔一笑,眼里带了幸灾乐祸与恶毒的意味,“连你双生的弟弟也死了,尸骨无存。从此以后,府里定然是我母亲主事。”她指了指自己的脚,“你没有母亲和兄弟依仗,又是山野长大,不知礼数,在京城迟早无立足之地。只要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就会对你多加照拂,保证府里的人不敢欺负你,就算出去也没人敢欺负你。”在李婉心的认知里,她的这个姐姐在丧事过后还会离开,等她满十四岁再次回府的时候,这里早已是她和她母亲的天下,除父亲和祖父之外,她母亲必然是说一不二的那个,府里早已没有她姐姐的立足之地,而她,只有依靠她们才能在这后宅之中生存下去,才能在这京城中博得一席之地。看在她们同一个父亲的份上,她愿意踩着她,提携她,让她在她的羞辱下苟延残喘。 “哦?”李婉心的嫡姐挑眉看了她一眼,眸中精光一闪,“妹妹你”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摇了摇头,“我记得,家里除了韩姨娘之外,还有一位杨姨娘出身比韩姨娘高贵得多,父亲若要扶正一位夫人,也是杨姨娘的可能性大一些吧。更何况,府外觊觎母亲之位的人不在少数,她们或者比韩姨娘年轻,或者身份比韩姨娘高贵,妹妹你为何”她停了停,伸手擦了擦眼角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妹妹你如何就能确定,父亲最终的选择会是韩姨娘呢?” 李婉心的母亲韩氏,其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丞,这在达官贵族齐聚的京城来说,身份实在是低微得可以忽略不计。这是李婉心和韩氏心底最不能让人碰触的隐秘与逆鳞,也是她们内心里认为的莫大的耻辱,因此从来不许人提,但凡不小心提到的丫环仆从,都被韩氏悄无声息的送去见了阎王爷他老人家。 她的话大大的触了李婉心的霉头,但她的身份和那些丫环仆从们又是不同的,李婉心虽然心里恨得磨牙,但也不愿在这件毋庸置疑的事实上与她理论,冷哼了一声,得意的指了指东方,“我母亲,有那一位当靠山,就连你母亲遇袭的事也”她并没有指明那一位是哪一位,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慌乱的捂住了嘴,急忙看向她姐姐,生怕她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在看到她一脸茫然疑惑神情的时候不由得暗暗的呼了一口气,父亲总是说嫡姐冰雪聪明,原来竟是夸大其词,不过幸好她是个软弱的笨蛋,否则今天她可就闯了大祸了,父亲和祖父若是知道,一定会杀了她和母亲的! “那一位,是么?”李婉心的姐姐似是无知的重复了一遍,无奈的勾了勾右边的嘴角,眼角微微上挑,重新转身跪好,一如之前一般笔直,“既然是未知之事,妹妹现在和我说刚才那些话未免为时过早。你若真想让我给你下跪匍匐在你脚边,等有朝一日你足够强大之时,再来和我说。届时,我不介意仔细和你理论理论。”她抬了抬手,“时候不早了,我还要为母亲守灵,就不送妹妹了。妹妹回去以后,替我向韩姨娘问声好。她若是真被父亲扶了正,记得差人送封信来与我,我也好为她高兴高兴。”话说到这里,就是拒绝了李婉心刚才所有的话并且狠狠的拂了她的面子打了她的脸。 李婉心觉得自己能好言好语和她说这些话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可她居然不领情还这般羞辱她,不由得怒火攻心,疾行一步走到她身后,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将她的身子拉得微微后仰,另一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在灵堂的火光之下散发出熠熠冷光。李婉心已失了神智一般,将匕首高高举起再狠狠刺下,被她拽着的嫡姐突然微微动了动,匕首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从她嫡姐右耳边划过,带出一串鲜红的血迹。李婉心的嫡姐,耳廓处便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怕是以后都只有带着这伤疤一辈子了。 这并非李婉心预想之中的结果,她想要的结果是匕首划花她姐姐的脸,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便再也不能和她争。虽然没有如预料一般,但也让她受了伤,李婉心先是失望再是得意的一笑,却在看见她姐姐半边脸颊上鲜血点点淋漓之后,吓得有些呆愣,匕首从手里话落伍,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声,便又让李婉心清醒过来,再次将手伸到前边握着她的下颌,强迫她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她的脸,“李言蹊,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事实吗?你母亲和你弟弟都死了,你外祖家远离长安。这里,早晚会是我母亲做主!我今日就要叫你这小贱人晓得,从此以后,我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说话间,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移向脖子处,一点点用力,似要就此将李言蹊、她同父异母的嫡姐给掐死。 小小年纪,心思这般狠毒,也是世间少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南柯一梦 李言蹊没有半点反抗,任由李婉心另一只手也攀上她的脖子,双手越收越紧。李言蹊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一张精致的脸憋得通红,与脸上血迹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如同嗜血的怪兽一样恐怖,双手慢慢握成拳再放开,似乎要紧紧抓住的某种东西最终被她丢弃。眼睛缓缓闭上,再次睁开之时,里边一片无边的黑暗,像是再找不到任何一点光明。 与情感。 李婉心原本越发狠厉的脸在看见李言蹊这双眼后瞬间呆滞,随即被一种恐惧所替代,那双眼睛里,她看不到温度,有的,只是刺骨的冰冷,让人胆寒。 “李婉心。”李言蹊右手迅速一动,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李婉心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双肩痛得几乎要失去知觉,一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虚晃晃的没有支撑;而她的脖子,喉咙处被李言蹊三个手指头捏住,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如她所说的捏死蚂蚁一般轻松的捏死她,“你记住了,我今日不杀你,乃是看在与你的那一点血脉之上。今日之后,你我断绝关系,再见之日,便是我向你们讨债之时。”言语云淡风轻,却无端带出来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冷肃感。 李婉心全身发抖,一双眼睛惊恐得几乎要从眼眶子里瞪出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不可以杀我,父亲,不,母亲不会放过你的。” “记得替我向韩氏问好。”李言蹊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与李婉心多言,手一松,再顺势一推,李婉心便被她推出去几米远,重重的摔倒在地。因为双手被李言蹊给卸了,李婉心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才勉强爬了起,几乎要站立不稳,踉踉跄跄摇摇晃晃了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声比一声宏亮,眼泪决堤,哭花了一张脸。她刚才那样放肆胆大无所畏惧,不过是仗着李言蹊死了母亲与弟弟正是伤心之时,又以为李言蹊是软弱可欺的性子,才敢那么做。可此时,见识到了李言蹊的手段与冷厉,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她再跋扈嚣张,也不过只是个几岁的孩童罢了。被李言蹊这么一吓,过了这么久才哭出来,也不知道是她天生胆大能忍还是脑子蠢笨反应迟钝。 与之相反的,仅比她年长两月的李言蹊,自始至终沉着冷静,一滴眼泪也未曾流下。她从怀里掏出块素白的手绢,冷静而缓慢的将脸上、耳朵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去,那素白的手绢沾上鲜红的血迹,如同满园雪色之中绽开的朵朵红梅。 耳廓传来清晰的痛感,她将沾血的手绢收入袖袋之中,另取了一块手绢覆在右耳上边,略微歪着头,用手捂着,看上去,倒像是在托腮思考一样,在这样的夜色、昏黄烛光之下,再没有人会发现她所受的伤。 下人们听到哭声从四处聚了过来,围拢在李婉心身边,小心翼翼的询问,想要扶一扶她,却在碰到她手的时候,被她突然爆发的尖厉叫声吓一跳。她的哭声自然也惊动了管家与她母亲韩氏,她的父亲失了夫人正是伤心,自然不会理会。 韩氏赶来的时候,李婉心还在放声的大哭,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谁碰她都不行,直到韩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她才收了些,抽抽噎噎的叫了一声“母亲。” “怎么回事?”韩氏的眼神立即凌厉的锁定在李言蹊身上,认定了李婉心这个哭包的落魄模样乃是李言蹊造成的。 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韩姨娘这个模样,是在对我兴师问罪么?”李言蹊回头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在我母亲的灵堂之上,当着我母亲的棺木牌位,以你侧室的身份,对我兴师问罪?” 韩氏身子一震,她虽然比李言蹊长了一辈,李言蹊唤她一声姨娘,实则本质上她的身份仍然低于李言蹊这正室嫡女。此时灵堂之中全是下人,尤其管家是李言蹊父亲的心腹,她母亲又对管家有恩,若是他因此胡言乱语些什么,那她筹谋许久的计划很可能因此破灭。想明白这一点,韩氏便又陪着笑脸,放低了姿态,和缓了语气,尽管如此,眼里却还都是愤恨与不甘,“蹊儿你误会了,婉儿哭成这样,双手又脱了臼,只有你们两个在灵堂里,我想着你或许知道是怎么回事,”停了停,缓了一口气,让两个丫环抱着李婉心下去找大夫,“我也是一时心急冲撞了你,你莫要和姨娘见外,啊?”话虽这么说,却打心眼里觉得李言蹊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没什么可忌讳的。 李言蹊瞥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话,从容起身对那两个丫环道:“回来。”两人才刚抱着李婉心走到门口,听见李婉心的话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往回走,看向韩氏征求她的意见,由此可见两人乃是韩氏的心腹侍女。 “蹊儿,你这是何意?你妹妹受了伤,看大夫要紧。”韩氏极力压制住自己的不悦,尽量使自己的话语显得平和而没有攻击力。 “韩姨娘。”两个丫环没有往回走站在门口,李言蹊就只好迈着小短腿自己走过去,声音越发轻缓清甜,“事情总要今天当着妹妹的面说明白了才好,免得以后我与妹妹因此生些嫌隙,你说是么,妹妹?”说话间,已走到李婉心面前抬起左手摸了摸她的眼泪,“你为什么哭,又是怎么受的伤呢?” 话语虽轻,却让李婉心不寒而栗,觉得李言蹊就是恶魔。她有一种感觉,她要是说是李言蹊害的,李言蹊停留在她脸上的手肯定下一刻就会挪到她脖子处,然后她瞳孔瞬间散大,哭声也收了回去,急忙道:“母,母亲,是我不小心摔倒才受的伤,和姐姐无关。”况且,就算她说了实话,大家也肯定不会相信,仅仅比她大两个月看起来比她还要纤弱的李言蹊有本事卸了她的双手 李言蹊嗯了一声,回头,抬眸,看向韩氏,收回手来,左手腕上垂下一根泛着火光的银手链,云淡风轻,“就是这样的,韩,姨,娘。” 一眼。 八年。 人们往往会选择性的遗忘一些不美好的记忆,将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归结为梦一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路遇不平 烈日当空,平坦而热闹的街道,行人来来往往,两边叫卖的小贩丝毫没有因为天气的闷热影响到他们销售的热情,而影响到他们销售热情的,乃是一出恶俗而狗血的卖身葬父的戏码。 东边的街道上,缓缓行来五六个人,走在最前边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烟水绿的罗裙,眉眼如画,一双墨色的眼眸澄澈而水润,面上似有笑意,那笑意却又不达眼底,扭头在与身后一青年低声说着什么。左手握着一柄泛着冷冽光华的宝剑,剑身是个什么样没人看见,但看那剑柄上缀着的价值不菲的蓝色宝石,古铜色的剑鞘上雕龙画凤,龙眼上缀着墨色的水晶让一双龙眼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单是看这些,就知道那柄剑定然也是不俗。 她的身后的身后,车夫驾着马车,另有四个小厮各牵了一匹马不远不近的跟着。 木子言左手握剑,右手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对于这样久违的热闹场面有些好奇,又要端着所谓大家闺秀的架子,忍得十分幸苦才勉强忍住,没有立刻欢呼雀跃的扑过去,大声叫唤: “呀,糖葫芦。” “哇,是糖人。” “哎呦,原来这个时候还有卖面具灯笼的。” “诶,那儿居然还有卖草药的,我要不要买点回去给父亲做个药膳什么的。” 木子言为了端着这个架子,以上都只是她内心里的呐喊,却不好真正喊出来。师傅他老人家说了,以前跟着他一起出门闯荡江湖,顶着的是他的名声,她要怎么玩怎么闹怎么丢脸都没什么,但此次出谷是为了回那个她从出生起就离开的家,为了父亲大人的脸面着想,她还是要收着点的。更何况她扭头看了一眼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几个男人,叹了一声气,就算不为她家父亲大人的面子着想,也得在后边这几个小辈面前做出一副端庄稳重的模样,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毕恭毕敬的一声:小师叔。 此次出谷前,师父他老人家千叮咛万嘱咐,说回家路途遥远,她年纪小见识又少,虽然身边有一个丫头一个侍卫跟着,但他们两人毕竟也是从小就跟着她入谷的,她跟着师父出门见世面长见识的时候,他们两人并没有这个机缘,所以尽管年纪上比她大个二三四五岁,其实阅历可能还没她多。不放心她们三个江湖菜鸟单独上路,千挑万选,从徒子徒孙里挑出来三个武功人品阅历尚佳的徒孙跟着她。 她扭头再看了一眼这三个师父的乖乖徒孙,一个头两个大。十二也就算了,比她大五岁,正是一翩翩少年郎的模样,这样的年龄差距,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小师叔她倒是能很坦然的受了,偏偏十二脖子一扭,打死也不肯叫她这个掌门唯一嫡传弟子一声师叔,实在硬气得很。硬气得让她想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尊老爱幼的不孝徒,但考虑到十二乃是她二师叔素问长老的关门弟子、她四师兄常宇的最有出息的第十二个弟子,她大人有大量给他们面子,不和十二计较。 但 另外两个徒孙 她叹了声气,正在这时,正好走到卖身葬父的姑娘处,见不少人正在围观,朝琉芷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达成共识,二话不说就往里边挤。 仗着灵巧,左挤又挤愣是让她挤到了最里边。 要葬父的姑娘,头发散乱之外还有些泥垢枯草粘在上边,一张脸也脏污得厉害,但仍掩盖不住的清秀,她跪在她的老父面前,低着头哭泣,旁边立着块牌子,上面歪歪斜斜用木炭写着卖身葬父几个大字。而她的父亲,躺在一卷竹席上,用一袭破布盖着,只露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来,青灰色的手微微卷着,似是带着淡淡的死气。 围观的人们低声的讨论着,说那姑娘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连一副棺材板都买不起,要是有谁肯出钱帮她一把葬了老父自然是好,但她从此却只能卖身为奴做牛做马,再没有半点自由,哎,真是可怜。 木子言安静的听了一会儿,勾起嘴角笑了笑。琉芷探过头来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她真可怜,咱们帮帮她吧。”木子言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也不看琉芷,“是啊,真是可怜。”但却半点要掏钱帮忙的意思也没有,站得稳如泰山。 琉芷见自家小姐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自己一个做丫环的自然不好自作主张出手帮忙,但想到小姐心地善良,她再劝一劝说不定能行,遂又小心开口,“这么多人,都没有人帮忙,天气这么大,她的父亲要是再不能入土为安,怕是要臭了” 木子言低头看了看右手上的狗尾巴草,那草被她把玩的久了,早就蔫儿了,随手一扔,又看了自己白玉一般的右手一眼,轻声道:“是啊,这么大的太阳,怎么还没臭呢。” 琉芷没听明白她的话,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她,她咧嘴一笑,并不解释什么,反而岔开话题道:“琉芷,你不是最喜欢偷偷溜出谷到谷外的镇子上听些才子佳人的戏吗,你看,今天这姑娘虽然身世坎坷了点,但毕竟长得不错,勉强算是个佳人。这样的佳人自然要才子来救,咱们两个姑娘家的瞎凑什么热闹。要是救了她,她说什么相助大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你娶还是我娶?” 琉芷原本以为小姐只是不愿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小姐不愿多管闲事的后面还有这么匪夷所思的考量。她是爱看个戏听个曲儿,戏文里的确有许多才子佳人互许终身、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故事,但那毕竟是故事,再开口,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犹疑,“可就算那姑娘无计可施愿以身相许,看见我们两个是姑娘肯定也不会开口了啊。” 木子言觉得琉芷真是单纯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不信,慢慢看着吧,这出戏,可要比你平时看的那些戏曲精彩多了。”琉芷眯了眯眼一脸的不信。木子言也不再多言,抬头看了看天。 两人说话的这些工夫,琉云和十二才艰难的突破重围站在木子言身后,他冲十二招了招手,在十二耳边低声交待了几句话,十二神色疑惑的看她一眼,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点头走出了人群。琉芷一脸茫然的看着木子言,不明白这个时候小姐把十二支开要去做什么。 小片刻的工夫,那卖身葬父的姑娘面前缓缓走来一个四十几岁的大娘,布衣布裙,头上简单的簪了一根银钗之外再无别的饰物。她走到那姑娘面前,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来个布包,颤颤巍巍的打开,里面有几两碎银子和一串铜钱,她只留了那串铜钱重新收回怀里,拉过那姑娘的手,把那些碎银子往她手里放,柔声道:“姑娘,大娘也没多少钱,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帮不了你多少,这点碎银子你拿着,给你爹买副薄棺葬了吧。你要是不嫌弃,之后到大娘的茶水铺来帮帮忙,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总好过去给人当奴仆要好。” 那姑娘看见有人来,抬起头来,面上闪过喜色,但看清来人实在只是普通的小民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只是她掩饰的很好,除了向来眼神很好的木子言之外,几乎没有人看见。 木子言无声的笑了笑。 那姑娘又重新低下头,过了片刻重新抬起头,把碎银子还给了好心的妇人,低低饮泣,“大娘,不是小女贪得无厌,只因爹爹生前欠下了不少赌债,这点银子,杯水车薪。我要是还不上赌债,被追债的人找到,他们只会把小女卖去勾栏,倚栏卖笑,倒不如做个丫环清清白白。” 好心的妇人愣了,眼里闪过心疼与无奈,却还是把那些碎银子塞到了她手里,“孩子,你拿着,大娘能力有限也只能帮这点了。”卖身的姑娘不再拒绝,含泪接了,又弯下腰去给妇人磕了个头。妇人在众人赞赏的目光中扶起那姑娘,摇了摇头道一声造孽啊,转身走了。 木子言又扭头低低交待了琉云几句,打发琉云出了人群,跟着那妇人去了。琉芷探过脑袋来,有些不解,“小姐,那姑娘好奇怪,别人给她银子又不要她真的卖身为奴,她为什么不愿意呢。她父亲欠下的债慢慢的总能还清” 木子言垂眸,眼里是一副了然于胸的自信,淡淡道:“为什么呢,自然是英雄救美的英雄还没出现嘛。” 不多一会儿,众望所归的英雄果然出场,琉芷正要赞叹一声小姐好厉害,这都猜得到,但看一眼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英雄,愣了,带着疑惑的目光去看木子言,“小姐,这不是” 木子言点头,“这就是英雄了,好好看着吧。” 那卖身葬父的姑娘面前站了一锦衣华服的男子,流云锦做的靴子,腰带上缀了一块羊脂玉,一看就价值不菲。英雄的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俨然一幅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做派,看得琉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长大了嘴,不可置信的把食指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感受到真切的疼痛才说服自己她真的不是在做梦。转了转瞪得生疼的眼珠子去看她家小姐,搞不明白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 琉芷还没想明白,那厢锦衣男子已半弯了腰眯着眼睛看了那块破牌子一会儿,扇子啪的一收,凝眉看那姑娘,“卖身葬父?” 那姑娘怯怯的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的乃是一风姿无双英俊潇洒的男子,眼里闪过一道亮光,急忙点头,“小女父亲染病,无钱求医问药,乃至生死两隔。无奈家中艰难,无钱置办棺木,愿卖身葬父,从此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以报答大恩。公子,求求您,发发善心帮帮小女。求求您。”说着,连着磕了几个头,目光含泪楚楚动人。 那低低饮泣轻微抽动的柔弱身姿,那梨花带雨的动人模样,无端的撩拨着一众观望的已婚或未婚的男子的心,感叹那姑娘真是太苦命了,那即将出手相助的公子真是太好命了。 好命的男子神色莫测,若有所思的斟酌道:“你且抬头我看看。”姑娘急忙抬头,又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脸,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目光灼灼的看着男子。 木子言又无声的笑了笑,对琉芷道:“好戏开始了。”琉芷急忙瞪大了眼睛。 男子左手抱胸,右手拿着扇子撑着下巴,打量了那姑娘几眼,道:“模样倒是生得不错。”又低头道:“在我家做个丫头倒也辱没不了我家的声名。”似是做了决定一般,问道:“你爹欠了多少钱?”那姑娘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没有答话,男子就又开口说道:“你连自己父亲欠了多少钱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你自己应该值多少钱呢?算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也不必自找麻烦了。”说着,做出一副转身欲走的模样。 那姑娘眼里闪过焦急,急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男子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拂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那姑娘攥了攥拳头,应该是做了个决定,道:“纹银200两。” 男子挑眉,“欠得不少嘛。”又道:“不过也不算多。” 那姑娘眼里立刻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男子又道,“那好,银子我先给你,棺木嘛,我也好心替你买了,你葬了你老父再跟我回家。”那姑娘得了帮助,只一味的磕头谢恩。 木子言站得久了,活动活动筋骨,踢踢腿扭扭脖子,就见那男子从衣袖抽出两张银票递给女子,又扭头向人群看过来,“劳烦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做个见证,在下今日以一副棺木外加二百纹银为这位姑娘葬父还债,从今日起,她就是在下家奴,生死买卖由吾。”众父老乡亲连连点头,很乐意做这个见证。 琉芷今天第许多次扭头看木子言,纳闷道:“小姐,他疯了吧。”,木子言目光落在躺着地上的尸体上,右手习惯性的去摸左手手腕上的银手链,“我觉得他挺正常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以美换美 正常的男子见众人点头,又道:“不知哪位兄台可代为引路,吾与这位姑娘需去棺木店一趟。”立刻有好心的人答应,说城南的棺材铺离这里近,价格童叟无欺。那男子又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枚银锭,笑道:“在下路经此地人生地不熟,能否有劳兄台替在下跑一趟。棺材买来了在下另有重谢。” 好心的兄台接过银锭乐呵呵的去了,那已经成功卖身只待葬父的姑娘此时正趴在她老父亲的身上低低抽泣。 琉芷道:“钱多也不是这么花的啊!帮忙也帮得太周到了吧!” 木子言哦了一声,淡淡道:“我觉得还好啊,很一般。”琉芷简直无法理解她家小姐的想法。 日头越来越大,烤得人醺醺愈睡,琉芷早已从马车上取来油纸伞尽心尽责的为木子言遮阳。虽然酷暑难耐,但看热闹的人群依然坚挺。好心的男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凳子,施施然坐了;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伞,施施然撑着,打开折扇施施然扇着,最后冷眼看着。 葬父的姑娘哭得久了,没什么声儿了;跪得久了,默默的悄悄的揉了揉膝盖。棺木还没买来,草席上破布下等着收敛入棺的尸体,他的手上,慢慢的沁出汗来。 木子言从小眼神儿就好,看得清楚明白,含了一缕微笑,不动声色垂下右手摊开手掌,隐约有气流波动。 琉芷疑惑道:“咦,怎么感觉突然热了好多。” 木子言无声的收回手。 去买棺材的人终于姗姗而来,男子左手握伞,右手拿扇,啪的收起折扇,起身,放伞,收扇入袖,对众人弯腰拱手一气呵成,“在下再次谢过各位,在下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力不从心,烦亲各位好心人再帮个忙,帮在下新收的这可怜的丫头敛了她的父亲,也算是功德一件。” 镇上难得见到如此热心肠的人,帮忙还了债买了棺木,还好心帮忙收敛,这样的人不多了。他们不少人受到了鼓动,又想到此人出手大方,帮了他的忙还能得他的谢,何乐而不为。话音落,已有七八个壮汉挤出人群就要去抬那具尸体。 卖身的姑娘立时之间有些慌乱,急忙去拦,“公子大恩,小女已无以为报,怎么还能让公子再破费,父亲身死,全身污秽,又怎敢再劳公子亲自动手让您沾了晦气呢。” 琉芷此时已经看出些道道来,“小姐,你一早就知道他们是合伙骗人的?” 木子言没有回答,琉芷便知她是默认了,暗暗的想着,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她还没想明白,那边扮作好心男子的十二已经挽袖准备亲自动手了,“不才虽只是路过,却知北郊有块空地,风水不错,不如就葬在那儿吧。来,大家搭把手,把人抬进去。”快要被葬的尸体还能保持一动不动,十二对他还是有些惊叹的,惊叹不过须臾,便眼尖的看到那尸体在以细小的幅度抖动着。 那姑娘还在阻拦,十二见已经差不多了,遂抬了抬手阻了那几个汉子的动作,“她说的也没错,毕竟是病死的,死了好几天,难免晦气,各位还是不要碰的好,刚才是在下思虑不周。”那几个汉子立刻停了手,庆幸还没碰上。 葬父的姑娘暗暗呼了一口气,要被葬的姑娘她爹也暗暗的呼了一口气,要不是他忍住了,差点就闹诈尸了。 十二眼角闪过笑意,未等人察觉又掩了下去,再次掏出些碎银子分给那几个汉子,笑道:“今天耽搁了大家做工,这点银子就算在下请各位喝杯茶,还请莫要嫌少。”那些银块每块也有一二两,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那一块银块就够他们吃上好几个月,怎会嫌少,遂都千恩万谢的接了。 琉芷道:“这李大公子怎么回事,真是不拿钱当钱啊!” 李大公子没听到琉芷的抱怨,冲那此时尚且沉浸在大喜大惊中的姑娘道:“你父亲在这儿不会有人动他,你且先跟我去个地方。” 姑娘痴痴道:“去哪儿?” 十二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的笑道:“听说你们镇上有个生意不错的烟雨阁,烟雨阁里有位烟雨姑娘长得很是清新脱俗,我看你长得也不错,打算带你去比一比,看能不能把她比下去。”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去,听到这样的言语顿时有些错愕,这样一个好心的俊俏公子,原来竟喜欢烟花女子,不过从这儿路过,却连烟雨阁的烟雨姑娘都打听到了,真是,色中恶魔啊! 琉芷愤愤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那烟雨姑娘不是”被木子言看了一眼,立刻闭上了嘴,缩了缩脖子,有种差一点就闯祸了的感觉。 卖身的姑娘没有反应过来十二话里的意思,怯怯生生说道:“奴婢是清白女子,自然不能去那种地方,公子莫要拿奴婢寻开心。” 十二神色颇为不解,伸手作势要去拉她起来,道:“我为何要拿你寻开心,我不过是想着家里还缺一房妾侍,想带你过去比一比,你虽长得也算清秀水灵,但总要比一比才知道谁更清秀水灵啊。” 那姑娘一听十二家里缺一房妾侍,立刻理解成他有意收她入府,他出手阔绰,家里肯定非富即贵,就算只是个妾也好过平常人家的正妻,等时间久了,她自然有手段斗倒正室,让他扶她做大。一想到这里,立刻就要点头同意,她的姿色虽算不上惊为天人,可好好打扮一番也不会轻易被人比下去,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扮演的是柔弱而清纯的女子,怎能表现得如此急不可耐呢,遂又闭了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十二挑眉,收回了原本就没打算真伸出去拉她的手,“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你且安葬你的父亲,我自己去逛逛,听说那烟雨姑娘真是长得不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把她赎回去其实也是一件美事!”原本风姿卓绝的美男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好色猥琐之徒,许多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十二不等他们反应,转身就要走,被那姑娘一把拽住了衣袖,不悦的回头俯视,那姑娘急急忙忙道:“我愿意和公子同去。”到嘴边的鸭子,她岂能让他飞了,不就是去趟青楼,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哦?”十二笑了笑,眼底却一片冰凉,再次扭头冲各位看客抱拳,“各位乡亲,你们再替在下做个见证,这位姑娘卖身于吾,吾并未逼迫,她自言愿意与吾同去烟雨阁,以己之身换烟雨姑娘自由!” 事情到这里突然峰回路转。 那姑娘蓦的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十二,她何时说过要和那烟雨交换了,“公子,奴婢” 十二不打算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打断道:“所有人都做了证人,你卖身于我,身死买卖由吾。刚才我已问过你意见,众人都可作证,你说了你愿意。” “我,我以为” 十二再次无情打断,不复方才的温和,“你以为我不过是要让你去比一比,然后带你回家抬你做妾,毕竟你是好人家的姑娘。”顿了顿,笑道:“那你便想多了,咱们不过利益所然各取所需,我看上了烟雨姑娘,奈何烟雨阁死活不肯放人,老鸨说除非我能给她带个姑娘去,一个换一个,谁也不吃亏。” “可是”尤在挣扎。 琉芷也惊呆了,张大了嘴,“这也太狠了吧。” 十二再次打断,“没什么可是的,你父亲去世我为他买棺木,你父亲欠了钱我替你还了,用你去换烟雨,很公平;反正如果我不卖你,你的债主也会把你卖去青楼,还不一定能卖到二百两,你还不能安葬你的父亲。这样算起来,你其实是赚了。” 琉芷右手撑着伞,嘴里咬着左手拇指,“这个,李大公子的逻辑太彪悍了。” 彪悍的十二再次伸手去拉她,“走吧,事已至此,你没有选择了。”那姑娘呆了片刻,突然伸手把那两张银票拿出来,往十二手里塞:“公子,公子,求你了,我不卖了,求你大发慈悲饶了我。银子还你,都还你!”十二也不接,皱眉道:“可棺材已经买来了,死人用过的再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没有没有。”她急忙摆手,“爹!”要真是被卖去青楼,她还有什么活路。一直默默躺着急得大汗淋漓的尸体,没等她话音落下就已经坐了起来,掀掉盖着的破布,急忙膝行到十二面前,拉着他女儿一个劲的给十二磕头,“公子饶命,小老儿并没有死,只是装死为了混口饭吃。求公子饶恕,我们下次不敢了。” 事情再次发生逆转,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两父女竟然是骗子,装死行骗,未免也太下作了。 木子言打了个呵欠,眯了眯有些朦胧的眼,“到了。”琉芷问,“什么到了?”木子言笑了笑,没回答,转身往人群外走,琉芷一头雾水的跟着她,另外两个师侄也立刻跟上。 十二眼角的余光瞟到木子言离开,知道他也该功成身退了,默默后退了两步,“该不该饶你,我说了不算,交给县令大人吧。”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群凌乱的脚步声往这边急行而来,心想这小师叔还真神了。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留着八字胡的县令带着衙役亲自来了现场,对着十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着人把父女二人绑了,这才有些讨好的笑道:“不知公子大驾光临,如不嫌弃,还请聚贤庄小坐片刻,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十二随意摆了摆手,不打算接受他的美意,抬步往外就走,他得去追他家小师叔,要是一个不留心让她伤着了吓着了,他师父会打断他的腿,他师祖会逐他出师门,小坐什么的,不坐也罢,“县台大人客气了,在下还有些急事,告辞!”也不等县令再说话,大跨步走过人群,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来,笑话,连县令大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他们这等小民哪儿还敢挡道。 木子言为了看热闹站了很久,此时有些疲惫,索性街也不逛了,转身上了马车。琉芷要服侍她,自然也跟了上去,见她只是低头擦剑,疑惑道:“小姐,琉芷不明白,您是怎么一眼就看出那对父女是骗子的?” 此时就木子言和琉芷两人,她自然不用再惦记着自己的言行可能会丢她父亲大人的脸面,眼睛亮晶晶,不复方才的高冷端庄,笑呵呵道:“也没什么了,只是第一眼看到那个姑娘,虽然蓬头垢面,但脖子却很白皙干净,连脖子处的里衣也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琉芷纳罕,“就算这样,也只能说明她爱干净啊,怎么就知道她的父亲是诈死骗人的呢?” 木子言拿过一块梨花糕,轻启贝齿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再慢悠悠的喝了一盏茶,直到琉芷等得坐立不安了才放下茶盏,慢腾腾道:“那老伯虽然装得很好,连皮肤都做了处理,也一动不动的真的犹如死尸,可是,”她顿了顿,看琉芷一脸的急切与疑惑,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不巧,我正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那只手,脉搏跳得很有力度。” 琉芷张口结舌,差点咬到舌头,“隔,隔了那么远,小姐你是怎么看清的啊!”伸出自己的右手,挽起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腕,盯着手挽看了许久,看得眼睛酸胀难忍,才放弃道:“就这样我都看不到它在跳,小姐您到底是怎么看的啊。” 木子言伸手替她把袖子捋下来,又捋整齐,笑了笑,不语。琉芷偏头又想了片刻,问:“小姐,那您之前吩咐琉云那块木头,就是让他去找县令?”木子言点了点头,琉芷又问,“可是,就算是报的李大公子的名,县令会亲自前来,可不过是两个骗子,他怎么会带那么多衙役来拿人?” 马车很软和,软和得木子言有些想睡觉,她伸了个懒腰侧躺了下去,斜靠在软枕上,迷迷糊糊就要睡去,道:“那可不仅仅只是骗子,他们身上背着人命,自然要劳师动众一番。” 琉芷结结巴巴道:“小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木子言含糊不清,几乎已经在说梦话,“半个月前路过景城的时候,无意中掀开帘子正好看见一张通缉令”后面的还有些话没有说完,她已经含着一缕柔和的微笑沉入了梦乡。 留下琉芷满面惊讶的在马车中凌乱,小姐你倒是说完再睡啊,你就只看了一眼通缉令,那姑娘脸花成那样,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啊? 木子言不告诉她自然有不告诉她的道理,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事是她不该知道的,知道了,只会对她没什么好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降降火气 木子言此次出谷回家,乃是因为她家父亲大人的寿辰,听师父说,父亲大人此次也算是个大寿,不多不少四十岁而已。师父让她下山的时候,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听说我家里我们这一房我还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只是并不是母亲所出?”师父他老人家抚着他那把雪白的胡须,点头,因前几天啃羊肉啃掉了的门牙有些漏风,说出来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但木子言从小被师父一手养大,他就是动动嘴皮子不出声儿她也能听明白师父在说什么。 师父他在叹息,在惋惜,在懊恼,“只可惜了你那双生的亲弟弟”师父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木子言打断了,她从师父手里揪过他的胡须,慢慢的捋捋顺,分成三份,“师父,弟子从来没有怪过您,您不必自责。”又仔仔细细的编起来,编成一个小辫用一根棕色的布条绑了,笑道:“弟子此次出谷,恐怕短时间不能回来,您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以后别有事没事扮成个小子和您那些徒子徒孙抢吃的,被别人发现了多丢您的面子。”心满意足的看着她绑出来的蝴蝶结,又伸手去掰师父的嘴,对着他缺了的门牙自言自语,“这牙齿,或许弟子可以用块金子帮您补了,只是不太美观,有些影响您掌门的风范。”想着师父一说话就泛着金光的牙口,不由自主的笑了笑,饶了他的牙口,继续道:“我走之后,您可别再到处给我惹祸了,以前我在您身边跟着,惹祸了锅我来背面子丢我的;我走了,没人给您背锅丢的可就是您堂堂掌门的脸面,您闯祸前可得掂量着点。”师父他老人家还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没太在意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随意的点了点头。 木子言从小被师父带大,从来师父去哪儿她去儿,她去哪儿师父护到哪儿,乍乍然要一个人离开,留他一个脾气古怪又倔强的老家伙在这里,她很不放心,又打开话匣子准备好好安抚一番。师父已经回过神来,探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髻,满眼的宠溺,“丫头,你师父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你家爷爷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虽老矣,除了牙口不太好,其他的你不用担心。以师父的修为和身体,活到你抱孙子都不成问题。” 木子言一脚就给他踹了过去,师父他纵身一跃,瞬间就到了房梁上,横眉竖眼,“逆子,你要谋杀师父这老不死的不成。” 木子言抬头看着他,身子骨挺好的嘛,这身手,等闲谁能相信他是个九十高龄的老不死?她拍了拍手,笑道,“师父,这梁上虽好,梁上君子却不好,您快下来吧,弟子知道错了,再不踹您了。”师父哼了一声,手一挥站在了木子言面前,木子言伸手去挽着他,顺道顺顺毛,“师父武功高绝,世人无出其二,弟子恐一生难及。” 师父皱了皱眉,布满皱纹的老脸就更显得沟壑丛生,木子言不由伸手去抚,想要把那些皱纹抚平,“师父,请您,一定要等我回来,总有一天。”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总有一天。 “言儿。”师父再次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得慈祥而安然,“师父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说完,伸手在衣袖里掏东西,掏了半天掏出来个树叶形状的牌子,郑重的递给她,“我老人家的好东西这些年都被你诓去了,就剩了这么个玩意儿,拿着。”木子言笑嘻嘻伸手接过,拿到面前仔细观察,这是一白玉做的令牌,玉质温润触手生温,里面包裹着一朵认不得的花,那花娇艳得如同开在枝头,连花蕊都清晰可见,她稀罕道:“看这玉质,倒真是好东西,谢啦,老人家!”往袖袋里一收,琢磨着,“没钱的时候还能救救急。” 师父二话不说一掌就招呼了过来,她急急忙忙避了,扭头叉腰咬牙,“老家伙,你下手太狠了吧!” 老家伙收了掌力,恨铁不成钢,愤愤道:“丫头,你记住了,这玉牌,不能离身!”木子言知道玩笑开大了,又急忙奔过去继续顺毛,“师父,你放心,弟子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会真打它的主意。再说了,您还不相信我啊,您给的东西,哪一样弟子不是好好收着。” 当时那样闹腾,三言两语惹师父生气一回,其实也只是想冲淡离别的忧伤罢了。 离别,离别,三山五岳,行行重行行,何处归,归何年。 木子言无声的靠在马车里,想着临走时师父他充满血丝的眼,他定然是一晚没睡吧。纵使身体再好,他也是九十高龄,又还能有多少时间去等呢。 十二敲了敲车辕,琉芷急忙出去,进来时手里拿着个纸条,递给了木子言,她接过看了,顿时觉得她的所有担心都是自作多情,纸条上写什么来着,哦,写着师父他老人家几日前收拾收拾包裹,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离家出走了! 她把纸条攥紧,再攥紧,攥成一小团掀开帘子,手一扬,扔了出去。亏她还以为那天师父眼睛充血是因为舍不得她,现在想来,他大约是因为她走了没人管他了他可以满天下的折腾了而高兴得睡不着吧。说什么哪儿都不去,会一直等着她回去,她这才离开不到一个月,他老人家就抛下所有人快意江湖去了! 食言而肥,食言而肥!她等着某一天亲手逮着他问一问,一大把年纪了,那张老脸到底还要不要。 琉芷见木子言一副要咬人的模样,急忙递过一杯茶,“小姐,喝杯茶降降火气。”木子言无声的接过,却并不喝,几个手指无声的用力,似乎把那杯子当成了某因食言而肥肥的师父。琉芷目瞪口呆的看着杯子在自家小姐手里变了形,看着原本已经晾得七成热的茶水慢慢沸腾,蒸腾出浓浓的白气,也连忙聚真气在手,去夺木子言手里的茶杯,“小姐,您有气冲外边那几人发,何苦为难这茶杯。” 外边几人功夫了得,听力也很了得,无意听到琉芷的劝话声,有些咬牙的冲动,关他们何事,凭什么有气就得他们受着。 琉芷没听见他们心里的呐喊,但接下来的话却回答了他们的问题,“琉云是小姐的贴身护卫,其他几人是小姐的师侄算是小辈,小姐打他们骂他们,他们都得受着。而且,他们一身的好本领,又皮糙肉厚的,经得住打骂,您不用担心打坏了。” 一番话说完,木子言倒是噗嗤一声笑了,放开了杯子,伸手戳了戳琉芷的脸颊,“琉芷,你果然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贴心小棉袄琉芷接过已经变了形的茶杯,看一眼她家小姐的纤纤玉手,再看一眼茶杯上几个手指印,叹一声小姐好指力,转身出了马车。刚进来坐下,打算再重新泡一盏茶,马车却突然停了。条件反射的就拔剑护在木子言身前,她虽然江湖经验欠缺,但并不代表没有,此时马车停得突然,她又隐隐感觉有杀气,恐怕来者不善。她的职责就是照顾与保护小姐,此时挺身护在木子言身前,她觉得理所应当。 木子言却皱了皱眉头,拉了拉她的手臂,手腕一动,琉芷的剑已经回了剑鞘,“琉芷,女孩子家家的耍什么刀弄什么剑的,一点也不文雅。”琉芷回头,无声的看一眼被木子言放在一边的霄云剑,小姐您说我之前可不可以把您的佩剑藏藏好?木子言似乎读懂了她眼里的含义,把霄云剑往身后挪了挪,拉琉芷在身边坐下,“来来来,咱们来探讨一下方先生前些日子才谱的白水遥。”琉芷无声的看一眼被“藏在”木子言身后而且还没藏彻底的霄云剑,您倒是藏利落点啊! “琉芷孤漏寡闻,并没有听说过方先生,也没听说过什么白水遥。”琉芷有些坐不住了,听着外边吵吵嚷嚷的叫喊声、听那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似乎还不少,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道:“小姐,琉芷出去帮忙!”说着又要拔剑出去,被木子言不轻不重的拉住衣摆,“他们几个,一个是我的贴身护卫,其他几个都是我的师侄算是小辈,有人来打劫来害命,他们都得护着。而且,他们一身的好本领,又皮糙肉厚的,经得住砍杀,你不用担心砍坏了。” 琉芷目瞪口呆的看着木子言,您不让我出去,好歹也重新想个理由啊,随便改几个字就拿来忽悠人,感觉您太不靠谱了点。 木子言从衣袖里掏出来一方绢布,打开,认真的研究起上面的曲谱来,“琉芷,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师父他老人家嘛,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乖徒孙,他亲自指点过的琉云,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传出去,也太丢他的脸面了。”停了停,笑道,“虽然师父他也不是太在意脸面。” 琉芷想一想也是,又退回来一点,“可琉芷还是想看一看,万一他们需要帮忙呢。”木子言目不转睛,“姑娘家的少看些血腥场面,吓着了可不好。”琉芷咬牙,我我我我,我好歹还是算您的护卫啊,怕血腥还有脸叫护卫嘛;我好歹还跟常远常近他们出过谷狩过猎剿过匪,您就真的不记得了吗? “琉芷,我们此去京城,面对的就不仅仅是简单的刀光剑影,那是掩在无声笑颜中的尔虞我诈、生死相搏,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祸及满门。”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若归去,一行一步都在有心人的眼里。” “我的琉芷,不应该只是会舞刀弄剑的护卫;我的琉芷,应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我的琉芷,应该是七窍玲珑心如磐石。” “琉芷,你本是极聪明的,只因从小和我一起在谷里长大,习惯了师兄弟之间的赤诚,忘记了人心的尔虞我诈。” “今天不准出去,磨一磨你的耐性。否则,我是不敢带你回京城的。” 木子言从未这样冷肃的与她说话,琉芷愣了许久,眼里有些水汽,小姐说得对,她的确忘记了,她的确急躁了,“是,小姐。” 木子言从曲谱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埋下头,“那里的人,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停下黑暗里刺向你的刀。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见。” 琉芷抬了抬头,让那原本浸于眼眶的泪水打道回府,半晌,低头微笑,“小姐,您放心。” 木子言很放心。立即又笑嘻嘻的来拉她的衣袖,“来,看看,这就是方先生新谱的白水遥,咱们来好好研究研究。嗯,听说我家里那个妹妹倒是弹得一手好琴,等到了陆城寻个琴行给她选个好琴做见面礼吧。” 琉芷无声的看着她,觉得小姐真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但猜不透也没什么,她只要努力的向小姐靠近,急她所急喜她所喜,陪在她身边,就好。 两人静下来,才听到外边凌乱的马蹄声已经停了下来,只听到马蹄原地踏步的几声,空气里飘着尘土的气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木子言面不改色的接着看她的曲谱,淡声道:“想是手上沾了人命,遇到我们算他们倒霉。” 只听一声粗豪的声音喊道:“此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陆城善偷 骑在马上连剑都懒得拔的十二立刻道:“此山乃我大靖建国之初,安亲王府老王爷率铁骑一十二万,浴血奋战征战而来,算不得你开的。” 粗豪的声音卡了一卡,又道:“此树” 十二懒洋洋的向四周看了一眼,杂草丛生之间有几朵不知名的野花,方圆几里地未曾看见一棵树,“尔等要想栽树,等我们过去了再栽不迟,我可以免费送你几捆树苗。” 粗豪的汉子满脸横肉,被这样一呛差点咬了舌头,眼里满是怒火,指着路面道:“要从” 十二从容的伸手拿过腰间水囊,打开喝了口水,“此山不是你开,你也没在这儿栽过树,这条路,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也是安亲王府出资所修,和你没半点关系。安亲王深明大义体恤民生疾苦,不曾管过路之人收过费。你嘛,更不配。” 粗豪的汉子被激得龇牙咧嘴,气得脸红脖子粗,这小子!毛还没长全也敢他大爷的挑衅他!今天他就让这小子体会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手里尚且沾血的刀指着十二,“小子!废话少说,拿命来!” 马车里琉芷打着扇子,笑道:“以前从来没觉得,李大公子说起话来有时候还挺气人,那土匪头子被他这么一激,真气上涌在经脉里乱窜,真是雪上加霜!”木子言从从容容取过一块糕吃了,不动声色道:“话太多。”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做了评价。 话多的十二,佩剑尚未出鞘,只巧力卸了土匪头子的力道,一个转身,回旋,再轻轻巧巧一踢,土匪头子就被他踢下了马,肋骨登时断了三根。十二再一个转身,又坐回马上,从身后取过一支箭,也不用弓,只随手一扔,那箭带着无尽的力道,卷起地上灰尘杂草无数,向着硫云身后一串土匪飞去,力道刚刚好,刚把那几个土匪串成了一串,不见箭头箭尾,未曾伤及硫云半分。 马车里木子言勾了勾嘴角笑了,“不错!知道他小师叔我不喜血腥,手下留情了。” 十二所谓的手下留情,就是踢断他们的肋骨、卸了他们的手臂、废了他们的武功、断了他们的香火,估摸着木子言一个小姑娘大约喜欢甜食,再顺手串上一两串糖葫芦。这群土匪武功不弱,也都很有对敌经验,遇上别人,可能会是一场激烈的厮杀。但他们运道不好,遇到了木子言和她的侍卫、师侄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群绿林好汉就交待在这儿了。 十二踏马过来,敲了敲马车,“琉芷,问问你家小姐,怎么处理。”琉芷脸色黑了黑,看向木子言,木子言没什么表情,这个十二,是铁了心不打算叫她的,谁叫她只是一个年纪小而辈分高却没什么真本事的靠运气被师父收入门下的小师叔呢,“听闻这里有两处土匪窝,两家时常有些争执,绑了送去另一家吧。”停了停,水润的眼珠转了转,清越的嗓音再次传出马车,“再着人去这家山寨传个消息,也好让他们两家热闹热闹。” 十二答应了一声,自去处理了,这厢琉芷咬着手指头道:“小姐,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啊?”木子言把娟布收了,闭目假寐,“猜的。”木子言一行,原本只是取道上京,运气坏了些,经常遇到些打劫的问路的搭话的卖身葬父的。要是别人,可能早疯了,不疯也快崩溃了,可惜,他们这群人,似乎除了木子言之外个个都武功彪悍,心里极度热衷打架,平时在谷里受到师门规矩约束着,连切磋个武功都要先写申请二递拜帖三占场子四排队五问候六鞠躬,然后两人相视一笑,最后拔剑相向,要是谁下手没个轻重伤了同门师兄弟,很好,三月禁武,自己乖乖到茅房刷恭桶。 因为有这么个仁义而变态的规定,师门里虽然个个都是高手,但却很懂得掌握力道,一柄利剑在手,要削皮绝不会伤到肉。也因为这样的规矩,木子言的几个师侄其实是有遗憾的,空有一身高超的武功却毫无用武之地,所以一路上但凡有动武的时候,只要得了木子言的同意,他们动武就动得很尽力。遇到一回打劫的,毫无顾忌的收拾了一次,才体会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高处不胜寒”的境界,为了满足这种内心的自豪感与虚荣感,他们很不懂得低调谦虚息事宁人的精髓,竟然默默的期待着再来些打劫的,好让他们再次一展身手。 琉芷小心翼翼的把十二他们的想法挑拣挑拣,美化美化说给木子言听了,木子言低头想了片刻,笑道,“这有什么难的,让硫云放出消息,就说我们车上拉了稀世珍宝,什么样的土匪强盗引不来。”琉芷原本只是把十二他们的话当笑话讲给木子言听,谁知她竟当真了,扇子从手里掉了,她一边捡一边惊叹,“小姐,您也太纵着他们了。” 木子言正低头在一张小纸条上写着字,娟秀的小楷跃然纸上,她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道:“趁现在要动手还能光明正大,回去以后,只怕没动手的机会。”琉芷低头想了想,也是,京城虽人人尔虞我诈,但面子上的友好还是要维持,又有谁会光明正大的找小姐麻烦呢,“小姐的意思,其实不是没动手的机会,而是就算动了手也不会有人知道吧。”木子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隐约有笑意闪过,顺手把那小纸条卷成卷,递给琉芷,“你要是能在硫云之前练成星辉剑法,下次有打劫的就让你出去帮忙。”琉芷立刻眉开眼笑,笑了不过一瞬又愁眉不展,“硫云武功本就比琉芷高,也比琉芷早练了一个多月,琉芷怎么可能超过他。”木子言笑了笑,伸手去戳她盈润的脸,违心道:“他天赋没你高啊!” 天赋高的琉芷立刻像被打了鸡血一般,找回自信雄赳赳气昂昂的跃出马车,“硫云,来打架!” 马上的硫云不知道琉芷突然之间发了什么疯,但他很有礼貌的回绝了,“不打。”此时已经能遥遥的看见陆城的城门,到了陆城,可能会歇几天补充干粮,听闻陆城虽经济繁华但也生了不少弊端,小偷多得是整个大靖都出了名的,朝廷也想过不少办法,但收效甚微,久而久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时间久了,形成了这样一种变态的平衡:甲偷了乙的东西卖给了丙,丙又转手卖给了戊,乙丢了东西只好重新去买,然后从戊手里买了回来。乙觉得自己花钱买自己的东西很吃亏,又又找人去偷了丁的东西卖给戊 硫云看了一眼身边不算豪华的马车,眼里满是担忧,就算马车朴实无华,但陆城的人看见外来人,以为他们好欺负,难免不动心思。明刀明枪的土匪强盗他不见得怕,但偷儿,防不胜防。想了想,低头对琉芷嘱咐道:“陆城不比别的城镇,回马车去,保护好小姐!”保护小姐倒是其次,保护马车上小姐的随身财物才是关键。倒并非他不担心小姐,而是小姐那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纤纤细细,但据他所知,小姐从小到大,跟着苍何掌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生死危机,就没见她吃过亏。 吃亏的多数是不自量力找她麻烦的,或者无意中碍着她眼的。 比如之前那些劫匪。 比如那对卖身葬父的父女。 琉芷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但从来心思敏捷,知道硫云如此吩咐定有原因,也不多问,点了点头就又钻回了马车。木子言见她弯腰进来,咧嘴打趣道:“呦,这就打完啦?硫云真不禁打。” 琉芷在一边端端正正坐下,兴致勃勃道:“听说陆城有个东来客,那里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小姐舟车劳顿,到了陆城,咱们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木子言手腕动了动,一阵风过,正好掀开车帘,她抬眸一看,果然看见陆城就在不远处,大约是正午酷暑之时,出入城门的人并不多,古旧的城门口站了几个守城的军士,也恹恹的打着呵欠。整个城,显出一种萧条之感。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收回目光落在琉芷脸上,似笑非笑,“听说那东来客的厨子,尤其擅长酒酿乳鸽。” 琉芷立刻两眼放光,恨不得弃马车飞奔而去,正在激动,又听木子言泼冷水道:“只可惜,那厨子家前些天被盗,一生的积蓄做了他人嫁衣,连刚出生的小儿子也被顺手拐了。”琉芷的满腔热情与激动立刻就凉了几分,感叹道:“真是可怜!”木子言目不斜视,继续看着琉芷面不改色缓缓道:“这还不是最可怜,最可怜是他一气之下投了井。”琉芷啊一声叫了出来,又顿觉不妥,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含含糊糊道:“偷盗之风如此猖獗,县令都不管的吗?”木子言的眼里闪过一抹冷凝,转瞬即逝,淡淡道:“大约,心有余而力不足。” 琉芷愤愤,“哪有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是给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罢了。这样的官,枉为一方父母。” 木子言挑眉,终于从琉芷脸上收回目光,又开始无所事事的把玩起手指来,“那你说说,要是你,你该怎么做?” 琉芷愣了,不是讨论的东来客的厨子嘛,怎么就说到要如何治理偷盗之风猖獗上去了?但既然小姐问了,也没有不回答的道理,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试探道:“要想彻底杜绝定然不成,但要是能有所控制让他们有所收敛应该还是可以的,琉芷浅见,小姐不要笑话。” 木子言抬了抬手,示意她放心大胆的说。琉芷笑了笑,道:“那些偷儿偷了东西来肯定不是放在自己家里头藏着当传家宝,他们会销赃,销赃最适合的地方就是当铺,只讲价钱不问来路。可以让县令出一新规定,凡是到当铺当东西的,可以不问东西来路,但一定要留下姓甚名谁所当何物备案,长此以往,针对经常来当铺的人重点盯防;再选一个良辰吉日一网打尽。肯定会一抓一个准,也不用全部抓完,抓他们同时也可以震慑其他的偷儿,告诉他们,官府不是不知道他们,也不是不抓他们,只是时候未到罢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木子言没点头也没摇头,琉芷不知道她是什么看法,忐忑的看着她,木子言玩手指头玩累了,又捋过一缕头发继续编着玩,“听起来有些意思。但凡是偷儿都比常人多个心眼,县令的新规一出来,免不了有些经验丰富的察觉,不去当铺了呢?”琉芷想也没想,立刻道:“偷来的东西不能出手,留在手上就是烫手山芋,再偷还有什么意思。” 木子言编了个麻花小辫,看着小辫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琉芷不知道她那句不错是说辫子编得不错还是她的话答的不错,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等着她再开尊口,木子言又把辫子拆了,手搭在茶桌上,拇指食指中指并在一起,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的扣着桌面,“明面上的倒是堵住了去路,但还有些你忘记了。”变戏法似得手腕一动,手指上已经捏了个白玉骰子。琉芷眼前一亮,右手握成拳往左手手心里一敲,笑道:“还有派人盯着赌场、钱庄、镖局。”见木子言点头,起身就要往外去告诉十二,让他动用动用他父亲的名声,给陆城的县令指点指点。 前脚刚跨出去就被木子言叫住了,“回来,这些都可以容后再谈,陆城的偷儿,暂时留着他们,我还有用。告诉十二,去东来客歇脚,尝尝那儿的酒酿乳鸽。”琉芷又愣了,忘了把脚收回来也忘了迈出去,保持着一只脚站得稳如泰山,“可是,那厨子不是投井了嘛!” 木子言调皮的笑了笑,“被人拉住了,没投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师父高见 琉芷站着的一只脚软了软,差点一跤跌在地上,急忙一个腾挪转了个位置站稳,回过头来苦着脸道:“小姐,不带您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木子言摆了摆手把她撵下马车,“顺道告诉硫云,让他不用担心我身边的好东西,那些偷儿,未必有那个见识那个本事。”琉芷答应一声,刚要掀帘子出去,又被木子言叫住,她回头苦恼的看着木子言,“小姐,您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说完,琉芷这么被你叫住几次,头都转晕了。” 木子言无耻的笑了笑,“我突然又想起来个事儿,告诉十二他们,咱们暂缓进城,嗯,半个时辰就够了。”琉芷不解的看着木子言,“虽然琉芷知道小姐定有原因,但琉芷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为什么啊?去晚了东来客就坐满了,琉芷还惦记着那儿的酒酿乳鸽呢,请小姐体谅,求小姐赐教。” 木子言高抬贵手,体谅的赐教,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做点功夫而已,你要是动作快,咱们自然可以早点进城。”琉芷恍然大悟,小姐要是想在陆城有些什么动作,自然不宜顶着本尊的脸。 马车里,琉芷一边用谷里特制的药粉替木子言易容,一边看着手边的画像道:“小姐,虽然这画上的姑娘与您天差地别,但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这姑娘是谁啊。”木子言闭着眼,微微勾动嘴角,“昨夜小梦,美人倾城。梦到的。”琉芷心里想着你真以为我信啊,嘴上却很明智的恭维,“真是好梦!” 为了早点吃到心心念念的酒酿乳鸽,琉芷把她易容焕颜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也就不过一刻钟,两人就双双变了模样,一行人重新整装出发。进了城,果然直奔东来客。 木子言对吃食倒从来没有什么特别偏爱的,师父说,一个人要是有了爱好,不管是爱吃食还是爱人,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个软肋,总有一天,会因这软肋而受胁迫。她向来只喜欢有事儿没事儿胁迫别人,从来不允许别人胁迫她。是以,至少目前为止,她没什么弱点。 琉芷就不一样了,爱人方面嘛,木子言自大自我自以为是的认为,至少自己是琉芷的一根软肋,嗯,不是爱情的那根软肋;在吃食方面嘛,天呐,全身除了关于她木子言的那一根不是爱情的软肋,全是软肋。 全是软肋的琉芷果然毫不犹豫的报了一大串菜名,然后高兴的几乎拍着桌子等待,十二扭头看她一眼,低声道:“没规矩。”琉芷虽然武力不及十二,但耳力嘛,还没聋,听到十二的话立刻反唇相讥,“李大公子是世家贵公子,文武双全礼数也周全,和我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您要是觉得碍眼,”指了指旁边的空桌,“您一个人上那儿去坐啊!” 十二原本只是随口说了句大实话,被琉芷这一通抢白,微微红了脸,又想自己一个大男人和个小丫头计较什么,遂别过脸去不看她。他这样一扭头,琉芷就觉得他是理亏了,头一仰,几乎用鼻孔对着他哼了一声。十二只当没听见,心里腹诽,果然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好在琉芷点的菜很快就上桌了,木子言每样夹了点尝了尝,放下了筷子,慢慢起身,对在座五人说道,“我出去转转,你们吃好了到云英客栈等我。”五人见她起身,立刻就要站起来跟着她走,琉芷嘴里还含着一只乳鸽腿儿,“小姐,琉芷陪您去。”被木子言抬手止住了,语气不见得有多严厉,只淡淡看了几人一眼,拧眉,“怎么,什么时候我说话不管用了?” 琉芷咬了咬唇,咬到了乳鸽腿儿,“小姐,琉芷错了。”表态表的很及时,坐下也坐的很及时,不等木子言看向另外四个人,琉芷就很有前途很会看眼色的瞪了他们几人一眼,然后纷纷坐下。木子言这才微微一笑,指了指琉芷的腰间,“给点零花钱。”琉芷急忙把钱袋取下来,又扭头看另外几个人,“你们几位,身上还带了银子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把整个钱袋都递给了木子言。 木子言伸手接过,在手里掂了掂,点了点头,“琉芷,你真大方。”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左手换右手的拋着玩儿。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走着,看见糖葫芦,嗯,二两银子买一串;看见糖人,呃,三两银子来一个;看见面具,随手一锭银子抛过去,挑一个就走;再看见做工精致的灯笼,嗯,拿出一锭银子留下,连钱袋都送了人。 糖葫芦转身送给了个扎小辫的小姑娘,糖人转个弯递给了正哇哇大哭的开裆裤小豆丁,面具走几步就忘了随手一扔扔到了路边打架的顽童中间,灯笼转了转脑子塞在了一对亲亲热热的小佳侣手里。然后大度的摇了摇手,“不用谢不用谢。” 逛的身上几乎没剩什么银子了,终于逛到了陆城有且仅有一家绝无分店,大靖皆知的雅韵琴行。她抬头看了看,右边嘴角勾了勾,眼角微微上挑,笑了。 如果琉芷在旁边,那她立刻就会警觉,小姐这么笑,八成八有人马上要遭殃,剩下的一成二,哼哼,有人以后要遭殃。这个以后是多久以后嘛,不知道,反正是以后。 没人跟着木子言,她看了一眼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抬脚走了进去。 她并不太擅长琴艺,师父也没逼着她一定要学得多精妙。师父说,世人眼里所谓的才女,在他看来不过是顶了一顶散发着五彩光华的高帽;而所谓才女的表演,不过是本人沉浸在众人追捧的虚荣里,卖艺,不卖身也只是不贱卖罢了,她们要的,是满足了自我虚荣满足了看客猎奇心理之后的,隐藏在掌声之中的,高价出售。 初初听到师父的言论,木子言吃了不知道多少惊,但她向来聪明伶俐,也就吃了那么些惊后就吃惊的发现,师父说的其实蛮有道理。不论前朝还是当朝,那些享负盛名受众人追捧的才女们,不都基本上入了皇室成了皇帝的妃子或者皇帝儿子的妃子? 师父高见,师父真是高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带了宵夜 因为师父的高见,她果然弹琴一般般。但师父又说了,琴弹得不好没什么,可以怪琴质量不好;但要是琴本身质量就很好,她就不好意思找琴不好的理由来解释她琴弹得不好这件事,所以,弹不弹得好琴不要紧,分得清琴的好坏优劣就行。 当时木子言偏着个脑袋,随手拨了一下琴弦,如同魔音灌耳,在师父捂耳飞奔之前,懵懵懂懂的问道:“师父,你在说绕口令吗?”魔音绕梁三日未绝,谷里出现了“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的空前盛况。 再次因为师父的高见,她选琴倒是个人才。 木子言看了一会儿,把琴行里所有琴一一试了个遍,不是摇头就是叹气,都不是很满意。最后扭头对店主横眉冷对,“听说雅韵琴行乃我大靖第一琴,原来竟都是些残次品。”这一番话,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就如同对一个学富五车的才子说他胸无点墨,对倾国倾城名扬天下的美人说她丑陋不堪,对儿孙满堂的皇帝说他不能人道,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然,孰可忍皇帝不能忍,说他不能人道,那他那些皇子皇孙哪儿来的,这不仅仅是侮辱,简直给皇帝带了好多好多顶那个色儿的帽子。 咳咳,言归正传,琴行老板听到木子言的话,自然怒了,但尚且还能有一点神智清明,咬牙好言道:“这位姑娘,你不过看了区区一角的下等品,怎好就因此胡言砸我琴行口碑?”木子言眼睛亮了亮,没看到老板眼里的不豫,趾高气昂道:“在哪儿,还不快给本小姐拿上来,晚了本小姐砸了你的店!” 老板看她一身衣着华丽,料想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恐怕得罪不得,只好忍气吞声,吩咐伙计看好店面,亲自引着木子言绕到了后院。后院比前厅大了不少,琴倒也多了不少,木子言一一走过去,看一眼摇摇头,再看再摇头,就在快把头摇成拨浪鼓之际,眼风里一扫,突然眼睛就亮了,指着墙边用娟布盖着只留了琴尾在外头的琴,“就那个,我要了!” 老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脸色顿时变得挺难看,为难道:“姑娘果然好眼力,只是那琴,已经有人预定了,过几天就会来取,我们琴行虽小,却最是讲诚信的。”小心翼翼的斟酌道:“姑娘不如另选,后边还有很多,定有姑娘心仪之琴。”他说这话,已经是委婉的拒绝了,木子言却并不放在心上,恶狠狠道:“不行,本姑娘就看上它了,别的都不行,拿过来!”态度之恶劣,简直令人发指。 那老板也是有些胆色,伸直了脖子不给就是不给,木子言咬牙切齿,“你真不拿?”老板果决的摇头。木子言气得手都在发抖,抖了半天,退了一步,道:“你给我看看,兴许我又看不上了呢?”那老板还是不肯。木子言再接再厉,“要不然,你卖给上一个人多少银子我出双倍!” 一副老娘有钱随便花的败家子模样,老板却还是说已经收了别人的定金,不能失信于人,毁了琴行百年清誉,木子言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要动手的冲动,最后一次协商道:“三倍,我再另给那预定了琴的人一百两。” 老板脸上已经滴下汗来,但仍在坚持,“姑娘,真的不行,您见谅。”盛怒中的木子言自然不会见谅,她气呼呼的指着老板想要破口大骂,但张嘴张了一会儿蓦然发现师父她老人家这回很没有先见之明的并没教她该怎么骂人,而且骂人似乎很会丢了她父亲大人的脸面,让人觉得父亲大人不会教导子女,虽然他也确实基本没怎么教过。 没办法,不能骂人,那就打人吧。 刚要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过去动手,看见老板那厚实的肩膀六月的腹部,又突然想起来这么直接动手,她此时作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应该,大概,也许,其实是打不过的吧。 骂,骂不来。 打,打不过。 剩下自己还能做什么表达一下她的愤怒之情呢,伸着手臂张着嘴,想了一忽儿,想到了,再把手臂往前送了送,指着老板气势汹汹,“你!你给本小姐记住了,五天之内,本小姐定要找人砸了你的琴,烧了你的店,打跑你的客人,坏了你的名声!”不等老板反应,又强调道:“那琴,一定会是我的,不信你就等着!”说完,留下一脸茫然惊恐的老板,扬长而去。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不会骂人因为要面子;很多人武艺不精,因为不能吃苦;打不赢骂不得的情况下,这些人通常会放狠话,走人,找帮手,然后回来报复。 木子言刚才的情况正好样样都很符合,放完狠话像是做完了一件大事一般,舒心的笑了笑,熟门熟路的踱步去了云英客栈。 琉芷他们因为怕吃饭吃得久了没来得及到客栈打点,让“出去逛一逛”的木子言在客栈等,所以很默契的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风卷残云一般匆匆吃了饭赶到客栈。安排好客房,安顿好马匹,琉芷拿了根凳子坐在客栈门口提心吊胆的等着,左等右等等了好久,才看见街口拐角处木子言的身影慢慢的挪了过来,暗暗的呼了一口气,起身,迎了上去。 木子言看见琉芷向她走过来,眯了眯眼睛,笑着招手,“琉芷,给你带了东西,快过来。”琉芷想着小姐对她真是太好了,出去逛一逛也能想到要给她带东西,小姐眼光从来都很好,会是什么东西呢,她怀着一腔好奇的幸福的热情,几步就到了木子言身边,“小姐,你给琉芷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木子言抬起右手,手里一个油纸包,晃了晃,“烧饼!”琉芷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了,才苦哈哈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木子言,“小姐,琉芷吃了饭的,吃饱了的。”木子言言笑晏晏,把油纸包往她手里一塞,轻描淡写,“我知道啊,所以我给你带的是宵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差点吐血 琉芷沉默了,想着总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小姐惦记着吧,她沉默了片刻又找回点点自己的声音,“小姐,那你给硫云他们带了什么啊?”木子言伸出右手,看了看满脸期待的琉芷,又伸出左手摊开,“他们不如你好吃,油乎乎的多了我也不好拿,就没给他们买。”琉芷眼里期待的小火苗灭了,小姐果然只惦记着她一个人,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一路默默无言,走到客栈门口时琉芷突然想起来件很重要的事,捏着油纸包问道:“小姐,您逛了这么久就买了个烧饼回来?”木子言低头略略想了想她的问话,结合自己的行为,坦然的点了点头,简简单单一个嗯字。琉芷顿时觉得手里的油纸包沉甸甸的重了不少,小姐出去逛了那么久,什么都没买,却还惦记着给她买个烧饼当宵夜,小姐对她简直不要太好!心里因为烧饼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又好心情的伸出另一只手,“小姐,钱袋还是给琉芷保管吧。” 木子言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走进了客栈,“花光了,没了。” 琉芷愕,愕然的张,张大了嘴。结,结结巴巴道:“花,花完了?没,没了?”被客栈门槛绊了一下差点又摔了,踉踉跄跄跟上木子言,“那您都买了些什么稀罕物件?钱袋呢,钱袋总还在吧,上面的海棠花琉芷绣了半个月呢。”木子言眼角挑了挑,在琉芷说她绣钱袋绣了半个月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的挑了一挑,继而淡淡道:“嗯,确实是稀罕物件,我买了一串糖葫芦,一个糖人,一个面具,一个灯笼。钱袋嘛,也没了。” 琉芷差点咬到舌头,勉强稳住身形,恨铁不成钢道:“那钱袋里最少还有四十几两银子,小姐”琉芷很无奈,苦口婆心,“您知道四十两对普通人家是个什么概念吗,那够普通人家吃上十来年啊!您居然就只买了一串糖葫芦一个糖人一个面具一个灯笼?” 木子言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琉芷,神情无比认真,琉芷以为她有所感悟有所体会,紧张的看着她,等着她表达感悟。然而,木子言只是认真的看着她——手里的油纸包,“我还给你买了烧饼嘛。”琉芷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木子言已经抬脚往楼梯上走,琉芷急忙跟上,不死心的又问道:“那,小姐您买的其他东西呢?” “送了。”仍旧是淡淡的,理直气壮的。 琉芷再次在楼梯上崴了脚。 木子言停下,回头看她,关切道:“我看你步伐凌乱,身形不稳,好几次都差点摔了,你今天是不是没吃饱啊。”琉芷垂下了头,彻底死心,今天时辰不好,和小姐说不清楚。她这一垂头,木子言自然而然的理解成她在点头,拍了拍手道:“果然给你买宵夜买对了。” 琉芷无力道:“琉芷就算饿了,也要先吃了晚饭才轮得到宵夜。”木子言哦了一声,说那就留着宵夜吃吧。 琉芷今天再也不想说话了。 因为琉芷不想说话了,所以她剩下一个问题没问成,晚饭的时候被十二问了出来,“小,呃,你都去哪儿逛了?”木子言看着这个从小闹别扭闹到大还没完的师侄,伸手随意指了个方向,“去做了一件坏事。”恶狠狠的笑了笑,强调道:“而且还准备做件更坏的,坏彻底了的事。” 十二一听,来劲了,握着手里的剑啪的拍在桌上,义气道:“带我一个。”木子言想也没想,直接道:“不带!” 十二噎了噎,这拒绝得也太干脆了吧,就算要拒绝您也好歹考虑考虑之后再拒绝吧,不然我多没面子,“你,好好考虑考虑。” 琉芷扒着饭同情的看着十二,想着李大公子果然有勇气!让琉芷吃惊的是:木子言居然低头做沉思状,十二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半晌,木子言抬头,微笑,“考虑过了,不带!” 琉芷被饭呛住了,硫云黑着脸递了杯水给她。另外两个师侄默默的吃着饭,但不难看出他们其实挺想笑的,出于这些那些的原因他们忍得挺辛苦。 十二咬着舌头,刨根问底,“为什么不带我?”木子言回答得云淡风轻,“因为你不叫我师叔!”师叔两个字她声音尤其大,说完眼风里扫了另外两个从出场到现在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师侄一眼,两个师侄很上道的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弯腰作揖,“师叔!” 木子言满意的点点头,招手让他们坐下,一个劲的赞扬,“乖。”十二脸抽了抽脸黑了黑,冷哼一声低头开始扒饭,今天之内也不打算再说话了。 琉芷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用看同类的眼神看着十二,觉得他们两个真是天涯苦命人,感叹之后又低头扒饭,被硫云抽走了筷子。 接下来几天,琉芷一如既往的每天都不想和木子言说话。 木子言在谷里呆久了,习惯早起,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琉芷伺候她梳洗了又被她打发回去接着睡回笼觉,睡回笼觉之前,先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 今天依旧是同样的事情在上演,琉芷捂着腰间的钱袋,后退了两步,痛心疾首道:“小姐,这三天,您都花出去一百多两银子了,可什么东西都没见着,您今天,空手出去不成吗?”木子言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依旧伸着摊开的右手,“不成。”见琉芷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强调道:“上上前天给你带了烧饼当宵夜,上前天给你带了油条豆浆,前天给你带了猪肉包子,昨天给你带了两个烧麦,怎么能说没见着呢,我看着你吃下去的。”琉芷把钱袋捂得更紧了些,“琉芷说的不是这个。”木子言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随即莞尔,“哦,那今天不给你带了。” 琉芷差点吐血。 木子言却半靠在门上,神色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很有些认真的问琉芷,“琉芷,你觉得,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花的那些银子在他看来,是不是真的很多,很浪费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琴怎么卖 琉芷没想明白木子言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摇头如实回答,“小姐花的这些银子对于老爷来说,应该算是九牛一毛吧。琉芷听说,二小姐光是一顿饭就要花掉这么多。” 木子言微微扬眉,“一顿饭?” 琉芷点头。 木子言笑了笑,还当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右手习惯性的抚上左手的银手链,挑眉,“既然父亲如此富贵,不用白不用么,我费心折腾这么几天,只折腾了妹妹的一顿饭,实在是丢父亲大人的脸。”再次伸出手,多了几分无赖,“废话少说,给我,不然今天不准你吃饭!”对于人生大事小姐第一吃字第二的琉芷来说,这已经是最严重的惩罚了。她本想再挣扎一下,但抬眼看了木子言一眼看进了她幽深的眼眸中,不知怎的,竟然感觉到一种悲凉!不由自主的取下钱袋递了出去,不管怎么说,小姐每天这么做,总有她的用意,况且花的又不是她的银子,就像小姐说的不花白不花嘛。 木子言眉开眼笑的接过钱袋,这才从袖袋里拿出个东西递给琉芷,“本来想着你今天不给我银子,我就不还给你。既然你这么大方,嗯,待会儿回来干脆给你买个猪蹄好了。”琉芷见木子言手上的东西有些眼熟,伸手接过一看,原来是自己最早被木子言送出去的那个钱袋,一时之间有些怔怔,就没听到木子言的话,“小姐,您”木子言笑了笑,转身准备出门,临出门前回头问,“小姐我对你怎么样?”琉芷呐呐道:“好。” 木子言满意的点点头出去了,琉芷捧着个钱袋想流泪,小姐肯定是听她说了这个钱袋她绣了半个月才特意找回来的,小姐真是对她太好了。沉浸在感动中的琉芷可能不知道,木子言问她那一句对她好不好的话,其实问的是关于给她买个猪蹄的建议,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之后,今天中午,琉芷她又可以加道菜了。 木子言仍旧行云流水一般的把钱袋里边的银两花了个差不离,与之前略有不同,她好奇的买了个斗笠戴在头上,斗笠上黑色的纱遮掩了她的容貌,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另一家客栈,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又出来了,仍旧戴着斗笠,路过一个拐角时顺手把斗笠取下扔了,然后直奔雅韵琴行。 不似之前的傲慢无礼,也不像前面一样一边看一边贬低,她只是从容的、仪态万千的直接让伙计带她去见老板。伙计客客气气的引她到后堂略做休息,老板神色如常的接待了她,并且着人奉上茶来。木子言含笑谢过,端过茶杯呡了一口,赞一声好茶,这才从袖袋里掏出张银票放在桌上,直奔主题,“许老板,前些日子小女着人在贵行定了一张琴,不知,可做好了?” 老板神色郑重不少,立刻站了起来略上前两部,问:“姑娘可有我琴行凭证?” 木子言点头,“自然。”放下一小小木牌,上面龙飞凤舞一般镶刻了一个“雅”字,正是雅韵琴行的标志。老板伸手去接,木子言便递到他手里,他看了看,弯腰道:“姑娘稍后,吾去去就来。”然后引着伙计下去了。木子言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自言自语道:“果然喝茶还是得喝琉芷泡的。”放下茶杯,无所事事的开始观察整个琴行的格局,做到心中有数后勾了勾嘴角,对老板默默的说了声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板带着伙计抱着一张琴小心翼翼的走了来,人未至声先到,“让姑娘久等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木子言客气的答了几句,起身去看琴,正是前几天看中的那张花梨木瑶琴,琴尾处小小的一个言字,伙计把琴放好,揭开盖布,木子言抬手试了几个音,笑道:“果然不愧是我大靖第一琴行。”老板客客气气的谦虚了几句。 交钱,取货,老板亲自送她到前厅。木子言站在前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下琴,笑道,“老板,不介意我在贵店多看看吧?”对于出手阔绰的木子言,老板自然不介意,乐呵呵的答应了。木子言站在另一方琴前面,若有所思,想着此次回去,恐怕免不了会被逼迫在众人面前表演才艺什么的。 她能表演什么才能既不过分出彩又不丢人的呢,想来想去,觉得有家里头那个才女妹妹珠玉在前,才女表演什么她表演什么,自然不会越过才女的名头去,要表现的有些本事又发挥失常,师父他老人家的话很对,嫁祸给琴嘛,有一张不怎么样的琴一切就都说的通了,当即随手指了一张琴,说道:“这琴不错,怎么卖。” 几乎同一时间,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低沉的声音,“这琴,怎么卖。” 老板一听,乐了,今天真是生意兴隆,一看木子言随手指着的琴,有些感叹,这姑娘,挑琴的水准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之前的那张琴,可算得上是琴行近五年来的最高水准,而现在她指着的,不提也罢。 木子言随意一站,一袭水绿色如六月湖水波光潋滟的抹胸长裙,垂坠如练波光流动,线条简练不失精美流畅,这样的颜色更衬得一张粉黛未施的容颜姣美如天人下凡,一阵风过,裙摆随风飘扬,似要飘出一个倾国倾城的角度。 而另一个出声的男子,站在木子言左手边,指着木子言放下的琴,他容颜如玉不苟言笑,墨色的眼眸如古水一般深沉,让人不敢靠近;他身材高颀,却让人不由自主仰望,如对巍巍玉山;衣袂宽大,淡色的衣襟垂下,绣着金色暗纹,文彩似若隐若现看不清具体图样,一阵风吹过,鼓起他宽大的衣袖,如同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如此场景,让人如在仙境,老板一时之间看得有些痴,莫名的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木子言看向老板,见他一副痴傻的模样,皱了皱眉,一掌拍在桌上,“老板,卖不卖您倒是给句话啊。”身边的男子也立即附和,再次指了指木子言的琴,“这琴怎么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屈居第二 老板这才回过神来,抱歉的冲两人笑了笑,急忙道:“公子稍后。”又对木子言诚恳道:“姑娘,您方才选那张琴就世间少有,现在这张,实话跟您说吧,实乃次品,您不如再看看别的?”木子言态度很坚决,“无妨,就这个。”也不问价钱了,又掏出张银票递过去,“这个劳烦您帮忙送去云英客栈。”给了钱,伸手去抱之前买好的琴,手刚碰到琴身,就被身旁男子一把折扇压住了手,眼里似笑非笑,“姑娘,这琴,我先看上的。” 木子言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手一抬,把他的扇子挥到了一边,并不想搭理他,又伸手去抱琴,这次却被人握住了手腕,木子言挑眉,怒视,语气冷凝,“放开!” “如果我不放呢,姑娘待要如何?”男子一双眼锁在木子言脸上,虽没有色眯眯的神色,但还是让木子言很不舒服,她不舒服了,别人就更别想好过,冷笑,“你不会想试的。”微微用力,挣开了他的手,不等男子反应,动作敏捷的拔下头上发簪对着男子手背就扎了下去。男子手上一痛,皱了皱眉,却又再次伸手去握她手腕,被她二话不说就又是一簪子,“大庭广众,当庭与吾小女子动手,公子好家教。” 男子眉目间有隐忍之色,语气却是淡淡,“先动手的可是姑娘。”木子言哦了一声,随手丢了发簪,挑眉,“公子之厚颜,小女子自愧不如。” 男子见木子言神色坦然如常,眉宇之间有平常女子没有的大气,也没有半点女子面对此时这种情况该有的胆怯与羞怯,一时之间来了兴致,指着自己被戳了两个血洞还慢慢溢出鲜血来的手背,“这,难道不是姑娘动的手么?”木子言略弯了弯腰,低头仔细的盯着他手上的两个血洞,诚实的点头,“是。”见男子一脸看你还能怎么说我等着你道歉的模样,勾了勾嘴角笑了。 男子眼睛一亮,只觉得她那一笑,不见得多柔美,款款淡淡,明明滟滟,美中暗敛冰雪之姿,一笼清光傲洁,一抹秋水入神,让人挪不开眼,下一刻,木子言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挪不开眼,她当着男子的面,微微笑着捋起了左手的衣袖。在男子惊异的本能的闭上眼的同时,抬了抬手,指着上面五个鲜红的手指印,淡淡反问,“公子当众非礼小女子,小女子不过防卫罢了,就算闹到官府,小女子也是不怕的。” 男子听她话说的不对,他何时非礼她了?慢慢睁开眼,就看见如白玉一般的手腕上落了五个指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此肤如凝脂白玉无瑕,上面大拉拉五个猪手印,完完全全破坏了原本的美好他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记得自己根本没怎么用力,怎么就造成那么大的影响?语气里已少了些底气,“这” 木子言睨了他一眼,语气强势,“拜你所赐。”伸手摸了摸琴身,“还有,并不是你先看到就是你的,这琴,是我的!”男子因为弄伤了她手臂生出来的那点愧疚,在听到她语气的强硬与讽刺后消失得干干净净,“姑娘也不过早在下片刻出声,这琴就成姑娘的了?”这话说的已经是无理取闹了,他垂下手,宽大的衣袖掩住他血淋淋的手背。 木子言懒得再跟他多废话,慢条斯理的捋下衣袖遮住手腕,目光投向早被她一连串动作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老板,眯了眯眼。老板顿觉后背凉了凉,打了个寒战,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对男子笑道:“公子误会了,这流光琴乃是这位姑娘十余天前就预定下了的,今天是特地来取的。” 男子不为所动,木子言看也不看他,弯腰去抱琴,“长得一表人才,没想到,金玉其外。”后面一句她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习惯性的默默说道:败絮其中。 男子此时却表现得大度得厉害,并不生气,只用折扇拦了木子言的去路,继而起身亲自站在她面前,弯腰执礼,“在下有一小友,十分擅长琴艺,在下答应送她一张好琴,为免失信于人,万望姑娘成全。” 为了加大诚意,又补充道:“姑娘如肯割爱,在下愿出十倍价钱。姑娘,你看”十倍已是天价,什么样的好琴买不到,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木子言居高临下看着他,左转,绕开,语气依旧淡淡,“与我何干?” 男子气结,“你!” 木子言回头,莞尔,“公子,小女子有一兄长,自小喜爱收集衣物,小女子看您这身衣物做工精细价值不菲,有意买来送予兄长,愿出十倍价钱望公子割爱。公子,你看”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饰,皱眉,如此油盐不进关键时刻还能不轻不重反将一军的姑娘,他,有些无措,可不能把琴拿到手又心有不甘,神色复杂的看着木子言,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良久,厚着脸皮道:“姑娘伤了在下,就这么走了吗?”伸出那只血淋淋的手递到木子言面前,“这医药费,姑娘是否应该给在下呢” 木子言眼角跳了跳,眼里满是好奇的笑意,“多少?” 男子扬眉微笑,“姑娘有所不知,在下这双手尤善丹青,被姑娘这一扎,恐三五月不能痊愈,痊愈了也得留疤,影响美观。吾一代名家,有一只如此丑陋的手岂不贻笑大方。所以,无价。” 木子言抱着琴,低头沉思,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真是让她大开眼界,“既无价,如何赔?”果然听到男子说道:“姑娘的琴亦无价,可两两相抵。” 木子言随即答应一声,转身回去重新把琴放好,再次捋袖,指着上面已经红得发紫的手印,道:“公子辱我在前,伤我在后。辱我者,死;伤我者,赔。吾虽不才,靠纺织为生,这双手,无价!公子一握,毁我生活损我经脉。如此两厢一抵,公子尚欠小女子一条命。”论张口胡说八道、论蛮不讲理,师父世间第一,木子言屈居第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定办好 男子看着木子言由红发紫的手腕,脑子里灵光一闪,立时之间警觉起来。刚才她手腕上的手印尚能以他用力过大解释,可此时,无论如何他都不信只是因为他那轻轻的一握造成,只怪他一时心急大意,着了道儿了。 木子言无声微笑,再次捋下衣袖,“公子若觉不妥,出门右转,可达县衙。”弯腰,第很多次抱琴,男子还要再说什么,她已经在他耳边小声道:“公子,今天小女子心情好,不愿杀生。公子千万记住,最好祈祷此生都别再遇到小女子,否则”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男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好一个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要说她多无耻,也不见得;要说不无耻,却又巧舌如簧。还大大咧咧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捋袖露手臂的轻浮举动,只为了嫁祸他一个非礼的罪名。只是,他皱了皱眉,那手腕上的手印,又是怎么回事? 木子言斗完了无耻男子,一身神清气爽,回去的路上一高兴,就给琉芷多买了两个猪蹄,考虑到自己腾不出手,顺手从街上拉了个人帮她把三个油乎乎的猪蹄一路带回了客栈。 走到房间门口,正好琉芷开门出来,急忙就往里走,被琉芷伸手拦住,“姑娘,您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木子言挑眉,好你个琉芷,连你家小姐我都认不出来来了,亏我还心心念念的给你买猪蹄,美容养颜。看了帮忙的姑娘一眼,那姑娘会意,上前一步把油乎乎的一大包就往琉芷手里塞,琉芷嫌弃的想要甩开,木子言已威风凛凛的开口,“琉芷!”琉芷手一抖,差点把东西掉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木子言,结巴道:“小,小姐,您,您怎么,变这样了?” 木子言绕过她走进房间,不忘嘱咐一句:“那位姑娘好心帮你把猪蹄带回来,辛苦得很,你一定要好好感谢她。”琉芷无语的掏出锭银子递给那姑娘,又客气的道了谢,这才转身回房,把木子言好心为她买的猪蹄随手往桌上一放,素手一挥,关门。 木子言把琴放下,再没了半点碰它的心思,“这是为家里妹妹准备的礼物,走的时候你记得带上,已和父亲提过,父亲很满意,相信那位妹妹也很满意。” 抬起手来,捋袖,看着上面的手印,笑了笑,她木子言从小到大绝不吃亏,谁要是不小心招惹了她,后果嘛,看她心情。她没什么别的优点,最拿得出手的优点就是有仇必报。琉芷此时站在桌前,目光灼灼的看张那张琴,有些惊喜,小姐这是这几天以来,唯一一次把银两用出去而拿了东西回来,真是不枉她这些天的苦口婆心!扭头想要对木子言说些鼓励她再接再厉的话,冷不防看见她手腕上青紫色的手印,眼里弥漫上怒火,整个房间登时冷凝下来,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抬起木子言手腕,“小姐,谁敢伤您,琉芷去杀了他!” 木子言愣了愣,收回手拍了拍琉芷的肩,言笑晏晏,“哪儿用得着你亲自动手,那人要真伤了我”她扭头往屋子四面看了看,神神秘秘道:“琉芷,你难道没感觉到,四周全是人吗?”琉芷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打了个冷噤,缩了缩脖子,“小姐,你别吓我。”木子言指了指房顶,“房顶上有四个人,外边院子里树上三个人,客栈外还有十来个。”听见房顶微弱的呼吸声,拉琉芷在身边坐下,“你以为,我们回那豺狼虎穴里,师父他老人家就真的放心,只派了三个徒孙保护?琉芷,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师父的决定,任何时候,都不用怀疑梨花谷的实力。” 琉芷目瞪口呆的点了点头,看着木子言,又抬头看了看房顶,“小姐,您一直都知道?” 木子言摇头又点头,叹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师父的打算,离谷后第二天才察觉到。师父他神功通天,连谷里的隐卫都出动了,多半是来路艰险。”并不想把话题扯远也不愿让琉芷知道太多免得她担心得吃不好睡不着,笑道:“那人今天要真伤了我,你们都不在身边,跟着我的隐卫定不会袖手旁观,哪儿用你跑去拼命。” 琉芷收回目光,哪儿有隐卫以她目前的功力来说实在觉察不到,小姐果然聪颖过人,什么都瞒不过她。又低头看木子言的手腕,“可这伤”起身就要去拿药,被木子言一把扯住衣摆,“回来,好好看着。”放开琉芷,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做剑指状,轻轻拂过手腕,那上面的手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去,琉芷差点瞪出了眼珠子,惊讶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手印消失,木子言放下衣袖,惆怅道:“师父教的小把戏罢了,说没事儿的时候可以用来骗骗人骗骗财骗骗色骗骗吃的,今天试了试,果然好用。” 琉芷一副鬼才信你的模样,木子言不以为意,对琉芷道:“我今天不打算再当梦里的美人了,所以出去后找了个地方重新易了这个容,手法不太熟练,时间有点久,手有些酸,脸有些不舒服,你帮我看看。”琉芷紧张的盯着她的脸看,“怎么会不舒服呢?怎么不舒服法?掌门的东西是没副作用的啊,以前都没事今天怎么回事?” 木子言摸了摸脸,无辜道:“可能是新选的这张脸不太好看的原因,我的脸嫌弃它。” 琉芷白了她一眼,起身出去,吩咐道:“小姐您等着,琉芷去打水先洗了再说。” 琉芷端着清水进来,木子言正低头想着什么,听见她进来,抬头看着她笑了,琉芷被她这一笑,笑得后背有些发凉,抖了一抖走到木子言身边,放下铜盆又从怀里掏出个翠绿色小瓶,打开盖子滴了一滴无色液体进去,才对木子言道:“小姐,琉芷帮您先洗了这易容粉。” 洗干净后,露出她原本的脸来,依旧红润细腻有光泽,没有脱皮干痒起疹子,琉芷盯着看了许久,纳闷儿道:“很正常啊,怎么会不舒服呢?”疑惑着出去把水倒了,再回来,却惊奇的看见了她自己这这这,小姐的动作要不要这么快! 琉芷看着“琉芷”,不解道:“小姐你扮成琉芷,那琉芷?”木子言抬手指了指桌上那副梦中美人图,“你扮成她,有些事需要你帮我去做,带着十二他们。”琉芷附耳过去,听她细细的说完,片刻的惊异后归于平静,郑重其事道:“小姐,您放心,琉芷一定办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特殊体质 离开陆城,是在两天后,木子言重新坐回马车,琉芷随后跟上,放下车帘后坐在木子言面前,和她说着陆城最近两天发生的事,“听说那雅韵琴行的老板前一阵子得罪了人,前天他得罪那人找了一群人要杀他,要不是有个江湖大侠正好路过救了他,只怕已经一命呜呼。但琴行却被砸的稀烂,还一把火给烧了,可惜了那些好琴。”又唏嘘道:“幸好小姐您早一步把琴买了回来,不然被烧了可就可惜了。”又无限感叹道:“那人也忒狠了,杀人放火可是重罪,被抓住,肯定会被处以极刑!” 木子言此时手里已握了一本佛法书,看得专心致志,闻言略略抬了抬眼,“一点线索都没有?”琉芷摇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那琴行的老板在陆城有些势力,报了官后县令大人不敢疏忽,带人连夜彻查,总算有了点眉目。” 木子言放下书,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琉芷想着什么眉目小姐您活成人精了您能不知道,嘴上却回答得溜顺儿,“听说抓住了动手的几个人,大刑之下招了供。他们原来竟是陆城的惯偷儿,被一个姑娘拿住了他们偷窃的把柄,又许给他们重金,让他们动的手呢。”木子言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笑道:“这么说,那老板得罪的是个姑娘了?” 琉芷笑答:“可不是!这是什么样的姑娘,忒的心狠手辣!” 木子言垂眸,果然是呵。木子言坐够了马车,可不坐马车就只剩下两种选择,一种是像十二他们一样骑马;另一种嘛,甩着她的小细腿儿丈量丈量大靖的土地,亲自走回去。这两种显然都不会是木子言的选择。 才上了马车听琉芷唠叨了一会儿陆城的买凶杀人放火的事,她已经忍无可忍的把佛法书往旁边一扔,咬牙切齿道:“师父说多看佛理可以修身养性,我怎么觉得他在骗我呢。”说话间就要掀帘子出去,让车夫能走多快走多快,早点到京城早点解脱,被忠心耿耿一心为她考虑的琉芷扯住,“小姐,您现在没有易容,不宜轻易暴露行踪,免得被不怀好意的人发现。” 木子言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拂开琉芷的手,掀开帘子直接跳了马车,只听到几人倒抽凉气的声音,她勾了勾嘴角笑了,不就是跳个徐徐缓缓的马车嘛,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男人,她跟着师父连飞奔的马匹都跳过,也没见出什么事。随手指了指其中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师侄,“长生,你跟我走。”见十二张了张嘴要说话,立即补充道:“谁也不许多说一句话,否则自己打铺盖卷去找师父领罪。” 连掌门都搬出来了,十二自然不敢再多言,冲长生使了个眼色后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出城去了。 长生真名并不叫长生,具体叫什么木子言也不知道,入梨花谷之人,都由师父和几位师叔重新赐名,长生入谷时间不短,却从来没听他说过曾经的过往,一直默默的、安安静静的存在着,似乎他不说话,就总是会让人忘记了他的存在。离开梨花谷一个多月了,木子言觉得她甚至记不起来长生长什么样,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连从来自诩过目不忘的木子言都记不住长生的长相模样,别的人,又如何会注意到他呢? 或许,这正是师父从他那数不胜数的徒孙里挑中长生的其中一个原因。 长生拱手执礼,木子言随意摆了摆手,慢条斯理说道:“听琉芷说,经过雅韵琴行一事,陆城的偷盗之风有了收敛,长生,你随我走一走。”长生恭恭敬敬的答应,不急不缓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走在木子言身后两步的距离。 木子言是一种特殊的体质。 这种体质叫做如果她不去主动找麻烦,就会被动的被麻烦找上门。所以多数时候她都选择主动去找别人的晦气,好不容易她消停了不到两天,临离开前想再好好看一眼被她找过麻烦的陆城,结果这一看,被麻烦撞了个满怀。 大约是拜琉芷所赐,整个陆城如今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只因雅韵琴行被烧一事,许老板向县令施压,县令不胜其烦最后把所有罪责怪在那几个杀人打砸放火的小偷身上,连带着对整个陆城的小偷都记恨上了。正好有人给县令出谋划策,让他大致了解了陆城惯偷的名单,如此一来,出动县衙所有衙役在整个陆城大肆搜捕,随处可见被衙役追赶着的青年中年男人或者偶尔还有几个女子妇女。 木子言身子灵巧的左让开一个前边跑的,右避开一群后边追的,连着避让了几回,烦了。再一次看到迎面飞奔而来的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只觉得他身形灵活非常,在人群中飞快穿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撞上,后边的追兵早被他甩开了。她甚至眼尖的看见,那男子在飞快逃跑的同时,还顺手牵走了几个路人的钱袋而无一人发现,她暗暗的啧了啧嘴,这手挺快挺轻的么。 男子已迎面向木子言奔来,速度之快,他经过之处掠起一阵微风,过路的姑娘长发飞扬 木子言岿然不动,不打算让他,长生想伸手拉开她却又顾忌着男女大防,忍住了,只低声急呼:“师叔,小心!” 与此同时,那男子已飞奔到了木子言面前,见到这么一个不避不让的姑娘淡然站在路中间,丝毫不怕被他撞伤了,又见那姑娘容色倾城遥遥一站遗世独立,心里一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正要从她身边掠过,冷不防一只脚不早不晚正好这时候伸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拦了他的去路。他摔下去之前想着他这样冲击的力度,摔下去定然能连带着那姑娘一起,能一亲芳泽摔一摔倒也没什么。 嘭! 男子光荣的摔了个嘴啃泥,不小心伸出脚的木子言站得笔直,右手轻轻揉着左手虎口处,听到那一声身体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后,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没动手 趴在地上的男子被摔得气晕八素,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顿觉全身上下疼得厉害,而突然多出来绊他一脚的那只脚的主人,并没有如他所料一般躺在地上。那人正不知羞耻的收回脚,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扭头对跟在他身后的人低声道:“走吧。”像是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 男子自负自己纵横陆城十来年,从来没有人敢小看他,今天不仅阴沟里翻了船,更是被一个小丫头彻头彻尾的无视,他觉得不能忍,忍着身体的剧痛扭曲的站了起来,努力的站得笔直,“这位姑娘,你撞了人,不道个歉就走,这就是你们大户人家的礼数吗?” 木子言果然停住了脚步,男子咬牙忍痛得意洋洋的看着她,这样大户人家的子女最重视礼数,他刚才那一呼,已经围了不少人,他相信,那个姑娘顾忌面子一定会停下。 他着实错得挺离谱,木子言之所以停下,不是因为顾忌什么面子,因为这件事,其实对木子言的面子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她停下来,只因为她根本没打算真的走。木子言转身,目光平静的与男子对视,声音轻轻浅浅,“公子,你错了,我急着走,并不是因为你所谓的撞了你,这里来往行人若干,自然可以证明,如我撞了公子,以你我身形,怎会只有公子摔伤在地?” 见男子愣了神一时之间无话反驳,笑也笑得浅浅淡淡,道:“我既不曾撞到公子,又何需道歉?” 男子动了动扭伤的胳膊,上前一步,想要在气势上压倒木子言,“姑娘如果问心无愧,又怎么会着急着走呢?”木子言在他目光的逼视下——没什么反应,她扭头看了一眼男子飞奔而来的方向,声音冷冷淡淡,“我要是你,就抓紧时间趁早有多快跑多快。不然”也不说不然怎么,话音一转,莞尔,像是在和男子讨论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语气和缓,“那么,公子觉得我该赔偿你什么呢?” “好说好说!”男子原以为这姑娘是个硬骨头,恐怕不太好骗,谁知也就是个披着老虎皮的小猫,这不是挺好说话的嘛,他搓着手若有所思,“看姑娘不像我们陆城的人,姑娘衣着简约而不失华贵,大约是京城人士,正好我也想去京城访亲,姑娘如果愿意带上我,这医药费嘛,我也就不好意思问姑娘要了。” 木子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道:“原来是想让我带你出城,倒也不是多大的事,举手之劳。”见男子眉开眼笑,又道:“只是,我为何要帮你这个忙呢?” “你!”他见木子言神色轻松似乎并不把出城当回事,想着可以借她之手离开,他有手艺到哪儿都不愁吃住。要知道现在整个陆城被县令守得蚊子都飞不出一只去,那县令不知怎的知道了他的名字住址样貌,陆城是再待不下去了。木子言的话刚给了他希望又狠狠让他失望,他一时恼恨被人耍了,恶狠狠的上前,伸手想要揪住木子言的衣领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他的手刚伸出去不过一掌的距离,手臂突然被人一抓,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天旋地转,背上再次一痛,他已被人掀翻在地。长生一只脚踩在男子胸口上,扭头去看木子言。木子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长生笑道:“就这么踩着吧,免得他一会儿又要动手,实在烦人。” “你个臭婊子,刚才撞了我不道歉就算了,这次竟然纵仆行凶!”男子被踩在脚下,失了理智,没想到要考虑后果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长生皱眉,面上隐有怒意弥漫,加大了脚上的力气,踩得男子闷哼了一声。 “纵仆行凶?”木子言神色如常,居高临下俯视他,周身似有寒冰包裹让男子不禁打了个冷噤,“可叹世人眼瞎,不能明辨是非。”不再看那男子,目光却是落在长生面上,“他不是仆人,是家人。”长生一怔,只觉得一种久违的温暖直袭心头,让人四肢百骸说不出的清爽。木子言再次看向男子,冷冷淡淡,“我不曾冲撞于你,你反而诬陷并以此威胁让我带你出城;我不肯你便想要动手,动手不成反被擒,就想要反咬一口,你以为,陆城是你说了算?”扭头吩咐长生,“送他去县衙,他身上的东西会让他吃到苦头。” 男子一听,急了,他刚才逃跑之时顺手偷了几人钱袋,现在还在身上搁着,这要是去见了官,不就自投罗网了吗,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那姑娘又怎么知道他身上有东西的?这些都不是重点,先消了这姑娘的火气再说,又急忙嬉皮笑脸讨好道:“姑娘误会了,我决没有要讹姑娘的意思,刚才嘛,刚才只是脚滑,脚滑!”他嘿嘿笑着掩饰尴尬。 木子言一双眼眸光华流转,定定的看着男子。那男子只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一切的心思都被窥探无处藏身,心虚道:“真的” 木子言冷哼一声,“想要我帮忙带你出城,并不是不可以,你只是用错了方法。就算现在,你还要说谎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男子被木子言震慑,刚要开口,冷不防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话,“姑娘,还请高抬贵手放了这位仁兄,大庭广众之下吵闹恐失了几位脸面,不如大家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聊聊,有什么不能化解的呢?” 木子言噎了噎,男子被痰卡了卡喉咙咳了几声,长生脚又在男子胸口上碾了碾。 那自以为见义勇为的男子尚且没注意到气氛的古怪和人群里的指指点点,自报家门道:“在下姓赵名正卓,愿为几位做个和事佬。”他对着木子言深深一揖,“姑娘,有话好说,您先住手!” 木子言大度的、好脾气的伸出她一双纤纤玉手,摊开,无辜道:“我没动手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恃强凌弱 赵正卓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一抖,有些尴尬有些羞赧,掩饰的咳了几声,只好又对着长生弯腰作揖,“这位大叔,烦请您高抬贵脚。”为了避免长生摊开手说他没动手的事情发生,他巧妙的改了个字,木子言好整以暇的看着赵正卓,只听她继续说道:“您一片爱女之心在下能理解,但也难免因这片爱护之情失了公允。您爱护女儿,就不该过分纵容,不然只会害了她。” 向来泰山崩于前后左右上下都能做到无动于衷不动声色的木子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了摆手让长生高抬了他的贵脚,被称作大叔的长生放过地上的男子,立刻战战兢兢走到木子言面前,抬手恭恭敬敬一揖到底,声音诚惶诚恐,“弟子大错,请师叔责罚!” 围观人群爆发出熙熙攘攘的讨论声,赵正卓呆了,地上躺着正准备爬起来的男子一惊之下又摔了回去,继续在地上躺着。 木子言她老人家,站得端端正正,亲自扶了长生起来,乐呵呵道:“长生,这怎能怪你呢,无非有些人有眼无珠罢了,你不用在意。”长生站直身子,恭敬答是。 赵正卓的面色有些难看,被人当着这么多人指责有眼无珠,他得有多大的心才能做到不动声色啊?他做不到,地上躺着的男子更做不到,他只觉得今天一天的遭遇真是罄竹难书,先是身份被县令知道,被衙役满大街追捕,被别人轻轻巧巧一脚绊倒,被别人的师侄摔猴子似的摔倒,被踩在地上,还被那一声“师叔”惊得下巴脱臼。这一天,真神奇。 木子言看着赵正卓,挑眉,“赵公子,小女子不识大体,师侄又不敢妄自代师代父教导于我,怎么,赵公子不辞辛苦,想要亲自代劳?”一句话堵得赵正卓哑口无言,呆呆的站在一边,半晌,反应过来过去扶起了地上躺着的男子,关切道:“兄台,你感觉怎么样?”男子被他扶着,站得歪歪斜斜,“脱,下巴脱臼了。”赵正卓恨不得瞪木子言一眼,急忙安慰道:“放心,在下这就送你去就医。”说着,果然扶着那男子就要走。 木子言咳了一声,长生已瞬间掠到了两人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木子言看了长生一眼再看下巴脱臼的男子一眼,长生会意,手一抬一收之间,已将男子脱臼的下巴复了位。木子言点点头,这才看向赵正卓,神色清冷,“赵公子,你眼再瞎,也该看到面前还站着两个人。小女子要留下的人,赵公子不打声招呼就要带走,恐怕不合礼数吧。” “姑娘恃强凌弱,在下不过是看不过去仗义出手,这也要姑娘同意不成?”赵正卓眉宇间尽是正直与不赞同的神色。 “恃强凌弱?”木子言笑了,这种事她倒是偶尔为之,若是偶尔为之的时候她自然会大大方方承认,今天这个锅她却不愿意背,只定定看着那男子,再说了一遍刚才的话,“我只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她瞥了赵正卓一眼,意味深长,“这位眼神儿不太好的赵公子,可救不了你。” 从被绊倒以来,木子言的神色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冷冷淡淡的,此时男子见她神色少有的郑重,掂量掂量她的话,又想着她那叫长生的年纪上可以当她父亲的师侄,直觉告诉她,木子言说的出做得到。她似乎知道他的底细知道他着急出城,不轻不重的几句话正好堵了他所有的出路。 他挣扎着,挣脱了赵正卓扶着他的手,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走到木子言面前,学着赵正卓的模样弯腰执礼,“多谢姑娘高抬贵手,我说,我都说。” 长生亲自过来扶住了他,继而向四周围观人群看了看,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事情已经解决,请回吧!” “赵公子不妨和我们同走,正好听一听,小女子是如何恃强凌弱的。”木子言在前,长生扶着那男子紧随在后,走过赵正卓面前的时候低声说道。 赵正卓一撩衣袍,抬步跟上,“自然。”到这个时候,他仍然固执的以为是木子言和长生胁迫了那男子。 木子言鄙弃的扬了扬眉,这样愚昧无知又固执的傻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姑娘芳名 一路上,男子自报了家门,又把他从小到大做过多少坏事偷过多少钱财事无巨细交待的清清楚楚,他原本也没想和盘托出,但一看到木子言通透的眼神,就知道说谎话是无用的,一咬牙,都交代了。他想着,木子言既然今天没有把他移交官府,过了今天也就再不会送他见官,否则她自己也会捞个知情不报私藏罪犯的罪名。 木子言神色如常,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走在她旁边的赵正卓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隐有愧疚c懊恼c不解,想要开口问木子言一句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把人移交官府。但看一眼木子言神色,又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或多或少有些伤人,忍住了。 木子言全然不知道赵正卓在想些什么,她沉思良久,终于再开尊口,对那男子道:“刘忠是么,今天我既做主要带你出城,就担了责任。你这门营生今后轻易做不得了,若是再被人知晓,连我也会受到牵连。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可以跟着我,我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有些事适合你做,养活自己再存些养老钱不成问题,你可愿意?” 这些话一说出来,相当于给了刘忠新的机会,抛弃过去,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换一种方式生活下去。刘忠想了想,要不是少年时期日子艰难,自己又何苦去当小偷,现在有这个机会,他又怎会不牢牢抓住呢?刘忠挣开长生扶着他的手,也不考虑考虑疼不疼,噗通就跪地上了,诚恳的磕了三个头,“刘忠谢姑娘再生之恩,今后定全心全意跟随姑娘,如有违背今日之言,天打雷劈!” 木子言笑了笑,并不说话,只让长生扶起刘忠,继续向城门而去。表忠心的话谁都会说,却不一定都能做到真正的忠心。她今天决定带刘忠走,不是一时兴致,她是真的,有需要刘忠的地方。不忠心不要紧,能做事就成。 赵正卓被晾了一路,有些不自在,见木子言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没话找话想要打破沉闷,遂试探道:“看姑娘出城的方向,应是要去京城,姑娘家在京城吗?” 木子言遥遥望着远处的城门,漫不经心道:“不是,进京寻亲罢了。” 赵正卓像是找到共同语言,热心道:“正好,在下家就在京城,相识不如偶遇,姑娘若是不介意,在下可为姑娘做个向导。” 木子言自然不介意,随口道:“随你。”从小师父就教导她,人人生而有命,人力不可更改。譬如木子言看到有人被欺负被恶打,她不该出手帮忙,因为那就是他们的命,他们命里注定了有此一劫,只有心智坚定的人咬牙挺过才算过了这个劫,过了劫,有些人从此一生平坦;有些人,可能还要再多过几个劫。她要是莽撞出手帮了人,那人的劫数就过不了,过不了,有可能影响他一辈子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于心何忍,所以,千万不要轻易出手去干扰别人渡劫。彼时尚还扎着一个小髻的木子言听师父说了一堆,没听懂,仰着头天真的问师父:“师父,师父,您说了一大堆,说了什么啊?”师父他老人家苦口——爷心做最后的总结:“言儿,记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多管闲事!” 师父的这个理念,从小灌输到木子言长大,就在离谷前一日还不忘念叨一两遍。木子言从小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历了不少,对师父的教导很有心得体会也贯彻的很好。 除了主动找别人麻烦,别人找她麻烦她都成倍的还回去;从来不多管闲事,除非那些闲事和她有些关系。 虽不喜欢多管闲事,却有些欣赏不问缘由不明事理就敢多管闲事的赵正卓,有些傻,但不缺少浩然正气;有些呆,却又有些别人身上没有的如阳光一般温暖的气息。 过去八年,她如在地狱冰窖,心如寒冰,遇到温暖的人就忍不住想要靠近,汲取哪怕一点点的温度,希望能融化心里的寒冰。 赵正卓得了木子言的首肯,面上满是惊喜,又殷殷切切的问道:“此去路程尚远,总姑娘姑娘的叫也不甚方便,敢问姑娘芳名。” 木子言倒并不在意芳名不芳名,名字嘛,就是用来喊的,也因为对赵正卓或多或少的欣赏,坦言告知,“木子言。” 赵正卓再次停下脚步,弯腰行礼,“木姑娘,请多指教。”木子言素手一挥,豪气道:“指教算不上,你可以走快点不?再晚城门就关了。”赵正卓噎了噎,加快了步伐,几步追上木子言,淡然的走在她身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小跟班 城门口。 出城入城的人排了一长串,刘忠小心翼翼的缩在长生背后,想用长生的身体替他挡住些视线,稍稍探出个头来,对木子言小声道:“小姐,县令大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您真有把握带小的出去?” 木子言扭头看了赵正卓一眼,笑道:“赵公子可能出城?”赵正卓点点头。木子言也点了点头,这才对长生道:“十二给你的东西拿着没?”长生默默的从他宽大的衣袖里掏出来个小牌子,恭恭敬敬递到木子言面前,木子言伸手接了,对刘忠扬了扬手,笑道:“有这个东西,何愁一个陆城出不去,十个陆城都拦不住你。”刘忠眯着眼看了看那小牌子,还没看清,木子言已经顺势一收。 赵正卓依然不太适应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管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叫师叔,他站在一长串人的后边,默默的看一眼木子言,再若有所思的看一眼长生。 木子言最后自然顺利的带着两人顺利出了城。赵正卓随后也出了城。 刘忠一脸崇拜的看着木子言,讨好道:“小姐,你该不会是京城的哪家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吧,刚才您一亮那小牌子,那守城门的一看见那脸变得忒快!”木子言随手把小牌子递给长生仍叫他收着,笑道:“一会儿带你去见几个人,你刚才的话或许可以换个人问。”赵正卓也有些好奇,问道:“木姑娘果然是去京城寻亲的么?” 这话,已含了几分质疑的意味,木子言只当没听出来,莞尔一笑,随口道:“你也可以当我是去京城杀人放火的。”赵正卓只当这是木子言在揶揄他,笑了笑,“木姑娘开玩笑了。” 一行四人又走了一会儿,木子言终于看见了停在路边的她的马车,琉芷也翘首以盼木子言,先看见木子言和长生,急忙笑着招手,在看见木子言身边的赵正卓、长生身后的刘忠,掩了笑容收了手臂,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转身,回马车。 木子言看得分明却有些不解,好端端的这是在生谁的气? 走近了,却察觉几人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木子言暗暗想到,自己才离队一个多时辰,他们该不会就打起来吧。但也不至于啊,这几人平时不都和和气气相亲相爱的吗?硫云和长青立即过来行礼,却不见十二身影,皱眉道:“十二呢?” 长青再次躬身,答话:“回师叔的话,出城的时候,遇到了师兄的故交,师兄与故友在前面。”说着,右手遥遥一指,果然看见远处十二和一男子并肩而行,正相谈甚欢。那个男子,木子言又皱了皱眉,真是眼熟得很呐,所谓冤家路窄是也! 这厢木子言正在因十二和他故友的事有些心烦,那厢赵正卓正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长青看着木子言问:“这,这位大叔也是木姑娘的师侄?”木姑娘心情不太好,没理他,他又扭头问长生,好脾气的长生点了点头。赵正卓呆了一会儿,抱拳恭维道:“贵门派好”好了半天,憋出来个“风骨”两个字。长生略略笑了笑,倒是长青抱拳行礼,“我等江湖草莽,让公子笑话了。”又看向同样再次下巴惊得差点脱臼的刘忠,问长生,“这位小兄弟是?”长生很实在,实话实说道:“师叔新收的小跟班。” 小跟班咬到了舌头,目光幽怨的看着长生,用眼神控诉着,什么跟班不跟班?好吧,就算是跟班,长生大爷您也不用特意加个小字吧,这样显得小爷我多没面子,小爷我好歹也算是陆城一代神偷啊! 长生没在意刘忠的眼神,长青却皱了眉头,与长生商量道:“原本我们一行人,一辆马车四匹马正好,现在师叔带来两个人,接下来该怎么安排?师兄,你有什么主意?” 长生表示这些琐事从来不是他该管的,向着犹自愤愤的木子言行了一礼退下,自去照管属于他的那匹马。刘忠听着长青的问话,一时之间倒是犯了难,难不成、该不会,让他这个新来的小跟班自己走路去京城吧? 琉芷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木子言上马车,索性探出个头来,“小姐,”话还没说出来,木子言回头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继续在里边待着,琉芷莫名其妙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缩回了马车。 木子言半靠在马车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两个人,勾了勾嘴角,和颜悦色的冲十二招了招手,“十二,过来。”十二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在她的笑颜之下似乎看到一笼腾腾燃烧的怒火,不明所以的指了指自己,得到木子言肯定的点头后,扭头对身边锦衣华服的男子抱歉的笑了笑,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启齿说道:“周兄,那位就是在下和你提起的”咬了咬牙,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小师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叫你沥青好了 “哦?”男子来了兴致,挑眉去看木子言,只见她懒懒散散的随意靠在马车上,面上虽然笑着,但他却似乎能从那笑容后面看出来隐隐约约的咬牙切齿,有些不解,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的敌意,是针对他的?可看那姑娘紫罗兰一般的容颜,是从来不曾见过的倾城之姿;一双眼眸澄澈如水盈盈光转,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眸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笑道:“李兄不如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十二迟疑了一下,转念一想,木子言回京后和周靖迟早会见面,现在先认识也没什么,遂笑道,“好啊!” 两人走到木子言面前,十二先弯腰行礼,木子言就当没看见,目光落在周靖身上,审视了一番最后停留在他垂下的右手上,那里尚有两个圆形的血痂,正是那日在雅韵琴行她用发簪戳出来的。好玩的是,她认得周靖周靖却不认得她,想不到这人竟然和十二认识,看十二的模样,她拧了拧眉,是否应该查一查这个人呢?不动声色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抬了抬手,“起来吧。”十二终于站直了身体,不敢伸手去揉一揉被莫名牵连的腰,少有的恭谨,指着周靖道:“这位周公子乃是弟子故友,特意为师叔引荐,余下的路正好与周兄结伴而行。” 木子言没搭理十二,目光锁定在周靖身上,若有所思,半晌,漫不经心的,以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态度道:“周兄?十二的故友?嗯,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十二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放心。”几乎要上前牵过周靖的手好好关怀一番,手伸出一半突然拐了方向,惦着个脚尖就要去揪十二的耳朵,被十二侧身一躲躲过了,坦然的收回手,从容的对周靖笑道:“十二有你这样的朋友,竟然不知道早些告诉我,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让周公子见笑了。”又关怀道:“周公子与我们同路,既然是十二好友,那也就跟着十二叫我一声师叔吧。”见十二张了张口要说话,没给他机会,指着长生和长青道:“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长生和长青年纪上多多少少长你一轮,他们也唤我师叔,你嘛,你叫我我还是受得起的。”见十二一脸吃了屎的模样,笑了,又问周靖,“诶,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靖见木子言原本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说着说着说到称呼上,在辈分上占了他的便宜后慢慢的只剩下一脸的俏皮与得意,和她话语里装出来的老成持重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眼底弥漫出笑意,柔柔和和的,觉得她就该是这个模样,灵动活泼张扬跳脱,像一只狐狸,半点亏也不吃。 他含笑弯腰行礼,语气里没有半点不满与不愿,声线平和,“回师叔的话,弟子周靖。”他没有隐瞒的打算,能当李诚师叔的女子,能让李诚打心眼里服从的女子,并不会是小角色,至少不仅仅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那也许只是她的冰山一角。 “周靖。”木子言右手抚着左手手腕的银手链,自言自语,“周,当今国姓;靖,我朝国号,周公子真是好名字!” 周靖一怔,本能的转移了视线,不知怎的,他竟然有些不敢和她对视,那双眼,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透,垂眸,平静道:“师叔谬赞,是父母取名取得好。” 木子言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过多的交流,看了一眼一直保持吃了屎模样的十二,与周靖打着商量,“你看啊,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叔,师叔就不好意思再一口一声周公子的叫你,显得见外;但也不好叫你的名字,这样更显得对我大靖皇朝不敬,你看,你是哪个靖字来着?”周靖想了一想,觉得木子言说得有几分道理,遂诚诚实实的答了,“立青为靖。” 木子言一拍手,赞道:“好名字!”十二和周靖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她,她扬了扬手,“立青为靖,嗯,师叔就叫你立青好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可曾后悔? 立青他翻了个白眼,十二像是又吃了一坨屎;一边不远不近站着聆听教诲的刘忠捂着肚子笑到了地上,不忘对厚道的赵正卓道:“沥青,沥青,小姐真会起名字,比之前的名字好听多了。”赵正卓努力的忍着笑意,长生默默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事情并不过多关心,长青正为接下来一行人出行的安排发愁没什么心情发笑;琉芷在马车里绣花被针扎了,硫云同情的看了立青一眼,觉得他真可怜。 可怜的立青,翻完白眼后很上进的对木子言作揖行礼,“立青谢师叔赐名。” 木子言一高兴,把在琴行的那点子恩怨暂时抛之脑后,惦着个脚想伸手去拍拍周靖的脑袋以示长辈对小辈的关怀,被周靖不动声色的躲了,她也不在意,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道:“立青,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叔,余下的路,师叔自然会保你安全,你不用担心。” 周靖从善如流,“谢师叔关心!”一点也不像十二一样别别扭扭,木子言很受用的点点头,扭头吩咐十二,“十二,照顾好立青,我这里,你就不用操心了。” 不等十二反应,已上了马车。 十二反应过来时,哭笑不得的看着周靖,“周兄,可曾后悔?” 周靖一派从容淡定,负手而立,不解道:“为何要后悔呢,师叔人不错,我觉得李兄你可能对她有些偏见。”这么有趣的姑娘,他为什么要后悔呢? 十二摸了摸下巴,语重心长,“我觉得,周兄你可能是对她了解不够。她”十二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冷不防马车里传来一声咳嗽声,他立刻闭了嘴,拉着周靖走远了些。正好走到一筹莫展的长青身边,长青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忙忙请教道:“师兄,你看这多了三个人,该怎么安排啊?” 周靖看着中年男子长青,再看看翩翩少年十二,想一想小姑娘木子言,忍不住问道:“李兄,贵师门难道是按照年纪反过来算的辈分吗?” 长青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分辨几句,突然想到师叔耳朵灵得和兔子似得,这些话她自然能听到,索性什么都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嘛。倒是十二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我们同辈师兄弟,不按年纪只论入门的早晚,我五岁入师门,如今已十四年,所以担得起他们一声师兄。”周靖看了看木子言的马车,十二会意,笑道:“她和我同时入师门,只因她被掌门收为关门弟子。而我,让周兄笑话,我的师祖乃是掌门的二师弟,师父是她的四师兄。” 周靖点头笑道:“看来她很得你们掌门钟爱嘛。”十二笑了笑,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入门那一年不过五岁,而她才满月,掌门亲自带着她回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要收她为嫡传弟子。那时我有些奇怪,那个粉粉嫩嫩肉肉呼呼的团子,为什么会让掌门和各位长老如此喜爱呢?当时他们的表现,给我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空置了好久的房子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一般,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与激动,就像是终于完成了神圣的仪式一样。那时掌门已逾八十高龄,不肯让别人教她,她的一言一行、琴棋书画、武功心法等等都是掌门亲自教导,可谓费尽心思。”似是自嘲的笑了笑,“周兄,你能想象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从最简单的打坐、最初的剑法起势亲自一遍一遍教导的场景吗?那时我们一群刚进师门的小孩子,都很羡慕她呢。” 周靖听着十二诉说往事,那是一种隐隐的悲伤夹杂着淡淡的失落,不由问道:“所以,你不喜欢她,才不肯叫她师叔的吗?” 十二摇头,轻轻笑了笑,怕笑得大声了打破了他的回忆,“那时的她,粉雕玉啄的一个,头上扎了一个小髻,用一根木簪簪着,路都还走不稳天没亮就要起来练习,摔倒了无数次,摔到了再爬起来;被掌门罚站了也一声不吭,再苦再累都只是咬牙坚持,从来没掉过一滴泪。那时师祖看不下去了,曾劝过掌门,让掌门别逼她太紧,她毕竟还小。我藏着门后头,看到掌门一双眼红得比兔子还厉害,掌门说:他现在对她仁慈将来会害了她,纵使再舍不得,他也得咬牙忍着,不能让她看出来。他说,总有一天她会离开,再没有他的保护,她必须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 周靖好奇道:“这么说,师叔她武功很厉害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给点奖励 十二再次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从我十岁后就很少看到她了,掌门经常带她出去,一走就是一年半载。再回来,谁也没见过她动武。这次去京城,掌门不放心,才特意指定了我们师兄弟三人随身保护。” 周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想着果然是个不一般的姑娘,又纠结着开口问道:“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不肯叫她师叔啊?” 十二笑了笑,这回并没有回答周靖,他只是看着马车,看着天空,他不愿叫她师叔,他希望站在和她同样的高度,看她眼里的风景。 小师叔小时候的事情,很少听人提起过,长青听得津津有味,一时之间忘了刚才问十二的问题,反而是十二笑过之后主动指点迷津,“周兄亦带了车驾,可以不动,我去和他同坐。”看了周靖一眼,又道:“硫云上马车负责驾车,空出来两匹马,正好给多出来的两位。”又头疼的看着木子言的马车,自言自语,“那边那两位,也不说介绍介绍就进去了。” 长青自然是知道的,指着刘忠道:“那位叫刘忠,是师叔新收的小跟班。”又指着赵正卓道:“那位赵公子,应该是师叔新交的朋友,我看他们一路回来倒是有说有笑,大约很合师叔眼缘。” 周靖眯了眯眼,再睁开,眼里有精光掠过,“李兄刚才安排似有不妥之处,既然是师叔新结交的朋友,哪里有让人骑马的道理,这样吧,把我的马车让出来给他。”停了停,看着刘忠道:“至于那小跟班嘛,给赵公子驾车正合适。”看向木子言的马车,笑道:“李兄要保护师叔,仍旧骑马吧。至于我,武功不过尔尔,驾车倒是一流,就负责给师叔驾车吧。” 十二正要反驳说一句这不合适,被他打断,理由十分正道:“我一个小辈,给师叔驾个马车,原是应该,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大手一挥,“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说完,也不等十二反应,自觉的又向着木子言的马车走过去,纵身一跃,坐在车夫旁边,冲车夫露了露他洁白的牙齿,向着车厢里扬声道:“师叔,立青来给您驾车来了。” 琉芷的针又扎了手,探过身去对木子言小声道:“小姐,这周公子还真是自来熟。李大公子不肯叫您师叔,他倒是叫得挺欢畅的。”木子言正闭目假寐,闻言笑道:“辛苦立青小辈。”又不客气的吩咐道:“要是都安排好了,告诉十二一声,咱们就启程吧。” 周靖倒是没怎么说大话,他驾车果然有些本事,平平稳稳,使得木子言有些瞌睡,将睡未睡之时,听到周靖在外边问道:“师叔,那赵公子?” 木子言迷迷糊糊道:“和你一样,顺路捎他回去。” 周靖脸黑了黑,他自己有马车,不用她顺带捎回去,但转念一想,自己此时坐在她马车上,算是她捎带回去的,脸色又由阴转晴,笑道:“这样算起来,应该是立青捎带那赵公子回去的;立青深明大义让出车驾,师叔是否应该给立青点奖励呢?”作为一个有志青年,能面不改色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出这样邀赏的话,他的脸皮不可谓不厚,但没缘由的,就是想逗一逗这小姑娘。 从帘子里伸出来只手,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立青,嗯,不错不错!”周靖错愕的看着那只白玉一般的手,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正在冥思苦想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她,忘了她那只手还没收回去,在他愣神的功夫又拍了拍他的头,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再接再厉,等到了禹城,师叔给你买糖葫芦吃!” 周靖手一抖,马鞭差点掉了下去,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不忘厚颜道:“两串!” 可怜的琉芷含着她的手指,吮着丝丝沁出的鲜血,把绣到一半的手绢往旁边一扔,愤愤道:“不绣了不绣了,再绣手都给扎成马蜂窝了。”外边周靖却还不肯消停,又道:“立青还把自己的车让给了师叔的小跟班,捎带他回去,师叔又给什么奖励呢?”正在抱怨的琉芷咬到了舌头,她捂着嘴目光幽怨的看着木子言,希望她能让周靖闭嘴。 木子言安慰的看了她一眼,对周靖道:“我不是正好也捎带了你回去吗?立青,不要斤斤计较。” 周靖微笑,这姑娘又开始装老成了,“师叔的意思是,让立青委委屈屈的忍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以身相许 木子言靠在靠枕上,和强大的睡意做抗争,声音朦朦胧胧,是属于少女独有的清甜,“怎么能说你受了委屈呢,你不过捎带回去一个小跟班,而师叔我亲自捎你回去,你的身份比刘忠贵重,这样两厢一抵,算起来你还赚了呢。”琉芷默默的为木子言鼓掌,满脸崇拜的看着她。 周靖噎了噎,心想好厉害的一张巧嘴,又把话题绕回到最初,“立青可是为师叔带回去两个人。” 木子言无声的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准备睡去,“赵公子那儿,我不是已经给了你奖励与鼓励了嘛。乖,不许再说话打扰师叔睡觉,到了禹城给你买三串糖葫芦好了。”说完,果然闭眼睡去。 周靖也不再说话,不知是那一声乖还是那一句不许,还是那三串的功劳。 琉芷默默的为木子言盖上薄被,有些感叹的看着车帘,外边那个人,不知不觉就激出了小姐的真性情,在外人面前,小姐永远都是从容大度的,今天遇到这周公子,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木子言是疲懒的,但在马车上呆的时间久了,一刻钟都不愿意多呆,除了停下来休息整顿的时候,其他时候都在赶路。她咬牙忍着,想着到了禹城不休息个十天八天的决不上路。 但拜她自己所赐,因为十二他们缺少大展身手的时候,她就随口让十二散发消息出去说他们一行人带了价值不菲的宝物。然后从陆城到禹城的这一路,原本两天的路程因为各路英雄豪杰的关照,他们足足走了五天。眼看着禹城就在远处,还是一个小黑点,木子言笑了,伸了伸懒腰,扭头对琉芷道:“你听,十二他们又有得忙了。” 琉芷马上把耳朵贴在了车厢壁上,凝神细听,听了一会儿,皱眉,“小姐,琉芷听不到。” 木子言伸手把她的头扶了回来,“你只要好好的呆在这里就好,外面嘛,留给十二就是。”停了停,笑道:“人总要有一两样擅长的,我既然当了十二他们的师叔,听觉比他们、比你要好些,也说得过去。” 周靖在外边立着耳朵听得专心致志,突然想起来件事,急急忙忙问了,“师叔,您听力这么好,那岂不是前几天我和李兄的对话您都听到了?” 木子言疑惑的嗯了一声,反问道:“你们说了什么?”又解释道:“我没事儿听你们说话做什么,要听远处的声音,很费神的。我可没那么闲那么蠢。”周靖无声的呼了一口气,心想幸好她没听到,要是听到他和李诚其实是在谈论她,依着她的脾气性格指不定背后怎么收拾他两呢。又听木子言好奇道:“不过你既然特意问我了,那大约你们两个的对话多多少少和我有些关系,说吧,都说了师叔些什么坏话怕我听到?”话音还没落下,周靖警觉的发现木子言的声音已无声无息的到了耳边,略略转了转头,果然看见木子言明艳的笑颜就在他右边。他被木子言的笑晃了眼,一时之间有些怔愣,被木子言拍了拍肩膀才反应过来,敛了神色不轻不重的说道:“没什么,师叔不要误会。” 周靖见木子言半弯着腰身子略略前倾,在疾驰的马车无疑是危险的,察觉到这一点后,周靖一皱眉,把马鞭往旁边的车夫手里一塞,身子一跃再一转身,已站在了木子言身边,略做思索后,两手把木子言手臂一握再用力一按,几乎要把她按得摔坐在马车上。两人蹲在马车上,木子言面色平静,眼里神色难定,就那么看着周靖,直到看得周靖莫名的觉得有些心虚,放开了手,这才勉强笑着解释道:“师叔刚才那样太危险,立青也是一时情急,如有冒犯师叔之处,还请师叔见谅,切莫责怪。” 木子言挑眉看他,干脆直接坐下,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握得有些疼的手臂,“你冒犯了师叔,我要是不见谅偏要责怪呢?” 周靖呆愣愣的看着她,想着这姑娘八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可不能给她这个机会,遂急忙道:“立青既冒犯了师叔,那就只有委屈师叔,以身相许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亲自为你写挽联 琉芷一口茶喷了出来,洒了几滴在周靖衣袍上,木子言掀开帘子回头对琉芷满意的笑了笑,向她伸手;又扭头对周靖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好啊,琴行的时候敢和她抢东西还敢倒打一耙冤枉她,今天居然长胆子了动手了之后还敢调戏她,真是当她木子言是木头做的不成! 木子言自言自语,“以身相许么,可惜,师叔我不喜老牛吃嫩草。”周靖也顺势坐下,笑道:“那师叔以为,该如何处理立青?毕竟立青冒犯了您,可能会坏了您的名声。” 木子言从琉芷手里接过她的霄云剑,比在了周靖脖子处,言笑晏晏,“杀了你,一了百了。”又转了转眼珠子,斟酌道:“但毕竟你也是一番好意,若因此要了你的命显得师叔不讲理。” 周靖神色如常,恭维道:“师叔英明。” 木子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挪了挪剑,挪到周靖手腕处,轻言细语,“既然是这双手冒犯的我,那就砍了,正好。” 手腕一动,一道耀眼的银光闪过,周靖本能的闭了闭眼,手背上一瞬间冰凉划过,他心里一紧,这姑娘,真动手了?又转念一想,她大约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多半也就是吓吓他罢了。怀着忐忑的心情,慢慢睁开眼睛,抬手,眼前一片刺目的红。她竟是用剑把前些日子一个刁蛮姑娘用发簪扎破的还没掉落的血痂削了,不多不少,正好留出血红的创面。周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这只手,何其可怜,每每受伤的都是它。 木子言正用手绢细细的擦拭剑身,看也不看周靖一眼,漫不经心道:“好了,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 周靖看看神色平静的木子言,又看看她手里的剑,真心实意的夸赞,“师叔好剑法!”不愧是李诚的师叔,掌门的亲传,力道掌握得炉火纯青。 木子言挑眉,又像没事儿了一样,凑上前去,兴奋道:“真的吗真的吗?这样的水准就算得上好剑法啊?可我觉得就连琉芷都比我厉害诶,原来谷外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嘛。” 周靖原本想再恭维几句搏她一笑,谁想到后边木子言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他恭维的话卡在喉咙里,半晌,勉强笑道:“师叔的师门,果然独步天下。” 木子言随意摆了摆手,谦虚道:“什么独步天下,倒让天下人笑话,不过是在剑法上小有造诣罢了。”周靖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木子言又拍着他的肩膀关怀道:“立青啊,听说你武功不过尔尔,既然叫我一声师叔,师叔也不忍心看你武功没有进境,这样吧,改天我让你十二师兄教你套剑法。” 周靖才稍微好看一点的脸色又慢慢青了,武功不过尔尔,这不是那天他和李诚商量上路时候自谦的话么?这姑娘果然是好灵敏的听力,听得一清二楚;还什么让十二师兄教他,她既然这么好心,干嘛不自己亲自教?抱着一种要死也要死得明白的决心,捂着被削的右手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不是师叔亲自教呢?”。 木子言挑眉笑了,随手递了块手绢给他,他愣了愣伸手接过,比划着要去把那两渗血的伤口包扎了,比划半天也包不上,木子言看了看,伸手,“给我。” 周靖没动,他不是不想动,而是刚要动发现被人点了穴,点他穴的琉芷站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免得你再趁机占小姐便宜!”木子言赞赏的看了琉芷一眼。 周靖有些欲哭无泪,诚然,他是觉得木子言这小姑娘很有趣没错,可他纵使再色欲熏心,也不可能真在马车上当着一个丫鬟一个车夫的面动手轻薄木子言吧,更何况,他艰难的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右手,他还受着伤嘞! 木子言从他左手上抠出那块手绢,绕过他的手背包扎好,再使劲一勒,顺手打了个死结,边打边说,“给你长个教训,下次动手前,记得先打声招呼,免得自讨苦吃。”周靖哦了一声,按照自己的理解问道:“师叔的意思是,立青打了招呼就可以冒犯您了吗?”琉芷抬起脚来就要踹过去,被木子言伸手拦了,她面有深意的看着周靖的右手,无所谓道:“也不是不可以,我也不过是先和你打声招呼再动手卸了你的手臂罢了。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周靖悻悻的闭了嘴,懊恼的发现,认识这个小姑娘才不过五天,他似乎总是在她这里吃亏,真是邪了门儿了。身子仍旧不能动,求助的看着木子言,木子言摆摆手悠然的坐回车厢里,“琉芷点的穴,你看我没用。”周靖立刻想要扭头去看琉芷,扭不动,眼角的余光也看不见她,只好自己试着冲破穴道,却听木子言悠悠道:“别白费力气了,师父独创的点穴法,以你目前的功力冲不破的。”接过贤惠的琉芷递过来的茶,呡了一口,继续道:“要是你功力足够冲破了,那恭喜你,可以准备后事了。” 周靖皱眉,这姑娘狡猾得很,该不会是骗他的吧? 木子言仿佛猜到了他的心事,“师叔虽然偶尔会骗骗人,但这事关你的命,信与不信,立青你大可以一试。冲不破是自然,运气好冲破了的话,师叔亲自为你写挽联。” 周靖立刻停止凝聚真气,木子言的话真真假假,他却不敢大意,不能动,全当休息了,好在琉芷并没有封了她的哑穴,他尚且可以说说话,正想着要说些什么讨好一下琉芷让她给解穴,木子言却又开了口,“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为什么不亲自教你。”她停了停,看着周靖的背影,含了一丝狡黠的笑意,“师父说,我以后开山收徒,必得是武学天才,你嘛,你太笨了,不够格我亲自教你。” 周靖噎了噎,周靖彻底绝了再说话的心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无关痛痒 这一番打闹下来,原本还在远处的绿林好汉江湖人士已经到了近处,十二打马过来,问道:“这次的怎么处理?”木子言正闭目养神,闻言笑道:“既然已经快到禹城了,那就都捆了送去城守府吧。听说禹城城守最近有些闲,你师叔我亲自给他找点事忙一忙。”十二答应一声去了,琉芷目光灼灼眼巴巴的看着木子言,木子言虽没看到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向着周靖抬了抬下巴,“你出去帮他们了,留一个不会武的车夫和一个武功不过尔尔还被你点了穴的小辈,谁保护小姐我啊?” 琉芷立即以指御气,瞬间解了周靖穴道,一跃出了马车,还不忘回头交待一句,“周公子,保护好小姐,小姐要是受伤,我点你半个月穴不解开!”周靖活动活动筋骨,看着琉芷如蛟龙一般灵活的身手,再回头看一眼淡然闭目养神的木子言,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什么人家的姑娘,连个贴身丫鬟都有如此不凡的武功?天策上将军府的嫡长子心甘情愿的为她当护卫?这处事不惊的从容又是经历了多少风雨才历练出来的? 他觉得,他越发看不懂木子言了,越看不懂,他就越在意。 不能让她受伤,受伤了,他可能就没机会再跟着她,没机会,看懂她。 他纵身而起,抽出腰间软剑,仗剑站在马车外,不忘对里头的木子言表一表忠心,“师叔,您放心,立青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您安全。”木子言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你不用太在意,琉芷就是随口一说,这种程度的匪寇,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哪里有分你的。” 周靖今天第无数次被木子言打击,他已经习惯了,并且慢慢的在这种打击下艰难的成长着,他原本就没想过木子言会有什么好话,所以听到她的这几句话也没太大的反应。他只依旧静静的站着,用他不过尔尔的武功孤独的守卫着,风吹过他的脸扬起他的发掀起他宽大的衣袍,烈烈作响,合着马蹄声,车轮滚过地面的摩擦声,那些匪寇的叫嚷声,木子言平缓的呼吸声,他胸膛里咚咚的心跳声。他在飞驰的马车上,站成一道风景,能看清这风景的只有木子言,而木子言闭着眼,睡着了。 前后也不过就是一炷香的功夫,琉芷回来了,纵身上马后看见站得笔直而面容坚决的周靖,赞赏的、难得友好的冲她笑了笑,“周公子,多谢!”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谢意,不管周靖有没有派上用场,他护着木子言的决心就值得琉芷对他说一声谢。 周靖重新坐了下来,展颜微笑,又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噓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应该的。”又指了指帘子里的木子言,几乎微不可闻的说道:“她睡着了,你进去的时候小声一些。” 琉芷感念他的细心,点点头掀帘子进去了,刚进去又忍不住探出个头来笑道:“这么颠簸又喧闹,小姐都能睡着,我这点动静,其实无关痛痒的啦。” 周靖赞同的点了点头,透过琉芷掀开的帘子看过去,木子言抱着个枕头歪在软塌上,安安静静柔柔弱弱,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一抹笑意,有一种恬淡的惊心动魄的美。他不由看呆了去,却又忍不住想,这样混乱的场景,她还能睡得雷打不动,这姑娘得有一颗多么强大的内心? 琉芷说完,又看了看被十二他们捆成一串的匪寇,收回脑袋,放下帘子。周靖的视线被隔绝,他却并没有收回目光,依旧定定的看着木子言的方向,许久,笑了。 她能如此安然的入睡,只因为相信她带来的这群人能保护她安全,今天他在马车上守着,她依旧睡了,他是否可以认为,她信任的人里边其实也有一个他呢? 不是油嘴滑舌的立青,不是讨好卖乖的师侄,不是有事没事儿逗她的同路人,只是、仅仅是周靖这个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捆着一串又一串一共二十来个匪寇停在了禹城城门口,车一停,木子言醒了。慢腾腾的打了个呵欠,接过琉芷递的茶醒了醒神,再递回去看了琉芷一眼,琉芷会意,掀开了车帘,她目光一扫,笑了。钻出马车,站在周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指了指那几串匪寇,道:“你看,那四串糖葫芦串得怎么样?”周靖看也不看,只抬头看着木子言,觉得仰得脖子酸;索性站起来低头看木子言,觉得脖子还是酸,随后半蹲着与木子言平视,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师叔,莫不是要赖账?” 木子言白了他一眼,纵身一跃跳下马车,看了看人群后转身往后走去,周靖不解的问道:“师叔去哪儿?” “去关怀师叔新交的朋友和新收的小跟班。” 周靖想了想,也跳下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她对那赵公子可客气得很,两厢一比较,他觉得他有些惨;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好歹待在她的马车上,没事儿的时候还能和她说说话逗逗她,那赵公子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这样一想,又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木子言走到后边的马车,正好看见赵正卓从车上下来,面色有些青白。刘忠站在马车旁边,脸色也不太好看,倒是比赵正卓要好些,他一见木子言过来,立即迎了上来,大诉苦水,“我的大小姐姑奶奶,您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从陆城出来,一路上都在被打劫,就没消停过。”他指着自己的脸,愁眉不展道:“您看看,看看,这黑眼圈,小的好多天没好好合眼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报之以喷泉 木子言见他果然一副憔悴的脆弱模样,难得好心的安慰道:“再忍忍,到了京城就好了。”她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因为以木子言能拖就拖的走两天歇四五天的速度,到京城原本半个多月的路程变成了一个月,这一个多月再加上“慕名而来”的各路英雄好汉的叨扰,恐怕还得变成两个月,刘忠想到这里,有种无言的奔溃。木子笑了笑,不再打扰刘忠的忧伤,对赵正卓笑道:“不知哪路人马在江湖上散布谣言,说我等带着宝物进京,引来这不少麻烦。赵公子,实在抱歉,这一路让你受惊了。” 话未说完,脸先沉了下来,看着不动声色站在他和赵正卓中间的周靖,拧眉问道:“立青,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周靖低着头俯视她,不准备说话,也没打算让开。好歹,他也是她的客人,这区别对待的也太明显了!等等,她说什么来着,待客之道?是啊,她这句话不就说明了他是主那赵公子是客嘛,他还争什么,遂立即笑意盈盈对着赵正卓嘘寒问暖,“赵兄,一路上可吃得饭否睡得香否,流寇土匪太多,可曾受惊否?是不是需要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压压惊?”赵正卓茫然无措的看着周靖,呐呐道:“无事,在下一切都很好,多谢周兄关心。” 周靖摆了摆手,客气道:“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又伸手搭了赵正卓的肩膀,半走半拖,边走边道:“这禹城,应该有不少卖糖葫芦的,走走走,师叔请客,她还欠愚兄三串糖葫芦呢。”又回头看站在远处不动神色不明的木子言一眼,招招手,“师叔,您倒是快些啊,三串糖葫芦我还得分一串给赵兄,您该不会真想赖账吧?” 木子言看了刘忠一眼,叹气道:“你先跟硫云十二他们去客栈,我过会儿自会过去。” 刘忠还没从奔溃的心情里回过神来,呆呆道:“小姐怎么知道我们会去哪家客栈呢,您总不会一家一家找吧?” 木子言抬脚跟上周靖二人,“我自有主意,你可别想着跑。” 刘忠眼神一闪,急忙低下头,闷闷道:“小的不敢。” 木子言微微一笑,快步走到了周靖前面,率先进了城。 禹城的街道和陆城差不多,只是更宽些,更整齐些。寻着了卖糖葫芦的大爷,用一锭银子买了三串糖葫芦,递了两串给周靖,又递一串给赵正卓,见赵正卓隐有拒绝之意,笑道:“这是立青好心分给赵兄的,赵兄不收下,可就见外了。” 周靖一个大男人,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串糖葫芦,看一看左手又看一看右手,笑道:“从小到大,还没人请我吃过糖葫芦,师叔,谢谢你!”这话说出来,莫名的有些郑重与珍惜之感。他再看看糖葫芦,看一看两手空空的木子言,低头想了想,把左手上的那串大些的递给了木子言,木子言愣了愣,见他一副肉疼的舍不得的可怜模样,接过来。想着他也真是可怜,居然没吃过糖葫芦,好不容易得了三串还分出去两串,也真是大度的好孩子,索性又拿出一锭更大的银两递给老大爷,把老大爷手里整个糖葫芦架子都接了过来,递到周靖手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君,予吾以泉水三滴,吾报之以喷泉。” 周靖哭笑不得的接过木子言递了很久的糖葫芦架子,单手拎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把右手的糖葫芦塞进了怀里,然后见人就送糖葫芦,见小孩就送两串糖葫芦,送得差不多了才扭头对木子言道:“师叔刚才想说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吧,可惜,立青于师叔无恩,这成语也不是这么用的。” 木子言看着围在周靖身边的一群小孩,不由得看得有些呆,并没有立即回答,等小孩都跑开了才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你说什么来着?” 周靖摇了摇头,又取下两串递给木子言,把她手里原本那串抽出来依旧塞进怀里。看见一个小姑娘问赵正卓要糖葫芦,他正要把手上的递出去,周靖已经手快一步的接过塞进怀里,然后重新给了那小姑娘一串。看赵正卓目瞪口呆的样子,又拔出一串塞进他手里,笑道:“这串更大更甜。” 木子言觉得周靖疯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周靖怀里——露出来的三根木棍,“你是要留着回去慢慢吃吗?”又好心开解道:“你要是觉得不够,师叔再给你买啊,好好的一件衣服,弄脏了多可惜。”说着就要伸手去把那三串糖葫芦拿出来,手伸过去正要拿,周靖伸手去拦,咳咳,正好一把抓住了木子言的手。 赵正卓眼尖,惊呼了一声,“周兄!” 这一惊呼,吸引了周围一道一道闪亮的目光,木子言一怔,急忙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看不出喜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卸不下来 周靖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有她包扎的手绢,触碰到她手掌的手指微微弯曲,上面还残留有她手掌的温度,温暖而柔软。他慢慢的收回手,背在身后,这才含了一丝笑意看向木子言,“这回,师叔要如何惩罚立青呢?不如立青以身相许吧。” 木子言扯过周靖宽大的衣袖随意擦了擦手,丢开,“以身相许倒不必,回去卸了你的手臂就是了。” 周靖也不恼,只一副委屈的神色道:“师叔处事未免偏颇,这次明明是师兄先动的手,为何卸的是立青的手臂?” 木子言不以为意,招呼着赵正卓往前走,“你可以试一试,看师叔的手臂,你有没有本事卸得下来。”周靖想着木子言那不知深浅的武功,想一想那一群一流高手的护卫,再想想自己二流水准的武功,嗯,他还是不试了,卸不下来。此时,几人行走在街道上,木子言满脸的喜悦之色,勉强控制住了没有在街上又跑又跳,只是艰难的保持着端庄与赵正卓并肩而行,看到追逐打闹的小孩过来,微笑着让开了路,眼里有着说不清的艳羡之色。赵正卓正好捕捉到她眼里神色,笑道:“木姑娘似乎很喜欢小孩子?”木子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见赵正卓不解,解释道:“也不能说是单纯的喜欢小孩,只是他们身上的单纯与无忧无虑吸引人罢了。”而她,将再不会有那样的时光。 赵正卓笑了笑,道:“小孩子顽皮起来也不是轻松的,家里侄儿闹起来,整个家都得被他翻一转。” 木子言扭头看他,好奇道:“原来赵公子还有兄长么?”赵正卓点头,脸色却慢慢变得有些不豫,似乎是不想多说,木子言也不追问,但凡大户人家的男人么,谁没个三妻四妾的,几房的争斗在所难免。正想着,身子被人一挤,往旁边挪了两步,被木子言刻意忽略的周靖挤在了两人中间,他看着木子言笑道:“立青家里兄长已有三个孩子,三弟也已成家,再过不久就又可以多一侄儿,师叔喜欢小孩的话,不妨多到立青家走动走动。” 木子言别过头去,不想看周靖,声音淡淡,但拒绝之意不容置疑,“师叔只喜欢别人家的小孩,不喜欢你家的。”周靖咦了一声,探过身子去盯木子言,“都是一样的小孩,师叔怎能厚此薄彼?”木子言一步跃了出去,留给周靖一个背影,道:“你话太多,你家小孩必然也一样。师叔不喜多话的小孩。” 周靖冲赵正卓点点头,又快步追了过去,“那大人呢,师叔喜欢怎样的?” 木子言选择无视。周靖又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木子言被他闹得头疼,转身去看赵正卓。赵正卓原本正停在路边一家卖折扇的小摊处,看见木子言回头看他,笑了笑取过一把扇子给钱。刚递出碎银子去,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一匹飞驰而来的马,路人惊恐慌乱的躲避,而马路的中央,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被谁丢下的一块香蕉皮滑倒,惊恐的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马匹,几乎忘了哭泣。 赵正卓想也没想,把扇子一放拔腿就往小姑娘那儿跑,他不曾习武,堪堪的跑过去刚抱起小姑娘正要走,却见那疯跑的马已近在眼前,马蹄高抬,眼看着就要踏下来,他本能的用身子护住小姑娘,把自己的后背留给马蹄,闭上眼,等着疼痛降下。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被一双柔软的手一推,摔倒在地上,也因为这一推,让他免于马蹄的践踏。他睁开眼,却正好看见推开他的木子言身子惯性的往前一倒,正好摔在他刚才的位置,马蹄之下。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而他已经来不及爬起来再推开她,哪怕是替她承受都不能。 他只能呆在一边,眼睁睁看着马蹄踏下,双手攥紧了,圆润的指甲掐入掌心的肉里,慢慢沁出血来,而他感受不到半点疼痛,只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碾了过去c扎了过去。眼前突然银光一闪,只听到马儿凄厉的叫声,他再定睛一看,周靖不知何时手里握了一柄剑,银光闪闪,上面还缓缓的滴着鲜血。 那一瞬间,周靖脑子里几乎是什么都没想的,看到木子言身处危险之中,他本能的反应就是要救她,不惜一切代价。而他也这么做了,腰间的软剑出鞘,使出最大力气的一剑,他空前的一次爆发,齐齐斩断了那匹疯马的一双前腿,在马儿倒地之前一个腾挪抱住了木子言,再纵身一跃,站到了路边。他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怕什么呢,怕他自己出手不够及时,怕他的剑不够锋利,怕她会受到伤害,更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请师叔责罚 周靖扭头神色难定的看着尚蹲坐在地上发呆的赵正卓,被马血喷涌溅了一身血的赵正卓,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她又怎会置自己于危险之地? 木子言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周靖这才回神,并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居高临下的低头看她,语气恼怒道:“那么危险,你不管不顾就跑过去了,不要命了,嗯?” 木子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靖,他,他他,他他他,他这是用什么语气和自己说话!还有没有把她这个师叔的威仪放在眼里!木子言神色冷了冷,抬头看着周靖,目光坚定,声音不容置疑,“放开!” 周靖又不怕死的把她搂得更紧些,语气却柔和了许多,哄小孩一样,“师叔,别闹,你脚不是扭伤了嘛。”这倒是大实话,要不是她刚才奔得太急扭了脚,哪里用他来救,他不过就是运气好救了自己,就敢对自己摆脸色,“又不是摔断了腿,还不至于站都站不稳,放开。” 周靖转了转眼睛,突然卸下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重量几乎都压在木子言身上,语气柔弱道:“求师叔体恤,是立青刚才用力过猛,是立青站都站不稳。立青若是放开了师叔,恐怕会摔倒。”他虚弱的抬了抬手,指了指地上的赵正卓,“就像赵兄一样。” 周靖这回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木子言原本柔和下来的脸,在看到赵正卓满身满脸都是血的坐在地上,身边是那匹被斩了双腿倒在地上挣扎的马,马旁边骑马的青年正挣扎着站起来,拔出剑指着赵正卓。她皱了皱眉,用力挣开了周靖的手,把他往地上一按让他坐下,这才道:“既然没力气了就坐下休息休息,我过去看看。” 周靖无奈的伸手去拉她,只拉到她衣袖的一角,从手上划过,他叹了声气,站起身,跟在一瘸一拐的木子言身后。 木子言看也不看举剑的少年一眼,径直走过去扶起赵正卓护住的小姑娘。这时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哭嚎声,一个中年妇女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小姑娘,又是打又是骂的,又对着赵正卓和木子言连连道谢。木子言随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弯腰扶起赵正卓,抬眸与举剑的男子对视,那双眼里,满含审视,与凛凛的寒意,让那男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纵马在街道上飞驰已是大错,公子拔剑相向,是要错上加错么?”木子言无声的把赵正卓和那对母女护在身后,站得遗世独立。赵正卓看了木子言的背影一眼,眼里神色不定,最后都归于平静,弯腰去牵小姑娘的手,“哥哥送你回家。”他明白,此时的木子言,有一种无声的威仪,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是她的战场,他插不上手,能做的,只是不给她拖后腿。 周靖却不这么想,他看着在男子剑前站得姿态悠然从容大气的木子言,觉得那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如此美景,又怎能少了他的存在呢?不动声色的站在木子言左手边,与木子言同一个姿势,定定的看着举剑的男子。 男子没想到又来一个不怕死的,登时气急败坏,“你们杀了小爷的爱马,一个都不许走,小爷要让你们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木子言这才动了动,她低头看了一眼尚且在地上挣扎的马,指了指,“那,它不是还在喘气儿嘛,怎么能说我们杀了它呢。”周靖无声是笑了,就是这种时不时的无赖,让人哭笑不得措手不及。 那男子却是个狠角色,听木子言说完,噎了噎,随即剑尖一转,走过去对着那匹马的脖子扎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喷涌而出,他的脸上被喷了不少,为了避免血喷进眼里,他闭上了眼。等到马儿嘶鸣停下,悠悠的断了气,他这才睁开眼看向木子言的方向,“反正它是因你们而死,你们必须付出代价!” 哪里还有人,在他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周靖眼疾手快的一把捞过木子言往肩上一扛,施展他并不十分绝顶但还过得去的轻功,一路飞檐走壁,等那斩马于剑下的男子再次睁开眼,他们已经在两条街外了。 木子言从来没有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不雅的扛在肩上过,当时惊讶过度没反应过来应该反抗,等反应过来之时,周靖已将她放了下来,等她站稳,微微后退两步,抱拳行礼,声音不甚惶恐,“立青今日多次冒犯师叔,抓了师叔的手,抱了师叔,扛了师叔,但请师叔责罚,绝不讨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用我操心 木子言此时反倒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在想,周靖就这么带着她跑了,那赵正卓呢,有没有事?没事的话要怎么找他或者怎么让他找到她?半道上把别人一个人血淋淋的丢下,不是她梨花谷的作风,听到周靖在说话,也没听他说些什么,大度的摆摆手,随口道:“以后还回来就是。”周靖闻言,眉开眼笑,恭恭敬敬答一声是,“立青等着师叔来讨债。”站直身子,看向木子言,却见她神色不安的看向之前的那条街,显然是在担心赵正卓,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师叔不用担心,赵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木子言点了点头,转身,“走吧,去找十二他们,今天的事,那小公子定然不会轻易罢休。”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周靖跟在后边看着,墨色的眼眸里暗潮汹涌隐隐闪过一丝杀意,转瞬即逝。 他上前几步,走在木子言身边,担心的看着她的脚,“师叔,你的脚真的没关系吗?” 木子言走得快了些,也就瘸得更明显了些,她随意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不就是扭了脚嘛,能有什么大问题。”周靖多多少少知道些她的固执,不再多言,只换了个问题又问道:“师叔,刚才你不顾危险跑去救赵兄,其实你很在意他吧?”木子言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难不成让我看着他送死而无动于衷?这不是我等习武之人的风范。” 周靖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这个娇小却又强大的姑娘,“师叔多虑了,当时那种情况,立青又怎会袖手旁观。”又低头看一看她的脚,“立青出手不及时,反倒害师叔受了伤。”又伸手扯了扯木子言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她,好奇的问道:“如果刚才是立青遇险,师叔会不会挺身来救?”木子言坦然的摇了摇头。周靖神色一黯,却又听她道:“你嘛,你武功其实还不错,不像赵公子,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不用我操心。” 周靖的心情有些复杂,怎么复杂,他也不太说的上来,那是一种又欢喜又惆怅的情绪。他怀着这种情绪一路跟着木子言熟门熟路的找到客栈,抬头一看,牌匾上书“云奕客栈”,一时之间觉得有些耳熟,不知在什么地方好像听说过一个与此类似的客栈,想不起来,只做出一副天真好奇的模样看着木子言,“师叔,你对禹城怎么如此熟悉?” 木子言抬脚走进客栈,漫不经心道:“以前跟着师父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 周靖反应很快,追问道:“那就是说,师叔认识今天那个当街纵马的小公子了?” 木子言已抬脚往楼梯上走,不急不缓,道:“我知道他,他却不一定知道我。”又自言自语道:“今天这样的事,已是常态了” 琉芷听到木子言的声音迎了出来,见一起离开的三人回来就两人,不由问道:“小姐,那赵公子呢?”木子言伸手挽住她的手臂,苦恼道:“唔,丢了。”琉芷条件反射的看了周靖一眼,问道:“那周公子怎么没丢?”话刚说完,察觉到木子言走路有些不对劲,附过去小声问道,“小姐,你受伤了?”扭头怒视周靖,眼神里满是迁怒与责问。 周靖委委屈屈的伸出手,撩开袖子,指着手臂上一处一寸来长的伤口,“我也受伤了。”琉芷冷哼一声,说你活该。周靖苦恼的笑了笑,又问,“师叔,立青住哪儿?”琉芷立即道:“在房顶上蹲着。” 木子言回头,若有所思,周靖求助的看着她,她想了片刻,点点头,郑重道:“嗯,那你就房顶上蹲着吧。”又对琉芷道:“让硫云和十二去东市那条街找找赵公子,大约还在那里。” 周靖笑道:“琉芷姑娘照顾师叔就好,立青这就带李兄和硫云去找赵兄。” “随你吧。”由着琉芷扶进了房。琉芷小心的扶木子言坐下,转身要去打水拿药,被木子言伸手拦了,她撩开裙摆脱了鞋袜,露出白玉一般的脚踝,见琉芷一脸的不解,笑道:“那周靖,有意无意的在试探我的武功,赵正卓么”她笑了笑,没说赵正卓怎样,放下裙摆,道:“我不偶尔受受伤,他怎么会相信十二的师叔武功不佳呢?毕竟回去之后,我与他,总免不了会见面。他知道的越少,对我们越有利。” 琉芷神色凝重的点头,木子言又道:“既然要做戏,那就做全套,你帮我把这脚也易易容,让它红肿一点。” 琉芷答应着拿了东西来,仔仔细细的帮她处理好,再穿好鞋袜,收拾好东西。木子言满意的在地上走了走,扭头看琉芷,“学得像不像?”琉芷点头,实诚道:“像!刚才都骗过琉芷了。” 木子言坐回凳子上,这才对琉芷道:“刘忠在客栈吧,带他来,我有话和他说,正好赵正卓和周靖都不在。” 琉芷答应了一声,果然出去带了刘忠来,木子言对她点点头,她便带上门出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那个李家 刘忠垂着头,两手交握放在前边,规规矩矩站着,经过这几天一路上的被打劫,刘忠开始有些怕见木子言,觉得自己之前在陆城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木子言那些护卫的武功他是亲眼见识了的,那长生,如果当时在街上对他下了死手的话,他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就去见阎王了。此时,他纵使再蠢,也不会相信木子言只是单纯的顺手带他出城了。 “这一路走来,有何感想?”木子言坐在桌边,随手把玩着一个空茶杯,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刘忠立即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又低下,恭恭敬敬道:“小的不敢想。”停了停,问道:“小姐想问关于什么?” 木子言笑笑,手指微微用力,立时在杯子上捏出几个指印,随手放在一边,这才抬眸审视刘忠,半晌,直到刘忠面上滴下汗来才开口道:“这几天,你见到他们几个的能力,想必也猜过我的身份,也想过要逃跑,免得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刘忠眼神闪烁的别开了头,不敢看木子言。木子言也不恼,依旧自说自话一般,“你也不用担心,我今天叫你来,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只是给你两个选择。”刘忠蓦地抬起头,木子言笑了笑,“一,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京城c出现在我面前,然后继续做你的小偷,运气好的话庸庸碌碌一生,运气不好或许哪天被人打死了也就了了。”刘忠小声道:“第二个选择呢?” 木子言看着他,指了指京城的方向,“那里,有我的仇人,他们非富即贵,而我,要回去索命。需要你的帮助。” 刘忠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隔着重重楼阁千山万水,他似乎感受到了木子言平静声线下的悲伤与翻涌的恨意,“可是,我一个小小毛贼,能帮小姐什么呢?小姐身边都是高手。” 木子言收回手,语气淡淡却极具诱惑力,“是啊,他们都是高手,但却过分正直,有些事,反而不适合他们去做,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她目光定定的看着刘忠,“你可愿意,帮我,在那些黑暗丑陋的地方,为我扎进一根钉子。也许没人知道你的存在,没人知道你是谁你长什么样。你有可能被发现,冒着丢命的风险。但如果你运气好够大胆,三年之后,我给你一个锦绣前程c天下闻名。” 刘忠站了很久,似乎在认真的考虑着木子言的话,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木子言甚至可以听到刘忠因为激动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许久,刘忠向着木子言跪了下去,以头碰地,用一个男人的膝盖向木子言表达着他的忠心,“小的愿为小姐趋策,在所不辞。”木子言亲自扶了他起来,笑道:“三年之约,以今日为始,你若担心,我可立下字据。” 刘忠后退一步,站定,垂首,“小姐一言九鼎,小的相信小姐!” 木子言满意的笑了笑,“如此,我也相信你。刘忠,你记住,我,李言蹊,自回京城之日起,会让整个大靖,风云变幻!你且听着且看着!” 听到木子言自报真实姓名,刘忠蓦地抬头看着木子言,眼里满满都是震惊与惊喜,“是,是那个李家吗?” 木子言点头,“如你所想。”又道:“你需藏身于黑暗,再无人知晓你身份,你今天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和我演出戏,就此脱身先去京城吧。有些事,你先回去准备着。”又细细交待了刘忠明天该怎么做,回京城之后又该准备些什么。交待的差不多了,听到十二周靖他们的说话声慢慢靠近,挥了挥手让刘忠下去了。 刘忠出去后琉芷进来,有些担忧的看着木子言道:“小姐现在就让刘忠知道您的身份,真的没关系吗?” 木子言拉她在身边坐下,把头靠在她肩膀上,“琉芷,他迟早会知道,既如此,早些让他知道也显出我的诚心,同时震慑一下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父亲的声名,还是很好用的。” 琉芷一动也不动的让木子言靠的舒服些,小声道:“老爷要是知道您还没回去呢,就处处算计他,八成会气得吐血。” 木子言不以为意道:“父亲千盼万盼盼了十四年才把我盼回家,吐血么,也会忍着不会让你看到的,你且不用操心。” 琉芷微微点头,感叹道:“要是夫人和少爷还在就好了,夫人一定会很开心。”木子言的手慢慢握紧,再摊开在眼前,她看着手上的纹路,声音冷漠如冰,“母亲会看到,我用这双手,亲自送那些人下去见她!”琉芷嗯了一声,她从不怀疑木子言的话,小姐说到必然做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能不说 十二带着赵正卓回了客栈,安排他住下,又招呼小二烧水给他洗澡,再把自己平时换洗的衣服找了一身给他换。周靖在一边看着,笑道:“李兄很有些管家的天分!” 十二知道周靖在取笑他,也不生气,顺着说道:“周兄要是在我师门待上三年五载,只怕比愚弟更会管家。”目光似是无意的落在木子言房间的方向,苦笑道:“更何况,还有这么一个长辈。” 长辈她打了个喷嚏,施施然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咳了两声提醒那两个人她到了,这才看了一眼赵正卓紧闭的房门,听见水声哗啦啦的响,道:“哟,在哪儿把赵公子捡回来的啊?”又扭头去打量周靖,“那小公子就没等在那儿扒你的皮?” 十二和周靖这才弯腰行礼,她摆摆手免了,又侧耳去听那水声,啧啧嘴笑道:“那马儿喷出来的血真是,红艳艳的,听赵公子这声音,怕是不怎么好洗呢,你们两个也不打算进去帮帮忙?”这话越说越不成样子,十二和周靖的脸都黑了,十二选择默默的闪了,回他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木子言看着留下来的周靖,挑眉,“怎么,立青不去你的房顶蹲着?” 周靖脸又黑了黑,二话不说拉过木子言就往她房间里拖,木子言瘸着腿被他拖得很是难堪,一边挣扎一边道:“师叔我有伤在身,你慢着点!”周靖没停下来却果然慢了不少,一边拉她一边冷声道:“师叔原来还知道自己受伤了啊?精神这么好还有功夫来偷听大男人洗澡?” 木子言噎了噎,随即昂首挺胸理直气壮道:“咳咳,你错了。我哪有偷听。”周靖正要反驳一句你还不承认,就听木子言继续大言不惭道:“我不是听的挺正大光明的嘛。” 周靖身子抖了一抖,迈出去的脚步却没有半点停留,拉着瘸腿的木子言一路回了她的房间,直接按在凳子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串糖葫芦塞在木子言手里,“师叔如果无聊,吃串糖葫芦打发打发时间。”木子言嫌弃的看着那串糖葫芦,撇开手别开脸,“拿走拿走,师叔我不无聊,一点也不无聊。”周靖见她十分不待见那串糖葫芦,又从她手里抽出来重新塞回怀里,这才一副审视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无聊?不无聊跑去听赵兄洗澡?”又把问题扯了回来,木子言简直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哼了一声指着门道:“我要睡觉了,你退下吧。” 周靖突然蹲了下来,木子言吃了一惊,低头去看周靖,说话有些结巴,“你!你你做什么?” 周靖一把握住她的脚,沉声道:“别动。” 木子言自然不会乖乖听话,抬起脚就要踹,被他一闪躲过了,眼里划过一丝得意的笑,飞快的出手点了木子言的穴,木子言动弹不得,恼怒的看着他,“周靖,你疯了吗,快给我解开!”周靖没搭理她,只专心致志的去撩她的裙摆,再小心翼翼的脱去她的鞋袜,露出肿得和馒头似得脚踝,皱眉,“肿成这样了,师叔还能若无其事的上蹿下跳,真让立青叹为观止!” 木子言反驳,“我哪里上蹿下跳了!” 周靖淡淡的,“你还有心思去偷听赵兄洗澡。”伸手小心翼翼的帮她揉着红肿的脚踝,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像变了个人似的,“师叔,你虽然算半个长辈,但毕竟还是个姑娘家,这么不会爱惜自己,将来可怎么办?” 木子言一动不动,咬牙切齿,“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偷听,我听得很正大光明!嗯,这会儿赵公子他又让人加了一桶水。还有,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十二,硫云琉芷,长生长青,快来救我。” 周靖皱眉,眼里翻涌着隐忍的怒火,抬手连她的哑穴都封了,这才专心致志的给她揉着脚,边揉边道:“琉芷也太粗心大意了,肿成这样光知道给你敷药却不知道揉一揉。淤积的淤血不疏通的话,你的脚得肿好多天,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家天天瘸着个腿走路,也不怕别人笑话!”木子言一副要你管的神情,眼睛里几乎在喷火,周靖看着她笑了笑,道:“也不知道怎的,看见你受伤。”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你晓得那种难受的感觉吧。” 木子言看着门口,期盼着刚才的谁来救救自己,哪怕是刘忠来了也好啊,但没有一个人过来,她失望的垂下眼眸。周靖看在眼里,不忘补刀子,“师叔你不用看了,他们见你被我拉进来的时候没怎么反抗,肯定以为你是心甘情愿的,这时又怎好出现打扰我们呢?”见木子言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心情大好,又絮絮的说道:“师叔,你相不相信,仅仅五天,我觉得,我已经喜欢你了。你不用吃惊,待会儿要打要踹都随你,但有些话我却不能不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什么感觉 木子言真的想踹他,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相处不过五天!他跟她说喜欢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知道她是谁吗就敢胡乱开口,果然他今天就是有些邪性。 “师叔?”他笑了笑,“也就是逗逗你才叫你一声师叔,你可别拿什么乱伦不合规矩的话来打发我,不顶用的。”又自言自语道,“也是,以后不能再这么逗你了,被别人听到恐怕对你的名声不好,那我叫你什么呢?子言?言儿?嗯,似乎都不错,你喜欢哪个呢?” 做戏要做全套,木子言既然装出了武功蹩脚的模样,那她就少不得再装出一副受制于人的模样,一动不动,她其实忍得很辛苦。师父说人在江湖,总要有一两样防身保命的绝技,她的绝技之一就是,在师父的训练下,可以一瞬间提升真气护住自己全身穴位,也就是说,周靖点的穴其实没什么用,她依然能走能跳能说话。但她现在是受伤了的武功平平的小师叔嘛,不能被周靖看出来,要保持着前踢腿的动作一动不动,很为难她,更何况是在极度想踢人的情况下! 她只能用面部微弱的表情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与不满,周靖却全然不在意她千辛万苦积攒出来的表情,继续自说自话,“回京之后我就去提亲吧,但你是进京寻亲的,或许我可以先派人回去你家提亲,对了,子言,嗯,言儿,你家在哪儿?” 木子言闭上了眼。 周靖揉完了,又仔细点帮她把鞋袜穿好,裙摆捋捋好,在她身边坐下,“我倒是没听说过哪里有姓木的大户人家,或许言儿你”他皱眉想了想,“其实不姓木,是,木子言,木子言,你是叫李言吧?李兄同族的姑姑?所以在辈分上压了他一头?” “嗯,不管了!先提了亲,等你再长大些,就把你娶进门好了。你放心,我年纪虽然比你大个五六岁,但尚未娶亲,连妾室通房丫头什么的都没有,你嫁过来,咱家就你说了算。我母亲早逝,你不用担心婆媳关系,父亲向来繁忙也很疼我,我的事他不会过分干预。”伸手捋过她一缕青丝在手里把玩,“言儿你此时不反对就是同意了。嗯,反正我握过你的肩膀抓过你的手,抱过你扛过你,现在连你女儿家的脚踝都看过碰过了,你不嫁我又嫁给谁呢。”又指了指自己右手上包扎伤口的手绢,指了指自己怀里那三串糖葫芦,笑道,“连定情信物都有了,挺好。” 木子言想一脚把他踹出去,再用霄云剑在他身上戳满洞,往那些洞里倒盐水辣椒水洗脚水,再把人打包丢到青楼乱葬岗! 周靖将木子言打横抱起,轻手轻脚放在床上,再打开被子给她盖盖好,看了她一会儿,自动忽略她喷火的目光,这才点点头道:“嗯,言儿果然生气都很好看。”不怕死的伸手拍拍她的脸,赞赏道:“皮肤也很好。”感叹完了才起身往门外走,“我点穴不如琉芷,顶多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你就能动了,你今天大约不想见到我了,也为了避免言儿你第一时间就来卸了我的手臂,我还是要出去躲躲的,等你气消了,咱们再接着谈。”话音落,已走了出去,又转身帮她关了门。 周靖并没有回十二为他准备的房间,直接出了客栈。因为考虑到木子言暂时不想见他是一层,躲开她那一群武功高到变态的护卫防止他们来卸他的手臂放他的血是一层。最重要的是,今天集市上害她受伤还扬言要报复他们的那个人,他不找他点晦气难解心头之恨!一方小城里的公子哥儿,也敢不要命的当着他的面找他看中的姑娘的麻烦,真当他周靖这个名字是取着玩儿的? 那边周靖盘算着要怎么收拾白天闹事的青年走远了,这边木子言无声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呼呼的喘着大气,汗滴汇在一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盘腿而坐运气把热意压了下去,这才随意的在床边一靠,咬牙切齿,“周靖这个王八蛋,不知道这是盛夏酷暑啊,给我盖那么厚的被子!热死了热死了!”随手把被子提起来一扔,正好扔在开门进来的琉芷身上,琉芷抱着被子走进来,又重新放在木子言床上,这才笑得像狐狸一样,道:“小姐,琉芷都听到了。” 木子言哼了一声,“刚才干嘛去了,我叫你你怎么不进来?” 琉芷委屈道:“小姐不是说为了让周公子相信您真的受伤了,要演一出戏嘛,让我们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进来。” 木子言无言以对,可谁能想到周靖突然来这一出呢!琉芷好奇的探过脑袋,“小姐,周公子突然向您表白心意,您是什么感觉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感觉热 木子言回头看那床被子,头疼道:“我感觉热!”又对琉芷道:“和十二硫云说一声,这几天内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谁,只要见到周靖,都给我扒光了点了穴丢到青楼去。” 琉芷捂着嘴巴啊了一声,不好意思道:“这样不好吧小姐,别人周公子不就是向您表白了心意,不至于这么惨吧?”见木子言无动于衷,再接再厉道:“其他的也就算了,弄去青楼小姐您想想,要是您以后真要嫁给周公子呢,岂不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先红了脸。 木子言转念一想,她要报仇也不能祸害别家的姑娘啊,遂不耐烦的摆摆手,道:“那就扒光了衣服暴打一顿再点了穴丢进马车运回去。”周靖要是在的话,可能会不要脸的追问一句:“谁扒呢?丢进谁的马车呢?要是丢进言儿你的马车,立青绝对不跑,等着你来扒我衣服。” 琉芷点点头表示这个主意好,又追问道:“但是小姐,您说的几天内,具体是几天呢?是不是超过了那几天,琉芷就可以不用动手了?”木子言烦闷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又道:“至少在禹城的日子不想看到他。”琉芷含笑点头,“小姐放心,只要一天在禹城,他就一天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琉芷向门外看了看,道:“眼看着天就黑了,小姐饿了吧,琉芷这就让他们送饭菜上来。” 第二天,木子言依旧是天没亮就起床,琉芷伺候她梳洗好又被她打发回去睡觉。 刘忠也早早的起来,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忐忑的等着,果然,他才收拾好东西就听见隔壁木子言正在敲赵正卓的房门。昨天晚上吃饭时木子言听赵正卓说禹城有家茶楼,那里说书先生之前在京城人人皆知,因得罪了权贵才离开京城来禹城避难。现在重操旧业,把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的趣事改一改,在禹城竟然很吃得开。 木子言表示很有兴趣,邀请赵正卓为她带带路,两人同去,又扭头对刘忠似笑非笑道:“刘忠,你也跟着去,听一听京城里都有些什么大户人家,以后再想骗人也好找对了对象不是。” 赵正卓是知道刘忠原本的职业的,也知道木子言和刘忠乃是因为刘忠骗到木子言头上吃了亏,此时他只当木子言在打趣刘忠。刘忠却听明白了木子言话里的深意,那里,非富即贵,有小姐的仇人;他要隐藏身份,在人前消失,暗地里帮小姐做事,也的确应该先了解京城的大体局势,他点了点头,扒着饭含糊道:“小姐您就知道打趣小的,小的当时有眼无珠得罪了您,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您还觉得不够,要用京城里那些人来吓唬小的。” 众人都笑了笑,木子言最后拍桌决定,“好,那明天就有劳赵公子为子言带路了。”又扭头对刘忠道:“明天早些,可别想着跑!”刘忠苦着脸答应了。 此时听到木子言和赵正卓的说话声,刘忠立即起身开门,一头窜到木子言身边,笑道:“小姐,小的过来了。” 木子言点头的功夫,赵正卓也开门出来了,两人互相见了礼,这才并肩往外走,刘忠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出了客栈两人一路说笑着往茶馆走,赵正卓稍稍扭头看了看后边的刘忠,问道:“木姑娘当时在陆城时怎么想的,竟然会带着刘忠一起走?” 木子言擅长张口胡说八道,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她笑了笑,抚着左手手链,轻声道:“他在陆城已经待不下去,让他跟着我,也算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我并没有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赵正卓赞了她一句,又回头对刘忠苦心劝诫道:“多少人想要改过自新为时已晚,你家小姐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千万要珍惜,不可辜负了她的好心。”刘忠心道我自然知道哪儿用你来提醒,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道:“小的知道,谢公子提醒。” 赵正卓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了看路,伸手指了指前边,道:“过了那个路口就到了。” 两人到了茶馆,寻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伙计送来一碟瓜子一碟花生,再来一壶茶,被木子言叫住了,“小二哥,你们这儿那位说书的先生什么时候上台开讲啊?” 伙计向空荡荡的茶馆看了一眼,揉了揉他还没有彻底睁开的眼睛,为难道:“这位姑娘,你们来太早了,先生尚未起来呢。”说完眼睛亮了亮。 木子言正放下一锭银子,“可不可以麻烦小二哥跑一趟请一请这位先生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一道来 伙计急忙伸手去拿银锭,被木子言手里的茶杯压住了手背,“你还没说可不可以呢!”赵正卓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忘了这大清早的没什么人会来听书,木姑娘,不如我们下午再来吧。”木子言看也没看他,语气很坚决,“不成!这会儿就得听。”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冷硬,不好意思的对赵正卓笑了笑,“赵公子别多意,子言不是对你凶的。” 伙计苦着脸,心里腹诽,那就是对我凶的了,但看了看抓在手里的银锭,就这一锭银子,他可以置办几亩薄地,为家里媳妇买支珠钗,为父母买些御寒的衣物,为孩子买几串糖葫芦,他舍不得放开银锭,为难道:“可是,就算先生起来了,看到空荡荡的大厅,他也不会愿意开说的。”木子言又变戏法似得拿出一锭银子,依旧放在桌上,“这个嘛,就辛苦小二哥跑一趟了,去街上把买米的卖菜的逗鸟的遛弯的人都请进来,姑娘我今天高兴,好吃的好喝的好听的,免费请他们。你只要把人找满了,这两锭银子就都是你的了。”伸手指了指茶馆外边,笑道:“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你努力点,人要是来的快,再多给你加五两银子。” 小二的一听,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嘛,依依不舍的再看了桌上的两锭银子,这才放开手,干劲十足的吆喝道:“姑娘,您等好嘞!”把擦桌帕往肩上一搭,出门招揽生意去了。 赵正卓不赞同的看着木子言,叹气道:“木姑娘做事未免任性。这大清早起来在街上的,大都是为了生计奔走,你怎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担心说出来伤了木子言的面子。他不说,却不代表木子言不知道,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悠然喝了一口,嫌弃的放下,这才道:“任性?赵公子想说的是,我为了一己之私,自私的占用别人求生计的时间,其实做的很过分吧?”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听起来是挺过分的。但我一没有拿金钱诱惑他们进来,二没有用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威胁他们进来。一切全凭自愿,他们或许刚好没吃早饭,或许刚好赶路累了想喝杯茶,或许正好也想要来听听说书的,无奈找不到一起的。赵公子悲天悯人是好事,但有时看事情未免片面了些。”赵正卓脸色慢慢的变了,可能察觉到自己考虑的不周全,说话伤了木子言的心,尴尬的倒了杯茶,正要喝,就听木子言继续无所谓的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待会儿要是人不多,先生不肯讲的话,就让刘忠架把刀子在他脖子上好了,相信他不会介意的。” 赵正卓被茶水呛住了,一个劲的咳个不停,脸都咳红了,木子言扭头看了一眼刘忠,“还愣着做什么,快给赵公子拍拍。” 等赵正卓缓过来之后,茶馆里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皆是粗布麻衣的寻常人,见到坐在最前面的木子言几人,皆含笑豪爽的与她打招呼,谢她破费请他们听书,木子言含了一缕得体的微笑,一一点头回礼。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茶馆里就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他们平时忙着挣钱,哪里有闲工夫闲钱来茶馆坐坐,今天有贵人请客还包吃包喝的,哪有不来的道理。 伙计最后进来,笑意盈盈的站在木子言面前,“小姐,人都帮你叫来了,您看?”木子言点点头,又添了一块五两的碎银块一同推到他面前,“这时候,是否可以去请你们先生了?”伙计收了钱,忙不迭的点头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说书先生果然拿着把扇子出现了,他已听伙计提起,今天包场的乃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姑娘,向四周看了看,锁定了最前面的木子言,抱拳问道:“这位姑娘,想听京城里哪家的奇闻逸事呢?” 木子言随手抓了把瓜子递给辛苦站在旁边的刘忠,想了想道:“京城我也没去过,不知道有些什么人家,先生您照着京城最传奇最厉害的人家给我们说说,也好让我们大家长长见识嘛。”下边一片附和之声。说书先生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要说最传奇最厉害的,也就是李家了,各位,且听我一一道来。” 木子言端端正正坐好,一副兴致勃勃又向往的模样,目光灼灼的看着说书先生,似乎完全忘记了赵正卓和刘忠的存在。 说书先生说的李家,是这样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有劳木姑娘 四十几年前,大靖还不是如今的大靖,前朝皇室暴行虐施失了民心,加之四周大顺c大夏c西夷三国大军压境,艰难之中,当朝先皇揭竿而起,携当时兵马大将军现安亲王府老王爷平内乱,退三国,并一举把大靖的版图往东c东南推进了十九城,在铁血与柔情之中建立了大靖。先皇感念安亲王府老王爷战功卓绝,登基之日特加封其为大靖皇朝唯一异姓亲王,封地正是老王爷铁血占领的十九城外加青州c明州c永州三州八城,几乎占大靖三分之一的土地。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又说到这一代的安亲王,如今已承袭了王位,并在朝中担了左丞相一职,为众臣的表率。安亲王府王妃乃是临安郡王府郡主,嫁与安亲王后为他诞下一对龙凤胎,只可惜,在八年前王妃携小世子外出之时,被土匪围攻一行人无一幸免,尸骨无存。王爷王妃伉俪情深,消息传回京城,王爷一夕之间两鬓斑白,郡主苦心开导,一月之后才能勉强站起来。八年时间,安亲王府王妃之位空悬,听闻连当初王妃用过的器物都被安亲王妥善收藏保管。 安亲王府如今还有两位侧王妃,其中杨侧妃乃是当初先皇所赐,至今无所出;另一侧王妃韩氏为当今皇上还是亲王时亲自送与安亲王,韩侧妃为王爷生有一女,比郡主小两月。小世子出事后,王爷领养了旁支的一个公子,大约是要在以后让他承袭王位之意。 安亲王还有两个庶出的弟弟,二老爷官至二品,府邸与王府仅一墙之隔,三老爷如今外派,家眷留京,如今与王爷一家一起住在王府,两位庶出的老爷又分别育有子女数人,整个王府可谓人丁兴旺热闹非凡。 等等,等等。木子言听了一会儿,开始打呵欠,打了一个不成又打了一个,还不成,再接着打了一串。赵正卓频频扭头去看她,多看了几回忍不住问道:“木姑娘觉得不精彩吗?”木子言努力睁大了眼,加大声音道:“很精彩啊,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赵正卓显然不相信,好心提醒道:“木姑娘,你眼睛又快闭上了。”木子言又努力睁开一点,不好意思道:“昨天遇到太多事了,没睡好;今天起太早了,没睡饱。让赵公子笑话了。”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欲坠就要趴在桌上。 赵正卓想了想,伸了手过去搭在她面前的桌上,木子言脑袋砸下去的时候正好砸在他手臂上。她动了动脑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呼的睡着了。赵正卓几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前一刻还在和他说着话,后一刻就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知,这姑娘,也是他在旁边,如果换成别人他看着木子言恬淡的睡颜笑了笑,不由自主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替她捋一捋垂下的碎发,手伸到一半,突然觉得有道目光正紧紧盯着他。抬头,果然看见刘忠一副看戏的模样,左手抱在胸前右手磕着瓜子,他的手停了停,刘忠吐了瓜子皮,笑嘻嘻道:“小姐也忒大胆了,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竟也能睡得着。”重新丢了颗瓜子在嘴里,笑道:“赵公子你继续,继续,小的什么也没看到,小的出去溜达溜达。” 赵正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刘忠只当他同意了,把手里瓜子往碟子里一扔,冲赵正卓摊开手,道:“赵公子,您看,到这时小姐还没吃早饭呢,小的出去溜达回来正好给小姐带点吃的来,您大发慈悲,给小的点钱。”怕赵正卓不肯,又道:“我家小姐请您听书,带你回京都没问您要过钱。您请小姐吃顿早饭不过分吧!”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得给,还不能给少了。 赵正卓失笑,拿了锭银子放在刘忠手里,道:“才跟着你家小姐几天,这嘴皮子都溜了,去吧,早些回来。”刘忠眉开眼笑的接过,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赵正卓又看了看木子言,手臂被她压得有些发麻,他也没有收回来的打算,只定定的看着她,另一只手也再没伸出去。 等先生一收扇子结束了今天的说书,木子言睁开眼醒了,先抬头四周看了看正陆陆续续散去的人们,再扭头看一眼赵正卓,见他正面含微笑的揉着自己的手臂,再想一想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暖暖的被她的脑袋压住,此时看赵正卓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道:“压麻了吧?不好意思啊我睡太久了。” 赵正卓摇了摇头不说话,木子言挪了挪凳子坐得离他近了些,巴巴的伸出手去,问道:“你一只手不太好揉吧,不然我帮你好了。”见赵正卓没说话,又小声道:“反正是我压麻的。” 赵正卓这才收回他的左手,笑道:“那就有劳木姑娘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婚约 赵正卓这才收回他的左手,笑道:“那就有劳木姑娘了。”木子言连着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伸出一双手去,在赵正卓的手臂上仔仔细细的揉起来,再捏一捏让他放松放松,皱眉道:“赵公子,你这手臂似乎有些僵硬呢,你看,都不太好揉,你放松些啊别僵着。”赵正卓此时哪里是手臂僵硬,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她的手手指揉揉软软的,在他的手臂上隔着衣衫那么一碰,他都几乎要战栗。他默默的把手收回来,勉强笑一笑,“没事了,多谢木姑娘。”老实人就是老实人,要换成周靖的话,只怕会贴上去顺道捞起衣袖,不要脸的说一声:“言儿,你再给揉揉” 木子言嗯了一声,收回手,再往身边看一看,疑惑道:“咦,刘忠去哪儿了?”赵正卓指了指外边,道:“和你一样觉得无聊,说出去转转。已去了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又体贴道:“木姑娘饿了没,刘忠说一会儿给你带早饭来。”木子言赞赏的点点头,道:“算他有点良心。”又一副恹恹的样子,“咱们就这儿等他吧,免得他一会儿找不到我们。” 赵正卓也正有此意,说木姑娘考虑的是。 木子言又招呼伙计换了一壶茶,端来瓜子花生,自己慢腾腾的剥着瓜子,“我睡着前,先生讲到哪儿呢?”赵正卓没想到木子言突然这么问,他倒是听得很认真,对安亲王很向往,听见木子言问,便如实回答,“说到安亲王府的二小姐。” 木子言表示很感兴趣,赵正卓笑了笑道:“方才先生说得如此精彩,木子言你也能睡着。”见木子言对他改变对她的称呼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略略放了心,继续道:“我比起先生来,恐怕说的并不出彩,子言你可别后悔。” 木子言专心致志的剥着瓜子,把剥好的都放在另一个小碟子里,并不打算吃的样子,闻言稍微抬了抬头,道:“王府里郡主的事情先生也不知道,听一听这二小姐也不错,你尽管说,当我不存在。”又抓了把瓜子递给他,道:“光说多没意思,来,吃瓜子,边吃边说。”赵正卓无声的接过,看了一眼她面前小碟子里已经堆了一小堆的瓜子仁,缓缓开口说道:“这王府的二小姐,从小被侧王妃宠着长大,琴棋书画也十分出色,听闻乃是侧王妃亲自教导。尤其擅长琴技,皇宫里每每举行宴会,听闻都要让这二小姐献艺。人也长得天姿国色尤胜乃母,很得淑妃娘娘喜爱。淑妃娘娘乃是四皇子生母,以目前来看,这李二小姐大约是要做四皇子妃的。” “未必。”木子言简简单单两个字否定了赵正卓的猜测,见他一脸不解,笑道:“赵公子觉得,李家如今之势如何?” 赵正卓想了想,斟酌道:“一人之下!” 木子言剥着瓜子的手停了停,笑道:“万人之上,李家如今之势如同烈火烹油,皇上就真的宽厚到能容忍皇权之下有人能有如此权势?不过是时机未到,动不得罢了。”又继续剥着她的瓜子,漫不经心道:“现在东宫未立,不论哪位皇子都有可能入主东宫。要想更上一步,与李家的亲就结不得,皇上怎么可能让李家势力进一步扩大,所以,无论是谁,只要敢娶李家的姑娘,就等同于被皇上所弃,与那九五之尊之位失之交臂。”见赵正卓一副沉思的模样,又呵呵笑道:“子言一介小女子胡言乱语,赵公子不用当真,只当听个玩笑话,笑一笑就罢了。” 赵正卓回过神来,把手里一把瓜子仁放在木子言面前的小碟子里,这才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据我所知,王府的郡主和某位皇子是有婚约在身的呢?听说是先皇在世时和老王爷定下的,连皇上都不能悔婚呢!” 木子言垂下眼眸,看着面前一大堆瓜子仁,半晌,幸灾乐祸的笑道:“唔,真同情那位皇子殿下。”赵正卓笑道:“汝之砒霜吾之蜜糖。子言你又怎知那位皇子殿下就一定觉得可惜呢,他也许并无心皇位,只愿做个闲散王爷呢?” 木子言愣了愣,这她倒是没想过,不过皇族子孙,有如此淡泊之人么?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或许吧,毕竟我们不是他们,不知他们的喜乐悲苦。”赵正卓点头,叹气,“是啊,纵使天之骄子,也难免有不如意,又何况我们普通人呢。” 木子言扭头看赵正卓,好奇道:“听赵公子话里的意思,你难道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吗,不介意的话,不妨说给子言听听,或许子言可以帮得上忙呢。”赵正卓目光有些闪烁,微微垂下眼躲避木子言的目光,半晌,笑道:“子言多虑了,我并没有不如意之事。” 木子言哦了一声,知道他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只点了点头笑道:“唯愿我们大家都事事顺心,长乐无极。”想了片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又开口问道:“只是从来不曾听说过哪位皇子与这位郡主有婚约啊,赵兄又是从何得知?”赵正卓沉默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这个,子言你不知道也属正常。这件事,恐怕整个大靖知道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见木子言一脸的好奇神色,咬了咬牙继续道:“我的父亲,乃是专司皇上各类文书手稿,负责分门别类c整理入库的小官。当初先皇颁下赐婚诏书,乃是先皇亲笔一纸文约,并不是以圣旨的形式。这件事,并没有广而告之,知道的,大约也就是安亲王府老王爷,临安郡王与王妃,先皇,现在的皇上。”木子言好奇道:“安亲王呢,难道郡主的婚事他作为父亲也不知道吗?还有那位皇子殿下也不知道吗?”赵正卓低头想了想,道:“安亲王是否知道,就要看老王爷有没有告诉他了。至于皇子殿下嘛,让子言笑话,我也并不清楚,连是哪位皇子都不知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也饿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因父亲职务的关系,他曾整理过那纸文书的复刻版,所以知道一些。我也是无意之中听说的。并不是很详细。”木子言点点头,笑道:“哎呀,说这些做什么,与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一句话将这件事揭过,伸手从衣袖里拿出张手绢,摊在桌上,把小碟子里的瓜子仁都倒进去,又看了看赵正卓的手,赵正卓会意,有些疑惑的把剥好的又都放过去。木子言见他神色,笑道:“我不爱吃这些,琉芷却喜欢,剥好了给她带回去,子言代琉芷谢过。” 赵正卓原本继续剥瓜子的手顿了顿,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对你的人倒是真好!” 木子言坦然的受了他不算夸奖的夸奖,絮絮说道:“我也这么觉得。”见赵正卓一脸揶揄的模样,又道:“赵兄也别觉得子言大言不惭,子言是真把他们当自己家人。师父,几位师叔,十二,硫云琉芷,长生长青,他们用命护我,我便捧出一颗真心回报。”又笑道:“你别看琉芷比子言还大两岁,但她不怎么出谷,其实单纯得很,就像我妹妹一样。我有些时候随口说些话骗一骗她她就能当真,还跟我急。还有十二,你别看他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又闹别扭不肯叫我一声师叔,但我知道”她嘿嘿一笑,“他可能就是爱面子,觉得叫我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姑娘师叔丢了他的面子,其实他内心里还是把我当长辈的。”把手绢四个角叠在一起包好,妥妥帖帖的放进袖袋里,又道:“长生长青嘛,年纪是比子言大很多,当初知道他们居然要叫子言一声师叔,我其实也是惊讶的,觉得委屈了他们。但看他们叫得坦然并没有觉得受委屈的样子,也就默默的受了。”她看着赵正卓,此时的笑容灿烂得耀眼,让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都黯然失色,赵正卓看得微微失神,又听木子言如天籁一般的声音道:“他们两人一路护着我宠着我,像护着亲生闺女一样,这也许就是当初在陆城的时候你会把长生认成子言父亲的缘故吧。” 赵正卓点了点头,当时他见木子言和长生的模样,就觉得那应该是一对父女,绝没有想到竟然是师叔与师侄的关系,想着当时长生的有些惶恐的表情和刘忠被吓得脱臼的下巴,不由笑了笑,追问道:“那硫云呢?”木子言扭了扭脖子,因长时间低头剥瓜子使得脖子有些酸,“硫云嘛,用琉芷的话来说就是个呆子。话不多,却绝对没有废话。”偏着头想了想,若有所思,“我觉得,硫云他可能喜欢琉芷。”赵正卓没料到她突然说到这个上,有些好奇的问道:“何以见得?”顺手替她把茶倒上递给了她。 木子言道了声谢接过,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道:“我觉得啊,硫云宠琉芷就跟宠女儿似得,他总不能真的把琉芷当女儿来宠吧。”停了停,似乎在想应该怎么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选择放弃,不好意思道:“情情爱爱啊什么的,子言也不太懂,就是一种感觉,说不上来。赵兄如果好奇,嗯,之后你可以好好观察观察。” 赵正卓嗯了一声,煞有介事道:“既然如此!那的确要好好观察观察。”木子言点点头,又强调道:“不过赵兄你观察硫云就好了,可别有事儿没事儿观察琉芷,被硫云发现了,他要是以为你喜欢琉芷的话可能会来卸了你的手臂。嗯,子言武功平平,拦不住的。” 赵正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木子言一脸认真的模样,娇俏中带点她这个年纪的童真,一张脸尚未长开,但已隐约能看到长大之后的风姿卓绝。他艰难的挪开目光,笑道:“子言你这么伶牙俐齿,连刘忠都学了几成去。”说到刘忠,脸色变了变,皱眉道:“刘忠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找不到路了吧?” 在赵正卓看不到的角度,木子言勾了勾嘴角笑了,面上却一脸的不以为意道:“刘忠以前是个惯偷,他要是都能走丢的话,那也太对不起他们的祖师爷了。” 赵正卓扭头向外看了看天色,蓦地站了起来,“刘忠出去已快两个时辰,此时已快午时,他不可能还没逛完!”说着就要往外走,“子言你先坐着,我去找找。”又懊恼道:“他今天的样子我就觉得不对,刚才还问我拿银子,这小子,八成是跑了!” 木子言坐得稳稳当当,伸手扯住了赵正卓的衣袖,“子言也觉得刘忠多半是跑了。” 赵正卓一拍桌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皱眉道:“子言你且放开,我去抓他回来。”木子言抬头看着他,面色平静目光也十分平静,无所谓道:“人各有志,他既要走,又何苦强留。赵兄就算此时去找,又何处去寻?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赵正卓尚且在坚持,木子言却已放开了他的衣袖,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子言尚未吃饭,此时方觉腹中饥饿。赵兄是与子言一同吃饭呢,还是坚持去寻一个不愿留下的人呢?”她取出一张银票唤来伙计,笑道:“小二哥辛苦了,这是一百银票,想必应该够了,你且看看。”伙计乐呵呵的接过,又连声道谢,见赵正卓站在木子言旁边,一脸的焦急与愤懑,忐忑的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小的有什么招呼不周之处吗?” 木子言摆了摆手,道:“小二哥多虑了,你且去忙吧,我们坐坐就走。”打发走了伙计,才对赵正卓笑道:“赵兄,你看,你把小二哥都吓坏了。”又抬头看他,问道:“赵兄可考虑好了,是否要留子言一人吃饭?” 赵正卓看了她一会儿,最后释怀的笑了笑,“子言言之有理。走吧,陪你去吃饭。”木子言站起身来,又顺手再抓了把瓜子在手,与他一同往外走,向着阳光,微笑反问,“赵兄难道不吃么?”赵正卓也摸了摸肚子,笑道:“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含笑受了 两人找了家饭馆坐下,赵正卓扭头看木子言,好奇道:“子言喜欢吃什么,今日我请客,还请不要客气。”木子言微微低头想了想,最后摇头,苦恼道:“平时从来都是琉芷点什么大家吃什么,此时,子言还真不知道吃什么。”又笑道:“俗话说,客随主便,一切由赵兄安排便是!”又笑弯了眉眼道:“子言是最好养活的,不挑食吃的也不多,赵兄不用太破费。” 赵正卓也不勉强,略略回想了一下平时吃饭时木子言都爱吃哪些菜,想了想后发现他的行为乃是徒劳,不论平时琉芷点了什么菜,木子言似乎每一样都会吃一些,并没有特别喜欢的或者特别不喜欢的。这却为难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点些什么,木子言反而笑了,“赵兄何必为难,子言已说了从不挑食。”略略扬眉,扭头指了指隔壁桌,“和他们的一样也无妨。” 赵正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隔壁桌三个大男人一人捧了一碗面吃得正香,呲溜呲溜吸面条的声音充斥着耳朵,他反而皱了皱眉,心道怎能就随随便便请木子言吃面条呢? 木子言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手链,眼角的余光瞟一眼在旁边站着正焦急看着赵正卓的小二,道:“赵兄何必为难小二哥,还是我来吧。”见赵正卓解脱般的点头,对同样大呼了一口气的小二指了指隔壁桌,笑道:“那是什么面?” 小二艰难的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变了,他大爷的他见二人衣衫华丽想着定然出手大方,才耐着性子等了这许久,没想到,竟然真的点碗最便宜的素面?正要发作说两句讽刺的话出出自己积压的郁结之气,又听木子言道:“也没什么,过来的时候看到你们门口有一对小乞儿,怪可怜的。你先给他们送两碗面去,嗯,再给端个肘子去吧。诶,你们这儿有肘子吧?” 小二原本就要问候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又摆出一副殷勤的模样,“有的,有的,姑娘放心,姑娘您点完菜,我们就给他们送去。”木子言点了点头,这才随口点了几个清淡小菜。见小二答应着跑开,这才笑着打趣道:“和赵兄吃饭也真是累。”不过寻常吃个午饭,他也能因为吃什么而犹豫不决,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赵正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起茶杯为木子言续了杯茶,这才道:“让子言笑话了,我因想着不知你喜欢吃什么,又怕点了你不爱吃的,是以犹豫不决。” 木子言道了声谢,端起茶杯来闻了闻,又放下,这才一副庆幸的模样:“所以琉芷在子言身边,倒是省了子言不少麻烦。”琉芷向来对吃食把握得很精准,每次点菜总能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根本不用别人操心,她唯一要操心唯一头疼的是:她总是看不出木子言到底喜欢吃什么,又或者说木子言讨厌什么。她总是每样菜都尝一尝,安安静静的吃饭,从来不做评价,琉芷也在她的面上看不出她对那样菜的喜好。 木子言无声的笑了笑,连琉芷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赵正卓又怎么可能猜得到!但他的一片好意,她也含笑受了。 因此时并没有太多人在此吃饭,上菜的速度倒是挺快,小二利落的把他们两人的菜端上桌,又一路小跑着把热腾腾的面条和酱肘子端了出去,回来的时候特意走到木子言面前替两个乞丐道了谢。木子言正夹了一块藕片放在碗里,闻言指了指赵正卓,道:“赵兄请客,你谢错人了。”小二又扭头对赵正卓道了声谢,赵正卓点点头,小二的依旧站在他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赵正卓疑惑的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小二殷勤的笑着,略略伸出手指了指赵正卓的腰间,赵正卓尚未反应过来他是何意思,木子言已轻声笑了出来,“赵兄出门在外,却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见赵正卓果然一副不清楚的模样,好心指点道:“这位小二哥辛苦为赵兄点菜上菜,又不辞辛劳为外边两位送去可果腹之食物,赵兄理应给点辛苦钱的。”赵正卓迷茫了一瞬后恍然大悟,“我竟不知还有如此道理,受教了受教了。”说着果然伸手去拿钱袋,给了小二一块碎银子,这才笑道:“子言小小年纪,竟懂得这么多。愚兄之前竟不知还有这样的说法。” 木子言已放下了碗筷,好整以暇的擦了擦嘴,“只因赵兄未曾遇到,也并不是所有小二都这样,极少数罢了。”又扭头看了看外边,起身道:“赵兄你且吃着,我出去看看。” 赵正卓抬眼看了看木子言几乎没什么变化的一碗米饭,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目送木子言出去。等木子言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的眉慢慢皱成个川字,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木子言出了饭馆径直向右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乞丐端着面蹲在墙边吃得入神,她笑了笑走过去,默默的站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其中一个稍微大点的抬头看了看她,眼里满是戒备与疑惑。看了一会儿没觉得木子言有恶意,往旁边挪了挪,挪出来个空位,又看了看木子言,大约是让她坐。 木子言笑了笑,捋了捋裙摆果然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两个孩子又低头开始吃面,大点的孩子把碗里的面夹了些进小一点那个的碗里,又低头吃起来。木子言看了看放在墙边并没有动过的酱肘子,指着它问大点的孩子,“这个肘子怎么不吃?” 那孩子见木子言没有恶意,又想起来刚才小二送来这些东西时说的话,说是一个漂亮的姐姐让送给他们的。此时身边就坐了个小姐姐,一点也不嫌他们脏,还肯挨着他们坐,他的眼里蓄上些眼泪。他把头垂得低了些,眼泪啪啪的滴进面汤里,含含糊糊道:“那个,留着,带回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会再打开它 木子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弟弟出事的时候,才这么大,她也才这么大,一晃八年时间已经过了。父亲说母亲和弟弟都遇害了,师父也这么说,但她总有一种感觉,弟弟没死,他还活在某一个角落。他可能只是忘记了,忘记了要怎样回家,忘记了他还有父亲,还有姐姐。这些忘了其实也没什么,可他要是连怎么生活都忘了怎么办?他会不会在某一个角落,和这些可怜的孩子一样,蜷缩着小小的身子,用企盼的眼神看着来往的路人,希望他们好心施舍一点能活命的食物? 她的弟弟,原本应该锦衣玉食众星捧月一般长大的弟弟,她不信他早已离开这个世界,可他,又流落在哪儿呢? 木子言伸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再仔仔细细替他们把头上的脏东西清理干净,把打结的头发稍微梳理好,她慢慢的清理着,两个孩子异常安静的乖乖坐着。梳理得差不多了,木子言才问道:“家里还有大人吗?”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那孩子茫然无措的摇着头,把小一点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生怕他一松手,连最后的亲人都失去。木子言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抱了抱两个孩子,最后放开,站起身来,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着大点的孩子说道:“你想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从此不再担忧吃住生存?” 那孩子呆呆的看着她,许久,点了头。木子言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京城的方向,“我现在不能带你回去,但如果,你能靠自己的能力,某一天到了京城,可以来找我。”她解下腰间挂着的玉佩,递给他,“拿着这块玉佩,算是一个凭证。当然,你如果直接卖了,也能保你十年锦衣玉食。你自己选择。”说完就要转身离开,那孩子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裙摆,“姐姐,你为什么帮我?”木子言弯腰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掰开他的手指,取回自己的裙摆捋了捋,“记住,我没有帮你,没有任何人能帮你,除了你自己。”那孩子似懂非懂的点头,她勾了勾嘴角,重新走进饭馆。 赵正卓已经吃好了,见她回来,不由开口问道:“子言去哪儿了?”木子言依旧坐回她的位置,拿起筷子慢慢吃起饭来,赵正卓一脸的不解,她又送了一口饭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咽下去,喝口汤,这才道:“刚才吃不下,去看了看外边那两个孩子。现在没事了。”又看着赵正卓言笑晏晏,“赵兄肯定埋怨子言浪费了。”赵正卓被猜中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了头,“子言多虑了。” 木子言无所谓的哦了一声,又低头专心致志的吃起饭来,赵正卓却又皱了眉,突然劈手去夺她的碗筷,“都凉了,别吃了,我让小二重新送些来吧。”木子言手腕一动一转,已绕开赵正卓的手顺利的夹了一块凉拌黄瓜,笑道:“子言虽武功平平,但也并非没有,赵兄在子言手里抢碗筷,恐怕难了些。”将黄瓜放到碗里,又道:“好在这原本就是凉的,倒不用热一热。”赵正卓悻悻的收回手来,有些无奈的看着木子言,木子言忙着吃,一时之间两人陷入沉默。把一碗米饭都送进肚子里,她这才抬头莞尔一笑:“子言吃相不雅,赵兄可别笑话子言。” 赵正卓摇了摇头。 两人回到客栈,琉芷正好招呼硫云十二下楼吃饭,见木子言回来,急忙迎了过来,“小姐,您回来啦,快坐快坐,菜刚好上齐诶。”又抬头对着二楼扯着嗓喊:“小姐回来了,你们几个还不快下来!”见木子言和赵正卓站着没动,疑惑道:“小姐,您该不会已经吃了吧?”木子言扬了扬眉,夸奖道:“琉芷越来越聪明了。”把袖袋里的手绢拿出来,圆鼓鼓的递到琉芷手里,“给你带的宵夜。”琉芷哭笑不得的接过,盯着那包瓜子仁问道:“这是什么啊?” 木子言没理她,她只好把东西先收好,看一眼赵正卓希望他能赐教,赵正卓笑了笑,难得没有好心的告诉她,只道:“子言给你带的宵夜。”琉芷哼了一声,又要问刘忠,四处看了看,察觉到不对,这才惊讶的问道:“刘忠呢?”她的声音并不算太大,可已足够十二等人听得清楚。十二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站在木子言面前问道:“刘忠呢?”木子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绕过他就要往楼上走,刚走一步十二又拦在了她的面前,她恼怒的瞪了十二一眼,却发现十二根本不把她的恼怒放在眼里,遂抬手一指,指向赵正卓,“刘忠跑了,不信你问赵兄!” 十二目光探寻的看向赵正卓,赵正卓有些愧疚的点点头,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琉芷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刘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其他人保持沉默,木子言看了他们一眼,慢腾腾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十二默默的让出路来。 琉芷吃完饭回了房,见木子言无声的坐在桌边,把平时不曾打开过的一个小箱子打开放在桌上,手里拿着个草扎的蚂蚱低头在想些什么。她轻轻的关上门,默默的走到木子言身边坐下,许久,听到木子言叹了一声气。木子言把东西放回去,重新盖上盖子,这才冲琉芷笑了笑,“今天见到两个乞讨的孩子,突然就想起了蹊言。那年,他和母亲一起来谷里看我,告诉我他新学了几本书,先生说他学得极好。说父亲也夸奖他,父亲还答应等我们生辰之时把他最爱的渊虹剑送给蹊言。母亲说,父亲很忙,皇帝总是有太多的事情让父亲忙,不然父亲肯定也会和他们一起入谷来看我。那时候我有些恨父亲,为什么就不能空出一两天来看一看他刚满月就被送走的女儿呢?现在我却无时无刻不在庆幸,庆幸那时候父亲并没有一起来。我已经没有了母亲,难道还要同时失去父亲吗?可我却又清楚的知道,因为父亲没来,母亲和蹊言才会出事。”木子言小心翼翼的把小箱子用绸布包好,递给琉芷,“你帮我收着吧,放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她定定的看着那箱子,似乎要从上面看到母亲的笑颜,语气却似乎是在告别,“在为母亲报仇之前,在找到蹊言之前,我不会再打开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应该是个好消息 琉芷郑重的接过,“小姐”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木子言,才能让她不那么悲伤,哪怕稍微一点点。 木子言却笑了,伸手抱了抱她,把头靠在琉芷肩上,“琉芷,你不用一副我快死了的悲伤模样,我只是稍微有些难受罢了。你别太担心,我很好,没事的。”再抬起头来,又是一副平和的面容,“你先把东西放好吧,我想睡会儿。” 木子言这一睡,罕见的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琉芷轻手轻脚进门来看了看仍在熟睡的木子言,转身又要出去,被木子言叫住了,“打水来吧。”琉芷回头,果然看见木子言已经坐了起来,头发没有一丝凌乱,就像从来没有睡过一样,笑道:“小姐,您睡觉还这样。”木子言下床穿了鞋,坐在桌边,笑道:“这样要是遇到危险,我才好第一时间跑啊,不用担心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坏了名声。” 琉芷不以为意道:“小姐总爱骗琉芷,哪个活得不耐烦了敢刺杀小姐呢!琉芷就不用说了,”她隔着门指了指,“李大公子他们还不得把他扒了皮戳得满身是洞!”又道:“小姐,您等等,琉芷这就去打水。” 梳洗好后,琉芷帮木子言更换衣衫,突然咦了一声,疑惑道:“小姐,您的玉佩呢?” 木子言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哦,丢了。” 琉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心疼道:“那块玉佩成色那么好,说丢就丢了,小姐您不心疼,琉芷还心疼呢。毕竟小姐戴了那么久。”木子言坐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这才问道:“你可知那块玉佩的来历?”琉芷摇了摇头,似乎是五六年前小姐就一直佩戴着,她以为那是夫人留下的所以小姐才一日都不曾离身。可见今天小姐的模样,又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满脸期许的看着木子言,等她的下文。木子言慢悠悠的喝着茶,眼神空远而满含深意,“你既不知它来历,又何需了解他的去处?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临时起意,总有它派上用场的一天。那块玉佩也是,它今天丢了,是为了总有一天重新出现。” 木子言这么说了,琉芷也就不再追问,从带来的包袱里重新找了块玉佩仍给她系上,叮嘱道:“小姐,这块玉佩可不能再丢了。”木子言拿起那块玉佩看了看,笑道:“我知道,这是家里那位妹妹的娘亲给的嘛。丢了不好,会让她多心。” 琉芷点点头,“小姐知道就好,琉芷也不用担心了。”木子言嗯了一声,话音一转,问道:“我昨天给你带的宵夜还好吗?”琉芷一听,一副转身就要往外走的样子,“小姐,您能别每次出去都记挂着给琉芷带宵夜吗?会让别人误会琉芷很能吃的。” 木子言扬了扬眉,疑惑道:“硫云嫌你吃得多了?”琉芷果然哼了一声就往外走,“与那个呆子什么关系!” 一直到离开禹城,木子言都没有再见到周靖,不知是周靖有自知之明的不来送死还是十二硫云长生长青他们防范得好,没有让他出现在有她的地方。一行人一路走一路歇,经过禹城治下数个县c镇,琉芷一路吃了过来,仍然对陆城东来客念念不忘,赞叹道:“这一番对比下来,果然还是东来客的菜最合琉芷的口味,也不知道回京之后,有没有哪家的厨子能超过他家的。” 木子言略略想了想,道:“让硫云跑一趟,把那厨子请来家里好了。”琉芷两眼放光,几步跟上木子言,激动道:“真的吗,小姐,你对琉芷太好了。”木子言嗯了一声,又道:“你要是能帮他找到他家被拐走的孩子的话。”琉芷闷闷的哦了一声,所有的激动与热情被木子言一句话灭得干干净净,“琉芷没那么大的本事,琉芷还是期待京城里的厨子比较实在。” 一行人终于走到城门口,琉芷回头看了看,叹道:“这禹城,倒是比咱们之前经过的几个城都大呢。”木子言目不斜视的往外走,闻言笑道:“不光是占地大,禹城城守的心也不小。一路行来,你没发现流民乞丐比别的城也要多一些吗?”抚着她的银手链,若有所思道:“禹城一年的收入,虽比别的城多一倍。每年上缴的却比其他几城加起来还多。三分之一进了国库,三分之一进了其中一位中书令大人家的库房里。另外三分之一嘛,听闻进了骠骑大将军府里。这些银钱”她看了看稀稀疏疏往城门外走的流民,“是多少家破人亡换来的!” 琉芷原本有些急性子,但自从之前木子言说过她后已收敛改变了许多,换做从前,只怕立刻就扯开嗓子骂起来,扬言要为民除害了;现在她只是皱紧了眉头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小声道:“就没有人收拾他吗?小姐,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木子言摇头,“你我一介小女子,能做什么呢?且不说这城守,虽然只是一介四品地方官员不足为惧。可那中书令大人,乃当朝二品,皇帝近臣;骠骑大将军,当朝一品,掌管三十万铁骑。他们任何一个,岂是轻易能动的?” 琉芷愤愤,“可也不能任他们如此鱼肉百姓啊。” 木子言冷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看禹城高高了城楼,声音淡淡而悠远,“时候未到罢了,多留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琉芷也抬头看了看城楼,那上面站着守城的军士,一个个笔直的站着神色倨傲无比,她用鼻子对着他们哼了一声。小姐说的对,总有一天。 刚出城门,十二就拦住了木子言的去路,在她不满的目光中递了个小纸卷给她,木子言打开看了看,一笑之后将纸条揉成团,微微用力碾成了粉末,随手一扬那些碎末便四散而去,再难寻到半点踪迹。 琉芷好奇的探过脑袋问木子言,“小姐,纸条上都写了什么啊,看您的样子,应该是个好消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脸先摔上去的 木子言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又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几步,问道:“过了五六天了,琉芷你说,我扭伤的脚,是否应该好得差不多了?”琉芷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还是如实回答道:“按道理,应该好了七八成了。”木子言点点头,一路无话直到坐回马车,这才道:“既然好得差不多了,嗯,明天总算可以不用装瘸了。”又指了指自己的脚,“待会儿该让它恢复原样了。”琉芷嗯了一声,又再接再厉问道:“小姐,那纸条上的内容琉芷不能知道吗?” 木子言摇了摇头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想知道,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琉芷立即坐得端端正正,木子言微微闭上了眼,缓缓道:“纸条上说,城守大人的独子,前些天到城南农民的土地里纵马,不小心摔下来,刚好摔到了一堆牛粪上。”停了停,含了一缕柔和的笑意,强调道:“脸先摔上去的。” 琉芷愣了片刻,没忍住爆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大笑声,又听木子言淡淡道:“昨天刚养好,又上街纵马伤人。运气不好,正好伤到了奉旨寻访的巡抚大人,连人带马一同被扣下。”琉芷咬着牙解恨的道:“他活该!”木子言嗯了一声,把最后没说完的话说完,“巡抚大人趁机拜访了城守府,听闻离开时城守大人跪在府门口,泪雨直下。”琉芷好奇道:“莫非巡抚大人抓住了城守的什么把柄?” 木子言点了点头,再用了个听闻,“听闻,巡抚大人离开城守府的时候,手里拿了两本账本。” 琉芷立即反应过来,道:“是城守贿赂中书令和骠骑大将军的账本?”木子言点头,“然也。”琉芷又皱了皱眉,不无担心的说道:“可那巡抚呢,要是他刚好和中书令和骠骑大将军是一伙的呢?” 木子言把头靠在马车上,一派怡然自得,“据我所知,皇帝派下的巡抚大人,现在在云水城呢,离禹城尚有一月路程。” 琉芷无声的张大了嘴,塞进去两个手指头,咬着手指头道:“那,那巡抚大人是别人假冒的,那个人胆子也太大了吧!”木子言又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倒觉得,嗯,也就一般而已。再往前,就是临安城了。 木子言一反之前能拖一天算一天的赶路态度,这回在路上倒是也没多耽搁,那些蜂拥而至的江湖人士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远远拦在离木子言马车至少20里的距离。没有了乱七八糟的干扰,从禹城到临安城不过两天的路程。 临安,对于木子言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进了云清客栈,小二一看来人似是了悟了一般,不等琉芷吩咐便热情的领着木子言一路直上二楼,熟门熟路的为她打开房门,木子言坦然的跟着他进去了。倒是十二,露出疑惑的目光来,一路沉默的跟着,等木子言和琉芷进去安顿好,小二一出房门,一柄寒光凛凛的剑便横在他脖子面前。小二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哆嗦着结结巴巴道:“大,大侠饶命!” 十二又把剑逼近他的脖子一些,眼神前所未有的狠历,声音也冰冷得厉害,审视的看着小二,“说!你今天此举,受了何人指使,有何目的?” 小二战战兢兢的稍稍后仰了身子,尽量离十二的剑刃远一些,“小的,小的决不敢谋害大侠和这位小姐。就昨天来了位公子,给了小的好多赏钱,向小的描述了几位客官,让小的见到你们后尽心伺候,那位公子说还有重赏。”他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又求饶道:“大侠饶命,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大侠。” “你说的那位公子呢,让他出来见我,藏着掖着算什么英雄好汉!”十二见他神色慌乱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收剑入鞘。 “十二。”木子言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从房间里传出来,“他不过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用为难他。”听十二的脚步声应是让开了路让小二离开,果然听到小二忙不迭的道谢声,又道:“那人既好心为我们安排,我们只管住下就是,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出来见我们。”房里木子言正看琉芷收拾衣物,又道:“让小二好吃的好喝的伺候好就是,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你们都在客栈等着,谁也不许跟来!” 十二神色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又唤住小二道:“你先去把我们的马喂好了再来。”小二如释重负,粗声粗气的呼了口气,急忙答应着跑开了。十二站在木子言房门口,想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跟你去吧,万一有什么也好照应。” 木子言正抬手指了指一件淡蓝色衣衫,听到十二的话微微笑了笑,道:“在其他地方你尚可担心一二,在临安嘛,我就是把整个临安城翻个遍也无妨。你不用担心,回屋休息去吧。”十二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深深的看了木子言的屋子一眼,仿佛要透过那隔着的门看到木子言在想些什么,最后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琉芷把其余的衣物重新收拾好,将那件淡蓝色衣裙捧到木子言面前,问道:“小姐是要去见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吗?” 木子言伸手接过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眼里一片柔和,盛满了平时难得一见的温暖,轻声道:“这还是外祖母年初的时候特意着人送来的,据说是她老人家一针一线亲手缝制了几个月所得。”垂眸,指尖摩挲着衣料,很柔软很温暖,连接处的针脚都处理得很好,外祖母上了年纪了,她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为她做的这身衣裙呢,她在一针一线缝制的时候是否在想着她的外孙女穿着这身衣裙的模样呢,又是否会想到她早逝的小女儿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明昭郡主 琉芷伺候她换上衣裙,边整理边道:“老夫人看见小姐,肯定会高兴坏的。” 木子言垂眸看了看,笑道:“高兴就好,外祖母若是高兴坏了,我就该心疼了。” 琉芷笑着答一声是,又重新取过一块玉佩为她系好,这才笑道:“算起来,小姐应该也是第一次回去,您想好送老太爷c老夫人什么礼了没有?”木子言神色少有的郑重,低头摆弄那块玉佩,“没有什么礼,比为母亲报仇更重的了。”琉芷又答一声是,满意的看了看木子言的装扮,这才道:“小姐您的意思,难道是打算空手去?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您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正式拜见” 木子言将玉佩放下,自若的捋了捋裙摆,略想了想,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什么东西没有?哪还用我眼巴巴的送去。”指了指桌上琉芷亲手抱进来的一个小匣子,“再没有比让他们长命百岁更真诚的了,把师父练的百岁丹取五颗来吧。”百岁丹,顾名思义,有病治病无病延年益寿,师父起的名就是这么通俗易懂。 琉芷嗯了一声,几步走过去用了个白玉的小瓶果然装了五颗百岁丹,又几步走回来郑重的把瓶子交到木子言手里,嘱咐道:“听李大公子说,练这些丹药费了掌门不少功夫呢,小姐你可别弄丢了。”木子言好笑的接过妥帖的放在袖袋里,这才伸出几个手指捏了捏琉芷的脸颊,道:“我的东西,你比我还心疼。” 琉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琉芷还不是担心小姐嘛,这百岁丹,关键时候能救命,您要是弄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木子言又继续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家小姐?”不等琉芷说话,自顾自的捋了捋宽大的衣袖,抬脚往外走,“时候不早了,我该过去了。可能今天不会回来,你不用等我。”出了客栈向四周看了看,那二十隐卫依旧默默的跟着,她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语道:“不知师父派来的人,现在是听师父的话呢还是听我的话呢。”话音刚落,一条人影出现在木子言面前,抱拳对她一拜,“如一,见过隐主,请隐主吩咐!” 木子言颇有意味的嚼着“隐主”两个字,又念了一遍男子的名字,半晌,笑道:“师父真会起名字!”停了停,见如一没什么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师父对我真好。”又看了看那穿着寻常百姓衣物的如一,问道:“以你们的功夫,可有察觉除了你们之外的暗卫?” 如一愣了愣,随即点头,道:“从陆城出来就有四五人一路跟着隐主一行,禹城之后再未察觉。”木子言点了点头,赞道:“如一果然好功夫!”又问,“他们可有察觉到你们的存在?”如一摇头,道:“那几人虽功夫也十分了得,但与我们尚有一段差距,并未察觉。”木子言嗯了一声,好奇的追问道:“多大差距?”如一默了一默,如实回答,“天壤之别! 师父选出来的人,就是这么自信哦李言蹊咳了一声,定定的看着如一,郑重道:“如一,你既称我一声隐主,那大约就是听我的话行事。我要你记住并且做到,没有我的允许,不管以后我有多么大的危机,哪怕在你们看来已危及我的生命,都不许你们动手暴露!你听明白没有?” 如一沉默了片刻,点头,“如一听明白了!”木子言继续看着他的眼睛,“你能做到吗,你能保证所有人都做到吗?” 如一神色郑重,再次抱拳,“吾等隐卫,唯隐主之命是从!” 木子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赞一声很好,挥手让他退下了。一路熟门熟路的走到城东,在这里,坐落着一处大宅,她曾数次从这里经过,但从来不曾进去。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两位老人,现在,她终于鼓起勇气,去面对,去博弈,去为母亲的惨死讨一个说法。 近乡情怯,她站在宅子高大而巍峨的大门口,深深呼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门边蹲着的憨态可掬的石狮子,抬脚,跨步,向着她的亲人,再次迈开了步伐。 站在门口神情冷硬的府兵,看见一个蓝衣小姑娘走过来,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一句这里是王府,闲杂人等不可靠近,等人走得近了些,看清了木子言的长相,手一松手里握着的枪失态的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也顾不得捡起来,转身就往大门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到:“快去通知王爷王妃,郡主回来了,郡主回来了。”还不忘对另外几个呆愣着没反应过来的府兵道:“快请郡主进府。” 木子言也愣了片刻,这样大张旗鼓的摇旗呐喊的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不太好吧,况且此时她四周看了看,嗯,幸好是王府周围,其实没什么百姓,她倒是不用担心过早的身份暴露。好吧,没什么,让两位老人家高兴高兴也好。 她含了一缕微笑,仪态端庄的跟着一个府兵往台阶上走。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她走遍红尘天涯,走遍春光夏火,走遍秋落冬藏,走过山高水远,走过海阔天长,她终于走向她的亲人,走向她将要面对的瞬息万变,走向八年前就已注定的生死博弈。 她。 木子言。 拆李为木子,留言去蹊,以木子言的身份活了十四年。 现在,或者从出谷那一天; 她, 李言蹊, 安亲王府明昭郡主李言蹊, 回来了! 言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明昭, 唯愿与日月同辉,德昭天下。 这是父亲和母亲的期许。 这是先皇赐封时的祝愿。 她终究回来,带着爱,带着恨,带着点点苍凉。 她将一点点,一步步,亲手,送那些人一个不得善终! 她一步一步走过,王府门口的府兵便一个一个跪下去,以他们最简单,最诚挚的方式,欢迎着,临安郡王的外孙女回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皇子殿下 临安郡王苏洵原本正在正厅会客,突然听到外边喧嚷起来,不由皱了皱眉向身边的管家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又扭头对贵客抱歉的笑了笑,道:“府里人不懂规矩,请殿下见谅。”贵客随意摆了摆手,道:“老王爷客气了。” 临安郡王看了一眼管家,管家立刻去了,才走出去几步,已听到外边喧喧嚷嚷的喊话声,神色一惊,立即回转身快步向临安郡王走来,附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爷,是郡主,咱们小郡主她回来了!” 临安郡王身子一震,端着茶杯的手几乎开始发抖,茶杯也端不住了,往桌上一放蓦地起身,再没顾及着礼数,急急忙忙就要往外奔。又突然想起来这里还供着尊大佛,勉强停住脚步,道:“殿下恕罪,小王家里有急事,去去就来,殿下不妨在府里走走。”这话说来已是极度的失礼,临安郡王也顾不得了,再次拔腿就走,又问管家:“派人去通知王妃了吗?” 供着的皇子殿下似是一点也不介意临安郡王的无礼,慢悠悠的放下茶杯,起身快步跟上临安郡王,与他并肩,道:“适才听到外边的说话声,是王爷的外孙女回来了吗?只是不知,是王爷的哪个外孙女。”停了停,若有所思道:“是本宫的四妹呢,还是安亲王府那位郡主c本王四妹的姐姐呢?” 前行的脚步一顿,临安郡王停了下来,转身对皇子殿下行了个半礼,郑重道:“殿下,您既然听到了,应该知道,您与小王外孙女素不相识,恐不宜在小王这王府私下见面,为了小王外孙女的名誉,少不得要委屈殿下避避嫌。” 这么说,就是王府的郡主而非皇宫里的公主了,想来也是,他那四妹从小便被圈在宫里,哪能随意出宫到这远离京城的长安来,皇子殿下无所谓的摆摆手,道:“郡主迟早会回京,本宫与她也迟早会见面相识,既然如此,晚见不如早见嘛。”又笑道:“况且,王爷就怎知本宫和郡主没见过呢?” 临安郡王吃了一惊,颤颤巍巍的站着,抖着嗓子道:“殿下见过蹊儿?” 皇子殿下笑了笑,咬着李言蹊的名字琢磨,道:“原来是叫蹊儿,是叫李言蹊么?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果然好名字。”又挥了挥手道:“王爷不必再劝,本宫与你同去。” 刚出了正厅,往外走了不过十来步,临安王妃也由丫头搀扶着走了出来,见到临安郡王急忙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王爷,是蹊儿吗,蹊儿真的回来了吗?”临安郡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眼里一片柔光,“是蹊儿回来了,你没听错。”又指了指皇子殿下道:“这是二皇子。”王妃因是长辈,对着皇子殿下见了半礼。皇子殿下亦弯腰回礼,笑道:“王爷王妃尽管去迎郡主,不用管本宫,本宫站在旁边看着就好。”话音刚落,目光已落在跟随府兵进来的一道身影上。 一袭淡蓝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颈前静静躺着一只水滴状紫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一半乌黑的秀发,盘成简单的发髻,再以一支玉兰钗别上,另一半头发笔直的垂下,似是一匹光滑的绸缎铺在肩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清秀而不失丝丝妩媚。散发着贵族的气息,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美的到了极致,宛如误入凡尘的仙子。 皇子殿下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个模样,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端得起端庄沉稳,亦端得起大气雍容。 这是他自己选中的皇妃。 李言蹊远远的看见临安郡王和王妃,加快脚步走到二人面前,李言蹊一捋裙摆拜了下去,“言蹊不孝,见过外祖父c外祖母。” 王妃几乎老泪纵横,急忙上前一步亲自扶了李言蹊起来,再一把抱入怀中,慈爱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妃旁边临安郡王同样红了一双眼,勉强笑道:“蹊儿回来了是好事,你哭什么。”又扭头对管家道:“速速将郡主的闺房收拾收拾!”管家答应一声,向着几人行礼后带着几个丫环下去了。 王妃擦了擦眼泪,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喜悦与悲伤交杂,她轻柔的抚着李言蹊的头发,柔和道:“外祖母盼了你十四年啊,蹊儿。”陷入了回忆一般,看着远方,“那时候你尚未出生,外祖母去京城看你母亲,你母亲生你和你弟弟几乎丢了半条命。你父亲站在产房外边急得团团转,一夜都不曾合眼。”她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一向沉稳的安亲王居然也有如此忐忑不安的时候,又道:“你父亲见你迟迟不肯出来,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墙上,恨声骂你这个小东西太能折腾,说等你出来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你。谁曾想,不仅仅是你。等你出生,你父亲高兴得就要破门而入,看一看这个忒能折腾的小祖宗长什么样,他要好好收拾收拾你!当时你外祖父就站在他旁边,听到后不管不顾的上去揪住你父亲的衣领,说他的外孙谁敢动他就和谁急!你父亲没想到你外祖父竟当了真,哭笑不得的急忙赔礼道歉。他们两人站在外边等产婆抱你出来,却左右也等不到,正要开口询问,你弟弟一声哭嚎响彻整个王府,倒是把你父亲和你外公吓了一跳。你外公高兴得哟,连拍你父亲的肩膀,说他好福气又继续威胁道谁要是敢为难他的一对外孙,他和谁急,哪怕那个人是你父亲他也非扒了他的皮” 李言蹊原本安安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抬起了头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她和王妃身边的临安郡王,唇畔上扬扬出一个甜美的弧度,“外公对蹊儿真好!”又冲他眨眨眼,言笑晏晏,“等回去了,蹊儿若是惹父亲生气,还需借一借外公的威名,以保蹊儿无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蹊儿一定会的 临安郡王爽朗的大笑,伸手把李言蹊和王妃一同纳入怀抱,“改明个,外公就亲自给你父亲写封信,让他凡事看在我老人家的面子上。”拍了拍李言蹊的背,保证道:“蹊儿就是把你们安亲王府搅翻了天,外公也能护着你!”李言蹊郑重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蹊儿一定会的!” 临安郡王没听明白,疑惑的看了李言蹊一眼,不知她如此郑重的一声她会的,是指的什么。 王妃笑着打了临安郡王一下,嗔怪道:“哪有你这么教蹊儿的!”又对李言蹊道:“别听你外公瞎说。你父亲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生你的气责怪你呢。” 李言蹊笑了笑,道:“是呢!父亲怎么会生蹊儿的气呢!”她伸手一手挽了临安郡王一手挽了王妃,这才道:“外公,外婆,咱们进去吧。”王妃这才反应过来,立时招呼下人带路,一路往正厅走去,边走边道:“你外公糊涂了,我也糊涂了,你远道而来,竟让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又殷殷切切问道:“累不累?蹊儿这次回来,带了几个人,怎么就你一人过来?路上可曾遇到危险?路上风餐露宿在所难免,可还适应,有没有受委屈” 李言蹊含笑一一答了,又道:“此次回京,是为了父亲生辰,恐不能在此久住。蹊儿不孝,不能尽孝于二老膝前。” 临安郡王哈哈笑了两声,道:“你父亲也多年不曾见你,你着急回去也是一个孝字,外公外婆又怎会怪你。” 一行人此时已走至正厅,分主次坐下,丫环们鱼贯而入奉上茶来,临安郡王看着那一排四个丫环,突然想起来个事,又站了起来,指了指一直被忽略的皇子殿下,对李言蹊道:“蹊儿,过来见过二皇子殿下。” 被忽略很久的二皇子,此时悠悠然坐在左下手的位置,好整以暇的看着李言蹊,这个时而端庄大气,时而灵动跳脱,时而狡猾如狐,偶尔调皮撒娇的木子言,不,是李言蹊。不自觉的,嘴角已含了一缕温柔的笑意,在李言蹊还未来得及起身之时抬了抬手,道:“郡主不必多礼。” 李言蹊压根儿没有起来的意思,慢腾腾的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抬眼道:“殿下误会了。言蹊乃先皇亲封一品明昭郡主,位同亲王,算起来,比尚且无官爵在身的殿下,”她微微呡了一口茶,却没继续说下去,只扭头对临安王妃道:“外婆,这茶好香!”王妃原本以为李言蹊会仪态端庄的与二皇子见礼,谁知她竟动都没动一下,还,口无遮拦的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话来,她话语里的意思,难道不是说她的品级甚至高过二皇子?她正惊讶的看着李言蹊,再小心翼翼的瞟一眼二皇子,听到李言蹊的话先愣了愣,随即慈爱道:“蹊儿喜欢,带些回去吧。”似是触动了内心的情绪,垂下眼眸,声音也低了几分,“你母亲以前也最喜欢喝这茶了。” 李言蹊自知惹得老人想起了过往之事,虽然美好,但现在却难免伤感,急忙笑着讨老人家欢心道:“蹊儿先算一算啊,咱们王府祖父c父亲,两位侧王妃,两位叔叔和几位婶婶,我们大房的一位哥哥一个妹妹,还有两位叔叔家的几位兄弟姐妹,再加上与我们家交好的世家,嗯,外婆,您的茶叶够不够蹊儿带啊?” 王妃乐呵呵的点头,道:“够,管够!”又指着李言蹊对临安郡王道:“王爷,你看,才来呢就替她李家算计着咱们家的东西呢!”引得同样陷入哀伤的临安郡王也笑了。 那厢二皇子并没有因为李言蹊的无礼而有半分不悦,他只怡然的看着祖孙三人共叙亲情,看着李言蹊,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好,这么聪慧漂亮又惹人爱的姑娘竟让他遇着了,上天真是待他不薄!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他眼里的李言蹊,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可爱的,动人心魄的。 可爱的李言蹊此时已站在临安王妃身后,仔仔细细的帮她揉着肩,边揉边道:“在谷里的时候经常帮师父捶背揉肩,外婆您觉得力道如何?”临安王妃满足的笑弯了眉眼,一个劲的说道:“很好很好。”又向后拍了拍李言蹊的手,“蹊儿,别捶了,你一路赶路也辛苦,快回去坐下。” 李言蹊摇了摇头,继续一下一下力道适中很有节奏的捶着背,“蹊儿难得有机会与外婆团聚,不敢言累。” 二皇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还很孝顺,这很好! 转眼就到了晚膳时间,管家过来询问临安郡王是否传膳,临安郡王正与二皇子交谈,闻言略略向李言蹊和王妃看了看,点头道:“传膳吧。”又对二皇子笑道:“临安乃是小城,比不得长安繁华。小王府内厨子亦不可与皇宫御厨相比,只能委屈殿下了。” 殿下他眼风里时不时的扫过李言蹊的面,随意的摆了摆手笑道:“王爷客气,本宫虽孤陋寡闻,却也知道临安美食享誉大靖,今日能得一品,乃是本宫的荣幸。” 李言蹊难得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突然迸出凛冽的寒意。二皇子只觉得后背一凉,再抬头去看李言蹊,却又见她目光柔和面容平静,似乎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不由得暗暗苦笑,他果然是得罪她得罪的厉害了。 临安郡王带着二皇子,王妃带着李言蹊向着饭堂而去。 临安郡王与王妃坐在主位,李言蹊坐在王妃旁边,二皇子坐在临安郡王旁边。 二皇子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这样岂不是离他的皇妃坐得很远了,从李言蹊进府起,他都不曾近到她三尺之内,此时再不能挨着她坐,他很苦恼。又看了看两鬓斑白的临安郡王和王妃,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们祖孙三人难得团聚,他是个深明大义的皇子殿下,不能如此不知趣打扰别人的天伦之乐。他的皇妃嘛,嗯,他们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相处,此时他就不讨人嫌的要求换位置了。想到此处,又满意的点了点头,让身后伺候的丫环为他斟满酒,举杯向临安郡王道:“承蒙王爷款待,本宫先干为敬。”临安郡王急忙端起酒杯相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劳驾自己动手 王妃一个劲的为李言蹊夹菜,李言蹊默默的吃着菜,时不时的抬头对王妃笑一笑,道:“外婆,这个菜不错。”或者说一句:“这个很好吃。” 二皇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言蹊,他何曾听她评论过菜肴,今天果然是因为见了亲人的缘故么?他再次斟满酒,看向李言蹊,笑道:“今日与郡主相识,吾心甚慰,借王府之酒,敬郡主一杯!还望郡主不要推辞。”他言辞恳切,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言蹊,心里难得有些焦急的期盼着李言蹊端起面前的酒杯,只要她端起来,就说明她至少肯和他好好谈一谈,而不是直接让人来卸了他的手臂了。嗯,他的确对她的剑法有些微的顾忌,只是一点点! 李言蹊抬眼看了看他,没什么表情,看得二皇子他心里一震。就见她又低下头去,将面前的酒杯——推得远了些,这才淡淡道:“师门有令,不得饮酒。” 二皇子失望的正要放下酒杯,说一声无妨师门规矩重要,却见李言蹊又端起茶杯,高兴的又将酒杯端起来往前送了些,嗯,以茶代酒也不错。李言蹊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又放下,这才疑惑的看着二皇子,不解道:“殿下,一直端着酒杯不累么?” 二皇子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将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又无限惆怅的让丫环再给他满上。 李言蹊只当没看见,低声与王妃说着话。 晚膳过后,王妃又拉着李言蹊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李言蹊的手,让贴身的两个大丫环带李言蹊去休息。李言蹊告别了王妃,跟着丫环一路穿花扶柳而去。 这是母亲的故居。 一处独立的院落,外边种满了金竹,走在石板的小径上,踩着石板缝隙之间的小草,柔柔的触感让人心旷神怡。两边翠绿的金竹之间,偶尔可见一两根刚冒出土壤的脆嫩竹笋。李言蹊想到京城家里,属于她自己的那个院落,外边也种满了翠竹。那是父亲与母亲对她无声的爱。 静静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帐顶,上面用丝线绣了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她记得,母亲从前也是喜欢海棠花的。睡不着,也不愿睡去,她只愿呆在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希望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哪怕一点点也好。 李言蹊并没有在这样的情绪之中沉浸太久,这都要归功于此时屋外竹林小径之上传来的脚步声。那脚步越走越近,在李言蹊皱眉的同时停在了院落门口。这个脚步的主人,乃是今天白天被李言蹊多次忽略的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站在院落那刚到他腰的栅栏外边,对着一路跟随他过来的丫环轻言细语,“姑娘,跑一趟去见见你们郡主,就说本宫有事邀郡主一见。”这丫环原本是王妃身边的二等丫环枕碧,因来了贵客才临时被指来随身伺候二皇子,虽然二皇子语气柔和,但她还是坚贞的摇了摇头,道:“殿下,此时天色已晚,郡主已经歇息了。您明日再来吧。” 二皇子没想到自己堂堂皇子,今日在临安郡王府竟吃了如此多的闭门羹,实在是忍无可忍,正要皱眉好好教导教导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突然想到里边那位听力过人,这要是被她听到了,再在心里给他记一笔,他岂不是得不偿失。遂又忍了,好言好语继续道:“你既不曾进去,又如何知道郡主已安歇了呢?”掏出锭银子拉过枕碧的手就往里塞,“你替本宫去看看就好。” 枕碧将头扭到半边,坚决不肯点头答应。二皇子苦恼了片刻,一本正经的威胁道:“你若再不肯,本宫只好一掌将你打晕,再自己去找郡主了。若届时郡主的名声受损,你们王爷王妃不能奈何本宫,第一个就拿你这小丫鬟开刀!” 枕碧缩了缩脖子,衡量片刻二皇子的话语,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眼一闭心一横,咬牙道:“奴婢去问问琉素姐姐。”又看着二皇子小心道:“但要是郡主已经安歇了,还请二皇子殿下别再为难奴婢了。” 二皇子乐呵呵的摆摆手,算是答应了。枕碧这才小心翼翼打开栅栏的门,垫着脚尖进去了。 一盏茶,一炷香,一刻钟,半个时辰二皇子且欣喜且忐忑的等着,笔直的站在栅栏外边,望穿秋水。 在他打了第十五个哈欠并且更加坚定李言蹊一定是把枕碧那丫头留下喝茶吃宵夜的时候,原本伺候在王妃身边的琉素披着月色缓缓而来。见着二皇子先不急不缓的行了个礼,这才让出路来不卑不亢道:“让殿下久等,郡主请殿下进去。” 二皇子憋在心里那口浊气总算是吐了出来,又暗自庆幸幸好片刻前他没有转身走掉,不然明天指不定还有什么等着他呢。李言蹊那只多思又记仇的狐狸! 狐狸李言蹊此时正怡然自得的坐在桌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见琉素领着二皇子进来,抬了抬眼,又看了看门。琉素当即会意,带着枕碧出去,顺道关了门。 李言蹊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凳子,示意二皇子坐下。二皇子满心喜悦的看着他家未来的皇妃,也没考虑什么礼数不礼数,巴巴的坐了。又觉得离李言蹊远了些,挪了挪凳子。 李言蹊另拿了个茶杯,提起茶壶,二皇子欢心雀跃的等着她帮他斟茶。李言蹊抬头看了他一眼,左手先往前一递将茶杯放下,右手再往前一送也放下,这才在二皇子目瞪口呆的神情之下淡然开口,“让殿下见笑,言蹊手脚粗笨,从小不会伺候旁人。殿下若要喝茶”指了指被她好心送到二皇子面前的茶杯茶壶,笑道:“劳驾自己动手。”二皇子一颗热切的心被李言蹊泼了冰水,稍稍冷却了些,哭笑不得的拿过茶杯自己倒了茶,再顺手替李言蹊续上,收拾好情绪,这才笑道:“言儿还在生我的气嘛?” ------题外话------ 本文前边10万多字,平铺直叙,并无明显的高潮情节,皆是在挖坑设陷,以备后用。也是女主角这一生中,最后的轻松愉悦时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焚香而告 李言蹊挑了挑眉没理他,他再接再厉继续厚颜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你也不怕气坏了身子,你不怕我可还心疼呢。” 李言蹊手里热腾腾的茶水向着二皇子泼了过去,他眼疾手快的起身一个腾挪,让开了。李言蹊也没指望这杯茶真能泼在他身上,看也没看他,又自若的重新倒了杯茶。 二皇子扭头看了一眼满是茶水的凳子,眼珠子一转,已坐到了李言蹊旁边的凳子上,伸手端过自己那杯茶搁在面前,这才关切的看着李言蹊,道:“我看你今日走路的姿态,想是脚伤已经好了吧?”又有些遗憾的低头去看李言蹊被裙摆遮住的脚,“原本想着,要是没好,我还能再帮你揉揉。”此二皇子殿下,乃是厚颜又无耻的立青周靖是也。 李言蹊抬起脚就踹,被他灵敏的躲过,这才放心道:“看你这个样子,看来果然是好了!”又不要脸的将脑袋探过去,眼巴巴的问道:“我走的这些天,言儿你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很想言儿的,简直为伊消得人憔悴,人比黄花瘦” 李言蹊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伸手将他的脑袋推远了些,这才道:“言儿?”右手抚着左手的银手链,声音清冷,“殿下若是想见言儿,”她伸出来三个手指头,“言蹊这里倒是有三个方法可以帮你。”周靖睁大眼睛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看着李言蹊。只见李言蹊先收回一个手指头,左手却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柄匕首放在桌上,“此匕首削铁如泥,殿下只需用它在脖子上轻轻一划,可能有点疼,但不出一时三刻,你应该能见到言儿。” 周靖一脸的不解,定定的看着李言蹊,再分神看一眼桌上镶嵌了宝石的匕首,“言儿你”李言蹊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又收回一个手指头,再抬头指了指房梁,左手再次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条白绸,循循善诱,“第二嘛,只需将这白绸往那房梁上一绕,打个结,殿下您将脖子往里一伸,言蹊费力帮您把垫脚的凳子一撤可能出不了气的时候有点难受,但很快,您也就能见到言儿了,只是可能您的形象会不太好看。” 若要是这个时候周靖还不明白李言蹊话语里的意思,乃是让他自尽的话,那他也就是个人才了!他只是不明白,他与李言蹊哪有如此深仇大恨,让她如此好心为他出谋划策!他有些头疼,莫不是前几天的胆大妄为,真的让她恨他入骨?他的头快要爆了,满脑子闪烁的都是该怎样让她消火的想法,最后却发现焦急之下竟然想不出一个妥帖的方法。 李言蹊已经收回了最后一个手指头,指了指周靖面前他倒上还没来得及喝的冷茶,笑得无害,“最后一个方法嘛,言蹊觉得最适合。殿下只需喝下这杯茶,不过须臾就可看见言儿,不痛苦亦无损殿下的风采!” 周靖见她终于说完,不可置信的伸手端起茶杯,眼神沉痛,“言儿你,你竟恨我到了如此地步?你竟恨不得我死么?” 李言蹊亦端起她自己的那杯茶,悠然喝了一口,笑道:“殿下误会了,言蹊何曾说过恨你。” 周靖看了一眼那匕首白绸和手里的茶杯,“那为何” 李言蹊已收了面上最后一缕笑意,一脸冷凝与严肃,郑重道:“殿下,请你记住了,我叫李言蹊。”停了一停,目光终于落在周靖面上,一字一顿道:“言儿,是我早逝的弟弟!” 周靖这才想起来,安亲王妃的一对子女乃是双生,幼时曾听皇祖父说过,这对双生子姐姐名为李言蹊,弟弟则为李蹊言。他一口一句的言儿,其实是安亲王府已逝的世子,李言蹊的亲弟弟!怪不得她会如此迁怒于他!他看见她眼里的沉痛与悲伤,不由得心疼,却又为自己的无知与不慎而懊恼,他“言儿言儿”的唤她,到底会在她心里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再开口说话的勇气,此时不管他说什么,造成的伤害都无可避免,而且,他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叫她了。 李言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呼出,这才开口道:“殿下前些日子对言儿的一番情深意切的表白,言蹊已于两天前焚香告知。相信言儿他知晓了也定然会感谢殿下的一腔爱慕之情。”见周靖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勾了勾嘴角笑道:“殿下一番情意,言蹊实在感动。但出于一片好心,少不得要劝一劝殿下,言儿他虽然的确十分英俊,但他毕竟已离去多年且你们同为男子,实在没有未来。殿下的这一番真情,还是从此放在心里为好。”停了停,又道:“言蹊代言儿谢过殿下。”李言蹊站了起来,对着周靖盈盈拜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以明昭郡主之名对皇室子弟行礼。周靖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也没打算真让她拜下去,急忙伸手拦了,苦笑道:“你既不愿接受我的情意,直接说明白就是,又何苦抬出世子来,难道我堂堂皇子,还会对你死缠烂打么?” 李言蹊已站直了身子,挑眉看他,目光里满是审视的意味,似乎在问他,你真的不会么? 周靖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同样站起身来,拱手一拜,恭恭敬敬道:“师叔见谅,先前是立青鲁莽了。”死缠烂打这回事么,不能急,一次就把人得罪彻底了没有回转,还怎么死缠烂打?眼前这个姑娘,为了拒绝他,连她故去的弟弟都抬出来与他凑做一对,再苦口婆心的假意劝导他。为了长远大计,为了最终把姑娘娶回家,他这个时候除了暂时偃旗息鼓还能怎样?好在他还可以摇身一变,变回那个听话的乖师侄立青。跟在她身边,总有机会的嘛。再不济,到时候求一求父皇,早早的将她定下来,免得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坏小子们给骗走了。这姑娘,迟早是他周靖的皇妃,他不着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觉得自己疯了 周靖沉浸在自己的长远算计之中,连李言蹊接着唤了他两声都没反应,直到一片冰冰凉的触觉在脸上弥漫开来,他才恍然回神,疑惑的看向李言蹊,“师叔?” 李言蹊这才将匕首从他脸上拿开,坐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匕首,问道:“那立青你来说说,今天找师叔是为了何事。”再开口,已然又将辈分划了回去。 周靖摇头感叹,追姑娘这件事真是任重而道远!又腹诽着他原本来这儿就是想让李言蹊消气,他还未曾开口再叙相思之情已被李言蹊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还能说什么?内心里一片汹涌,面上却尤其平静与恭敬,和缓道:“立青惹了祸,来求师叔庇护。” 李言蹊大度的摆了摆手,笑道:“好说好说。”又招呼周靖依旧坐下,再好心关怀一二,道:“既然你惹了祸,自然不宜独行,不如就依旧跟着师叔吧。回京之前,师叔都会护你周全。”周靖诚惶诚恐的应了,觉得这个示弱示得恰到好处,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跟在她身边呢。 李言蹊又慈爱的重新给他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周靖呐呐道:“师叔不是说手脚粗笨不会伺候人么?” 李言蹊又将茶杯收回来点,反问道:“这原来是伺候么?这难道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又循循善诱道:“立青,你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未免失了寻常人之间的和爱,这样不好,你需得改。” 周靖点头答应了,“师叔教训得是,立青会改。” 李言蹊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大约明日就会离开王府,还有些别的事要办。你且在外公这里住着,离开临安之时,我会让十二来通知你。” 周靖哦了一声,忍不住问道:“师叔要去做什么,不能带着立青么?”李言蹊低头想了想,果断的摇头,道:“不能!”又一副老成的模样教训道:“长辈们做事,你一个小辈就不用操心了。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就是。” 周靖一副委屈的模样将李言蹊看着,又换了个问题问道:“今天师叔来王府,见到立青并不惊讶。师叔是什么时候如何发现立青的身份的?” 李言蹊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有些疲惫的眨了眨眼,“你从何时知道我的身份,我便从何时知道你。” 周靖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想着她一路舟车劳顿,不忍她再疲惫,最后问了一句:“因为李诚?” 李言蹊偏着头用右手撑着下巴,点了点头,迷糊道:“嗯,因为十二的身份,所以我们互相怀疑对方的身份。你既能与十二称兄道弟,必然是王公贵族之后。寻常百姓不知皇子名讳乃是正常,所以你不曾化名,我只需稍加打听自然不难知道。”笑了一声,道:“更何况,你有个好名字呢。” 周靖一听,原来刚见面他一报出名字就怀疑他了啊,那时候她看似自言自语的说起他的名字,原来却什么都知道。既知道了,却又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坦然的诓他当了这不伦不类的师侄,现在想来,真是一言难尽。又听李言蹊道:“也因为十二对我的态度,你不相信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是啊,大靖一品天策上将军之嫡长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小姑娘的师侄对她言听计从,除非他不得不为之。意叔叔乃父亲手下第一悍将,他的儿子,随身保护的,也只能是安亲王府的郡主,不是吗?殿下。”他此时又唤他殿下,周靖只觉得这一声殿下一下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许多,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他的确是因为李诚对她言听计从的态度怀疑她的身份,却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刻意接近她。 他的确,喜欢她。 而她,显然不相信。 真是让人苦恼又无奈。 “师叔。”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是否应该解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接受,最终选择放弃。 李言蹊站了起来,抬手指了指房门,疲倦道:“我累了,你回去吧。立青。” 周靖答了声是,又关切的看着她道:“你这些时日赶路辛苦了,明日好歹多睡一时半刻的,别像之前似的天没亮就起。”累着了,我心疼。他终究没有说出来,抱拳行了个礼后开门出去了,不忘叫来琉素让她伺候李言蹊睡下。 他一路雄心壮志兴致勃勃而来,又一路偃旗息鼓无精打采而回。真是心酸又惆怅,心疼又无奈。李言蹊李言蹊,真是让他手足无措。第二天,李言蹊仍旧是天没亮就起,梳洗好后让琉素带她去王府的花园溜达一圈。刚走出竹林,就看见周靖站在栅栏外正看着一株笔直的竹子出神。等周靖回过神来,李言蹊已走到了他旁边,急忙面带微笑一揖到底,“立青见过师叔。”琉素简直以为自己是疯了,要不就是二皇子殿下疯了,不可置信的扭头看了李言蹊一眼,却见她神色平静淡淡然的点了点头,抬了抬手免了周靖的礼,随口说道:“立青这么早过来,所为何事?” 琉素觉得肯定是自己疯了! 周靖站直了身子,等李言蹊走出围栏才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再扭头平静的看一眼琉素,琉素只觉得后背一凉十分有前途的又往后退了两步,将李言蹊的三尺之内让给了周靖。周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略略上前一步,笑道:“立青特意来给师叔请安。” 可怜的琉素与枕碧,一个踉跄,两人撞在了一起。这真是她们这辈子听过的最离奇最诡异的话了! 李言蹊稳稳当当的走在前面,闻言点了点头,赞赏道:“很好,懂得孝顺师叔,师叔很满意。”也就不追究他的其他过错了。扭头看了看身后,皱了皱眉道:“琉素,你不在前边带路,我如何知道花园在哪儿。”琉素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靖,见他没什么反应,急忙答应一声走到李言蹊身边,再略做思考后伸手扶住了李言蹊的手臂,道:“郡主,再往前走转弯就是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师叔很放心 周靖眼红的看着琉素,咬牙忍了。规规矩矩的跟在李言蹊身后,努力的扮演一个好师侄的形象,“师叔,你看立青今天一早就来请安,师叔能不能带立青一起走啊?”李言蹊随手折了根树枝在手里把玩,头也没抬,道:“昨天不是说了,会带你走吗?”周靖也折了一根树枝,折成一截一截的随手扔在地上,“立青的意思是,今天就跟师叔离开王府。求师叔体谅,带立青一起走。”李言蹊回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拒绝的却很干脆,“不体谅,不带!” 周靖噎了噎,再接再厉,“立青外出游学,路经王府前来拜访,但毕竟是外人,总在王府叨扰只怕不好。”李言蹊笑了笑,笑得十分和善,一字一顿道:“外公外婆都是豁达大度之人,你不用担心。”周靖垂下了头,又往前稍稍靠近了点,继续再接再厉道:“可立青乃是一正直善良的人,不忍心打扰到两位老人。”停了停,眼中一亮,立即换做一副苦恼的模样,“再说了,立青不小心闯了祸,只怕仇家会找我的麻烦,我客居在王府,难免不会因此牵连到王爷和王妃。” 李言蹊脚步停了停,回过头来又面带审视的看了看周靖,“且不说你堂堂皇子殿下谁敢动你,就连临安这等小城,外公仅为一方郡王,也没人敢在王府撒野。你实在过虑了!” 周靖暗暗叹口气,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丫头!又抬眸与李言蹊的目光对视,语气真诚,“因为立青的缘故,让王府遇到麻烦终归不好。师叔不肯怜悯立青也无妨,但总要看在王爷与王妃的安危上。”你要是个孝顺的姑娘,就不该让两位老人身处危险之中,或者使两位老人有可能身处危险! 李言蹊焉能不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又看了他一眼,只看见满脸的诚恳,勾起嘴角笑了笑,道:“你既如此为外公外婆考虑,师叔又怎能不成全你的一片好心呢?”再次抬脚往前走,边走边道:“过了午时我就会离开,你若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此时可先行回去。” 周靖已眉开眼笑的摇了摇头,摆摆手道:“立青没什么需要收拾的,立青此来,就是特意陪师叔逛逛园子说说话的。” 李言蹊没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偏头问琉素,“听说外婆前几天从街上带回来个姑娘,说是从禹城逃难来的,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外婆看她可怜,带回来的?” 原本专心带路的琉素,早已被李言蹊和周靖的话惊得外焦里嫩,此时乍然听到李言蹊如此郑重的与她说话,反而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才急忙点头道:“回郡主的话,是有这么回事。大概是六天前,奴婢陪王妃上街,正好遇到一群恶霸在责打那个姑娘,王妃见她可怜让人打走了那几个人,将那姑娘带了回来。” 李言蹊点了点头,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真是禹城来的吗?”琉素没听清,啊了一声,“郡主您说什么?”李言蹊摇了摇头,又问道:“那姑娘现在在哪儿?”琉素想了想,道:“管家安排她在茶水间伺候。应尚在养病,所以郡主不曾见到。”停了停,又道:“倒是个清秀伶俐的丫头。” 李言蹊哦了一声,道:“大约该养的伤也养好了,你待会儿把人带来,我看看。”琉素答了一声是,却不知道这些几天前发生的事郡主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明白郡主为何偏偏要见一个才来王府的丫头。 几人已走至花园,李言蹊看了一眼竞相开放的各色花儿,由心底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挥挥手让琉素去把人叫来,这才在一边的抄手游廊上坐下。右手搭在扶手上撑着下巴,惬意的闭着眼假寐。东边,太阳慢慢升起,阳光越过墙头,越过高大的杨树的树枝树叶,斑驳的撒下来,落在李言蹊身上,在地上投出一个玲珑娇小的身影。阳光撒在她的侧脸上,撒在她身上,使得她整个人如同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耀眼而不刺眼,柔和却又明艳,让周靖挪不开眼,一双眼只管定定的看着李言蹊。 他只觉得,他喜欢的这个姑娘,真是个特别的姑娘。他希望她每天早上能多睡哪怕片刻,希望白天她能精精神神的和他说说话。可她却完全与他的希望背道而驰,她总是天没亮就起,却又总是在很多宁静的c惊险的时候安然入睡。 比如这个时候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李言蹊,见她呼吸慢慢的平和,左手一点点从身上滑落搭在腿边,似乎是做了什么梦眼球转了转,带着纤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在眼睛下投出一道阴影,嘴角一缕似有若无的微笑,让他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起来。 他从来不曾如此细致的观察一个女子。 也从来不曾因一个女子的一个笑颜而心情愉悦。 他看了枕碧一眼,面容冷肃,目光里满是威胁,枕碧缩着脖子点了点头。他这才一改冷肃的面容,换上一副温柔的神情,轻手轻脚走到李言蹊身边坐下,垂下右手,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搭上李言蹊的左手,暖暖的,柔柔的,他几乎要用上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克制自己的右手不让它失去控制的直接握住那只手。 他那样怕,怕自己再一不小心打破此时的宁静与和谐。他笑了笑,最终收回手抬手去摸了摸李言蹊的头顶,被阳光照耀后的头发温暖而柔顺。他微笑着,收回手来,再没有任何小动作,只静静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如同看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李言蹊没睡多久,就被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惊醒,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又眯了眯眼,见周靖仍旧是她入睡时的模样规规矩矩的站在她身边,片刻的疑惑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周靖道:“立青如此尽职为师叔站岗,师叔很放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换一个名字 周靖低了低头,恭顺道:“这是立青应该做的。”枕碧咬着舌头看着两人,忍得十分辛苦,而且因为周靖刚才威胁的带有杀意的目光,她以后也必将忍得更加辛苦,才能不让自己把今日的所见所闻说出去。 琉素带着人回来的时候,李言蹊已经换了一副姿势坐好,腰挺得笔直,微微低头,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坐姿。 “郡主,奴婢已将人带来。”琉素躬身行礼。 那女子身子一震,抬头看了看李言蹊,慢慢的跪在了地上,“奴婢见过郡主,郡主吉祥!”李言蹊看了女子一眼,也没让她起来,只问道:“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却是个伶俐的,低声道:“奴婢在家时名字粗鄙,不宜污了郡主的耳。到王府来伺候时日尚短,总管尚未赐名。”李言蹊嗯了一声,笑道:“倒是个明白人儿。”见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勾了勾嘴角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既如此,我送你个名字可好?”女子立即伏下身去,以额头贴地,“奴婢谢郡主赐名。” “我见你温柔婉约,就唤你婉儿好了。”李言蹊看着婉儿神色无比认真的说道。婉儿有片刻怔愣急忙再次磕头谢恩。琉素与枕碧倒是神色如常,反而是周靖有些反常的在发呆。 李言蹊看了他一眼,和蔼可亲的问道:“立青对婉儿的这个名字有什么看法吗,或者说你有别的主意?”周靖这才回神,急忙道:“师叔误会了,婉儿这个名字很好,很配她。”李言蹊笑了笑,指着周靖对婉儿道:“还不快谢皇子殿下的夸奖!”婉儿错愕的抬起头来看了周靖一眼,又瞬间将目光里的错愕掩饰得很好,挪了挪方向,对着周靖又磕了个头,“婉儿谢二殿下夸奖!” 李言蹊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抬了抬手让婉儿站了起来,这才将人拉到面前,仔仔细细打量起来,打量完了,以一种商量的口气对婉儿道:“婉儿,我很喜欢你。你跟我回京城可好。” 婉儿一怔立即又要跪下,被李言蹊拉着跪不下去,神色为难道:“奴婢谢郡主厚爱,只是奴婢乃是王妃带回来的,王妃对奴婢有恩,奴婢生死去留都由王妃做主。奴婢有罪,不能自作主张答应郡主。”李言蹊笑了笑,拉她站直了身子,这才轻松道:“我当多大点事,看你说的如此严重的样子。外祖母那里你且放心,我与她说一声就是了。”婉儿还想再说,“可是”被李言蹊利落的打断了,“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午时在王府门口等我。外祖母那里,我自会去说。” 婉儿见李言蹊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免不了好奇,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郡主为什么一定要带奴婢去京城,郡主又是如何知道奴婢的?” 李言蹊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在周靖琉素枕碧同样好奇的目光中,缓缓道:“带你去京城因为听说你是从禹城来的,而我也刚从禹城路过,知道那里的情况,京城比临安离禹城要远,或许可以减少你的伤痛。至于为何知道有你这个人,昨日与外祖母聊天时听她提起的。” 婉儿看了李言蹊一会儿,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最后躬身行礼,“奴婢谢郡主厚爱!” 琉素心里却在打鼓,王妃昨日和郡主提过这件事吗?她一直伺候在王妃身边她怎么没听到?但看郡主一副信誓旦旦了然于胸的样子,又释然了,或许是她刚好走了神正好没听到这一段。 李言蹊大度的摆摆手,笑道:“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也该过去和外祖母用早膳了。”打发走了婉儿,才扭头看向周靖,将刚才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刚才有外人在,你没说真话,这时人走了,你还不说真话吗?” 周靖没想到她怎么突然又将关注落在他身上了,也一时没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低眉敛目道:“立青不明白师叔的意思。”李言蹊起身准备往回走,边走边道:“你知道。”语气平缓,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周靖无奈的抓了抓头发,快步跟上她的步伐,这才忐忐忑忑道:“师叔知道安亲王府里,你还有个妹妹吗?”李言蹊哦了一声,回头看他,“知道啊,母亲离世之后在她的灵堂见到过,我这妹妹怎么了?”俨然一副无知又好奇的神态。 周靖这才略略放了心,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郡主这位妹妹”他停了停,走到李言蹊身边看了看她的脸色,这才道:“你们家这位二小姐,小名就叫婉儿。” 李言蹊哦了一声,看了看周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哦了一声,才道:“怪不得!”便没有了下文。周靖一副老妈子的嘴脸,凑上去苦口婆心的与她商量道:“你既然要带这姑娘回去,叫这个名字,只怕会冲突吧,不如,换一个名字?” 李言蹊皱眉敛眸一副沉思的模样,片刻后对周靖道:“你考虑的很是,但换名字这是个大事,还需与父亲商议了才能决定,我不能贸然做主。” 周靖没听懂,疑惑的看着她,拧眉不解道:“这还需要与王叔商议?”李言蹊郑重的点了点头,无比诚恳的道:“是要与父亲商议啊,改了这个名字再换个别的名字,这是要入宗谱的,岂可马虎大意随意为之?”周靖这时才回过味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言蹊,咬着嘴唇小心的问道:“你,你的意思是让李二小姐换名字?” 李言蹊像看傻瓜一眼的眼神看着他,声音毋庸置疑,“然。” 周靖错愕片刻后恢复该有的从容,沉声问道:“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师叔您新收的那个丫环改名字吗?”李言蹊很坦然的看着他,“不是。”又冷笑了一声道:“有谁规定了那位妹妹用了这个名字别人就不能用了?她若是不喜欢与别人共用一个名字,她且自己改了就是。我为何要让我的人改名来迁就于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很大成见 周靖此时觉得,这才是李言蹊该有的态度与做法,她若是真的因为李婉心的缘故而让那个丫环改名,那样的李言蹊才不是他认识的李言蹊。他笑了笑,李言蹊,果然是个不能以常人的眼光看待的姑娘。 他看上的姑娘。 可他却又总觉得,李言蹊对李婉心,似乎有一种说不清的恨意,这种想法只持续了片刻就被他打入冷宫。李言蹊与李婉心甚至不曾见过,听李诚说她刚满月就被梨花谷的掌门抱入谷。而李婉心,是在李言蹊离开王府后一个月出生,仅有的交集也就是安亲王妃离世之后那短短的时间之内,这短短数日,她们二人年纪小小,又哪里来的怨恨呢。 周靖最后换了个方法问道:“只是师叔似乎并不喜欢李二小姐?” 李言蹊没有回答他,一路沉默。在周靖几乎以为李言蹊或许因为他这个愚蠢的问题在生气的时候,李言蹊的声音却淡淡的传入耳朵,“我与她从来不曾认识,又何谈喜欢呢?” 不曾认识,不会喜欢。 有的,只是隔着八年的怨恨与不可割舍的那一丝血脉相连。 但那又如何呢,她只是回去,索命,而已! 李言蹊陪临安郡王c王妃用过早膳,将琉芷小心翼翼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丢了的百岁丹呈给两位老人,又细细的交待了使用方法,再被王妃拉着说了一早上的话。眼看着就到了午时,与王妃提了要带走婉儿的想法,王妃并没有推辞,笑呵呵的让她尽管带走,又关怀道:“蹊儿你久不曾回家,安亲王府现在乃是韩侧妃掌管王府内务,你回去,身边只怕没个贴心的奴婢,不如带琉素回去吧,她倒是个心细的。” 李言蹊专心的给王妃捶着背,闻言笑道:“外婆您也太操心了,琉素姐姐伺候您伺候惯了,要真跟蹊儿走了,蹊儿怕您用别的人用不惯。”又安慰道:“外婆您放心,蹊儿身边也是有贴身丫环的,只是有别的事没能和蹊儿一同来拜见外婆。她也是个心细聪慧的,外婆不用担心。”王妃点了点头,这才道:“外婆也是担心你初回王府,若是身边的人不厉害心细,怕你被王府那些势利眼的小人欺负。你从小在山谷里长大,不曾见识过内堂妇人勾心斗角的手段。” 李言蹊由衷的笑了笑,手势轻柔的帮王妃捏肩,“外婆,这些您都不用担心,好歹蹊儿也是先皇亲赐的一品郡主,有封号有封地。在王府,除了父亲,谁又敢给蹊儿脸色呢?” 王妃这才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快午时了,蹊儿你既然还有别的事,就回去吧。”她纵然舍不得,却也明白,小小的临安郡王府,拦不住她即将展翅高飞的外孙女。 天空碧蓝如洗,一望无际,她也向外看了看,感念外婆的细心与体贴,笑了笑,也不曾多说什么,重新走到王妃面前,跪下,“蹊儿不孝,拜别外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在外人看来,她这简直干脆得有些冷血了。 李言蹊又去辞别了临安郡王,最后拎着两个累赘离开了王府。李言蹊并没有第一时间回云清客栈,带着周靖和婉儿在临安街上四处走动。婉儿有些不解的看着李言蹊的背影,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又不敢问。再偏头看一看站在李言蹊身后走在她前边的周靖,更是不解。反倒是周靖跟着在相同的街道上来来回回走了几转后察觉到不对,立即走到李言蹊身边,指着右手边一个卖伞的小摊,道:“师叔,这条道我们已经走了四次了,你该不会是还没想好要去哪儿吧?”其实,他内心更想问的是,你该不会是不认识路了吧?但他周靖,向来不是如此不识时务之人,他懂得,这个时候就算李言蹊真是不认识路,他也得给她留下面子,以后才好相见嘛。 李言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见那卖油纸伞的姑娘有些眼熟,皱了皱眉,这才道:“听说临安有个红袖楼,本想着过去看看。”头疼的捏了捏鼻梁骨,继续道:“谁知道不认识路了。”周靖一听,乐了,他原本想着给她留个面子,谁曾想她自己倒是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他笑了笑,转身指着身后的路,道:“红袖楼这地方,我也听说过,似乎在一个叫天水巷的小巷子里。师叔,咱们走错了方向。” 李言蹊大喜过望,一把抓住了周靖的衣袖,眨巴眨巴眼,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将周靖看定,“你认识路?快快快,带我过去。”一把拽着周靖就往前走,周靖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继续指着相反的方向,“师叔,你好歹也换个方向啊!”李言蹊哦了一声,转过身来继续走,边走边对婉儿道:“你去云清客栈,找一个叫琉芷的姐姐,就在那儿等我吧。” 打发走了婉儿,才一把放开了周靖的衣袖,又自顾自的整理了一下自己一点也不皱的衣摆,敛眸道:“你在前边带路吧。”周靖对她突然转换的态度有些反应不过来,犹自怔怔的看着被李言蹊握皱了的衣袖,片刻后看了一眼婉儿离开的方向,笑道:“你就放心让她自己回去,万一跑了呢?” 李言蹊笑了笑,目光平视前方,声音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她不会。” 周靖嗯了一声,看着她,又看一看前方的路,道:“走吧,我带师叔过去。”自然而然的伸手去牵李言蹊,被李言蹊略略侧身躲过了,他也不觉得难为情,道:“怕师叔不认识路,走丢了。” 李言蹊哦了一声,淡淡道:“丢不了,走吧。”临安,她来过许多许多次,但她,不能让周靖知道。她此时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不认识路才是正常。 两人一路无言,周靖便想着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你怎么确定她不会跑?”这个她,自然是指婉儿了,他还不太习惯叫别的人这个名字。 李言蹊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你似乎对我给她起的这个名字还有很大的成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红袖楼 周靖一愣,本能的张口说没有。 李言蹊也没过多的追究,道:“安亲王府再怎么说也比临安郡王府显贵,她既愿意留在外公府上,又怎会不愿留在安亲王府呢。”对方给外公外婆送来一份大礼,这份礼她却喜欢得很,带走,也没什么。就如同她曾经和琉芷所说的,永远不要小瞧梨花谷的实力。京城里,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她虽不敢断言完全一清二楚,但要掌握个十之八九也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送婉儿来临安的人,恐怕更希望婉儿留在她身边,直接打击她就是打击安亲王府,总比间接伤害外公外婆来得实在。 周靖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乃是事实,等闲之人听闻安亲王府之名,哪有不艳羡的。能进王府已是难于上青天,更何况有这个机缘能直接跟在郡主身边。要知道,整个大靖,明昭郡主的声名与荣耀,甚至是几位公主都不能比拟的。想到这一点,便不再纠结,又将别的问题拿来问李言蹊,“你要去红袖楼,可是听说过红袖楼的传言?” 李言蹊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红袖楼真的有这么出名吗?我也是从客栈伙计那里听得一二,今日正好无事,才想着去看一看。” 周靖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李言蹊,半晌,声音里仍旧带着惊讶问道:“作为大靖人,你居然没听说过红袖楼?” 反倒是李言蹊惊讶了,惊讶过后茫然的看着周靖,“作为大靖人,一定要知道红袖楼吗?不知道红袖楼就不能是大靖人了吗?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道理。”周靖抚着额头感叹,原来这个世上还真有人不知道红袖楼的存在,对于红袖楼,他很乐意为她讲解,遂在李言蹊期待的眼神中越发觉得她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可以给他表现的机会嘛。 周靖边走边道:“其实我也没去过红袖楼,一切都是听来的。虽然不知真假,但你就当个故事听好了,不用太在意。” 李言蹊扬了扬眉示意他尽管说,周靖得到鼓舞,又看她明明一副很想知道却要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忍不住又想逗逗她,遂开口道:“我若是讲得好,你给什么奖励?” 李言蹊目不斜视,伸手抚了抚银手链,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周靖没想到她突然这么好说话,愣了片刻后却是一反常态的正经,道:“你如果觉得我说的好,”他突然加快步伐走到李言蹊前边,转身面对李言蹊,虎视眈眈的看着她的眼睛,却是小心翼翼道:“可否,逐我出师门?” 李言蹊停下脚步,抬头与他对视,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这是何意?” “逐我出师门,从此我不唤你师叔,你依然可以叫我立青。我想站在你身边,以朋友之名。”他突然之间想明白了,要想真正接近她c了解她,以一个师侄的名义是不够的;她在他们梨花谷里,辈分何其高师侄何其多,哪里有他出头之日。眼前,他能做的,就是尽力摆脱这个不伦不类的师侄身份,以后的,再慢慢图之。 李言蹊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绕过他继续往前走,“随你。”他从来不曾拜入师门,又何谈逐出师门? 这是最敷衍的话,此时在周靖耳朵里却是今年听到过的最优美动听的声音,他本能的张口就要说一声“谢师叔成全!”话到嘴边被他咽了回去,想了想,突然伸手去拍了拍李言蹊的肩,“蹊儿,我听郡王和王妃都如此叫你,我便也如此叫你吧。” 李言蹊略略低头看了一眼搭在她左肩上的手,再抬眸看一眼周靖,面无表情的一眼,却让周靖顿时觉得手被烈焰烫了一下,手一抖便急忙收了回来,有些讪讪的站在她身边。 李言蹊挑了挑眉,扶一扶腰带上系着的玉佩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人前,你还是唤我郡主吧。” 周靖嗯了一声,自作主张的补充解释道:“回京之后人前我自然会叫你郡主,嗯,人后嘛,就叫你蹊儿好了。”李言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周靖就当她默认了,眼底浸上喜色,缓缓道:“这红袖楼啊,听说已经存在好几千年了,在大靖c在前朝之前就一直存在。任朝局如何变革,它一直都稳稳的矗立在临安,不曾受到半点影响。”见李言蹊果然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在脑海里开始搜索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红袖楼的一切信息,“这红袖楼,原本就是十分神秘却又强大的存在。听闻几千年前开始,红袖楼就一边卖着各色绣品一边出卖愿望。很神奇吧,据说只有红袖楼那位主人的有缘人才能从那里买到愿望。” 周靖口中的红袖楼,乃是大靖甚至周边各国各个阶层心里最神秘也最强大的存在。红袖楼的神秘在于没人知道它从何时开始出现在临安,没有人知道红袖楼的主人是什么身份,曾经有一位当权者,穷其一生探查追寻这位楼主的身份而一无所获,最终遗憾离世;当然,也没有人知道怎样才算那位楼主的有缘人,所谓买卖愿望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红袖楼的强大在于,传闻这位楼主有逆天改命颠覆乾坤之能,擅长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机巧阵法,呼风唤雨c飞天遁地c起死回生无所不能。 说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却显得异常冷静,只扭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道:“原来外边都是这么传的” 周靖没听明白她的话,只当她是不信,又继续口若悬河,“蹊儿你可别不信。相传,前朝的前朝那位末代皇帝,原本怀着一颗诚挚的心三请红袖楼主出山,三次被拒,甚至连红袖楼的大门都不曾进得。那位皇帝觉得在红袖楼丢了脸,恼羞成怒,又想着卧榻之侧哪容他人酣睡,回京之后立即发兵三万围困红袖楼。哪知那三万大军却被困在临安城外整整一月。原本六月酷暑的天,城外反常的足足下了半月的雪。大军仓促而来,想着只是围困小小一个红袖楼,又因原本就是六月天,故以不曾备下粮草棉衣。”他眼里满是对红袖楼那位楼主的崇拜与憧憬,“他们在城外整整冻了半个月,饥寒交迫之下最终无功而返。而那红袖楼的主人,据说连门都没出过。临安城虽是一方小城,但却未有任何一点损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竟是个姑娘 李言蹊唔了一声,神色不明的看了周靖一眼,“你倒是知道的挺多!”周靖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也知道,这样的存在,不管在哪个朝代,其实都是让当权者颇为忌讳的。”压低了声音道:“父皇自然也是顾忌着红袖楼的,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也才知道这么一点无关痛痒的消息。”咳了一声,继续道:“但据说这位楼主乃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个性,前朝皇族知道这一点,所以与红袖楼倒是相安无事。父皇嘛,爱惜他的皇位,自然也不会拿他的江山来做赌注。”说到这里,恍然觉得说得远了,又将话题扯回来,继续道:“接着刚才的说,那三万大军最后无功而返,威风凛凛而来垂头丧气而回。这也就算了,原本十分平和繁盛的朝局,在大军归京之日一夕之间被打破,天下大乱,王朝内忧外患顿起,一时天下群雄割据,不过一月,这个王朝就彻底变成了历史。” 李言蹊终于停下了脚步,似是不信一般将周靖看着,见他果然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笑了笑,一本正经道:“果然这么神秘而强大,那我是得见一见。”周靖急忙附和道:“很是!”却又听李言蹊言笑晏晏的补充了一句:“这样才显得我与众不同嘛。” 被口水呛住的周靖咳了两声,他真是搞不明白这个姑娘,永远也猜不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真是让人头疼,却又有些期待。 巷子里清冷非常,阳光从两边房舍折射下来,却没有带来丝毫炙热,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清凉之感,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走动,倒像是个早已废弃无人敢踏足的阴森之地。 红袖楼门口,周靖默默的打了个冷噤,与李言蹊两人刚好站定,抬头看看门口挂着的古旧的匾额上边三个行书“红袖楼”,再看一看依旧紧闭的朱红大门,他无奈的摊开手,看着李言蹊道:“蹊儿你看,你我果然都不是与众不同之人。”李言蹊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上前两步走到大门口,右手半握成拳,在门上敲了敲。片刻后回头对周靖莞尔一笑,指着门认真道:“来了。”周靖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她听力异于常人,应该是听到了来开门之人的脚步声。想了片刻上前两步,将李言蹊拉过来一些,不动声色的站在李言蹊前边,将她护在了身后。虽然知道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但这地方太过诡异,若是有个万一,总不至于让她第一时间受到伤害。 此时周靖的神色,坚韧而冷肃,是李言蹊从来不曾见过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周靖身子一僵,伸手护着李言蹊后退了一步。出于习武之人的直觉,他本能的从开门的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勉强维持着笔直的身姿小心的护着李言蹊,目光一瞬都不曾挪过的紧紧盯着缓缓打开的门。 这样的紧张只持续了片刻,在周靖目瞪口呆的看着红袖楼大门打开,走出来个气质婉约如兰的柔弱姑娘后,那强大的压力也瞬间荡然无存。 那位姑娘将两扇门都打开,自言自语道:“呀,都这个时辰了,姑娘才让开门,也不知到底还做不做生意了。”话刚说完,捂着嘴,像是刚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一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姑娘说的果然不错,这个时候开门,原来真的有生意!”向旁边站了站,先看一眼周靖,又看一眼自她打开门就被周靖无声护在身后的李言蹊,伸手笑道:“两位请。”李言蹊的目光自她出来就一直定在她身上不曾挪过半分,没说话,由周靖拉着手腕跟着那姑娘进去了。进门的那一瞬间,她勾起嘴角笑了,转瞬即逝。这姑娘,身上有姑姑的气息呢。 那气质如兰的姑娘带着李言蹊和周靖一路进了门,入眼满目琳琅的绣品,全是大红的颜色,再无别的颜色。周靖眼风里四处看了看,笑道:“这里原来只卖喜庆之物。”那姑娘看了李言蹊一眼,弯腰行礼道:“姑娘与公子稍后,我去请我们姑娘。”李言蹊点了点头。周靖一门心思早已铺在那一袭大红的描龙绣凤的喜服之上,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件嫁衣的一角,仔仔细细观看上边绣着的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稀罕的几乎舍不得放开手,扭头对一直站在他身边神色平静的李言蹊小声道:“蹊儿,我估计,这里这位主人,怕是一位鹤发鸡皮的老人。” 李言蹊挑了挑眉,脑海里回想了一番她姑姑的绝代姿容,绝对和鹤发鸡皮这样的词语半点不搭边,对于周靖为何会下这样一个结论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猜想,表示很好奇,不由问道:“何以见得?” 周靖献宝一样将那件嫁衣小心的捧到李言蹊面前,指着上边用金线绣出的栩栩如生的凤凰,道:“你看这针脚,看这绣工,没个几十年的功夫,哪有这等水平。” 师父他老人家纵横江湖几十载,自诩天下万物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当时年方五岁的李言蹊拿着个尚未动针的荷包去请教她无所不能的师父,师父虎着脸把她赶出了房间。从此她就知道了,天底下其实还是有师傅不会的东西。师父不会,他老人家一手教出来的李言蹊自然也不会,周靖所说的,她因无知所以保持沉默。但对于另一点,还是持有好奇心的,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我因从小在谷里长大,家师不曾教导女红是以对此一无所知,这很正常。但立青你”她上上下下将周靖打量了一遍,这才道:“你作为一个七尺男儿,对刺绣女红一事如此擅长,这会不会就太不正常了些?”挑眉,看向周靖,揶揄道:“莫非,你原来竟是个姑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招架不住 在看到李言蹊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的时候,周靖就知道她接下来准没好话,已然做好了被她打趣一番的准备。但纵使他再准备充分,也被李言蹊最后一句话惊得有些哑然。 他好好一个七尺男儿,健朗壮硕c风流倜傥,竟被她说成是个姑娘!天底下有他这么俊美壮硕阳刚的姑娘么?哑然之后却是将那身嫁衣展开,登时金色凤凰如同展翅欲飞翱翔九天,他笑着将嫁衣往李言蹊面前比了比,没说话,心里却在盘算着,这嫁衣绣工如此精致样式也很是典雅大气,他是否应该好好与这里的主人交流交流,让她为李言蹊量量尺寸,然后专门为她量身定做一套嫁衣,然后他风风光光的把媳妇儿娶回家? 嗯,这倒是个主意。看李言蹊目前的情况,其实可能大概不大待见他,他尚需努力。努力的这几年,正好为她准备嫁衣!想想都觉得自己太明智了! 周靖想得入了神,一时之间没有将嫁衣拿回去。李言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旁边走去。等周靖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姑娘领着另一个面带纱巾的姑娘款步而来。 面纱并不见得有多厚,但就是那样一层薄纱,他却看不清后来的那位女子的面容,只觉得如云如雾一般迷蒙。留在薄纱之外的一双眼,水润之中透着无限的睿智与看透一切的了然,似乎只要一眼,就能看清一个人的内心。及腰的长发光亮而柔顺,头上并没有华贵的发饰装饰,只用了一根木簪简简单单挽了个发髻,再簪上一朵桃花,简单却又雅致。一袭浅紫色的衣衫柔软而飘逸,勾勒得身姿玲珑妖娆,似九天仙子。本能的,周靖就扭头去看李言蹊,那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女子与李言蹊,在某种程度上惊人的相似,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相似。 李言蹊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难得的扭头过来冲他清浅一笑,周靖只觉得刹那春暖花开万紫千红。乐呵呵的傻笑了片刻,等李言蹊一声“姑姑”从口中唤出之时,他彻底傻了。 李言蹊没再看傻了的周靖一眼,径直走过去对着那女子盈盈一拜,规规矩矩恭恭敬敬,道:“蹊儿见过姑姑!”等女子将她扶起,这才看向周靖,道:“姑姑神通,就不用蹊儿介绍了吧。”见那女子弯了弯眉眼,这才对周靖笑道:“立青,这就是你口中”她咳了两声,稍稍加大了声音,道:“鹤发鸡皮的老人。” 周靖才刚找回点神智,正要拜一拜这位传说中红袖楼的主人,刚张了口弯下腰去,就听到李言蹊这么介绍自己,拜见的话卡在喉咙里,他自己被呛得咳嗽个不停,保持着弯腰执礼的姿势,艰难的接受着来自三个女子六道审视的目光。 反倒是李言蹊的姑姑,抬了抬手让他起来,声音清越空灵,“既是蹊儿的朋友,那便也唤我一声姑姑吧。”又扭头对带他们进来的姑娘道:“铃兰,你带这位周公子在这里转转,蹊儿跟我进去。”铃兰答了声是,周靖很上进的诚诚恳恳的唤了一声姑姑。 姑姑她点了点头,拉着李言蹊进了后堂。铃兰打量了周靖片刻,道:“周公子还请自便,铃兰还有些事便不相陪了。”说话间行了个礼退下了。 周靖在原地呆了片刻。 他以为李言蹊小小年纪在梨花谷里辈分高到连一些老者都要叫她一声师叔已经是很稀奇的了,可是,今天他才发现世界很大而他过于孤陋寡闻。且不说红袖楼的主人居然和李言蹊认识这件事该有多么不可思议。光是那个让李言蹊恭恭敬敬叫一声姑姑的姑娘,她的年纪看起来和李言蹊差不多大,说两人是姐妹也不为过,况且,安亲王何时有个妹妹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姑姑”,是哪儿来的姑姑呢? 红袖楼是个迷,红袖楼里这位“姑姑”是个迷,现在原本就像迷一样的李言蹊变得更加神秘了。 他有些招架不住。 原本想问一问铃兰姑娘,谁曾想,那姑娘跑得倒是挺快的。 他苦笑了一声,向四周看了看,整个大靖,这个世上,最神秘最强大的红袖楼,居然和安亲王府的明昭郡主有这样亲近的关系,这要是让父皇知道,真不知他会怎么想,还能不能睡得着? 此时周靖心里对红袖楼c对那位“姑姑”c对李言蹊的好奇已经远远超过这一屋子琳琅绣品的兴趣。他踱步在这屋子里转了转,忽觉一阵风吹过,让他顿觉全身说不出的清凉舒爽,扭头向风吹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李言蹊和“姑姑”离开的那扇小门。略略沉思了片刻,抬脚走了过去。 刚踏出那扇小门一步,顿觉空气清新怡人,不似红袖楼外闷热气滞,让他的四肢百骸轻松无比。入眼是一片绚烂的迷人的粉红,一簇一簇的桃花开在枝头,又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枝头上花儿便飘飘洒洒c纷纷扬扬追逐着清风而来,落在他的肩头c他的脚下他伸手将肩头的花轻轻的捏起来,放到鼻尖闻了闻,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不浓郁,清清淡淡,就像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一样。刚想要会心的一笑,嘴角刚刚上扬就僵住了,僵硬的抬起头再去看那一簇又一簇的绚烂,再看一眼至少四五人才能合围的树干,心里原本那一丝探究与好奇,慢慢变成了震撼与发自内心的敬畏! 现在是什么天气,六月酷暑,人站在太阳下一会儿都会觉得被烤化了,这里却凉爽的如同春日。这个时节,桃子倒是不少,桃花却必不能见,而这株巨大的桃花,至少也长了几百年了,那枝头竞相开放的那些桃花,那拂面的微风,无一不在向他说明着这里的与众不同c格格不入。若说他之前对红袖楼的传说还带着点不信,那此时,他完全相信,传说并不是传说,它可能,真实的存在过c发生过! 他缓缓的,绕着树干走了一圈,发现另一边树下有个长藤椅,愣了愣神坐下了。他想,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他的认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会记得 这边李言蹊跟着她姑姑一路绕过桃花树,向着后院的屋子走过去。进了屋子,姑姑随手指了指桌边一根凳子,李言蹊乖乖的走过去坐下,姑姑也在她身边坐下,再顺手除了面纱。李言蹊看着她的脸发了一会儿的呆,姑姑的这一张脸才是真绝色,要是让旁人看去了,不论男女只怕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她也是因为看了许多次,看了很久,才能做到如现在一般平静淡然。 姑姑并不是她的亲姑姑,算起来,算是她另一个名义上的师父吧。姑姑原名叫什么她并不知道,只知姑姑化名为若水,现在住在红袖楼,而红袖楼已经开了很多很多年。三岁时姑姑到梨花谷找到她,以后就时常去梨花谷教她。那些五行八卦c奇门阵法c不曾传世的内功心法师父教了她一部分,姑姑又为她补充c拓展c加强!如今十一年过去了,她长大了,姑姑的样貌却一如当年,没有半点改变。 如果说师父是这个世上除了舞蹈与女红之外无所不能之人,那姑姑就是真正的无所不能! 若水随意问了李言蹊几个问题,李言蹊一边出神一边回答,竟然也对答如流。若水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道:“怎么想到来红袖楼找我的?”她从来不曾和李言蹊提过红袖楼,李言蹊也并不知道红袖楼乃是她的家。 李言蹊笑了笑,道:“这片土地上,众所周知梨花谷的神秘;可是却有一个地方比梨花谷还神秘,这是红袖楼。师父他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姑姑却比师父更强大。所以蹊儿大胆猜测,或许在这里能见到姑姑。” 若水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包容宠溺,笑了笑道:“不错!”李言蹊得了夸奖,笑得越发明艳,想起来周靖和她讲的关于红袖楼的传说,挑拣挑拣着问道:“姑姑,我听说曾经有一位皇帝,因为来红袖楼请当时的主人出山助他,被拒后怀恨在心,回去不久就发兵想要围困红袖楼,结果酷暑的天被困在城外冻了半个月?大军回去了,那皇帝不久就亡国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若水听她说完,低头想了一会儿,再抬头,眼里是一片回忆的神色,轻笑,道:“原来这件事竟然传扬开了。不错,是有这么回事。” 李言蹊露出她这个年纪原本该有的天真与活泼的神色,目光灼灼的看着若水,眼睛亮晶晶的,略有些激动的问道:“这件事,竟然是真的?当时红袖楼的那位主人怎么做到的啊?姑姑也能做到吗?” 若水突然伸手摸了摸李言蹊的头,“姑姑不过是,顺手改了他的命盘。”一句话,同时回答了李言蹊三个问题。见李言蹊一副惊讶的神色,笑了笑,继续道:“皇帝的命盘一改,姑姑不用再动手,其余的事都会随之改变,至于之后谁当皇帝,自有天命。”李言蹊震惊之下将食指送进嘴里咬了一口,感觉到真切的疼痛才松开牙口,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崇敬的眼神看着若水,呐呐道:“姑姑,你” 若水又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声音且轻且缓,柔柔道:“蹊儿,其实你早已知晓,只是不愿相信罢了。”李言蹊默了片刻,最后终于点了点头,如姑姑这般神通之人,她一早就知道她不会是普通人。可亲耳听到,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李言蹊调整好情绪,又问了几个好奇的问题,一一得到验证,由最初的猜测,变成震惊,到现在的坦然接受平静对待,她觉得,只要是姑姑,一切都有可能! 相聚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的快。 李言蹊絮絮叨叨的与若水说着她一路走来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种种,若水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给她倒上一杯水让她润润嗓子。等她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垂眸算了算时辰,拉着李言蹊的手道:“天色晚了,你该回去了。” 李言蹊扭头看了看窗外,阳光正好,疑惑的看着若水,“姑姑?”若水笑了笑,只一个勾唇的动作,外边天色立黑,再不复刚才的明亮。李言蹊瞬间了然的点了点头,若水又笑了笑,天色回转,阳光依旧。 李言蹊站起来对着若水拜了一拜,道:“蹊儿拜别姑姑!此去长安,恐日后不能相见,蹊儿会时时想念姑姑。”若水扶她起来,看着京城的方向,“你此去,凶险重重,可需姑姑助你?”李言蹊摇了摇头,笑得明媚而坚定,“姑姑已帮了蹊儿许多。蹊儿自己的仇,总得靠自己来报。”停了停,继续道:“再说了,天下人都知红袖楼从不涉及朝政党争,蹊儿又怎能将姑姑拉进这一滩浑水之中呢。” 若水知道李言蹊向来说一不二的个性,也不多言,点了点头送她出去,临出门前,李言蹊扭头看着若水,道:“外边那位皇子殿下,知道我与姑姑的关系终究不好。劳姑姑费心,能不能”若水不等她说完,已点头笑道:“出了红袖楼的门,他不会记得。” 李言蹊原本就不担心周靖知道,此时得了若水的保证就更是放心。出了屋子,站在桃树下,抬头看了看那片片粉红,眼眸一转,调皮道:“姑姑恕罪,蹊儿突然想吃个桃子,请姑姑成全。”若水抬手一指,靠近李言蹊的一枝树枝上几朵桃花慢慢凋谢,瞬间结出几个桃子,眨眼的功夫已变得拳头一般大小,色泽明艳桃形饱满。李言蹊刚想伸出手去,那几个桃子就自动落了下来。一个落在李言蹊手上,另外几个正正砸在藤椅上睡着了的周靖身上。 刚好把他砸醒了。 李言蹊向若水扬了扬手里的桃子,走到树下拉了拉还没回过神来的周靖,道:“姑姑请我们吃桃子,还不快谢谢姑姑。”等周靖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收拾好几个桃子,站起来要给若水行礼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转身回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吃得下 周靖满脸茫然的看看手里的桃子,再看看李言蹊,问道:“你都和姑姑说什么了?”周靖此人,在称呼上向来很上道,很自觉。李言蹊指了指他怀里的桃子,“说怎样才能种出好吃的桃子。”周靖很想白她一眼说鬼才信你!但他忍住了,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怀里娇艳欲滴的几个桃子,赞叹一声:“姑姑种的桃,果然不错。” 李言蹊不再多言,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咱们回去吧。琉芷见我还没回去,该着急了。”周靖满意的看着他衣袖上李言蹊的纤纤玉手,点头笑道:“你可别再让我蹲房顶了。” 李言蹊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自言自语轻声道:“也要有你蹲的地方啊。”师父安排的那些隐卫,房顶基本上是他们的。 铃兰一路送李言蹊和周靖出了红袖楼,刚打开红袖楼的大门,眼前立时变做一片漆黑,光明与黑暗在这一瞬间这一扇普通的朱红色大门之间交汇,是一种言语与文字难以描述的震撼的美。李言蹊回头冲铃兰笑了笑,这才对又是一脸震惊的周靖道:“走吧,立青师侄。”周靖亦回头对铃兰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就要伸手去牵李言蹊,道:“这红袖楼果然不一般。”李言蹊已先他一步走出了大门,他急忙跟上,道:“你和姑姑都说了些什么?”话刚说完,后脚正好跨出门槛,追上李言蹊,继续道:“今天特意前来红袖楼,可惜,却没见着主人。” 李言蹊停了下来,扭头去看他,想着姑姑说的果然不错,他的确是刚踏出红袖楼的大门就忘记了,只是不知道,在他现在的记忆里,都记住了些什么,有些好奇的问道:“算是白来一趟,你可后悔?” 周靖目光温柔的看着李言蹊,坚定的摇了摇头,声音毋庸置疑,“作为最神秘的红袖楼的主人继续保持她的神秘,这原本就很正常。”他笑了笑,突然伸手过去捋了捋李言蹊耳边的碎发,道:“虽然没见到人,但那铃兰姑娘却答应了我件事,算起来,也不算白跑这一趟。更何况”是与你一起来的,去哪儿都值得。后边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考虑到要是说出来了,恐怕李言蹊会转身就走。 李言蹊弯了弯眉眼,嘴角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忍不住问道:“铃兰姑娘答应你什么了?”周靖将食指比在嘴边,做了个不可说的动作,继而笑道:“这么关心我?”李言蹊白了他一眼,再次向前走去,淡淡的声音传来,“不说便罢,哪有那么多问题。”周靖好心情的立即跟上,他软磨硬泡了许久,那位铃兰姑娘才代她家主人答应了,为李言蹊亲手缝制一套嫁衣,在她大婚之日送上。当然,她大婚之日定然也是他大婚之日。 虽然届时他的礼服可能会比她的稍微次之,但能让李言蹊穿上红袖楼的嫁衣,他依然很满意。当然,这些不能让她知道,否则,难保她不会将他顺手扔在临安!不能告诉李言蹊这个秘密,却也不能什么都说让她不乐,他总得找点别的来缓和一下气氛,遂又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几个桃子开口道:“不过这铃兰姑娘倒是热情,还送我们几个桃子。”又关心道:“蹊儿喜欢吃什么?与你认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你的喜好。” 李言蹊看了看他手里的桃子,又随手扬了扬自己手里拿着的那个更大些的,“喜欢吃桃。”周靖如获至宝一般,将手里几个桃捧得更加小心翼翼,“唔,我记住了。”又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言蹊,再接再厉问道:“还喜欢什么?”李言蹊低头认真的想了片刻,再抬头看着周靖,郑重道:“能吃的,都喜欢。”周靖的眼神有瞬间的暗沉,眨眼即逝,他掩饰的很好,继而笑了笑,道:“蹊儿真会开玩笑。” 李言蹊却是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我无意与你说笑。”又眨了眨眼,带了些少有的调皮的意味,“你不觉得,这样的姑娘很好养活吗?”周靖一时之间有些哑然,不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只一副虚心求教的神情看着李言蹊,月色下,她的侧脸柔和而恬淡,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她心情不错,“你知道,我母亲早逝,家里乃是韩侧妃做主。我不曾在父亲身边长大,也不曾与家里其他人有交集。我又在山野之中长大,不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现如今乍然回去,难免在规矩上犯些错误。师父说,京城里的权贵之家,最是看中规矩礼仪,要是谁没规矩犯了错误,是会被罚跪不给饭吃,更有甚者恐怕会被关禁闭”李言蹊慢慢变成一副惶恐的神情,看着周靖继续可怜兮兮的说道:“所以师父教导我,既然我于规矩一道上没什么指望,只能养成不挑食的好习惯了。纵使回去犯了错,给我一个馒头就点咸菜,其实我也是吃得下的。” 这种神情,是周靖在她面上从来不曾看到过的,若是她说话的时候眼角再挂上一两滴眼泪,嗯,倒是可以用得上梨花带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偏偏她形容得很惨也做出一副可怜兮兮模样,但眼里那一丝狡黠的笑意却出卖了她的内心。但不可否认,京城里许多人家或多或少都存在她说的情况,据他所知,她说的还是轻巧的,但凡大户人家里,有几家是没出过人命的? 不过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可李言蹊她,好歹是安亲王唯一嫡女,先皇亲封的明昭郡主,这些事,怎么想他都觉得不可能发生在李言蹊身上。但,不论是否会发生,他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周靖认真的看着李言蹊的眼睛,宣誓一样道:“蹊儿,你记住,只要有立青在,永远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李言蹊挑眉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笑着,却不曾笑到心里,“是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尚需努力 她那样的笑,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讽刺来的更贴切。周靖不知道她在讽刺什么,是他说的话,还是京城里那些动辄打骂闹出人命的人家?李言蹊却是收敛了那讽刺的笑容,停下脚步抬头定定的看着周靖,许久,轻声道:“周靖,请你记得今日的话。”也不等周靖反应,莞尔,重新向前走去。 周靖愣了半晌,若有所思的看着李言蹊的背影,纤弱娇小却又玲珑有致,一步一步走得离他越来越远,那背影,在月色下,却越来越强大。他看着李言蹊的背影,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他周靖,以大靖为名,向来说一不二! 回到客栈,远远的就看见客栈还亮着,在昏黄的烛火之下,门口一条人影晃了晃。李言蹊冲琉芷招了招手,琉芷已纵身一跃跃到了李言蹊身边,伸手扶着她的手臂,抱怨道:“小姐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琉芷等了您一天了。”李言蹊将手里的桃子顺手塞进琉芷手里,笑道:“知道你喜欢吃桃子,这不是满大街给你买桃去了嘛。”又指了指身边周靖捧着的六七个桃,“你拿去洗一洗,给大家分一分,这可是好东西。”姑姑红袖楼里那株不知四季的桃花结的桃子,不吃可就浪费了。琉芷答应了一声,对周靖行了个礼,这才伸手从周靖手里接过剩下的桃子抱在怀里,叮嘱李言蹊道:“小姐您肯定还没吃晚饭,您先等等,我去把李大公子硫云长生长青,哦,还有赵公子,还有那个婉儿都叫下来。” 李言蹊张了张口,艰难道:“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随便给我炒两个小菜就好了啊。” 琉芷已经一溜小跑跑开了,边跑边道:“小姐都没回来,谁敢吃饭!我让他们都等着呢!” 李言蹊抬头望了一回房顶,心里对那几个无端饿肚子的师侄护卫朋友小丫鬟说了声抱歉。周靖笑着拉李言蹊就近坐在了一张桌子前,冲她摊开了手,道:“我好心帮你的琉芷拿了那么久的桃子,你怎么谢我?”李言蹊低头扶了扶玉佩,摩挲着上头的纹饰,头也没抬,“我不是让琉芷分一个给你了嘛。”又抬眼看着周靖,苦口婆心一般开导道:“立青,做人要懂得知足常乐。” 周靖哭笑不得的点头说是,明明是他想要逗一逗她,却每每都被她故作老成的教育一回。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此时客栈已没什么人,故而十二他们下来的时候动静就显得很大,周靖看了看陆陆续续下来的几个人,站起来与十二和赵正卓打了声招呼复又坐下。几人又要给李言蹊行礼,她摆摆手免了,这才招呼他们道:“快坐下。”又抱歉的笑了笑道:“因我的关系,让你们饿肚子了,实在是我的不是。”众人齐说不敢。 李言蹊笑了笑,也不再多言,倒是赵正卓突然开口问道:“子言这两天是去哪儿了?” 周靖眯了眯眼,眼里一道精光掠过赵正卓的脸,转瞬即逝。他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不伦不类的师侄身份,厚着脸皮恬着脸,冒着手臂被卸的风险才敢叫她一声蹊儿,这小子,趁他不在的这几天,居然就敢堂而皇之的叫她的名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眯着眼等着李言蹊给赵正卓上一堂生动的剑法课,可李言蹊的行为却要叫他失望了。 李言蹊只是面色平静的笑了笑,道:“让赵兄笑话了。子言幼时有一好友居住在临安,我既然路过临安就没有不去拜访的道理。好友好客,热情难却,是以在她家多留了一日。” 周靖张口结舌的看着李言蹊,再目光喷火的看一眼赵正卓,这姑娘,张口就是谎言,简直信手拈来啊!哪里来的幼时好友,哪里来的热情难却? 赵正卓点了点头,笑道:“是该如此。”感受到一道不太友好的目光,顺着目光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周靖一脸诚挚笑意的看着他,他以为大约是自己的错觉,遂友好的冲周靖笑了笑,继续问李言蹊,“那周兄与子言又是如何遇到的呢?” 李言蹊正要开口说话,周靖却抢先一步答道:“正好那位好友也是我的好友,而我也正好在他们家做客。就一起回来了,是吧,子言?”子言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齿蹦出来的。 李言蹊扭头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片刻后点头对赵正卓道:“是,正好我那位好友,乃是立青的青梅竹马。要是立青足够努力,恐怕再过一段时日,我们就有喜酒喝了。是吧,立青?”相教于周靖的咬牙切齿,李言蹊的言辞算是亲切和善多了。 周靖见招拆招,笑道:“若要成就好事,还需子言你多多出力才好。”李言蹊言笑晏晏,点头如捣蒜,“会的,会的。”刚说完,却又有些发愁的c担忧的看着周靖,周靖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正要说话,就听李言蹊叹道:“哎,虽然我并不反对你们,但伯父伯母那里却不好办。”心疼的看着周靖,又叹了一声气,道:“可怜你们两个男子,虽然也是一片真情,却难以被世人相容理解。前路坎坷难行,立青你尚需努力。” 周靖正喝着茶,一口茶呛进喉咙里咳个不停,咳得面红耳赤;赵正卓不可置信的满脸惊讶的看着周靖,没想到他一个翩翩公子竟然是个断袖;十二硫云长生长青倒是有些了解李言蹊的脾性,同情的看着周靖友好的忍住了没笑。 刚洗好桃子飞奔而来的琉芷踉跄了一下,掉了个桃子在地上,她也来不及捡,只一脸惊讶的看着周靖再看看李言蹊。七八天前周公子不是还在向小姐表达心意嘛,怎么转身就成了个断袖,莫不是因为小姐拒绝了他他就对所有女子断绝了希望转而将目光落在寻常男子身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短袖情深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周公子,做事未免太决绝!琉芷正要为他叹息一把,恍然想起来小姐乃是回郡王府探亲,临安郡王夫妇两人只有一双女儿,并没有生下儿子,为了后继有人,于是从旁支亲戚里过继了一个孩子在养在名下,如今和周靖差不多大小的年纪。但临安郡王为了磨炼这位世子,早早的便将他送往与大夏相邻的边境从军,如今的郡王府,哪里来的公子与周公子断袖情深?想到这里已然明白过来,怕是周公子哪里又惹到小姐了,才被小姐如此大度的为他安排了一段不为世俗所容纳的感情。 想明白这一点,琉芷看向周靖的目光由刚才的震惊转为同情,喜欢上小姐的男子,命途真是用小姐的话说,真是坎坷难行!琉芷又看了周靖一眼,这才蹲下去将掉在地上的桃子捡起来,一路走到周靖身边,好心的伸手帮他拍了拍背。周靖总算缓过来,扭头看着琉芷诚挚的道了声谢,又无奈的去看一脸平静的李言蹊,不知道说什么好。琉芷从桃子里挑出最大的一个递给周靖,算是为小姐戏弄他还个不痛不痒的人情,免得他记恨小姐。毕竟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周靖谢过琉芷,接过桃子狠狠的咬了一口,琉芷觉得他肯定是把那桃子当成小姐泄愤了,她笑着看向周靖,这才道:“周公子吃了我家小姐的桃子,这件事就算两清了。周公子可别就此记恨上我家小姐!”虽然笑着,眼神却异常的犀利,周靖哪里会看不出来这已经是很明显的威胁了。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她身边有一个衷心护主的丫头,他很满意很放心! 得了周靖的保证,琉芷又挑出剩下桃子里最大的那个递给李言蹊,李言蹊含笑接过,对琉芷道:“你自己留一个,其余的分了吧。”琉芷眉开眼笑的又挑了个最大的留下,才一一分了出去,递给赵正卓的时候他摇了摇头拒绝了,“我从小不爱吃桃,就留给琉芷姑娘吧。”琉芷笑嘻嘻的谢了他一声,将桃子收了回来。 可这一下却又犯了难,一共九个人,却只有八个桃子。琉芷看一眼还没拿到桃子的婉儿,又看一眼她手里的两个桃,有些为难的看一眼李言蹊。这一眼,李言蹊已明白了此时情形,却不知是否是姑姑故意为之,她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一行有多少人,却不多不少正好少了婉儿的那一个,姑姑的东西,就算只是个桃子也是万般珍贵的。略做沉思后开口对琉芷道:“你既喜欢,便留着吧。”又安抚的看了婉儿一眼,道:“你琉芷姐姐素来最喜欢吃桃,今日你便先让给她吧,明天我让她买十斤给你。”婉儿原本也并没有想着能分给她,毕竟她初来乍到又是个无足轻重的丫环,但李言蹊却因此好言安抚,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急忙诚惶诚恐的答了声不敢,又要起身跪谢小姐。李言蹊使了个眼色,琉芷一把扶住她,笑道:“婉儿你别笑话我,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爱吃个桃子李子。明天我亲自去街上重新给你买,诶,你喜欢吃什么?” 琉芷哪里是就爱吃个桃子李子,苹果梨子葡萄荔枝桂圆红枣花生瓜子 没有她不爱吃的。 婉儿面色悲戚,小声道:“我从小长在贫苦人家,能吃饱已是福气,不敢奢望其他。”琉芷当即就有些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把桃子分一个给她,正要说话,李言蹊不轻不重突然咳了一声,话到嘴边被她咽了回去,“真是可怜,嗯,明儿琉芷姐姐给你买二十斤!” 硫云淡淡看琉芷一眼,道:“你以为都和你似的?”二十斤,吃得完吗? 琉芷哼哼的瞪了他一眼。 周靖已愤愤的啃完一个桃子,随手将桃核一放,扭头向今天对他尤其和善的琉芷道:“什么时候上菜啊,我快饿死了。”琉芷刚安抚了婉儿,又来安抚周靖,“周公子别急,总要做熟了才能端上来,夹生的吃了毕竟不好。”周靖点了点头,啃完一个桃子的他已经将心里的郁结发泄完毕,又雄心壮志的去和李言蹊说话,“子言,你还没吃过这儿的饭菜吧?我都尝过的,还不错,特别是他们家的鱼头豆腐汤,别有一番滋味。”扭头问琉芷,“琉芷姑娘擅长吃食,应该点了这道菜的吧?”琉芷自豪的点了点头,又对李言蹊殷勤道:“小姐,真的,这汤真不错!您一会儿可以多喝点。”李言蹊嗯了一声,却道:“我还是想吃些能饱腹的。”琉芷急忙道:“有的有的。小姐您还不放心我嘛。” 周靖关切道:“还是先喝点汤再吃别的,对肠胃好。”李言蹊笑了笑,却岔开话题道:“我是否还需要领着我这一群师侄护卫丫环给你道声谢,谢你特意提前为我们安排好食宿?”周靖愣了片刻,笑道:“果然瞒不住你。”李言蹊不置可否,淡淡道:“看来,我以后该换家客栈了。这么容易就被你摸清了住店的习惯,真不知是好还是坏。”周靖将头探过去,小声道:“禹城有家云奕客栈,这里叫云清客栈,我估摸着以你的习性多半会来这儿。”停了停,又道:“不过这临安十一家较大的客栈我都做了安排,总不会落空。” “你钱是不是多的没处花了?”李言蹊挑了挑眉,“与其这样浪费,不如送给我,我帮你花在实处,又不浪费还能帮你挣个贤名。”同样压低了声音道:“二皇子殿下以为如何?”周靖眼睛亮了亮,笑道:“好啊,你来当我的皇妃,我所有家产都归你管。”李言蹊瞥了他一眼,当没听见。 说话间,伙计已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菜上来,李言蹊扫了众人一眼,见除了周靖之外大家都不曾吃那桃子,遂开口道:“我好心为你们带回来的桃子,你们可别不吃辜负我一番好意。”姑姑的东西,不吃下去,那就是吃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喜爱驾车 周靖看了一眼面前的桃核,咳了一声,强调道:“桃子是子言的,出力的却是我。咳咳,大家别辜负了我们两人的一番好意。”几人答应了,说待会儿吃,李言蹊的态度却是一反常态的坚决,摇头道:“就现在吧,吃完了大家再吃饭。”十二不解的看向李言蹊,却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遂又扭头向周靖求解,周靖只郑重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多问只管吃就好。这几个看似普通的桃子,乃是来自红袖楼,既然来自红袖楼,那就一定不普通。在他看来,拒绝了这个桃子的赵正卓真是没有口福。这桃子,别的且不说,倒是清脆可口得很呐!眼风里扫到一直保持沉默一副唯唯诺诺模样的婉儿,眼里弥漫出疑惑,蹊儿宁可让琉芷多吃一个也不愿给她,是有何原因?只是因为她是刚来的与蹊儿没什么感情么?可蹊儿她,会是这样的人吗?片刻后,却又释然,她还真是这样的人如她之前所说,既不曾相处何来感情,没有感情,她自然不会顾及这个半道上捡来的可怜丫头。 这也情有可原。 几人在李言蹊的几乎算是威逼的目光下,开始咔擦咔擦的啃桃子,琉芷左右手各抱着一个桃子,看着李言蹊商量道:“小姐,我一会儿当宵夜削了皮再吃可以吗?”李言蹊低头想了想,道:“当宵夜可以,不能削皮。”又强调道:“我好心好意千里迢迢不辞辛劳给你带回来个桃子,你居然还想削皮,真是太不体谅珍惜我一番心意了。”琉芷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言蹊,觉得今天的小姐真是难搞。周靖凑热闹的道:“是我好心好意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带回来的。子言你记错了。”李言蹊嗯了一声,并不和他抢,又对琉芷道:“为了立青的这一番好意,你也不该削皮。” 琉芷苦闷的看着李言蹊,再看一眼周靖,这两人,何时站在一条船上了?琉芷看向李言蹊面前的那个桃,问道:“小姐呢,您怎么不吃?”李言蹊伸手拍了拍那个桃子,嗯了一声,道:“我也留着一会儿当宵夜吃。”见琉芷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强调道:“不削皮。” 在临安短暂的停留之后,李言蹊一行人便又重新收拾东西上路。周靖很有前途的自觉的走过去要为李言蹊驾马车,婉儿瞠目结舌的看着周靖半天合不上嘴,又艰难的扭头看一眼一脸淡定的李言蹊,觉得她简直是不能理解这两个人的想法。 李言蹊笑了笑,果断的拒绝了周靖的一番殷勤好意,淡淡道:“你既已不是我梨花谷的弟子,不用称我一声师叔,自然不能劳你大驾亲自为我驾车。”指着十二身边小二牵着的另一匹马,继续道:“已重新为你置办了马匹,你要么选择骑马,要么”又看了一眼已然成为赵正卓座驾的原本属于周靖的马车,“要么与赵兄同坐。” 十二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身边那匹全身雪白的马,笑道:“周兄不如与我等同乘。”揶揄道:“与几个女子同乘马车,实在不是我等大丈夫的作风。”周靖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笑道:“李兄所言恕我不能苟同。”十二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看着他,他继续道:“我尚未娶亲,实在算不得谁的丈夫,更算不上大丈夫。”他看着李言蹊,意有所指道:“固然我早晚有一天会成婚会成为别的姑娘的丈夫,且我一定会是比她大许多的大丈夫咳咳,但现在嘛,我还需努力,所以坐一坐马车也没什么。”琉芷扶着李言蹊上了马车,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固执站在马车旁边的周靖,觉得他真是厚颜无耻到了一定的地步。又看了一眼一脸无奈状的十二,叹了一声气,李大公子要想和这位周公子讲道理还真是,自找苦吃! 正要上马车的李言蹊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周靖,再看一眼被周靖拽在手里的裙角,皱眉。周靖一副无赖样,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李言蹊,半晌,厚颜无耻道:“子言你大发慈悲体谅体谅我,我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实在不会骑马。”见李言蹊一副鬼才信你的模样,再接再厉继续瞎掰道:“况且我小时候骑马摔下来受过伤,实在不敢独自骑马。” 李言蹊再看一眼她被拽住的裙角,看一眼琉芷,琉芷会意,伸手拔出佩剑对着周靖的手腕就刺。周靖手迅速一缩逃过一劫,心有余悸一般拍着胸脯道:“子言你也太狠了!我动作稍微慢一点今天这手可就废了!”李言蹊轻轻哦了一声,道:“下次让琉芷出剑更快些。”说完就要重新上马车,又被周靖不怕死的拽住了裙角,“子言,我驾车没什么的!”扭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婉儿,婉儿缩了缩脖子默默的后退了两步,只要婉儿不说,又有别的什么外人会知道他堂堂皇子殿下曾为郡主驾过车呢,“没人会知道的,子言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我家小姐才没那么无聊呢!”琉芷首先就不乐意了立即开口道。周靖笑着点头,“是是是,琉芷姑娘说的都对。但请子言体谅!”李言蹊并不体谅,琉芷指了指周靖的马车,指点道:“周公子不敢骑马喜爱驾车,可以过去驾你自己的啊!” 周靖觉得琉芷姑娘她,多半对他有意见!这可是个大问题,不能先拿下姑娘的丫环,怎能顺利拿下姑娘的芳心?真是让人着急上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厚着脸皮拽住李言蹊的裙角不放,“子言,你忘了在好友家的时候你答应了我什么?你答应会带我回去,护我安全!”李言蹊微微偏了偏头,是有这么回事,但她不正是在为带他回去努力么,“你要如何?”周靖指了指那匹等他临幸的白马,又指了指自己的车驾,委委屈屈道:“你让我骑马回去,或者坐我自己的马车回去,都是我自己回去的,并不是你带回去的。子言你可不能食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梨花醉 琉芷咬了咬嘴唇,诚恳道:“周公子,你你你厚颜无耻强词夺理!” 周靖得体的拱了拱手,笑道:“多谢夸奖。”又继续看着李言蹊,“子言,你怎么说?”李言蹊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点头道:“嗯,琉芷说得对,你果然厚颜,的确无耻。”周靖噎了片刻,缓过来苦恼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李言蹊无语的抚了抚额头,最终妥协道:“上来吧。” 周靖喜上眉梢,道一声多谢,又让在一边,诚恳道:“子言先请吧!”李言蹊不置可否,勾了勾嘴角,转身上了马车,琉芷回头嘱咐婉儿道:“马车上坐不下了,婉儿你去和赵公子挤挤。”婉儿听话的嗯了一声,转身往后边的马车走去,琉芷点了点头,又对周靖道:“辛苦周公子!”说完转身进了车厢。刚进车厢,周靖就跟着掀帘子弯腰进来了,琉芷皱眉道:“周公子你”被周靖打断后面的话,“既然子言亲自带我回去,我自然不宜再驾车,没得让车夫丢了饭碗。” 已然准备闭目养神的李言蹊对琉芷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说,周靖此人厚颜的程度乃是她们望尘莫及不可估量的,何必多费唇舌。琉芷乖巧的哦了一声,开始专心致志的烹茶,不过一炷香功夫便满室茶香。 婉儿依言去了赵正卓的马车,赵正卓见她过来愣了愣,随即下车让她坐了上去,这才笑道:“婉儿姑娘且放心乘坐,在下与李公子他们一同骑马。”转身走到十二身边,牵过小二手里的马,冲十二道:“一路行来皆是马车代步,如李兄所言,在下一介男儿,自该纵马驰骋。”十二笑着与他寒暄了几句,展目看众人都已安置妥当,这才让一行人出发。 马车里,婉儿望着车顶发呆,片刻后,嘴角上扬,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与狠绝。 闻着茶香,周靖笑弯了眉眼,对琉芷递上的茶爱不释手,发自内心的赞了琉芷一声:“琉芷姑娘好茶艺!”琉芷含笑受了,周靖又与李言蹊道:“我原本以为你的琉芷只是武功高强,不曾想她亦精于茶道。你们梨花谷,倒还真是个不一般的地方。”李言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话语里几分真几分假,“我见你骨骼惊奇,才存了收你入门的心思,让你叫我一声师叔。奈何你心性不定不能吃苦,非让我逐你出师门,既出了梨花谷师门,自然再没有一睹风采的机会。”周靖呡了一小口茶,挑着李言蹊话语里的漏洞道:“我记得,最初子言你说过,我天资不高太笨了,不够格你亲自教我。今天怎么我就骨骼惊奇了?” 琉芷扇着小火炉的手顿了顿,心道周公子您心也真大,小姐这样的评价亏你还能记得清楚c还能坦然说出来与小姐辩上一辩! 李言蹊想了想,道:“这话我是说过不假。我的意思却也没有冲突,做我的弟子你的确笨了些还不够格,但做梨花谷一般的弟子嘛,你的确骨骼惊奇,还是够的。” 周靖绝了再与她在这个问题上争执的心,垂眸专心的喝茶。 他不打算再说话了,却并不代表李言蹊无话可说了,她重新睁开眼,看着周靖,道:“听说你在禹城得罪了人?”周靖想也没想点头,李言蹊笑了笑,继续道:“得罪的是城守大人吧?”周靖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笑道:“蹊儿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李言蹊笑了一声,道:“也算不上灵通,只是自打你与我们一同住进客栈之后,十二他们四天之内赶走了六七批前来杀你的人。想不知道也难。” 周靖一副惊讶的模样,将茶杯放下,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他自然知道等那城守回过神来知道被骗了会派人来追杀,只是没想到竟然派了如此多的人动作又这么迅速,而且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李诚他们阻拦!这样看来,那两本账本里的东西定然干系重大,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小小城守如此大动干戈!账本里是些什么,他这些天忙着讨姑娘欢心其实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他倒是有必要好好看一看了。 李言蹊见周靖一副沉思的模样,给了他一盏茶的功夫任他去梳理,她只静默的喝着她的茶。茶闭,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道:“带你回京护你安全我已做到。不如”她抚了抚手链,“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她的声音且轻且缓且柔,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的力道,让周靖刚回过神来又有些恍神,一时之间没有回答。李言蹊也不急,一下一下抚着手链,带着一丝浅淡而柔和的笑意,等着。 许久,周靖终于回神,抬眸与李言蹊目光对视,含了几分好奇与探究,“蹊儿要与我做什么交易,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斟酌斟酌。” 李言蹊这才莞尔一笑,顿时整个车厢如浴春光,周靖觉得他简直都要被她的一个笑摄去心魂了,果然古人说得不错,美人倾城他定是宁要美人不要江山之人,“你将那两本账本与我看一看,一炷香功夫便还你,如何?”周靖看李言蹊看得有些呆,闻言与李言蹊对视,认真道:“你连这个都知道?但这是重要的物证怎可轻易视人?蹊儿你打的什么主意?” 李言蹊挑了挑眉,略略勾了勾嘴角,笑道:“不过只是借来看一看罢了,一炷香功夫,你难道还怕我做些什么吗?”周靖闻言转念一想,那两本账本上所记繁琐且复杂,的确如她所言,一炷香的时间做不了什么,更何况他还在面前呢,也不怕她做些什么小动作,再想想,她似乎也没有理由阻碍他接下来要做的,遂又一脸笑意的讨价还价,“那蹊儿你给我什么好处?” 他既然这么问,那就代表他已经同意了,李言蹊这才从心底笑了出来,缓缓道:“听闻二皇子没别的什么爱好,独爱景城云家的一坛梨花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太贪心了 周靖一听,眼睛登时一亮,这梨花醉,乃是云家从不外传的秘方,京城里一般的显贵人家都没有资格一品,他也是因为前几年云家上供的酒里有几坛梨花醉,机缘巧合父皇全赐给了他,从此便爱上了这酒的醇香,奈何云家每年只上供那么几坛,纵使父皇全赐给了他也不够他喝的,况且偶尔还要待个客,今次他离京外出游学,路过景城之时特意上门求酒,却吃了个闭门羹,本以为就此无望可听李言蹊这么一说,似乎她那里能有个一两坛? 不顾身份男女大防不要脸的厚颜凑过去,眼巴巴的望着李言蹊,声音里带了几分雀跃与忐忑,小心翼翼问道:“莫非蹊儿你这里竟有梨花醉?”这真是太不可思议太让人惊喜了!李言蹊不置可否,只凝眉看了看琉芷,琉芷点点头笑道:“路过景城的时候曾去云家拜访,云老家主热情,送了我们小姐五坛梨花醉,都在后边专门运送物件的马车上呢。”周靖隔着马车向后边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后边哪还有什么专门运送物件的马车?”又愤愤不平道:“我曾特意前去拜访,却连云老家主的面都没见着,这也就罢了,毕竟他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但我居然连一壶梨花醉都没求到,更别提一坛了,他他他,他居然一口气送了你五坛!要知道,云家每年进贡皇宫的也就是十坛啊”琉芷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周公子,你怎么连云家每年上贡什么酒贡多少都知道啊?” 周靖张了张口,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李言蹊知道他的身份却并不代表这一行人每个都知道他的身份,他刚才话语里不小心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东西,正想开口挽回一下,李言蹊已笑着对琉芷道:“京城里都是达官贵族,这些事情自然不是秘密,立青知道也很正常。”琉芷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哦了一声,又望着周靖好奇道:“不知道周公子是哪家贵族的公子呢?”周靖笑了笑没答话,只感激的看了一眼李言蹊谢她临时帮他解了个围,虽然这话题本来也就是她先挑起来的。 半靠在靠垫上的李言蹊,声音里已带了几分慵懒与倦意,“我以三坛梨花醉换你那两本账本一炷香的功夫,你觉得这个交易如何?可能接受?”周靖眼里掠过一道亮光,盘算着那三坛梨花醉若是他省着点喝能撑多久,嘴上还在讨价还价,“为什么不是五坛而只是三坛呢?” 琉芷在一边咬牙愤愤道:“周公子你也太贪心了!” 李言蹊看了她一眼,琉芷立即乖乖闭嘴,只是仍是一副戒备的模样看着周靖,生怕他再得寸进尺的样子。李言蹊微微眯着眼睛,像是一弯月牙一般,笑道:“既然如此难得,我总要给父亲和祖父留一些才好。”周靖嗯了一声,这样孝顺的姑娘,果然做他的皇妃准没错! “如何?”李言蹊问道,“你若不愿意,我倒是还听说京城里有几位世家公子也对这梨花醉很是向往,我倒是不介意用个一两坛与他们结交结交。” “成!”周靖两手一拍,又道:“只是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有梨花醉呢?蹊儿你如此狡猾,万一骗了我怎么办?”李言蹊勾了勾嘴角,重新睁开她如明月一般的双眸,眼里满是笑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很清楚,“其实纵使如此你也不吃亏。” 周靖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言蹊,她,她这个意思,难道是果然骗了他,她其实并没有梨花醉? 李言蹊伸出右手,在周靖面前摊开,“梨花醉要到京城之后才能给你,毕竟现在没在我身边。”又道:“账本给我。”稍稍侧目对琉芷道:“点香。” 琉芷答应了一声,转身从身后的小匣子里抽出来一只淡紫色的香点然插入旁边的香炉之中,周靖看一眼李言蹊再看一眼琉芷,又看一眼琉芷点燃的那根纤细的香,不再多想,从怀里取出两本拇指厚的账本递到了李言蹊的手里。李言蹊接过,没说什么,一页一页如走马观花一般翻看起来。周靖瞠目结舌的看着她,许久,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几个字,“蹊儿你都不说一个谢字吗?” 李言蹊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专注的看着她的账本,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翻了十几页了,在周靖以为她不会回答他的话都时候,却听她清冽的嗓音淡淡道:“你我公平交易,如何言谢。”周靖哑然,李言蹊说的他没什么能反对的,只好凝神去看那只香,它淡紫色的烟冉冉升起,撞上车厢顶变成一个圆圈,再慢慢泛开,整个马车里弥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如在云端。 他观察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都看了这么久了,可那看似纤细的香,本以为很快就烧过了的香,缓缓的散着紫雾清香,却一点也没有变短。他狐疑的扭头去看琉芷,琉芷哼了一声别开了脸;他又去看李言蹊,却见李言蹊嘴角微微上扬,在他发呆的功夫里合上了账本,然后递还给了他。周靖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有伸手去接,李言蹊笑道:“怎么,不打算要回去了?我可没那么多梨花醉与你换。” 琉芷见李言蹊举着账本递过去,周靖却没有伸手接,哼了一声从李言蹊手里接过账本一把塞进周靖怀里,恶狠狠道:“你就算不要,也不能累着我家小姐!” 周靖哭笑不得的把账本重新收回怀里,这才好奇的问道:“看完了?” “看完了。”李言蹊难得诚实的回答。 “这么快两本都看完了?”周靖有些吃惊。 李言蹊点了点头算是回答,被勾起好奇心的周靖笑意盈盈,“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李言蹊继续诚实回答,“上面写了些什么,我就看了些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回不来 李言蹊继续诚实回答,“上面写了些什么,我就看了些什么。” 琉芷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姐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嘛,顿时又有些同情的看着周靖,这周大公子遇到小姐,真是可怜! 周靖瞪了一眼琉芷,继续追问,“那蹊儿你看完,有什么感受?”他想问的其实是她如此一目十行走马观花的看完,真的看明白账本里都写了些什么吗?但毕竟是女儿家,毕竟是他周靖相中的皇妃,他得给她留面子不是,所以问的比较委婉。 李言蹊显然并不懂得他的一番苦心与好心,淡淡的评价道:“嗯,字写得不错,下笔有神,字体苍劲,乃是个中翘楚。”琉芷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忍着笑艰难的把茶咽下去,咳嗽了两声道:“小姐,呛死我了。”李言蹊好心的帮她续上茶,道:“喝口茶压一压。” 周靖无语的叹了声气,握着杯子巴巴的伸到李言蹊面前,一脸期盼的看着她和她手里的茶盏,希望她突然找回点身为女子本该有的贤良淑德,贤惠的也帮他倒一杯茶。李言蹊看了他一眼,把茶盏递到他空出来的那只手里,言简意赅,“自己倒。”周靖委委屈屈把李言蹊看着,再委委屈屈看一眼琉芷,委委屈屈抗诉道:“那蹊儿你怎么就帮琉芷倒呢!”李言蹊一挑眉,淡然道:“你又没呛到。” 琉芷差点又被呛到。 周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问道:“我刚才的意思是,抛开这个字不错的表面现象,蹊儿你还看出了什么?” 李言蹊闭上了眼,竖起来一个手指头,“一坛梨花醉。” “啊?”周靖与琉芷几乎异口同声。 李言蹊收回手指,神色慵懒,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精明,“我以三坛梨花醉才换得一炷香的时间翻看这两本账本,立青你难道以为不用付出就能从我这里听到我的看法?”勾了勾嘴角,继续道:“你不像是这么愚钝之人。” 周靖哑了片刻,她说的不错,他们即是公平交易,那她自然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虽然他很好奇那么短的功夫她都看了些什么,但比之这点好奇,他以为还是梨花醉更重要!账本在他身上,他有空了慢慢看也不迟。 周靖这才给自己重新续上茶,笑道:“梨花醉更珍贵,立青不问就是。”又扭头去看那只香,又被勾起来一些别的好奇心,“不过琉芷姑娘,你确定你点的这个”他指着一直散发着紫雾清香却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那只香,满脸疑惑,“你确定这个真的是香?” 琉芷对周靖的质疑很不满,嘁了一声不屑道:“周公子不相信琉芷,也该相信您自己的眼睛,这哪里不是香了?” 周靖今天四处碰钉子,却又发作不得,实在是憋得很难受,难受得很憋屈,憋屈却又发作不得,又憋得更难受最后没精打采恭维道:“梨花谷果然都是好东西!”琉芷一脸骄傲,说那必须的! 明月皎皎之时,周靖盯了一天的那支香,它,终于熄灭了。他从心里呼出来那口憋闷了许久的气,这一炷香,果然只是一炷香!与此同时,京城,安亲王府。 闻声阁。 三十几岁出头的妇人头上簪满珠钗,步摇垂在耳边,耳朵上一对蓝玉耳坠一下一下捶打着妇人白皙的脖颈,脖子上一串金镶玉的宝石项链搭在衣服上,一身绫罗绸缎,俨然一副贵妇的模样。她半靠在美人靠上,面前跪着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双手摊开,手上托着一封信。妇人看了身边一个大丫环一眼,那丫环便走上前去取过信封,打开后恭恭敬敬递到妇人手里,“王妃,是小姐的信。” 这个妇人正是安亲王府侧王妃韩氏,她原本一脸冷肃,这个时候脸上才绽开一抹笑意,从丫环清芳手里接过信纸低头看了起来,她看得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看完,清芳见韩侧妃心情不错,开口问道:“王妃,小姐信上写了什么?” 韩侧妃将信纸随手递给清芳让她自己看,又垂眸看黑衣人,“小姐这一路上可曾遇到危险?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黑衣人恭敬答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大约再有半个月就能进京。路上并不曾遇到危险,只是”他斟酌片刻,不知该不该说。韩侧妃皱眉喝道:“只是什么?还不快说!”黑衣人躬身再行了个礼,道:“只是小姐没寻着那张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还顺手打死了人。”韩侧妃听完这才扬了扬眉,不屑道:“我当多大点事,不就是打死个下贱之人嘛,无足轻重不足挂齿。”又嘱咐道:“你且回去护着小姐,切莫让她被那等下贱肮脏之人伤了。再告诉她没寻着琴也没什么,以后还有的是机会。”黑衣人答了声是,韩侧妃又问道:“那个小贱人呢?听说已经启程回京了?你派些人手,最好让她回不来!” 黑衣人有些犹豫,迟疑道:“可她毕竟是王府的郡主,您看”侧王妃冷哼了一声,眼里满是疯狂的嫉妒与杀意,“郡主?她一个山野之中长大的小贱人也配?只要她死了,安亲王府郡主之位就是我婉儿的!”又愤愤的惋惜道:“只可惜我不曾生下儿子,不然这王府之中哪有她苏云意的立足之地!”又狞笑道:“生了儿子又如何,还不是断送在我们手里!”她笑得疯狂,一时不慎吸入了些空气进去,引得咳嗽不停,清芳急忙放下信纸过来给她拍背顺气,黑衣人垂下了头。 等韩侧妃咳嗽停止了,她才略略喘着气吩咐道:“多带些人去,务必一击即中!”她咬牙切齿磨着牙狠历道:“最好让她尸骨不存!” 黑衣人领命去了,清芳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担忧道:“王妃,要是让王爷知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父命难违 韩侧妃冷笑一声,道:“他不会知道的,如同八年前一样!”清芳嗯了一声,不知怎的,她有些心慌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看韩侧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定了定心,这才点上安息香,与另一个大丫环清菲一同伺候韩侧妃睡下。秉着能拖一天算一天的宗旨,从临安出发到京城,李言蹊一行人走走停停,将近走了一个多月才站在京城长安城城楼下。周靖与李言蹊并肩而站,抬头看了看城墙之上持长矛而站的守城军士,莫名的心里涌现出一股豪迈之情,再看一看李言蹊身后,琉芷李诚硫云长生长青婉儿,唯独少了李言蹊一向青眼有加的赵正卓,他觉得那赵正卓不在,他简直是谢他祖宗十八代! 半个月前,赵正卓收到家书,据周靖所知,乃是赵正卓的父亲赵康来信要求他快马加鞭赶回长安,似乎是家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当时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周靖见他似乎是又想留下却又碍于父命不得不先行离开而纠结的样子,打从心底里期盼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最好收到家书立即收拾收拾东西趁早走人,免得总有个李言蹊稍微看中的人总是横在他和李言蹊中间,让他恨得牙痒却又不敢动手让赵正卓长长记性。走了就好,走了就没人打扰他与李言蹊的二人世界了!他当时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当时李言蹊面露微笑,语气温柔得让周靖嫉妒,“即是家里有急事,赵兄尽管先行。待他日子言入京,定会前去贵府拜访。” 赵正卓一脸为难的模样,道:“只是当时答应为子言做向导,终究是我食言了!” 周靖在一边热情的摆了摆手,热情的道:“无妨无妨,赵兄尽管先行,京城嘛,不才也熟悉得很,由我给子言当向导,定然不会让她迷路。你不用担心!”向着赵正卓走进两步,继续周到的安排道:“即是令尊之令自然不宜耽搁,自当立即启程。赵兄可有东西要收拾?琉芷,琉芷姑娘,快来帮赵兄收拾收拾行囊!”琉芷默默的站在李言蹊身边,眼皮都没抬一下,当周靖不存在。 赵正卓却是个少有的实诚性子,没似乎是没听明白周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赶他走,他只当周靖是个热情周到的好人,遂与周靖抱拳笑道:“有劳周兄,子言不曾去过长安,一路上有些什么景致还劳烦周兄代为讲解!”周靖听他这口气,倒像是他与李言蹊要亲近一些反而将他周靖当外人的意思,心里不由得就有些火气,但想着先把这个榆木脑袋的家伙唬走才是正事,又将心里那些火气稍微压下去一些,摆出比刚才更加热情洋溢和善的笑脸,回礼道:“赵兄哪里话,为子言当向导这等小事在下自当尽心竭力,不用赵兄操心。”话音一转,拍了拍赵正卓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反倒是赵兄你,面对令尊的催归的书信竟然还能有所托辞,是不是有些”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不孝啊。” 赵正卓脸登时有些红,一副愧疚的模样稍稍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周兄笑话了!”抬起头来继续说着话,目光却看向李言蹊,道:“父命难为,正卓自然不敢违抗!”抱拳与李言蹊做了个礼,又道:“正卓就此告辞,子言一路小心!到了京城,记得来找我。” 李言蹊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周靖已一步跨了过去揽着赵正卓的肩膀,笑哈哈道:“走走走,既然不能劳动琉芷姑娘大驾,少不得我亲自帮你收拾收拾了。”几乎是连拖带拽的把赵正卓带回他的屋子,赵正卓频频回头想再和李言蹊说些什么,被他用力一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等周靖把他拽住扶稳重新回头再去看李言蹊时,她已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赵正卓一脸失落的神色,看得周靖心里别提多美了。 赵正卓先走了,原本以为李言蹊会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但他灵敏的发现,李言蹊对他的态度其实没什么变化。但他一点也不担心,毕竟李言蹊是郡主他是皇子嘛,他们两以后能见面的机会还多得是,那赵正卓可就不一定了,他甚至连李言蹊的身份都不知道,如何和他争,简直是自不量力! 此时站在城楼之下,周靖看着李言蹊看着军士,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属于他的地盘,任何人都不能在他的地盘上抢走他的女人! “小姐,我们直接回家么?”琉芷见李言蹊已经在城门外站了很久,一点要进去的意思都没有,遂开口询问李言蹊的意思,她总觉得,此时亭亭而站的小姐,心里其实是悲怆的,那些悲怆,来自小姐离世的娘亲和了无音讯的弟弟 李言蹊一直看着前方,看着城门里面,目光却没有焦点,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又或者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她只是在隔着那高耸的城楼c隔着纵行交错的一条条街道c隔着树与花草看向那华美而富丽堂皇c住着她一个个仇人的——皇宫!此时听到琉芷说话,她终于收回目光落在琉芷面上,半晌,轻声问道:“离父亲寿辰还有一个月吧?” 琉芷答是,她点了点头,道:“那就先去客栈住一阵吧,不想太早回去。”琉芷答应一声,伸手扶着她,问道:“小姐,我们现在进城吗?”李言蹊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婉儿身上,对她笑道:“我暂时不想回家,婉儿你也只好跟着我委屈几日了。”婉儿急忙躬身行礼答不敢。她这才握住琉芷的手腕,扭头对一直站在身侧的周靖展眉一笑,道:“此后,有劳立青多照拂!” 周靖笑容和煦,声音爽朗,豪迈的一扬手,道:“自然!”又稍稍弯下腰来看着李言蹊的眼睛,笑得更加亲切无害,小声道:“蹊儿别忘了你还欠我三坛梨花醉。”李言蹊点了点头,道:“此行所带之物大约再过个十来天就能入京,届时你记得来找我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同一件事 一行人缓缓进了城门,李言蹊又停下了脚步,抬头对周靖道:“你身份特殊,京城之中恐熟人众多;而我初回京城且并不想太早暴露身份。为求稳妥,你我就此别过。”周靖没想到这才刚进了城门她就急不可耐的要和他分道扬镳,真是一点也不体谅他一番爱美护美之心,皱眉道:“我先送你去客栈再回去也不迟。”强调道:“京城里也不是太多人认识我,你不用担心。”见李言蹊还是一副毫不动容的模样,继续道:“再说了,我不送你去客栈看一看你住在哪家客栈,等我的三坛梨花醉到了,上哪儿找你拿?” 李言蹊目不斜视,跟着带路的十二转了个弯,淡淡道:“我住哪家客栈,你不是很清楚吗?”周靖嗯了一声,这一路行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几乎路过的每一城每一县都有一家以“云”字开头为名的客栈,而好巧不巧的,李言蹊都只住在这家客栈。他也曾悄悄派人查过,可查得并不顺利总有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在干扰,是以现在他还是不知道那些客栈真正的幕后主人。可此时,他突然福至心灵的想到,莫不是那些客栈真正的幕后主人竟然是李言蹊?嗯,听闻安亲王妃似乎名字里就有个云字?这么一来,他倒是的确能找到她,只要稍加打听,就知道长安城里哪家客栈是以“云”字开头的。 “那好,我今日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可好?”周靖想着回到长安,他也的确应该先进宫向皇帝请安。李言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停下脚步站定,片刻后复又笑道:“那我便不送你了,就此分别吧。” 与周靖道别之后,重新抬步向前走,扭头问琉芷,“我记得,长安城内是有几家客栈都以云字为名的吧?”琉芷愣了愣随即笑道,“小姐记得不错,光长安城东就有云清客栈c云芳客栈c云舟客栈三家,城北c城南c城西一共七家,嗯,够周公子找一天半天的了。”面上含着一缕同情的微笑,继续道:“不过以周公子的能耐,恐怕也很快就能找到的。” 李言蹊笑了笑,正好停在云清客栈门口,她抬头看了一眼,眼角一挑,走了进去,边走边道:“听说咱们运送梨花醉那辆马车,被几个黑衣人打劫了。” “小姐您每回要说什么都是听说,可每回事情都是真的!”琉芷一副我很了解你的自豪神色,继续道:“护卫与车夫虽然也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但据硫云说并没有性命之忧小姐不用担心。”略略皱了皱眉,道:“只是咱们那五坛梨花醉,被抢走了。”琉芷想着硫云辛辛苦苦扛上马车的五坛好酒就这么被人抢走了,实在是心情郁结得想打人,咬牙切齿道:“这几个黑衣人倒是有眼光,见奈何不了护卫们,竟然抢了酒就跑!真本事没多大,逃跑的本事倒是不俗!”李言蹊嗯了一声,笑道:“梨花醉的大名在大靖无人不知,也算不得他们有眼光。”琉芷答应了一声,也笑道:“还不是小姐您特意让人写了梨花醉几个大字贴在酒坛上,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光抢那几坛酒啊。” 李言蹊停下正准备上楼梯的脚步,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客栈的格局与此时客栈三三两两的客人,嘴角微微上扬,压低了几分声音似笑非笑道:“既然欠了周公子几坛酒,少不得要大动干戈把酒找回来。现在只需将我们一行遇袭c梨花醉丢失的事写信快马加鞭送回去告知父亲就可。”琉芷瞪大了眼睛,小声询问道:“都已经丢了,上哪儿去找啊?” 李言蹊抬头看了看楼梯,重新由琉芷扶着往上走,道:“从哪儿找,琉芷你应该是清楚的。那酒,倒是与寻常的梨花醉有些不一样的。”上哪儿找,琉芷自然是知道的,他们这一行人也都知道!是谁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置李言蹊于死地,又是谁曾一掷千金只为寻一坛梨花醉讨好某人?他们装不知道,却并非真的不知道,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安排好住处后,李言蹊在桌边坐下,若有所思的看着琉芷收拾东西,等琉芷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才吩咐道:“去寻两本空账本来。”琉芷停下手里动作,询问的看了李言蹊一眼,问道:“小姐?”李言蹊嗯了一声,笑道:“之前周靖总在马车上我不能动笔,到了晚上神思疲乏也懒得动手,今天与明天他大概是不能来打扰我的。”又道,“嗯,可以让十二来帮我磨磨,毕竟回京之后以后就不能这么放肆的使唤他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捋了捋衣袖继续道:“长生长青大约是就留在我身边了,回去后你记得给他们在王府寻一个合适的差事。” “至于婉儿嘛,只要让她传出无用的消息就好,不用管她,我留着她还有用处。”李言蹊想了想又道。 琉芷一一答应了,又不急不缓的慢慢收拾东西,等全部收拾妥当才出去叫十二寻账本。 李言蹊用了一天半将周靖手里那两本账本默写了下来,全程琉芷都保持目瞪口呆的状态,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李言蹊,咬着嘴唇含糊不清的道:“小姐,你从来没说过你过目不忘的!”李言蹊运笔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停滞,目不斜视的说道:“我以为,之前告诉你通缉令上那一对父女身上背着人命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了。”琉芷咬着食指,在上面咬出两个清晰的牙齿印,“小姐您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琉芷怎么会想到那么多。”又有些雀跃,道:“不过,要是周公子知道您不过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默下了那两本账本,肯定会后悔的!” 李言蹊头也不抬,“他不会。”毕竟,她默下账本内容要做的,和他留着账本打算做的,其实都是一件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吃错药 不过是彼此多一层助力罢了。 十二一直没什么神色的为李言蹊磨了一天的墨,听到此处面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他古怪的低头看了李言蹊一眼,只看到她柔软的长发纤长的睫毛和认真的神情,“你对他,倒是了解得很?” 李言蹊挑了挑眉,又蘸了蘸墨,这才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十二神色又稍稍变了变,走到李言蹊面前,弯下腰与她对视,眼里少有的认真中夹杂了一些期盼,“真的吗?”真的只是仅仅是如此而已吗?李言蹊没有抬眸,她的专注力都用在记忆与书写上,所以没看到十二的神色也没听出十二的语气有什么不妥,她只是平静的点头,平静的说道:“真的。”比起十二,她的语气显得十分的平和,平和的没有任何一点感情。 十二得了她的回答,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嗯了一声又重新走回去继续研磨。 总算将李言蹊过目不忘这件事消化了的琉芷,正好看到了十二刚才面上古怪的神情,她也古怪的看了十二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李大公子今天真是奇怪。” 第三天,李言蹊天没亮就起来了,梳洗好后在大堂之中寻了根凳子手里拿着本《女戒》就着昏黄的烛光慢慢翻看起来,琉芷打着呵欠在旁边替她挑了挑灯芯,“小姐,您这么早坐在这里看书,是在等周公子么?”据她所知,周公子昨天肯定已经把长安城内其余的几家带“云”字的客栈都找了,今天找到这儿来应该也不会太晚,继续打着呵欠道:“但小姐您是不是太给他面子了,还亲自在这里等他。”李言蹊静默的翻着她的《女戒》,并没有打算立刻回答琉芷的话,而是晃了晃手里的书,一本正经道:“我乃是山野之间长大,懂不得京城之中大家女子的礼数,如不趁此机会好好补补,恐回家会被人笑话。”琉芷觉得小姐睁眼说白话的功夫又长进了,明明知道她就是信口胡说,可看她一脸认真的神色,连她都差点信以为真了,“小姐您就会逗我,别的且不说,就以您一品郡主的身份,京城之中又有谁不要命了敢笑话您?”再说了,小姐的礼仪乃是掌门亲自教导,掌门是何许人也,整个大靖c大夏c大顺c西夷闻名的礼仪大家,只不过近些年来掌门他越发的淡薄名利隐姓埋名于梨花谷之中专心的教导小姐,所以世人不知罢了。要是连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都因礼仪让人笑话的话,那整个大靖恐怕都是些无礼之辈了。这些话,琉芷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不会说出来,毕竟,掌门他是个淡薄名利之人嘛,必然不想让别人知晓他的存在。 “哦?”李言蹊煞有介事的抬眸看了琉芷一眼,又翻了一页书,问道:“你以为,因为我是郡主,就没人敢笑话了么?”琉芷不解的看着她,难道不是吗?小姐是安亲王嫡女,先皇亲封的一品明昭郡主,光是这个身份,有谁敢小看小姐又有谁敢笑话小姐? “世人最是拜高踩低阳奉阴违,只因我初来乍到又身份不凡,比他们许多人都要尊贵,他们自然见不得被我压在头顶上,也自然会寻些事情来让我出丑,再以此笑话我,好在心里上得到一种满足。”李言蹊嘲讽的笑了笑,又翻了一页,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罢了。” 琉芷低头想了想,觉得的确是李言蹊说的那么回事,小姐向来天资聪颖,因八年前王妃遇害小姐年纪尚小,这才蛰伏了这些年。现在小姐羽翼已经丰满,精心筹划了八年,步步为营,小姐自然不会在别人手上吃亏,她看了看外边天色,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小姐,琉芷给您沏茶来。”李言蹊点了点头,琉芷转身上楼,刚跨出去一步听李言蹊道:“替周公子沏一壶,丢了他的梨花醉,总要先告个罪才好。”琉芷回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客栈,心想小姐真是长了一双比顺风耳还顺风的耳朵。 用托盘端着一壶茶两个茶杯下来,琉芷仍然只看见李言蹊一人静静的坐在凳子上,除了烛火已灭之外没有任何变化一般,神情专注仿佛什么事也不能打扰到她,而那位周公子,却还不见踪影,太阳已经从远处的山头探出个脑袋来,光线明亮了许多。她将东西放下,李言蹊抬眸看了一眼,笑道:“去门口迎一迎吧。”说完又垂眸继续看书。 “不用迎不用迎,我自己能进来。”人未至声先到,伴随着清朗的话音周靖已逆着初升的阳光阔步走了进来,冲琉芷挥了挥手,笑道:“老远就闻到琉芷姑娘的茶香,我今天真是好口福。” 李言蹊终于抬起头来,指了指桌对面,笑道:“立青来了,坐。”周靖显然没料到今天前来竟然能看到李言蹊的笑脸,简直是受宠若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言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李言蹊已自若的倒了一杯茶,闻言略略扬了扬眉,“你要是乐意,站着我也没意见。” “坐,当然要坐。”周靖笑意加深,几步走到李言蹊对面坐下,试探的说道:“容我大胆的猜测一番,蹊儿你大清早坐在这儿,莫不是在等我?”李言蹊神色不明的瞟了他一眼,看得周靖心里有些发虚不由自主坐直了绷紧了身体,想着莫不是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正在忐忑之时,听李言蹊不轻不重说了个“然”,登时如获大赦,又慢慢放松下来。更让他受宠若惊的是,李言蹊竟然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他惊讶的半天没反应也不知道伸手去接,李言蹊递了片刻笑了一笑将茶杯放在他面前桌上,又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悠悠呡了一小口,热气蒸腾在她脸上,让周靖有一种如在云端的不真实感,他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尤不放心的小声问道:“蹊儿你今天莫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个交代 琉芷站在李言蹊身边,一听他这话登时火冒三丈,一撩衣袖就要上前与周靖理论理论什么叫做吃错药了,他才吃错药了,他全家所有人才天天顿顿都吃错药了!李言蹊轻轻摇了摇头,琉芷咬牙切齿的将衣袖放下,警告的看了周靖一眼,这才重新在李言蹊身边站好,目光却一刻也不离周靖。 “吃错药倒不曾。”李言蹊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只是立青你的梨花醉倒是”她拖长了嗓音,并不急于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周靖一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莫非是那几坛梨花醉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有点着急的问道。 “的确”相较于周靖的着急担忧李言蹊的神色显得异常平静,“运送梨花醉的马车,在回来的路上被伏,那几坛梨花醉” “莫不是砸,砸碎了?”周靖有些口吃的打断李言蹊的话,这是他料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但到底是何人如此暴殄天物,真是让天下好酒之人气到吐血。 “哦,那倒不曾。”李言蹊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周靖松了一口气,没有摔碎就好,“可曾有人受伤,需不需要我派人帮你查探是何人如此大胆!”在大靖的土地上,他这一路行来,遇到的土匪流寇之多简直是让他瞠目结舌。 “负责护送的人倒是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不过那设伏的那几人见短时间之内奈何不了他们,放了个烟雾弹之后抢走了那几坛酒。”李言蹊云淡风轻的说着,仿佛这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 “真是胆大妄为放肆无礼!”周靖愤怒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茶杯里被震出来几滴茶水,李言蹊端着她的茶杯,不咸不淡的恭维了声,“立青好掌法。”静默的将茶杯送入口中,周靖没空为李言蹊的所谓“奉承”高兴片刻,继续气恼道:“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什么人如此胆大!” 李言蹊继续慢悠悠的喝着她的茶,琉芷却不如她那样平静,上前一步愤愤道:“周公子您大概不知道,我们老爷”想了想,周靖既然知道小姐的身份她再藏着掖着毕竟不好,遂改口道:“我们王爷为了接小姐回来,特意派了王府的车驾。小姐向来喜欢清净怕乘坐王府的车驾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让我们单独上路。王爷派去的马车,就专门用来带着物件行礼。”这些自然都只是说给别人听的,小姐不乘坐王爷派去的马车,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用它挖坑给别人跳了,“我们王府的马车都有标记,大靖之中等闲谁敢轻易冒犯,可那些设伏之人,显然知道马车里坐着谁,当时可是下了杀手的,要不是护卫们武功不凡,要不是小姐没在上边,只怕”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继续道:“只怕保全了性命也会捞一个重伤来养养。” 琉芷一席话听得周靖心惊胆战的,要是琉芷说的是真的,那些人是因为李言蹊在那辆马车上刻意要谋杀他简直不敢想象,什么人如此大胆,连安亲王府的马车也敢阻拦更是胆大包天想要截杀明昭郡主?是因为与李言蹊有仇还是因为安亲王的缘故报复李言蹊? “蹊儿,你与掌门闯荡江湖之时可曾与什么人结仇?”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想置李言蹊于死地,这一点就必须明确。李言蹊很坦然的摇头,轻声道:“我与师父行走江湖之时都是化名,也不曾与人结仇。”琉芷刚等李言蹊说完,迫不及待的说道:“就算我们小姐在江湖上与人结仇,那人不知道小姐身份,要报复也该报复我们这一行人,总不可能专挑我们王府的马车下手吧。”这些话,很明白的告诉了周靖,那些人不是因为李言蹊在江湖上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是安亲王府的郡主才会下手。 周靖将眉头拧成个川字,毫不掩饰眼里愤怒的神色,“那就是与安亲王府有仇了?”将目光落在李言蹊面上,带着探究与询问。李言蹊原本怡然自得的喝着茶,那本《女戒》就放在右手边,闻言反倒是不解的看了周靖一眼,“安亲王府,立青难道不是应该比我要熟一些么?”毕竟她曾经待在王府的时间,也就母亲去世后回王府安抚父亲的那几天,算起来,恐怕还没有眼前这个二皇子殿下在王府待的时间长,她这么说,其实也很正常。 琉芷一个劲的点头,接着道,“是啊是啊,周公子连二小姐的小名都知道,自然应该比我们小姐更熟悉王府的。”装模作样的往外看了看,继续夸张的说道:“算起来,连琉芷都不知道我们王府到底在哪儿呢。”琉芷还要在说些什么,李言蹊微微皱了皱眉被她敏锐的察觉到,乖乖的闭了嘴。 连之前关于婉儿这个名字与李婉心的小名相同要不要换一换这件事的讨论都告诉了琉芷,看来这琉芷很受李言蹊的信任嘛。周靖没有半点尴尬,坦然的笑了笑,接过李言蹊刚才的话道:“我虽比你去王府的时间多一些,但毕竟是王府的家事,我自然也有许多不知道的地方。”又安慰原本一点也不伤心的李言蹊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查出来的。” 李言蹊无所谓的笑了笑,道:“随你。”伸手拿过她的那本书翻开,继续道:“今天与你说这些,不过是因我之故让你失了口福,知会你一声罢了。你若是觉得丢了那几坛梨花醉不算什么,也大可以丢开不管。等过几年我再路过云家的时候,再帮你求几坛算是赔礼。”言下之意是什么人要置她于死地她其实一点也不关心,她只是因为丢了原本要给周靖的酒而有些介意罢了。如果他不放在心上,她自然乐见其成乐得自在。 周靖眼里闪过一丝怒其不争的恼怒,勉强缓和了语气道:“有人想要杀你,这不是小事!你要是嫌麻烦,你要是放心我的话,尽管交给我去查,关于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郡主 见李言蹊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叹了声气继续道:“你既然曾行走江湖,也该有点江湖之人的气魄。”李言蹊笑了笑,从书中抬起头来,声音清和,“然我终究不是江湖人。”平缓的声线里夹杂了一些若有似无的遗憾。 没有人再说话,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陷入一种不寻常的安静,与客栈外边逐渐喧哗起来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靖在沉默之中凝神看李言蹊的眼睛,想从里边看出些许她的情绪,但他发现一切都是徒然,她的那双水润的眼眸,时而灵动时而狡黠,时而俏皮时而幽深,此时他通过她的瞳仁像是看进一坛死水一般,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c平静得死气沉沉,让他都觉得压抑。 许久,周靖终于打破沉默,笑道:“就算不为别的,为我那三坛梨花醉,我也会把那几个人找出来。”李言蹊不置可否,琉芷赞赏的看着周靖,世上喜爱美食美酒之人都是同道中人,周公子这个理由找得很让她刮目相看,遂忍不住点拨道:“那些人放着金银不抢,专抢了小姐的梨花醉,倒是有些眼光。”一脸神秘的冲周靖招了招手,笑道:“周公子你过来,琉芷告诉你个秘密。”周靖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李言蹊,继续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琉芷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你们小姐又不是外人。” 你一个外人竟然能厚着脸皮说这句话你果然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琉芷默默的腹诽着,嘴上却笑道:“也是,周公子您可记住了,云老家主送给小姐的那五坛梨花醉,其实和您平常喝的上贡的那些,其实是有一些不同的。因小姐体质偏寒,云老家主便在酒中多加了一味药,与寻常的梨花醉有些许不同,您喝惯了梨花醉,应该能能品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那抢酒之人怎么可能让我喝”话未说完,脑子里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琉芷点了点头,周靖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言,站起身来对李言蹊道:“这个事情我先吩咐人去调查,蹊儿你好好休息。”李言蹊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他又冲琉芷点了点头,这才一撩衣袍大步向外走去。 周靖径直回了他自己的府邸,刚进门管家就迎了上来,说安亲王府的郡主求见。周靖愣了愣,李言蹊怎么可能在他刚走就前来府上求见,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他也并不会相信。转念一想,安亲王府尚且还有个二小姐李婉心,她之前一直以王府郡主自居,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家的虚荣心罢了。可自从知道他喜欢的姑娘李言蹊才是安亲王府正牌的郡主后,对这个胆敢冒名顶替的李婉心慢慢的就缺少了些耐心与好感,他之前还想着为她买琴来着,现在想想,当时遇到那个蛮横无理的姑娘真是万幸! “就说我今日不回来了,客客气气的打发回去吧。”他随意的摆了摆手,又道:“让吴汉速来书房见我。” 管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边,为难道:“可,可郡主她说今天等不到您就不回去。” 周靖回头瞪了管家一眼,那一眼里满含上位者的气势与威慑,管家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更加小声的道:“郡主毕竟是安亲王爷的女儿,殿下您” “郡主?”周靖挑眉冷笑,“父皇何时加封了李二小姐为郡主本宫怎么不知道?她有安亲王叔做靠山放肆无礼也就罢了,难道你也有个当王爷的爹不成?”他喜欢的姑娘才是安亲王府的明昭郡主,任何别的人顶着安亲王府郡主的尊荣他都觉得刺耳,更何况今日得知有人竟然想要伤害李言蹊还抢走了他的梨花醉,本就窝了一肚子火不能在李言蹊面前发作,此时李婉心的到来和管家一口一个郡主让他听得很心里一股邪火在乱窜,却最终将它压了下去,疲倦的挥了挥手,道:“罢了,让她等着吧,本宫处理完正事自会见她。” 管家被周靖这莫名其妙的火气弄得有些抓不着头脑,以前都是这么叫的也没见殿下发过这么大的火啊,今日准是在哪里受了气。心里大胆的猜测着,但还是恭恭敬敬的答是,“那郡主”被周靖瞪了一眼急忙改口道:“二小姐那里?”已一步跨进了书房,转身就要关门,“除了吴汉谁都不许进书房,李二小姐那里你自己看着办。”说完砰一声关上了门。管家一脸茫然的站在门口,鼻子差一点被夹住,他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今天的殿下,真是一言难尽,转身去招呼李婉心去了。 主殿大厅里,一袭粉红罗裙的李婉心坐在左首的椅子上,皇子府的丫环又为她递上一杯热茶,她不耐烦的一拍桌子,喝道:“滚!给本郡主滚远一点!”小丫环唯唯诺诺的答了声是,低下头后退了两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明白明明看着是那么漂亮文静的小姐,怎么会突然对她恶语相向。 李婉心嫌恶的看了一眼丫环,眼风里正好扫到疾步行来的管家,她露出个很不自然的笑,勉强道:“管家,二殿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本郡主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管家冲小丫环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下,这才对李婉心陪笑道:“小丫环不懂事冲撞了二小姐,老奴管教不严,在这里给二小姐赔个不是。”说着就要弯腰行礼,被李婉心的贴身丫环羽珠一把扶住,“管家说的哪里话,下人做错事了是她们的责任,本郡主怎会怪你。”她敛下心里的不悦,这个管家是怎么回事,之前还叫她郡主现在就改口叫二小姐了,是因为她是庶出而看不起她吗?她眼神怨毒的看着管家,等有朝一日她嫁给二皇子之后,再亲自收拾这个老东西!不就是个阉人吗,也胆敢瞧不起她!她要让他看看,自己是如何当上郡主如何嫁给二皇子又是如何亲手处置他的!现在二皇子还信任他,她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有朝一日她定然会让他后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李婉心 “二小姐宽厚仁德,老奴佩服!”管家恭维了一句,又低眉敛目道:“殿下还有些急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自然会见二小姐,还请二小姐耐心等待。”又指了指旁边伺候的一个侍女道:“去给二小姐换杯热茶,端些点心来。”侍女福身退下了,他又继续陪笑道:“二小姐还请随意,老奴还有家事要处理,就先失陪了。”李婉心点了点头,目送他出去。 等人走远了,她才一拍桌案恨声道:“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二殿下的面上,我打死他都不为过!”羽珠急忙过去帮她顺气,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看了看四周,轻声耳语道:“可不是,就是个阉了的奴才,也敢让郡主您生气,真是该死!” 两三个侍女端着茶水点心上来,领头的侍女雅婷长得清秀端庄,眉眼之间顾盼生辉很有些光彩,看在李婉心眼里就成了另一种意味。雅婷奉上茶来,低眉顺眼道:“二小姐请喝茶!”将茶杯放下就要躬身退下,李婉心突然开口道:“等等。”雅婷不解的抬头看了李婉心一眼,只见她笑容里含了几分阴狠,唯唯诺诺问道:“二小姐还有何吩咐?”李婉心看了一眼羽珠又看一眼茶杯,羽珠立即会意,端起茶杯就往雅婷手上塞,面上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我们郡主喝茶向来只喝七分热的,你给试试温度,我瞧着这杯茶太烫了。” 雅婷没来得及说话手里已经被塞了茶杯,杯子里装着滚烫的茶水,她的手登时被烫疼了,勉强忍住疼痛笑道:“是奴婢疏忽了,二小姐稍等,奴婢马上为您换新的来。”说着就要转身退下。羽珠厉声喝道:“站住,我们郡主让你走了吗?”雅婷无奈的停下脚步,求助似的看着李婉心,李婉心只是淡淡一笑,无动于衷的说道:“不用麻烦,你就替本郡主这样握着就好,什么时候凉了,什么时候再递给本郡主。”说完,也不看面色隐忍的雅婷一眼,低头顺手拿了一块点心小小的咬了一口,与羽珠道:“殿下府中的点心师傅想必偷懒,改明儿个从咱们王府给殿下挑个好的送来。”羽珠自豪的答应了一声,又瞥了雅婷一眼冷哼了一声。 雅婷握着茶杯,此时双手已经被烫得红彤彤的,一波又一波灼热的疼痛从手指手掌传入大脑传到全身,她脸上额头上都慢慢沁出汗来,汇成豆大的一滴顺着脸颊滑落,她几乎要用上全部的力量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因疼痛而尖叫出来。她甚至不明白,这天这不明不白的惩罚到底是因为什么,她难道做错什么了吗?她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没有做错什么,她唯一的错就是长了一张有几分姿色的脸又刚好在皇子府伺候仅仅因为这个,碍了李婉心的眼,所以才蒙受了这份迁怒。 雅婷握着茶杯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上牙紧紧咬着下嘴唇,将原本红润的嘴唇咬得有些发紫,手上的茶杯已经不那么烫了,但因烫伤她的手指手心仍一阵一阵的灼痛,她小心的上前一步,双手托着茶杯恭敬的递给李婉心,因疼痛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二,二小姐请喝茶。” 羽珠这才从她手里接过茶杯递给李婉心,雅婷如获大赦,正准备呼一口气,又听李婉心清甜的声音道:“凉了些。” 雅婷身子一抖,几乎就要跪地求饶,问一声自己是否哪里做错了,又听李婉心故作大度的说道:“不过你也辛苦了,本郡主就不与你计较了。”呡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从手腕上退下个翠玉的手镯,递出去,笑道:“这是赏你的。” 雅婷本能的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站在原地并不敢上前,李婉心皱了皱眉,羽珠立即厉声道:“怎么,我们郡主赏你的东西,你还看不上不成?”雅婷急忙说不敢,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摊开,等着这莫大的“荣耀”赐下。然而李婉心只是轻轻一笑,手一松,手镯掉在地上“啪”一声摔得粉碎,雅婷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婉心,她只是耸了耸肩,优雅的收回手,抱歉的说道:“手松了。”眉眼里有几分得逞的笑意。 雅婷低头看了一眼摔成十多块的翡翠,犹豫片刻福了一福,道:“奴婢马上让人来扫了。”正要转身离去,羽珠喝道:“郡主赐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扫出去了是看不起我们郡主吗?”雅婷知道今天大约是犯了邪神,才会被这一对跋扈的主仆为难,只好停下来看着羽珠,“那姑娘以为,奴婢应该怎么做?” 羽珠高傲的看了雅婷一眼,颐指气使道:“自然是用你的手亲自捡起来,捧回去好生放在屋子里。”雅婷在心里祈祷着自家殿下能赶快回来,打发走这一对丧门星,不过就是王府的庶女,仗着王爷的势力仗着其母亲暂掌王府的内务,就胆敢放肆的到皇子府来作威作福。听闻安亲王爷最是体恤下人,从来不会动辄打骂,怎么养出来的女儿竟会是这个样子。以前还曾听闻这位二小姐端庄娴静,温柔善良,长得美还精通琴艺,现在看来,除了这张脸的确不俗之外,琴艺她是不曾见识,其余的什么温柔善良,竟然都是谣传。不知道那些明里暗里仰慕着这位二小姐的公子哥儿们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雅婷一边想着,一边蹲下去,伸手要去捡那些碎片,刚伸出手去就被人半途截住了,他面露惊喜与感激的看着拦在她面前的那只手,“殿下。”交待完事物的周靖此时正无声的站在雅婷前边,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雅婷如获大赦,急忙行礼退下。 在周靖无声出现的同时,李婉心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上有些惶恐与忐忑的看着周靖,她不安的绞着手指头,要是今天的作为被二殿下看到了,那她努力维持了这些年的温婉贤淑的形象就彻底毁了。她恼怒的看了一眼守在正殿的其他两个丫环,二殿下来了她们竟然敢不告诉她,简直是太过分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劳你大驾 “殿下。”李婉心柔柔一福,声音甜美里带了点委屈,恶人先告状道:“这些奴才们真是闲散无礼,殿下来了也不知道通传一身。”周靖淡淡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才看向跪在李婉心旁边的羽珠,语气不怒自威,“是否还需要供起来再每天烧三炷高香?” 羽珠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她仗着自家小姐在皇子府上作威作福被抓了个正着,此时说什么都等同于狡辩。 “殿下误会了,是刚下那个丫环摔碎了我的玉镯,羽珠才会让她替我捡起来算是赔罪。”羽珠是李婉心身边第一得力的丫环,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周靖,而让羽珠受罚。 “是么?”周靖挑眉,这个李婉心当真以为他是瞎子不成?他不过看在安亲王叔的面上给李婉心留了几分面子,她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颠倒黑白,“请二小姐赐教,既然是二小姐戴在手上的手镯,如何会被本宫府上的丫头摔碎?” 李婉心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主殿里一时之间有些静默,周靖面上似乎带着笑意,她却觉得他的那几分笑意几乎要让她冻成冰块,他不动声色的站着,也不急于继续说话,仿佛要等到她给出了满意的答复。李婉心不安的悄悄看了一眼周靖的眼睛,只觉得眉眼还是原来的眉眼,可里边却没有以前看她时候的温和,甚至还带了些她从未见过的厌恶。疑惑的再次斜着眼睛去看,却又发现那双眼里什么都没有,不由暗暗嘀咕或许是自己紧张了看错了。她大着胆子想要去拉周靖的衣袖,被周靖不动声色躲开,她也不气恼,而是带了几分委屈的神色,柔柔弱弱道:“殿下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与婉儿疏远了?您以前都是唤我婉儿的,今天您突然叫婉儿为二小姐,婉儿不习惯。”她犹自不放弃,又伸手想要拽周靖的衣摆,被周靖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瑟瑟缩缩的收回了手,继续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是婉儿做错了什么,殿下您厌恶婉儿了吗?” 周靖面上笑容加深了几分,柔和道:“只是你现在年纪也大了,再唤你儿时的小名毕竟不好。”不等李婉心反应,低头俯视仍跪在地上的羽珠,审视的目光落在羽珠身上,让她如芒刺在背,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今天的确放肆了,她不过是王府的一个丫环,竟然在皇子府训斥皇子府上的下人。她求助的看着李婉心,希望李婉心再开口求一求二皇子殿下,只要小姐肯求,二皇子殿下一定会卖小姐一个面子放过她的。 李婉心预感到周靖心情似乎不太好,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羽珠,便扭过头不再看她。周靖虽没看李婉心,但眼角的余光将这主仆二人的行为尽收眼底,心里冷哼了一声好一对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主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羽珠,淡淡道:“本宫竟然不知,我府上何时竟要你一个小丫头来做主惩罚下人?难道是我皇子府上无人了,要劳你大驾越俎代庖?” 羽珠一听知道不好,急忙一下一下的磕头,正殿之上只听得到她的额头与地面接触的嘭嘭声,李婉心别过了头不看她,周靖却是带着一种观赏的心情看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羽珠的额头已经磕得一片紫红,没有得到周靖的允许她也不敢停下来,只咬紧了牙关,心里却将雅婷恨上了,觉得要不是雅婷那个贱婢动作慢,怎么会被殿下看到她在欺负她!她也不想想,要不是她狗仗人势的欺辱雅婷,又怎会有如今下场。雅婷纵使就算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丫环,比不上她羽珠是李婉心身边一等丫头的身份,但她毕竟是皇子府上的人,她为难雅婷就是为难周靖,欺负雅婷就是在打周靖的脸在打皇族的脸!今日她被抓个正着,又怎会有好结果! 周靖怡然自得的坐在殿上主位上,丫环立即奉上茶来,他嗯了一声,笑着与李婉心道:“本宫时常外出游学,外边不比京城,本宫便不如二小姐女儿家娇贵,这茶水嘛,热的就行,太烫了也没什么。”只要有喝的,要是再是李言蹊亲自给他倒的,就算是杯冷茶他恐怕也能喜笑颜开的喝下去,再不要脸的说一句:“蹊儿倒的茶就是别有一番滋味,能不能再劳驾多给倒一杯?” 李婉心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话语里的意思,疑惑的啊了一身,将周靖看着,道:“殿下?” 周靖放下茶杯,却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眼神清冷的看着羽珠,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就彻底决定了羽珠的未来,“二小姐这丫头倒是伶俐,不过伶俐过了头难免教坏了二小姐,不如就将她留在本宫府上好了,正好府上还有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最会调教下人。” 李婉心还来不及说话,羽珠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一路膝行过去拽住了李婉心的裙角,苦苦的哀求,“郡主,郡主您替奴婢求求殿下,奴婢以后一定更尽心尽力的伺候您,您千万别把奴婢留在这里。”又抬头去看周靖,凄凄楚楚梨花带雨抽抽噎噎道:“殿下,殿下您大人大量放过奴婢吧,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边说边一下一下的用额头碰地,发出嘭嘭的声音来。 周靖不为所动,他固然偶尔觉得美人含愁带怨的别有一番风味,但若是似羽珠这般嚎啕大哭涕泪横流的,就失了原本应该有的韵致,再加上与李言蹊相处了几个月,见惯了李言蹊的各种神情c见惯了她的不动声色处事不惊,此时就更觉得羽珠哭闹得聒噪!更何况,所有的怜悯,都是构建在美人之上,这羽珠,还算不得美人,遂冷哼了一声,只与李婉心道:“似这般胡搅蛮缠,的确不适合再跟着二小姐了!”冲守在殿外的两个护卫招了招手,道:“将她带去给宋嬷嬷张嬷嬷好好调教。”两个侍卫得了命令,一路拖着羽珠下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嫡庶之别 “殿下?”李婉心何时见过周靖这样不近人情的模样,眼里满是不舍的看着羽珠被拖着走又怕开口为她求情反而被周靖迁怒,只好咬牙忍了,不过就是个丫环嘛,回去让母妃再挑个好的送来就是!遂又满脸喜色的与周靖道:“殿下说的是,这个丫环就是被我惯坏了。能得到宫里嬷嬷的调教,是她的福气,婉儿代她谢过殿下。”周靖无所谓的挑了挑眉,这才收敛神色与李婉心道:“听管家说二小姐候我多时,不知所为何事?”此时阳光明媚,透过树枝蜿蜒而下,在地上投出星星点点的光辉,他看着那些光华,不由会心一笑,什么时候他能正大光明的以皇子的身份牵着她的明昭郡主行走在这样的阳光之下? 这样的神色,温柔得能沁出水来,无尽的温柔了带了些许向往,让李婉心一时之间看得有些痴了。只因上一刻周靖还在与她说着话,下一刻就流露出了这样的神色,李婉心便以为这样温柔的神色是因为她,便有些飘飘然,微微垂下眉眼似是害羞一般,“没什么事婉儿就不能来看殿下吗?”声音里带了些女子特有的柔媚,语气又有些娇俏的埋怨,若是寻常男子定然因为她的神色她的话语被迷得五迷三道,但他周靖何许人也,他是个专一的汉子,李婉心虽然也有几分姿色,但与他家那光芒万丈的明昭郡主李狐狸相比起来,那就实在没什么看头了,他心里冷笑一声,收敛了面上神色,严肃的道:“二小姐乃闺中女子,寻常自然无事,但本宫身为皇子,要为父皇分忧向来事物繁琐,二小姐若无事,本宫便不相陪了,你且自便。”说着就要起身离开,此时他一刻也不想和这个矫情又娇纵跋扈的李婉心多处。 “殿下!”见周靖要走,李婉心急急忙忙也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拉他,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扭头俯视李婉心,“二小姐,还有何赐教?” “我”她今天原本就是听说周靖回来,特意来看看他,父王向来不愿她与皇子之间走得太近,母妃又青睐四皇子也不同意她与二皇子过分亲近,但她就是喜欢俊秀英朗的二皇子。今天偷偷出来,父王和母妃都不知道,羽珠被二皇子惩罚留在皇子府,她回去尚且不知道怎么和母妃交待,父王知道了也少不得要挨骂,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王府看他,他不领情处置了羽珠也就算了,此时竟然急不可耐的就要离开,怎么能让她不气愤着急!但她知道,她此时像在家里一样大吵大闹是没有用的,眼珠一转,想到了昨天母亲告诉她的话,遂开口道,“其实是母妃最近得了几坛好酒,婉儿知道殿下您好酒,又怕乍然将酒送来于礼不合,这才想着来和殿下您说一声,您要是不嫌弃,明天我就让人将酒送来。”虽然母妃说了这件事现在不宜让外人知道,就连父王都被母妃瞒着,但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能用几坛酒换来二皇子的笑颜相对,她觉得很值得。 周靖迈出去的左脚收了回来,脑子里闪过数十个念头,眼里掠过一道精光转瞬即逝,回头看着李婉心,似笑非笑道:“哦?不知韩侧妃得了什么好酒?”一副好奇又挑剔的神色,继续道:“二小姐应该知道,寻常的酒,本宫未必看得上。” 李婉心自然知道,但她所说的自然不是寻常的酒,自豪道:“自然,能得殿下青眼的,也只有景城云家的梨花醉!” 周靖果然一副好奇又带点激动的神情,笑着问道:“莫非,韩侧妃得的酒,竟是这梨花醉?”他心里不由得盘算开来,他竟不知什么时候这梨花醉居然什么人都能得了?半个多月前从李言蹊那里得知她竟然有几坛梨花醉,有幸分得三坛,正满怀期待的等待着梨花醉的到来,今早却被告知梨花醉被人抢了,那些人竟然还想要李言蹊的性命!正是愁闷如何抓到这些放肆之徒的时候,居然又从李婉心这里得知王府韩侧妃居然也有几坛梨花醉,是巧合还是? 李婉心笑得柔和,轻言细语道:“殿下英明!”这无疑是承认了她所言的酒就是梨花醉。周靖眼里闪过一丝冷芒,面上依旧是一副笑脸,继续问道:“不知韩侧妃有几坛梨花醉,若是二小姐自作主张将其送我,恐王叔那里不好交代。”李婉心急忙摆手,诚恳道:“父王不知道的,这是下边的人孝敬母妃的。”伸开双臂在面前围了个圆环,比划道:“大概这么大的五坛,隔了一段距离婉儿都能闻到酒香。这五坛,足够殿下您喝一阵子了。” 周靖挑眉笑了笑,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一本正经道:“既然是孝敬给韩侧妃的,韩侧妃自然是要留给王叔,本宫怎好夺人所好。” 见周靖一副肉疼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话,以为他是为她考虑怕父王怪罪于她,心里莫名的觉得温暖,遂体贴的笑道:“殿下不用担心,父王向来对酒退避三舍,不会有事的。”又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再说了,父王向来宠婉儿,平时就算婉儿做了什么错事,父王也舍不得责骂婉儿。” 其实并不是这样,安亲王对李婉心算是不闻不问,一年里李婉心恐怕见不上安亲王几面。要不是韩侧妃厉害,牢牢掌管了王府的内务,恐怕京城之中什么人都敢对她横眉冷对指手画脚。在安亲王心里,只有他与王妃苏云意所生的李言蹊c李蹊言才是他的子女,能得到他的青睐。至于李婉心,不过是皇帝硬塞给他的韩侧妃所带来的附属品,有或者没有,无关痛痒,不过就是多花点钱养一个闲人罢了。 这也是李婉心恨李言蹊姐弟的原因。 大靖朝的规矩,皇亲贵族之家,只有嫡出的子女才能有封号封位。所以安亲王府安亲王的三个子女,李言蹊为郡主,李蹊言为世子,两人均为一品。而庶出的李婉心,虽然也是安亲王的女儿,但待遇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给你带 李婉心与李言蹊虽为姐妹,但要是追究起来,她一个没有品级的王府庶出小姐,是要给李言蹊行礼的。要不是这十几年来李言蹊不曾留在王府,京城之中众人追随的艳羡的目光又怎会落在她的身上。也因为李言蹊这个正牌郡主不曾在京城,所以众人对李婉心这自封的王府郡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皇帝与安亲王都不曾斥责,他们又何必做小人去戳穿呢?要是因此得罪了韩侧妃,那才是自讨苦吃。 但所有人都知道,明昭郡主李言蹊不可能一辈子不回王府,只要她回了王府,京城的风向,恐怕就会改变。毕竟,她是大靖先皇亲封的明昭郡主,单这个封号就将所有的人比了下去。况且,她乃是大靖唯一一个有封号封位甚至还得了封地的郡主,这份殊荣,让人望尘莫及!而她回来,京城之中众人的目光都会落在李家这两姐妹身上,对比的,探究的 一个是王府锦衣玉食教养出来的二小姐,一个是山野之中粗布麻衣放养长大的明昭郡主。他们其实都很好奇,这两人要是站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些李婉心并非不知道,她只是自信,以她的美貌与才情,一定会把李言蹊比下去,她一个山野之中长大的野丫头,凭什么和她比,凭什么占了她郡主的位置,要是没有李言蹊,郡主的殊荣就是她李婉心的!她要让安亲王看到,要让周靖看到,要让所有人看到,明昭郡主其实就是不学无术粗鄙无知不懂礼仪的村姑! 周靖不知道李婉心在想些什么,他也并不相信李婉心所谓的安亲王十分宠爱她的话。他以前对李婉心尚有几分喜爱之心,并非男女之间的喜爱之情,只将她看做一个小妹妹来疼爱。不过是因为知道安亲王并不喜欢她,带着几分怜悯的心情与她相处罢了。她过去的所作所为他并非不知道,只是当时觉得那是小孩子家打闹,当时还觉得她娇蛮可爱,现在想想,那岂止是娇蛮,那已经是骄横跋扈了。动辄打骂下人,甚至还曾打死了几个人,她如今还像没事人一样,可见李婉心内心里是多么的自私刻薄与狠毒!掩去眼底的厌恶,笑着与李婉心道:“二小姐娇俏可爱,王叔自然会疼爱有加。”这句话说出来,无疑是在李婉心心里划了一刀,周靖只做不知,继续说道:“二小姐可知,王府那几坛梨花醉,有何特别之处?将酒送给韩侧妃的人可有提说过?” 李婉心心里咒骂着李言蹊,听周靖这样问,虽然不解其意却还是如实说道:“这个,不曾听母妃说过。”又殷勤道:“殿下如果好奇,婉儿回去问一问母妃。” 周靖摆了摆手,眼里寒意凛然,面上的笑意却又加深了几分,道:“无妨,我不过随口问一句罢了。”停了停,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又道:“但毕竟是韩侧妃的东西,你自作主张送于我也不好。等什么时候,我到王府讨一两杯解解馋就好。” 这话听起来,满满的都是为李婉心打算的意味,她笑容灿烂,见周靖一脸疲惫,便有些心疼不忍心再打扰他,遂开口道:“殿下事物繁忙,婉儿就不打扰殿下了。”向周靖福了一福,继续关切道:“殿下也要注意休息,千万爱惜自己的身体。” “您要是累着了,婉儿会心疼的。”这句话她原本要说,但转瞬之间想到自己是礼数周全的闺阁大家小姐,实在不宜说这么露骨的话,遂含笑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虽已经入了秋,但正值午后骄阳似火,正殿里四周依旧供着几盆冰,稍稍让这燥热的天气之下多了几分凉爽的味道。周靖待李婉心告辞之后,嘴角嗪着的一丝微笑慢慢隐去,换成一个冷漠的弧度,清冷的嗓音对着身后虚空冷声吩咐道:“去查,景城云家的梨花醉,除了上供的,还有何去处。”身后响起来一声不轻不重的“是”,似乎是有风吹过,周靖的衣袍随风动了动。 转眼已是七月底,李言蹊回到长安也已经半月有余,每日里在客栈住得十分惬意,半点也没有要回王府的意思。琉芷向来晓得李言蹊的个性,只默默的守在她身边,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身为一介忠仆与护卫的工作。十二虽然在梨花谷按辈分要换李言蹊一声师叔,但他却又和李言蹊其他的师侄们不同,他乃是五十万李家军的主将c大靖朝一品天策上将军李意的嫡长子,只因昔年李言蹊被师父抱入梨花谷,李意便将自己嫡亲的不过五岁的儿子也送进梨花谷学艺。这一番安排,也仅仅是为了贴身保护李言蹊而已。李意高义,其实是让李言蹊很感动,所以向来有仇必报斤斤计较的她,对于十二不肯唤她一声师叔这件大不孝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上将军府与安亲王府同仇敌忾一脉相连,因按理说,她唤李意一声叔叔,其实也该唤十二一声兄长,如此算来,她其实也不亏。 她暂时不愿回王府,却也没拘着十二,平时有什么事都尽量让硫云长生长青他们几人去做,无非是想着十二毕竟与她不同,她自小离家,京城里没人认识她;而十二在五岁上才去的梨花谷,每年逢年过节他都会回来与家人团聚,也时常在圣驾面前走动,因身份不凡,京城里其实也有不少人认识他。因着这一层关系,她亦会减少与十二同进同出的次数,免得十二被人认出来反而不美。 因此这一日天刚大亮,李言蹊收拾好便准备带着琉芷出门,临出门前特意回头交待了婉儿,“我与你琉芷姐姐出去逛逛,你好好看着家等我们回来。”婉儿恭恭敬敬的答是,琉芷面露微笑的看着她,问道:“你喜欢吃什么,回来我给你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渝州林家 婉儿稍稍抬头看了李言蹊一眼,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又看向琉芷,轻言细语道:“婉儿谢琉芷姐姐,姐姐带什么回来都可以,婉儿能得小姐怜悯,如今吃穿不愁已是大幸,万不敢再有所挑剔的。”一番话既答了琉芷的话,又将李言蹊对她的恩情她对李言蹊的感激之情表达得很是得体。 琉芷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李言蹊出了客栈。路上行人渐渐的多了起来,街边的各种小贩开始卖力的吆喝,李言蹊似是漫无目的走着,心里却盘算着,既然千里迢迢将婉儿带来了长安,该怎样才能让她发挥她最大的作用,兀自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一个关键的问题,扭头问琉芷,“让你查婉儿的身份,查得怎样了?” 琉芷一副小姐你总算想起来问了的神色,笑道:“琉芷看小姐您平日里都是一副不动声色漠不关心的模样,还以为您都知道呢。” 李言蹊垂下眼眸,淡淡道:“当时得到的消息,只知道她是”她向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位派去的,但她给那位做事之前,却无暇分神顾及。”闪身让开几个追逐打闹的孩子,“我看她年纪轻轻,城府却是不轻,想来也是有些来历的,更何况,”她笑了笑,道:“不知怎的,总觉得他和长生眉眼上有些相似有些在意,不知你可曾发觉了?” 琉芷原本稳稳当当的走着,被李言蹊这番话一激,险些咬到舌头,倒是不曾像之前一样咋咋呼呼踉踉跄跄,她定了定神,带了几分不可置信,问道:“小姐,您是如何看出来的,琉芷怎么不觉得他们两个长得相像?而且按照小姐的意思,莫不是怀疑长生和她有些亲缘关系?可琉芷觉着,看长生的模样,似乎与她并不相识啊。” 李言蹊笑了笑,抚着手链,道:“这个先不提,我看她平日里做事稳重细致,身上若有若如一股药味,大约出自杏林之家,今日想起来问你,不过是想要做个验证。” 小姐厉害,小姐真是太厉害了!琉芷满脑子都是对自家小姐的一腔敬佩赞叹之情,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料得不错,那婉儿的确出自江湖世家,却不是什么杏林妙手,她乃是渝州林家的孙字辈,庶出的大房所生,原本也难登大雅之堂,能为那位做事,她倒也是有些本事。” “渝州林家,”李言蹊琢磨着这几个字,眼里闪过一道亮光,脑海里已经拉开了一张尚且不太完整的网,“有些意思,说来听听。”琉芷见李言蹊果然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将这些天来楼里的人收集来的消息事无巨细的讲给李言蹊听。 渝州林家,乃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毒门。所谓毒门,顾名思义,林家上至八十下到才总角的娃儿都能用毒,以其在家中的身份高低决定其所接触的毒术优劣。众所周知毒门的毒不可小觑,却鲜有人知,林家后人乃是毒医双修,不过是江湖人看重能要人命的毒术而忽略了能救人命的医术。林家在江湖上虽有些名望,却耐不住子嗣单薄,到了上一任家主之时,膝下仅有二子,长子乃是妾室所出,次子正是当时的林老夫人亲生,因林家子嗣上的原因,这林老夫人对庶子到也十分宽和,平日里当亲子一般养在身边,倒和亲生的儿子没什么两样。但纵使这样,庶子因出生所限又兼在毒术上十分愚钝,原本难以继承家业,可如今林家的家主却正是这个长子林松。原本十分有天分的嫡子,现今反而不知所踪。林老家主与老夫人也没落得一个善终,据说死时连一副像样的棺木都没有。 说到这里,琉芷脑子里似乎是被谁拨了一下琴弦,且惊且喜的看了李言蹊一眼,却并没有如预料一般从李言蹊那里得到答复,又将这种又喜又惊的心情压下,继续说了下去。 据说现如今林府的夫人,原先不过是林家长子林松的外室,林家原本无人知道。谁知这个外室竟不是个安分的主,怀了孕之后越发的轻狂傲慢,竟然在大街上公然挑衅林松的原配夫人,这林夫人也是个心里容不得事的,她若是安安静静的回去,再用些手段自然能让这外室讨不了好。她却是个糊涂人,居然跑到公婆面前去哭诉,林老家主与夫人得知后虽然恼怒林松不争气,但考虑到外室肚子里的孩子,将林松斥责了一顿又对这正室夫人安抚了一番,隔了几日却一顶小轿将人抬回林府当了姨娘。可叹这正室夫人从此日日受气,同处一个屋檐下,时时被挑衅,碍于公婆的面子和外室肚子的孩子,只敢忍气吞声,不久就把自己气得病倒了。她病着的那些时候,除了林老夫人偶尔遣人去看一看,林松竟然一次都没去过,还断了她的月银用度,大寒的天,屋子里冷得呵气成冰却没有御寒之物可见这是个多冷血的男人。 反倒是老夫人的二儿子林杨看不过自家大哥的做法,经常让身边小厮给大嫂送些吃的用的,让她勉强熬过了冬天。她熬过了冬天,那外室也生产了,林松去求了老家主,便将那外室抬为了平妻 琉芷说得兴起,李言蹊突然伸出食指立在嘴边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琉芷急忙打住,不解的看着李言蹊,“小姐?”李言蹊笑了笑,放下手来,若无其事的向前走,“有故人来。”琉芷会意,这些事自然不宜让外人知道,遂点头打住了,只是心里那个疑问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不弄明白就觉得心里头闷得慌,又压低声音道:“小姐,长生他?”李言蹊没回答她的话,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是少有的冷硬,带着凛凛的杀意,“如此听来,这林家藏污纳垢毫无仁义,我也需得给他们送份大礼才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故人 李言蹊既这么说,琉芷便知道她口中的故人大约离她们还有些距离,也知道她这么做,或许是已经知道她没说完的那些,更因为她之前一句婉儿和长生眉眼相似,让琉芷大胆的猜想,或许,她可不可以认为,长生在进梨花谷之前,其实就是这林家的二子林杨?所以小姐才想要帮长生出气。但李言蹊接下来的话,却让琉芷意识到,李言蹊不仅仅是为了出气这么简单,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张开了一张大网,等着给落网之人当头一棒! “林家在江湖上盘踞已久,也该清理清理了。通知逐青先准备着,等我寻个好日子再动手,也别清理得太干净,留些有点本事又衷心的,留待后用。至于林松和她夫人,先留他们一条命,关在楼里边,等时机合适了,也该让婉儿他们一家人团聚团聚才好。”李言蹊平平淡淡的吩咐完,话音一落,原本话语里带出来的戾气瞬息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她莞尔一笑,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小姑娘特有的清甜,“琉芷,咱们要不去茶楼喝杯茶,再去找个馆子吃饭?” 以琉芷的功力,要是现在还听不出身后不远传来的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和淹没在人群喧嚷之中的那一声声“子言,留步”的话,那她这些年的武艺也算是白学了,她嘴角荡出一个了然的微笑,顺着李言蹊的话说了下去,“或者小姐我们可以先去吃饭,琉芷知道这附近有家餐馆做得一手好菜。” 两人刻意放慢脚步又走了有几十步,眼看着琉芷口中的饭馆就在眼前,姗姗来迟的那位故友总算是追上了李言蹊与琉芷。赵正卓站在两人身后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能看到几滴汗,在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显然这一路追赶而来耗费了他不少力气。李言蹊嘴角带着一丝得体的微笑,从琉芷手里接过一方手绢递给赵正卓,关照道:“赵兄且擦擦汗。”赵正卓道了声谢,这才从李言蹊手里接过手绢,站直了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擦过之后反而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踌躇片刻对琉芷道:“琉芷姑娘,待我将手绢洗干净再还给你。”琉芷急忙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赵公子留着便是。”而赵正卓却是少见的正直却又迂腐之人,听琉芷说完不同意的皱了皱眉,摇头道:“不可,这是你们姑娘家的东西,我一介男子将它带在身边,恐会影响姑娘清誉。还请琉芷姑娘见谅,告知在下姑娘所在住处,在下回家洗干净了改日亲自送还。”琉芷无奈的看了李言蹊一眼,见她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苦恼的摸了摸额头,片刻后道:“我不想要了,送给你了成不成?”赵正卓对着琉芷揖了揖手,不赞同的道:“琉芷姑娘莫怪,这手绢虽只是不值钱的物件,但毕竟是你们女儿家的东西,你如此马虎的就将它送与在下实在不妥,在外人眼中岂不是成了你我未婚男女私相授受了吗?不妥,不妥。” 琉芷咬了咬牙,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呆板的书生多说一句话,最后磨着牙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字,“我不要了,你仍了就好!”觉得不解气,又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极度不满。 李言蹊抱着手站在旁边看了片刻的好戏,见好戏落幕这才咳了一声,对赵正卓笑道:“琉芷不懂礼数,赵兄不要见怪。”赵正卓原本被琉芷一通抢白闹得有些尴尬,见李言蹊此时开口顿时觉得解了围,遂笑着说不会,又夸琉芷聪明机警,琉芷一向皮厚,笑嘻嘻的说了一句那可不。 三人一起结伴而行,李言蹊想起来回来之前赵正卓似乎家里有急事才先行离开,此时见他的模样大约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毕竟彼此还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出于礼数她也该关照一二,遂开口问道:“前些日子赵兄接到家书,似乎家里出了急事,不知可都处置好了?”赵正卓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一僵,片刻后恢复正常,勉强笑道:“家书中言家母卧病在床,愚兄这才快马加鞭赶回来侍疾。”见李言蹊一脸关切的模样,遂又开口道:“子言不用担心,家母的病已好了许多,前些日子已经能下地了。大夫说再将养一阵子大约就能好了。” 李言蹊嗯了一声,笑道:“你我相识一场,令慈生病,子言合该前去探望。”停了一停,话音一转,问道:“不知赵兄家在何处,子言初来乍到,也该前去拜访拜访,一来谢赵兄一路来的照拂,二来长生很懂些医理,可以让他为令慈诊一诊脉。”怕赵正卓多心,又笑道:“倒也不是子言狂傲无礼,但长生的医术比寻常大夫要好许多,多一个人看一看总要好些。” 她原本只是好心,谁曾想到这一番话下来,赵正卓的眼神却变得有些躲闪,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支支吾吾片刻,最后道:“子言一番好意愚兄心领了,但大夫既断定家母已无大碍,就不劳烦长生了,免得反而得罪了先前的大夫。” 李言蹊也不多言,笑了笑说是她考虑不周便将这件事揭过,又与赵正卓交谈起来,将刚才不大不小的尴尬化于无形。 赵正卓记得当初与李言蹊相识之时,她曾说过来长安是为了寻亲,此时看她的模样,大约是已经到长安有一些时日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找到了她的亲人,现在又住在何处,两人交谈之时便寻思着问了。李言蹊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实话实说道:“不曾”说了这两个字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又闭上,她既不想说谎话骗赵正卓这个老实人,又不能将真实身份告知,只能选择沉默。 而她这样的欲言又止看在赵正卓眼里就成了有苦难言,只当是她遇到了困难或者是他大胆的猜测,又或者是她的那些亲戚以为她落魄了来投奔,怕连累他们所以不愿意相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夜深人静 不得不说,赵正卓虽然迂腐,但想象力是丰富的,他这么想了,再看李言蹊一脸不愿多提及的模样,就理所应当的觉得大概就是他所想象的那样,顿时心里对李言蹊就多了几分疼惜,想她一个姑娘家不远万里千里迢迢奔波而来只为寻亲,却被拒之门外,实在是让人怜惜,心里生出来一股豪迈之情,犹豫片刻伸手拍了拍李言蹊的肩,安慰道:“无妨,京城里还有我呢,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我虽不才,但子言若是有难处,我也必定竭力相助。” 李言蹊有些哭笑不得的扭头看了赵正卓一眼,猜想到他大概是会错了意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回来长安要做的事的确困难,但八年布置,她也还不至于有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但世事无常,凡事总有变数,有赵正卓今日之言,也算是个安慰。别人一番好心的会错意,她也不好意思纠正再让赵正卓失了颜面,只好笑着受了,道:“若真有那一日,就有劳赵兄多照拂了。”但似赵正卓这样正直的人,她纵使再黑心,心里也总还有一片地方是向往光明的,这一小块地方,不允许她将身边的这个人拉下水,只要他一天是正直善良的。 吃了饭从饭馆出来,赵正卓抬头看了看天色,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眼底隐隐有了些焦急之色。李言蹊最擅长察言观色,知道他定然是着急回去照顾生病的母亲,又考虑到抛下她一个“外来人”独自离开恐不是君子所为,所以虽然焦急却也不曾失了礼数。李言蹊笑了笑,道:“天色不早了,赵兄毕竟是世家子弟,自有家规,不如今日就到这里吧,咱们改日再聚。” 赵正卓原本就因要回去照顾母亲而踟躇,李言蹊的话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他笑了笑冲李言蹊抱拳行礼,道:“多谢子言体谅。过几日城南有个赏菊会,子言若是有兴致,我到时来接你过去。” 李言蹊笑着答应了,道:“那子言就在云清客栈静候赵兄的大驾了。” 目送赵正卓走了之后,李言蹊与琉芷二人又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行走,琉芷看了看赵正卓离开的方向又扭头看了看李言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言蹊最见不得琉芷这个样子,遂扬了扬眉道:“要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的性子。” 琉芷咬了咬牙,这才犹豫道:“小姐难道不觉得,赵公子有什么隐瞒了小姐吗?”李言蹊不置可否,无所谓道:“无妨,我不是也瞒了他许多嘛。”琉芷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一般,“小姐恕罪,琉芷不经小姐的允许,私自让人查了赵公子的底细。” 李言蹊挑了挑眉,停下脚步,看了看琉芷,既没怪罪也没说无妨,琉芷忐忑的站在李言蹊身边,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等了许久,终于听到李言蹊叹了声气,最后平静的说道:“都查到了什么,让你如此在意?” 琉芷这才在心里默默的呼了一口气,见李言蹊重新提步往前走了几步,遂小跑着跟了上去,压低了声音边走边道:“琉芷以为小姐身边的人最好都知根知底,以防不测,所以在禹城赵公子和小姐带着刘忠出去那次,就自作主张联系了观星,让她查了查赵公子。据观星的消息,赵公子身家倒是没什么可疑的,但据我所知,赵公子的母亲并不是简单的生病,而是被家里妾室下了慢性毒,而那赵老爷却并非不知情,下药的方法都是他有意无意透露给那个妾室” “宠妾灭妻?”李言蹊冷笑了两声,语气里带出来几分寒意使得周围的气息都冷凝了几分,“可还有救?” 琉芷感同身受的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落,“早已毒入骨髓,左右不过几个月的光景了。” 李言蹊脚步一顿,“大夫不是说”话没说完就停下了,自嘲的笑了笑,道:“是我小看了后宅的斗争,她们既敢下毒谋害正室,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只怕连那所谓大夫也是一丘之貉。” 琉芷赞同的点了点头,其实还不止这些,那赵大人宠妾灭妻,还豢养娈童,生活可谓奢靡至极,他不过一个五品的小官就如此大胆放肆,其他的官宦人家还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子。 “若是长生出手,可能帮助延缓一二,减少些痛苦?”李言蹊由师傅教导长大,师父不喜欢她多管闲事她也一向遵守得很好,但她既然将赵正卓当做朋友,他的事就算不上闲事,管一管也显得她仗义。 琉芷摇了摇头,虽然她知道长生的确擅长医理毒理,但毕竟赵夫人中毒已深,况且赵公子似乎不想让小姐前去探望赵夫人,长生见不到赵夫人,又如何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呢。况且的况且,她们私自调查别人得到的情报,再告诉赵公子,怎么想都会让人觉得她们别有目的,更何谈相信。 这条路,其实走不通。 除非,夜深人静之时,翻墙入户 但小姐是那样的人吗? 嗯,小姐的确是。 但长生是那样的人吗? 长生是不是无所谓,只要小姐是,长生就必须是! 想明白这一点,琉芷有些跃跃欲试的对李言蹊道:“我知道赵府西边的墙前些日子一场暴雨后淋倒了,还没来得及修。” 李言蹊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觉得这倒是个值得一试的主意,嘴角溢出一缕笑意,道:“昨日夜观天象,近几日都不会有雨,琉芷你寻思寻思找个月色朦胧的吉时带着长生亲自走一趟吧。” 琉芷一句话噎在喉咙里,这还真是吃力不讨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月色朦胧之时不论是不是吉时,她都更倾向并且热衷于躺在床上睡觉!琉芷苦哈哈的答了一声是,又听李言蹊道:“但我也向来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你重新找个靠得住的大夫将赵夫人的情况透露给赵兄;给赵夫人诊脉一事也要让她自己知道,只别告诉她是谁在帮她就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喜欢赵公子? 琉芷有些不解的看着李言蹊,“小姐?”李言蹊笑了笑,没有与琉芷细说的打算。她心里很清楚,纵使她将赵正卓当朋友会出手帮他,但她却无法做到完全相信他。告诉他赵夫人的病情,让赵夫人知道有人相助,只是为了有一天,若是她真的有需要赵正卓的时候,算是他欠下的一个人情,让他帮她,算还人情。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既如此,还是让别人欠她比较好。 琉芷自然不知道李言蹊的这些考虑,盘算着趁这几日每天多睡一两个时辰来弥补那个月色朦胧的吉时所缺的觉。盘算好后又咬了咬嘴唇,继续小声道:“小姐,琉芷要说的还没说完呢,您还听不听啊?” 李言蹊并没有立刻答话,她觉得今天她的思绪有太多都花在赵正卓的事情上了,此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小小的厌烦,但既然琉芷巴巴儿的查了,不听一听有些对不住她的一番好意,于是点了点头,道:“回去吧,边走边说。” 琉芷得了李言蹊的同意,答应了一声就走在李言蹊前边带路,有些担忧又有些神秘莫测的说道:“小姐,其实你很看重赵公子的,对吧?”李言蹊没有回答,看不看重这样的事情,她其实说不上来,只是因为赵正卓的正直善良无畏或者是阳光温暖,让她带了些欣赏的靠近,如果这也算的话,那或许是看重的吧。 “小姐对赵公子和对别人不一样,琉芷看得出来。”琉芷之前问那一句显然并不是真的要从李言蹊那里听到回答,她认为她从小陪着小姐一起长大,虽谈不上十分了解小姐,但比其他人又要了解一些,她有些担忧,道:“琉芷怕,小姐对赵公子的这种看重,是因为,是因为”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一个姑娘家虽然平时是厚颜了一些,但也还没厚到能坦然的问一句“小姐你是不是喜欢赵公子?”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她觉得赵公子配不上自家小姐,可要是小姐真的喜欢他该怎么办,她一个小丫环难道还能拦着小姐不成? 纵使她敢拦着,可她知道,以她的本事以小姐的固执,其实根本拦不住的。 但她想要知道。 因为一个小姐不知道的消息。 李言蹊有些好笑的看着琉芷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还有些脸红的羞涩模样,大约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不由失笑道:“你莫不是以为你家小姐我,看上赵兄了吧?”相较于琉芷的扭扭捏捏,李言蹊的话就被衬托得豪迈许多,琉芷猛然之间睁大了眼睛将李言蹊看着,心里虽然惊叹于小姐的直言不讳,但更惊喜于李言蹊话语里的意思,小姐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小姐并没有喜欢赵公子,一切都是她杞人忧天。 如此就好,想想也是,她家小姐什么样的人品家世,自然是不会看上赵公子的。 琉芷眉眼里的担忧散去,完完全全一副旁观者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道:“是琉芷多虑了。”看了李言蹊一眼,略略向她靠近一步,继续说道:“观星传回来的消息,赵公子当时急于回京,除了赵夫人卧病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李言蹊难得好心的配合她做出来一副好奇的模样,琉芷受到了鼓舞,带了些小兴奋道:“赵大人给赵公子定了亲,急着催赵公子回京就是为了与让他回家与那位姑娘相看呢。” “哦”李言蹊若有所思的答应了一声,算是告诉琉芷她有在听,又道:“赵兄定了亲那是他的喜事,琉芷你跟着兴奋什么?”只是这般好事,他竟然不曾提说,可见也是如她一般,并没有将彼此当做可以交心的朋友,人心呐,果然难测。 琉芷乐呵呵的又笑了几声,难得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赵正卓定亲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但她之前总担心以李言蹊对赵正卓不同的态度,怕李言蹊会喜欢赵正卓;既然已经得了李言蹊的话,又知道赵正卓已经定亲,那么不管以后两人的关系再怎么交好,李言蹊也绝不会再选择赵正卓。知道这一点,让她很放心,所以才会有些反常的兴奋。 转眼就到了八月,正是好时节,晨间夜里吹一缕清风也会让人有瑟瑟之感,街市上一个个小小的摊位前摆放上了最新鲜的蔬果与新产的粮食,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在阳光之下,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真是一副繁荣的好景致。 回到长安已经一月有余,这一日长生来回话,说那赵夫人中的毒原本十分简单寻常,只是失了最好的解毒时机,现在毒已经浸入五脏六腑,就算是他也无力回天。李言蹊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听闻长生说完也并没有过分的失望,沉吟片刻道:“尽力吧,至少让她少些痛苦。”长生躬身答是,犹豫片刻又道:“师叔,赵公子那边赵夫人的意思,是希望能瞒着赵公子,您看?” 李言蹊倒了一杯茶递给长生,又自顾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至面前,在水雾的蒸腾下长生看不清她的脸和她眼里的神色,只能听到近乎冷肃的说话声,“若赵夫人是正常生病咱们尚可为她隐瞒一二,但她连命都被人算计去了,还想瞒着她那不知人心险恶的儿子,慈母多败儿,她以为她死了她的儿子就安全了不成?她这个当家主母都没了,她儿子的嫡子身份被夺都是小事,迟早也会步她后尘。”一个要靠自己濒危母亲庇护的男人,如果此时还不能看清真相真正强大起来,那么谁也救不了他!这是一个机会,让他知道自己母亲生病的真相,看清自己身边人的本性,或许会痛苦一阵子,或许会让他从此失去一些与人相处的本真,但这之后,在仇恨与愧疚之中,不求报仇,至少能护自己周全。 “师叔所言甚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如既往 “师叔所言甚是。”长生端着茶杯站在李言蹊面前,见李言蹊似乎没有要交代的了,喝了一口茶,缓步上前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再后退两步,躬身行礼,“师叔若无别的交代,长生告退。”李言蹊点了点头,目送长生出去,李言蹊这才对琉芷招了招手,道:“派两个人暗中看着赵兄,免得他想不开寻了短见。”琉芷虽然十分不赞同李言蹊的考虑,觉得赵正卓虽然是书生气了些,但还不至于受了点打击就要寻死觅活的,但毕竟是小姐交代的,她只需要照办就好。 琉芷自去安排,刚出房门就看到十二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的看着房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她一向不是个多事的人,笑着与十二行了个礼,道:“小姐这个时候精神正好,公子你要是有事就抓紧时间说,不然过一会儿小姐又该睡了。”好心的提点了一句之后,转身下了楼。 十二点点头,正要开口询问一句李言蹊可否得空见一见她,李言蹊略带疲惫的声音已经传到了耳边,“十二,进来吧。” 一室茶香,让十二顿时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别扭的与李言蹊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这才道:“郡主,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你看”是否应该收拾行装回王府了啊我的郡主。 李言蹊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十二坐下,又慈爱的为他斟茶亲自递到他面前,这样的待遇让十二有些措手不及,本能就觉得李言蹊定然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或者她即将要做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忐忐忑忑的告了声谢坐下了,刚伸手去端茶杯,就听李言蹊不急不缓c轻柔却又郑重的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出于自愿,这十四年,多谢你一直护在我的身边。十二,前路难行,荆棘遍地,虎狼环绕,我且问你一句,你可还愿意帮我?”像当初,如现在,不管多艰险,总是守在我身边,以师侄,以兄长,以朋友之名。 十二有片刻的呆愣,印象中的李言蹊,或娇俏灵动,或活泼可爱,或沉稳端庄,或冷漠无情,或沉默肃杀;但他知道,那些是她又不全是她。他的命c他未来的路从她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他以一个孩童的目光看着她由一团圆呼呼长成一个粉嫩嫩的女娃娃,又以一个少年人的目光注视着她长成一个漂亮娇俏的少女,他了解她却又看不懂她,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李言蹊,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不再是高高在上若即若离的模样,让他觉得,他至少,能触摸到她,真实的她! “郡主的命,就是李诚的命!”他定定的看着李言蹊的眼睛,澄澈而又幽深。这句话,是他能给的最大的承诺。 她生,他就好好活着,护着她。 如他没本事护不了她周全,她死,他也必不独活。 父亲的嘱咐也罢,对王府的忠诚也罢,他那点可怜的私心也罢。 李言蹊原本空灵的眼眸慢慢有了焦距,最后定在十二面前的茶杯上,她面上带了一丝微笑,点染着寂寞苍凉与安慰,“你知道,我向来胆小惜命。”惜她自己的命,惜一切爱她护她之人的命。这句话,亦是告诉十二她对十二的看重,不希望十二为她拼命,护好自身才是关键。李言蹊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笑着看了看十二,前所未有的轻松,“十二,回府之事,就要你多操心了。” 十二亦端起茶杯,两人难得默契的碰了碰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相视一笑,最后归于沉默,各自饮茶。 一盏茶闭,十二才记起来今天找李言蹊的正事,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卷递给李言蹊,道:“那许老板已于今晨进京,他一路走一路造势,此事现在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轻易按下,你看,是否在中秋时?” 李言蹊打开纸条看了片刻,仍旧将纸条还给十二,垂眸想了想,道:“中秋不好,还是等父亲寿辰吧。”又道:“不过是前后几天的功夫,让人安排他到云清客栈住下,再透露消息给她,让她知道许老板到京城了。” 十二在指尖将那纸条捻成碎末,随手撒在茶杯里,起身,“那我这就去布置,琉芷回来记得让她收拾东西。”李言蹊嗯了一声,指了指门外,道:“琉芷已经在外面了,李大公子你自己和她说。”衣袖掩面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一副困顿得很的模样,“我困了,恐交待得没你那么仔细。” 十二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笑道:“如此疲懒,真是拿你没办法。”摆了摆手,道:“睡吧,我且去了。”出了门,果然细细的与琉芷交待一番才离去。 琉芷走进来,正好看到李言蹊面前桌上乱七八糟的摆了好几个茶杯,自觉的走过来开始收拾,边收拾边与李言蹊说笑道:“回去之后定要让王爷多给小姐安排几个侍女,也好帮我分分工,不然以小姐的能耐,早晚有一天要把琉芷累死。” 李言蹊笑着答应,顺手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放在琉芷手里的托盘上,再认真的捋了捋衣袖,道:“人贵精不贵多,再有,看好婉儿便是。”这一日,周靖与大皇子周礼c三皇子周扬c六皇子周数c七皇子周智一同比试骑射,周靖向来闲散不学无术,自然是样样都落了下乘。过了午时,太阳升至天空最高,几位皇子的面颊上都浸满汗水,里衣也都湿透了,但似乎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周靖御马到场地边缘,纵身一跃下了马,立即有侍卫过来牵马,另有宫女奉上毛巾,他接过胡乱擦了擦面上的汗,对尚且兴致勃勃的四人招了招手,“大哥,三弟,六弟,七弟,兄弟我文不善文墨,武不精骑射,我认输,你们继续,我府里还有些事,就不奉陪了。”说着也不等几人回答,只管将毛巾扔还给宫女,对一直服侍的小厮胡浩使了个眼色,胡浩会意,急忙捧着周靖的换洗衣物跟着他进了一边的帐篷,再出来时,又是一个翩翩公子,半点没有刚才满身臭汗的狼狈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来得不巧 周靖笑着对几人又挥了挥手,道:“我走了,不用送不用送。”话音未落,已经转身出了校场。 等他走得远了,原本专心致志比试的几人却都默契的停了下来,几人打马走到一处,周礼看着周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二皇弟最近有些反常,不知你们可发觉了?”话音一落,就得到了另外几位皇子的一致赞同,周扬笑道:“以前二皇兄不论多累输得多惨,都会和我们一直比到结束,最近每每总是借口体力不济c学艺不精c不善骑射c府中有事等早早离开,可我前两天问了问二皇兄府上的管家,似乎二皇兄也没什么大事啊,听说还经常往外跑,不到天黑不回府呢。” 周智从小最爱黏着周靖,周靖外出游学将近一年他不曾见到人,好不容易周靖回来了他却连和周靖好好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对于周靖的改变,他内心也是很好奇的,眨巴眨巴眼将周扬看着,“三皇兄,那你知道二皇兄都是去了哪儿吗?” 周扬遗憾的摇了摇头,看向周靖离开的方向,眼前一亮,笑道:“二皇兄尚未走远,兄弟们,可愿与我一同跟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如此牵动咱们二皇子的心?” 他如此一提议,立即得到了另外三人的一致赞同,几人相视一笑,纷纷下马,简单的收拾之后带上各自的小厮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从校场到李言蹊住的云清客栈,正好要路过周靖的府邸,打发胡浩自己回了皇子府,周靖连自家府门都没进,熟门熟路的径直往云清客栈去找李言蹊。 周靖虽然时常自我标榜不学无术,但毕竟在外游学了一年,又加之本身资质不错,是以虽然武学之上相较于十二硫云琉芷长生长青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比之他那几个就会些花花架子的兄弟,其实已经是天壤之别了。所以周礼兄弟几人刚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他就发觉了,只是想着安亲王生辰在即,李言蹊回府的日子指日可待,其实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只是闷着头笑了笑也就当没发现。 因嘉宁帝体谅,因自身所表现的诸多因素,回京一个月有余,嘉宁帝倒也不曾拘着他上朝什么的,日子过得很是潇洒,这样潇洒的日子,导致小二的已经习惯了,看到他走进来,便殷勤的将他往楼梯边的一张空桌引,边走边道:“公子来得不巧,木姑娘今儿个一早出门去了,现在还不曾回来,公子您先在这儿歇着等等,小的给您沏茶。” 周靖也不曾怪罪,因十天有八天他来这里是马上见不到人的,总要喝上几杯茶再打个盹儿才能等到出门遛弯儿的李言蹊回来。他随手赏了小二一块碎银子,开始自斟自饮起来,眼角的余光刚好瞥见他的四位兄弟右手拎着衣袍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上了楼,他甚至还听到周智“嘘”的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略显苦涩的茶送进嘴里。 二楼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处,七皇子周智心惊的拍了拍胸口,唏嘘道:“刚才可真险,差点就被二皇兄看到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低头往下看了看周靖,又看向大皇子周礼,问道:“大皇兄,你说二皇兄到这个客栈来做什么?”周礼也向下看了看,只能看到周靖的半边背影,微微皱了皱眉,摇头,“不知道,先看看吧。”将目光收回,正好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跨进了门槛,本能的别开了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为了见她?” 周扬顺着周礼的目光看了过去,也看到了来人,周智也看到了,惊讶之下张开嘴叫道:“那是唔”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身旁的周数一把捂住了嘴,警告的叮嘱道:“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尾随二皇兄来了这客栈不成?明天父皇怪罪你可别哭鼻子。”周智唔唔了几声,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周数,眨巴眨巴眼以此告诉他自己会小心,不会再莽撞,周数这才放开他。 周礼拉着几人又往更深的阴影里躲了躲,笑道:“下边两人都是硬茬儿,咱们躲躲为妙。”几人一致赞同,又往里缩了缩。 逆着阳光进门的那条身影,正是李言蹊家里那位霸道的妹妹李婉心,她此时由贴身的侍女羽兰扶着,冷眼看着另一侍女羽环伸手拉着小二的衣领,咄咄逼人的问道:“听说你们这儿前几天住进来一个陆城来的琴行老板,姓许的,快去将人叫来,我家小姐要见他!” 小二见李婉心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自然不敢违逆,唯唯诺诺的陪笑道:“姑娘稍后,小的去问问客人。”话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已经被羽环招呼了一巴掌,小二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羽环,甚至不知道伸手去捂一捂被打得通红的脸。“让你叫你就叫,哪儿有那么多废话,我家小姐今日心情好,否则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小二的满腹委屈,可又不敢再多说什么,一看那神色倨傲的姑娘就知道她非富即贵,哪里是他惹得起得,免不得将委屈往肚子里咽,“是是是,姑娘稍后,小的这就去。”羽环这才放开他的衣领,不忘嫌弃的用手绢擦了擦手指。 小二的脱离魔爪,急忙往二楼许老板的房间跑,一边跑一边期待着许老板听到了动静,最好不要出声只当不在,免得招惹晦气。 但他的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他刚走到许老板的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已经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了,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许老板已抬了抬手,道:“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既然那位小姐要见老朽,老朽若是藏着不见,岂不是要贻笑大方。”说着侧身从小二身边走过,小二伸手想要拉他,“可是”许老板笑了笑,道:“无事,小伙计先去用些冷水敷敷脸才好。”说完径直走下了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送上门来 楼梯旁边的周靖难得的抬起头看了许老板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但他此时并不想出风头,就也没细想是在什么地方曾见过这个人。 另一边大厅里,李婉心已经由羽兰扶着坐在一根凳子上,趾高气昂的看着许老板向她走来,她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许老板诚惶诚恐巴结的模样,可他的面容却随着一步步走近而变得越来越严肃,甚至那一双原本平静的眼睛里瞬间弥漫出怒火,像是要喷涌而出将她烧死一般。 但她仗着自己的父亲乃是亲王,母亲又是王府的掌权者,向来无法无天罢了,只是一瞬间的惊讶后又恢复了平静。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上上下下打量着许老板,正要开口说话,谁知原本已经走近了的许老板眼风里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这就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了。纵使李婉心做好了准备,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片刻的惊讶过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许老板的背气急败坏道:“你给我站住!本小姐让你走了吗?” 许老板脚步都没停一下,冷笑道:“我与姑娘没什么可说的!” 李婉心向来跋扈惯了,也习惯了别人对她阿谀奉承俯首帖耳,今天才来不久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人使了脸色,一股怒火压积在心,不发作出来实在觉得堵得慌,“来人啊,把他给本小姐抓起来,跪在地上,我有话要问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倒是很乐意审一审他。 李婉心话音刚落,从门外冲进来几个身着普通家丁衣服的侍卫,不过须臾的功夫就将许老板扭送到了李婉心面前,再对着许老板的腘窝一踢,许老板吃痛受不住力,膝盖一弯就跪在了李婉心面前。李婉心满意的点了点头,伸脚踢了踢许老板,得意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下贱之人!”说着哧哧的笑了起来,羽环羽兰便也跟着笑,客栈里里外外因为这样的动静围了不少人,却没有人跟着笑,只小心翼翼又愤怒的瞪着李婉心一群人。 许老板人虽然跪着,但十分傲气,高昂着头,嘴角一丝冷笑,“姑娘如此大动干戈,是要与老朽说什么?老朽时间宝贵,没这么多闲工夫陪姑娘!” 二楼上,周智小心翼翼弹出个脑袋,又慢慢缩回去,对着他几位兄长道:“这老人家倒是有些骨气。” “本姑娘大度,你今日冒犯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只与你说一句,传言中你琴行那柄最好的琴,本姑娘看上了,你想办法告诉店里的伙计,尽快给我送来府上。”原本心里那口怒气还没发完,但想着不能把人逼急了,免得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这才稍稍缓和了语气与许老板说道,却不像是商量,而是实打实的命令的语气。围观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谁家的小姐,这么嚣张跋扈,真是给家里人蒙羞。” “明明是有求于人,还一副命令的口气,真让人恶心。” “想要别人的琴,还只字不提给钱的事,还让人送到自己府上,真是得寸进尺,不要脸!”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虽然他们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但说话的人多了,还是零零散散的传入了一些进李婉心的耳朵。她登时气得咬牙切齿。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立刻回答我,否则”她看了羽环一眼,羽环立即上前左右开工给了许老板几巴掌,又对着他的脸啐了一口,道:“下贱的老东西,还不快快答应,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拜姑娘所赐,要琴没有,要命一条,姑娘若是不解气,大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杀了老朽,那老朽无话可说。但若是你今日不杀了我,老朽定要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哪怕拼了老朽这条命!”许老板两边的脸颊已经高高的肿起来,他被侍卫架着动弹不得,狠狠的盯着李婉心,冷哼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李婉心气急败坏,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又想着这样一个小客栈里没人会认得她,她纵使将他打死了也没人知道她是谁,损不了她的名声。又想着他竟然将琴卖给李言蹊那个贱人却对她冷言冷语,实在是忍无可忍,一咬牙站了起来,抬起脚就给了许老板一窝心脚,将他踹倒在地久久也没有爬起来。然而她也没给许老板爬起来的机会,又上前对着许老板撑在地上的手踩了踩,还不忘用力一碾。 就算如此也不解气,向羽环伸出了手,“把你荷包里的针给我!”羽环急忙取下荷包将里面的一寸多长泛着银光的绣花针递给李婉心,李婉心接过向着许老板的脖子就是一阵猛扎,立时之间许老板的脖子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针眼,针眼处沁出暗红色的血,看着都让人发怵。 周智和周数站在二楼,狠狠咬着牙齿握紧了拳头,要不是周礼和周扬尚且有些神智紧紧的拉着他们,他们定然已经冲下来了。 在他们印象中,李家这位二小姐最是温柔善良,从来不会打骂奴仆,要不是今天亲眼见识到她的所作所为,只怕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她居然是这样一个小心眼又狠毒的女人。养成这样的性子如此跋扈,恐怕这些年这样的事没少做,但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大约她那位侧妃的母亲也功不可没! 周数毕竟年纪要大些,慢慢的控制了下来,周智却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下楼将李婉心给撕了,就算她是表姐的亲妹妹! 大约是自己出够气了,李婉心这才将绣花针随手一扔,对那四个侍卫抬了抬手,“给我打,打到他肯说为止!”这就过分了,纵使她亲自动手,但毕竟是养在闺阁娇生惯养长大的,没什么力气;但要是那几个侍卫动手,许老板只怕会去了半条命。 “难道就这么看着?不管吗?”周数扭头看向周礼和周扬,眼里尽是不能出手帮助许老板的焦急与愧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借个道 “二皇弟都沉得住气,你着急什么?”周礼淡淡的说道,眼角的余光里,周靖怡然自得的喝着茶,似乎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二哥是二哥,我是我,为什么他沉得住气我就一定也不能管?”周智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周扬紧紧拽着他使他挣脱不得,他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不想再和这几个人说话。 四名侍卫得了命令,将许老板围在中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只听得到拳脚和皮肉的碰撞声和他因疼痛发出的闷哼声。 周数也看不下去了,一掀衣袍就要下去主持公道,正在这时,听到客栈门口传来一串清冽的说话声,“让一让,拜托借个道,多谢,麻烦让一让,小心别撞着我家小姐。” 周靖抬了抬眼皮,眼睛里闪过笑意。 伴随着话音,人群让出一条道来,走进来一个身着淡蓝色罗裙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护着身边另一个身穿一袭白衣的,头上簪了一只简单银钗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虽然看着年岁不大,但全身恬淡温婉的气息让人如沐春风,一时之间忘了此时大厅里正发生的事。 “硫云。”清清淡淡的一声吩咐,走在她身后的一年轻男子答应了一声,众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眼前花了一阵,再细看时,李婉心带来的四名侍卫已经被放倒在地,一个个鼻青脸肿的直叫唤。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皇兄皇兄,那个小姑娘长得好漂亮!做得事情也漂亮!”周智见终于有人站出来帮忙,大呼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忘对李言蹊赞扬一番。周数原本只关注着许老板的情况,见硫云武艺超群一时看得呆了,此时听周智一说,凝眉向李言蹊看去,就算背对着光,似乎也能从她身上看到点点光晕,不由勾起了唇畔,轻声道:“的确不俗。” 原本就十分不俗的李言蹊此时更是不落俗套,不像一般人一样拔刀相助后去好言安抚一番受害者,她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李婉心,右边嘴角勾了勾,眼角微微上挑,笑了。 琉芷认得李言蹊的这个笑,它意味着有人现在或者将来必定要倒霉,而这个人,以小姐视线的方向,定然是这个嚣张跋扈的姑娘!小姐要对付的人,她自然不能毫无作为,登时警惕的也看了一眼李婉心,这一看,愣了片刻,忍了好半天才忍住没有说话,只等回了房好好问一问李言蹊。 被李言蹊这样平平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婉心只觉得一股寒气自尾椎骨一路上行,不过一瞬的功夫就感觉整个后背发凉。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她甚至都不知道在恐惧些什么。 而更可恨的是,这样一个客居在客栈的下贱之人,居然敢有那样的天人之姿,让她在嫉妒与愤恨中忘了最初的恐惧。 “走吧。”李言蹊收回目光,对硫云琉芷道,硫云身影一晃又站在她的身后,三人再次提步就要往楼上走。 “站住!”李婉心见李言蹊竟然全然没把她放在眼里,不由怒火攻心,脑子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嘴里已经喝了出来,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要上前拉住李言蹊的样子。 李言蹊闻言果然停了下来,面色如常的淡淡瞟了一眼李婉心后收回目光,垂下眼眸,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弧度,言简意赅,“何事?”李婉心又上前了两步,恨不得将手指戳在李言蹊的脸上,“你打了我的人,你以为就这么简单就没事了?你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 李言蹊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回头看了硫云一眼,再默默的后退几步,退到硫云身后站定。 这动作看在李婉心的眼里,就成了李言蹊是怕了她才退到硫云身后寻求保护,不由得得意的哼了一声,高昂起头,挺了挺胸,加大了些声音道:“我见你也是个姑娘,本小姐就不为难你了,你只要跪下给本小姐磕头认错,本小姐就放了你!”说完挑衅的越过硫云看向李言蹊。 琉芷怒不可抑,抬腿就要上前亲自教导教导李婉心,但李言蹊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用多事,她只好咬咬牙忍了,但依旧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将李婉心瞪着,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几条口子来才好。 “就这样?”李言蹊挑眉看着李婉心,“没别的了?”听语气,倒是还有几分失望,她还以为自家这个娇滴滴的二小姐能有什么别的能耐,原来是自己高看她了。 李婉心没在李言蹊面上看出任何恐惧,更是恼羞成怒,右手一抬用食指指着李言蹊,“废话少说,给本小姐跪下磕头,磕到本小姐满意为止,否则定让你后悔今日所为!” 李言蹊牵动嘴角笑了一笑,笑得李婉心瑟缩了一下,“否则,你也让你这几个不中用的家丁将我捆起来暴打一顿泄愤?”似乎这是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便又自顾的笑了几声,带着些许的寒意与肃杀,原本十分清甜的嗓音在这个时候听起来,莫名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许老板带来的几个随从这时候匆匆赶来,扶起许老板退到了一边,围观的人们默默的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 这些倒都是些聪明的人。 “你笑什么?”李婉心只觉得被她笑得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皱眉怒喝。 李言蹊笑够了,却显然不想再和她多说,只踮起脚尖从背后拍了拍硫云的肩膀,推卸责任道:“硫云,大家都看到了,人是你打的,我可没让你动手,既然这位姑娘要说法,你便给个说法吧。” 与此同时,二楼上周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他几位兄长小声道:“这位姑娘的想法真是彪悍。”话音刚落,便察觉李言蹊的目光朝着他们这里看了过来,面上似笑非笑,像是说别人坏话被抓了现行,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退,又往周数身后躲了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妹妹请起 李言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继续对硫云道:“如果她一定要让你给磕头道歉,嗯,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有些累,先上楼休息片刻。”说完也不等李婉心反应,由琉芷扶着就要上楼。 硫云躬身答是。 李婉心满腔的怒火像是打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没有半点波动,不由气急败坏,指着李言蹊对羽环和羽兰道:“把她给我拦住!”羽环羽兰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站得笔直的硫云一眼,眼里满是恐惧,那些侍卫都有武功傍身,在这个男子手里还过不了一招,她们两个弱女子,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商量好似得收回目光,小心翼翼的道:“小姐” 李婉心哪会顾忌她们的安危死活,厉声道:“快去,不然回府我定让母亲揭了你们的皮!” 这句话显然起到了效果,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见硫云没什么反应,便又大胆的往前两步,硫云还是没什么反应,这才绕过硫云向着李言蹊飞奔过去。李言蹊已经上了三四级楼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眨了眨眼,不急不缓的继续走。 羽环羽兰两人见李言蹊毫不躲避,便觉得李言蹊定然是被她家小姐的气势所震慑得不敢直面她们,急着要逃回去,便更加放心的前倾身子扑过去要抓住她。李言蹊对琉芷抬了抬眼皮,两人同时往旁边一个腾挪,只听“嘭”“嘭”的两声,羽环与羽兰二人已经以一种言语文字不能形容的姿势扑倒在楼梯上。 李言蹊换上一副震惊的模样,急忙弯腰要去扶她们,“哎呀,初次见面就给我行如此大礼,二位真是好礼数。免礼免礼,快起来,快起来。”手伸到一半却突然转了个弯,一转转到琉芷面前,替她捋了捋并不凌乱的额发,“琉芷你也是,还不快扶一扶你这两位妹妹。”琉芷眉眼含笑,愉快的答应了一声,连着下了两级楼梯,“两位妹妹快请起,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小姐最是亲和诶诶哎呀”随着琉芷一连串并不利落的话语声,羽环羽兰两人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嚷声,原来竟是琉芷下楼梯下得快了些没站稳,不小心踩到了羽环的手,被手硌了一下脚心疼得抬了抬腿,这一抬又不经意踢到了羽兰的脸;由于受到了脸的阻拦,一个重心不稳,便重重的摔倒在两人身上;摔下去的时候,身上荷包里的绣花针刚好摔了出来,琉芷眼疾手快的急忙捡起来捏在手里,又着急着站起来,便在羽环身上用手用力一撑,忘了手上还捏着针,将那根针整根戳进了羽环的肩膀 两个人还在继续哎呦哎呦的叫着,已经稳稳落地的琉芷茫然而忐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然后转身看了李婉心一眼,笑道:“抱歉抱歉,脚滑了一下。”半点没有要伸手扶一扶两个趴在楼梯上的“妹妹”的意思。 “你!你们!”被硫云打的四个侍卫还在地上呻吟着爬不起来,被琉芷脚滑所伤的两个侍女还在楼梯上哀嚎,就剩下李婉心一人,算是孤立无援,她伸手指着李言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打又打不过,放狠话别人也全然没有半点畏惧全然不放在心上,真是个举步维艰的尴尬境界。 硫云与琉芷却在这个时候默契的回头看向李言蹊,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们已经各自解决了自己该解决的,剩下的那一个,就只好交给李言蹊亲自动手了。李言蹊很准确的接收到了二人的讯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淡然的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婉心,声音不可谓不温柔,却叫人胆寒,“姑娘若是要讨说法,我们三个就在这里,咳,你是先替那边那四个家丁讨说法呢还是为这边这两位姑娘主持正义呢?”话音一扬,已带了几分戾气,“但这世道,要讨说法要主持公道伸张正义,除了自己该有些本事外,首先你还得是正义的一方。但我看今日这情况,姑娘的本事暂且不提;而是否正义,我看姑娘其实是挺站不住脚的。” “是啊是啊,”李言蹊话音刚落,琉芷就两步走到硫云身边站定,自豪的看着李婉心道:“既然姑娘在正义这一点上站不住,那咱们便在武力上论一论吧。”说完不忘拍了拍硫云的背,语重心长苦口婆心,“木头呆子,看你的了,你可别让小姐和我失望啊。”说完默默的后退了两步。 硫云看了琉芷一眼,尽是无奈,然而却还是伸出右手,依然是话不多,但简洁有力明了的一个字,“请!” 若是换在平时,一个身负高强武艺的大男人这样赤裸裸的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围观人群早就抱打不平了,而此时,他们默默后退的同时都暗暗的直呼大快人心,对付这样不可一世又狠辣的女子,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无耻怎么来,方觉解恨! 李婉心久久没有动弹,如同被定格了一般,她只是在脑海里飞快的思索着,眼前这个情况她要怎样才能全身而退,又盘算着等回去了要多带一些人来再问韩侧妃要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来找李言蹊报仇,还打算着抓到李言蹊后该在她脸上划几道口子才能将她那一张浑然天成的脸毁了以解心头之恨。 李言蹊脚步轻轻,绕过被琉芷无声点穴此时仍旧趴在地上的羽环羽兰,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硫云琉芷为她让开一条走向李婉心的“康庄大道”,她慢慢靠近,最后停在了李婉心面前,倒是把犹在出神的李婉心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出于本能与深深的嫉恨,她立即伸出长长的手指甲就向李言蹊的脸上抓去。李言蹊不避不躲,眼睛里连半点惊讶与恐惧也没有,眼看着手指甲就抓到了脸上,她勾起嘴角一笑,右手食指与中指已稳稳的夹住李婉心的手腕,微微用力,李婉心便受不住疼痛叫了出来,而她的手指甲,离李言蹊的眼睛,不过毫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猴戏 “我原本想着,硫云他自小习武,让你和他比试有些欺负你,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为你着想,便寻思着或许我们两个弱女子之间可以比一比,无损你闺誉更无损你贵体。”李言蹊依旧钳制着李婉心,一时半会儿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略略抬了抬眼,笑得亲切而和蔼,“但看姑娘这个模样,原来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这样甚好。”说着看了硫云琉芷一眼,嘱咐道:“我与这位姑娘比划比划,你们两便去照看照看另外几位吧。” 硫云走向那四名侍卫,琉芷便自觉的去照看羽环羽兰。 楼梯旁边的周靖,看着李言蹊在众人眼里和蔼可亲的笑,知道这个狐狸一样狡猾的姑娘大约并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好心。他只是有些好奇,李言蹊究竟知不知道,她面前站着的那个姑娘,其实乃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她要是不知道会如何?她要是知道又会如何?她要是先不知道打完了人才知道又该如何? 他实在是无法抑制内心熊熊燃烧的好奇之心,颇有兴致的又给自己倒了杯已然冷却的茶,小小的呡了一口,又目光灼灼的继续看了过去,半点也没有担心李言蹊会吃亏,显然对李言蹊的武力十分信任。 二楼上四位皇子殿下也觉得今天跟着周靖出来,跟得十分值当。不但亲眼目睹了李婉心揭开温柔善良的假面之后的丑陋阴暗,更是看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那个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纤纤细细的一个,却有着一种让人不可忽视又不敢直视的气势;而她每句话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却又像是带着刀子的清风,听起来愉悦柔和,话语里的意思又满是讽刺与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坚定。 真是个矛盾的姑娘。 “大哥,三哥,六哥,你们觉得谁能赢?”周智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的看着三人,“要是那位姑娘输了怎么办?”又纠结道:“可她要是赢了反而被李二小姐记恨再找机会报复她又怎么办?哎呦,二哥可真坐的住!” 周扬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笑道:“你真以为那位姑娘是真心要和李二小姐比试?我倒觉得她不会真的动手。七弟,你还是太单纯了些。”周智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不是吗?”周扬笑了笑,道:“继续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然而李言蹊接下来的行为,却毫不留情的打了周扬的脸。她放开了李婉心的手,放开的同时略略用了点力那么一扬手,李婉心便被她甩开了几步的距离,她面容平和,冲李婉心伸出了手,“先请吧!”李婉心一个趔拘差点摔倒在地,勉强站稳后恶狠狠的瞪着李言蹊,似乎要用眼神将她凌迟。李言蹊笑了笑并不在意,反而友好的提醒道:“既然是我们女子之间切磋,自然是不拘于形式,像扯头发抓眼睛撕扯叫嚷什么的都没关系,一切随姑娘心情。”这句话,看似是体谅李婉心柔弱不会武功,实际上,又有几个人听不出来这是在讽刺她像个泼妇? 偏偏被怒火充斥着内心的李婉心就没听出来,冷哼一声“这是你自找的,可别后悔!”就对着李言蹊冲了过来,果然一副要将她撕成碎片的模样,李言蹊始终保持着微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只在李婉心要扑到面前时稍微挪动脚步让她扑了个空差点扑在地上;或者又在李婉心指甲招呼过来的时候偏一偏头再伸一伸脚,稍微无耻那么一点点的绊一绊她,让她直接撞在了楼梯上;又或者若无其事一般游走在大厅里,像遛狗一样让李婉心在身后追逐叫骂 而她,自始至终从容不迫,并没有出手;李婉心累得气喘吁吁,最后扶着一张桌子半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包,秀美的脸颊上浸满了细细的汗珠,慢慢汇聚成硕大的一滴,顺着脸颊一路蜿蜒而下,最后滴在地上 在琉芷眼中,这真的是一场戏,是李言蹊亲自演给众人看的一出戏,名字叫做:耍猴。 李言蹊见李婉心的模样,知道她已经脱力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动手了,仅剩下的那点力气她留着还有用。她摸了摸她的银手链,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李婉心,带着无尽的苍凉走向她的血亲之妹,她们原本应该是最好的姐妹但世事无常,今日她就要在母亲的见证下,开始她长达八年复仇计划中的第一步。 “啪!”没有多余的话语,她很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打在了李婉心的脸上,虽然只用了一分力气,但她自会走路就开始习武,这一分力气已经堪比寻常男子的全力一击,将李婉心打得偏在半边,“姑娘已用尽全力与我比试,这份决心子言佩服。”她不顾李婉心几乎喷火的目光,淡然的看着她慢慢红肿的脸,“但光是姑娘一人动手未免于我不公,你既已累了,便该我动手了,姑娘觉得这力道如何?可能与刚才贵侍给小二那一巴掌相持平?” 李婉心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恨不得扑上去将李言蹊撕扯成碎片,但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呼呼的喘着气继续恶狠狠的瞪李言蹊,觉得今日真是奇耻大辱! “啪!”毫无预兆的李言蹊又给了她另一边脸一巴掌,用了两分的力气,将她打得偏了回来,依旧是淡淡而平缓的声线,“这一巴掌,可能与刚才姑娘这一群人对那位老者施虐的力道相媲美?”李婉心已经忍到了极限,今日她来原本是要给那个琴行的老板点教训,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的生意都该做的,谁叫他竟敢将琴卖给那个小贱人!可她虽然教训了那老板,自己却也吃了大亏狠丢了些脸,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有人认出了他,若是让安亲王知道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她的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要如何才能既报了仇杀了眼前这个女人泄愤,又能不让安亲王知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左右为难 “如此可见,姑娘既非正义又无武力,还是快快离去为好,免得犯了众怒反倒不美。”李言蹊环视了一圈四周,围观的众人虽然没有额手称庆但不可否认他们眼里都是赞赏。她转身欲走却又走得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她在等,等她可以打她第三巴掌的一个契机,等一个将二楼那几人拉下马的契机。 李婉心终于没有叫她失望,她扶着桌子挣扎片刻终于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面带蔑视的看了一眼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李言蹊背上,语气里带了几分杀意,“我乃安亲王府郡主,今日你让我受辱至此,我必让你不得好死!”又指着众人,“你们也是,一个一个我一定会将你们找出来,不会轻饶!” 围观的众人一听之下登时有些脚软有些畏惧,二楼的四人不忘感叹一声事情闹大了真是好玩,楼梯下的周靖暗暗摇了摇头骂一声蠢货,李言蹊总算呼了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 “郡主?”她笑出了声,“是安亲王府那位从小离家的明昭郡主吗?先皇亲封的一品郡主,位同亲王的那位?”一副好奇又期待的模样。 “那个贱人自然没法和我比!”每每提及李言蹊她总是不能心平气和,更何况今日受了这么大的侮辱,让她更是不能冷静思考,一不留神,将一直以来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周靖眉头一皱,再看向李婉心的目光里已带了凛冽的杀意。 “原来不是。”李言蹊又笑了笑,似乎李婉心嘴里的那个所谓“贱人”并不是在骂她,“子言孤陋寡闻,还请姑娘赐教!” 李婉心见李言蹊一副平和的模样,只当她被吓傻了,得意道:“安亲王府韩侧妃,是我母妃!” “哦”李言蹊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李二小姐!”李婉心得意的嗯了一声,不妨李言蹊一个回转,又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用了三分的力道,打得她手有些发麻,微微皱眉揉了揉手心,审视道:“众人皆知这位李二郡主,乃是一位才女,其琴艺高绝让陛下都赞不绝口,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位郡主体恤下人关爱弱小,是最最温柔善良美丽大方之人。你行事狠辣毫无仁义,哪里善良温柔?”看了一眼众人,继续道:“郡主的善良大家大约都听说过,今日此人要么是冒充郡主,想将自己所行错事无耻的嫁祸给李二郡主”又看向李婉心,话语里带了些致命的诱惑,“又或许!你真的是李二郡主,而那些所谓的温柔善良美丽大方,都是谎言。”她挑眉看着李婉心,“这一巴掌,是为你冒充郡主坏她名誉而打。”还不忘善意的询问一句,“你没意见吧?” 李婉心所有的嚣张气焰因为李言蹊这一番话打为无形,是啊,她一直努力营造并且维持着温柔善良端庄大气的形象,要是承认了自己是安亲王府的二小姐,就是告诉众人她的一切都是假象,那她想要嫁入皇家的梦想就会破灭;要是她不是,她今日只能默默的承受这一切羞辱,还不能报复,要是她报复了,别人首先就会想到是她;而且,还得承受自己冒充自己而引来的众人的谩骂 她难得清醒的想明白了这一点,很清楚的知道:这口气纵使她咽不下去也必须得咽下去。 周靖满意的笑了笑,他家的小狐狸果然狡猾,别人在她那里半点好处也讨不到。 “这位姑娘真是厉害,将李二小姐逼得一点退路也没有!”周数赞赏的看着李言蹊与他几位兄弟说道,“不知竟是谁家的姑娘,如若知道,改日我定要登门拜访,结交一二。” 三人赞同的点头,周智悄悄扯了扯周扬的衣袖,小声道:“三哥,你不是说那位姑娘不会动手么,我看她打得倒是毫不手软呢。” 周扬尴尬的咳了一声,“失误失误。” “我”李婉心张了张嘴,虽然知道此时开口说一句她不是郡主乃是冒充,是最好的办法,但向来骄傲如她,又怎么可能服软说出这样违心的话来。 “二楼上那几位公子躲在上边看戏也看了许久了,子言见几位公子衣着华丽器宇不凡,定然是京城世家子,听闻京城各世家诸多往来,几位公子大约认得安亲王府的李二郡主,不知可否为我二人鉴定一番?”李言蹊并没有继续与李婉心对峙的打算,头一抬眼眸一转,目光落在了二楼四个看戏看得不亦乐乎的皇子身上。天下没有白看的戏,既然他们看了,不出点力可是不行的,此时不拉几人下水更待何时? 被点名指了出来,最震惊的自然不是他们,而是李言蹊面前的李婉心,她身子一震,顺着李言蹊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觉得头重脚轻,只知道今日她的名声算是葬送在此了,眼皮一番就要晕过去。但她忍住了没晕,她看清楚了,里边没有二皇子,没有四皇子,她还有退路,还有的,只要他们几人什么都不说她面带祈求眼里却又带着点点威胁的意味看向四位皇子,内心充斥着憎恶仇恨屈辱忐忑期待 而被点名的四位皇子,震惊之后归于平静,他们眼中,李言蹊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他们的说话声虽然小,其他人听不见,习武之人却未必听不见。 周礼将李婉心的祈求与焦急看在眼里,见她发髻有些凌乱,双颊高高的肿起,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里面隐约可见几分水汽,抛开她做的那些事不提,实在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更何况这件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李婉心和那位姑娘都没有坏处。李婉心虽然受了不轻不重的伤,但她毕竟伤人在前;那位姑娘虽然打了李婉心,但不知者无罪,况且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她觉得打得不错。更何况,今日帮了李婉心,就是让韩侧妃欠了他一个人情,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并非郡主 出于各种各样的考量,周礼最后拱手行礼道:“在下有礼了,承姑娘高看,在下实在惭愧。”李言蹊笑着行了回礼,周礼继续道:“我等兄弟几人的确认识安亲王府的二小姐,眼前此人”他目光在李婉心面上身上打量一番,郑重的胡说八道:“眼前这位姑娘,并不是李二小姐!” 李婉心大呼了一口气,李言蹊不动声色的笑了,她撒下的网已经开始收网,周礼以为她帮了李婉心的大忙能从韩侧妃那里得到好处,她只怕要让他失望了。虽然与他没什么仇怨,但搅了别人美好的愿望,她还是默默的和他说了声抱歉。 “滚出去!” “可恶的小人,你不配站在这里,快滚快滚!” “差点以为真的是王府的郡主,吓我一跳,原来是个冒牌货,真是无耻!” “幸好那位姑娘识破了,不然我还要给这个贱人下跪,真是憋屈!贱人快滚出去,别脏了客栈的地污了咱们的眼” “胆敢冒充王府的郡主,带她去见官,让她坐大牢!” 人群激愤,什么样的话语都有。生活在底层的这些人向来人微言轻,但人言可畏,民意亦难违,周礼颇同情的看了李婉心一眼,与李言蹊商量道:“这位姑娘,她虽有错,但也受到了惩罚,不如就此作罢。若真闹到官府,在下怕姑娘也受些牵连,终究不好。” 李言蹊也看了一眼李婉心,略略垂眸似乎在认真考虑周礼的建议,片刻后重新抬起头对周礼笑道:“就如公子所言。”又行了个礼,毫不拖泥带水的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告辞!”转身去找硫云琉芷。 周礼得了答复,这才对李婉心道:“姑娘且回去吧,记住不可再犯,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谁也救不了你。” 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李婉心,他们不会说出去,但还需要她从此谨言慎行,莫再像这次一样被人抓住把柄。李婉心自然听懂了,咬着牙齿说了一声多谢公子,这才将刀子一般的目光落在李言蹊的背影上,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今日之辱,他日定要让李言蹊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而她不知道,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她的生活,她的一切,终究会全部葬送在这个人淡如菊的女子身上。 从来没有毫无缘由的爱恨,若是一个人恨她,只因为她做了不该做的事,害了不该害的人。 她终有一天会明白,但等她明白的那一天,她将再无活路可走。那是另一个女子堵上了性命用了八年时间为她,为他,为她们和他们撒下的一张巨网。 而她,只是这张网中,刚好逃不掉的最小的那条鱼;这张网都网住了什么人,还有些什么大鱼,不到最后完全收网的那一刻,谁也不会知道。 李婉心在众人仇视的目光下,由终于被琉芷解了穴的羽环羽兰二人扶着,带着被卸了手臂的四个侍卫,顶着人们砸过来的烂菜叶子鸡蛋篮子,狼狈的快速离去。李言蹊已上了二楼,身后传来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姑娘,等等。”她回过头,见是一个身着月牙色长袍的男子男孩子,剑眉星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点羞涩的将她看着,见她回头,拱手弯腰就是一礼,“姑娘今日所为,实在大快人心,在下佩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家住何处,芳龄如何,可有婚配这些话,他都不好意思问出口。 李言蹊看清了他的长相,嘴角不由溢出一缕温和的笑意,“暂且叫木子言吧,现在暂住在这个客栈,刚满十四,未曾婚配,怎么,小公子要为子言介绍一二?” 琉芷目瞪口呆,与同样目瞪口呆的小公子一同将李言蹊看着,什么时候小姐竟然这么亲和好说话了?而且这算什么,光明正大的调戏?小姐喜欢的竟然是这个调调的男子?真是见鬼了的匪夷所思! 小公子愣了片刻,一张英俊中带点稚气的小脸慢慢的红了,“我,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合适的人为木木姑娘介绍,我只是钦佩木姑娘的狭义衷肠,所以才并没有那个意思的,木姑娘不要见怪!”因为有些紧张,说话便结结巴巴的,但却让李言蹊觉得真实可爱,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声音温柔得让楼梯下的周靖几乎咬碎了银牙,“我知道,你是想要和我做朋友吗?但朋友之间却总有许多背信弃义之徒,咱们不做朋友。”小公子脸色白了白,闷闷的哦了一声,又听李言蹊道:“我看你年纪大约要小我一些,不如就给我当个弟弟吧。” 小公子原本沮丧的垂下了头,一听李言蹊这话立即喜笑颜开,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言蹊,“真的吗?木姑娘木姐姐你没有弟弟吗?” 李言蹊垂下眼眸,轻轻拍了拍小公子的肩膀,声音已经沾染了淡淡的忧伤,“木姐姐原本有一个弟弟,但他很小的时候遇到了坏人,丢了,木姐姐现在找不到他了。所以,你来给木姐姐当弟弟,好吗?” 小公子显然没想到他无心之间的一句问话,竟然勾起了李言蹊的伤心事,无措的站着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半晌,抬起头来上前一步抱住了李言蹊,又伸手拍了拍李言蹊的后脑勺,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知道以前他每次受委屈难受的时候,母亲就这样抱着他安慰他。 小公子虽然年纪比李言蹊小了些,但身量却长得足,比李言蹊还要高出许多,李言蹊被他这么抱着,并不显得突兀。而她被这么抱着没有反抗卸他的手臂也就罢了,竟然,竟然还伸手回抱住了他!站在楼梯下的周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只觉得头上压了一座大山,他努力了那么久,都不能时时看到她的笑颜,更何况她,她竟然抱了那个小东西! 那个小东西! 小东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许老板 他正要冲上去与李言蹊理论理论,不妨正好看见李言蹊嘴角的笑意,那种放心释然的微笑,他只在李言蹊面对琉芷硫云李诚长生长青时见到过,还不曾看见她对其他人如此微笑,那是她面对家人时的微笑。 她竟将那小东西当做家人! 她竟将那小东西当做家人? 她竟将那小东西当做家人。 是了。 那小东西的确是她的家人。 他释然的笑了笑,不愿打扰那两人,拂袖转身离去,革命尚未成功,立青仍需努力。 李言蹊是见到了周靖的,见他从最初的怒不可抑慢慢变成质疑再变成了然,最后平静的离去。她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加深,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木姐姐,你好些了没有?”小公子放开了李言蹊,像是等着被夸奖的孩子有些期待的看着李言蹊。李言蹊郑重的点了点头,笑道:“好多了,谢谢你啊。”停了停,又道:“木姐姐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小公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实话实说,“我叫周智,木姐姐你叫我小智就好。”眼前的小公子,俨然就是之前一直热衷于看热闹并评论的七皇子,倒也是个真性情的皇子。 “好啊,小智。” 周智往客栈外看了看,这才依依不舍的道:“木姐姐,今天不早了,哥哥们只怕还在外边等我,我得回去了。”停了停,又保证道:“等我再找到机会就来找你,你可别悄悄走了。” 李言蹊说不会,目送他离去。 回到房间,琉芷仔细的叮嘱硫云守好屋门,又妥善的关好门,这才抚了抚心口,走到桌边为李言蹊倒茶,递给她后又自顾的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下去才觉得一颗心真正的落到了实处。琉芷见李言蹊依然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想着自从回了长安来,小姐脸上的笑容变少了,有时候虽然看着她脸上在笑着,其实她知道,那并不是笑,是掩在笑容背后的悲戚与无奈。 琉芷静默的走过去坐在李言蹊身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片刻后反而是李言蹊先开口说了话,“东西都收拾好了吧?”见琉芷点头,便又继续说道:“大约就这几天就要回王府,趁热打铁,让她再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琉芷嗯了一声,伸手过去帮李言蹊揉太阳穴,边揉边问道:“还没进陆城的时候,小姐您给了琉芷一副美人图,让琉芷帮您易容成那个美人的模样,您一早就知道,那就是今天大闹客栈的那位姑娘,咱们王府的二小姐吧?” 琉芷揉得力道刚好,李言蹊放松了身体,舒服的嗯了一声,这才微微笑道:“原本让观星找别人易容也无不可,但旁人终归没有我了解她,左右无事,我亲自动手帮她挖个坑再在一边看着她跳进去,也是一种乐趣。” “那许老板”今天在客栈见到李婉心,又得了李言蹊的话,琉芷瞬间已想明白许多关窍,而这里边至关重要的一环,正是这位琴行的许老板,今日这么一闹,不怕别的,就怕李婉心不死心再来找许老板的麻烦。 “不用担心。”李言蹊闭上眼睛,“她虽大胆放肆,但不是完全没脑子,知道现在风口浪尖上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抬了抬手,道:“我有些累了,你也去休息吧,待会儿许老板来了,记得叫我。” 琉芷扶李言蹊到床边躺下,又替她盖好薄被,这才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 因临近中秋,近来这些时日天气十分晴朗,天色渐暗,西边天上已经挂了一轮椭圆的月亮,发出昏黄却又柔和的光芒,从半打开的窗户射进来,隐隐绰绰的照在李言蹊的睡颜之上,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琉芷惦着脚手里握着烛台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将屋子里的蜡烛都点亮后,才向床边走过去想看一看李言蹊醒了没有,刚探过去个脑袋,几乎被李言蹊闪闪发亮的眼睛吓一跳。稍微缓过来一些,这才扶李言蹊坐起来,道:“许老板让小厮来请,想见小姐一面,说多谢小姐相救大恩。”扶她坐到妆台前,帮她梳理好原本就一丝不乱的头发,又出门打了水来简单的净了脸,这才继续道:“我已让他在硫云的房间等着,小姐是这个时候过去吗?” 李言蹊嗯了一声,一副老成的语气道:“过去再提点提点”琉芷无语的看了李言蹊一眼,“小姐”叹了一声气,又笑道:“嗯,琉芷也该提点提点许老板,既然自己功夫不佳,千里迢迢来京告状,就该再花点钱雇几个武功好的护卫如他这般不经打,也不知道是怎么活着来京的。” 李言蹊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站起身来顺手捋了捋裙摆,“走吧,让别人等久了不好,显得咱们不懂礼数。” 琉芷撇了撇嘴,虽然十分不赞同李言蹊的话,但还是跟了上去。 为了方便保护李言蹊,硫云的房间与李言蹊的房间中间只隔了个空房间,倒是几步的功夫就走到了,硫云守在门外,见李言蹊过来帮她把门打开目送她进去,又周到的关了门。 许老板坐在桌子旁边,右手搭在桌上,手边放了一杯尚且冒着热气的茶杯,大约是硫云帮倒的。他面色还有些惨白,惨白之下几团青青红红的印子,脸上尚且如此,手上身上应该也伤得不轻。见李言蹊进来,就要起身,李言蹊急忙上前扶住,笑道:“老伯有伤在身,又是长辈,小女子不敢受老伯的礼。” 许老板也不再坚持,由李言蹊扶着坐下便端起茶壶为李言蹊倒了杯茶,笑了笑,这一笑牵动嘴边的伤,让他顿时痛得整个五官都几乎皱成一团,勉强道:“姑娘请喝茶。”李言蹊谢过,双手接过茶杯,这才道:“老伯这一身的伤,还是该请个郎中看看,最好内外调理一番,免得以后落下病根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还你公道 “多谢姑娘关心。”许老板苦涩的抬起手来看了看上边密密麻麻的伤,顿了片刻,却是诡异的一笑,“老朽自然知道,但不瞒姑娘,老朽从陆城千里而来,却正是为了告御状,而老朽要告的,正是今日姑娘仗义相助时打击的那个”他停了停,用了“贱人”两个字。李言蹊乍然一听,十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告,告御状?不是说要滚钉板才行吗?老伯你这一身的伤,可如何受得住?” 许老板摇了摇头,苦笑道:“受得住受不住都得受着,纵使拼了这条老命,老朽也要讨一个公道!” “那位姑娘她”李言蹊捂着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还不忘抬眸匆匆的看他一眼,又急忙低下头,有些好奇却又怕触到许老板伤心处的纠结模样。 许老板握着茶杯,手指用力得整个指节都有些发白,李言蹊知道他是把那茶杯当做李婉心了,装作没看到的模样,捧着自己的茶杯喝茶喝得专心致志。 半晌,李言蹊一小口一小口的省着省着喝,茶杯都见底之时,许老板才“嗒”一声放下茶杯,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抱歉的看了李言蹊一眼,道:“让姑娘见笑了。”见李言蹊已无茶可喝,又周到的帮她续上茶,这才缓缓说道:“既然告御状要滚钉板,老朽也要带着这一身的伤去滚,能得到一个公道自然好,那就新伤旧伤一起治;得不到,便是一个死字,自然也没什么治的必要了。”听这话,倒像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要讨一个说法! 李言蹊沉吟片刻,小声斟酌道:“听老伯的意思,您既然专程来京告御状,那您要告的那位姑娘,定然非富即贵,她是?” “安亲王府郡主!就是她今天白天在客栈让人将我打成这样的!”许老板咬着牙说道,眼里熠熠的闪着仇恨的光。 “可,据我所知!她真的不是郡主,今天那位公子不是证明了吗?”李言蹊一副不解的模样虚心求教。 “姑娘聪慧。”许老板难得露出稍微柔和些的笑容,“姑娘将她逼至绝境,她已然犯了众怒且美名在外,又怎么可能当众承认。就算是那几位公子,恐怕也是刻意为她遮掩。” 李言蹊心道还真是个通透的之人,她果然没有选错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话题继续了下去,“那老伯打算什么时候呢?要知道,面见圣上并不容易。” “我自然知道,听说每年中秋陛下都会带着百官游城,所有百姓都会上街瞻仰天容,老朽打算那个时候拦御驾。”许老板倒是将李言蹊当做自己人,将自己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又道:“先前之事,老朽已找了不少证人;今日之事,还想请姑娘替老朽当个证人!”说完絮絮的把他为何上京告御状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与李言蹊说了,听得李言蹊唏嘘不已,但考虑许久之后,还是开口道:“这”李言蹊抬头看着许老板,缓缓道:“恐怕不妥,今日虽是她做错在前,但我也实实在在打了她,若她不是王府郡主那便没什么,小女大可为老伯作证;但她若真是王府郡主,让老伯笑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伯认为我胆小怕事也好,冷漠无情也罢,我却的确不适合来做这个证,有我自己的原因,现在不能告诉老伯,等时候到了,老伯自然会知道。” 许老板原本以为将李婉心的所作所为告诉李言蹊,且见她是个古道热肠的狭义之女,以为她会帮忙,谁曾想她竟然拒绝了,眼里满是失望,但也不好强人所难,“既然如此,那老朽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说着起身冲李言蹊拱手行礼,就要转身离开。 “且慢。”李言蹊放下茶杯随后站了起来,笑道:“小女子虽不能帮老伯,但少不得要提醒老伯一句,中秋之后八月十九,乃是安亲王四十寿辰,安亲王位高权重又是大寿,届时陛下定然会御驾亲至王府,老伯若是能等上几天,等八月十九到王府求王爷主持公道就好。这不算告御状,可免老伯皮肉之苦;陛下亲临,听到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定会为老伯主持公道。” “安亲王寿辰?”许老板面露疑惑的看着李言蹊,“姑娘如何知晓?” 李言蹊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安亲王位高权重,我自然时时关注,况且全长安恐半数的人都知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她自然知道这不能打消许老板的质疑,但也并不放在心上,又继续道:“老伯只要记得,一定说状告王府郡主,请王爷主持公道。据说王爷最是看重郡主,半点也不会让郡主受到诋毁,听到你的话,一定会召你入府仔细查证,老伯只需将证人证物带好,王爷正直无私,定会还你公道。” 许老板不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矛盾之处,既然王爷最是看重郡主,不会让郡主受到伤害,又怎会为他一个状告郡主之人主持公道?但见李言蹊言之凿凿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知怎的,竟然不由得选择相信她的话,“老朽多谢姑娘指教,如果老朽得偿所愿,定专程前来拜谢姑娘大恩。” 李言蹊笑呵呵的说好说好说,又道:“但愿老伯见到我时不要太失望才好。”许老板不解的看着她,却见她面容平静笑容恬淡,他摇摇头,只觉得自己果然老了,竟然连个小姑娘都看不透了。 二人的对话,硫云和琉芷虽然站在门外,但也听得一清二楚,硫云听李言蹊的嘱咐亲自送许老板回了他的房间,琉芷便跟着李言蹊也回了屋子。关上门,扶李言蹊在床边坐下,这才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小姐,既然李大公子提点许老板来京告御状,又派人一路保护他入京,怎么就没想起来告诉他可以在咱们王爷寿辰之时上告,要不是今天小姐提醒,难道真让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去滚钉板不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月十二 李言蹊顺势躺在床上,像是了却了一桩大事一样从心底发出愉悦的笑容,并不如寻常一样还要逗一逗琉芷,直接道:“十二当初扮演的角色乃是一个行侠仗义嫉恶如仇的江湖大侠,既然是江湖中人,朝中之事自然不该太清楚。若是十二与他说得明白未免显得刻意,反倒让人生疑。今日我于他有救命之恩,又是他主动前来拜访,我提醒他一两句他不知道的,免他皮肉之苦,纵使他还有些怀疑,也少不得承我的情。既求公道,有了公道却没命去享,想来他也不乐意。”琉芷向来也是极聪明的,李言蹊这么一说且说的清楚明白,她自然懂得很透彻,但还是有些惋惜道:“只是可惜了许老板的琴行和那许多的好琴。他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本不该承受这些。” 李言蹊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床示意琉芷躺下,这才笑道:“我不过借他之手给我那好妹妹挖个坑。那琴行里的琴固然不错,烧了的确有些可惜。但雅韵琴行作为大靖第一的琴行,烧了的那些损不了它的根本;许老板也不过受些皮肉之苦,于他的性命无碍。将他带入局中让他帮我,事后父亲体恤他所受苦楚定然会赠他银钱补他损失并大力扶持让他东山再起。作为一介商人,能得到父亲的相助,也算是我给他的谢礼。”说到此处,已经再明白不过,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李言蹊向来不是大善之人,报仇的路上,在所难免会伤到一些无辜之人。她若是妇人之仁,别提报仇,恐怕会被京城里虎视眈眈的那些人撕咬得骨头都不剩。 琉芷依言躺在李言蹊旁边,看着绣了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床帐发呆,小姐说的,她其实很明白,她只是觉得小姐并不是狠心之人,如此算计许老板,她心里也是很难受的。 “琉芷,从今天,或者从我离开梨花谷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已开始运转停不下来了,你要做好准备,睁大眼睛替我,替母亲,替言儿看好,看清楚,看明白,他们一个一个都是怎么走入死地的。” “琉芷看着呢。”又过了两日,八月十二。 阳光整好,小有微风。 大吉,万事皆宜,最宜动土搬迁。 李言蹊选在这一天,领着她从梨花谷带出来的护卫师侄,半道上捡来的丫环,一行人默默的、低调的收拾收拾东西踏上了回王府的最后一程。 安亲王这一日正好在韩侧妃处,交待她为了迎接李言蹊回府的一些事宜。韩侧妃面上带着恭谨而温婉的笑容,安亲王每说一项她便点头答应,时不时指出一两点安亲王考虑不周之处。面上笑着,内心却有一柄锋利的泛着银光的匕首在一遍一遍的凌迟着李言蹊。她想不明白,传回来的消息,李言蹊分明是乘坐那辆马车回府,她派人前去截杀,却连李言蹊的影子都没见到。派去的那几个暗卫,武功虽然不是顶尖,但已是不凡,却被她几个普通的护卫缠得受了不轻不重的伤,那几个东西,用了烟雾弹才全身而退,没完成任务竟还有脸回来!要不是她现在可用之人不足,哪能留他们性命! 只是便宜了李言蹊那个贱人,不知她是走了什么大运,居然突发奇想的想要学骑马,带着几个人先行了一路,否则哪还有命回来! 真是让她恨得咬碎银牙! 失了那次宝贵的机会,等她回了王府,以王爷对她的看重与爱护,以后要动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还得缓缓图之。 “咳!”安亲王不轻不重的咳嗽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恍然回神果然见安亲王神色不善,急忙笑得更加柔和,体贴道:“王爷思虑极是,但妾身以为,郡主初初回来,还是不要太着急为各世家引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安亲王,压低声音道:“毕竟郡主从小不在王府长大,山野之中没有嬷嬷教导礼数,恐” 她话未说完,安亲王已冷声打断她,皱眉道:“你是说,我蹊儿不懂礼数?”伴随着话音落下,眼神凌厉的扫向韩侧妃,韩侧妃一惊,心知自己心急说错了话,犯了安亲王的忌讳,急忙一缕衣裙就地跪下,膝盖与地面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诚惶诚恐,“妾身不敢,王爷恕罪。”见安亲王没有半点要她起来的意思,咬了咬牙继续道:“是妾身多虑了,郡主身份高贵,温柔知礼,纵使不在王爷王妃身边长大,也必然是极优秀的,乃是众青年女子的楷模。”这一番吹捧吹捧得十分不甘愿,但见安亲王稍有缓和的面色,她便知道已无大碍,一条计策却在此时突然袭上心头,一改之前的语气,对安亲王道:“王爷有女初长成,况且郡主从小离家,现在回来,自然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也好让世人体会体会王爷心里的喜悦。”她停了一停,见安亲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再接再厉道:“妾身以为,不如就趁王爷寿辰之时,为郡主大办一场接风宴,再把朝中各位大人、命妇们请来,咱们一起高兴高兴。”全然一副为安亲王、为李言蹊考虑的模样。心里却在冷笑,既然安亲王执意不肯听她的,那她便早早将李言蹊推到众人面前。她都是打听好了的,李言蹊跟着她那个老不死的师父,武功学得不过尔尔,性子倒是被那老东西养得张扬跋扈、飞扬跳脱,半点没有大家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温婉得体。这样一个女子,以这样的性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丢的可不是她韩侧妃的脸面,毕竟她可是一天也不曾教导过她,更何况,众所皆知,她亲自教导的婉儿,才是最温婉得体的。 人言可畏,她相信,流言蜚语总会让李言蹊抬不起头来,一个不知礼数成为全天下笑柄的女子,是不配当安亲王府郡主的。到时候她再和淑妃说说,求淑妃在陛下那里帮衬帮衬,这郡主之位,迟早会是她婉儿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见过长姐 她安静的跪着,盘算着,憧憬着,许久,安亲王抬了抬手,“你先起来。”等韩侧妃站好,这才道:“这些年来,你管理府中事物的确辛苦,既然要大办,本王倒有些担心你的身子。” 韩侧妃急忙道:“多谢王爷体谅,妾身身子虽偶有不适,但” “既如此,就让杨侧妃帮衬着你些,我看她身子骨倒是不错。”不等韩侧妃说完,安亲王已打断她后头的话嘱咐道,“她不曾管过家,你要多多提点,有些过于劳神的事就多让她去思虑,你且一边看着不要出了大错就好。” 这话听起来是体谅她身子不好,让杨侧妃帮她,其实,又如何不是另一种意义上在夺她的权呢?韩侧妃心里绽开一个冷笑,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慢慢握紧,长长的指甲剜得手心生疼,但她面上却笑得十分得体,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多谢王爷体谅,妾身定不让王爷失望!” 安亲王这才招过管家,让他去给杨侧妃传话,管家刚走,就有前厅的张管事来回话,安亲王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张管事躬身进来,与安亲王行了礼,因有些焦急,倒是不曾理会韩侧妃,“王爷,郡主已到王府门口!” 安亲王与韩侧妃都有些吃惊,片刻的惊讶过后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后天才能赶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到了?”张管事一脸的茫然表示他也不清楚他也很无奈,又听安亲王道:“派人去通知父亲了没有,他盼蹊儿回来也已盼了许久。” 张管事垂眸恭声道:“吴管事已经去了,此时想必已经在老王爷那里了。” 安亲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向来沉稳,此时面上却已浸上愉悦笑容,惹得眼角的皱纹加深了些,“很好,很好!”他连着说了两个很好,显然是十分高兴,衣袍一捋就要往外走,刚走出去没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从张管事进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的韩侧妃道:“我去前厅等着,你着人通知谨言、婉心、泓儿、素心去门口迎接蹊儿,再着人通知二房,还有他们家几位侄子侄女,让他们都到王府来见一见他们长姐!” 韩侧妃没想到李言蹊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竟然到了门口他们才知道,掩下心里的惊疑与愤恨不屑,面上努力挤出几分喜悦的模样来,笑道:“妾身这就安排!” 安亲王嗯了一身,一甩衣袍带着张管事大跨步出了韩侧妃的闻声阁。韩侧妃纵使心里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但也知道此时不能忤逆安亲王,让清芳去三房住的和畅居,清菲去李谨言住的皓月轩,清雅去李婉心的婉居,另着了两位嬷嬷从南边的角门去二房府上通知众人。安排好后,这才让清歌替自己简单的收拾一下,另带着三个小丫环,一行五人这才匆匆往前厅赶。 她亦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顶着明昭郡主这样尊贵的身份在山野之中长大的李言蹊,是个什么样子。 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全都跪在地上,没有人敢抬头看一眼他们王府这位新归来的主人,纵使他们有胆量抬头看了,其实也是看不到的,李言蹊坐在马车里十分耐心的等着,并不着急着要进去;而琉芷前所未有的规规矩矩站在马车边上,目光中带着点警惕的扫了众人一眼,她知道,今天只要跨过了这扇气势恢宏的大门,从此等待他们的就真的只有步步惊心,她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魔挡杀魔佛挡诛佛! 在琉芷百无聊赖之时,终于听到了焦急的脚步声从大门里传出来,她勾起嘴角对马车里李言蹊笑道:“小姐,他们来了。” 李言蹊嗯了一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口,这才对琉芷道:“扶我下来吧。”她自然知道祖父和父亲不至于亲自到此相迎,但府里的小辈,她那位好妹妹还有旁支里那位兄长,三叔家的五弟五妹总是免不了要来迎一迎她的。 虽然阵仗可能稍微大了些,但她毕竟是先皇亲封的明昭郡主,毕竟是他们口中的长姐,让他们特地来迎一迎她,她还是受得起的。 琉芷替李言蹊拉开车帘,扶她下来,眼风里正好见到一群丫鬟婆子小厮簇拥着一位公子两位小姐风风火火而来,在他们之后,另有一位身量稍长的瘦削男子疾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厮;相较于前面三人的前呼后拥,显得十分的冷清。 李言蹊已下了马车,见此情景笑了一笑,与琉芷道:“你看我这几位弟妹,倒是气派得很。”虽是与琉芷说话,声音却不轻不重的正好传到几人耳朵里,三房的李泓与李素心听到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簇拥着他们的仆从也很有眼力见的停下脚步退在两边跪倒在地。反倒是李婉心,她脸上的伤还没好,此时面上遮着纱巾,听到李言蹊的话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鼻子里发出的尾音还没消失干净之时,只觉得一股寒意乍然从脊背弥漫至全身,一种熟悉的恐惧之感夹杂着憎恨袭上心头,她越过簇拥着她的人向李言蹊看了过去,这一看,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吓得离了体,客栈那个贱人,怎会是她!? 她第一反应是难道李言蹊竟胆子大得亲自找到王府来求证不成?但这个念头还没成形就被她否定了,因她想起来李言蹊与琉芷说的那句话,她称呼他们几人为弟妹! 她竟然会是,她竟然就是她一直憎恨并且深深嫉妒的李言蹊!她的嫡姐,安亲王的嫡女,王府的郡主! “泓,见过长姐。” “素心,见过长姐。” 李鸿与李素心短暂的尴尬之后得体的向李言蹊行礼,她面含微笑点头受了,又行了半礼算是回礼,丝毫没有理会一边犹自震惊的李婉心。李鸿与李素心两人退在一边站好,李言蹊上前走了两步,对着李谨言躬身一拜,笑道:“这位就是谨言兄长了吧,言蹊见过兄长,让兄长亲自来接言蹊,实在是言蹊无礼,请兄长不要见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祸起 李谨言原本以为李言蹊天之骄女,又在山野之中长大,要么娇纵自大,要么粗俗无礼,但观李言蹊一言一行,一切竟然都恰到好处;对于他这个旁支的养在王府的所谓兄长,既没有过分的熟络也没有刻意的打压,这让他这个看惯了王府之中冷眼的人有些惊讶,心底已经对她有了几分好感与亲近之心。 “妹妹严重了。”客客气气的抱拳回了礼,也让在一边,纵然他年纪上长她几岁,但尊卑有别,他亦不能走在李言蹊前边。 李言蹊笑了笑,这才回头看了李婉心一眼,若似是有所指道:“二妹,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众人一听便都有些茫然,这是说,郡主和二小姐已经见过面了不成?郡主不是才刚回府吗,怎么会和二小姐见过面?心里虽然都在打问号,但没人敢问出来,因为他们都看见李婉心眼睛里登时喷涌而出的能杀人的恨意,翻卷着怒火,似要将李言蹊烧成劫灰。他们知趣的缩了缩脖子,静静的将头垂得更低,默默的往后跪了两步,主子之间的事情,他们虽然很好奇,但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探寻。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婉心抬手指着李言蹊,她内心本能的畏惧着李言蹊,声音不可控制的发抖。 李言蹊笑得人畜无害,“二妹,你忘了,这里,是我的家!”而我回来,不会太久,这里将再没有你容身之处。再温婉一笑,正要抬步往里走,琉芷却扯了扯她的衣袖,兀自看向李婉心身边七八个丫环,冷笑道:“二小姐与我们郡主乃是姐妹,不拜我们郡主尚且说得过去,难道你们也是我们郡主的姐妹不成?” “奴婢不敢!”跟随李婉心的四个大丫环另四个小丫头急忙跪倒在地,她们得了李婉心的吩咐不许跪李言蹊,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仗着李婉心她们在王府也时常欺负别院的丫环奴才,向来没什么人敢管,哪里晓得今天来的郡主看起来倒是个软弱可欺的,身边的丫环竟然这般厉害。她们向来欺软怕硬惯了,很会看形势,见琉芷不好招惹,急忙跪下免得遭受无妄之灾,因为知道关键时候李婉心只会抛开她们不管。 “郡主,老奴乃是王府林管事,您请跟老奴来。”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膝行到李言蹊面前,恭敬的磕了个头说道。 李言蹊答应了一声,亲自扶林管事起来,笑道:“有劳林管事。”又对地上跪成一片的人道:“都起来吧,自家人不必多礼。” 跟随李婉心的八人正要大呼一口气站起来,就又听李言蹊不咸不淡的对林管事说道:“王府里的下人不懂规矩,不知是如何处置的?”登时被吓得双脚一软,还没站起来就又跪回到原地。 “回郡主的话,应示情况轻重处置,轻者罚三月月钱杖责二十,重者杖责五十,赶出王府由伢婆子发卖出去,永不再用!” “哦?”李言蹊很感兴趣,边走边与林管事讨论,“那今日情形,以林管事多年管事经验,算是轻呢还是重呢?” “老奴不敢,还请郡主定夺。”林管事已是活成人精的人,自然知道李言蹊不是真的让他判断,边躬身引她入府边道。 “这是大事,且容我想想。”左脚已跨进王府大门,“等想到了我会让人来告诉林管事,介时还有劳你多费心。”右脚跟着进了门槛,嘴角上扬,眼里满是坚毅。 她回来了! 从这一刻,站在安亲王府,以明昭郡主的身份,去筹划,去算计,去谋夺,去诛杀! 数年以后的大靖朝,曾于短短几年帝位多次变更,史称靖安之乱。史书上只大约记载了年号,关于帝乱的始末缘由并没有太多着墨,不过寥寥数笔便概括了那动乱的数年,实在让人唏嘘不已,亦让后人对这一段历史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与探索欲望。 只有一个小史官,纵观大靖年历及数十年所发生的大事,眼光独到的注意到,或许引起此次帝乱的最初的因缘,始于大靖嘉宁十二年,八月十二这一天,尚且是安亲王府明昭郡主的端肃静德明昭皇后,时隔十四年回到阔别已久的王府。 这小史官将她大胆的猜想说予自己的师父听,被他那没甚眼光的师父好一顿数落,说他不学无术不思上进不知可谓,难成大器! 于史官一途难成大器的小史官郁郁不得志,最终辞了官,将他一番推测整理润色,最后成书祸起明昭——帝王乱,此书一经发行,一时风头无两风靡全大靖,小史官也因此成名名利双收,青史留名。 此乃后话。 而此时李婉心的八个小丫环,没有得到李言蹊让她们起来的吩咐,只好诚惶诚恐的跪在原地不敢起来,也没人敢让她们起来,并且在李言蹊想明白她们所犯之事到底算轻还是算重之前,她们都起不来。 李言蹊琉芷婉儿在前,后头跟了一大群丫环婆子,琉云带着长生长青留在后头,领着王府下人搬东西,登时整个王府一片繁忙忙碌之景,引得过路的行人芬芬驻足观看。 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的迎进王府,这样的事虽早有预料,但对于向来喜欢清净的李言蹊来说,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对于这种不适应,她并没有过于明显的表现出来,只在心里默默的不适应着,面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大度得体的模样。林管事带着李言蹊走过偌大的空地,绕过长廊,一路穿花扶柳向着前厅而去,最后站在前厅外,林管事退至一侧站定,微微躬身,放开嗓子喊道:“回老王爷、王爷的话,郡主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数声中气十足的笑声,“蹊儿到了,快快进来,让爷爷好好瞧瞧我的乖孙女。”老王爷既已经发话,李言蹊自然不会扭扭捏捏,嘴角荡出最甜美的微笑,也不管什么礼数教养,扬声道:“蹊儿知道了,蹊儿好想祖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看得清楚 边笑着说道一边跨步进了前厅,琉芷紧跟在她身后,婉儿因是李言蹊半道上捡来的,没有王府主子的召见,是不能进去的,只好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跪在门外。 一进门,眼风里斜斜一扫,好一片花团锦簇的景象。 老王爷与安亲王分左右坐在主位上,两侧左首第一的位置空了出来,再往后,是二房的二老爷与二夫人,他们身后共站了两男两女,分别是三公子李旭、三小姐李寸心、四公子李致、四小姐李听心,李旭与李听心乃是二夫人所出,李寸心、李致分别由吴姨娘、罗姨娘所出。二房并没有住在王府,由老王妃做主依靠着王府南边建府,两府之间有一扇角门,平时两府便通过这不大的角门进出,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事。 右首第一的位置也空了出来,李言蹊知道那是即将因庶务繁忙而姗姗来迟的韩侧妃的位置,再往下,是杨侧妃的位置,她此时低垂着眉眼,一张脸已沾染上几分岁月的痕迹,五官算不上巧夺天工,但胜在清秀和谐,让人不由得生出亲切感来。坐在韩侧妃后面的,乃是三房的三夫人,因三老爷外调并不在府中,三房的公子小姐又都跟着李谨言李婉心出府迎接李言蹊,此时都站在李言蹊身后,三夫人一个人坐在那里,相较于二房,倒显得有些冷清了。 李言蹊进门的那一刻,前厅里在座的所有人除了老王爷与安亲王都站了起来,他们虽算半个长辈,但此时老王爷的态度李言蹊的身份,使得他们并没有勇气坦然的坐着。 李言蹊大致看了看,已走到前厅正中,停下脚步,对着主位上的两位长辈直直跪了下去,毫不怜惜自己的膝盖,与地面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她清甜的嗓音跪拜在地,“不孝女蹊儿,拜见祖父,拜见父亲。” “快,快快,快扶起来。”老王爷说话中气十足,但毕竟上了年纪,身子早不如从前硬朗灵便,见李言蹊毫不犹豫的跪下,又是欣喜又是心疼,一边招呼着仆从让他们去扶李言蹊,一边自己也要起身相扶,被身边一个头发花白的嬷嬷劝住才勉强坐着,“蹊儿,果然是我老头子的蹊儿,快过来,让爷爷看看。” 李言蹊在众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安亲王,见他也是一副欣喜欣慰的模样对她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一声,缓步向老王爷走了过去。走至老王爷面前,还要再拜,被老王爷身边花白头发的顾嬷嬷扶住。 “过来。”老王爷向李言蹊招了招手,那是一双伤痕累累写满沧桑的手,就是这样一双手,安内乱攘外敌,用累累的伤痕赫赫战功换来大靖几十年国泰民安。 李言蹊笑着,带着对老王爷的崇敬对祖父的亲近,扶着老王府座椅的扶手,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缓缓蹲了下去,再微微抬起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道:“蹊儿以为,这样才能看得更清楚。” 老王爷闻言一愣,片刻后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李言蹊头顶柔软的头发,“蹊儿是担心,我这老头子老眼昏花看不清我蹊儿长什么样子不成?” 李言蹊急忙道:“蹊儿不敢,爷爷耳清目明自然看得清楚。但蹊儿被咱们王府的繁华似锦晃花了眼,靠近一些,一是为了好好看看爷爷,确定爷爷万事无忧;再就是蹊儿想要多看几眼,将这些年遗漏的都补回来。” 琉芷跪在李言蹊身后,心里暗暗惊讶,原来小姐竟也会说好听话哄老人家开心!转念一想,又觉得李言蹊从小跟着掌门长大,掌门就是个十足十的脾气古怪的老头,李言蹊都能哄得掌门开怀大笑,老王爷性格直爽,要让他开怀,自然是难不倒李言蹊的。 果然,李言蹊话音刚落,老王爷就爆发出一阵豪爽的笑声,一边拉李言蹊起来一边对安亲王道:“你生了个好女儿。”又对李言蹊道:“去,也给你爹爹瞧瞧。” “是。”李言蹊乖乖的答应着,果然走了两步到安亲王面前,又要跪下,安亲王眼急手快一把扶住,“刚才已经跪过爹爹,此时不用再跪,来,爹爹看看,我的蹊儿是不是出落成大姑娘了。” 李言蹊察觉到老王爷与安亲王的自称,心里一暖,化做面上清甜娇俏的笑颜,“自然是出落成大姑娘了,要还是个小姑娘,师父是不同意让蹊儿独自离谷的。” “好!好!”安亲王接连说了两个好字,爽朗的笑道:“苍何掌门将我蹊儿养得不错,爹爹很欣慰,要是你娘看到”话到此处突然戛然而止,片刻沉默之后,他站起身来,缓缓的将李言蹊纳入怀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没有护好云意,没有护好蹊言,如今,他再不能让蹊儿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不论是谁! 拳头一点点收紧,又慢慢放开,眼里一闪而过的泪意,瞬间被坚毅所代替。 李言蹊将头埋在安亲王胸膛,父亲的肩膀宽阔有力,臂弯坚实可靠,这一刻,她知道,她并非孤身一人。 她的亲人,祖父,父亲,母亲,弟弟,他们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爱着她,支持着她,亦支撑着她。 前路难行,但她,又有何惧? 许久,安亲王终于放开了李言蹊,牵着她的手,一一向她介绍此时前厅里的人,“那是你二叔二婶,还有你几个弟妹。” 李言蹊嗯了一声,随即向二老爷二夫人行礼,“蹊儿见过二叔二婶。”二老爷眼里神色与安亲王如出一辙,急忙伸手拦了,“自家人,蹊儿不必多礼。”又回头对身后子女道:“还不快来见过你们长姐。” 李旭李致李寸心李听心几人闻言纷纷向李言蹊行礼,她也按着礼数一一回礼。二老爷原本就与安亲王兄弟和睦,对安亲王的子女如同亲生,原本有几分喜爱李言蹊,此时见她大度得体不骄不躁更是喜爱,连连对安亲王道:“蹊儿如此懂事,哪像我家这几个不省事的,一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口是心非 李致与李寸心听了倒是没什么,只陪着笑一笑也就罢了,反倒是二夫人登时黑下脸来,连着瞅了二老爷几眼,见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边,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自顾的坐了下去。李旭与李听心原本就对李言蹊这个长房嫡女抱有仇视态度,此时听自家父亲这样贬低自己抬高李言蹊,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碍着老王爷和安亲王,只悄悄的瞪了李言蹊一眼后闷在一边,时不时的抬眸打量她一两眼,似乎要就此比出个高低好坏来。 李言蹊察言观色向来是个中好手,将这一家几人的暗潮汹涌全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着与二老爷道:“让二叔笑话,蹊儿并非不闯祸,只因蹊儿闯祸的地方离长安太远,二叔不曾听说,您要是听说过,只怕不会有今天的感叹。” 这完全是在全二房几位公子小姐的面子,二老爷知道却并不点破,只在心里对李言蹊赞赏的点了点头,道蹊儿果然懂事知礼。 但,自然有人不体谅李言蹊一番好心,清冽冽带点挑衅的话语传入耳帘,“长姐不如与我们说说,你都闯过些什么祸,咱们兄弟姊妹也好借此长个教训,免得再犯。” 李言蹊嘴角微微上扬,很好,我尚且没来找你麻烦,你倒是自己撞上来了。她并没有被人抢白的尴尬,而是一脸茫然的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在她身后几人面上巡视了一番,最后定在李婉心面上——的纱巾上,面上疑惑之色更甚,她并没有将这种疑惑埋在心里,而是直接问了出来,“二叔,这是?” 二老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开口道:“那是你二妹妹,叫” “李婉心!”二老爷的话被安亲王打断,他目光凌厉的看向李婉心,语气冷肃,“你就是这么和你姐姐说话的?韩侧妃就是这么教的你礼数?” 李婉心本来以为李言蹊今天回来安亲王心情好,必不会与她计较,但她显然打错了算盘,此时见安亲王眼里的怒意已经怯了三分,心里一慌脚下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父王,我没有。”而正好此时李言蹊转过身面对李婉心,这一跪,倒像是李婉心在跪她一般。李言蹊先是愣了一愣,随即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急忙道:“妹妹,我并没有怪你,你何必如此大礼给我认错?快起来,快起来。”一边说一边上前要扶她起来,李婉心在李言蹊手上吃过大亏,哪里敢让她扶;再有,没听到安亲王让她起来的话,她也不敢起来。 “婉心做错了事,婉心认罚,长姐不用为婉心求情。”李婉心伸手不动声色的拂开李言蹊的手,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 师父常说,梨花谷外的女子,尤其京都世家的女子,最是口不对心,明明喜欢的东西偏要说不喜欢,明明讨厌一个人非要装做喜欢,真是难以捉摸。但难以捉摸并不是不能捉摸,凡事反着来总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师父的话,李言蹊向来是很相信并且推崇的。 不让求情,就是应该可劲儿求情;不让扶,那自然更应该扶了! 李言蹊果然扶得更加贴心,也不忘回头与安亲王求情,“父亲,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想来也是好奇蹊儿曾做的糊涂事,蹊儿并不相信妹妹会无缘无故刻意为难蹊儿,针对蹊儿。父亲,您快别生气了,妹妹身子金贵,从来只有别人跪她哪有她跪别人的道理,跪了这样久,可别跪坏了。”一边说得言辞恳切,一边扶得尽心尽力。 安亲王原本也没打算在这大好的日子发落李婉心,但李言蹊一番求情的话下来,他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起来,冷笑道:“她身子金贵?跪不得别人?难道连天地父母君亲都跪不得了不成?蹊儿,你过来,让她跪着,也好让她长个记性,知道什么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祸从口出!” “父亲!”李言蹊还要再劝,一边回头与安亲王说话,一边伸手再接再厉的去扶李婉心,“妹妹知道错了,您就让她起来吧。毕竟她是无心的并不是故意针对蹊儿。”说话间,右手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灵巧的不露声色的避开了李婉心的手,然后一个不小心,将李婉心面上的纱巾碰了下来,她感觉有异,急忙回头看,“哎呀,手滑手滑,竟将妹妹的纱巾碰下来了,姐姐这就帮你把它”话未说完,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见李言蹊张大了嘴,将水润的眼睛瞪大,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最后所有神色慢慢转换成惊疑不安。 而李婉心那张据说出了疹子的脸,左右都是一片红肿,隐约依稀可辨别出几个手指印,大家登时都明了了,这哪里是出了疹子,这分明就是被别人打了嘛。只是他们有些不明白,李婉心虽然在家里时娇纵了些,但在外时都是一副柔弱淑女的模样,这样竟然也能得罪人招来一打,这世道真是让人绝望。 李婉心有些歪斜的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下一刻,她用手紧紧捂住了脸,“不要看,不要看!”见李听心看得十分认真,不由怒道:“叫你不准看,你还敢看!小心我”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她注意到老王爷和安亲王的目光都久违的落在她身上质问,指责,恼怒,却唯独没有关怀,哪怕是一点点 与此同时,李言蹊右手捂住嘴一点点合上,眼里的惊讶最后变成一种平静与坦然,她转过身,在李婉心前面,缓缓跪了下去,声音诚惶诚恐,“蹊儿犯了大错,请祖父、父亲责罚!”又扭头看着二老爷,“请二叔做个见证!” 一家子被两姐妹的状况闹了个稀里糊涂,老王爷最先反应过来,让顾嬷嬷过来扶她起来,道:“蹊儿你能犯什么错,快起来,别跪坏了,爷爷和你爹爹该心疼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厚颜 李言蹊固执的跪着不肯起来,顾嬷嬷无奈的站在她旁边,“郡主,有话您站起来说,不管您犯了多大的过错,老王爷与王爷都能替你担着,没人敢找您麻烦!” 李言蹊有一瞬间的放松,片刻后又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嬷嬷,懊恼道:“可,可蹊儿犯的错并不是”她突然抬手向后一指,又正好将李婉心刚覆在面上的纱巾戳掉,“蹊儿不知道,不知道当时那个人是所以才打了”她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关键的字句却一句都没说明白,众人越听越糊涂,顾嬷嬷急忙道:“郡主您别着急,慢慢说。” 李言蹊膝行了几步,又深深拜下去,“祖父,父亲,蹊儿”琉芷跪在李言蹊身后干着急,恨不得她来替李言蹊说。安亲王皱眉看了李婉心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琉芷身上,抬手一指,道:“你来替你家郡主说。” 琉芷恭声答是,刚要开口就被李言蹊噎了回去,“蹊儿的丫头嘴笨,还是蹊儿自己说吧。” 老王爷最见不得李言蹊动不动就跪,皱眉道:“你起来说!”又对顾嬷嬷道:“给蹊儿搬根凳子过去。” 顾嬷嬷依言招呼人搬来了凳子,李言蹊执意不肯起来,跪在地上满面悔意,道:“妹妹的脸,是蹊儿动手打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脸,“左边打了一巴掌,”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脸,说得详详细细,“右边打了两巴掌。”停了一停,继续道:“妹妹的丫环护主心切要来拦蹊儿,还被蹊儿的这个笨丫头不小心撞了一下,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李婉心原本还想着李言蹊打了她,定然不敢让安亲王知道,那她还可以和韩侧妃慢慢筹划将这个仇还回去,但没想到李言蹊竟然当着这么多家人的面,将这件事说出来父亲不会绕了她的!她心里仅剩下这样一个念头,身子慢慢萎顿下去,摊坐在地。 而李言蹊此时跪的笔直,继续说道:“尽管事出有因,蹊儿当时并不认识妹妹所以打了妹妹,但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认罚;虽然妹妹的丫环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客栈伙计,还让几个侍卫将客栈一位老伯打得半死,但蹊儿为了帮老伯没有弄明白事情的经过就打了妹妹,伤了姐妹感情,蹊儿认罚。” 安亲王眯了眯眼,两道目光凌厉的射向李婉心,皱眉问道:“你姐姐说得可是事实?” 李婉心身子一抖,将自己尽量往顾嬷嬷影子里躲,但始终躲避不开安亲王的视线。安亲王冷哼了一声,和缓了语气对李言蹊道:“那是她自作孽,你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做得很对,你师父没白教你!” 老王爷也乐呵呵的笑道,“是啊,不但不罚,还该好好奖你,说吧,喜欢什么,爷爷都给你弄来!” 李言蹊面上更加惶恐,急急解释道:“不是的,祖父父亲,你们听蹊儿说完。” 安亲王点了点头,耐着性子等李言蹊继续说下去。 “蹊儿有错,不仅是因为蹊儿打了妹妹,还错在”停了一停,有些为难的回头看了李婉心一眼,咬了咬牙,似乎是做了决定一般,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时妹妹已经表明身份,是蹊儿粗心不察,还又打了妹妹脸上一巴掌。”她苦恼又懊恼的垂下头,双手不知所措的绞在一起,“当时我为客栈伙计和那位老伯先打了妹妹两巴掌,妹妹就自报了家门说是安亲王府郡主。蹊儿当时也没多想,只想着蹊儿才是咱们王府的郡主,这个人当着蹊儿的面做歹事之后竟然还敢冒充蹊儿想将这盆脏水泼给蹊儿嫁祸王府,蹊儿自然不会让她辱没了咱们王府,所以出于私心,蹊儿又打了妹妹一巴掌。”强调道:“比前面两巴掌打得都重,蹊儿当时手都打麻了。”似乎是又体会到了手麻的感觉,不自觉的摸了摸手心,恍然回神,又拜了下去,“要是蹊儿当时多问妹妹一句,是王府的哪位郡主,就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也不会”她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李婉心一眼,不由自主一般的伸手捂着脸,似乎感同身受,“妹妹的脸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消肿了!”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都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李婉心因为某些原因仗势欺人将人打得半死,李言蹊看不下去出手帮忙;李婉心冒充李言蹊郡主的身份想要威吓李言蹊,结果遇到了正主反而又多挨了一巴掌。这听来听去,李言蹊都是无心之失。而李婉心的心思就是临时起意想借着郡主之名威吓对方,还是她早就觊觎郡主之位? 老王爷原本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听李言蹊说完,额间眉头皱得能挤死一只苍蝇,安亲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看向李婉心的目光里除了探究之外,还带了凛凛寒意,如同包裹着一柄一柄的利刃,闪着寒光,刀刀都刺在李婉心的身上,让她浑身冰凉不敢动弹,但尽管这样,却还是一口咬定,分辨道:“祖父,父王明鉴,婉儿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长姐一定是认错了人!对,是长姐认错了人!父亲您最明白婉儿的,婉儿最是善良单纯,全大靖的人都是知道的,婉儿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要将人打死呢。”她将慌乱着急通通抛在脑后,眼里慢慢蓄满坚定的神色,鼓足勇气抬眸看向李言蹊,声音委委屈屈,带了些控诉的,“婉儿并没有得罪长姐,长姐为什么要冤枉婉儿?” 琉芷磨了磨牙齿,心道这李婉心真是好厚的脸皮,被当面揭穿死不承认也就算了,竟还想着倒打一耙,想要冤枉小姐,真是无耻! 李言蹊却并不恼,她只是疑惑又不解的回头去看李婉心的脸,有些茫然的自言自语,“怎么会呢,我记得那天那个姑娘明明就是长得这个样子啊,妹妹脸上的伤也是巴掌打出来的,难道真是我认错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做主 李言蹊烦闷的摸了摸额头,又低头看了看琉芷,琉芷急忙磕头道:“回老王爷、王爷,奴婢那天也在客栈,二小姐的所作所为奴婢亲眼所见,奴婢敢发誓,那天在客栈打人的的确是二小姐。”说完忐忑的扭头看了一眼李婉心,被她瞪了一眼,吓得往李言蹊身边缩了缩身子,“二小姐,奴婢说的是实话,您就算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绝不敢诬陷您,您别这么看奴婢,奴婢怕”说着又将身子一边让了让,一副十分畏惧李婉心的模样。 “祖父,父王!”李婉心挺直了身子,指着琉芷泫然欲泣:“她是姐姐的人,自然帮着姐姐说话!婉儿不服!婉儿没做过的事,就算打死婉儿婉儿也不会承认!祖父和父王一定要为婉儿做主!”一字一句都十分诚恳真挚,都体现自己多么委屈大度,一点也不肯承认,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要不是李言蹊知道她的确做过那些事,还真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她不动声色的微微勾了勾嘴角,不过这正合她意,要的就是她死不承认,她才能顺利将她推进这个她亲手准备的大坑,顺便还能给填点土。 “可是”李言蹊皱眉,看向老王爷,做最后的努力,“祖父,蹊儿不敢冤枉妹妹,可那天那个人” “长姐!”李婉心突然厉声打断李言蹊的话,“婉儿与你从来没有相处过,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刚回来就要陷害婉儿,难道就因为婉儿自小在王府长大碍了长姐的眼了么?”她向着老王爷和安亲王拜下去,“祖父,父王,求你们为婉儿做主还婉儿清白!” 老王爷皱眉看向李婉心,他竟然不知道这丫头居然还有几分伶牙俐齿,虽然厌恶她,但两方争执不下他也不好太过偏袒,正要说话,却见李言蹊又施施然拜了下去,一副坦然的神色:“蹊儿已经说完,蹊儿的确打了一个姑娘,但妹妹如此坚定真挚,蹊儿或许认错了人,那个打人的姑娘或许真的不是妹妹,冤枉了妹妹是蹊儿的不是,蹊儿愿意受罚,请祖父、父亲责罚,蹊儿毫无怨言!”她已将事情说明白,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她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些,她也并不指望今天就能让李婉心受到她该有的惩罚,一切,不过是才种下一颗种子而已,剩下的,需要一点土壤需要浇点水需要一些时间来生根发芽,然后孕育出让李婉心无可辩解无处可逃的果实。 老王爷对于李言蹊这种适可而止的态度很是满意,赞赏的点了点头,给顾嬷嬷使了个眼色,顾嬷嬷会意,弯下腰亲自去扶李言蹊,道:“郡主快起来,老王爷和王爷一定会为郡主做主查明事情。”李言蹊微弱的反抗丝毫不影响顾嬷嬷扶她起来的力道,最后一番推辞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她抱歉的看着李婉心,小声道:“可是妹妹” “二小姐受了伤吹不得风,还不快带她回她的婉居去养伤,大夫说什么时候能见风了,便什么时候出来吧。”老王爷的目光落在李婉心身上,却又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而是通过她看向另一个让他厌恶的所在。 老王爷的话,听起来像是为李婉心的伤着想,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听明白了话语里的意思,依着老王爷的性子,李婉心纵使没有在外犯下大错,但冒犯了李言蹊这个老王爷的心头宝,竟然只关了她禁闭,老王爷已是开了恩。门外侯着的几个婆子听闻,急忙答了一声是,躬身进来,半拉半拽的就要带李婉心走,正在纠缠之时,一道声音传来,“妾身忙于家事,来晚了,竟然让父王王爷还有郡主等候,实在是妾身的不是。”话音刚落,韩侧妃由清菲清芳扶着款步而来,她虽已上了岁数,但保养得极好,雍容华贵,一行一步都展露出妇人独有的风韵。安亲王自听到她的声音,不悦的皱了皱眉,再看到她显然精心装扮过的容颜,不动声色的冷笑了一声,道:“的确是你的不是,好好看看,你这好女儿都做了些什么事!” 李婉心原本正与两个嬷嬷拉扯,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眼睛一亮,用力甩开两个婆子,急忙向着韩侧妃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腿,死也不放开,“母妃,母妃您要为婉儿做主啊,祖父他”感受到几股冰凉的视线,不由瑟缩了一下身子,改口道:“长姐她”老王爷与安亲王的视线更加凌厉,她咬了咬牙,迟疑片刻放开了韩侧妃的腿,“是祖父体谅婉儿脸上的伤,让婉儿回去休息。” “多谢父王体谅!”韩侧妃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对着老王爷一拜到底,“但大夫说婉儿的伤已无大碍,应该” “韩侧妃!你这是在怀疑父王的决定不成?谁给你的胆子?”安亲王不悦的打断韩侧妃的话,起身对老王爷躬身抱拳行礼,“父王,韩侧妃无礼放肆,都是儿子治家无道管教不严,您千万不要生气。” 老王爷摆了摆手,瞟了安亲王一眼,“你别急着为她撇开关系!”安亲王登时哑口无言,老王爷这才挑眉看向韩侧妃,“你在质疑本王?” 韩侧妃暗叹一声倒霉,触了这老不死的霉头!急忙就地跪下,声音诚惶诚恐,“儿媳不敢!” “哼!”老王爷指了指跪在韩侧妃身边的李婉心,“你不敢?你问一问她她都做了什么!女不教母之过,她既受了伤,不好好在屋子里养着,一天乱跑什么。” “是,儿媳这就叫人带婉儿回去休息。” 老王爷嗯了一声,又道:“替她诊脉的那个大夫医术不精,差点酿成大错,赏二十板子,撵出府去,不得再用。” 众人急忙答是,老王爷这才缓和了脸色,对韩侧妃抬了抬手,“起来吧,当着小辈的面,动不动就跪,成何体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知礼数 自有丫环婆子带着李婉心下去,韩侧妃告了谢又与众人见了礼,这才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心里却默默的盘算着,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李言蹊的能耐呢还是老王爷在给她警告。李言蹊才回来第一天就让她和李婉心吃了大亏,要是这都是李言蹊的本事,那她倒还要多个心眼不可小瞧了李言蹊。要是是老王爷给她的警告的话,她还不放在心上,毕竟他年纪大了,还能有几年活头?她耗也能把他耗死,到时候,整个王府还不就是她说了算! 风波过后,又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安亲王又领着李言蹊让她拜见了三夫人,杨侧妃。 杨侧妃倒是拉着李言蹊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她没有子女,对李言蹊倒是有几分真心的喜欢,句句话都带着关怀与亲近,李言蹊也表现的得体大方,倒是将韩侧妃冷落在一边。 安亲王最后指着韩侧妃道:“那是你二妹妹的母亲,韩侧妃!” 李言蹊答一声蹊儿知道的,却并不如同拜见其他长辈一样立即行礼,反而带了一丝探究的意味将韩侧妃看着,半晌,笑道:“怪不得妹妹长得那么美!” “郡主谬赞,我已半老徐娘,当不起郡主的称赞。”韩侧妃笑道,眼里却看不到半点笑意,她也打量着李言蹊,“郡主姿容绝色,天下无双,婉儿自然不能比拟。” 李言蹊登时笑开了怀,两步蹦到韩侧妃面前,一把挽住韩侧妃的手臂,惊喜的问道:“韩侧妃真的觉得我长得好看吗?师父总说我生得不好看,平时都不让我出门的,怕我吓坏了路人,原来我竟然长得美么?”她摇了摇韩侧妃的手臂,声音清甜又娇憨,“韩侧妃,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就冲这点,你就不用拜我了!” 韩侧妃原本被李言蹊的行为和一番话闹得有些措手不及,正要再违心的多说几句夸一夸李言蹊好讨老王爷和安亲王的欢心。冷不丁听到李言蹊这样一番话,愣了。 她,她,她,李言蹊这个小贱人说什么来着?说她很会说话让她很开心,免了她的礼?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韩侧妃,什么时候竟然要一个小丫头免礼了!一团火就要从眼睛里喷射而出!她忍了许久才将它忍回去,勉强耐着性子问道:“郡主说什么,我没听清!” 李言蹊放开韩侧妃的手,抬起头来看着她,不解道:“韩侧妃你虽然的确有了些年纪,但还不至于耳聋眼花吧,我刚才说的这么清楚,你居然没听到?”她扭头去看老王爷,“爷爷,您听清了吗?”老王爷十分配合的点头道:“听清楚了。” 李言蹊咧开嘴笑了笑,又对韩侧妃道:“你看,爷爷那么大年纪隔了这么远都听到了,你离我这么近,居然没听到,韩侧妃你是不是该看看大夫了?”这一番话,作为小辈,十足十的无礼,韩侧妃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紧,圆润的指甲在手心剜出几个深红色的印记,面上维持着端庄的微笑,对李言蹊道:“郡主这话,似乎有些不妥。”她虽然忌讳老王爷与安亲王,但也不吃哑巴亏,众人都在这里,李言蹊如此无礼,老王爷也不好一味的袒护! “哦?”李言蹊十分感兴趣,偏着头摸着手链,不耻下问,“韩侧妃觉得我的话,哪里不妥?” “郡主是小辈,而我算是长辈,郡主话里的意思,我这长辈竟然要给郡主这个小辈行礼不成?”韩侧妃尽量将话语气说得柔和婉转,但话里质问的意思却显而易见,她扶了扶头上步摇,“再有,郡主作为小辈,话里话外都是对长辈的不敬,我私以为郡主年纪小不懂事在家里的确没什么,但若是传出去了,只怕别人会非议王府郡主没有家教不懂礼数!” “韩侧妃!”安亲王突然开口喝道。 “父亲。”李言蹊言笑晏晏的打断安亲王后头没有说出来的话,一步一步走到安亲王身边站好,这才斜睨着韩侧妃,“是么?原来竟然是这样不妥。因为韩侧妃是长辈,蹊儿就该给你行礼,那是不是意味着,咱们大靖的几位皇子都是小辈,见了韩侧妃还应该给你行礼,如若不然,就是皇子殿下没有家教不知礼数,韩侧妃可要与陛下也相谈一二?” 韩侧妃拧眉,不屑道:“尊卑有别,郡主这是胡搅蛮缠混为一谈!” “哦。”李言蹊又笑了笑,“原来韩侧妃也知道尊卑有别?那我姑且来问一问你,父亲袭祖父王位,位及几品?” “我朝规定,亲王位及一品,王位可世袭,享封地封位。” “很好。”李言蹊大胆的伸手去揪安亲王的头发,“父亲乃一品亲王,惠及全族,所以,韩侧妃是几品?” “王妃为一品,侧妃乃二品,庶妃为三品。”韩侧妃沉着应答。 “如此,蹊儿再问一句,韩侧妃可还记得,蹊儿受封郡主,为几品?”李言蹊缓缓问道,顺手将安亲王的一缕头发编成了一个小辫,再盘于头顶发冠,与此同时,安亲王嘴角上扬,拍了拍李言蹊的手臂。 “这”韩侧妃迟疑了片刻,有些艰难的说道:“郡主乃先皇亲封一品,位同亲王。” 李言蹊欢喜的拍了拍手,笑道,“既如此,韩侧妃你为二品,蹊儿乃是一品,按尊卑,你是否应该拜一拜我?” “尊卑有别,但长幼不可乱,郡主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韩侧妃始终抓住长幼不放,抬眸与李言蹊对视。 李言蹊却并不想多看她,只专心致志的把玩着她老爹的头发,一边扣出一缕头发来捋捋順,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韩侧妃你一口一声郡主,郡主郡主的叫我,疏离客气得很,丝毫没有将蹊儿当做一家人的晚辈来看,你既不曾将我当成家人晚辈,想来便十分注重尊卑,拜一拜我也是应该。”她突然抬眸看向韩侧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开个玩笑 她突然抬眸看向韩侧妃,带了些欣喜与雀跃,“韩侧妃既然这么注重礼仪,不让你按礼数拜一拜我,恐怕你心里不舒坦,如此,”李言蹊放过安亲王那一缕可怜的头发,稍稍转身正对韩侧妃,“你便当着我们一家人正经的拜一拜我吧,方显得韩侧妃礼数周全。” 李素心年纪要小一些,平时在王府看惯了韩侧妃颐指气使说一不二的模样,今日她全程目瞪口呆的看着韩侧妃被李言蹊问得无力招架,觉得简直是平生一大奇事,再看韩侧妃张口结舌有些无所适从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前厅的沉寂。 几个年轻的公子小姐开始悄悄的交流,感叹着他们这位长姐口齿厉害,也盘算着是否要和她搞好关系,毕竟,这是连安亲王头发都敢说揪就揪毫不迟疑的长房嫡女! “咳咳。”老王爷适时的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们小声的交流声,他看着韩侧妃,眉眼里难得都是笑意,和蔼道:“你既然如此看重尊卑礼数,那便拜一拜吧。蹊儿是先皇亲封的明昭郡主,算起来和你们王爷都可平起平坐,你拜一拜她,她也受得起,不怕折了她的寿。” 老王爷既然都已经发话了,二老爷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不好说着什么,只好回头用眼神警告他的几个子女,不可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免得让外人知道了坏了李言蹊的名声。 韩侧妃纵使再不情愿恨得牙痒痒也毫无办法,低声答了一声是,向着李言蹊上前两步,捋了捋衣袍就要行礼,老王爷突然开口道:“今日之事,若是外人知晓一二,本王唯你是问!” 韩侧妃掩下眼里的怨毒与冷厉,躬身答是,对着李言蹊缓缓拜了下去。 “哎呀,哎呀哎呀。”李言蹊惊讶的叫了起来,像是完全没料到韩侧妃真会拜她一样,连着说了几声哎呀,又指着她对安亲王惊喜道:“父亲,韩侧妃居然真的拜了诶!”安亲王无奈的叹了一声气,心道这不正是你要的结果吗,宠溺的看着她,道:“不是你要求的吗?” “可是”她低头不安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可是蹊儿是和韩侧妃开玩笑的啊,韩侧妃怎么就当真了呢?” 说完,急忙撇开安亲王,几步跑到韩侧妃面前,伸手扶她,“韩侧妃,蹊儿和你闹着玩儿呢,你别真当啊。”话说完,手伸出去,而韩侧妃一个标准的宫廷礼刚好行完站直了身体。 一切,刚刚好。 算不上大获全胜,却也让人颇为快意。一番相见之后,李言蹊便让硫云将为一家人准备的礼物带上来,再由琉芷带着王府的几个小丫头一趟一趟搬进前厅,她亲自将各自的礼物送到他们手中,一时之间,前厅一片和乐之景。 此情此景,看在众人眼中自然没什么,但看在韩侧妃眼里,却又是另一个味道。她的女儿,她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她舍不得打骂容不得半点委屈长大的女儿,在李言蹊回来的第一天,就被她害得禁了足!而她,贵为王府侧妃,一手掌管王府事物数年,今日竟然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手上吃了亏。此时,李言蹊与众人的相亲和爱,看在她眼里已经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她如何能忍? 她必须得忍! 为了李婉心,为了她自己,只要趁李言蹊根基未稳,除掉她,一时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韩侧妃宽大华丽衣袖下的手指尖一点点剜进手心里,面上努力维持着端庄慈爱的笑意,将眼里的阴狠刻毒掩饰于笑颜之中,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开出阴暗的花。 李言蹊将礼物一一送了出去,他们或许真心欢喜,或许假意喜欢,于她,其实并没有多大影响,她只是做了觉得自己应该做的,至于别人的想法与看法,她不大抽得出多余的功夫去理会。 她自然也没有闲暇的心思去辨别韩侧妃面上的表情和她眼里翻涌的情绪,她最后冲硫云点了点头,硫云便双手捧着当初李言蹊在雅韵琴行所选的那张花梨木瑶琴来,李言蹊与琉芷一同接过,捧着琴小心翼翼走到韩侧妃面前,等清芳清菲过来接了琴,这才笑着对韩侧妃道:“蹊儿虽然远于京都,在山野之中长大,但也时常听闻妹妹才名,据说妹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以琴技更是超群越辈,世人无可出其右。”她先是毫不吝啬的将李婉心夸赞一番,无所谓是否真心有无夸大,再道:“妹妹如此大才,自然要一张好琴才可相配,免得失了妹妹的水准,让人以为咱们王府连一张好琴都舍不得给妹妹。” 韩侧妃脸黑了黑,她自问从李婉心开始学琴,请的是当世大家做师傅亲自教导,用的向来也是享有名气之琴,这在李言蹊眼里,竟然就成了让人笑话的所在了,真是信口雌黄愚不可及! “郡主此言差矣,婉儿的琴”韩侧妃开口想要解释一二,免得别人真以为她连一张好琴都舍不得给婉儿! “韩侧妃莫急,蹊儿话还没说完呢。”李言蹊言笑晏晏的打断韩侧妃的话,似是无意,实则有心,“不论怎样的琴自然都能弹出优美的曲调,但世人向来势力又多舌,韩侧妃或妹妹也许并不在乎,但蹊儿作为王府郡主,有义务为父亲c为祖父维持王府的形象声誉,自然不能让旁人借机讽刺妹妹的琴配不上妹妹c配不上妹妹高超的琴技优美的旋律。所以,”她伸手指了指清芳清菲手里的琴,“这张琴,乃是我大靖雅韵琴行所出,据老板说此乃琴行c乃大靖目前最好的琴,蹊儿费了好大功夫那老板才舍得割爱,名琴配雅人,最好不过。蹊儿还等着,借妹妹的名,有朝一日让这琴名扬天下,名垂千古呢。” 这话,初初听来不怎么好听,但到后头,众人都能听明白话里话外对李婉心的夸赞,甚至在告诉韩侧妃,以李婉心之能,能让一张死琴天下闻名,而她本人,自然也会青史留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告诫 这样大的夸赞,是个人都会欣喜,韩侧妃虽然多数时候看起来是个人做出来的事情不像人,但此时她的表现难得的是个人该有的表现,她放下心里那一点不屑与防备,想象着李婉心被众人追捧万众瞩目的情景,想象着她因才名被皇室看中以庶女之身被封王妃,想象着她以她独特的魅力无与伦比的美貌以及不可估量的运气,旺夫的命格,最终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的确都是不小的诱惑,这样的诱惑不是李言蹊给的,李言蹊只是给指了指路而已,如果韩侧妃心里没有那样的妄想,又怎会顺竿爬呢。 原本打算将那张琴置之高阁的韩侧妃,心里慢慢盘算着,想着李言蹊既然敢放出话说这琴乃是当世最佳,堵上她明昭郡主的颜面,那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或许可以让李婉心试一试。 “咳咳,”李言蹊适时的咳嗽打断了韩侧妃的遐想,“想必我这位才情俱佳的妹妹定然会喜欢蹊儿送给她的见面礼,因此加深我与她的姐妹之情,韩侧妃,你说是吗?”她加重了见面礼几字的发音,韩侧妃不知李婉心脸上的伤才是李言蹊真正给她的见面礼,笑着说道:“自然,郡主选的定然是最好的,婉儿一定会喜欢这琴,也会知道郡主的一番好意,定会与郡主姐妹和爱。”韩侧妃几乎咬着牙,朝李言蹊微微福了一福,“我替她多谢郡主。” 李言蹊随意的摆了摆手,热情道:“不用谢不用谢,只要妹妹不嫌弃,肯多弹一弹这琴,就是对蹊儿心意的最好回馈。” 韩侧妃心里警铃顿生,心道莫不是这琴被李言蹊做了什么手脚,让李婉心在弹琴之时受到伤害?她警惕的抬眸去看李言蹊,却见她依旧是一副欣喜雀跃半点心机也没有的模样,当即有些纳闷儿,是自己多心了还是李言蹊段位太高掩饰得太好? 转瞬之间却又将自己的想法否定,觉得李言蹊刚才敢当着众人的面让她行礼给她难堪,一时之间得逞就洋洋得意,难免心思太浅,不足为惧!李言蹊想的,无非就是仗着郡主的身份口头上占点便宜,要说李言蹊一个小姑娘家,山野长大没什么见识,哪里来的心机算计她,当真是她多想了。虽然心里认定了李言蹊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但还是谨慎的想着不让李婉心碰这张琴为好。 李言蹊又与她东拉西扯了几句后,韩侧妃渐渐的发觉李言蹊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心不在焉的样子,更确定她不过是在强撑,心里更是得意自己气势非凡,让李言蹊露了怯。 李言蹊此时一副疲惫的状态,说话似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老王爷怜惜她赶路辛苦,抬了抬手,咳嗽了一声打断众人的说话声,这才道:“蹊儿你一路奔波,今日又说了许多话,想来也该累了,自家兄弟姐妹,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回去休息吧。”又扭头对顾嬷嬷道:“你亲自带郡主回她院子,将丫环婆子护卫等安排好,嗯,”停了停,略思考后继续道:“你素来做事稳重心细,便留在蹊儿身边照顾她吧,你们小姐若是还在,也定然是欣喜乐意的。”话语间,有些欣慰却又带了点点黯然,顾嬷嬷知道,老王爷是想念老王妃了,只可惜,老王妃不曾看到郡主回来,真是遗憾。顾嬷嬷从小与老王妃一同长大,情意非常人可比,为了老王妃,她一生不曾嫁人,更是在老王妃去世后,听她的嘱咐照顾老王爷。而此时,老王爷让她留在李言蹊身边,自然不是所谓的照顾李言蹊,王府下人众多,还怕伺候不好郡主么?老王爷是她神色一凛,已有了几分了然。老王爷当着王府众人的面将她派到郡主身边,是在告诉王府众人他对郡主的看重,也在告诫震慑一些人,让她们安分守己,莫要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老王爷虽然近年不太理事,但心思却通透着呢。 顾嬷嬷默默的看一眼李言蹊,只见她疲惫的神情之下,是一片平静得没有半点波动的坦然从容,当即心里轻笑,老王爷担心郡主吃亏,只怕是要白担心了,这样从容的郡主,只让她想到四个字:胸有成竹。 李言蹊谢过老王爷,却踟躇着不肯离去,像是有什么为难之事,许久,才吞吞吐吐道:“祖父,蹊儿有事要求祖父,还请祖父成全。”此时已经入秋,过了午后天气便开始转凉,让人心旷神怡。偶尔有一阵风吹过,飞扬起李言蹊飘逸的衣袖裙摆,几根柔软的长发,轻轻的飘拂在脸侧,映衬着她如玉的容颜,嘴角的笑靥c眼眸中沉静的潭水,阳光,清风,垂柳,翠竹雪梨,一路阳光明媚,一路清风袭人,一路绿意相随,一路——风景如画。 没有万紫千红,没有千花娇艳,不是四月芳菲,简单而单调的绿意,因李言蹊的存在,便成了世间最美的风景。 或者说,美丽的不是风景,而是从风景之中路过的那个人,因她的存在,再平淡的景色都成了仙境。 王府北边高而巍峨的墙上,此时蹲了个人,刚才的一切,正是他眼中的风景,他双眼泛光,不知是因风景还是风景里的那个人。他嘴里叼着个雪梨,一口咬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很有些破坏此时的意境。 李言蹊不远不近的落在顾嬷嬷身后一步,听见声响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却没有什么反应。 硫云琉芷长生长青跟在她身后,听到这声音也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却没有什么反应。 再跟在他们身后的王府护卫,听到这声音,神色一凛,已有人大声喝道:“什么人?”下一刻,已带了数十个护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速跃了过去。 李言蹊没什么反应,硫云琉芷长生长青也没有什么反应。 顾嬷嬷见王府护卫如此沉不住气,很觉得有些丢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墙上君子 李言蹊住的院落,建在王府西北角,院落四周乃是一片竹林,竹林外围了一圈围墙,墙周看不到半点青苔杂草,居中处一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倒像是个府中府。进门导右手方是一个三进坐北朝南的宅院,再往左前方还有一个小花园,花园中间围了个数十间大瓦房大小的人工湖,湖里有几座假山,假山上涓涓流下王府外引来的活水。湖里种了些莲花,此时莲花早已凋谢,湖面上三三两两的漂浮着几片荷叶,在阳光微风下,湖水波光粼粼,水何澹澹,几尾色彩艳丽的金鱼在荷叶下摆动鱼尾,别有一番风味。 顾嬷嬷絮絮叨叨事无巨细的一一介绍,李言蹊时不时的嗯一两声表示她在听。顾嬷嬷指着湖对面凉亭道:“那边凉亭里有桌凳,也备了垂钓的用具,郡主若是空闲,倒正好打发时间。” 琉芷眼睛亮了亮,悄悄伸出个手指头轻轻的戳了戳李言蹊的腰,李言蹊登时会意,笑着对顾嬷嬷道:“闲暇时候钓钓鱼倒是不错。”她低头看了一眼湖里五颜六色的金鱼,“但钓起来”她拉长了语气,用怀疑的眼光又打量了一眼湖里五颜六色的金鱼,“钓起来,能吃么?” 顾嬷嬷原以为李言蹊会站在一个名门淑女的角度,考虑一番女子垂钓是否会影响闺阁声誉,殊不知她竟然提出这么一个极有建设性的贴近生活的问题,愣了片刻后恭谨道:“回郡主的话,湖里各色锦鲤虽可食用,但口感不好,郡主若是喜爱吃鱼,膳房每天会准备新鲜肉质细嫩的送来。” 李言蹊摆摆手,道:“那倒不用。”扭头对硫云道:“你明日出府去,买些鱼苗回来养在里边,再寻个会养鱼的照看一二。” 顾嬷嬷:“” 长生长青:“” 硫云:“!” 琉芷:“(☆一☆)” 将整个院落大致看了一遍,院落算是王府占地最大的一处,景致也不错,处处充满生机,房屋除了李言蹊居住的三进院落之外,还专门给硫云琉芷长生长青等另空了几处屋子,并不需要与外边的下人一同居住,可见老王爷c安亲王是用了心在布置。 转完了外边,自然要看一看李言蹊饮食起居的地方,顾嬷嬷带着李言蹊进了右手边的三进房舍。 顾嬷嬷带着李言蹊进了垂花门c路过走廊c经过内院水泥空地,最后停在正房门口。正房被雕花镂空的红木板分为三处,左手一间布置为李言蹊闺房,右手一间为书房,中间一间留着待客。 顾嬷嬷领着李言蹊先看了书房。 正对书房门,乃是一张花梨大理石桌案,上面放了一摞雪白的宣纸并数方宝砚,砚台旁边一个黄杨木雕的笔筒,笔筒里插了各色毛笔如一棵棵矗立挺拔的翠竹,桌案左手边,放着一个斗大一臂高的水晶瓶,瓶身经过雕琢打磨范出晶晶点点的光彩,里面斜斜的插了几枝淡粉色的百合。书桌右手边架着一座屏风,上面各色上好丝线绣了一副精致而大气的山河图,屏风后边有一软榻,可供李言蹊小憩。桌案后边,一整个墙壁都是紫檀木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放满了书,据顾嬷嬷说,乃是老王爷和安亲王费了好大的功夫搜罗来的各个领域的精品,还有不少孤本,万金难求。书桌左边的墙上,当中挂了一副烟雨图,左右挂了一副对联。 东西不多,精致而又大气,一桌一木却又彰显着王府沉寂在繁华之下的底蕴。 李言蹊点了点头,对这样的布置倒也十分满意。 顾嬷嬷见李言蹊自顾的走到桌案之后坐下,提笔,琉芷便自觉的过去帮她磨磨,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道:“郡主初初回府,身边伺候的人不多,琉芷姑娘虽然十分细致周到,但王府事物繁多,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见李言蹊已神情专注的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继续道:“先前王妃离世之前,已为郡主亲自挑选了几个身家清白c乖巧伶俐的丫头,老奴这就让人带她们来拜见郡主。” 李言蹊只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放下笔,自顾的嗯了一声,这才对顾嬷嬷道:“母亲选的,自然都是好的。” 顾嬷嬷自去安排,屋外丫环婆子侍卫们忙得热火朝天,屋内此时只剩下李言蹊与琉芷二人,琉芷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看,这才不解的问李言蹊,“郡主,二小姐既然已经被禁了足,您刚才为什么还要求老王爷,让他放二小姐出来啊?” 李言蹊笑了一笑,右手食指与拇指将写了字的宣纸拈起来,在琉芷面前晃了一晃,道:“因为她。”宣纸上仅仅“婉儿”二字,下笔随意却又透着坚毅,琉芷愣了片刻,试探道:“婉儿?二小姐?” 李言蹊嗯了一声,随即将那张纸随手递给琉芷,琉芷接过慢条斯理的将纸撕成碎片,就听李言蹊淡淡的说道:“既然不远万里将她从临安带回来,她总要替我做点什么才能报答我的”李言蹊停了一停,用了“知遇之恩”四个字。 琉芷福至心灵,接口道:“二小姐小名和她一样,肯定会以为郡主给一个奴仆取和她相同的名字,是在羞辱她。二小姐有了之前的教训,定然不敢公然得罪郡主,一定会将气都发在婉儿身上,而婉儿,也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总要在暗地里给二小姐使绊子,咱们倒乐得清闲。是吧?” 李言蹊没有直接回答,眉眼弯弯,道:“不是她以为,我给婉儿取这个名字,的确是在羞辱她。”停了一停,又笑道:“不过是给她转移转移注意力,一时半会儿不去找许老板的麻烦罢了。”李言蹊站起来向外走,边走边道:“去看看卧房。” 卧房的布置倒也温馨精巧,据说是王妃在世时亲自布置,平时都有专人打扫,所以纵使多年不曾住人,但也一尘不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商议 窗边的梳妆台抽屉里,满满当当各种精致的首饰,李言蹊取过一只玉簪,母亲当初的话似乎就在耳边,“母亲为蹊儿准备了好多好看的首饰,发簪步摇耳坠项链手链都有,蹊儿告诉母亲,你最喜欢什么?”当时她只将左手伸到母亲面前,摇了摇,一脸幸福,“蹊儿最喜欢母亲亲手做的这条银手链。”再次不自觉的抚了抚手链,嘴角上扬,其实,只要是母亲准备的东西,她都喜欢。 只可惜,再没有机会亲口告诉她。 “婉儿这几天要学王府规矩,多制造机会让她们两个相遇;祖父和父亲那里安排专人保护,膳食方面更要小心,莫让她钻了空子。放些假消息让她传出去,不用追踪是传给何人,免得暴露。”李言蹊将玉簪放回,顺势坐了下来,“逐青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前两天已经传回来消息,一切准备妥当,只等郡主吩咐便可颠覆林家。”从离开梨花谷开始,琉芷便慢慢开始接触各路消息渠道,如今已十分熟稔。 “嗯,再过一段时间吧,总要等婉儿帮我做些事了才好。”她笑了笑,听着外面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起身,道:“顾嬷嬷已经回来了,咱们还是到书房等她。她是祖母留下的人,又照顾过祖父,很有些资历,王府的人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她留在咱们院子里,自然是要管事,要是有和你冲突的地方,你不可冲动,多让着她些。”停了停,又补充道:“她自然不会加害你我,但咱们的事,还是要瞒着她,对我们大家都有利无害。” 琉芷一一记下,与李言蹊二人重新回到书房,李言蹊提笔在宣纸上又写下两字,将毛笔放回刚才的位置,道:“除了顾嬷嬷之外,咱们院子由你和硫云管事。” 顾嬷嬷带着三个年轻姑娘重新走进书房的时候,见李言蹊已经快要趴在桌案上,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显然已经疲惫至极,但还是强撑着等着自己过来,不由暗暗点头,带着三个姑娘向李言蹊行礼。 李言蹊将眼睛睁得大了些,抬手免了她们的礼,顾嬷嬷站直了身子,指着身后三人,笑道:“这是琉璃c琉月c琉夏,王妃在世时就将她们三人当大丫环培养,加上琉芷姑娘正好四人。”又抬手指了指外边,继续道:“外边还侯着二等丫环八人,三等丫环八人,小丫头十六人,另专司洒扫的丫环十六人,厨娘花匠养鱼人若干,因郡主您近些时日赶路辛苦,老奴自作主张没让她们进来请安,等您休息好了,再召她们拜见不迟。” 琉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和硫云手底下能有多少人听招呼,不算则已,一算乐得差点笑出了大牙。 李言蹊眼风里扫了琉芷一眼,默默的笑了笑,对顾嬷嬷道:“辛苦顾嬷嬷,我初回来,王府许多事都不太明白,以后还请顾嬷嬷多多费心指教。” 十足的诚恳,半点也没有身为上位者的自大张扬,顾嬷嬷十分受宠若惊,急忙告罪道:“老奴不敢当,郡主折煞老奴了。”又道:“至于郡主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因是外来,还需学几天规矩。目前王府由韩侧妃管理庶务,那位姑娘学规矩,只能在韩侧妃身边的张嬷嬷那里学。张嬷嬷素来最是严厉,”她踟躇片刻,下决心道:“那位姑娘恐怕会吃些苦头,郡主您看,用不用老奴出面打声招呼,张嬷嬷看在老奴的面上,应该会顾忌一些。” 李言蹊嗯了一声,低头思索片刻,最后果断的摇了摇头,道:“张嬷嬷纵然严厉,但婉儿她向来聪明伶俐,一定会学得很好,她若无错,张嬷嬷总不可能无端惩罚她。再有,我虽为郡主,但也不可带头破坏了王府的规矩,让别人以为我以权谋私就不好了。” 顾嬷嬷一边答应说李言蹊英明,一边暗暗的想着李言蹊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张嬷嬷是韩侧妃的人,平时仗着韩侧妃的势,没错的人都会被她寻些错误来惩罚,更何况今天李言蹊让韩侧妃受辱c让李婉心吃了苦头,那姑娘是李言蹊的人,自然在张嬷嬷那里讨不了好处。但这些王府下人中人人皆知的道道儿,她又如何能开口说明白? “那位姑娘既然是郡主亲自带回来的,等学好规矩自然也是在郡主院子里伺候。”顾嬷嬷沉吟片刻,道:“四个掌事大丫环的名额已满,等她回来,老奴安排她做个二等丫环,郡主您这里二等丫环添几人也是无妨,郡主您看可好?” “就依顾嬷嬷所言,我代婉儿谢过顾嬷嬷。”李言蹊一边说,一边将那重新写了字的宣纸拿起,向顾嬷嬷面前递了递,笑道:“我这院子,似乎还未命名,想必也是祖父和父亲留着我自己命名,顾嬷嬷,你看看这个名字可好?” 顾嬷嬷虽然做事十分麻利老练,但毕竟上了些年纪,一时之间没看清李言蹊写了什么,便又向前伸了伸脖子眯着眼睛去看,待看清楚宣纸上写了什么,全身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琉芷眼急手快的捞了她一把,才没有成功的摔倒落一个伤来养一养。 李言蹊宣纸上写了两个字,叫“青楼”。 琉芷同情的看了一眼备受惊吓的顾嬷嬷,又看一眼同样一副不可置信又要拼命忍着不敢笑的琉璃琉月琉夏三人,叹了一声气。 李言蹊大言不惭道:“我见这院子郁郁葱葱,绿意盎然,正合一个青字,所以叫这个名字。”皱了皱眉,道:“但看顾嬷嬷您这个模样,似有不妥,嗯,那我再费神想想。” 顾嬷嬷为难的看了一眼那个“青楼”,又看一眼李言蹊,再求助似的看一眼琉芷,心里盘算着她是该违心的夸一句郡主好考量呢,还是真心的问一声郡主是认真的吗? 琉芷扶着顾嬷嬷站稳,见她们几人都是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梨香 琉芷扶着顾嬷嬷站稳,见她们几人都是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道:“郡主说着玩儿呢,顾嬷嬷您可千万别当真。”要连这都当真了,你的心脏恐怕一年半载的都别想安生。 李言蹊沉默片刻,将宣纸放下,又重新提笔,写下“梨香”二字,给几人看了看,道:“我见院里种了不少雪梨,春天开花之时想必一室梨香,就叫这个名字吧,倒也贴切。” 顾嬷嬷和琉璃琉月琉夏大呼一口气,将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些下来。 琉芷无声的勾了勾嘴角,想着她们真是少见多怪太单纯,以为“梨香”比“青楼”好许多,但她们肯定不知道,在某些程度某些意义上,“梨香”二字其实还是和“青楼”这个名字有些沾亲带故的,毕竟院子全称就叫“梨香院”,毕竟许多青楼,都喜欢用些花呀草呀风呀雨呀颜色啊季节呀什么的命名,比如“莳花馆”,比如“春风阁”,比如“藏香阁”,比如“丽春院”,比如“怡红楼”,比如“群芳楼”,比如“万花楼”,比如“红杏楼”,比如“百花楼”等等等等。 而以大靖风月一行的规矩,一二等妓院的名字多以“院”c“馆”c“阁”为主,三四等妓院则以“楼”c“室”c“班”c“店”c“下处”等命名,不要问琉芷为什么懂得这么多,要问李言蹊关于这些琉芷为什么懂得这么多,毕竟琉芷向来都跟在李言蹊身边,她懂这么多,是因为李言蹊就懂这么多 琉芷虽然不知道李言蹊起这个名字的目的是什么,但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逗一逗顾嬷嬷她们几人,至于这一部分到底占了多大一部分,她就不是很明白了,毕竟她家郡主大多数时候在想些什么,她是真的琢磨不出来。 顾嬷嬷回过神来之后,又将李言蹊恭维了一番,道:“老奴这就着人做匾,最快三天就可。”大约是怕李言蹊再想出别的什么骇人听闻的名字,挂了匾,总不能再随意更换。 这点顾嬷嬷倒是误会李言蹊了,如果她想出别的名字,如果她想更换,随便顾嬷嬷找人做了多少匾,她李言蹊也绝对会说换就换,才不会顾及那么多。与此同时,韩侧妃的闻声阁内。 额,以李言蹊教给琉芷的那一套风月场所的理论,韩侧妃的这个闻声阁,嗯,其实也还是和青楼这地方沾亲带故的。 韩侧妃刚进屋,劈手就砸了一个定窑的花瓶摆件,清芳肉痛的看了一眼,这又是好大一笔钱,砸了多可惜,拿出去卖了,已够她挥霍一生还富裕,一边可惜着,一边伸手去拦韩侧妃,道:“王妃息怒,当心伤了手。”一边给站在两侧侯着的小丫环使眼色,让她们将东西收拾出去。 韩侧妃冷哼了一声,走至一边软榻上坐下,接过清雅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将心里的火气稍稍压下去些,这才把茶杯往小茶几上重重一砸,清碧色的茶水晃出来不少,“李言蹊这个贱人,竟然敢当面给我难堪,还让我婉儿”想想还是气不过,伸手捞过茶盏又狠狠掷了出去,摔成碎片,合着舒展开来的茶尖,一片狼藉,“一个丫环,竟也敢叫婉儿,真是不知死活!”一拍桌子,恨声道:“来人啊,将那贱人给我拉去打死!” 清芳急忙替她拍了拍心口,和声道:“王妃息怒,那贱人固然可恨,但她毕竟是郡主带回来的人,老王爷和王爷那里又都知道这回事,一个下贱的奴婢打死了不足为惧,但您好歹要顾虑着郡主那边,若是将她的人打死了,她不追究也罢了,要是在老王爷和王爷那里哭上一哭,以老王爷和王爷对她的在乎,只怕于您没有好处。”见韩侧妃面色好了些,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劝道:“那小贱人要学规矩,咱们不能要了她的命,总能让她吃些苦头,张嬷嬷不是最会调教人么,一准儿能让她痛不欲生,身上还看不出来半点痕迹。” 韩侧妃眼里闪过如刀锋般的狠历,点了点头,对清雅道:“去把张嬷嬷叫来。” 清雅领命去了,她又对清菲道:“去婉居把小姐找来,我有些事要问她。” 清菲答应着也下去,清芳见韩侧妃已经压下怒火慢慢平静下来,这才让小丫头将茶杯碎片收拾下去,重新奉上茶来,道:“其实王妃今日又何必动怒,郡主如此肆无忌惮大胆张扬,可见心里没有城府,您该高兴才是。她就算贵为郡主,但咱们王府毕竟是您当家,要拿捏她一些错处还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要怎样处置她,还不是王妃您说了算。” 韩侧妃揉了揉太阳穴,呼出一口憋闷在心的郁气,这才冷笑道:“你说的不错,是我气急思虑不足。” 清芳又劝解了一番,韩侧妃的面色才多云转晴,清雅带着张嬷嬷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嘴角绽出一抹阴狠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回王妃的话,张嬷嬷到了。”清雅按下心里那丝不安,躬身行礼道。 韩侧妃抬了抬手,道:“让她进来。”张嬷嬷进来行礼后,韩侧妃便仔仔细细嘱咐一番,又问了张嬷嬷都有哪些刑法能让人既受苦身上又没有什么明显伤痕的,张嬷嬷一一的回答了,韩侧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让她下去,好好调教调教婉儿。清雅陪着张嬷嬷一同出去,刚出了门就看见李婉心猫着个腰站在门背后,探头往里边看,心里一惊,急忙扭头看清菲,清菲无奈的摇了摇头,二小姐让她不许出声,她也没办法。 “二小姐!”清雅对张嬷嬷抬了抬头示意她先走,又急忙伸手去扶李婉心,“您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王妃等您好久了。” 李婉心没理她,站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张嬷嬷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闻声 李婉心没理她,站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张嬷嬷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回神道:“没什么,进去吧。”清雅这才呼了一口气,让出路来,随即和清菲一同跟在李婉心三步之后,小声道:“二小姐站了多久了?”清菲更加小声的回道:“张嬷嬷前脚刚进去,二小姐就到了。” “那?”清雅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婉心坚定的步伐,张嬷嬷说的那些刑法,她听了都脊背发凉,二小姐全听到了竟然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都听到了。”清菲低低的叹了一声气,“咱们王府,只怕会不平静了。”原先二夫人就时时找些麻烦,但彼此之间还能维持表面的和气,郡主这一回来,打乱了原本的平静,连二小姐都似乎不再注重自己的淑女风范了那些话,她听了也就罢了,但看她的模样,竟然是想要亲自动手? 李婉心和韩侧妃行礼之后,并没有太多废话,开门见山道:“母妃,婉儿都听到了,一个下贱的奴婢竟然也敢和婉儿一个名字!现在婉儿是不能把李言蹊怎么样,但一个奴仆,婉儿还不放在眼里。求母妃成全,让婉儿亲自去教导她!” 韩侧妃心里一惊,作为母亲,她本不愿让李婉心见识太多的血腥阴暗,但今日别人欺负到李婉心身上,她若是不出了这口恶气,只怕会郁结在心憋出病来,那就得不偿失了。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一个姑娘家,手上清清白白就好,沾染鲜血的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何必你亲自动手。” 李婉心见韩侧妃不肯,一咬牙跪在地上,语气坚决,“求母妃成全,不能亲力亲为出了这口气,婉儿不甘!”诚然一副韩侧妃不点头同意就绝不起来的模样。 韩侧妃扭头看清芳,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见清芳轻轻点了点头,这才让步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又让清菲赶紧扶李婉心起来,交待道:“不可为了侮辱她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那么就算她说出去,没有人能证明,李言蹊也是不相信的;纵使相信了,无凭无据她也不能说些什么。” 李婉心高兴的连连点头,说请母妃放心,她知道拿捏分寸。 韩侧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招手让她坐在身边,问道:“过两天就是中秋,陛下设宴,咱们王府有品级的都要参加,届时李言蹊一定会出席,你放心,母妃定然会想办法让她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丢脸下不来台,替你报仇。” 李婉心闻言心里一喜,立即又忧愁道:“以往陛下设宴,都有婉儿的一席之地,今年李言蹊回来了,父王一定不会让婉儿出席的。” 韩侧妃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安抚道:“婉儿放心,一切交给母妃,中秋宫宴,你一定还是最光彩照人万众瞩目的!” 李婉心在韩侧妃怀里蹭了蹭,撒娇道:“谢母妃,母妃对婉儿最好了!”韩侧妃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又问道:“可想好宫宴上表演什么了么,一定要将李言蹊压下去。” 李婉心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她在山里长大,琴棋书画肯定都一窍不通,婉儿才不用担心呢,随便怎样都会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韩侧妃嗯了一声,又道:“她今日回来,送了你一张琴,说是大靖最好的琴,母妃怕她在琴上做了手脚于你不利,已让人查验,若是无妨,你倒是可以看看!” 韩侧妃不提则罢,一提李婉心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将当时客栈的事告诉韩侧妃,转念一想又觉得若是告诉了韩侧妃自然没什么,但如此丢脸之事让清芳清菲几人听到,终究不好,咬了咬牙,忍了,只暗暗计较着自己报仇,“那琴,婉儿才不要,管它是不是大靖最好的琴,婉儿当初去陆城,就是想亲手毁了那张琴,让她在父王面前夸了海口却又不能实现丢一丢脸,可既然送来了,便放在一边吧。婉儿相信,以婉儿的本事,纵使是最普通的琴,也能奏出最美的音律来。”这份自信,她本是有的。 韩侧妃点头,“婉儿最得我心。” 闻声阁里的对话,一刻钟之后,便有人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写下,通过特殊的渠道传到了李言蹊手里,她略略看了看之后将纸条递给琉芷,笑道:“这样也好,倒不用我们费心安排她们两人相遇。” 琉芷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不胜唏嘘,道:“这二小姐倒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只是不知道与婉儿碰在一起,谁能更胜一筹。” 琉芷伺候李言蹊简单的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昏暗,隐隐绰绰的光线之中,李言蹊无声的勾动嘴角,对琉芷道:“今日晚膳不用叫醒我,你且自去便好。”琉芷揉了揉饿扁了的肚子,犹豫道:“可是!郡主您早膳都才吃了小半碗饭,晚膳再不进食,对您身子不好。” 李言蹊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琉芷浪费太多的时间,她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继续叮嘱道:“顾嬷嬷带来的人,除了琉璃琉月琉夏能进来伺候之外,那八个二等丫环也是能进来的,你需着人好好盯紧她们,切不可出现阳奉阴违卖主求荣之人。” 琉芷嗯嗯的答应了,又道:“郡主您真的不饿吗?或者琉芷让人将晚膳温着,您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吃,正好当宵夜?” 李言蹊抬手虚空里指了指位于西面墙边的小塌,那是丫环们守夜时候休息的地方,道:“明日让人将它挪出帘外,再安排琉璃她们几人轮流守夜,没到你的时候,记得多练习内功剑法,莫要荒废了。” 琉芷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算是替她回答,她捂着肚子做最后的挣扎,“可是郡主,人是铁饭是钢民以食为天,您真的不吃了吗?” 李言蹊无语的指了指外边,意思很显而易见,她有些不待见琉芷这个婆婆妈妈的话痨吃货了,她想让琉芷此时立刻马上消失,能走多快走多快能走多远走多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疾 琉芷悻悻的替她掖了掖原本就盖得十分密不透风的被角,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开,跨出左脚后又艰难的回转身子,问道:“可是,琉璃琉月琉夏她们三人能信吗?要不还是我来守夜吧。” 李言蹊伸手捞过另一个空余的枕头,闭着眼睛,向着琉芷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砸了过去,一砸一个准儿。琉芷将枕头抱在怀里,乐呵呵道:“谢郡主赏赐,琉芷正好缺个软枕。”说完,再次转身掀开帘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再将门关上。 屋子里顿时昏暗下来,李言蹊蓦的睁开双眼,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如碧蓝天空的星子,耀眼而不刺眼。 琉芷问琉璃琉月琉夏三人可不可信,她也不知道。她或许会了解韩侧妃杨侧妃二夫人三夫人李婉心李谨言李旭李泓李寸心李素心李听心,也十分熟悉皇族之中皇帝和他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以及一二三四五六公主以及他们各自的母亲,还有他们各自母亲的父母兄弟但,王府之中名不见经传的几个丫环,她的确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去了解,可不可信,能不能信,便交给时间吧。 她并不是不相信母亲亲自挑选的人,但人性,往往最难以捉摸。 她们几人在韩侧妃当家的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是忠于她还是忠于别的什么人,谁又知道呢。 就如同,她人在梨香院,闻声阁发生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一般。 让她们轮流守夜,不过是就近观察罢了。接下来的两天,李言蹊以一路车马劳顿为由,带着整个梨香院所有人成功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不去见其他人,也不接受别人的拜见,很过了两天清闲日子。 硫云做事向来是麻利的,很得李言蹊的欢心,更得琉芷的欢心,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便亲自带着五个梨香院的护卫外出买鱼,大至能直接入菜,小至刚刚孵化的鱼苗,各种品种的淡水鱼,应有尽有。琉芷刚刚睡醒起来溜达,就看见几个护卫忙着往湖里倒鱼,正好有一条肥硕的鱼身子一滑脱离了护卫的手,在湖边的草坪上挣扎跳跃。琉芷眼睛一亮,眼疾手快的折过身边一枝雪梨的树枝,对着那尾鲜活的鱼直直掷了过去,从腮到嘴将它钉在地上。 刚好扑过去捉鱼的护卫只觉得一股劲风从身边呼啸而过,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犹自挣扎摆尾的鱼,愣了片刻用一种佩服的眼神看向琉芷,琉芷随意的摆了摆手,转身往回走,留给侍卫一个高处不胜寒的背影,以及一句十分败气氛的话,“送到小厨房里,红烧。” 托琉芷的福,当天早上李言蹊就吃了顿红烧鱼;托硫云的福,当天以及接下来的一天,琉芷都十分热衷于在凉亭里泡一壶热茶,端两碟点心,撑上三根鱼竿,带着四个小丫头,钓鱼。 托硫云琉芷的福,接下来两天,李言蹊将红烧清蒸水煮油炸干煎鱼吃了个遍。一向在吃食上没有什么要求的李言蹊,在第三天早上,也就是中秋节当天的早上,在琉芷问她想吃些什么的时候,一反之前什么都可以的态度,语气坚决的在什么都可以后面加上了“只要不吃鱼”几个字。 琉芷觉得她真是太厉害了,竟然短短两天时间就试探出李言蹊不喜欢吃鱼,真是可喜可贺可歌可泣的伟大壮举。 梨香院里自是一片平静,各司其职。但李言蹊琉芷硫云都知道,梨香院外,因为李言蹊的归来,早已经是一团沸水。 这一团沸水里,尤其闻声阁沸腾得特别厉害。 据说,韩侧妃身边十分得脸的陪嫁嬷嬷张嬷嬷,在昨天早上突然暴毙,死因不明。因她有调教王府新人教导她们礼仪规矩的任务在身,昨天早上,已过了平时教导的时辰许久,仍不见张嬷嬷的身影,二小姐便指了两个丫头去她的房间里找,两个丫头过去,只见房门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还以为她是前天晚上和别的婆子打马吊打晚了,睡过了。两人笑了笑便使劲敲门,敲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这才察觉不对,两人倒也伶俐,一人当即去回了二小姐让她派侍卫过来查看,一人负责守在门口。 侍卫将门撞开进去,就看见张嬷嬷倒在桌边不省人事,上前查看才发现人都已经冷硬冰凉了。李婉心当时并不知道,好奇的探过身子去看,正好看见张嬷嬷一双充满死气阴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差点吓得晕了过去,要不是侍卫手快将她扶住,恐怕就摔倒在地了。 琉芷一边替李言蹊布菜一边将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李言蹊听,此时屋子里就她们两人,倒是不怕被别人听了去,所以讲完之后琉芷笑得很放肆,觉得果然应了那句话,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李言蹊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琉芷坐下来一起吃,琉芷也不客气,说了声多谢郡主就喜滋滋的坐下了,将每样菜都夹了些进碗里,扒了一口饭包在嘴里,这才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那婉儿还真是好手段,韩侧妃觉得事情有异,让人请了仵作来查看,愣是没有发现半点破绽,几个仵作都一口咬定那张嬷嬷并非死于他杀,乃是犯了心疾。可据说,张嬷嬷并没有心疾的毛病。” 李言蹊默默的吃着饭,静静的听琉芷说。 “经过昨天晚上,今天一早已经听到外边不少下人在说,是张嬷嬷平时仗势欺人缺德事做多了,老天爷看不过去,才要了她的命。不然平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端的死于心疾。”琉芷又往嘴里塞了个鸡腿,边啃边道:“听说二小姐昨天晚上做了噩梦了呢,叫喊声大得整个婉居都听得到,毕竟被一个死人盯着看的确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客来 又有些幸灾乐祸,狠狠扯下一块肉,边嚼边道:“她这里受了惊吓,只怕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在婉儿身上,咱们又有好戏看了。”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忧虑,“可要是二小姐将婉儿惹怒了,她不管不顾的也给二小姐下了毒,毒死了可怎么办啊,毕竟是咱们带回来的人。” 李言蹊刚好吃好放下筷子,琉芷急忙起身递上毛巾让她擦手擦嘴,李言蹊嫌弃的看了一眼琉芷满手的油,伸手从衣袖里掏出块手绢,琉芷也不懊恼,将毛巾旁边一放,继续啃她的鸡腿。李言蹊一边擦手一边道:“张嬷嬷无足轻重,死不足惜;李婉心却不同,她再如何不受父亲喜爱,她都是王府的二小姐,她若不明不白的死了,事情就不简单了。婉儿是个有心计的,不会因为自己受的委屈折磨,而让她整个林家面临灭顶之灾。” 琉芷想了想,觉得李言蹊说的很是。 若是李婉心死了,王府自然会追究,追究到李言蹊身上,追究到临安郡王府,再追究到婉儿入王府之前的身份,最后总能牵扯出林家,而林家,又和什么人有交易 这还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婉儿的确不会那么蠢。 “你说,”李言蹊将手绢往桌上随手一放,略略皱眉,“李婉心被吓到之时,有一个侍卫伸手扶了她?” 琉芷回想了一下院外一个小丫头跟她描述的场景,肯定的点了点头,道:“那小丫环当时就在张嬷嬷屋子外边打扫,出事后跟着进去看热闹,她站的那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那一幕。” 李言蹊已经站了起来,隔着门窗遥遥的望向李婉心的婉居,声音空灵,“找到那个侍卫,让硫云派人在暗处保护,他若是有危险,生死一刻之时再出手救人。” 琉芷已经大义凛然的啃完一个鸡腿,正要伸手再拿一个,闻言右手停在半途,“谁会没事儿追杀一个普通的护卫啊。”话刚说完,也皱了皱眉,“二小姐不至于吧” “李婉心这个人,最是自私狠毒却又爱面子,那侍卫扶了她虽然的确是让她免于摔倒,但以李婉心的性子,只会觉得那侍卫下贱低俗肮脏,这样的人,当着众多人的面碰到了她就是在羞辱她,她又怎会容他好端端的活着?” 琉芷哼了一声,也不再抓鸡腿了,拿过桌上被李言蹊嫌弃的那张毛巾擦擦嘴再擦擦手,将毛巾一放,起身,道:“琉芷这就去安排。”刚走出一步,就被李言蹊握住了手腕,琉芷不解的低头看一眼被握住的手腕,又抬头看一眼握住她手腕的李言蹊,“郡主?”李言蹊无害的笑了一笑,道:“让硫云去做就好,什么事儿你都抢着做,硫云难免会闲成一个废物。”说完,放开了她的手。 琉芷沉思片刻,嫌弃道:“硫云那个呆子,他不闲着也挺废物的。”又道:“郡主放心,琉芷知道轻重的。” 李言蹊嗯了一声,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出了饭厅。 初升的阳光斜斜的照射下来,两人被笼在光晕之中,似乎也淡淡的散发着光芒。琉芷抬眸看了看远处的凉亭,雀跃道:“今天天气不错,肯定能钓上几尾鲜活的鱼。”李言蹊向来没什么起伏的表情变了变,眼皮子抖了抖。 正在此时,琉璃疾步而来,到李言蹊面前恭敬气喘嘘嘘道:“郡主,王爷来了。” 琉芷纳闷儿的看着琉璃,道:“王爷来了就来了,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琉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奴婢虽然在王府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看见王爷呢。” 李言蹊抬了抬手,见她面上有汗,顺手又递给她一块手绢,琉璃受宠若惊的接过,仔仔细细的将面上的汗擦净,迟疑片刻,将手绢收进自己衣袖里,因她知道,她用过的手绢,郡主是不会再用的。琉璃规规矩矩站在李言蹊身后,神情还带着点激动与期盼。 李言蹊凝神听了听,远处,梨香院外,的确有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脚步朝着院子而来。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天这个时候父亲就回来了,看来嘉宁帝他倒是也挺清闲的。他既然如此清闲,那今日中秋佳节,她作为臣女,是否该给他增添点娱乐呢? 带着琉芷琉璃二人迎了出去,快要走到梨香院大门才隐隐看到安亲王的身影。王府占地博大,光是李言蹊的梨香院,马马虎虎粗略的逛上一圈,也要大半个时辰,若是再看个花赏个景什么的,一个时辰都不一定逛得完。 她有些无奈,院子太大了也不好,光是出门迎一迎自己的父亲都走了约摸一刻钟。李言蹊有些好奇,琉璃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知道安亲王要过来时一路跑来报信?怪不得将自己累得大汗淋漓。 “蹊儿见过父亲。”安亲王已近在眼前,李言蹊上前几步行礼,安亲王急忙扶她起来,笑道:“你我父女之间,时时顾及这些无谓的礼数,倒显得生分,见到阿爹,唤我一声就好,不要动不动就弯腰行礼,阿爹不喜欢。” 李言蹊答是,亲切的挽着安亲王手臂,道:“话虽这么说,但蹊儿想着,我自幼在府外长大,于京都c王府之中的礼数并不十分熟悉,总该在这些日子于生活的一言一行中慢慢练习熟悉,免得以后出去了丢了咱们王府的脸,丢了阿爹和爷爷的脸。” 安亲王豪爽的笑了几声,笑声震得竹林里几只鸟儿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远了。整个王府,恐怕也只有安亲王外加老王爷敢如此豪爽大笑了,“那又如何,总归有阿爹替你做主,旁人敢说什么么?” 李言蹊嗯了一声,道:“阿爹自然不怕,但蹊儿好歹还是个姑娘家,总要顾忌些脸面。”不等安亲王说话,转移话题问道:“阿爹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朝回府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秋(一) “无事无事。”安亲王摆了摆手,“阿爹就是来看看你。”又问李言蹊回府来可住得习惯,饭菜是否合口味,下人们可有伺候得不周到的地方,闲暇时候可有打发时间的消遣一样一样,事无巨细,婆婆妈妈,这些本不该是他一个大男人问的,只是体谅李言蹊小小年纪就失了母亲,他将李言蹊母亲该做的那一套捡起来做了,既为父亦为母。李言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一回答了,安亲王这才放心,迟疑片刻又道:“今日朝中无事,又逢中秋佳节,陛下隆恩早早散朝,让我们回府一聚。” 李言蹊道:“陛下果然隆恩。”眼眸下垂,纤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讽刺。 安亲王拍了拍她的手背,踟躇片刻后道:“陛下午后会带着百官巡街,给百姓瞻仰龙颜的机会,以示天恩浩荡;入夜后有宫宴,四品以上朝臣需携家眷赴宴。陛下听闻你回来了,让阿爹今日带你一同前去,蹊儿,你可休息好了?” 李言蹊没有回答安亲王的话,只不轻不重的说了句:“陛下的消息倒是灵通。” 安亲王眼眸一沉,转眼便归于平静,又沉稳的继续道:“王府明昭郡主回府,万千百姓亲眼目睹,陛下自然能听说。” 李言蹊自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恐怕安亲王自己都不相信,郡主回府,纵使当日看到的人再多又如何,那些不过是最底层的贫苦人民,不识权贵没有话语权,谁又会在乎他们传诉着什么?纵使有一两个心细的听到了,也不该这么快就传到嘉宁帝耳中。 李言蹊冷笑了一声,道:“蹊儿山野长大,孤陋寡闻且不通礼数,怕届时冲撞了陛下及各位娘娘。请阿爹呈禀陛下,待蹊儿学好礼数,再行觐见不迟。”这是目前最合适的借口,现在可以因不通礼仪而缺席某些场合,以后就能以礼仪学成而出席某些场合。 会有些时间,但不会太长。 安亲王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这个从小离家,并不曾在他身边长大的女儿,她的眉眼像极了故去的王妃,尤其是微微皱眉时候的神情,就和王妃如出一辙;鼻子和嘴像他,此时她双唇微抿,嘴角稍稍上扬,似是带了一丝嘲讽与俏皮,亦是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 张扬跳脱却又心有丘壑。想到此处,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他脑海里突然闪出来张嬷嬷三个字,把他自己都吓一跳。张嬷嬷暴毙,自有管事来回禀了他,张嬷嬷一生服侍韩侧妃,韩侧妃做主赠了她五十两纹银置办身后事。据柳管事说,乃是死于心疾,但看柳管事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便知道事情恐怕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但韩侧妃那里没闹出来,想来没有找到可用的线索。原本只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此时李言蹊淡淡的话语和神情,他突然撞鬼似得觉得,张嬷嬷之死,大约和眼前这个一脸平静淡然的女儿脱不了关系。 心里像是有一群猫在抓挠,一抽一抽的疼,他知道那是他在心疼,心疼李言蹊刚出生不久就与父母分离,心疼她刚会走路就要习武强身,心疼她小小年纪就失了慈母幼弟,心疼她如今竟要以她单薄的身躯耗费心血去算计。 他不是不知道王妃的死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甚至于百忙之中细细梳理不多的线索,隐约知道了幕后黑手。他只是苦于各种繁琐的朝中c封地之事,忙着应付嘉宁帝毫无规律时时心血来潮的各种刁难,忙着稳定五十万李家军的军心,忙着在刀光剑雨之中保全安亲王府这上千条人命。 他总是有太多事要忙,总是脱不开身去将当年的事查个清楚明白,找到有用的线索有力的证据,去质问一声为何要这么做?来为自己惨死的爱妻幼子讨一个公道。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 因为他的不作为,才迫使他的女儿,在原本该承欢父母膝下无忧无虑的年纪,承担起原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 梨花谷隐秘,从不向外人展露它的实力,但他从来都知道,或许,他手里掌握的那些线索,在李言蹊眼里,只是沧海一粟。 “蹊儿”再开口,已十分艰难,带了些苦涩,“是阿爹无能,阿爹对不起你。”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倒让李言蹊愣了愣,随即明白安亲王话语里的意思,展颜一笑,如初开的玉兰花,“阿爹没有对不起谁,没有阿爹就没有王府如今的显赫与安稳,阿爹庇佑了蹊儿,也庇佑了整个王府上千人命。没有人会怪阿爹,没有人敢怪阿爹,如若不然,便是自掘坟墓。”前一句话因是安慰安亲王,带着点点温情;后一句话,含着凛冽的肃杀之气,却是在告诫王府诸人,莫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否则死路一条。眼前身边没有太多人,但她知道,四周隐匿之中的那些呼吸里,总会有人将这句话传给她想要听到的人。 毕竟,王府的人不一定是王府的人。 安亲王沉默片刻,最后叹了一声气,嗯了一声,亦无奈亦骄傲,他知道,自家的女儿,并不是像别家姑娘一样娇弱无害。他的女儿,正应了那句话,娴静处如娇花照水,行动则如猛虎野兽。刚才她后边那句话里平静面容下带出来的气势,连他这个久居高位自有气场的王爷都为之震撼。 他的女儿,当是如此。 安亲王和李言蹊两人走在前边,后面跟了一大串人,含着腰躬着背低着头,目光卑微却又满是好奇。这个郡主,真是与众不同。 两人相携而行,并没有太多的话语,但一路默默之中却是温馨满满亲情弥漫,走过竹林,走至李言蹊房外,亦是一片青翠,青翠之中夹杂着一团又一团金黄,饱满而圆润,正是清甜可口的雪梨,李言蹊俏皮一笑,指了指树上挂着的雪梨,对安亲王道:“咱们王府也忒大了,与阿爹走了这一路,竟有些口渴,阿爹可要尝一尝蹊儿这儿的雪梨,虽品相不佳,但胜在新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秋(二) 安亲王哪有不允的道理,含笑点头。李言蹊这才蹲下,伸手在脚下石头垒成的小径上抠抠了半天抠出来四五个小石子,放在手心里掂了掂重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运气在手,凝于一颗石子之上,再对着一个尤其硕大的雪梨掷了过去,只听见石头与树叶相碰撞发出的簌簌的声音,再然后——没有然后了,并没有见到雪梨落下。 众人原本屏息相待,安亲王身后几个身手好的侍卫更是早已做出一副等梨子落下要抢扑过去拯救的姿势,免得落在地上摔坏了。然而,随着声音消失,众人总算呼出了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那几个侍卫前倾的身子僵了僵。 安亲王咳嗽了一声想要缓解李言蹊的尴尬,李言蹊一点也不尴尬,又掂了掂另一颗石子,指着最大的那颗雪梨对安亲王道:“阿爹,蹊儿将那颗最大的打下来给您尝尝。”说完,如刚才一般,将石子掷了过去,这次,她没有让众人失望,随着簌簌的声音传来,果然看见一抹黄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几个侍卫登时一跃而上,总算在梨子落地之前抢救成功。一名侍卫头上顶着一片泛黄的树叶,身上沾着几点灰黄的泥土,手上捧着一颗尚且算不上金黄的嫩黄色雪梨,恭恭敬敬呈到李言蹊面前。 原本满怀期待的众人又呼了一口气,安亲王又咳嗽了一声,李言蹊还是没有尴尬,她伸手从侍卫手里接过那颗小孩子拳头大小的雪梨,从容的擦了擦上面可能会有可能没有的灰尘,送到嘴边咔嚓咬了一口,又嚼了嚼,最后摇了摇头将咬了一口的梨子递给身后的琉璃,这才对安亲王道:“这个太小了,小的味道不好,蹊儿重新给您打个大的。” 忠心耿耿的奴仆们,开始有些同情他们的主子,按照郡主的这个水准,他们的王爷,今日不知能否吃上一颗郡主亲手打下来的——大——雪梨。 剩余三颗石子全打了出去,最后终于打下来一个大小品相尚可的雪梨,侍卫灰头土脸的捧到李言蹊面前,再由李言蹊用手绢擦了擦亲手奉上,言笑晏晏大言不惭,“阿爹你看,蹊儿的功夫不错吧。” 安亲王宠溺的笑了笑,接过雪梨果然咬了一口,点头赞赏道:“蹊儿选的,果然不错。”又嗯了一声,道:“蹊儿功夫也学得不错。” 身后众人差点落下了感动的泪水,他们的王爷,总算是吃上了一口郡主亲手打下的雪梨;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王爷夸起郡主来,真是不切实际,郡主那个花花架子水准,王爷竟然也能坦然从容的夸一句好功夫,这让那些辛苦抢救雪梨的侍卫们怎么想?嗯,他们可以自诩为绝世高手。李言蹊领着安亲王进了屋子,除了贴身侍女侍卫在门内随侍之外,其余人都守在门外。他们因郡主的武功而悄悄的眼神交流,却一直没有人注意到,李言蹊随手掷出的那几颗石子,并不曾落地;也没有人想起来走近那颗梨树仔细看一看,所以并没有知道,那几颗并不曾落下的石子,稳稳当当深深的嵌进粗壮的树干里一寸多深。 安亲王在李言蹊这里用了午膳之后离开,两人虽然长久不曾相见,但并不影响他们的父女情,安亲王给她讲朝堂上的趣事也讲一些官员的逸事,李言蹊给安亲王讲自己小时候在梨花谷里的生活,讲师父是怎样一个“为老不尊”c“倚老卖老”c“厚颜无耻”的老顽童,又讲自己的师兄弟师侄徒孙们的趣事,和他们每次见到她又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为难神色,真是好玩得不得了。 李言蹊没有发现,这个时候的她自己,在自己的父亲面前c褪去了伪装之后,其实也仅仅只是一个天真娇俏的少女。 送走安亲王后,琉芷便打发琉璃带几个小丫头去湖边钓鱼,等琉璃走远了,这才扶着腰扭了扭,看向窗外几枝横向生长的梨树枝,笑道:“郡主今天有失水准了。” 李言蹊不置可否,自若的倒了杯茶呡了一口,这才道:“我觉得,我打得挺准的。”琉芷眼睛一亮,凑过来没规没矩的坐在李言蹊身边,笑眯眯问道:“郡主的意思是您是故意打不准的?”故意打不准,说不打就不打,的确也是另一个意义上的准。 “世人不了解梨花谷,自然希望通过我来窥探一二,而我当初离家,父亲母亲对外只说我去学武强身,若是一点功夫都不会,定然无人相信,今日难得趁此机会表现一番,武功好坏自有人评论。”李言蹊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垂眸,显然心思已经到了别处。 “会有人信么?琉芷觉得,郡主您表现得有些刻意。而且琉芷注意到,那几颗石子都没有落地,想必是嵌进了树枝里,若是被人发现,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琉芷不愧是脑子偶尔不好使c但眼睛耳朵注意力一般情况下都很好使的李言蹊身边最得力的丫环。 她注意到这点,李言蹊一点也不意外,只勾了勾嘴角随意的笑了笑,“发现了也无妨,真真假假,真假难辨,别人才会有所顾忌,不敢贸然出手对付我不是么?我自行出手,还免了他们费心安排来试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襦裙,吩咐道:“让望月天黑前送两套合适大小的宫女衣服另一套太监服来。” 琉芷先是平静的答应了,又突然睁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道:“郡主不是说不入宫吗?” 李言蹊嗯了一声,眨眨眼,右边嘴角勾了勾,眼角微微上挑,笑了,“不以郡主的身份入宫,不代表不以宫女的身份进去看看热闹,顺道制造点乱子,这中秋佳节,过得才有意义么。” 琉芷见李言蹊又是这个模样的笑容,身子默默的抖了抖,知道八成八今晚有人果然要倒霉,一成二今晚可能有很多人要倒霉。到底是八成八还是一成二,嗯,她打赌,这得看她家英明无双的郡主的心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秋(三) 才送走安亲王没一会儿,侍书就又进来回话,“郡主,方才四小姐身边的丫环红香来请,说四小姐过这边府来,邀郡主花园一叙,说是有重要的话要和郡主说。” 琉芷正帮李言蹊捏肩,闻言略微皱了皱眉,“四小姐?郡主与她没什么往来,她要和郡主说什么?”又不满道:“不论尊卑亦或长幼,都该是四小姐来咱们院子给郡主请安,哪有派一个丫环来请,还让郡主移步将就她的道理?” “姊妹之间,不用分得这么清楚。”对琉璃道:“你让那丫头去回四妹,我稍事收拾便去。”又对琉芷道:“你看我这一身衣衫,还妥帖吧?” 琉芷笑道:“妥不妥帖,难道四小姐还敢说什么不成?” “你说得是。”李言蹊站起身来,捋了捋衣服,“既然这般郑重来请,怕的确是极关紧要之事,你们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去便可。” “可是”琉芷琉夏正要跟上,听李言蹊这么说,觉得不妥。 “自己家里,哪有有这么多可是,难道四妹还会害我不成?”李言蹊挑了挑眉,指着软榻边上琉月等人做的针线,“若是无事,便一起刺绣好了,我也好沾光用你们几块手绢。” “知道了。”琉芷见琉月还要再劝,拦住她笑道:“郡主早去早回。” 李言蹊回府不过几日,王府占地又广,从她梨香院走到花园,也走了有一会儿功夫,走了一路,王府的下人们就跪了一路,显然因为李言蹊惩罚李婉心那几个丫环以及给让韩侧妃吃了闷亏一事,让他们对王府这个新归来的主子颇有些误会,认为她是那不分青红皂白动辄打骂的坏主子,因此梨香院外的下人们,面对她的时候,更多了一份恭谨小心,这让李言蹊很有些头疼。 原本一路上都是下人,入了花园之后却没见着半个人影,连修剪枝丫侍弄花草的人也没见着,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李言蹊屏气凝神听了听四周的动静,除了隐藏在树丛之中几道急促的呼吸声之外,倒的确没什么别的人烟。 事有反常必为妖。 李言蹊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她才回来不足五日,就已经有人忍不住要动手了,只是那叫红香的丫头背后,到底是四小姐李听心,还是别的什么人,又要如何对付她,这让她很是好奇。 漫无目的的逛到莲湖,湖面飘满了莲叶,莲叶之中矗立着许多莲蓬,还能看见几朵残荷,是一种荒凉的残破的美景,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心窍一般,李言蹊缓步走到湖边,目光落在湖中央那几朵残荷之上,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是那一汪清澈的湖水让人沉迷,李言蹊蹲了下去,前倾身子弯腰伸手去拘水,身后,一个丫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靠近,李言蹊却半点也没有察觉。 那丫环走到了李言蹊身后,面上还带了些犹豫不决,正想悄无声息的退回去,李言蹊却突然动了动,反将她吓了一跳,若是此事不成反被发现的话,她只有被打死都分,因此心一横牙一咬,对着李言蹊的后背猛的一推,直接将她推入了湖里。 “郡主,对不起,奴婢要是不推您,二小姐和韩侧妃会打死奴婢的。”那丫环将李言蹊推入水中,砸出来一个巨大的水花,人也并没有立即浮上来,便知道李言蹊并不会凫水,这才略略放心,一边飞快的往花园外跑,一边小声的碎碎念,“冤有仇债有主,郡主您若要报仇,可千万别来找奴婢。奴婢回去后,一定为您烧香拜佛,祈祷您来世还和今生一样,富贵荣华。” 出了花园,就被另一个穿着不俗的丫环拦住,“怎么样了?成了没有?” “姐姐放心,我已将郡主推入湖中。”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拍着心口保证道:“奴婢还守在池边看了片刻,确定郡主不会游泳,姐姐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丫环点了点头,拍着她的肩膀夸道:“做事稳妥,我一定会在侧王妃面前替你美言,让侧王妃将你调来闻声阁伺候。” 小丫环眼睛亮了亮,受宠若惊道:“多谢姐姐,多谢姐姐提拔。”那丫环嗯了一声,“下去吧,做事仔细着。”小丫环高兴的退下,暗处走出来一个侍卫,那丫环看着小丫环离去的方向,朝侍卫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定要干净利落。” 侍卫点头,握着刀跟着那小丫环去了。 那丫环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这么长的时间,李言蹊应该已经溺毙无疑,才招了招手,又从暗处走出来两个侍卫,“咱们该进花园救主子去了。” 几人入了花园,那丫环径直往莲湖走去,放眼扫了一眼湖面,见湖中央李言蹊还在上下扑腾着,并没有如那小丫环所言一般已经溺死,心里有些打鼓,但又想着那小丫环已拍胸脯保证李言蹊不会游泳,且她也还在扑腾着,似乎呛了水,连一句“救命”都喊不出来,又放下心,放声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郡主落湖了”边大声叫嚷边推搡那两个侍卫,小声道“再待一会儿,等我找来救郡主的人进了花园,才把她捞起来。” 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小的知道。” 那丫环答应一声,又放声大叫,“快来人啊,郡主落水了。”一边叫喊,一边缓慢的往花园外挪动。 她打得好主意,若是李言蹊就此溺死了,那便最好,了了主子一桩心事;若是李言蹊命大,能坚持到她带人来花园,被那两个侍卫救起来,衣衫打湿贴在身上,曲线肌肤若隐若现被人瞧见又被那两个男人碰了身子,就算保了命,也会坏了名声。 李言蹊慢慢的沉下去,又在池水里憋了一会儿气,等那言行不一的丫环跑远了,才浮上水面来。那两个侍卫抱着刀守在湖边,见李言蹊沉下水,迟疑片刻,正打算下水去捞,还没迈开步伐,突然听见破水之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秋(四) 那两个侍卫抱着刀守在湖边,见李言蹊沉下水,迟疑片刻,正打算下水去捞,还没迈开步伐,突然听见破水之声,往湖中央一看,见是李言蹊露出个头在水面,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两声跪在地上,“郡主!” 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前两颊,她伸手随意的往后一抹,淡淡然看那两人一眼,不见得有多凌厉,却让两人感受到一种威慑,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凉感从头一路传到脚尖。两人抖成一团,深深的伏在地上,再不敢抬头。 李言蹊冷笑了一声,连她的底细c会不会游泳都没打听清楚,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大白天的谋害她,这样有勇无谋,真是让她都懒得秋后算账,今日顺手就给办了,也算是给那些人敲个警钟。从湖水中一跃而起,腾空之时运功将身上衣服烘干,再落地之时,全身上下没有半点水渍。 摸着手腕上的银手链,缓步走到那两个侍卫面前,两人见她走进,连连磕头,“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李言蹊停下脚步,站在两人面前,“抬起头来。”两人抬头,是最寻常不过的容貌,不由冷哼一声,“饶命?你们也晓得所行之事会要了你们的命?若是我不会游泳,你二人只管守在池边不肯下水,你们的命是命,湖里郡主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两人将头贴在地上,不敢再言语,李言蹊指着不远处一从茂密的草木,“跪到后头去,不许出来,不许出声,若是有人发现你们在后头,灭三族;尔等,凌迟处死,自己掂量着。”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提步拐到另一从花木之后,隐了行迹。 两个侍卫吓得僵住片刻,直到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往花园里匆匆而来,才后知后觉的急忙起身,藏在了李言蹊指的那处草木之后。 方藏好,就有一群人喧嚷着走到了池边。 “王爷c侧王妃,郡主就是在前边落的湖,奴婢不会游泳,恐下水也会拖累郡主,只好出来找人帮忙,已找了两个侍卫下水救郡主。”那丫环踏着小碎步走在前边,满面焦急的指着湖面,对随之而来的安亲王和韩侧妃道。 “糊涂东西,郡主既不会水,好端端的怎会靠近湖边!又如何那般不小心,竟至落湖?”韩侧妃当先喝道,又对身后一群侍卫道:“还不速速下水寻郡主。”见安亲王一脸焦急,唇色惨白,心里快意,面上却露出担忧来,安抚安亲王道:“王爷不必太担心,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妾身扶您去亭子里休息。” 韩侧妃话音落,十来个侍卫便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的往湖里跳,谁也没注意到湖里并没有那丫环所说的两个侍卫,跳得多了,也分不清谁是先跳的谁是后跳的。 “蹊儿行事稳重,若是不会游泳,断不会太靠近池湖边,这里面定有什么内幕。”安亲王没理会韩侧妃的建议,转身对管家道:“速去梨香院,将郡主贴身伺候的人都召来回话。”管家答应着急匆匆的去了,安亲王勉强镇定下来,又对一武将打扮的属官道:“修云,派人对王府严家排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有任何可疑之人可疑行径,立即将人拿下,带来问话。”修云是安亲王身边得力的护卫,统领王府所有护卫,安亲王吩咐完后,快速退下安排。 管家和修云离开后,安亲王站在湖边,面色虽还平静,一双攥紧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不能相信,自己盼了十四年才盼回来的心头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没了,就在不久前,她还用石子给他往下打雪梨,要展示她的武功呢。 他的女儿,自小离家,十四载春秋,失了母亲亲弟,历经艰险才回来的女儿,还没和她好好相聚,共享天伦之乐,就这么没了? “蹊儿,你一定不能有事,阿爹,阿爹受不住。”安亲王喃喃道。 “王爷,郡主会没事的。”韩侧妃站在安亲王身侧,在安亲王看不见的角度,嘴角上扬,她也没料到,这么简单,就送李言蹊那小贱人见了阎王,这么顺利,顺利得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安亲王没理她,目光一瞬也不愿从那些侍卫身上挪开,生怕自己转眸声瞬间就错过了什么。 那些湖里的饺子们,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几乎已把莲湖翻了个遍,也没捞上来半片衣角,安亲王心里那点希望越来越渺茫,韩侧妃面上的笑容几乎要忍不住的绽放。 “王爷,郡主身边伺候的几个姑娘来了。”管家显然是一路小跑去传话,又带着人一路小跑回来,脸上红彤彤的,呼呼的喘着气。 “让她们过来回话。” 琉芷等人随后过来,琉璃琉月琉夏面上都满是惊恐,几人跪了一地,安亲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问道:“本王入梨香院看蹊儿之时,她并未提起要来游园,怎么本王前脚方走,蹊儿后脚就出了梨香院,来了花园?琉芷,你来说。” 梨香院里几个管事的大丫环,安亲王只叫得出琉芷的名字,兼之琉芷又是从小就跟着李言蹊的,她的话,最可信。 “回王爷的话,王爷离开之后,就有丫环来说,四小姐邀我们郡主花园相见,说有要事禀告。”琉芷抬起头来,思路清晰咬字清楚的回道,倒是不如琉璃几人一般担心,又朝四处看了看,疑惑道:“诶,怎么不见四小姐呢,明明是四小姐邀咱们郡主见面的呢。” 她虽看似无心的提起,却是在提醒安亲王,李言蹊落水之事,定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听心?”安亲王皱眉,“听心找蹊儿能有什么事?” 没人能回答他的话,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只有韩侧妃突然上前抬手打了琉芷一巴掌,厉声道:“你们是怎么做的事,四小姐请郡主相见,你们这些奴婢,如何不跟着郡主随身伺候,使得郡主落水孤立无援!若是郡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妃定要揭了你们的皮,以慰告郡主在天之灵。”几句话下来,已从不知李言蹊生死到断定李言蹊必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秋(五) “行事散漫,做事懈怠,自己掌嘴!”韩侧妃盯着几人,声音冷漠中带了些快意。 “是。”琉璃几人觉得委屈,却又不敢辩解,生怕再被韩侧妃迁怒,只好抬起手来就要往脸上招呼。 “够了。”安亲王冷冷看了韩侧妃一眼,“蹊儿还没找到,你不想想办法找人,就在这里无故惩罚下人,在本王面前,逞什么侧妃威风?”安亲王原本十分焦急,但看琉芷一脸平静,突然就放下心来。琉芷对李言蹊最是熟悉,听闻李言蹊落水而无半点担忧,说明她晓得李言蹊定然无恙,她既无恙却不肯出来,多半是藏在什么地方看热闹。李言蹊既无事,他又如何能让她院子里的人无故受罚。 “是,妾身知错了,妾身这就让人去请四小姐来回话。”说着就要让侍女清芳去请。韩侧妃被安亲王呵斥,当着下人的面闹得个没脸,很有些悻悻的,又将之记恨在李言蹊身上,盘算着请些和尚道士来,让李言蹊死而不得超生。 “此事有异,先莫要惊动二房。”安亲王摇头,清芳只得站在原地。 “王爷郡主无端来花园致使落湖,却不见四小姐人,会不会是四小姐让人推郡主”韩侧妃与二夫人不和,正想借此机会把锅推在二房头上。 “莫要多言!”安亲王不悦的皱眉,正在这时,修云押着一个侍卫,身后跟着几个抬担架的侍卫回来了。 那担架上头,抬着个鲜血淋漓的人儿,还没走到安亲王面前,已是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韩侧妃皱眉,心脏“咚咚咚”的几乎要跳出来,按下心里的不安,喝骂道:“糊涂东西,什么脏污不堪的东西都敢往王爷面前抬?不要命了,还不快快抬出去,免得污了王爷的眼!” 修云看了韩侧妃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将手上那个狼狈的侍卫按跪在地上,抱拳道:“回王爷,属下遵王爷命查处王府,发现此侍卫持刀杀人,便将人拿下前来回话,请王爷示下。” 安亲王打量一眼担架上血淋呼啦的人儿,“还活着吗?救不救得过来?” 修云点头,“属下问了,那是花房里的粗使的丫头,手上有些力气,那侍卫砍杀她之时,抬手挡了一下,肩膀上和手臂上挨了刀,但并未危及性命。” 又跳下去十来个侍卫,依旧没有在湖里捞出来李言蹊,韩侧妃越发的不安,心里忐忑,不敢再多说话,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悄悄的给清芳递眼神。 清芳也是一脸的不解,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这湖就这么大,那么多人下水,就算是条泥鳅也能被从淤泥里给揪出来,怎么这么久,却没找着人? “问,为何遭人砍杀,可是做了什么要被人杀人灭口。”安亲王收回目光,湖中无所获,让他更是放心,缓步往六角亭下走去,“离宫宴尚有几个时辰,慢慢审,本王时间还多着,等得。” “阿爹何必多此一举,是何缘由,蹊儿最清楚不过。阿爹想知道,问蹊儿便是。”李言蹊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儿的戏,不由得对安亲王更加佩服,俗话怎么说来着,虎父无犬女,她既然能生得这般聪明伶俐,生她的安亲王也必然是英明神武的。 “蹊儿。”安亲王见李言蹊果然无事,从别的地方出来,彻彻底底放下心,朝李言蹊招了招手,“怎么这般顽皮,阿爹以为你落湖,担心不已,你却躲在暗处偷看,都不知道早些出来,让阿爹安心。” 李言蹊含笑走向安亲王,在他身边坐下,握住安亲王的手,委屈道:“阿爹冤枉蹊儿了,蹊儿委屈。”指着那莲湖,道:“蹊儿的确落了湖,只是蹊儿运气好,没溺死罢了。” “郡主,”韩侧妃见李言蹊好端端的出来,魂儿都吓得要出窍,好不容易按下那心惊肉跳之感,问道:“郡主既落了湖,怎会全身干爽,无半点水渍?” “韩侧妃你这话问得,好像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而不是被人从湖里抬出来,很失望似的。”韩侧妃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她没给机会,继续道:“难道你要让我全身湿淋淋的站在这里,让这百十号侍卫,将我上下看个清楚明白吗?” 李言蹊这话说得直白,在场所有人立即将头埋了下去,不敢再将目光落在李言蹊身上。 “郡主误会了。”韩侧妃讪讪的,见安亲王目光凌厉之中带了审视,头皮一麻,就地跪下,道,“妾身绝不是那个意思,妾身只是担心郡主,毕竟听那下人说郡主落湖,妾身焦急不已,慌不择言。” “那便多谢韩侧妃了。”李言蹊并不打算与韩侧妃多言,由她跪着,也不打算让她起来,要扳倒韩侧妃,并不急于此时,今日不过是给她个教训罢了,又对安亲王道:“蹊儿虽不会游泳,却能闭气,沉入水中之后闭气,于湖底缓慢走至湖边,爬起来换过衣衫才回来。此事过于丢脸,因此不曾惊动梨香院之人,她们也不晓得。” “既不会游泳,怎么还靠近湖边,又怎会失足落湖?”安亲王问道。 “失足落湖?”李言蹊失笑,指着慢慢往上爬的一众侍卫,“蹊儿虽爱闹了些,也还晓得轻重。丫环说四妹邀我相见,蹊儿过来却不见人,反被那湖水吸引,不过是蹲下玩水的功夫,就有人从后头将蹊儿推入湖中。”目光落在那担架之上,“推我的,就是那个丫头了,事成,杀人灭口,因此才一身血污。” 停了停,又指着那报信的丫头,“假意要救我,却迟迟不曾求救,等我溺死了,才匆匆带人而来并且大肆宣扬的,是她。” 被指的丫头面如死灰,委顿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敢求饶。 又指着两个侍卫藏身的草木,“那里,还有两个不知奉谁之命等我溺死之后捞我上来的侍卫,若是你们来了,而我大幸还没溺死,就会正好看见我衣衫不整湿淋淋的被他们抱在怀里,名节扫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秋(六) 两个侍卫听到李言蹊的话,从草木之后膝行出来,远远的跪着。 “至于四妹所谓的邀我相见,只怕也是那个想我死之人收买了四妹身边的丫环,若是东窗事发,就由四妹来背这个黑锅,她好将自己摘干净。”李言蹊摩挲着银手链,声线平缓,没有半点波动的将韩侧妃的心计道出来,“至于为何是四妹而不是别的姊妹兄弟,大约此人与四妹或者二婶有些不对付,想要一箭双雕罢。” “是谁害你?”安亲王也不着急审问那几人,只管问李言蹊,既然她那么清楚她们的计划,定然也知道是受何人指使。 “蹊儿如何知道。”李言蹊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望着安亲王,“蹊儿晓得这些,不过是蹊儿沉入水下之时正好看见他们的模样罢了。谁要害蹊儿,蹊儿还真不知道呢。” “郡主所言虽不无道理,但也可能是这起子下作的奴才,对主子心有不满意图报复。王爷,不如将她们杖毙,以安郡主之心。”韩侧妃本以为李言蹊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正是担心,知道她并不是那么清楚,暗暗的呼了一口气,建议道,安亲王还没发话,她已厉声道:“来人啊,将她们拖下去,杖毙。” 湖里的侍卫们都已上来,不少人身上c头上都沾满了稀泥,十分狼狈,但都端正整齐的站着,听韩侧妃下令,只有几人从队伍之中站了出来,要去将两个丫环侍卫押下去。 “哎呀。”李言蹊突然笑了出来,让韩侧妃一哆嗦,“韩侧妃你掌了这么多年王府内务,竟还这般不知轻重缓急,这等谋害郡主之罪,诛三族都不为过,你不仔细审问却急于杖毙,是否太过草率?若是一味的按照你的主意打理王府庶务,不知竟有多少冤假错案。”拽着安亲王的衣袖摇了摇,“阿爹,不如将人押下去,待宫宴之后再细细审问。” 韩侧妃被李言蹊这般编排,心里有气,但又心虚,并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噤声,说一切由王爷和郡主定夺。 安亲王点头,让侍卫将几人押下去,那被砍了的丫环好生医治莫要死了。 琉芷等人陪李言蹊回梨香院的途中,琉芷不解,小声问道:“今日之事,肯定是韩侧妃指使她们做的,郡主为何不让王爷立即审问,还让她继续逍遥法外?” “你以为,她敢青天白日的让人推我入湖,没有别的准备?那几人,定然有紧要之人的性命握在韩氏手里,如何敢将她供出来?就算今日审问,也决伤不到她,说不定还会牵连别人。不如先容她几天,等她放松,自露破绽。就算她百般周全,我也不指望以此事拉她下来,另为她准备了别的菜呢。今日,不过是闲来无事,借她之手,吓一吓她罢了。”停下脚步,看向琉芷,她被韩侧妃打了一巴掌,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带了些青紫,“是我考虑不周,让你挨了她的巴掌。” 李言蹊轻轻碰了碰琉芷高高肿起的腮帮子,琉芷痛得抽了口凉气,“你放心,这一掌,我会替你找回来的。” “不过是被打了一巴掌而已,韩侧妃未曾习武,手上力气不大,郡主您别看肿得挺高的,其实一点都不疼。”琉芷笑着安慰李言蹊。 李言蹊嗯了一声,握着琉芷的手,微微用力,似是下了什么郑重的决定。 嘉宁帝在这一日的下午,与往年一样,带着百官巡街,街道两边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人,他们诚惶诚恐的跪着,趁人不注意悄悄抬起头来想要看一眼这个统御江山的男人是否和他们一样,长着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两只耳朵一张嘴,是不是也是两只手两只脚,但他们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嘉宁帝的御驾之上,嘉宁帝的天颜被重重明黄色的帷幔严严实实的遮挡起来。 他的子民们看不见他,而他,不想看他的子民。 所谓与民同乐,不过是自欺欺人,只有那些愚昧无知的平民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而这鬼话,已经持续了许多年。 帷幔之后的嘉宁帝,微微眯着眼睛,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在路过某处街道之时,乍然睁开了双眼,向某个方向射出两道精光,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江冲,进来。”话音刚落,候在外边的内廷大总管江公公便掀开帷幔躬身进来,“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嘉宁帝往左边努了努嘴,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朕记得,安亲王的府邸,就在那条街上吧。”江公公并不是从小就跟着嘉宁帝的,因嘉宁帝先前的大总管犯了错,被杖毙,因他做事周全人缘又好所以爬升得也快,刚被调到嘉宁帝身边不久就碰上先前大总管出事,之后嘉宁帝随手一指,便有了他的今天。他揣摩圣意并不如同先前大总管一样在行,但胜在十分圆滑会说话,听嘉宁帝如此说,当即笑着答道:“陛下恕罪,奴才初掌内廷不久,这也才是第二次陪陛下出宫巡街,奴才实在不知道安亲王府竟在这里。”停了停,又奉承道:“陛下连臣子的府邸所在都知道,可见陛下您体恤臣子,这真是咱们大靖千万朝臣与百姓的福气。” 嘉宁帝呵呵笑了两声,道:“你倒是会说好话讨朕欢心。”江公公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说不敢,嘉宁帝指着他又笑了笑,道:“安亲王家的郡主回来了,朕怎么着也算是她的长辈,不送个礼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江公公急忙道:“陛下您乃大靖之主,哪有您给一个臣下之女又是小辈送礼的道理,这不合规矩。” 嘉宁帝随意摆了摆手,道:“安亲王府于我大靖有立国之功,朕与安亲王又从小一处长大算是好友,朕给自己侄女儿送个礼物还讲究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他低头思索片刻,道:“着人将去年大夏送来的那套红玉髓头饰送去王府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秋(七) 江公公躬身答是,正要出去安排,又听嘉宁帝道:“嗯,还是你亲自去送为好,方显得朕对王府c对明昭郡主的看重。” 江公公领命出去安排了,嘉宁帝又慢慢闭上了双眼,今天虽然是中秋佳节,但他却并不会因为过节而能得到片刻的休息,毕竟过节之时,他还有宫宴要参加。 这边御驾缓缓的前行,护卫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样喧闹又混乱的场合,最有可能出现刺客,要是嘉宁帝有半点损伤,他们百死难辞其咎,还会连累家人。他们专心致志的护在嘉宁帝御驾旁边,警惕的看着两边跪下的平民百姓,却没有注意到,一边客栈二楼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目光灼灼的盯着嘉宁帝的车攆,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在此时扑过去。脑海里始终有一道清丽的嗓音提醒着他,此时出去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与此同时,老者脑海里那道嗓音的主人,安亲王府的明昭郡主李言蹊,正带着她的一二三四个侍女,一个贴身护卫,两个师侄浩浩荡荡的出了王府,理由很简单,想要出门见一见世面,见一见京都之中的中秋节是个什么过法。 安亲王陪着嘉宁帝展示皇恩浩荡去了,老王爷带着几个人去看望老王妃去了,韩侧妃白天里受了惊吓又忙于帮李婉心挑衣服好出席晚上的宫宴,杨侧妃向来在这些事上并不上心。三房因是庶出,三老爷又不在京任职,所以宫宴一事与三房没有多大的关系,三夫人带着李鸿李素心倒是清净。二房因另建了府邸,与王府其实没多大关系,李言蹊也懒得搭理。 如此算来,她倒的确是目前整个王府最清闲的人。能管她的安亲王和老王爷都不在府上,其他的人还不够格来过问她的事,因此她心血来潮要出府散心,要压惊,要带人,要带许多人出府,也是没有人会过问的。 拒绝了管家要为她安排马车的好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右转,走了一百多米之后,听见身后马蹄踢踏之声传来,微微勾起嘴角,对琉芷道:“听说西市那边有家餐馆,那里有位厨子做得一手芙蓉虾,味道很是不错,今日过节,带你去品尝品尝,如果你也觉得好,便将那厨子请来咱们王府,如何?”琉芷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当即拍拍手掌道:“好啊好啊,琉芷一定好好品尝,定不辜负郡主一番好意。” 李言蹊笑笑,又对琉璃琉月琉夏三人道:“你们也不用拘谨,既然已出了王府,就将王府那一套规矩暂时放下,该吃吃该乐乐,喜欢什么就说,我让琉芷给你们买下。” 三人一听有些惊讶,急忙停下脚步,诚惶诚恐的道:“奴婢不敢!” 李言蹊看了琉芷一眼,琉芷会意,一一扶起三人,笑道:“郡主从小在山野之间长大,最是不喜城里头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你们再这样,郡主可要生气了。”一手挽着琉璃一手挽着琉月,还不忘招呼琉月拉着琉夏,这才笑呵呵的继续道:“走走走,今日过节,咱们都沾沾郡主的福,也尝尝这芙蓉虾是如何美味,是不是当得起郡主的一番夸奖。” 琉芷亦是从小习武,力气比琉璃琉月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她们挣扎了片刻发现根本挣扎不开,只好扭扭捏捏的被琉芷挽着不伦不类的跟在李言蹊身后。 王府门口,带着两个小太监并几名侍卫而来的江公公,下马后目光有一瞬间落在李言蹊离去的方向,略略出神,不过转瞬的功夫便回神,这才接过一个小太监托盘里明黄色的圣旨,对着王府门口的侍卫扬了扬,道:“陛下有旨,请明昭郡主接旨。”门口的侍卫一溜儿的全跪了下去,然后抬起来一个脑袋,诚实道:“回公公的话,郡主她,刚刚出府了。”伸手指了指右手方向,大胆道:“公公若是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江公公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哪里还看得到半个人影,他奉旨前来办事,尽快办完事才好回去交差,身为嘉宁帝身边新上任的内监大总管,总要时时刻刻都伺候在嘉宁帝身边,方才显得他的忠心,因此也不愿多耽搁,想了想道:“郡主不在王府,就请王府的主事人代为接旨也可。”说着带着一行人跨进了王府的大门,王府的主事人,自然是韩侧妃,让她替明昭郡主接旨,也无不可。 半个时辰之后,江公公带着人出来,身后小太监手上已空无一物,显然已经由韩侧妃代为接旨并收下嘉宁帝的礼,江公公想着韩侧妃那极力隐忍的嫉妒与怒意,再次看向李言蹊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傍晚时分,李言蹊带着已经不是那么拘谨的琉璃琉月琉夏等人回府,被管家告知韩侧妃已经带着李婉心入宫参加今年的中秋宫宴去了,她点了点头,对管家道:“知道了,我有些累了,要休息,告诉府上众人,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否则不许来打扰。”管家躬身答应了,她停了停又道:“我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不知道这两天学王府的规矩学得怎么样了?”管家心想韩侧妃那边的事情,他哪里有那么清楚,但还是沉声说道:“老奴会着人去韩侧妃那边看看,让她们对那位姑娘关照一二。”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韩侧妃的手段他还是知道些的,只怕韩侧妃会借口那位姑娘蠢笨难教,而让她吃些苦头,是以回李言蹊话的时候将这些意思不显山露水的表达了出来。李言蹊嗯了一声,向韩侧妃的闻声阁看了看,似笑非笑,道:“不必了,莫要因为我坏了王府的规矩。我也知道咱们王府规矩多,不是一两日就可学好,只盼着她争气些,学不好丢了她自己的脸面是小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王府韩侧妃没有本事,连个下人的规矩都教不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秋(八) 类似的话她和顾嬷嬷也说过,此时当着一众下人又说了一遍,见管家一副专心聆听的模样,从手上褪下个玉镯递给他,又道:“毕竟是我的人,由我出面反倒不好,劳烦管家跑一趟将这手镯送去给那丫头,告诉她,什么都别想,好好学规矩,学好了才能回来梨香院伺候。梨香院总有个位置留给她的。”停了停,又对琉璃交待道:“让小厨房每天多备下三样养气补身的菜,你亲自送去交给管家。”又看向管家道:“届时还麻烦管家每天多跑一趟,帮我把东西送去给她。”不好意思的绞着衣袖,垂眸道:“管家你也知道,毕竟是我的人,我也不好太过护着她,免得韩侧妃多疑”她突然停住了,神情有些慌乱的四下里看了看,像是怕被别人听去了似的。 管家也是活成了人精的,哪里会不知道李言蹊的意思,当即躬身双手接过那只玉镯,道:“郡主放心,老奴定会亲自将东西送到那位姑娘手上,也会每天为她送去郡主准备的饭食,并告知那位姑娘郡主的一番体恤之情。”停了停,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开口问道:“只是不知,那位姑娘叫什么?”这倒并非他玩忽职守,王府事多,他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去记一个新来的丫头叫什么名字,只是看郡主对她的看重,他才想着要问上一问。 “婉儿。”李言蹊像是不知道管家在想什么一样,强调了一句,“她叫婉儿。” 管家神色有一瞬间的惊异,片刻后归于平静,心想那丫头也的确心大!竟然敢顶着这么个名字就来了王府,谁不知道二小姐他暗暗的摇了摇头,再次躬身,道:“老奴知道了,老奴这就去办,郡主您休息吧。”那个姑娘,他有些担心,顶着这么一个名字在韩侧妃手里学规矩,要么就是皮厚,要么就是命大。李言蹊不便出面,他却不能不管,韩侧妃的闻声阁已经死了个张嬷嬷,若是再出了人命,这王府,就真的要乱了。 李言蹊嗯了一声,道:“有劳管家。”这才挥了挥手让管家退下去忙他自己的事。 见管家走远了,李言蹊才重新往梨香院走,边走边对琉璃道:“今天你们几个跟着我也累了,待会儿回去就不用伺候了,好好的泡个热水澡早些休息吧。” 琉璃琉月琉夏三人急忙停下脚步,垂眸道:“奴婢不累。” 李言蹊伸手指了指精神无比的琉芷,笑道:“你们别看琉芷这个模样,就觉得你们自己懈怠无用。琉芷毕竟是从小跟着我山上山下野惯了的,这点程度于她自然不算什么,但你们不同,人嘛,会累才正常。”并没有一点疲惫的琉芷悄悄的瞪了李言蹊一眼,她精神好点怎么了,她不觉得累怎么就不正常了? 李言蹊自动忽略掉琉芷略带幽怨的眼神,笑着对还在犹豫的几人道:“你们养好精神了,才好照顾我啊,如果连你们都没什么精气神,我又怎么放心让你们照管我的衣食住行,若是疲惫大意出了差错,你说,我怎么好意思惩罚你们。”琉芷在一边默默道:郡主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您说起谎话来,怕是连您自己都分不清哦。 “是啊是啊,郡主体谅你们,你们也不能拂了郡主的好意不是?”琉芷大大咧咧的指了指自己,厚颜道:“毕竟,就如郡主说的,你们娇娇弱弱的长大,哪里像琉芷姐姐似的,从小被郡主折腾惯了,都习惯了。” 硫云与长生长青又落后在四美之后,听琉芷这样大言不惭的自称姐姐,没忍住笑了一声,暗道琉芷真是脸皮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琉璃她们几个显然比琉芷大上几岁,她竟然也能厚颜无耻理直气壮的自称姐姐,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琉璃琉月琉夏最终没能招架住她们琉芷姐姐,回了梨香院果然告一声罪各自退下了。硫云和长生长青也正要退下,被李言蹊开口阻了,“长生留下,今晚上和我出去一趟,硫云和长青你二人看好梨香院,别让旁人进来。”虽然有心思想要进来的那对母女已经将部心思都放在宫宴上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回到屋子,李言蹊要的两套宫女一套太监的衣服已经稳稳当当放在床上,用一块上好的稠布盖着,琉芷打开来看了看,笑道:“望月还真是神了。” 李言蹊笑了笑,自取过一套衣服比了比,大小正合适,对琉芷道:“送出去给长生吧,委屈他今天当个太监。” 三人将宫女太监的衣服穿在里边,外边套了件夜行衣,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王府,王府的侍卫毫无察觉,还以为这又是一个平静而寻常的夜,除了月亮比平时圆些,月光比平时明亮些。 远远的站在皇宫高高的朱红色宫墙之外,看着那些来来回回巡逻的禁军护卫,李言蹊扭头对左右琉芷与长生抬了抬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眉眼弯弯,面罩之下几人都是另一张并不熟悉的脸,“来来来,带我进去。” 琉芷与长生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她家郡主啊,真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夜闯皇宫就罢了,带着两个人夜闯皇宫也罢了,可是要夜闯皇宫竟然要靠他们两人带她进去,这就不能轻易罢了!既然如此麻烦,早些时候就应该打晕几个侍女再易个容混在王府进宫的队伍里,多省事! 无奈归无奈,人还是要带进去的,琉芷与长生一人握住李言蹊一只手臂,足尖一点,一跃而起,轻轻松松就在禁军的层层把守之下跃进了宫墙,再轻飘飘的落地,连地上的枯叶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发出声响的是琉芷姐姐,她放开李言蹊的手臂,拍了拍手,轻声道:“皇宫的这个守卫,我觉得我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可以常来溜达溜达。”李言蹊点头表示同意得不能再同意,在琉芷跃跃欲试的时候,平平淡淡的说一句:“记得带上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宫宴(一) 琉芷不想再来溜达溜达了。 不管有事儿没事儿都不想。 不敢想。 郡主她虽然一点也不重,但要她一个人带着个大活人躲过守卫跃过宫墙来宫里溜达溜达,她虽然武力上没什么问题,但心理上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生怕李言蹊真的让她有事儿没事儿带她入宫溜达溜达,急忙转移话题道:“郡主,咱们这会儿去哪儿啊?” 李言蹊抬手遥遥一指,指着某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宫殿,在月色下笑得人畜无害,“哪儿热闹,就去哪儿让它更热闹,咱们才好高高兴兴看热闹过节,还能趁热闹时离开。” 琉芷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看了长生一眼,伸手去握李言蹊的手臂,低声道:“那咱们快过去吧。”被李言蹊抬手阻了,“也没有多远,慢慢走着去,听说皇宫精致不错,如此好月色,我也该顺便欣赏欣赏皇宫的风景才不枉特意跑这一趟。” 琉芷抬头看了看明亮皎洁的月亮,再看一看满天的星子,心道夜黑风高黑灯瞎火的郡主您说欣赏风景 欣赏鬼呢! 鬼才信呢! 心里这么想着,动作却一点也不拖沓,将夜行衣一脱,随手往上一抛,那身尚且带着琉芷体温的夜行衣便被高高的抛上一株两米来粗几十米高的杉树树梢,别说此时乃是晚上,就是青天白日下,嗯,也不一定有人能发现。琉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低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宫女衣裳。整理好后,抬头,发现同样一身宫女打扮的李言蹊已经跨步往前走了,她急忙抬脚要追,脚上踢到一样东西,低头一看,竟是李言蹊和长生的夜行衣,琉芷脚步一滞,这这这,这是个什么情况?按常理,她们难道不是应该隐藏行踪,让所有都不知道她们进来过吗?郡主这样大拉拉的将之随手扔地上,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 揣着疑问在心里总归不舒服,琉芷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此时已经走在宫墙之间的青石路上,来来回回巡视的禁军,忙忙碌碌殷勤的宫女太监,丝毫也不能影响琉芷的求知欲。 李言蹊与琉芷并肩走在前面,长生低头略略躬身走在两人身后,三人手里都托着个托盘,托盘里各放着一壶酒并几个银质的酒杯,托盘与酒,乃是琉芷放翻了三个宫女从她们手里顺来的。 三个宫女被长生喂了药,保证她们一觉睡到皇宫以为人口失踪;然后琉芷故技重施,找了几棵粗壮而又枝丫众多的树,很是劳累了一番将三个宫女分别扛上了树,为了确保她们不会在睡梦中翻身摔下来将自己直接摔去见阎王,她还好心的用她们的腰带将她们往树枝上缠了缠,缠得那叫一个结实,最后给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李言蹊不愧为演戏的一把好手,低眉敛目,将一个底层宫女的神色展现得淋漓尽致,手上托盘四平八稳,听琉芷问完,嘴角微微上扬,道:“我来,原本就是制造混乱,安安静静的来悄无声息的走,没有一个人发觉,岂不是白跑一趟?” 琉芷想想觉得李言蹊说的很是,要的就是让宫里人知道有人闯进来了,着急上火却又找不到她们,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想想都觉得好玩。这样一想,觉得自己果然是多此一举,当即就想转身回去找那几棵备受宠爱的树,将树上三人拎下来,扔在人人都会经过的路上,再蹲在一边好好的看一看。 想归想,此时自然不能付出行动,嗯,回王府的时候,若是得空倒是可以好心一回 “我听说,皇帝一般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到亥时,之后要么召妃嫔侍寝要么自行休息,可是?”李言蹊突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虽是问的语气,但一般她只要在这个问句前边加上一个“我听说”或者“据说”,那么这件“听说”的事情便十成十乃是事实。琉芷虽然不知道李言蹊在想些什么,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道:“望月传回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据说从皇上登基,除了逢年过节要参加宫宴之外,从来没有例外。” 李言蹊没什么神色的嗯了一声,纤长的睫毛覆住了眼睛里掠过的精光,又道:“这么看来,皇帝倒是挺勤政的嘛。”琉芷没有答话,但她知道,勤勉的帝王不一定就是明君。李言蹊微微抬头,看向御书房的方向,“回去之时,顺道儿去御书房溜达溜达。” 皇宫地形复杂,各个宫殿之间大道小道纵横交错,风景又极其相似,若是旁人初来乍到,少不得要在宫里迷一迷路。托望月的福,送来衣服的同时,还夹了一张皇宫详细的地形图,是以此时李言蹊走在皇宫里,如同走在梨花谷的弯弯道儿上,哪儿是哪儿,分得门儿清。 以几人的脚程,路过落月宫,绕过碧霞宫,穿过月影宫,最后成功的站在举行中秋宫宴的长庆宫外。宫内宫外宫女太监来来回回,殿里一片祥和喜悦之景,司音局的琴师们奏着欢快祥和的乐曲,舞女们配合着琴声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大臣们相互小声的交流着,他们身边坐着他们的夫人,身后乃是他们带得出手的子女。大靖朝民风开放,虽在男女大防上并不如前朝一般到了几乎苛刻的地方,但向来宫廷宴席为显郑重,男宾与女宾皆是分庭而坐;并不如寻常官员家里设宴,大家谈得好的坐在一处,不分男女。 此时,李言蹊看着嘉宁帝的这个安排,心里已隐隐知道,今年中秋佳宴所谓君臣同乐是假,嘉宁帝想要借着这个由头为自己的皇子公主们挑选皇子妃和乘龙快婿才是真,纵使没有看得上眼的入皇家,总要心血来潮的展示展示他的皇恩浩荡,为他的臣子之后、未来的国之栋梁们指指婚拉拉线 嘴角的笑意,凝成一个嘲讽的弧度,自古帝王皆八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宫宴(二) 敛下心神,斜斜看了琉芷一眼,几人便跟在一群宫女太监身后,十分自然的进了殿。正好此时安亲王刚向嘉宁帝替李言蹊告了罪,嘉宁帝显得倒也大度,随意摆了摆手,豪爽的笑道:“无妨无妨,明昭郡主刚刚回来,舟车劳顿,想来也十分疲累,朕作为长辈,又怎能不体恤她呢。”又殷殷切切的道:“秉文回去,再替朕向老王叔问好。宫里有棵百年的紫参最是滋补,秉文回府时便一同带回去吧,算是朕的一番心意。” 安亲王急忙躬身道:“臣替父王,替小女谢陛下隆恩。”并无多话,见嘉宁帝没有要说的了,这才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嘉宁帝的御座高高的设在九级台阶之上,御座两边,又分别设了两张长桌,桌后各坐了一名四十岁上下保养极好如三十许人的妇人,雍容华贵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韵,此二人正是嘉宁帝的贵妃张氏与淑妃孙氏。嘉宁帝的皇后,于九年前遭歹人暗害早已离世,嘉宁帝感念先皇后治理后宫有功又兼乃是少年夫妻,情分非常人可比,从此再未立后。后宫一应事物都交由张贵妃打理,也算是半个皇后,又生养了大皇子周礼,乃是如今整个后宫第一人,是以能在嘉宁帝身侧有一席位。淑妃,乃是当朝右丞相嫡长女,在嘉宁帝尚是亲王之时就以侧妃的身份伴在嘉宁帝身侧,乃是嘉宁帝的解语花,很得宠爱,又生有四皇子周仁三公主周青,因此也能在嘉宁帝身边博得一个席位。 台阶之下,最靠近台阶之处,又另设了几席,分别由一品四妃之中的贤妃苏氏、德妃刘氏,二品九嫔之中的冯昭仪、柳昭容、朱昭媛,三品的魏婕妤六人分席而坐。大殿两侧,一排排整齐的桌椅,则由皇子公主大臣臣子臣女们按品级而坐,左起第一自然是安亲王,与他相对的乃是嘉宁帝同父异母有且仅有一个的弟弟定北王,两人再往下,则是各皇子公主,之后才是沛国公、荣国公,长庆侯、忠勇侯、忠义侯,再往后,就是大靖的文武朝臣以及他们的家人,林林总总,加上舞女琴师、伺候的宫女太监,整个大殿少说也是三四百人。 在这三四百人的喧闹之中,李言蹊要听个墙角看个热闹,实在是容易得不能再容易。 正好此时,十分有眼力见的嘉宁帝发话了,“如此佳节良辰美景,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东西拘在这里说说闲话也就罢了,只可怜这些年轻人们还要耐着性子听我们老生常谈,也实在是无趣得很。殿后面有个花园,你们年轻人们都出去逛逛吧,一会儿朕想着你们感兴趣的活动,自会着人去通知你们。”嘉宁帝是个颇有君威的皇帝,在场的年轻的公子小姐们本就拘谨,连大气都不敢出,听闻嘉宁帝的话,众人无不如获大赦,所有人都急忙离席叩谢皇恩,嘉宁帝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免了,又与他的几个皇子公主们道:“你们也去吧,不用管朕,免得你们在这里朕还得顾着你们,喝酒都喝不痛快。”几位皇子公主得了嘉宁帝的令,也急忙起身行礼,三三两两结伴顺着人群向殿后走去。 李言蹊站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之后,琉芷就站在她旁边,听到嘉宁帝让年轻人们出去玩耍,瞟了一眼李言蹊,见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缓步就要跟着过去,刚走出两步,正好看见贵妃含笑与嘉宁帝道:“陛下,咱们这里也用不了太多人伺候,不如指一些稳妥的宫女太监跟着,才不会怠慢了他们。”见嘉宁帝点头,伸手指向琉芷她们这边,道:“你们几个,端些米酒水果出去伺候,伶俐一些。”又扭头对江公公道:“有劳江公公再多派些侍卫远远的跟着,他们胆大好玩,别出了什么危险。” 琉芷大喜过望,急忙行礼答是,与被贵妃指着的一群宫女太监一起正大光明的往殿后走去,这一大群宫女太监,自然包括李言蹊和长生。长生为了保护李言蹊,一直跟在她三步以内,好在人多混乱,也没人注意到。李言蹊满意的笑了笑,长生此举甚得她心,倒免了她再嘱咐长生,毕竟,带长生入宫,就是为了时时能够吩咐他做些事。 花园里,相处得好的官家公子小姐们已三五成群的凑到了一处,几个皇子也三三两两的去寻他们熟识的官家子弟们,七皇子周智向来唯二皇子周靖马首是瞻,见周靖站在人群之中没有动,他便也站在人群之中不动。在周智觉得自己快要站成一座雕塑之时,突然看见周靖身子晃了一晃,眼睛亮了一亮,急忙顺着周靖的目光看了过去,最后将目光落在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身上。那个男子他认得,是前些日子才回来的上将军之子,叫李诚。这李大公子,听说从小外出学武,在京都的时间屈指可数,但看二皇兄的模样,显然是与他相熟,只是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的。 此李诚,乃是大名李诚外号比大名更响亮的十二是也。 “李兄。”周靖果然不负周智的期望,向十二招了招手,“咱们许久未见,小酌一杯如何?” 十二闻声向周靖看了过来,略一思索后点头,“多谢二殿下相邀。”话音落,已快步向周靖走了过来,二人带着个拖油瓶,寻了个稍微清净的地方坐下,自有宫女奉上美酒来,周靖毫无皇子架子的主动敬了十二一杯酒,扭头看了一眼一脸好奇打量他们两人的周智,沉吟片刻还是开门见山道:“听闻郡主已经回府,不知李兄可曾前去探望?” 十二捏着酒杯,酒水晃了晃但并未洒出一滴,敛眉,实话实说,“不曾。”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才继续道:“郡主初回王府,车马劳顿需要休息,再说我一个外男,无缘无故的,怎好轻易求见。”宫女正要替他斟酒,被他一把夺过酒壶,挥了挥手让宫女有多远躲多远去,这才自顾的又将酒杯斟满,却并不急着饮,垂下的眼眸里隐藏了太多的失落与无可奈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宫宴(三) “如此说来。”周靖握着自己的酒杯与十二的酒杯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周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有样学样的将酒杯与二人的碰了碰,就听见周靖呵呵笑道:“如此说来,咱们更该喝一杯了。”他仰头将酒喝尽,十二贤惠的替他斟酒,听他继续说道:“你倒还好,好歹有个师侄的名义在那里,我呢,至今还没找到个合适的借口去王府看一看她,真是愁煞我也。”停了停,懊悔道:“早知道,那个不伦不类的师侄我就该继续当下去,好歹师侄拜见师叔也是个不错的理由,王叔总不能拦着我。”他又叹了一声气,毫不顾忌的倒苦水,“李兄,不瞒你说,你家师叔回王府那天我去了王府,咳咳,”他掩着嘴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苦笑道:“不过没走正门,我跃上了王府北边的墙,咳咳,刚看到你们郡主,正要和她打招呼,咳咳,不小心咬了一口她院子里的雪梨,声音大了点,被王府的侍卫发现了,追了我两条街,好不容易才甩开没被抓个正着。之后我再去,发现王府护卫更严了,我竟连墙都没上得去。” 周智听了许久,此时才反应过来,两人口中的那个郡主,正是母妃心心念念的那个郡主,他的表姐。 临安郡王苏洵一生仅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入皇家,正是如今的贤妃,周智的母亲;小女儿嫁入安亲王府为王妃,乃是李言蹊的母亲。周智与李言蹊,乃是姨表亲。周智比李言蹊要小一些,李言蹊离开王府的时候,周智甚至还没有出生,自然不曾见过李言蹊,但贤妃时常念叨,李言蹊本又是整个大靖炙手可热的人物,周智一直对李言蹊抱有极大的兴趣。此时听明白周靖与十二两人口中的那个她,乃是他一直想要见识见识的那个她,立即兴致勃勃的探过头来,对周靖道:“二哥,二哥,原来你还有这么丢脸的时候。”庆幸道:“幸好今天跟在二哥你身边了,不然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听得到。” 周靖瞪了周智一眼,抬手就要打,周智急忙抱住头,可怜兮兮道:“二哥,小智难道不是二哥最疼爱的弟弟了吗?二哥竟然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要打小智。”委屈的眨巴眨巴眼睛,见周靖的手稳稳停在头顶,笑着举起右手发誓道:“二哥放心,这件事小智绝不会告诉第四个人,我发誓!”周靖哼了一声,这才放下手。 这会儿功夫,十二已经将一壶酒喝得差不多,神色却越发的清明,又招手让宫女再送了两壶过来,体贴的帮周靖满上,就听周智道:“二哥你想见我郡主姐姐,你早和我说啊,若是我去王府,姨父定然不会拦我,谁教我母妃是姨母的姐姐呢,谁教我是郡主姐姐的表弟呢。”要不是考虑到周智的建议有几分可行,冲着他说的这些话和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周靖早将他的头敲满包了。 “走走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周靖拉着周智就要站起来,又道:“你看看,二哥这个模样可还行,这身衣服好不好看?”又探过头去冲周智哈了口气,担忧道:“你闻闻,我喝了些酒,说话没难闻的味道吧?” 周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直戳重点,“二哥,你喜欢我郡主姐姐,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急切与”他停了停,默默的挣开周靖的手,再缓缓的后退了几大步,将没说完的话战战兢兢的说完,“猥琐吧。” 周靖喜欢李言蹊,从他自己发觉这一点那一天,就没想过瞒着李言蹊身边的人,他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该坦坦荡荡,所以在十二面前倒是一点也不拘着。此时听到周智竟然用,用“猥琐”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形容他猥琐倒是没什么,但猥琐之人喜欢明昭郡主,总觉得是对李言蹊的一种另类的侮辱!他不能忍,所以手一抬,将手里的酒杯对着周智砸了过去,又顺手抄过十二的酒杯砸了过去,再将大理石桌上两个酒壶也砸了过去,这才微微解气,“臭小子,算你跑得快!” 十二无语的看着周靖,起身,“既已无酒可饮,李诚便不打扰殿下了,告辞。”也不管周靖什么态度与心情,转身就走,这个模样个性,倒是像极了他家小师叔。 而此时,小师叔她,端着个酒壶,正大光明堂而皇之的站在几个官家小姐身边,小姐们素来不喜喝酒也没什么酒量,又生怕喝多了丢脸失态发酒疯,所以李言蹊端着满满一壶酒坦然的站在她们身边,不用倒酒也无人在意她,因她们正兴致勃勃的咬着耳朵。 让她们如此兴致勃勃的咬耳朵的那个人,不巧,正端着满满一壶酒坦然的站在她们身边。 一个穿桃粉色襦裙的小姐一副好奇的口吻,小声道:“你们可听到陛下与王爷的对话了,听我父亲说,那位郡主已经回来几天了。” 另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立即附和道:“是啊!今天父亲回家也提起了,说是陛下专门关照了要让那位明昭郡主前来赴宴,我求了好久父亲才同意带我进宫,就是想瞧一瞧咱们大靖头一份尊贵的郡主长什么样,只是可惜了,郡主因赶路疲惫,竟然没来。” 另一个浅紫色衣裙的小姐眼角闪过淡淡的嘲讽,不屑的哼了一声,冷笑道:“到底是因为真的赶路辛苦不能前来,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不敢前来,谁又知道呢。”压低了声音道:“还不都是王爷一句话的事,王爷位高权重,又有谁敢质疑王爷的话呢。” 她这么一说,另外几位小姐马上点头表示同意,又一个小姐向前倾了倾身子,小声道:“是呢,是呢,我听说,这个郡主从出生起就被一个江湖人抱走,从小在山野之中长大,你们想啊,江湖中人粗鄙又不懂礼数,教出来的徒弟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宫宴(四) 刚才说话的淡紫色衣衫的姑娘嗯嗯附和,生怕别人听不到她说的,“就是,就是,咱们女子琴棋书画什么都暂且不说,规矩礼仪什么的也在其次,身为女子容颜最为重要,她整天奔波,恐怕是个皮肤粗糙长满疙瘩的无颜女罢。”一边说,一边咯咯咯的笑得很是开心,受到她的影响,另外几个小姐也嗤嗤的笑了起来。 最先引出这个话题的穿桃粉色襦裙的那个姑娘倒是有些无措起来,并没有跟着她们一起笑,反而小声的反驳道:“才不是呢,听说安亲王妃乃是贤妃娘娘的亲妹妹,娘娘姿容绝色天下少有,王妃定然也是貌比天仙,安亲王风神俊逸,亦是男子表率,这样两个人生的女儿,怎么会是无颜女。”想了想,又小声道:“韩侧妃容貌不及贤妃娘娘十分之一,王府二小姐都生得姿容妍丽,更何况容貌更在其上的王妃之女!” 一个身着碧蓝色衣裙的小姐立即反驳,颇有挑衅的意味,“王妃什么模样,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停了停,又撇嘴道,“你父亲想要巴结王爷,也不用你在这儿假意奉承,王爷和郡主又听不到。”这话说得十分不给面子,众人立即出声附和,觉得就是她在巴结李言蹊一家。桃粉色襦裙的小姐眼里浸了点泪光,但始终没有落下来,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许久,诺诺道:“我见过的。我还小的时候,有一回和母亲去上香,上山的路上摔倒了,就是王妃扶我起来的。王妃人很好,很漂亮,比现在好多夫人娘娘都漂亮。” 另一个水绿色十七八岁的小姐嗤的笑了出来,不屑道:“你说见过就见过啊,谁能证明呢?” “我”桃粉色襦裙的小姐张了张嘴,最后慢慢的开口道:“没有人证明,但我就是知道,那就是王妃!”语气虽缓,声音虽低,但十分坚定。 “没趣,没趣。”淡紫色的那个小姐摆了摆手,道了两声没趣,一边说着没趣,一边却讨论得更加热烈,“依我看啊,这个郡主十有八九是因为样貌不好不敢见人,你们想啊,陛下赐宴,所有大人和公子小姐都要来,她要是见到大家都比她生得好,不挖个地缝钻进去才怪呢。我看这位郡主也是聪明的,还晓得遮丑。” 鹅黄色的小姐嗯了一声,剥了个蜜橘慢慢的吃,边吃边道:“还有啊,这位郡主山野长大,肯定粗俗又不通礼数,怕来了被大家笑话,才找了个身体不适需要休息的理由避开宴席,既然是跑江湖的,小小的车马劳顿难道还坚持不了吗?这很说不通。” 淡紫色衣衫的小姐点头,继续接口道:“还有啊,江湖中人哪里懂得琴棋书画诗文舞,这些肯定没人教她,想来也是一窍不通。呵呵,咱们大靖女子第一人的明昭郡主竟然是这样一个貌丑无颜、不学无术、不知礼仪的女人,真是让天下人笑话。”几人这样一番推论,她便觉得明昭郡主就该是这个模样,并且给下了定论。 淡紫色和鹅黄色两位小姐的你来我往的交谈,却没注意到碧蓝色小姐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不经意之间落在她二人身上的目光已带了些毫不掩饰的杀意,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她们聊得兴起自然没有注意到,一直冷眼旁观围观热闹的李言蹊却看得分明,也不知那碧蓝色好端端的对与之愉快交流的两个姑娘产生杀意是何原因。 李言蹊在旁边听得饶有兴致,疑惑的同时又觉得她们的想象力还可以,但也仅仅是可以罢了,算不上很好,毕竟没把她刻画成:独眼歪嘴流口水、独臂跛脚癞子头这样的形象,她对她们表示失望。失望的过程,不忘扭头安抚安抚指节已经咯咯作响的琉芷,免得她一个没忍住将这些人弄成独眼歪嘴流口水,独臂跛脚癞子头 这边讨论还在继续,尤其碧蓝色衣衫的那位小姐调整好情绪,将眼中神色掩下之后,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继续讨论的热烈,似乎这就是她的主场一般,“那也罢了,只是这位郡主如此尊贵,竟然是这么一个模样,你说那些想要与王府结亲的公子们会作何感想?一边是王府滔天的权势,一边是丑陋不堪的郡主,真不知道他们该如何选择。要是忍着恶心选了郡主,以后还不能纳妾,天天对着一个无颜女,呕都能把自己呕死。” 几人又嗤嗤的笑了一回,各自寻了些水果来吃了润了润因八卦而干涩的嗓子,水绿色淡淡一笑,道:“有舍才有得嘛,他们想要王府的权势,自然要付出自己的姻缘桃花,好在咱们不用担心这些。” 淡紫色哼了一声,“老天真是不公,凭什么她就该生在王府,就要比咱们尊贵,咱们见着她还得给她下跪行礼!”琉芷咬着牙齿恶狠狠的盯着淡紫色,心道你行你就不行礼不跪啊,虽然我家郡主也不稀罕你跪,但我总能让你哭着喊着要跪! 碧蓝色也很是愤愤的点了点头,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发出“喀嚓”的一声响,几道目光从不同的方向射了过来,她也没在意,反而有些得意,觉得这正是她受到别人关注万众瞩目的表现,更是得意洋洋,道:“咱们在这儿说了这么多,没见着人什么都是白说,今天她没来,可是过几天王爷寿辰,她作为王府的嫡长女总不可能再藏着掖着,总是要出来见人的,届时咱们便以仰慕郡主为由,向王爷提说想要学习郡主的琴棋书画,向她请教女子的礼仪德容,当着众人的面,王爷肯定难以推脱,到时候定能让她出丑,也让大家知道,咱们大靖最最尊贵的明昭郡主,其实虚有其表,根本不配郡主这个称号!”她的提议立即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淡紫色补充道:“所以各位姐姐,咱们回去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咱们的父亲带我们出席王爷的寿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宫宴(五) 桃粉色的小姐,垂下了眼眸,她不知道今天随口的一句话竟然闹到了这种程度,虽然没见过明昭郡主,但她知道明昭郡主一定不是她们口中的那个模样!但因为她的缘故,让郡主受到了诋毁侮辱,她很有些过意不去,低头绞着手帕,神色有些着急有些愧疚,“这样,不好吧”声音有些怯怯的,却在用自己最大的勇气做着抵抗。..cop> 琉芷听碧蓝色说完,心里不屑的哼了声,你们想要去咱们王府,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啊!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桃粉色的小姐,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千金,真是可爱又单纯,善良又无知啊! “你觉得不好,你不去就是了,管我们做什么!”又嘲讽道:“你这么急着巴结王爷和那位明昭郡主,又怎么会不去,到时定要让你看清楚看明白,她是怎么当着众人出丑的!”众人商议好之后,便不再讨论李言蹊,换了个话题,碧蓝色问淡紫色,“听说你父亲前些日子给你定了门亲,可相看好了?”这话问出来,淡紫色便有些害羞的垂下头,微微点了点头。众位小姐眼睛亮了亮,碧蓝色急忙追问道:“怎么样了,可谈好了,我听说是中书舍人家的嫡子,虽说那位赵大人官位低了些,但你以庶女之身嫁进去为嫡妻,倒也般配,姐姐们说是不是啊?”淡紫色脸上原本还有些害羞的喜色,听她们这么一说,无疑触到了她的痛处,当即冷哼一声,道:“姐姐还说我呢,你虽出身长庆候府,但也和我一样,不过是不受宠不被认可的庶女罢了。..co们同病相怜,你又何必来挖苦讽刺我。我好歹还能嫁个嫡子,以后也是一家的当家主母。却不知姐姐的那位侯爷父亲,会给姐姐寻一门什么亲事,才配得上姐姐侯府庶出五小姐的尊荣。可别和我似的低嫁,最好能攀上那种死了夫人的庶出子为填房,才不算辱没了姐姐的出身!”淡紫色反唇相讥,这反击,也算是很有力量了。 碧蓝色被她气得咬牙,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将她掐死才好,要不是另外两位小姐死命拦着好一番说和,那淡紫色只怕不怕她掐死也能被她挠死。 琉芷在一边看着,觉得这些人真是好笑,说起郡主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齐心,郡主的事说完了就翻脸不认人开始互相攻击了!郡主说的果然没错,这些人都是披着美丽外表的——母禽兽。 李言蹊倒是没想那么多,听到淡紫色定亲的对象乃是中书舍人赵大人的嫡子,脑海里便闪过赵正卓有些腼腆的脸,听琉芷说他家为他定了亲,竟然是这样一门亲,她倒是有些替赵正卓担心了,这样的女子,赵正卓那个老实性子,不知可吃得消么。要不要寻个时候出去见一见他,也好给他提个醒儿,免得以后又是一对怨偶。 嗯,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将此间事了,明日就带着琉芷出去找他给他提个醒儿,也好了她的朋友之义。 这边稍稍出神的想着,那边已有嘉宁帝打发来请各位小姐公子的宫女在走来,阴影里,如一将嘉宁帝的想法告诉了李言蹊,所谓他想了许久才想到的年轻人们会喜欢的活动,无非就是各家公子小姐互相展示才艺罢了,才艺好的,嘉宁帝看上了就是妃子,嘉宁帝有些看不上可能会是儿媳,嘉宁帝十分看不上的无疑就是臣子的儿媳,嘉宁帝看都不屑看的,嗯,这些不用担心,可能她根本嫁不出去。但这一切的才艺,首先,姑娘们得有一副好样貌,否则一切都是空话。 今日能入宫的,都有着能带出门见人的样貌,这点倒毋庸置疑。 传话的宫女据说才刚刚领了旨,要走到后花园里来通知这一大群人尚且需要一些时间,李言蹊冲琉芷抬了抬头,嘴皮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琉芷看了一会儿,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言蹊右手稳稳的托着托盘,空出左手来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长生眼尖的看到了,也点了点头默默的走开。 不远处,抛开周靖原本想要先行离开的十二,站在一从茂密的花草背后,眼神冷冽的看着淡紫色碧蓝色水绿色和鹅黄色几人,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像他们这种习武之人当中的翘楚,一双耳朵更是如同顺风耳一般。虽然今夜无风,但几位颜色小姐的对话他听了个一清二楚,此时见她们终于说完,他才闲下心思来盘算着要如何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好让她们晓得擅自非议郡主是个什么后果。但他最终没动,因他眼尖的看见一个宫女冲另一个宫女说了什么,以他的听力都没听见说话声,而另一个宫女却频频点头,他突然就悟了。懂得唇语的人并不多,擅长唇语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而他认识的人就有一个乃是个中翘楚,此人正是琉芷姐姐,而一般情况下,有琉芷姐姐的地方就有他的小师叔。他笑了一笑,知道李言蹊自有主意,默默的走开,并不去打扰。 紧跟着十二步伐而来的周靖,转了个弯就将十二跟丢了,又追着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又好巧不巧的也被颜色小姐们的对话吸引。听到他们在谈论他家的李狐狸,来了兴致,索性人也不追了,找了个隐蔽却又利于听墙角的地方,召来一个宫女,就着颜色小姐们的一番揣测又小酌了几杯,带着浅浅的酒意,将那几个颜色的模样默默的记在心里,想着等明个儿空了,画出来,将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写在边上,再让人送到王府给李狐狸,嗯嗯,李狐狸没有来没有见到这一出好戏,真是可惜了;不知道李狐狸见到那些话会是什么表情,强装淡定或者一反常态的截然大怒?想想都觉得精彩。 带着几分酒意的周靖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惦记着要看清她们的模样好画下来,正看得专心致志的时候,她们身后一个宫女伸手拂了拂耳边十分齐整的头发,衣袖落下来,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臂,手腕上搭着一根手链在月色下泛出点点清冷的光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宫宴(六) 周靖打了个冷噤,酒意登时散的干干净净,他挑起嘴角笑了,那条手链他认得,那是李狐狸从来不曾离过手的东西。他又眯了眯眼,李狐狸果然不愧是李狐狸,听着那些聒噪女人编排了她那么久那么多的坏话,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伸手去拂她的头发,这份忍的功夫,真是让他佩服。心里又响起警铃,这丫头做事看起来十分妥帖,但有些时候还爱使个小性子,不按常理出牌,她特地耐着性子听这个墙角,该不会憋着什么损招儿吧? 周靖警惕的看着李言蹊的背影,觉得她就算是穿着宫女衣服易了容貌也还是难以掩盖她举世无双的风华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会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佳节做出什么破坏美好气氛的事情么?他又觉得纵使李言蹊有些时候爱使个小性子,但应该不是这么不看时间地点场合就使小性子的人吧。 以周靖对李言蹊的了解,他错了,李言蹊就是这么一个人! 又站了有小一会儿,果然有宫女通知说嘉宁帝请各位公子小姐入殿,李言蹊身边的莺莺燕燕们随即起身整理衣裙,李言蹊又看了琉芷一眼,琉芷笑了笑,与李言蹊一起往边上一让,为小姐们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康庄大道并不是真的康庄大道,至少它不是那么平坦,桃粉色的小姐走过琉芷身边时,被她一不小心多伸出来一点的那只脚绊了一下,她只觉得脚上好像踢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疼痛袭来难以忍受,这一分神又将脚扭了,疼痛更甚直接就摔了下去,被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将托盘和酒仍了的琉芷伸手一捞,捞住了,琉芷扶桃粉色的小姐坐下,神情惶恐,“小姐您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了?可摔到哪儿了?”她巴巴儿要去捋桃粉色小姐的裙摆,“奴婢替您看看吧,要是红了青了紫了肿了,可就不好了。” 碧蓝色幸灾乐祸的看着有些隐忍的桃粉色小姐,哼了一声,道:“活该!”然后和一群人扬长而去,带着她们放肆的笑声慢慢走远。她们同时带走的当然还有李言蹊这个周靖眼里的狐狸。 等人都走远了,琉芷才替桃粉色的小姐看了看她扭伤的脚,一边轻轻的替她揉着,突然指着天空叫道:“哇,小姐你看!”那位小姐原本忍得十分辛苦,但再辛苦也不能减少她的好奇心,急忙抬头去看,琉芷抓住机会手上用力,瞬间就替这位小姐将骨头复了位,她居然还没反应过来,还在专心致志的盯着天空看,琉芷有些无奈,真是个天真的姑娘,“看,天上的月亮好圆!”见桃粉色的小姐一脸的茫然,无奈的叹了声气,郡主真是给了她个好差事!想着这姑娘单纯,可这也单纯得太过了吧! 亲切的琉芷姐姐自是留下照看因她家郡主的特殊关照而扭了脚的小姐,李言蹊跟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回到了长庆宫的宫殿。..co门之时,果然看见长生太监垂手侍立在殿门口,几个小姐经过的时候,他十分规矩的扬了扬衣袖行礼。等人都各自归了坐之后,长生又妥帖的站在了李言蹊身边,碧蓝色身后,很有眼力见的替碧蓝色斟了杯果酒。然后默默的移动到淡紫色身后,替她倒了杯茶。再移动到水绿色身后,顺手接过另一个小太监端来的水果,周到的放在她面前。最后挪动到鹅黄色身后站定,倒是没给她斟个酒倒杯茶递个水果什么的。 他动作大方,兼之这几位小姐的父亲官位都算不得太高,几家都挨在一处,离嘉宁帝的御座远远的,没人会注意他。 “咳咳。”嘉宁帝见众人都回来得差不多了,这才掩着嘴咳嗽了两声,众人的交谈声立即消失,大殿静得能听见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呼吸声,嘉宁帝的声音浑厚中带了点苍老,笑道:“想必各位公子小姐们也休息够了,朕此时觉得有些乏味,且素来听闻你们都各有擅长,今日不知朕是否有幸能得之一观?”此话说得十分含蓄委婉,但皇帝都如此说了,意思很明显,又有谁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呢。 但面上总要推拒谦虚一番,众位大臣你来我往了数个回合,总算有人出来打了头阵,当场绘了一副百花争艳图,花儿妍丽如同晨曦之时开在枝头,甚至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弥漫,众人只觉沉浸在花海之中不能自拔。拔他们出来的是长生倒酒时酒壶与酒杯相碰发出的金属声。嘉宁帝回过神来连连叫好,又让人赏赐了不少东西。这一举动使还在观望的小姐们得到了鼓舞,大家不再扭扭捏捏,由自家父亲站起来向嘉宁帝说明表演什么才艺,得了嘉宁帝的同意都将自己的拿手才艺展现出来,顿时整个大殿一片夸赞和乐之声。 宫宴已进行过半,大多数官员的子女都表演了才艺,此时水绿色的小姐坐在她的座位上开始不安的扭动起来,她的母亲察觉到不妥,拉着她的手关切道:“茵茵,你怎么了?”水绿色的茵茵小姐摇了摇头,却还是一个劲的扭动身子,又靠近椅背用力的上下左右来回蹭。她的母亲哪里见过她这个模样,登时有些着急,又是小门户里的夫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也没什么定力,此时一慌,急忙拉着她家老爷的手,大声道:“老爷,你快看,茵茵她怎么了啊?”声音已带了些哭意。她这么一叫,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们这里看了过来,而此时茵茵小姐已经难受得滚在了地上,在地上继续扭动着身子,并且不断的用手抓挠,脸上脖子上都满是红色的抓痕,嘴里难受的呻吟着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不可描述又不能继续想象,百官们、百官的夫人儿女们开始窃窃私语,都在打听是谁家的姑娘这般不知羞耻,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做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宫宴(七) 茵茵小姐的爹娘脸一瞬间变得惨白,双双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说是女儿定是得了怪病才做出此等不雅的事情来,望皇帝陛下恕罪,他们立即就将女儿带回去寻医问药,等病好了,一定带着女儿入宫请罪云云。..cop> 此时茵茵小姐终于艰难的说了句连续的人话,“娘,我痒”这还真是一语双关的一句话,茵茵她爹娘脸又白了几分,连连告罪,嘉宁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半晌,抬了抬手,淡淡道:“既然生病了,就带回去吧。”又冲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个侍卫便将茵茵小姐——扛了出去。 李言蹊默默的看了一眼茵茵桌前的几块葡萄皮,打了个呵欠。 茵茵一家出去后,众人又热血沸腾的讨论了一会儿,最终被嘉宁帝的咳嗽声唤回了注意力。众人忍着强烈的想要继续讨论的欲望,将心思收回来一些,兴致缺缺的看大殿中央两位姑娘弈棋。 李言蹊打了个呵欠。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下完了棋,也不知道谁胜谁负,大家都耷拉着眼皮静静等着下一个表演的姑娘,下一个姑娘正好是鹅黄色的姑娘,她呆呆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大殿中央,缓缓的停下脚步,然后——呆呆的站在那里,流口水 口水流了有一寸多长,左右嘴角各挂了一串,她也不知道擦,然后呵呵的笑了两声,这一张嘴笑,口水流得更长了,“啪嗒”,其中一串长得承受不住断了,然后又流下一串,她又呵呵笑了两声如此反复了三四回,众人由最初的疑惑变成惊讶,最后爆发出振聋发聩的笑声,回荡在大殿里,充斥整个皇宫。..cop> 鹅黄色姑娘的父母也察觉到不对,急忙离席走到她面前,她的母亲用手帕仔仔细细帮她将口水擦干净,这才担心的问道:“霜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她摇了摇霜儿小姐,霜儿小姐回给她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和左右又一串口水。 “陛下!”霜儿的父亲拉着霜儿和她母亲跪下,十足的担忧与惊恐,“臣臣,小女也得了急症,求陛下开恩,臣立即带小女”他的话还未说完,嘉宁帝亦抬了抬手准了,又指了个侍卫,将霜儿小姐也扛了出去。 李言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了个呵欠。 周靖坐在台阶下,正对着霜儿小姐,将她的一番丑态看得清楚明白,此时他觉得恶心,有些想吐。..co在他身边的周智探了个脑袋过来,试探道:“二哥,今天这事儿不正常啊,你可发觉什么了吗?”周智一母同胞的妹妹,四公主周韵听到周智的话,也探了个脑袋过来,将头点得拨浪鼓似的,“是啊是啊,先是定远将军家的女儿突发奇病,这会儿又是礼部郎中的小姐发了痴病,这也太巧了吧!”周靖没有答话,目光越过众人一直落在宫女打扮的李言蹊身上,这两人,都是先前编排诋毁李言蹊之人,如果说巧合,只有这个巧合了。李言蹊又打了个呵欠,面上依旧是她那副就算泰山崩于前后左右上下,只要不压着她就都还是平时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而据他所知,他从发现李宫女乃是李言蹊之后,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李言蹊,如果是她动手,她又是什么时候怎样动手的呢? 他真是咬碎了牙也想知道! 这边连周智和周韵这样单纯的小辈都看出了不妥,嘉宁帝乃是一只修炼了多年的老狐狸又岂会看不出,他目光中带着警告的意味扫过台阶下大殿中的每个人,大家都被这样的目光震慑,没有人再敢放肆的大笑,忍得十分辛苦。 李言蹊又默默的打了个呵欠。 李婉心坐在安亲王身后,韩侧妃身边,她并不笨,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嘉宁帝很有可能就下旨不再进行才艺表演了,那她的一番准备,她的精心打扮,不是就都白费了吗?她还指望今天一鸣惊人,让二皇子注意到她是多么美丽优秀,最不济让嘉宁帝看到她,将她指给一个皇子也好但这个希望,很有可能会破灭。 李婉心悄悄抬起头来看了嘉宁帝一眼,担心的扭头对韩侧妃小声道:“母妃,今天这个才艺展示不能停,女儿还”韩侧妃点了点头,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李婉心果然不再说话,只是目光迫切的看着她。韩侧妃抬头向淑妃看了过去,正好淑妃的目光也落了过来,二人目光相触,彼此点了点头,淑妃给韩侧妃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扭头去看嘉宁帝。 嘉宁帝沉吟片刻,道:“今日佳节,不宜” “陛下。”淑妃柔声打断嘉宁的话,用只有少数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几个孩子想必是刚才去花园玩耍,惊了风,才发了急症。若是因此而剥夺了其他大人家小姐展示才艺的机会,恐怕对他们不公。”停了停,又压低了些声音,“若是就此停下,难免众人还要猜测,觉得她们是逛园子的时候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撞了邪,传出去,对咱们皇室的名声不好。”见嘉宁帝已有些动摇,继续说道:“再说了,哪儿有那么巧,一两个姑娘出问题也就罢了,臣妾不信,难道陛下您在这里坐镇,后边还能再出问题不成?”眼中俨然一派对嘉宁帝的盲目崇拜。 有句话她倒是说对了,她们几人逛园子的确碰到了不该碰的,只是不是撞邪,乃是撞了李狐狸。 李狐狸听得一清二楚,站得四平八稳,打了个呵欠。 嘉宁帝最后妥协了,也不知道是被淑妃的话打动,还是被淑妃眼里的盲目崇拜打动,毕竟淑妃的眼神,能让一个男人觉得他很英勇、天下无敌的英勇。 又平平静静的过了几个姑娘,嘉宁帝这才放下心来,席间又是一团和乐喜庆。 又一个姑娘走到了殿中,请嘉宁帝出题,她会即兴赋诗一首,嘉宁帝点了点头,向殿外看了看,此时月亮已升至半空,分外皎洁,便慈爱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宫宴(八) 又一个姑娘走到了殿中,请嘉宁帝出题,她会即兴赋诗一首,嘉宁帝点了点头,向殿外看了看,此时月亮已升至半空,分外皎洁,便慈爱道:“就以月为题吧,不限韵脚。”姑娘躬身答是,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冷不丁一声尖叫响彻云霄,几乎将人的耳朵震聋,大家本能的去捂耳朵,目光却在四处寻找那好死不死发出尖叫的人。姑娘刚刚想好的诗被这一吓,丢到了九霄云外,惶惶的站在殿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十分尴尬。但她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抹碧蓝色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姿势,避开她父母想要钳制她的手,一边尖叫一边挥舞着衣袖,一路奔到刚才那位还在不知所措的姑娘身边,伸手一拽一甩将她甩开,旁若无人的在殿前咿咿呀呀的又唱又跳,手舞足蹈,曲不成曲,舞不成舞,武亦不成武竟像是在耍猴戏一般。众人一边疑惑着边讨论着边捂耳蒙眼恶心着边目光灼灼观赏着 刚才的姑娘被一拉一甩之间,反倒是被解了尴尬,急急忙忙朝着嘉宁帝行了一礼退到自己父母身边,心有余悸的看着碧蓝色。 嘉宁帝的脸色彻底黑了,等到碧蓝色的父亲站了出来,认出乃是长庆候,不由皱眉,长庆候颇有女儿缘,但仅有一个为嫡女,他是见过的。今日带进宫来的这个,她并不认得,可见是侯府的庶女,长庆候不知道脑子里那根筋搭错了,不带嫡女进宫居然带了庶女,还闹出这样的笑话,真是丢脸! “陛下,小女晓雪她”长庆候跪在地上,十分艰难的挪用了前边两位大人已经用烂了的借口,“也得了急症。” 嘉宁帝原本的好心情几乎都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急症给败没了,不耐的挥了挥手,让两个侍卫将尚且手舞足蹈的碧蓝色拖出去,那碧蓝色力气却忒大,两个侍卫居然按不住她,反被她打了一掌又踹了一脚,又不敢太动粗,苦不堪言。嘉宁帝眼看着这一出闹剧,头疼的捏了捏鼻梁骨,又让两个侍卫上前帮忙,才将她给架了出去。 长庆候夫妇满上满是冷汗,急忙告罪,得了嘉宁帝的允准之后跟了上去。 李言蹊看了一眼碧蓝色面前剩下的半杯果酒,打了个呵欠。 淑妃面子也有些挂不住,知道今日已经不宜再让这些小姐才艺表演,况且除了安亲王家的二小姐之外,落在后头的都是些小官家的子女,倒也不怕得罪了,这才咳了两声,以宽大的衣袖掩住口鼻,小声道:“陛下,既然如此,后边的小姐们就不用展示了吧,免得”她停了停,嘉宁帝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又道:“发生这样的事,恐怕大家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安王爷家的二小姐琴艺超绝,不如请二小姐为大家弹奏一曲,舒缓舒缓心情,您看如何?”韩侧妃乃是她的盟友,她不能失了这个向她表达好意的机会。 嘉宁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李婉心琴艺的确不俗,沉声向百官道:“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后边的就罢了吧。”看向安亲王道:“王爷家的二小姐,可愿上前为众人弹奏一曲?” 李婉心正巴不得呢,急忙起身行礼,“臣女献丑了。”立即有宫女将李婉心的琴抱了上来,放在殿前的小桌子上,李婉心在众人或羡慕或巴结或不屑的注视下,如一朵水莲花一般仪态万千的走过去,盘腿坐下,指尖拂过琴弦,便流淌出优美的旋律出来。 众人听得入迷,真乃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缓歌曼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狮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众人陶醉,却也有不陶醉之人。一个淡紫色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蹿出,一蹿蹿到了李婉心身边才停下,她并没有瘙痒尖叫发呆流口水,众人也不妨,以为她是因李婉心琴声的美妙,想要随着旋律舞一曲,便也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心道王府二小姐的才名果然不是空传。 淡紫色小姐的父母得意的向身边的官员笑道:“这是我女儿,含玉。”众人少不得夸赞一番。 含玉小姐她果然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一颦一笑,一动一摇都满是韵味,大家看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 李婉心皱了皱眉,分心看了一眼含玉,暗恨她抢了她的风头。 “咦”有人开始发出不和谐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出不和谐的声音,李婉心瞟了一眼,冷哼了一声,继续专心的弹奏。 高山流水曲水流觞,有个姑娘她在脱衣裳。 淡紫色的含玉小姐,跳着跳着将腰间用于擦汗的丝巾解下抛开了,又将跳舞专用的绸带也甩开了,将披肩一扬,外裳一褪一扔,然后一边跳一边开始解腰带,腰带解了开始褪抹胸的襦裙,又急着去脱裙下的稠裤,一时之间难以顾及两边,又要忙着跳舞,倒是有些手忙脚乱起来,眼看着已露出了一抹雪白的酥胸,她的父母在一边着急的跳脚,急急忙忙要上前拉住她,奈何她力气竟大得出其,两个人也没有压制住她。 嘉宁帝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又叫了两个侍卫让他们将含玉小姐有多远拖多远有多快拖多快。 此时,众人忙着看胸看戏,哪里还有几个人在好好的听琴,李婉心暗暗咬牙,将含玉恨到了骨子里,却又不能当面发作好好收拾她一番,只好忍气吞声的继续弹,此时琴音已有波动,只是众人忙着看胸看戏,没人发觉而已。 李言蹊看了一眼淡紫色含玉小姐桌前已见了底的茶杯,打了个呵欠。 周靖一边忙着看李言蹊一边忙着看戏一边又要避免看到含玉的酥胸污了双眼对李言蹊不忠,很有些疲惫,也打了个呵欠。 这边两个侍卫与含玉的父母总算将她压制住了,众人呼了一口气的同时,含玉也呼了一口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宫宴(九) 这边两个侍卫与含玉的父母总算将她压制住了,众人呼了一口气的同时,含玉也呼了一口气,突然道:“父亲母亲,怎么了?”又见自己衣衫不整酥胸半露的样子,尖叫一声,险些晕倒过去。但她终究没晕,因她尚存的理智告诉她,此时晕过去,就真的说不清了,她当即跪下,身子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同时抖着手将抹胸往上提了提稍稍遮了遮,“陛下恕罪,臣女,臣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臣女只是”她怯怯的看了一眼李婉心绷得笔直的背影,小声道:“臣女只是听到了二小姐的琴声,莫名的就想跳舞,之后的,臣女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放肆!”嘉宁帝还未说话,韩侧妃已经站起来厉声喝道:“你的意思是本侧妃的女儿,用琴声蛊惑了你不成,真是妖言惑众,该死!” 安亲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这才起身微微弯腰行礼道:“陛下,臣管家不严,让这无知妇人在大殿放肆,请陛下恕罪。” 嘉宁帝开明的摆了摆手,道了声无妨,今日怪事太多,此时不宜追得太紧,免得打草惊蛇,遂抬了抬手,道:“既然游园惊了风,就早些回去休息。今日之事朕不再追究,下去吧。”含玉一家千恩万谢的磕了头,在众人各种异样的目光下灰溜溜的走了。 大家热烈而又委婉含蓄的讨论了一番这吏部侍郎家的小姐是不是有疯病,又听李婉心的琴声依旧悠扬婉转,不禁连连称赞,说二小姐心智坚定不凡,这样的混乱竟也没有被影响分毫,实在难得,对安亲王和韩侧妃又是好一番奉承。 李婉心得意的勾了勾嘴角,琴声转至高昂。 李言蹊疲惫的微微弯了弯嘴角,右手拇指压着中指捏成一个圆环,对着李婉心的方向虚空里弹了一弹指甲。 “铮”琴弦崩断的声音传入耳膜,不断的在耳朵里在脑海里回响,琴声戛然而止。李婉心无措的抬着右手,看着断成两截的琴弦有些茫然,她刚才她怎会将琴弦拨断了,按道理她刚才拨弦的力道是不足以将弦拨断的 她,她,她,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当着天下百官的面将琴弦拨断了!她心里一阵一阵的空虚,只知道她这次丢脸丢大了,比刚才那几个小姐丢的都大。 毕竟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擅长琴棋书画,尤其琴技更是出类拔萃!可是,她顶着这样的盛名竟然将琴弦拨断了!她一定会被全天下人耻笑的!她想要取代李言蹊成为王府郡主的期望破灭了!她想要嫁进皇家的愿望落空了! 她,她该怎么办? 李婉心茫然的看着手下的废琴,脑子里思绪万千,想着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想着她会因此失去的东西,想着她要如何补救。 李言蹊看了看手指甲,打了个呵欠。 安排好桃粉色小姐的琉芷姐姐,此时趴在长庆宫一处隐蔽的角落,也打了个呵欠,觉得今天一天看了太多的戏,她也有些累了。 台阶下的娘娘皇子公主百官以及百官的家属们,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婉心,心道这真是千年等一回的稀罕事,这真是千年等一回的他娘的吓死人的巧合! 周靖默默的看着自己右手的指甲,做了个和李言蹊刚才相同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质疑,转瞬即逝。 李言蹊又弹了弹食指无名指小指,又换了只手弹了弹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打了个呵欠。 周靖嘴角扬起笑意,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众多巧合中一个不起眼的巧合,不过是李狐狸站累了看乏了打发时间罢了。 “婉儿”李婉心就地跪下,已经说不出话来,淑妃急忙笑道:“二小姐今天想必是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到了,心绪不宁才会出了差错,无妨,我们大家都知道的。”众人见淑妃亲自给李婉心找台阶下,便也顺坡下驴的说一声二小姐真的是被吓到了,可心里却不这么想,刚才礼部尚书家里的小姐跳脱衣舞的时候也没见她琴声有何变化,人家都走了,她才被吓着,这反应也慢得太骇人听闻了吧! 这二小姐,看来也不过尔尔,才女的称号,恐怕还担不起! 他们觉得李婉心的琴音没有波动,可见他们还不如李言蹊懂琴。 “是,婉儿是被吓到了。”李婉心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顺着往下说,还不忘柔柔弱弱的抚着心口惊恐道:“婉儿真的被吓坏了。”又扭头看韩侧妃,“母妃”韩侧妃随即离席,走至她面前,将她拥入怀里,柔声安抚道:“婉儿不怕,母妃在呢!” 李狐狸打了个呵欠,琉芷姐姐打了个冷噤,周智打了个响指,周靖打了个饱嗝,淑妃打了个眼色。 嘉宁帝接收到淑妃的眼色,挥了挥手,疲惫道:“今日中秋佳节,劳你们在宫里陪了朕这么久,朕也乏了,众爱卿想必也累了,今日宫宴就到这里吧,各自回府陪陪家人赏赏月罢。”众人正巴不得呢,急忙起身离席跪拜,声音倒比平时上下朝洪亮许多。 他们都有着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和传八卦之心,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们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宫与家人好友分享。 嘉宁帝摆了摆手,由淑妃扶着起身,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从大殿门口扑进来一个宫女,大声道:“陛陛陛陛下,宫里有刺客!” 大殿上登时一团乱,御前侍卫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将嘉宁帝团团围在正中,神情紧张的四处张望,另外一批侍卫将嘉宁帝的国之栋梁们护在身后,同样神情紧张的四处张望。 “刺客,刺客在哪里?”侍卫们的一个首领镇静下来后问道。 扑进来的宫女喘了口大气,指着落月宫的方向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在落月宫那边的花园里踢到了东西,捡起一看,竟是两件夜行衣。”她惶恐的跪在地上,左边脸颊不自然的稍稍肿起,声音微微颤抖,道:“肯定有刺客混了进来,想要伤害陛下或者各位大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宫宴(十) 侍卫头领指了两个人前去宫女说的落月宫查看,又指挥着侍卫们保护嘉宁帝和娘娘皇子公主国之栋梁们离开宫殿往安全的地方躲避,他们护着众人离去,自然没有人关心这些宫女太监的死活。 周靖焦急的看向李言蹊的方向,一掌恪开两个侍卫就要奔向李言蹊那边,却见她有条不紊的跟着人流的方向移动,这才微微放了心。想着她乃是易容进来,此时若是他贸然过去暴露了她的身份反而不好,遂咬牙忍了。但他已做出了动作,再不表现表现难免被人怀疑,所以当即开口指挥众人退离,很是镇静有条理。 百忙之中的嘉宁帝抽空看了他一眼,甚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言蹊与扑进来的宫女琉芷姐姐在混乱的人潮之中相视一笑,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刚才这番话她并没有教过琉芷,乃是琉芷自己想出来并付诸行动,她只说要制造混乱离开,琉芷制造混乱的本事倒是不俗,可见琉芷果然是聪明伶俐的,毕竟是她李言蹊的贴身侍女兼护卫琉芷姐姐嘛。 长生小心的跟在她们身后,十二远远的看了几人一眼,做他护驾的臣子去了。 出了殿门,李言蹊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琉芷与长生会意,此时几人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去表衷心或逃命去了。二人相视一笑,一人握住李言蹊一只手臂,又将李言蹊拎到了高处,从御书房上边经过,李言蹊动了动脑袋,头上一只发钗上镶嵌的东海明珠掉了下去。李言蹊低头看了一眼,道了声好可惜,又被两人拎着出了皇宫。 第二天,天气晴好惠风和畅,太阳刚刚带着点橘色跳上安亲王府的墙头,李言蹊已经收拾齐整并且去老王爷的居安殿请了安。 大多数人老了之后,话都会比年轻时候要多一些,老王爷就是这样子的一个老人。年轻时候铁血赤忱不苟言笑,老了之后反而时时都满面微笑和蔼可亲,至少在李言蹊面前是这个样子的。 老了的老王爷,对时事倒也还关注,尤其关注宫里朝堂发生的时事,不过一个晚上,昨天夜里在宫里发生的诸多离奇事已经传到了几乎足不出户的老王爷耳里,这些事安亲王和二老爷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免得他操心,韩侧妃和李婉心也不会蠢到给自己找麻烦,至于二夫人嘛,老王爷有些看不过眼,若平时没个大事,轻易不会见她。 所以,李言蹊知道,老王爷虽然远离朝堂许久,但他的心还是在朝堂之上的,甚至于他有着自己的一股强大力量。 对于几位年轻小姐出的丑,老王爷给的评价是:皇宫不干净,撞邪了。 对于李婉心弦断一事,老王爷冷哼了一声,都不想过多评价。 至于皇宫出现刺客一事,老王爷不屑的摇了摇头,说嘉宁帝还太年轻,没有魄力。 又将先帝和他的英雄事迹挑拣挑拣与李言蹊说了,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峥嵘男儿。 李言蹊全程一副好奇惊讶求知脸,将一个足不出户却又向往外边自由生活的闺阁女子该有的表情表达的淋漓尽致。老王爷既满意又欣慰的连连点头。 出了居安殿,李言蹊带着琉芷出了王府,今天她要去做一回好人,提点提点赵正卓那个老实人。 二人熟门熟路的到了云清客栈,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一边将她往里边引,一边殷勤道:“姑娘离开的这几天,有一位公子来找了您两三回,回回都见不到人,小二按照您的吩咐只说您找您的亲人去了,他便有些失望了走了。”说着,伸手在衣袖里掏了半天,掏出来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双手递到李言蹊面前,“这是那位公子昨天走之前留下的,说若是姑娘没找到您的亲人,可以到这儿去找他。”揣测道:“这恐怕是那位公子家的地址。” 李言蹊道了声多谢,将那张纸接过,展开,见上面果然写了个地址。看了一眼后随手递给琉芷收着,这才笑道:“有劳掌柜,我还住之前的屋子,可给我留着的?”掌柜的连连点头,热情道:“自然自然,姑娘定下的房间,给老朽十个胆子老朽也不敢再让别人住下。”说话间,亲自给李言蹊打开了门,退在一边将她让了进去。 掌柜的说的不错,李言蹊回府这四天,赵正卓就来找了她三次,每次都满怀期待而来却又失望郁郁而归。世间事大抵就是这样不巧,李言蹊回到京都,在客栈住了一个多月,赵正卓也不过才来找了她四五回。而她将将回王府不过四天,赵正卓就来了三次,居然还留下了他家里的地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运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大抵是之前以为李言蹊会一直待在客栈,所以并没有十分看重;等突然某一天发现,他来了,却见不到人的时候,才会知道珍惜,知道用心。 这事,李言蹊自然也有责任,她一路隐瞒身份而行,只说进京寻亲,寻的是个什么亲却不好表明。她回家了,也不好着人告诉赵正卓,若是他问起来她的家在哪儿,她还怕把他吓着。 琉芷看了看那张纸上的地址,询问道:“郡主,用不用琉芷去赵公子府上走一趟?” 李言蹊摇了摇头,道:“罢了,你若是去了,少不得要被他追问咱们这几日去了哪里,可寻到亲人了,亲人家住哪里,对我们可好这样的问题。你嘴笨,我怕你说漏嘴了,将他牵扯进来反而不好。” 琉芷愤愤,跺了跺脚,“我哪里笨了!” 李言蹊淡淡道:“嘴笨啊。” 琉芷哼了一声,正好小二送来新烧开的水,因知道李言蹊主仆二人向来不用客栈里的茶,送来的乃是白开水。琉芷从小二手里接过茶壶,笑吟吟的道了声谢,小二的登时泛红了脸,扭头一趟跑了。 琉芷愣了,一脸茫然艰难的转过头来,“我没对他做什么啊,怎么跑那么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相见 李言蹊笑了笑,招招手,“来,泡茶。” 茶香四溢,白色的热气蒸腾在李言蹊脸上,如雾如云,让琉芷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郡主,可我们不是专程出来要提醒赵公子的吗,不去找他,怎么告诉他啊。”又有些疑惑,“之前也没见赵公子这么热切的想要见您,这几天倒是一天跑一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难道是赵夫人的病又不好了?” 李言蹊抬眸,问道:“长生给赵夫人看诊的事,赵公子知道吗?” 琉芷摇头,“不曾告诉过赵夫人,赵公子定然也不会知晓。”李言蹊嗯了一声,慢悠悠的喝完一杯茶,这才道:“左右今日无事,等一等他便好。” 主仆二人便相对而坐,李言蹊喝了一杯茶,琉芷喝了除了李言蹊那杯茶之外的一壶茶,吃了一盘点心,中间去了三趟茅房,第三趟出来顺道儿让小二又送了壶开水上来。 午时,太阳升至最高处,李言蹊打了个呵欠,耷拉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对琉芷道:“扶我去躺一躺。”琉芷放下茶杯,起身扶李言蹊,刚站起,就听到门外小二的声音,“木姑娘,那位赵公子来了,此时就在楼下大厅,您可要见他。”琉芷嘀嘀咕咕骂了一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人最困乏的时候来,真是个缺心眼儿。”被李言蹊看了一眼悻悻的闭了嘴。 “带他上来吧。”李言蹊努力的撑了撑眼皮,打起精神来吩咐道。“好嘞。”小二爽朗的声音传来,然后噔噔蹬的跑下楼去了。 赵正卓今天原本想着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着他所谓的木姑娘,今天一早赵正卓就听说了昨天皇宫里发生的事,纵使他的父亲瞒着他,但他那个心眼颇多的姨娘却还是想尽办法让人将消息透露给了他和他的母亲,想要借此机会气一气母亲让母亲的病恶化得更厉害,当然,赵正卓知道,这里边也有要羞辱他的成分。 赵正卓以为,他的父亲知道这件事,会考虑与吏部尚书家的那位吴小姐取消婚约,可他的父亲却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想要瞒着他。等他前去询问了,却只说那位吴小姐乃是发了急症,外加与吴大人政见不和的那些官员们添油加醋把事情往大了说,想要以此打击礼部尚书一家。 这些,赵正卓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他的父亲,早就和姨娘沆瀣一气,将他和他的母亲排除在外了,他不过是他的父亲想要往上爬的垫脚石。 那吴家的含玉小姐,他曾听家里的小厮说过,长得倒是一副清清秀秀的模样,说话做事却忒的狠毒,嚣张跋扈。 而他这些天,从某一天来客栈找李言蹊没找到,心里就空落落的,感觉少了什么似得。他每天不厌其烦的往客栈跑,就是想要看一眼李言蹊,好将心里那个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猜测落实,而今天发生的事情,更让他坚定了决心。 跟着小二一路往二楼走,越靠近李言蹊的房间,越有些神采奕奕,又带了些忐忑,他已留下了地址,李言蹊却不愿去找他。 “姑娘,赵公子到了。”小二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门里边传来李言蹊清甜的声音,“赵兄快请进吧。”话音落,琉芷已经从里边打开了门,小二看见她,脸又一红,对赵正卓急急忙忙点了点头又蹬蹬蹬的跑了。琉芷看了小二一眼,十分无语,觉得他大约也是昨天赏月撞了邪了,让在一边,将赵正卓让进了房间。 赵正卓进门就看见李言蹊坐在桌边,一手握着个茶杯,一手提着茶壶,正慢悠悠的往茶杯里倒水,见他进来,抬了抬眼皮,笑道:“赵兄,过来喝茶。”倒是一点也不生分,如同招呼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 赵正卓笑了笑,走过去坐在李言蹊旁边,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却并不着急喝,顺手将茶杯放在桌上,微微皱眉,道:“这几日,子言去了哪里?” 李言蹊捧着她的茶杯喝了口茶,“寻亲。”说得言简意赅。 赵正卓原本想着她至少会给出一堆话来解释,没想到竟然短短两个字就把他打发了,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勉强笑道:“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来找了你几次都不曾见到你。” 李言蹊这才抬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带了点俏皮,放下茶杯摊开手,无奈道:“赵兄也不曾告诉过子言,该往何处寻你。子言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原本是这么随口一说调节调节气氛,免得尴尬,谁知赵正卓却会错了意,以为李言蹊是在怪他不曾留下地址,害得她想要告诉他却不知道去哪儿告诉,只好满怀遗憾的走了他以为,其实李言蹊可能是有些在意他的。这样一以为,再看李言蹊,就越看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登时一喜,道:“是我考虑不周,竟然不曾告诉过子言。还请子言莫要见怪。” 李言蹊一点也不见怪,笑道:“听掌柜说,赵兄这几天都曾来客栈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赵正卓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刚想问既然她知道了,肯定也从掌柜那里得了他的地址,那为何不曾去找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李言蹊一个姑娘家,闺誉最重要,自然不该去他家里找他,免得被人说闲话。这样一想,又觉得李言蹊处理得很好。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来看看你。”这倒是句实打实的大实话。 “正好”李言蹊捋了捋衣袖,对琉芷道:“把门关上吧,我有些话要对赵兄说。”琉芷目光同情的看了赵正卓一眼,觉得他真是可怜;又满是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交到郡主这样的朋友,真是上辈子积了德补了天。 赵正卓心里一喜,面上忍不住泛出笑意,要关上门来说的话,自然是体己话了,这让他很是欣喜。 琉芷关好门,站到了李言蹊身后,赵正卓的笑容一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意 “听说”李言蹊用了她惯常用的词语,然而她听说还没听说完,就被赵正卓打断了,“子言前来寻亲,走了这几日,可曾找到你的亲人了?” 琉芷不悦的皱了皱眉,觉得赵正卓还自诩为读书人,竟这般不懂礼数,他不知道在别人说话时打断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么?更何况,被打断的还是她家郡主! 李言蹊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嗯了一声。赵正卓又急忙问道:“可找到了,住在哪里,他们对你可好?” 琉芷看了李言蹊的背影一眼,心道郡主真是神算子!连赵公子会问什么都拿捏得这么准,分毫不差的! 李言蹊沉默了,这话无论是问的琉芷还是问的她,都不太好答。要是说找到了,刚才的问题只有无尽延伸的可能。要给自己安排一个不是王府的亲戚以及住宅倒是没什么难度,但少不得会因此提前暴露一些她的人脉,被人察觉了终究不好。 要是说没找到,短时间内倒是没什么问题,接着找就是了,但时间长了却还找不到,就不好解释了。 而她,是不打算将真实身份透露的,出于为他的安全着想,而且,以后她都会减少与赵正卓相处的次数,有些朋友,曾经同行过就好,倒是不用太深交。 于她而言,赵正卓正是这样的朋友,他有困难她会帮,却不会随时相见挂在嘴边。 李言蹊的沉默,却让赵正卓误会了,以为她是没有找到亲人,所以情绪低落不愿说出来,登时有些心疼,心里像是有一群猫在抓挠一般,“子言,若是无处可去,可”他有些支支吾吾的,手指下意识的转动着茶杯,“可,可以来找我。” 李言蹊愣了一瞬,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以及他怎么会觉得她无处可去,好歹她还有客栈可以住嘛。 赵正卓继续摆弄着茶杯,垂着头,稍稍抬眸看了李言蹊身后的琉芷一眼,有些小声的道:“琉芷姑娘也可以一起来。”琉芷张了张嘴,看着赵正卓然后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得到赵正卓坚定的点头回应后,突然发觉事情它,可能有点不简单。 她悄悄的伸出来个手指头,用衣袖掩着,在赵正卓看不到的角度戳了戳李言蹊的背。李言蹊没什么反应,琉芷着急的想要跺脚。 “赵兄,是邀我与琉芷去贵府做客吗?”不等赵正卓反应,又笑着摇头,“多谢赵兄一番好意,听闻令慈仍在病中,赵兄府上定然也是忙乱的,我和琉芷就不去贵府打扰添乱了。” “可”赵正卓还要再说,被琉芷瞪了一眼,有些悻悻的,转念一想,李言蹊一个姑娘家,住到他一个男子家里的确不妥,是自己莽撞了,遂起身抱拳弯腰,道:“是正卓考虑不周,唐突子言了。” “不妨事。”既然已经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了,那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就不得不提了,“听说” “子言!”却又被赵正卓再次打断,李言蹊也是难得的好耐性,自若的续了杯茶,面色平静的等着他说。 赵正卓看了看琉芷,道:“怎么不见其他的人?” “他们有别的事要做,自然不会时时守在我身边。”不过是出个门儿见个朋友,带这么多人出来才不大妥当吧。 “哦,”赵正卓明显的呼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几天都不曾见到人,我还以为”他并没有说以为什么,身子一转,却是转来直面李言蹊,毫无防备的伸手握住了李言蹊搭在桌上的手,“子言,我”李言蹊看了眼他覆在她手背上的右手,皱了皱眉,伸出另一只手去拔头上的发簪,“赵兄!”语气里已带了凛凛的寒意。 赵正卓身子一抖,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将他包裹在中间,让他冷得手足麻木动弹不得,这一麻木,便没有及时将手收回来,被李言蹊毫不手软的一簪子扎了个鲜血淋漓。他暗红色还带了点温热的血顺着滴到了李言蹊手背上,她手一抬,拂开赵正卓的手,端起已经有些温热的茶水倒在手上,又接过琉芷递给的手绢仔细的擦了擦,全程没有搭理已经有些呆的赵正卓。 李言蹊收拾好了,才看向站在原地看着手上一个血洞发呆的赵正卓,声音冷冷淡淡,“解释。” “我”听到李言蹊的声音,赵正卓才蓦然回神,钻心的疼痛从手上袭来,他也顾不得管,上前一步急急道:“子言,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照顾你罢了!”一着急,便将他这几天来一直想要确定c想说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他怕李言蹊误会他是个轻浮的男子。 琉芷幸灾乐祸的看了赵正卓以及他流血的手一眼,又幸灾乐祸的看了李言蹊一眼,觉得郡主她真是可怜,竟然被这么个书呆子看上了,而且还是个定了亲有未婚妻的书呆子他看上了郡主,难道还想要享齐人之福,让郡主纡尊降贵给她当妾不成?真是愚昧无知胆大包天,她保证,要是他敢说出来,就算郡主仁慈不揭了他的皮,郡主她爷爷她阿爹她师父以及喜欢郡主的某皇子,也定然会揭了他的皮。 哎,喜欢郡主的人,好可怜。 哎,郡主好可怜。 不同于琉芷的思绪万千,李言蹊似乎什么都没多想,将发簪擦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随手放在桌上,反而对琉芷道:“待会儿拿出去送人。”那是上好的玉簪,玉质极好,通身见不到半点杂质,又由专人打磨,做工精细,光是这样一只玉簪,就要一百金。因沾染了赵正卓的血,李言蹊说不要就不要,并不是存了羞辱赵正卓的意思,而是想要告诉他,就算她没有寻到亲人在京都没有倚靠,她也并不会落魄到需要旁人接济照顾的地步,也自然不会和他发生什么,让他绝了心思,将后面要说的话咽回去,那么,他们就还是朋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心 “子言”赵正卓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发簪,有些艰难的唤了她的名字,“我,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你千万不要生气,也别误会。”停了停,咬了咬嘴唇,像是在组织语言,半晌,又道:“我绝不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我会对你好,比所有人都好,我父亲虽然官不大,但这些年还是存了些家底,我母亲的嫁妆也都还在,我们” “赵公子!”李言蹊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开口打断,称呼也由之前的“赵兄”变成了“赵公子”,可见的确是被他气得不轻。 “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子言!”赵正卓又上前了一步,几乎逼近李言蹊,李言蹊的头离他的胸口不过一寸多的距离。她皱了皱眉,手按在桌上微微用力,整个人登时向后跃起,落地时已离了赵正卓三米多的距离,她原本打算再远一些的,但这个房间就这么大,再远,就远到破墙而入远到隔壁去了。 琉芷暗暗叹了一声赵正卓真是个不知死活又死脑筋的书呆子! 赵正卓有些失落,黯然神伤的站在原地。 李言蹊站在离他三米之外,原本想一走了之,但又考虑如果今天这件事情不处理好,恐怕赵正卓钻了牛角尖做出什么事来反而不好,遂想着将他心里的那点期望全部打破了才好,抬眸,正视赵正卓,“赵公子今日的意思,子言倒是明白了。但子言少不得要问一句,你今日所言所行,令尊令慈可知晓?” 赵正卓有些木讷的摇了摇头,随即眼睛一亮,急忙补充道:“今日回去,我就禀明父亲母亲,你看好吗?” 李言蹊没有回答他无用的问题,问了个最要命的问题,“你家里可曾为你婚配?”赵正卓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便有些暗淡,迟疑片刻却还是实话实说,“回京的时候,我曾先行离开,那个时候,父亲就为我定了一门亲,对方是吏部尚书吴大人家的四小姐。” 李言蹊挑了挑眉,没想到他倒是交待得一清二楚毫不隐瞒,“你既已有未婚妻,又何必来招惹我?难道你想要退婚?你可知,若你退了婚,那位姑娘的一辈子就被你毁了。”李言蹊并不关心吴含玉的婚事,原本她来就是想劝赵正卓退婚的,此时却全然不能提起,倒正好以此让赵正卓绝了心思。 “我父亲不会让我退婚的,对方家是吏部尚书。”赵正卓此时面露难色,显然李言蹊的问题将他问住了,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既不能退婚,又不愿意因此放弃李言蹊。 “是啊,对方父亲是吏部尚书,你不能退婚,所以,赵公子,你要如何对我好?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你们赵府,再每天早晨去给你们夫妻请安问好c晨昏定省c伺候你们穿衣梳洗?”大靖朝的规矩,凡是娶妻需八抬大轿c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从大门进入夫家,而纳妾,只需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府,不能有迎亲礼,不能穿正红色,不能戴纯金凤冠,甚至入门之后进出都只能走正大门旁边的偏门。为妾者,每天早晨要拜见嫡妻c伺候梳洗,一家子吃饭,嫡妻可上桌,妾者只能站在一边布菜,也不能与夫妻同食,只能等他们吃完才能吃他们剩下的,还只能蹲在一边吃;晚上要伺候夫妻两人宽衣解带c洗漱洗脚,甚至夫妻行房之时有的还需侯在一边听着,随时等候传唤。 可谓是毫无尊严。 安亲王府却又有些不同,韩侧妃虽名义上为妾,但因安亲王身份尊贵,她也得了封诰,乃是正二品,是以为妾者需要做的那一套,她全没做过。又因为乃是嘉宁帝为王爷时送入王府的,因为她连同外人害死了王妃夺了掌家权,才会如现在一般风头无两。 赵正卓大惊失色,这些他都没有想过,他父亲的妾室一个比一个还要厉害,压制得他母亲连命都快丢了,他从来不知道身为妾室,竟然应该这样,这一惊,就更加失措,说出来的话也很失礼,“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我,我可以求母亲,另外置办一处房舍,那些,你都可以不用做的!” 李言蹊听她说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咯咯咯的笑了出来,声音依旧清甜,却让听得人毛骨悚然,“你不知道?”李言蹊言笑晏晏,“就是说你果然原本打算让我入你赵府,”她停了一停,觉得后面的话说出来十分艰难,“为妾?”纵使她无意于赵正卓,但想到他竟然打算着收她为妾,就觉得十足的好笑与讽刺。 她以为,一个男子若是真心喜欢一个女子,那么就该为她去奋斗去争取,而不是选择妥协,却将委屈留给女子。还口口声声“我会对你好,她虽占了正妻的位,但我心里你才是我真正的妻”这种话的男人,真是懦弱又虚伪。 用师父的话来说,叫做:去你娘的! 赵正卓连连摆手,“我,我,我会对你好的,她虽占了正妻的位子,但你若嫁给我,我心里你才是我真正的妻。” 去你娘的! 赵正卓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注意到李言蹊面色的变化,尤在继续说道:“母亲的嫁妆,足够买下一处位置好的房舍,子言与琉芷都可以住进去,我再多给你买些丫环,你不用进府给她请安伺候她梳洗。” “外室?金屋藏娇?”李言蹊低头看了眼自己被他握过的手,觉得剁了是不可能的,剁了他的也有些不妥,回去还需得好好洗洗。而她之前大约是瞎了眼,居然会觉得赵正卓这样的男子虽没什么大的本事,但阳光温暖。却不想,这阳光之后隐藏着的懦弱无能自私,让他此时整个人显得阴暗又猥琐。 真是世间百态,人心难测。 “你不愿意么?”赵正卓此时抬起头来见李言蹊面色似乎不太好,这才殷殷切切的问道,似乎是觉得李言蹊已经同意和他好只是在纠结身份而已,苦恼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逐青 苦恼道:“可你也该为我考虑考虑啊,她父亲是吏部三品大员,而我父亲只是个五品的小官,要想往上走,还需要他的帮忙。” 李言蹊嘴角稍稍上扬,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不想再与他多说一个字,“琉芷,我们走。”她此时多与他再呆在一个房间,都觉得有些恶心。 琉芷抄着手看了半天赵正卓“真情实意”的表演,觉得真是稀罕事,竟然想让郡主给他当妾或者外室,真是胆大包天奇思妙想!郡主这都到底怎么会遇到了这么个什么玩意儿活该他要娶一个跳脱衣舞的跋扈女子回家,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哦,老祖宗诚不欺她。此时听到李言蹊唤她,回神答应了一声,往外走的时候顺手拿上桌上那根玉簪,再扭头用眼神刮了赵正卓一眼,这才大步跟在李言蹊身后出了门。 她们走得极快,赵正卓先是呆了片刻,不明白李言蹊怎么就突然生气离开了,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琉芷将玉簪递给掌柜的,又从掌柜手里接过了一包明晃晃的银两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追着李言蹊出去了。 他急忙一路小跑跟了去,出门就看见琉芷正在将包里至少十两一锭的银子见人就送,他突然就悟了,他刚才的举动与话语,其实玷污了她。 可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却不知道,就是因为无心,才最伤人。 而他更不知道,他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被隔壁屋子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他每说一句,那人脸色就黑一分眼里的杀意就更加凛冽。在他最后几句话说出来之时,隔壁屋子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走到了李言蹊前边去。 李言蹊此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年来从来只有她让别人哭笑不得的时候,竟然还有人能让她有这种情绪。真是缺德事做多了,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郡小姐!”暴发户琉芷姐姐散完银子追上来,正好看见神情有些恍惚的李言蹊快要撞到一个人,急忙惊呼出来。然而,李言蹊还是撞了上去,然后被抱了个满怀,“这么着急着投怀送抱,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男子身上独有的气息和似有若无的杜若的香味将李言蹊环绕在内,听到熟悉的嗓音,李言蹊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惊喜的抬起头,笑道:“逐青,你怎么来了?” 逐青一身深蓝色的衣裳,寻常人若是身着这个颜色,难免会让人觉得沉闷,而逐青面容俊逸,身材挺拔,自身的气质将衣裳带来的沉闷压了下去,反而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是另一种不同风格的儒雅。逐青放开李言蹊,抬手摸了摸李言蹊的头,又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这才笑道:“一年不见,你倒是又长高了不少。”听到李言蹊身后琉芷咋咋呼呼的声音,也含笑与琉芷打招呼,道:“琉芷姑娘,好久不见。” 琉芷此时也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冲逐青招了招手,乐呵呵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大忙人怎么有空来京都了?” 逐青笑了笑,对李言蹊道:“今日天气不错,和我一起走走?” 久别重逢,李言蹊哪有不允的道理,遂点头答应了。两人并肩而行,琉芷熟门熟路的走在前边,边走边与逐青介绍京都的布局与人文风貌,好像她是从小就在这儿长大的一样。 逐青此行,并不是特意来长安看望李言蹊,只因江湖上最近新崛起了一个组织,原本倒是无足轻重,不值得他关注。但最近顺州c银州c甘州c顾城等好些地方接连出现人命,死的都是十几岁至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被发现时一身的血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干了,整个尸体苍白干瘪,如同人干。 逐青楼人脉广,消息来源快,很快就查到这件事和这个新崛起的组织很有些联系。逐青原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但顺州的一家大户人家失了女儿,再找到之时便是前边所述的模样。这户人家,在顺州很有些势力家底也不错,因死去的乃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她的父母悲愤之余,便想到了由逐青统领的逐青楼,愿意倾家荡产,只愿逐青楼找到这伙丧心病狂之人,为他们报仇。 逐青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也并非大奸大恶毫无人情之人,更何况这户人家的家产倒也是一笔客观的数目,用来继续壮大逐青楼也不错。所以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逐青便接了这一单,此行正是要前往顺州一带,路过京都,便来看一看李言蹊。 逐青楼也并没有太悠久的历史,在大靖朝的土地上从最开始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也不过用了十来年的时间。官宦世家可能并不曾听说过,但只要曾行走江湖,就没有人不知道逐青楼。逐青楼行事向来没有准则,一切似乎都是全凭心意,想一出是一出,行事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底线,张扬放肆,也因此得罪过几家武林世家。这几家武林世家曾经联合起来,想将逐青楼掐死在萌芽状态!只可惜他们的指甲不尖利,最后却被逐青楼拔了牙,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手,从此便没人敢轻易动逐青楼,逐青楼也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等老一辈的武林人缓过神来的时候,逐青楼已经发展壮大到能与他们匹敌,但近年来逐青楼收敛了不少,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相安无事。 逐青楼开门做生意,黑白两道都有涉猎,因此年轻女子被杀一事,官府无能为力,受害之人请逐青楼帮忙,官府也没说什么,甚至某些方面还提供了帮助。 逐青将年轻女子被杀一事挑挑拣拣当做闲话讲给李言蹊听,李言蹊全程沉默,神色难辨,等逐青说完了,才缓缓开口道:“这个烈火堂发展如此迅速,恐怕背后也有人支持,我让观星帮你查一查。至于年轻女子的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一) 她垂眸沉吟片刻,“以前听师父提起过,有这么一门功法可以用女子的鲜血提炼丹药,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的功效。只因这门功法十分阴狠有损阴德,早在几十年前就被武林给禁了,现在早已失传。这个烈火堂,倒是有些意思。”她抬起头来看着逐青,叮嘱道:“对方实力如何尚且不知,你行事千万小心。” 逐青笑了笑,又摸了摸李言蹊的头顶,叹气,“好歹我也是逐青楼楼主,比你大了十几岁,怎么每回你一说话,倒觉得你把我当小孩子了呢?阿言,咱们俩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啊?”又可劲儿的揉了揉李言蹊的头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放心,我惜命得很,打不过就跑嘛,大不了到时候来求一求你,请你高抬贵手帮帮忙。” 李言蹊一脸愤愤的捂着自己被揉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哼了一声,“我没空!”此时倒是久违的带了些她这个年龄原本该有的孩子气。 逐青也并不在意,原本就是逗一逗她而已,等李言蹊气够了,面色恢复如常后,才正色道:“我此行虽然看似凶险,但与你要筹谋的相比,还是轻巧一些。阿言,你这边,一切可还顺利?” 李言蹊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也才刚开始,我小心筹谋了这么多年,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把柄都握在了手里,虽然有些风险,但无关痛痒,只是时间罢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她要算计的那些人,无非就是李婉心韩侧妃,淑妃,淑妃她儿子四皇子,四皇子他外祖父右丞相孙德与,九皇子他舅舅骠骑大将军朱俊,以及嘉宁帝,而已。 李言蹊虽为安亲王嫡长女,身份尊贵,而她要算计要报仇的那些人,又何尝不是位高权重? 她既然已经选择了,就没有退路,她也不不会退却哪怕一步!因她只要退了,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会将她,将她一族人都啃噬殆尽。 又与逐青说了一会儿的话,眼看着王府所在的东街就在不远处,李言蹊便停下脚步与逐青告别,倒是一点也没有考虑过让逐青进府坐一坐,逐青也不在意,毕竟这并不影响他们的交情。 李言蹊目送逐青离开之后,再次与琉芷踏上回府的路,因赵正卓带来的坏心情也因重遇故人而消散,此时她倒是想起来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在客栈的时候,咱们旁边可是住了人?”得到琉芷肯定的回答后,头疼的伸手抚了抚额头。 太阳升起又落下,东,迎之以朝霞,西,送之以晴空,东西流转。几轮,便是几天。 几天之后,乃是八月十九,安亲王四十寿辰。 中间几天,倒是发生了些不大不小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事,乃是十二一身在梨花谷做弟子时的装束,正正经经的递了帖子,得了安亲王的准许后,每天早上不辞辛苦从上将军府赶来王府,给李言蹊行礼问安。 再就是六皇子周智协同二皇子周靖,带着贤妃娘娘的信物,要来王府看望明昭郡主,被安亲王言笑晏晏却又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说是李言蹊车马劳顿需要休息,等时机成熟安亲王自然会昭告天下,让天下众人得见李言蹊的“盛世容颜”。 还有件更小的小事,桃粉色那位姑娘,乃是御史中丞齐大人家的幺女齐月秀,她也真是祸不单行,中秋那天在宫里崴了脚,第二天还传来消息说是她家外祖父病重,跟着她母亲回老家侍奉老人去了。所以安亲王寿辰这样的大事,她竟然没机会前去见识一二,真是祸不单行的好运气! 李言蹊委婉的向安亲王表达了她想要与京都各家小姐结交一二的想法,安亲王便广下请帖,请五品以上各世家官员家的小姐都来赴宴。 八月十九。 天刚亮,王府门口的侍卫们开始换班,守了一天王府的侍卫打着呵欠与换班的侍卫们点了点头,一起将王府紧闭的大门打开。不过一刻钟之后,就有官员的家眷带着厚礼先一步要来给安亲王贺寿,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早有机灵的一溜小跑跑进府去禀告管家,另有侍卫礼仪周到的让官员的家眷稍候片刻,那位十分积极的夫人倒也不见怪,乐呵呵的领着自家闺女儿子站在门口,耐心的等着。 等管家带着几个管事亲自迎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三三两两候了几位大人家的夫人,她们正小声的交流着自家老爷为安亲王四十寿辰备下的贺礼以及自己为郡主准备的见面礼。 安亲王府热闹而不平凡的一天,便从这一刻开始。 然而,此时的热闹,和李言蹊没有半点关系。她躲在她的梨香院里,面前长桌上放了一张七弦琴,懂琴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再普通不过的琴了,正是当初在陆城之时随手买的。 李言蹊用她并不十分高绝的水平,自得其乐的在书房里抚了半天的琴,琉芷今天并没有随身伺候在她身边,大约是因为晓得她一抚琴就短时间停不下来的原因吧,毕竟琉芷是一个吃与武力并存的忠仆,但这样的忠仆并不代表她就有与李言蹊同等水平的耐心和鉴赏能力,以琉芷今早上听李言蹊抚琴的琴声来看,那琴声,的确不能用优美来形容,大约能形容的只有“魔音灌耳” 忠仆琉芷溜了,另有忠仆琉璃带着琉夏和琉月,顶着一副欲言又止生无可恋的神情,坚挺的为李言蹊端茶送水。 夕阳西下,李言蹊终于高抬贵手绕过了三人的耳朵,抬手揉了揉略显酸痛的脖子,对琉璃道:“先把琴收起吧,去找琉芷,让她到花园里找我。”又扭头对琉月琉夏道:“你们两人和我先去花园逛逛。”琉璃自点头去小厨房找琉芷了,琉月伺候李言蹊换了身浅绿色的襦裙,琉夏则为她拿了件披风,三人这才缓缓往花园而去,低调得没什么存在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二) 花园。 喧闹了一天的王府即将迎来今天最重要的时刻,花园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成群,她们小声的讨论着,今年安亲王大寿,嘉宁帝定然会御驾亲临,并且为安亲王送上贺礼,只是不知道这份礼会多珍贵。凉亭里,有几人热烈而小心的讨论着安亲王的闺女。 正巧其中有几人正是中秋宫宴时讨论的最热烈的那几位碧蓝色淡紫色鹅黄色水绿色,她们虽然宫宴上出了丑本不宜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但耐不住安亲王一张请帖,将这些官家小姐们全部请了来。毕竟李言蹊初回京都,想要多多与她们这些小姐们交流接触。 此时凉亭下围坐了十几个青年男女,他们都对王府的郡主十分好奇,听说今天安亲王会为大家引荐郡主,终于,大靖这位尊贵非凡的郡主就要站在高台,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不知道你们听到没有。”吏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吴含玉,也就是中秋宴那天碧蓝色跳脱衣舞的那位姑娘,神神秘秘的伸手指了指王府西北角,“我白天的时候让小丫环带我在王府里转一转,走到那儿,嗯,叫梨香院,小丫环说那是郡主住的地方,不让靠近。那时似乎有琴音传出来,大约是郡主在抚琴。”她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却是一派向往羡慕的语气“真是犹如天籁。”说完,冲鹅黄色霜儿小姐c淡紫色琢香小姐c水绿色茵茵小姐使了个眼色,三人接受到她的眼神示意,微微点了点头,急忙附和,说她们都听到了,郡主的琴音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悦耳。 众人纷纷表示好奇,并委婉的表达了他们对李言蹊以及李言蹊的琴技的向往。 吴含玉得意的看了几人一眼,再接再厉继续道:“只有我这么说,各位公子小姐大约是不信的,要是能让郡主为王爷抚琴一曲,那咱们也算是有福了。”她自从中秋宴过后倒是多了个心眼,知道凡事不能强出头,借刀杀人总比自己动手来得干净。此时,她就是在煽动众人了。 “这有何难!”正当众人都不愿当出头鸟难得的保持沉默的时候,一道清丽且不屑的声音传入耳帘,吴含玉当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去,见乃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纱衣,如雪的肌肤透亮在夕阳余晖下散发淡淡光华;漆黑的头发盘成复杂的发髻,上面纷繁的插满了各色泛着光华的名贵步摇珠钗,面上覆着白纱,若隐若现可见一张脸小巧而精致,身上缠着黄丝带,显得十分妖艳迷人,让人生出一种不可亲近之心。 来人正是同样出了丑想要在今天一雪前耻并且精心打扮过的李婉心。她带着羽萍羽薇二人来逛花园,原本想要缓解一下略显紧张的心情,不妨正好听到吴含玉几人的对话,当即计上心头,便开口接了话。若是平时,以她一贯高傲的作风,她是不屑于与这些姑娘公子们说话的。众人哪有不认识李婉心的,都急忙起身给她行礼,她带着一丝高傲的微笑点头受了,这才在别人让出来的石桌前坐下,笑道:“各位哥哥姐姐快请坐,婉儿年纪比你们小,可不敢让你们站着。”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打量吴含玉,认出来她就是那天在她弹琴时跳舞抢她风头的姑娘也没有立即发作,而是笑得更加甜美,“这位姐姐,你真是好福气,我郡主姐姐回王府这么些天,连我都不曾听到过她抚琴,今天居然被你听到了。”她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继续言笑晏晏道:“想必长姐也是想要今天为父王贺寿之时弹奏,但长姐向来面浅,恐怕不太好意思在众人面前献艺,届时还需各位哥哥姐姐帮一帮婉儿和长姐,长姐心善,想必一定不会拒绝。”李言蹊的琴艺是个什么水准,她心里清楚得很,母妃花了几年时间,在老王妃和王妃为李言蹊准备的人里面安插了一个心腹,正是这个心腹传回消息说李言蹊在抚琴,她特意跑去听了听,所以今天就算没有遇到吴含玉等人,她也会提出让李言蹊抚琴。 而她的这番话,也无疑是合了吴含玉等人的心意,她们哪有不允的道理。当即一拍即合。 几人有了共同的目的,就又聊得更开心也更加投契。李婉心觉得吴含玉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两人说话都比较隐晦,但她们都从彼此的话语里听出了真正的含义,不由得相视一笑。李婉心也就将中秋晏上那点事放下了,觉得吴含玉和她一样,只是运气不好,并不是诚心和她作对。有一个想要对付李言蹊的盟友,她觉得很不错,所以亲切的拉着吴含玉的手,笑道:“吴姐姐,我与你真是相见恨晚,以后有时间,你记得多来王府找我玩。” 吴含玉受宠若惊,没想到今天第一次来王府竟然就得了王府二小姐的青眼,实在是鸿运当头,她也急忙回握住李婉心的手,笑得十分亲切,“婉妹妹貌若天仙,聪慧大方,我也很喜欢你呢。” 凉亭后有一抹绿影颤了颤,吴含玉眼尖的看见了,乃是一绿衣的姑娘,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松松的簪了一只碧玉簪,点缀上几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再没有别的饰物。她背对着她们坐着,看不见容貌,因她衣着饰物简单,吴含玉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当是哪位大人家的不受宠的小姐,并没有放在心上。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有说有笑,言语间都是对明昭郡主的诸多猜测。 宴席设在王府思危殿,乃是安亲王府待客设宴的正殿,也是安亲王曾经的寝殿,王妃离去后,安亲王怕睹物思人,已搬离此处另居。 华灯初上,王府的侍女们几乎集体出动,其繁忙程度赶超中秋宫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三) 花园里的公子小姐们得了自家父母的招呼,都起身往思危殿而去,不过一刻钟,整个花园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秋蝉的叫声和偶尔树端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 那抹绿色,终于动了动脖子,轻声道:“走吧。” 思危殿。 安亲王和老王爷尚未出席,众人都忐忑而期待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直到管家浑厚而悠长的声音传来,“老王爷c王爷到” 大家纷纷起身,有官职诰命在身的弯腰行礼,没有官职的公子小姐们纷纷跪地,声音洪亮整齐,回荡在空阔的大殿中,“恭迎老王爷,恭迎王爷。” 安亲王扶着老王爷缓缓从殿后侧门走了出来,两人皆是一身家常的便衣,身后跟着韩侧妃杨侧妃,以及二老爷c二夫人,三夫人,和王府几房的公子小姐们。 老王爷坐下,亲和的抬了抬手让众人起身,这才指着位置对他的儿女们道:“都坐下吧。”又对殿下的众人道:“你们也坐,不用拘礼。”再抬手指了指李谨言,道:“今天你父亲大寿,谨言你要替你父亲好好招呼各位大人。” 李谨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答应了,垂手站在安亲王身侧,安亲王看了老王爷一眼,端起面前酒杯,笑道:“今日本王寿宴,承蒙各位同僚看重前来为本王祝寿,这份心意,本王谢过各位。本王敬大家,还请各位满饮杯中酒。”大家彼此说些祝寿的吉利话,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安亲王与李谨言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李谨言点头后离开他身边,走到台阶下招呼起沛国公c荣国公c长庆侯c忠勇侯c忠义侯家的世子以及几位公子。二夫人神色古怪的抬头看了一眼安亲王,不动声色的瞪了一眼对面的二老爷,又扭头看一眼坐在二老爷身后的李旭,皱了皱眉头。 安亲王喝了几杯酒,嘱咐韩侧妃和杨侧妃照顾好各位夫人小姐,侧身与老王爷低低说了几句话,老王爷点头之后,安亲王便冲管家招了招手,管家得了吩咐后自离去了。 众人见管家离开,眼睛都亮了亮,带了些期待的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知道这是安亲王要让明昭郡主出来了。 李婉心偷偷的往殿门处看了一眼,吴含玉很准确的接收到她眼里的讯息,点了点头。 不出众人所料,管家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在安亲王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放下手里的银筷酒杯,兴致勃勃的看向侧门,果然听安亲王咳嗽了一声,道:“各位大人都知道,本王的长女前些天已经回府,只因蹊儿从小体弱又车马劳顿,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所以一直不曾为大家引荐。恰逢本王今日寿辰,蹊儿的病也有了起色,若再不让各位见一见本王的郡主,恐怕各位要埋怨本王藏着掖着了。”众人急忙答不敢,安亲王又笑呵呵的冲管家招了招手,道:“让郡主进来吧。” 管家出去果然将李言蹊带了进来,打扮得简简单单,不施粉黛。然而,即将要站在高台,揭开她神秘面纱的郡主她,脸上覆了白色的面纱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睛澄澈水润,眨眼之间的形态很有几分当年安亲王妃的神韵,一步一行之间,如步步生莲,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势。在座众人,不由自主的都站了起来,他们当中,为官的几乎都能算李言蹊的长辈,且浸淫宦海数十年的他们,本身就带着寻常人没有的气势,此时与平平静静款步而来的李言蹊一比,他们身上那份凌厉的气势瞬间当然无存,隐隐的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李言蹊已走至大殿正中,对着台阶下众人浅淡一笑,刚才行走之间带出来的气势与压迫瞬间泯灭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恬静,仿佛那些压迫感只是大家的错觉而已。他们也是这么以为的,原本刚生出来的几分敬畏消失得干干净净,带了几分审视将李言蹊看着。 李言蹊不急不缓的冲着众人略略弯了弯腰,稍稍低了低头,“言蹊见过各位大人,各位夫人。”这便算是她的礼数了。 众人也不怪罪,纷纷回礼,因她本身身份贵重,这样拜一拜也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 安亲王抬了抬手,让大家重新坐下,父辈们倒是恢复了之前的交流,彼此说着官场话。年轻的男子姑娘们显然没有他们的父母沉得住气,见千呼万唤好不容易才出来的郡主,居然还戴了面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杨侧妃咳嗽了一声打断他们,笑道:“蹊儿大病初愈,大夫说见不得风,今日又是王爷寿辰,蹊儿只好如此。各位公子小姐,还请不要见怪。”这原本是为李言蹊解围的话,心思单纯的笑一笑也就罢了,听在有心人心里就变了味道,认定了李言蹊因貌丑无颜不敢见人。更细心一些的,已经将目光投向韩侧妃身后的李婉心身上,她面上也覆了白纱,莫不是也得了病? 李婉心自然是没生病的,毕竟有句俗话叫做“祸害遗千年”,她只是因为李言蹊的那几巴掌见面礼,脸上还有些红肿没消退干净而已。 吴含玉看了李言蹊一会儿,身子突然一抖,惊恐的看向李婉心,因她发现,亭亭站在大殿台阶之上安亲王身侧的明昭郡主,一袭衣衫以及头上的碧玉簪,还有那几朵小花,都和在花园里时的那个背影所吻合。所以,她与李婉心合谋的事,郡主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不禁有些后背发凉,又暗自庆幸,幸好她与李婉心当时说得隐晦,不然后果真不是她能担得起的。 吴含玉身边的茵茵小姐注意到她的不寻常,小声问道:“含玉姐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吴含玉这才恍然回神,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没看到郡主的容貌有些遗憾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四) 茵茵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道:“只是看郡主仅仅这样寻常的打扮,就让人如沐春风,恐怕郡主的容貌真的不在二小姐之下,之前竟是我们狭隘了。”吴含玉不屑道:“要真是貌美姿容绝色,又怎会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遮掩容貌?这可是能一举扬名天下的好机会!”茵茵叹了声气,不与她多分辨,因她突然聪明的觉得,明昭郡主根本不需要这样所谓的扬名立万的机会,因为明昭郡主本身早就已经天下闻名了。她差的,不过也就仅仅是不知容貌而已。 李言蹊并没有下台阶与韩侧妃她们一同坐在女席,安亲王在他身边为李言蹊专门设了座,也以此警示所有人他对李言蹊的看重。她专心致志的吃着面前的菜肴,时不时与安亲王说上一两句话,再偶尔分神看一眼大殿正中的歌舞,觉得简直是无聊至极。 正当她无聊得要泣血之时,李婉心终于坐不住了,她从座位上站起,先恭恭敬敬的向老王爷和安亲王行了礼,清了清嗓子道:“父王,婉儿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又笑道:“婉儿想为父王抚琴一曲为父王祝寿,”又为难的看向李言蹊,道:“听闻姐姐琴艺精湛,婉儿想请姐姐与婉儿同奏,还请姐姐给婉儿这个机会向姐姐学习。” 李言蹊一点也不想给她机会,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诚恳道:“二妹你大约听错了,我只是略懂琴艺,不及二妹你琴艺高绝。”又看向安亲王,甚至都没放下手里的银筷,厚脸皮道:“阿爹,蹊儿技艺粗鄙,不宜当众出丑,免得乱了各位大人夫人的雅兴。” “姐姐这话谦虚了,婉儿知道姐姐琴艺精湛才敢妄言想与姐姐合奏,姐姐却推说自己不通琴艺,难道是看不上婉儿不屑与婉儿同奏吗?”李婉心揉了揉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委屈的将李言蹊看着,仿佛李言蹊不答应就是在欺负她一样。 “是呢。”吴含玉找准机会站起来,笑道:“郡主乃是我等女子的表率,我们初次见到郡主,都对郡主很是憧憬呢。郡主不妨赏脸,让我们也长长见识。”见李言蹊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咬了咬牙齿继续道:“郡主不愿,难道真如二小姐所言,是看不上我们大家吗?”她这话一出,就将在场的所有人都代表了,李言蹊抬了抬眼眸,慢吞吞的将银筷放下,为难的看着安亲王,道:“可是,阿爹,师父说蹊儿的琴艺实在是粗陋不堪不宜见人。二妹和这位小姐蹊儿很为难。”索性将球踢给安亲王,“阿爹,您真的想听蹊儿弹奏吗?” 安亲王询问的看着李言蹊:“你师父真是这么说的?”李言蹊真诚的点头,安亲王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替她回绝李婉心,管家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用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王爷,陛下和几位殿下到了。” 这就算为李言蹊解了围,大家纷纷起身迎了出去,吴含玉失望的看了李婉心一眼,得到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经过吴含玉的身边时,小声道:“你放心,陛下来了,她更推脱不了。” 又是一番繁乱的见礼,礼毕,老王爷亲自迎着嘉宁帝坐在了上座,安亲王移坐李言蹊的位置,李言蹊则很有眼力的坐到了韩侧妃杨侧妃身边。 嘉宁帝眯着眼睛看了李言蹊一会儿,笑着招了招手道:“朕也和老王叔一样唤你蹊儿吧,蹊儿上前,让朕好好看看。”李言蹊依言走至大殿正中,礼仪周全的行了礼,嘉宁帝连连点头,赞赏道:“很有些你母妃当年的神韵,病可是大好了?看这样子未免单薄了些。”又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打扮得也太素净了,哪里像是个郡主的模样,若是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户人家的闺女呢。” 李言蹊行礼笑道:“蹊儿从小山野之间长大,一向不怎么注重仪容,今日原本只是家宴便随意了些,却没想到陛下御驾亲临,反倒让陛下见笑。”又稍稍扭头看向安亲王和老王爷,吐了吐舌头,“让父亲和祖父丢脸了。” 嘉宁帝闻言大笑,指着她对安亲王道:“这就是在怪朕不请自来了。”李言蹊垂眸,声音诚惶诚恐,“蹊儿不敢。”说着就要跪下,嘉宁帝急忙摆手,“别动不动就跪,显得朕这个长辈不近人情似得。”又打量了她的发髻几眼,道:“朕前几天赐给你的那套红玉髓的首饰,朕瞧着倒和你很配,怎么不知道拿来装点自己?” 李婉心握了握拳头,那套红玉髓的首饰嘉宁帝赐给李言蹊也就罢了,偏偏如此偏心,只给她一人赐了礼,居然还让韩侧妃代为接旨,还要送到她院子,真是欺人太甚! 而李言蹊继续垂眸,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忐忑,“那套首饰蹊儿很喜欢,可那些饰物都是凤饰,蹊儿不敢逾越,不能用。”大靖朝的规矩,但凡龙凤饰物,只有帝后可用,其他人用了,便是大不敬,有觊觎帝位c后位之嫌。罪名可大可小,单看掌权者心情。 嘉宁帝闻言反倒愣了愣,那套红玉髓的首饰乃是大夏皇室去年送来的礼,他并没有注意过是否是龙凤饰物,此时李言蹊两句话,让他想起了先帝在世时敕封李言蹊为郡主时候的话,随即摆摆手道:“蹊儿不说朕倒还忘了,先帝在世时,曾特许你及笄之后可着凤饰,这倒是不冲突,那套首饰你喜欢最好,该戴就戴,以后也不用刻意回避。”这就是莫大的恩赐了,除了皇后之外独一分的尊荣,不少小姐都满含艳羡的看着李言蹊,觉得真是同人不同命,李言蹊运气真是太好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投的胎。 除了恩赐之外,另有更深一层的含义,似乎是在暗示李言蹊乃是未来的皇后,但嘉宁帝心思深沉,具体用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五) 李婉心垂下眼眸,遮住眼中嫉恨之色。 “谢陛下。”李言蹊大大方方的受了嘉宁帝的这个示好,毕竟如今很多事她还需要嘉宁帝帮帮忙,保持一个良好的印象倒是不错。 嘉宁帝又道:“朕与你父王情同手足,”指了指跟着他前来贺寿的几个儿子与女儿,“他们也算是你的兄弟姐妹,来,你们都互相认识认识。” 嘉宁帝一边说,一边指着他的儿女们一一给李言蹊认识,大皇子c二皇子c三皇子c六皇子以及七皇子李言蹊都曾见过,今日来的还有淑妃所出的四皇子,他礼节性的冲李言蹊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目光却越过李言蹊落在了她身后的李婉心身上。带着一些探究与疼惜的将李婉心看着,看来像是对李婉心上心得很,据说淑妃也很是喜欢她,这一对母子的眼光倒是很一致的——独特。 大公主与二公主已经下降,今日来了三公主周清,四公主周韵以及六公主周慧,因五公主生母罗美人出生贫寒,且五公主性子怯懦不受嘉宁帝喜爱,所以今天并没有得嘉宁帝的准许随侍御驾。 大皇子周礼看着李言蹊,关切道:“今日初见郡主,郡主却以白纱覆面,可是身子还未曾大好?”众人早已各自归坐,听闻周礼问话,李言蹊不得不再次起身以示礼节,笑道:“有劳殿下挂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微微皱眉看了仔仔细细打量了周礼一眼,踟躇道:“我看着殿下眼熟得很,不知是否在什么地方见过?” 一般人若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别人自然会以为说这话的人对听这话的人有些不寻常的好感在里头,但李言蹊露在外边的眉眼实实在在就是一副不解的的求知模样,实在让旁人生不出别的什么心思去曲解她话语里的意思。知道李言蹊与周礼实际上真的见过的周靖就更是生不出旁的心思,他只是突然警觉的向四周看了看,本能的觉得今天虽然是安亲王的好日子,可却十有八九不是他们这些外人的好日子他绷直了身子,将李言蹊看着,直觉告诉他,要是今天真出什么事,定然和那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李狐狸脱不开干系。 自顾的喝了一杯酒,借着酒劲告诉他自己,他只要收拾收拾心情,以看热闹的态度对待就好,李狐狸嘛,虽然狡猾了些,但这并不影响他喜欢她。谁教他眼光独到呢。 周礼也在打量李言蹊,他从进门见到李言蹊的那一刻也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也不好开口让李言蹊将面纱揭下来让他仔仔细细好好辨别,毕竟对着一个大病初愈不能见风的姑娘家,且还是一个有权有势有王爷撑腰的身为郡主的姑娘家,这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与运气。迟疑片刻,笑道,“大约本宫长得像父皇,才得了郡主的眼缘吧。”这话说得巧妙,嘉宁帝闻言笑了笑,骂了周靖一句“油嘴滑舌”。 李言蹊也没有打算追究到底,笑一笑也就罢了,只是眉眼之间还是有些苦恼的神色。 周靖见气氛正好,也见不得李言蹊一副苦恼的神色,端着酒杯起身走到李言蹊桌前,扬了扬酒杯,“今日得见郡主,乃是我之大幸,薄酒一杯敬郡主,欢迎郡主回京,还请郡主莫要推辞。”自李言蹊回王府,除去中秋宫宴那天见到了不是李言蹊长相的李言蹊,这还是他这些天以来第一次见到她,和她说上话,虽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可能会吃一个闭门羹,但少不得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安亲王和嘉宁帝都在,她总不可能太拂了他的脸面,总要意思意思与他喝上一杯。 但李言蹊的心思哪里是他能猜测得准的,她只是抬头看了周靖一会儿,眉头比刚才皱得更厉害,“殿下,可曾外出学艺过?我曾有个师侄,看面相竟与殿下有八分相似。”此话一出,倒是激起了不小的波浪,嘉宁帝尤其感兴趣,“竟然还有这等事,蹊儿不妨说来听听。你这师侄,现今在何处,可否引来让大家看看,是否真和靖儿相像。” 李言蹊遗憾的摇了摇头,诚恳道:“要让陛下和各位大人失望了,我这师侄资质不佳愚钝不堪,却又不思上进不学无术,早些时候又犯了大错,已经被逐出师门,现今不知所踪了。” 众人又是一片唏嘘之声,四公主周韵小声的对周智道:“七哥,话虽这么说,可郡主姐姐的那个师侄能长得像二哥,也已经是他的福气了。”又凑过去与周智咬耳朵道:“二哥经常外出,还招惹了不少仇家,我听母妃说从小到大二哥遇到的刺杀次数已经数不胜数了,要是能找到郡主姐姐所说的那位师侄,让他来给二哥当个替身也不错。”周智压根儿没听进去周韵在说些什么,敷衍的嗯了一声,目光却定定的落在李言蹊面上,他也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李言蹊。 差一点要自己给自己当替身的周靖,端着酒杯站在李言蹊面前,十分无奈,在盘算着他是该说一声“好巧”然后默默的回自己的座位,还是说一声“好巧,既有如此缘分更应该喝一杯”之时,李言蹊已经端起面前的茶杯站了起来,主动与他碰了碰杯,笑道:“师门规矩不能饮酒,我便以茶代酒,多谢殿下好意。” 周靖眉梢眼角都是笑,李狐狸果然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今天的不按常理却让他尤其欣喜,“好说好说。”仰头将酒喝尽,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妨再接再厉,又笑道:“郡主大约还对长安城不太熟悉,我正好无事,郡主若是不弃,我愿意为郡主当个向导。” 李言蹊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微微抬头看向周靖,似乎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片刻后还是说道:“不知殿下可认识李诚?”周靖愣了一瞬,本能的点了点头,问:“怎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六) 李言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对面男席看了过去,准确的找到十二,指着十二对周靖,也是对所有人道:“殿下大约不知道,意叔叔家的公子,嗯,就是你认识的李诚,其实才是我正经的师侄。”她停了一停,口齿清晰道:“十二,嗯,我叫他十二,十二也对长安熟悉得很,殿下身份尊贵,言蹊不敢劳您大驾。” 被点名的十二,难得的很上道的站起来,转换方向,对着李言蹊拱手垂拜,“十二谨遵师叔之令。” 李师叔很满意,连连点头;周靖噎了噎,看一眼李言蹊又看一眼十二,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听李言蹊道:“不过陛下说了,言蹊需和几位殿下多多接触,殿下如不介意,咱们倒是可以一同出游。” 李言蹊一番话,全了周靖和周靖他爹的面子,不至于一开始就把关系搞得很僵也不会让别人误以为她和周靖有些什么,这是对她自己同时也是对周靖的一种保护。否则,若是别人以为安亲王府的郡主,和嘉宁帝的嫡皇子之间有什么,那还真是目前两人的无妄之灾。 “从来没见过二哥这样吃瘪的模样。”周周韵得很神奇,小声的与周智继续交头接耳,“郡主姐姐真是不同寻常,简直太厉害了。”一副对李言蹊十分崇拜的模样,眼睛亮晶晶的。 “咳咳”,嘉宁帝的咳嗽是时候的打断了众人的交谈声,笑道:“朕来之前,远远就听到你们十分热闹,可是在聊什么高兴的事?” 安亲王正要说话,不妨被李婉心抢先答道:“回陛下的话,婉儿与长姐正在说,要一起合奏为父王祝寿呢。” “陛下。”安亲王站起来刚要说话,被嘉宁帝的大笑声打断,“好,好,你生了一对好女儿。朕向来只知婉儿琴艺不俗,不想蹊儿也精于此道,朕今日真是有耳福。让下人备琴。” 嘉宁帝此话一出,李言蹊再推辞便是抗旨不尊,吴含玉悄悄的看了李婉心一眼,觉得她真是聪慧,竟然想到让陛下开口。 李言蹊站起身与李婉心一起行礼答是,又道:“回陛下的话,蹊儿自小在山野长大,只怕要让陛下失望了。”见嘉宁帝一副不赞同的神色,继续说道:“蹊儿听说咱们长安长大的人都有些看不上山野之中的人。我还听说我这个跑江湖的人,粗鄙不堪,貌丑无颜,皮肤粗糙长满疙瘩,不知琴棋书画诗文舞,没有规矩礼仪不学无术;听说大家还替我的姻缘担心,替我未来的夫婿不值呢,毕竟我只是个虚有其表,哦,连表都没有的靠着父亲的庇荫才得了郡主位的跑江湖的。”她说绕口令一般的说完,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发音,还若有似无似笑非笑的向着吴含玉她们几人的方向看了看,“陛下”,她指了指自己的面纱,继续无奈道:“其实蹊儿不是大病初愈见不得风,蹊儿是貌丑无颜不敢见人才覆的面纱,蹊儿的琴声也上不得大雅之堂,师父常说蹊儿的琴音犹如魔音灌耳绕梁九日不绝,有‘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能耐,蹊儿实在不敢献丑,荼毒陛下的身心。” 她向吴含玉几人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几个人都心虚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尽量减少存在感。李言蹊刚才的那番话她们最熟悉不过了,那都是她们那日在皇宫里编排李言蹊的话,当时除了她们几人没有别人在场,齐月秀因为伤了脚又赶上她外祖父生病,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她是没有机会向郡主告状的。那么,将这些话告诉郡主的,就只有她们几人中的一人!她们防备的互相看了看,却不能从彼此面上看出什么端倪来,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又缩了缩身子,知道李言蹊既然晓得了这些话,自然也晓得是谁说的这些话,她们还奇怪安亲王怎会广下请帖让父亲带她们出席,原来竟是要替郡主出这口气。她们绝望的垂下头去,要是父亲的官运因她们而受损,她们只怕会从此被家族遗弃,最后落得个冷淡收场。 这边吴含玉几人内心一边受着煎熬,一边猜测是谁出卖了自己,越想越觉得谁都有可能,不自主的将其余的几人都恨上了。另一边,嘉宁帝听李言蹊说完,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蹊儿都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这些胡话,若是真有此事,诋毁郡主可是重罪,朕自会为你做主。” 李言蹊无奈的偏了偏头,“自然是有人悄悄告诉蹊儿的。”这句话,更是坚定了吴含玉等人的猜测。 嘉宁帝摆摆手,指着下人们已经搬来的琴,道:“别再找借口了,纵使真的如魔音灌耳,那也有你父王和朕的文武百官一起受着。” 李言蹊不好再推辞,最后为难的点头同意了,李婉心高兴的上前一把挽住李言蹊的手臂,亲切道:“姐姐,婉儿早就听说你琴艺不俗,婉儿怕待会儿跟不上姐姐,姐姐你千万要等等婉儿。” 李言蹊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她的手,和蔼道:“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会的。”两人联袂走至大殿正中,皆是窈窕身材白纱覆面,倒是另一种风情。分开而坐,李婉心问道:“姐姐要弹什么?婉儿相合便是。” 李言蹊也不言明,点了点头,调了调琴弦,皱眉,道:“这琴” 李婉心一颗心立即吊到了嗓子眼儿,强压下心里头的紧张,故作镇定的问道:“姐姐,琴怎么了?我听丫环说,这就是你平时用的琴啊。”李言蹊点了点头,用力拨了拨弦,发出刺耳的声音,“嗯,的确是我的琴,今日白天才第一回用,倒不知妹妹竟然如此清楚。”李婉心的心几乎漏跳了一下,知道自己心急说漏了嘴,正要说些什么补救,就听李言蹊继续道:“不过我这琴普通,与妹妹的名琴相比,只怕会落了下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七) 李婉心舒了一口气,很体贴大方的道:“姐姐要是不嫌弃,不如婉儿与姐姐交换,姐姐便用婉儿的琴吧。” 李言蹊感激的看着她,眼里几乎要泛出泪来,将李婉心眼底的那抹紧张看得分明,最后摇头拒绝道:“我怎好夺人所好,妹妹,开始吧。”毫无预兆的拨动琴弦,指尖在琴弦上飞舞,如同一尾尾灵动的鱼儿在水中徜徉,亦如同一个个精灵在琴弦跳舞,流畅而悠扬的琴声从指尖流淌而出,带着能令人舒缓的恬静安然,缓缓的流入在场众人的心田。 李婉心原本得到的消息是李言蹊根本不会弹琴,她打的就是要李言蹊当众出丑的主意,可此时听到李言蹊的琴声就知道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李言蹊不仅会弹琴,而且还和她不分伯仲,而对于指法的熟稔她甚至于还不及李言蹊。意识到这一点后,心里难免有些着急,一着急,起势就乱了一个音,旁人听不出来,懂琴的人却一听就知,此时她已落了下风,琴声不由自主的被李言蹊引导,反而失了她自己的节奏。 李婉心勉强按下心里的焦急与慌乱,静下心来,慢慢的找回自己的节律,与李言蹊的琴声彼此相合,倒也的确是一出精彩绝伦的表演。慢慢的找回信心,眼角的余光瞥向李言蹊的琴,等着琴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想象着李言蹊被众人嘲笑的模样,不由得笑意弥漫在嘴角眉梢。 李言蹊食指拨动琴弦,抬起手来的时候幅度比刚才大了那么一丢丢,琴声戛然而止。 她无措的停下来,看向李婉心,“妹妹?” 李婉心无措的看着面前断了的琴弦,双手几乎在发抖,她不敢相信,她居然再次当着嘉宁帝各位皇子公主c天下百官以及各家公子小姐的面,将琴弦拨断了!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断弦的应该是李言蹊才对,她明明让人对李言蹊的琴做了手脚,而自己的琴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并没有问题,为什么李言蹊的琴弦没断而她的断了?她明明弹得很好的,她明明一点也没有用力,琴弦为什么会断? 她的名声,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才女的名声 “这”李婉心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求助的回头去看韩侧妃,韩侧妃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依旧是一副端庄和蔼的模样,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紧紧攥成拳,指甲几乎要将手心剜出血来,“郡主,怎么回事?”她不问李婉心反而先问李言蹊,仿佛是要告诉大家李言蹊做了什么手脚似的。 李言蹊摇了摇头,一脸的无辜,“韩侧妃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将弦拨断了。”不等韩侧妃再说话,起身走至李婉心身边,蹲下,轻轻拍了拍李婉心的手臂,柔声问道:“妹妹,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将琴弦拨断了,可是有什么影响了心绪?” 韩侧妃几乎呕出一口老血来。 老王爷和嘉宁帝目光审视的落在李言蹊和李婉心身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着落在两人身上,除了靠近殿门的吴含玉等人。吴含玉看了众人一眼,和自己的嫡母悄悄说了几句话,得了吴夫人的同意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几乎没有人发现。她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还知道溜之大吉。 “是这琴!”李婉心突然站起来,差点将蹲在她身边的李言蹊撞倒在地,幸好离她们不远的六皇子周数眼疾手快,掠过众人将李言蹊扶住,才免于她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老王爷登时大怒,喝道:“李婉心!”没有多余的言语,但他眼里的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李婉心往后缩了缩身子,尽量离李言蹊远了些,才哆哆嗦嗦道:“祖父,婉儿不是故意撞到姐姐的。”又指着她的断琴控诉道:“是这琴不好,婉儿才会不小心将弦拨断的。” 刚站稳的李言蹊不动声色的拂开周数的手,对他笑着告了声谢,心里却在感叹师父英明,师父真是太英明了!琴艺不好,原来真的可以怪给琴不好! 琴真是太委屈了! “可是”李言蹊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她自己那张“破琴”,众人追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就有些明白她没有说出来的那些话。李言蹊一个“不懂琴”的人用一张普通的“破琴”弹出了美妙的琴音也没见弦断,李婉心顶着“才女”的名头尤善琴艺用一柄绝世好琴弹出与李言蹊不分伯仲的琴声,已是落了下乘,更何况还将弦拨断了。 一句琴不好,如何说得过去?况且今天可没有人跳脱衣舞让她受到惊吓,也怪不得李言蹊,毕竟所有人都看见了是她逼着李言蹊弹的琴,实在说不上是李言蹊做了什么要害她。 “罢了。”嘉宁帝也不想李婉心太过难堪,摆了摆手打圆场,笑道:“婉儿说得不错,蹊儿琴艺果然不俗,让朕大饱耳福,江冲,明个儿你亲自将皇后的独幽琴送来王府给郡主。”江公公答应了,李言蹊谢了恩,众人忙着恭喜李言蹊,一时就将李婉心的事情忘在了一边。 既然不用再继续弹琴,李言蹊与李婉心自然要各自归坐,李言蹊见李婉心还愣在原地一点反应也没有,作为长姐她就该有长姐的风范,所以冒着可能再次被李婉心撞翻在地的风险,轻轻的去拉了拉李婉心的衣袖,“妹妹,咱们回去坐。”果然被李婉心狠狠的一挥,这次她有心理准备,及时的后退了一步并没有被李婉心挥到实处,反倒是风水轮流转的被李婉心将面纱挥落。 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都是被李言蹊举世无双的容颜所倾倒的男男女女所发出的,这些男男女女之中,尤以周智的声音最是响亮,“我记起来了,你是那天在云清客栈救了那位老伯的那位姑娘!”停了停,察觉到不妥,改口道:“姐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八) 李言蹊抿嘴,时间真是刚刚好,周智果然是她自家人,认出自己的时机与方式都恰到好处,实在是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莞尔一笑,“你是?” 面上却带了些犹疑。 周智眼珠子一转,突然兴奋的越过他的兄弟们跑到李言蹊身边,将头凑到她眼前,强调道:“姐姐你不记得呐?我是小智啊,那天在云清客栈,你从婉姐姐手里救下那位老伯的时候,我和”他回头指了指大皇子c三皇子c六皇子,“当时大哥c三哥c六哥都在场呢,他们还给婉姐姐做了证的呢。”看向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三位皇子,“是吧,大哥,三哥,六哥?” 李言蹊恍然大悟,顺着周智的目光也看向三位皇子,不好意思的偏着头摸了摸耳垂,“蹊儿眼拙,竟没有认出几位殿下。”又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刚才就觉得看大殿下眼熟,原来我们早就见过。” 此时被指出来被认出来的周礼有些头疼,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件重要的事,那天在云清客栈,他似乎为了维护李婉心的名誉当着上百百姓,尤其是当着李言蹊这个当事人,睁眼说了瞎话,否定了李婉心的身份。当时就是想着不能得罪李婉心韩侧妃,间接的不能得罪整个安亲王府。可照今日情形来看,他当时的所作所为虽然维护了李婉心,却恐怕得罪了李言蹊,而李言蹊身后,以老王爷和安亲王对她的看重,他一着不慎,恐怕就会得罪除了韩侧妃李婉心之外的整个安亲王府!得不到安亲王府的支持也罢了,但要是得罪了王府,他在夺嫡这条道上,恐怕也就就此止步了。 想明白这一点,周礼惊得冷汗连连,汗水将里衣都浸湿了。但他从小在宫廷的尔虞我诈之中长大,定力自然非常人能及,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冷静下来,看清了形势,并且为自己制定好了最有利的计划。 “真是无巧不成书。”周礼上前一步,对李言蹊抱了抱拳,笑道:“原来本宫与郡主竟有这等缘分。”周扬周数此时见到李言蹊的长相,也想起了那天在云清客栈的事情,与李言蹊寒暄之时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了李婉心,惊得李婉心呡紧了嘴唇,紧张的把他们看着,生怕他们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周智见李言蹊已经想起他来了,几乎就要张开双手抱一抱李言蹊,被周靖从后头扯住了腰带上前不得,但他顾不得和周靖理论,继续兴高采烈的和李言蹊说道:“姐姐,姐姐,你那天都不曾表明身份,小智前两天还着人去客栈找过你呢,掌柜说你已经走了好久,小智还以为今后都见不到你了呢。”他停了一停,状似无意的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你并不是咱们京都人士,所以最开始并不畏惧婉姐姐,等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婉姐姐的身份怕事情闹大才悄悄走了,毕竟当时身为平民的你,打了自称是安亲王府郡主的婉姐姐嘛”周智自顾的和李言蹊叙着旧,似乎并没有察觉在场众人探究的c好奇的c惊恐的c愤怒的,以及看热闹的眼神。 有几个明显没什么定力的姑娘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她们不算聪明,可依旧从周智的一番话里听出了许多含义,七皇子的意思,郡主和二小姐似乎不合,郡主还因为什么原因当着几位皇子的面打了二小姐,而二小姐居然不曾声张可见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能说出来。冒充自己嫡姐郡主的身份就更不用提了! 她们觉得今天真是奇妙,感觉又有一场好戏能看,这真是千年等一回的运气。 “智儿,你在胡说些什么,还不快住口!”嘉宁帝最先反应过来,想在事情恶化之前制止,然而周智并没有这样的自觉,甚至于还添柴加火道:“智儿又没有胡说,那天婉姐姐带着几个侍卫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打得半死,要不是姐姐出现救了那位老伯,”咳了一声,强调道:“虽然我和大哥三哥还有六哥也可以出来阻止,但终究慢了姐姐一步。”将自己并没有打算袖手旁观的态度表明,继续道:“言归正传个,要不是姐姐及时出手,那位老伯只怕会伤得更惨!” “小智。”李言蹊冲周智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多说。 “我没有!”李婉心抓住机会大声道,“不知道七殿下为何要冤枉我,难道就因为我刚才非要与姐姐一同弹琴吗?还是你和姐姐早就商量好了要以此来中伤我?想要败坏我的名声!”她向着嘉宁帝和老王爷安亲王跪下,“陛下,祖父,父王,请你们明鉴,婉儿没有做过这件事!婉儿有什么理由要去责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倒打一耙!”周智有些气急败坏,“我今天才知道那天的是姐姐,又怎么可能提前商量好了要来害你,明明就是你心虚。大哥,三哥,你们当时不也都在场吗,你们来评评理。”他看向周礼和周扬,周礼垂着头显然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周扬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事。他冷哼了一声,又看周数,周数叹了声气,将目光落在周礼身上,毕竟那天是周礼做主开口替李婉心解了围,此时事情败露,周礼首当其冲。 而周礼此时不开口,并非是遵守对李婉心的诺言,他只是在观察,在衡量李言蹊的态度,想要根据她的态度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李婉心!”老王爷目光凌厉的看向李婉心,他就知道李婉心不是个省事的,当日就该直接将她送去庄子上,免得像今天一样当着众人的面丢人现眼,“七皇子都已经看到了,你还要狡辩吗?”显然,老王爷对李言蹊当初的话是深信不疑的,此时听了周智的指控更是坚定了他要把李婉心送去庄子上眼不见为净的主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九) “父王。”韩侧妃终于坐不住了,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殿中李婉心身边,正要和她一起跪下,“这当中定然有些什么误会,父王您” “陛下在此,哪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份?还不快回去坐下,安抚好你侄子侄女们。”老王爷并不打算给韩侧妃辩解的机会,直接将人喝退。韩侧妃的脸红红白白了一会儿,最终冲台阶上几人福了一福,转身回了座位,从李婉心身边经过时小声的交待了一句:“死也不能承认!”见李婉心点头才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走回去坐下。她以为,只要李婉心不承认,总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恨因李言蹊回来,她的太多心思都花在要如何收买她身边伺候的人身上,竟没料想到当日之事居然还有后续,这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周智趁此机会将当时客栈发生的事仔仔细细c事无巨细c生动形象的描述了一遍,因他说的言之凿凿,众人就先信了几分,再看向李婉心的目光已经含了些不屑与鄙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二小姐居然” “明明是如玉容颜,却生了一副蛇蝎心肠,真是造化弄人。” “以前一直以为二小姐乃是才女,今日一看倒也未必,反倒是郡主让人惊叹,容颜无双也就罢了,没想到琴技也是一流,偏偏还一副菩萨心肠,比伪善之人好太多” 私底下小声的交流声,大多数人听不到,李言蹊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微微勾起,她此时乃是一介妇道人家,实在不好开口说话打了老王爷的脸,她只是看了周智一眼,低头捋了捋自己的衣袖。 周智不解的看了她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扬声道:“那位老伯被婉姐姐的侍卫打得吐了血,那些血洒在老伯一身白衣之上,红艳艳的,很是瘆人呢!” “哪有,他那天穿的明明是深褐色的衣服!”李婉心立即反驳,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被诈了,急忙捂着嘴垂下了头。 “老王叔。”嘉宁帝瞪了周智一眼,阻止他再说话,“今日之事,朕听着倒像是王府的私事,今日又是秉文的大好日子,不宜因此等小事乱了寿宴的气氛。不如将此事压下,待大家都回去之后再议,也免得传扬出去对王府的名声不好。” 老王爷似乎是在考虑嘉宁帝建议的可行性,安亲王心里却冷笑了一声,道嘉宁帝开这个口的时机倒还把握得真准。文武百官都完完整整的听完了,王府该丢的脸面都丢完了,他才站出来装模作样的解这个围,王府还要因此欠他一个人情,他又顺道让韩侧妃对他更是感激忠诚,真是打的好主意! 但他嘉宁帝就当真以为他李秉文是吃糠长大,任意揉捏的么?“此事虽与臣的两个女儿有关,但毕竟也牵扯寻常百姓,若是就此按下,怕会引起百姓的不满。不如就趁今天,小女和几位殿下都在,就由陛下和父王一同将事情审清楚,也好还小女或者那位无辜受害的百姓一个公道。”一番话,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坚决又委婉的拒绝了嘉宁帝,嘉宁帝也不好多说什么,想了想最终点头答应了。 李婉心焦急的扭头去看韩侧妃,得到韩侧妃安抚的眼神后稍稍冷静了些,打定主意不管周智或者李言蹊说什么,她都要咬紧嘴巴,什么都不能承认。 “查,七皇子说的那天,哪些侍卫跟着二小姐出了门,带来回话。”老王爷向来雷厉风行,既然是让侍卫动的手,将侍卫传来问话总好过问李婉心,又道:“二小姐身边伺候的人都有谁,通通带来回话!”几人应声而去,大殿里一时之间有些安静,李言蹊摇了摇头,心道此时才派人去找这几个人,恐怕有些晚了。 周智拉李言蹊往旁边的几个空位上一坐,与一直在他身后拽着他腰带的周靖正好一左一右将李言蹊夹在中间,倒像是一种保护的姿态,深怕有谁会对她不利。他们却是忘了,首先李言蹊是有武功傍身的,其次,这是在安亲王府的思危殿,算是李言蹊的地盘,又有谁敢找李言蹊的麻烦呢。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派出去的人陆续回来回话,说是那几名侍卫失踪了,已经着人去找了;又有人来回话,说是当天跟着李婉心出府的羽环羽兰二人被发现投了湖,已经救不过来了。 好一个死无对证,韩侧妃的动作倒是挺快。李言蹊无声的笑了笑,越过周智向周礼周扬等人看了过去,没了侍卫和侍女对峙,剩下的人证可就只有这几位皇子殿下了。她了解周礼,知道周礼接下来的选择,必然是对她有利的。 “什么人竟敢在我王府只手遮天c搅弄风云!”安亲王皱眉,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看向韩侧妃,韩侧妃心里一紧,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十分坦然的缓缓起身,行礼,道:“王爷,是妾身疏忽了,没想到竟让歹人进了王府,妾身愿意受罚。” 李言蹊轻轻的笑了笑,目光落在周智身上,眼角的余光瞟向韩侧妃,用不大不小正好在场之人能隐约听清楚的声音对周智道:“小智,我记得那天,大殿下还出面做过证,你或许真的认错人了。”一石激起千层浪,李言蹊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周礼就觉得李言蹊有怪罪他包庇李婉心的嫌疑,更何况此时嘉宁帝安亲王老王爷以及他的兄弟c文武百官都在场,他要是不能很好的处理,于他没有半点好处。感受到来自四周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周礼开始有些后悔,后悔当时不应该一时起了同情之心为李婉心做了伪证,才有今天两难的境界。沉吟许久,周礼最终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下站了出来,向着台阶上的三人行礼,诚恳道:“父皇,老王爷,王叔,那日我们兄弟几人有些事去了那家客栈,确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十) 他停了一停,目光扫过李婉心,叹气道:“确实看到二小姐——的侍卫,在殴打一位老者,最后被郡主出面阻止。当时有不少人围观,二小姐犯了众怒,怕被人认出来,我们当时为了维护二小姐的声誉,便替她做了假证。”说话间,抱拳弯下腰去,“儿臣有错,请父皇责罚。”他简单的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和周智说的如出一辙,还顺道把自己的几个兄弟也一起拉下水,毕竟法不责众。 周礼话说完,周扬周数还有周智三人只好一同站出来认错,嘉宁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半晌,问道:“你们四人都看清了,纵仆行凶的真是二小姐?”一句话就将李婉心恶劣的行为变了性质,成了纵仆行凶而非恶意打杀他人! 四人同时答是,几乎异口同声,若说他们现在还没看清形势,那这些年的宫廷生活也白活了。 “我没有!”李婉心再顾不得其他,连当时答应会替她保密的大皇子都反了水,她不敢再保持沉默,深怕他们再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她着急之下顾不得尊卑,指着周智厉声道:“是你,是你和她串通起来要害我!是你们要害我!” 四皇子周仁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对嘉宁帝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皇兄和皇弟们怎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那家客栈,还正好遇见了所谓二小姐纵仆行凶那回事?”他目光审视的看向周礼几人,很是知趣的也用了纵仆行凶几个字。 嘉宁帝被周仁这么一提醒,目光有些凛冽的刺向周礼几人,周礼周扬周数保持沉默,他们总不好说是因为跟踪周靖才去的那家客栈。而周智却悄悄的看了周靖一眼,见他果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热闹神情,有些愤愤,这么一愤愤,有些话就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跟踪二哥,要不是二哥,我们怎么会知道那家客栈!” “唔” “哦” “呦” 唔哦呦之后自然是各种感叹猜测之声,终于被推上历史舞台的周靖在众目睽睽之下,悠悠然喝了一杯茶,这才慢腾腾的站了起来,干脆利落的对在场的人道:“不错,当天本宫的确去了那家客栈,也亲眼目睹了二小姐的丫环打了小二巴掌,二小姐的侍卫围殴一位老者,二小姐还亲自踹了那位老者。”他咳了一声,继续道:“那位老者,吐出来的血,可是让本宫都觉得瘆得慌。”没有多余的话语,简单的把李婉心的作为交待清楚,还亲口将嘉宁帝的“纵仆行凶”推翻,实在是一点也不体谅他父皇的苦心。“这么一来。”老王爷不等嘉宁帝开口,笑着向嘉宁帝道,“有几位殿下作证,此事也算清楚了。本王多谢几位殿下公正无私!”边说边看向李婉心,“逆女,想不到你竟犯下如此大错,本王就罚你两年月例,半年不许你出婉居一步。这已是本王开恩,你若是再犯,本王绝不轻饶。”一番话倒像是在审问犯人,半点不留情面。 “祖父!”李婉心尚不死心,垂死挣扎,“婉儿没有,他们一定是认错人了!他们”她着急之下口不择言,“他们一定是忌讳咱们王府,想要我们同室操戈自相残杀,祖父,您一定不要相信。”又可怜兮兮的看向安亲王,“父王,父王,婉儿是冤枉的,父王您一定要为婉儿做主啊!”再求助的看向韩侧妃,“母妃,你替婉儿求求祖父,求求父王,婉儿没有做过,婉儿是冤枉的,他们一个个的都在冤枉婉儿。”她几乎膝行到周仁身边,她知道,此时只有周仁会为她说话了,“四皇子,您最了解婉儿的,不是吗?婉儿平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狠毒的事来呢?您帮帮婉儿吧,一定要帮婉儿证明清白。” 事已至此,六位皇子中有五位都亲眼目睹了李婉心的恶行,而她却还死不承认,甚至胡乱攀咬,竟然说是五位皇子联合起郡主来冤枉她,真是异想天开的奇思妙想,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们一个个看向李婉心的目光,都带着点不屑c不耻c厌恶,觉得以前都是他们瞎了眼,竟然会觉得这位二小姐聪慧善良,谁曾想竟然是恶毒无脑! 此时众人的看法几乎都一边倒,没人愿意同情李婉心,甚至有些觉得老王爷对她的惩罚算是手下留情了,毕竟不是随意哪位姑娘家的都能狠得下心来去殴打一位老人,甚至还亲自动手 “靖儿,”嘉宁帝倒是没想着要扭转乾坤,毕竟他的几个儿子都站出来做了证,他若是一味的否定他们,也就等同于否定他自己,他看着周靖,问出了许多人都想问的话,“你好端端的去那家客栈做什么?连你几个兄弟跟在后头都不知道?” 周靖无奈的摊开了手,“此事,还请父皇听儿臣慢慢讲来。”他目光沉痛恨铁不成钢一般的看向李婉心,叹气道:“儿臣外出游学已两年余,此次回京途中,曾路经陆城。因知晓二小姐善琴,想着帮她寻一张好琴,因此去了一家琴行,与那琴行老板曾有一面之缘。” “二皇兄,父皇在问你为何去那家客栈,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周仁不等周靖说话,打断了他的话。 周靖并不将他的无礼放在心上,笑呵呵的摆摆手道:“四弟莫急,听二哥慢慢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天这么热闹,也不差二哥的这点时间。”不管周仁有些挂不住的脸色,继续道:“我乃是为了买琴,只可惜看中的琴被另一位姑娘买走。而那天,儿臣正好听说那家客栈来了位琴行的老板,正是这家号称我大靖第一琴行的雅韵琴行的老板。我便想着会一会这位老板,也好问一问他那里可还有别的好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寿宴(十一) 周靖带了些类似于江湖二流人物的江湖气,耸了耸肩,看向李婉心,惋惜道:“只可惜,被二小姐这么一搅和,琴没寻着,反让自己惹了一个好大的麻烦。” 这个麻烦,自然是围观了李婉心的壮举 “殿下!你”李婉心听到此处,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悔恨,她竟然不晓得周靖曾去过那家客栈,还是为了帮她寻琴,可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出了丑!她突然憎恨的看向李言蹊,觉得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要不是李言蹊,她怎么可能当着心上人的面出了那么大的丑,今天还想到此处,突然记起来自己的处境,急忙撇开关系,道:“陛下,祖父,父王,婉儿没有去过那家客栈,婉儿也没见过什么琴行老板,婉儿是被冤枉的!” 她认定了只要她不承认,韩侧妃就能想到办法帮她。 “老王叔,这”嘉宁帝为难的看着老王爷,李婉心拒不承认,这让他很被动。 “婉儿没有做过,就算祖父您偏袒姐姐,要关婉儿的禁闭也没什么。可婉儿心里是不服的。” 所有人都在暗暗的摇头,五位皇子当人证且李婉心刚才说话还说漏了嘴,这样铁证如山之下,她竟然还能死不承认,真是好厚的脸皮! 所有人都在摇头,李言蹊默默的往大殿外看了看天色,嘴角上扬,觉得时间正好,觉得李婉心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没什么可挑剔的。 “那日不曾寻到琴,你后面可还去找过?”嘉宁帝有意挑起别的话题,好将李婉心的事情暂时搁置。 周靖重重的叹了一声气,不无惋惜的感叹道:“不曾,因那位老板,哎。”她指了指李婉心,“正好是被二小姐打得半死的那位老人。儿臣虽然寻琴心切,但也不好在别人重伤生命垂危之际打扰,再说了,见识到了二小姐的手段,儿臣怕寻来的琴是那位老板的,二小姐不喜欢的话又再去找别人的麻烦,这可不是无妄之灾么。”他连连摆手,嬉皮笑脸道:“父皇,儿臣虽然不学无术,纨绔了些,但身为皇子也不能把别人的性命当玩物啊” 李婉心面如菜色,周靖的话无疑是在打她的耳光,偏偏她此时还无话可说。 “殿下。”韩侧妃再顾不得老王爷的警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妾身请问殿下,婉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为难一个琴行老板,她与那老板又没有什么仇怨。” 周靖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韩侧妃,十分无语,“这话韩侧妃应该问二小姐啊,二小姐为什么要对一个老者赶尽杀绝,我怎么知道?”韩侧妃用“为难”二字想将事情以大化小,虽然在场各位谁都不是傻子会被她轻易带偏,但他偏偏要用“赶尽杀绝”这样的字眼来强调李婉心的狠辣。从当日李婉心在他府上折辱下人,他就让人对李婉心做了一番调查,不查还好,一查竟然让他这个见多识广的人都有些汗颜,原本对她的那一点怜惜之情也因此消散。 韩侧妃噎了噎,正在组织语言,突然见管家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向嘉宁帝行礼后走至安亲王身边,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安亲王的面色更加阴沉,目光凌厉的向韩侧妃射了过来。韩侧妃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却眼尖的从安亲王目光中看出些担忧来,心思动了动,条件反射一般的向李言蹊看了过去,她很敏锐的注意到,安亲王这样担忧的神色,向来只有在关乎王妃和郡主c世子的事情上才会表露。她镇定的缓缓坐下,唤过清菲小声的嘱咐了几句话,清菲点头后默默的退下了。 管家又在老王爷耳边说了几句,老王爷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两人的目光都似有若无的落在李言蹊身上,李言蹊端坐在她的座位上,疲惫的打了个呵欠。 “郡主可是累了?”韩侧妃关切的问道,“郡主大病初愈,实在是不宜太过劳累,原本该早早歇息,但今日毕竟是王爷寿辰,只好委屈郡主多坚持坚持了。”这话说得,倒像是李言蹊是那不孝女一般,连自己父亲的寿辰多作陪一会儿都是委屈她自己。 众人焉能听不出来韩侧妃话语里的意思,只是这毕竟是王府家事,他们也只是听听就好,毕竟韩侧妃的女儿刚栽了跟头,她心里不好受,想要将郡主拉下马也很符合人之常情。 李言蹊慢腾腾的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呡完一杯茶,醒了醒神,笑道:“蹊儿乃是父亲的嫡长女,得父亲庇护衣食无忧,且不说今日乃是父亲大寿,纵是平时,蹊儿对父亲也是敬爱非常。反倒是韩侧妃你日理万机,居然委屈自己坚持在这儿,这让蹊儿很是惊讶。”李言蹊一点也没有打算退让,反唇相讥。 今日之后,她与韩侧妃,连维持面上的平和都没有必要了。 “你,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蹊儿真是好礼数!”韩侧妃被李言蹊噎了噎,一时无话可说,只好指责李言蹊的礼教。 李言蹊当即站起对着台阶之上行礼,动作标准而又优美,语气却十分不客气,“蹊儿什么礼数自有陛下c祖父和父亲定夺,自有天下人看在眼里,倒不劳烦韩侧妃你担心。”她刻意加重了“侧”字发音,也不等韩侧妃再说话,继续道:“毕竟,蹊儿并不是韩侧妃教导长大。” 而韩侧妃教导长大的李婉心是个什么模样,大家今天都有目共睹心中有数,倒是不用李言蹊再费神提醒他们。 众人唏嘘的同时,不由得感叹郡主的伶牙俐齿。 此时,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李婉心的存在,这倒是嘉宁帝十分乐见的,他招手唤过江公公,“去把朕的贺礼带进来。”见江公公退下,笑着与安亲王道:“今日你寿宴,发生了这些事,朕竟然一时忘记了让人将贺礼带进来,得亏朕想起来了,不然倒是又替国库省了一笔支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公审(一) 安亲王急忙站起来,半弯腰行礼,笑道:“陛下这话,可见是在心疼国库了。陛下若是舍不得,咱们不妨这样做,陛下当着各位大人的面将那先宝物给臣看一看,臣也当着大家的面收一收。”故意微微探身,小声的商量道:“等今日寿宴结束大家都回去了,臣再着人悄悄的将东西送回国库,陛下您既皇恩浩荡,又为国库省了开支,真是一举两得。”他虽然故意装出两人说悄悄话的模样,但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得陪着笑,说王爷真是爱开玩笑。 嘉宁帝笑得尤其开心,连连点头,道:“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可惜,被他们一个个的都听到了,这么一来,朕倒不好意思让你还了,罢了,也只好便宜你了。”安亲王急忙谢恩,嘉宁帝又指着安亲王对李言蹊道:“嗯,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怪不得蹊儿你也是一副好口才。” 李言蹊一点也不给嘉宁帝面子,笑着摇头道:“陛下您这话错了,可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众人一听,乐了,觉得这个郡主真是每句话听着都十分委婉动听,但仔细一琢磨都能发现大有深意。 毕竟安亲王有两个女儿,而这两个女儿很显然的,并不是都当得起嘉宁帝一句夸赞。而安亲王妃与韩侧妃都只有一女,这句“有其母必有其女”当真是耐人寻味。 李婉心这个二小姐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一手教导她的母亲韩侧妃,揭开温柔端庄的假面之后,又会是什么模样? “真是个调皮的丫头!”嘉宁帝不痛不痒的笑骂了一句,仿佛没有听出来李言蹊话语里的意思。 “郡主你”韩侧妃怎会没听明白,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从外边闯进来个侍卫,他也顾不得在场的都是贵人,一点也不担心冲撞了,一路带风疾奔而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时,径直奔向台阶之下,跪在台阶上三人面前,“回王爷的话,大事不好了,王府外边来了好几百人,扬言说咱们郡主在外边杀了人放了火,他们听说陛下来了王府,要来求陛下为他们做主。王爷您快想想办法。” “放肆!”韩侧妃最先反应过来,“谁给你的胆子不通报就冲进来,冲撞了陛下你可担待得起?” 嘉宁帝玩味的看着那个侍卫,老王爷和安亲王则目光审视的看向韩侧妃,这件事刚才管家已经进来回过,说是有几十人,连着听到风声看热闹的百姓,也不过一百来人;他让管家先去安抚众人,想着等嘉宁帝走后再仔细调查,他并不相信李言蹊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眼前突然冲出来将事情捅穿并夸大事实说闹事的有几百人的侍卫,却将事情推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方;也让他突然意识到,王府的侍卫恐怕已经有一部分被韩侧妃掌握,若不是今日这个被推出来的侍卫,他恐怕还不会警惕。 他倒是小看了韩侧妃! “陛下。”安亲王不过须臾的功夫已经从对韩侧妃的审视之中回过神来,起身对嘉宁帝行礼道:“因臣的家事扰了陛下的雅致,是臣的罪过,但这件事恐怕有些误会,臣这就让人去调查清楚。”见嘉宁帝似乎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正要传话让管事去通知外边的人妥善处置,不妨韩侧妃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嘉宁帝和安亲王盈盈一拜,苦口婆心道:“王爷,不可。” 安亲王与老王爷同时皱眉,并不希望她说话,韩侧妃只当看不见,继续和缓而顾大局一般的说道:“听侍卫的话,那人诬告郡主杀人放火,这可不是件小事;不论事情真假,都不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这件事已经传到百姓口中,若是王爷不妥善处置,当着众人还郡主一个清白,只怕民间的传言会毁了郡主名声。”扭头四周看了看,见不少大人夫人都点头表示同意,不由得更是底气十足,继续说道:“更何况,陛下和各位大人都在场,以陛下圣明,一定会将事情调查的水落石出,还郡主清白,并且让那恶意诽谤之人受到他应有的惩罚。”停了一停,见老王爷和安亲王还是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咬牙继续道:“更何况,若是今日不公开审理此事,恐怕别人会以为王爷刻意偏袒郡主打压庶女,传出去,终究不好。”她言语之间似乎处处在维护李言蹊c维护安亲王c维护王府的名声,可聪明人都晓得她是在当着众人的面提醒安亲王莫要区别对待,毕竟刚才李婉心的事情上,安亲王和老王爷可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而此时听起来,李言蹊所犯的过错可比李婉心要严重得多,要是他们偏袒李言蹊而将此时轻轻放下,恐怕看热闹的这些人都不会善了,谣言只会越传越盛,不论对李言蹊还是安亲王都没有半点好处。 安亲王焉能听不出韩侧妃的意思,他倒是不担心李言蹊真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他只是怕这件事乃是韩侧妃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么哪怕李言蹊真的没做过,也会受到些波及,而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蹊儿,阿爹问你,你可曾做过那些混账事?” 李言蹊连站起来的想法都没有,伸手从容从面前果盘里摘下一颗葡萄,慢悠悠的剥了送进嘴里,再仪态端庄的取出手绢擦了擦嘴,原本似是十分敷衍的态度,众人倒是都没觉得不满,反而看得十分兴致勃勃,因觉得此乃是画中才可一见的美妙。李言蹊擦完了嘴,缓缓起身回话,“回父亲,蹊儿不曾做过。”语气平和,声线平缓而没有起伏,仿佛是在与安亲王谈论今天月亮很圆而葡萄很甜一样,半点也没有因为自己被举报杀人放火而失了仪态。 众人心里就先入为主的觉得这样的郡主,怎会是杀人放火的恶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公审(二) 安亲王听李言蹊否定的坚决,一点也不意外,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既如此,阿爹便信你。”又对嘉宁帝道:“陛下,依臣之见,此事”听这话语,就是想要大事化小了,李婉心原本想着看李言蹊的热闹,她摊上了大事她自然乐见其成,并且觉得李言蹊应该受到比她更严厉的惩罚才对,最好将她郡主的封号给剥夺了才好。可此时,听嘉宁帝的意思,竟然就要就此按下不再追究,她有些恼怒与焦急,不管不顾的大声叫喊道:“父王,您不能如此不公厚此薄彼!因为姐姐是您的嫡女就就为姐姐遮掩,这样对婉儿不公,对被姐姐害死的人不公!婉儿不服!”又对嘉宁帝哭泣道:“陛下!陛下求您为婉儿c为外边失去亲人的人做主,婉儿不曾责打过别人却要受惩罚,而姐姐杀了人父王还要帮姐姐遮掩,陛下英明,陛下圣明,求陛下公开审理此案!”若说韩侧妃的话还十分委婉,李婉心此时的话就直白得让人觉得没有脑子了。她这话无疑是肯定了李言蹊杀人放火的事实,而口口声声要嘉宁帝公事公办最好将李言蹊给公办了,可她也没想想,此话一出,她便亲手推翻了她刚才刻意为众人营造出的她和李言蹊关系很好的假象;而她刚才丢脸时c遭难时,李言蹊可没有如此公然的为难她,诋毁她。 人品高下立现。 而李言蹊刚才的“有其母必有其女”,似乎也不尽然,此时的李婉心,哪里得到韩侧妃说话技巧的哪怕一点真传? “父亲。”从头一直保持沉默没什么存在感的李谨言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朝上位者们行礼道:“谨言相信妹妹,妹妹一定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人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妹妹既然不曾做过,那就不用怕这样的诬告,当堂对峙也没什么。”见嘉宁帝一副不赞同的神色,继续道:“但此事毕竟关系重大,又牵涉到寻常百姓,妹妹身份贵重,自然不宜当众被审,不然妹妹原本没做过什么错事,传出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会胡乱猜测坏了妹妹名声。”停了一停,下定决心道:“依谨言所见,不如将人传进来问话,若是有什么人证物证,也一并传进来对峙。只是咱们王府的几位妹妹,嗯,还有各位大人家的小姐,都在偏殿等候好了,毕竟咱们官家的小姐,不宜面见外男。” 李婉心正巴不得呢,此时听李谨言提起,连忙点头附和道:“是呢,是呢,婉儿没有意见。”她心里以为,李言蹊若是避去了偏殿就不能狡辩,而韩侧妃还在外边,她一定会想办法将李言蹊的罪名落实,就算父王偏袒李言蹊也一定不敢当着嘉宁帝的面包庇她!而李言蹊的惩罚不比她的狠的话,是不能服众的。想到这里,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李谨言,觉得这是李谨言自从来了王府做的最对的一回了。 李谨言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朝李言蹊看了过去,并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李言蹊笑了笑算是回应,李谨言会帮她说话,这倒是她没有料到的。 “陛下。”韩侧妃十分会抓时机,笑道:“妾身觉得谨言此话很是,如此,陛下亲自审理此案,既得了民心也不会太损了郡主的名声。”她虽然并不觉得李谨言是站在她这边的,但此时能顺手将李言蹊拉下马,她是很乐见其成的。 “是啊,父皇。”周仁站出来开口道:“今天的事,若是不能妥善处理,于父皇您的龙威有损,也会让百姓寒心,不如就依谨言兄所言。”李婉心不喜李言蹊想要她倒霉,他自然是看出来了;而他看上李婉心了,自然是要帮她的。 “才不要!”周智立即反对,“姐姐心地善良,才不会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父皇,您要是真的审了姐姐,而姐姐并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天下百姓才要觉得您不分善恶呢。” “七弟,不要胡说。”周数战战兢兢去捂周智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大逆不道的话来,好在嘉宁帝并没有因此生气,只是略略皱眉,最后将目光落在李言蹊身上,似乎是要由她自己做决定一般。 “陛下。”李言蹊感受到嘉宁帝的视线,而事情又似乎是陷入了僵局,她再不站出来表明立场,恐怕安亲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让她被审的,这可就不好玩了,“蹊儿先告辞,在偏殿等候陛下旨意。”此话,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嘉宁帝闻言拍手大笑,赞赏道:“蹊儿不错,有担当。去吧。”又对在场未出阁的姑娘们道:“你们姑娘家的不宜见外男,也同郡主一起去吧。”又对杨侧妃道:“你是王府的半个主人,多安排些人把郡主和各位小姐们伺候好了。”杨侧妃急忙答是,嘉宁帝最后看向李婉心,迟疑片刻,道:“婉儿也先一同下去。” 众人一起行礼告退,李言蹊走在最前边,三位公主走在她身边,周韵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李言蹊,觉得十分亲切,便自来熟的靠过去,挽住李言蹊的手臂,笑道:“姐姐,你知道我是谁吗?”李言蹊很想翻一翻白眼,但她忍住了,她挤出来一个十分和蔼慈祥的笑,“韵儿如此乖巧漂亮,姐姐怎会不知道你。”见周韵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姨母近来可好?你回宫记得替姐姐向姨母问安,等过几日,姐姐就进宫去看姨母和你,想要什么礼物,姐姐给你带进宫。” 周韵从小在皇宫之中长大,因是公主,不曾像周靖周智一样可以随时出宫,就算出宫也是一大群人跟着,根本不能放开了玩耍,因此对外边的东西是很向往的,“真的吗,那姐姐您进宫时记得给我带些冰糖葫芦,烤鸭,胡饼,灌藕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公审(三) 周韵所说的这几样都是外边街市上随处可见的吃食,身在皇宫锦衣玉食的这位四公主自然是不曾吃过或不应该知道的,她也是听周智提起过,据说很好吃,别有一番风味,一直想要尝一尝,可也没机会。 李言蹊听她说完,先是愣了一愣,冰糖葫芦她倒是知道,烤鸭也大体知道,可后边两样是个什么鬼她的确无知,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爽快的答应,毕竟她有琉芷姐姐嘛。 周韵见李言蹊同意,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突然凑上前去,一把捧住李言蹊的脸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李言蹊有些懵。 而他们身后,某个人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双手紧紧握成拳,李狐狸是他的,不管哪儿哪儿都是他的,他都还没能一亲芳泽,周韵那小丫头居然敢! “四姐,你吓到郡主了。”六公主周敏见李言蹊一脸懵,笑着拉了拉周韵的衣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言蹊笑了笑。李言蹊回了她一个柔和的微笑,伸手指了指自己被亲的脸颊,一本正经的问周韵,“有口水吗?”周韵又凑上前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伸手掏出块丝质绣花的手绢轻轻的替她擦了擦,这才诚恳道:“没有了,姐姐。” 三公主周清冷哼了一声,往旁边走了走,与她们三人稍微拉开了些距离。 李言蹊看破不说破,周韵却突然扭过头去冲周清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李言蹊笑了笑,拉着她进了偏殿。 琉璃早就等候在偏殿,见李言蹊进来,急忙领着她过去坐了,又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别的侍女给一群公主小姐们端茶倒水上糕点水果,李言蹊对她很满意。 “郡主。”等众人都坐下了,琉璃一边给她递茶一边小声道:“琉璃让人去听听外边的动静来回您。” 李言蹊今天茶喝的有点多,此时十分不待见琉璃奉上的茶水,接过后随手放在一边,摇头道:“不用,此时外边定然没心思看歌舞,你去把咱们王府的歌姬舞姬琴师们都找来,咱们在这边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像他们一样乐呵乐呵也不错。” 果然是李狐狸的心思你别猜。 琉璃惊讶的看着李言蹊,离李言蹊坐得最近的周韵也惊讶的看着李言蹊,觉得她真是——太任性而无畏了! 不过她们好喜欢李言蹊的这种任性,让她们无端的觉得好有安全感,并且毫无原因的相信她。 “不学无术!”周清阴阳怪气的评论了一句,低头摆弄自己的手镯。 这边丝竹歌舞很快就表演了起来,正殿里告御状的一群人也正好由管家和十来个侍卫带着进了殿。 走至大殿正中,管家和侍卫通报之后退了出去,一群人便诚惶诚恐的跪下,嘴里响亮的呼喊着陛下万岁王爷千岁。嘉宁帝看了一眼殿中所跪的众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有,为首当中的乃是一身着藏青色衣袍的老者,两鬓已经斑白,额头上几道深浅不一的皱纹,苍老的脸上依稀可见一些青紫,应该是受了外伤之后遗留。 余下众人,有绫罗绸缎眉眼生辉,有低眉敛目粗布麻衣,衣衫样式也各有千秋寻常,可见这群“受害人”乃是来自不同阶级不同生活条件的家庭。 王府郡主杀人放火一事,由嘉宁帝主审安亲王老王爷陪审,两位国公三位侯爷以及各位大人做证,实乃是大靖开朝以来最是绝无仅有阵容豪华的一回民事诉讼案。 “下跪何人,上告何人,所涉何事,且一一讲来,若有半分隐瞒造假,朕绝不轻饶!”嘉宁帝的声音浑厚而带了无尽的威严,他做皇帝向来得心应手,没想到审理起这等案件来倒也像模像样。 大殿之中跪着的,其中自然就有那倒霉催的被李言蹊选中的许老板,他深深的跪倒在地,以额头与地面相接触,“草民名许昌,陆城人士,所告之人正是王府郡主,所告之事是郡主收买陆城小偷抢我琴c烧我琴行c买凶杀我。”他此时才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那个跋扈女子的存在,有些失望,咬牙继续道:“要不是草民命大,被一位江湖人士所救,此时只怕已是一抹孤魂。” “你可知,恶意诽谤郡主是什么罪名?”嘉宁帝眯着眼睛看许老板,气势惊人。 “草民知道,草民纵使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诬陷贵人。草民经营一家琴行,那日郡主来买琴,看中了一张琴非要草民卖给郡主,可那琴是早有人花重金预定下的,草民不能失信于人并没有将琴另卖给郡主,郡主当日气急败坏,扬言一定会让人毁了草民的琴烧了草民的琴行,还要草民的命!草民有证据证人,证明草民所言非虚。”说话间,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奏折模样的朱红色本子。 嘉宁帝也没让人呈上,又指了另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问道:“你来说,你要告什么?” 那名妇人立即伏下身子,声音都有些颤抖,“民妇廖氏,禹城乡下人,状告王府郡主杀人,民妇的相公和女儿都被郡主和郡主身边的侍卫所杀。”说着,放下怀里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件血衣和——一柄点缀着各色宝石的匕首,殿里的侍卫们立即握紧了手里的刀剑,警惕的看着她,若是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立马就能让她身首异处。廖氏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将血衣和匕首放在面前,悲伤道:“民妇一家,那日一同入城上街去置办生活用具,小女看上了一把油纸伞,很是喜欢,已经付钱买下,郡主却也看中了那把伞,偏要小女将伞让给她,小女不肯,两人便起了些争执。郡主将小女推倒在地,民妇的相公气急说了郡主几句,郡主见人多说了声让我们等着,就走了。”她面上毫无防备的落下泪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那件沾满血的衣服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公审(四) “可等我们买完东西出城回家的时候,郡主带着几个侍卫守在城门外,让侍卫将我们带到了一处荒地,对民妇一家拳脚相向,民妇的相公趁郡主不妨,推了郡主一把拉着小女就要跑,被侍卫们拦住,郡主她恼羞成怒,掏出匕首来捅向了民妇的相公,相公心脏被扎,鲜血瞬间就染红了相公的衣服,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去了。杀了民妇的相公,郡主竟然还不解气,又给了小女和民妇各一刀,小女呻吟了几声也没气了。”廖氏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话不成句,“郡主杀了民妇的相公和女儿,还在他们身上踢了几脚,吐了口水,她身边的侍卫还有些清醒,拉着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她才停了下来,带着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连掉在地上的匕首也忘了捡。”她颤抖着右手指了指放在血衣旁边的,从韩侧妃角度看不到模样的匕首,“民妇命大,当时只是昏了过去,后来被好心人相救,才苟活到现在。求皇上为民妇一家做主,民妇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皇上,今生天天为皇上上香祈愿,希望皇上长命万岁!” 她倒是会说些好听话,嘉宁帝眼里有些喜悦。 安亲王不由皱眉,事情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而看廖氏的模样倒也不像是演的,“你怎知杀你亲人的,就是王府的郡主?” 这也是在场许多人都想问的。 廖氏抬头看了一眼安亲王,惊恐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她其实有些怕,毕竟眼前说话的这个人,是杀了她相公和女儿的凶手的父亲,是位高权重的亲王,是她从来没想过能见到的传说中的人物。而正是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她的女儿,杀了她的亲人! 廖氏咬着嘴唇,话语里难掩悲愤与憎恶,“是郡主自己说的,郡主在打骂我们的时候说的,她说自己是王府的郡主,身份尊贵,说我们贱命一条,就算我们被打死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安亲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乍然出现一个念头,转瞬即逝,但他很好的将这个念头抓住了,不动声色的看了嘉宁帝一眼,又微不可察的和老王爷对了个眼神,显然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 接下来几人都纷纷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和郡主的恶行,无非就是别人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衣角没有说抱歉,看上了一样的东西不肯让给她,言语上不经意得罪了她 等等各种各样离奇却又无足轻重的缘由,就这样不值一提的缘由,她竟能狠得下心伤人害命。 他们一群人,或者有人证,或者有物证,或者人证物证皆有。 尤其是许老板拿出的那个朱红色本子,上面密密麻麻歪歪斜斜的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名字,据许老板说那些都是曾经在陆城见过郡主本人的百姓所写,从名字上来看,足足不下百人。也不枉李言蹊当初易容成李婉心的模样在陆城招摇过市了那许多天,不枉她费心费力不动声色的送了那许多银钱出去,果然有钱就是好办事,钱送得多了,不说什么别人也都认识她,哦不,应该是认识李婉心了。 而在王府外,还有几人正是当时郡主收买来打砸烧抢他琴行并且追杀他的那几个小偷。 众人听完皆是一片唏嘘之声,没想到那个看似温温柔柔恬静淡然的郡主,竟然惹了这么多的人命官司。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所有人都说完了,嘉宁帝也让人将物证呈上,他与老王爷安亲王一同查验过后,皱了皱眉,“老王叔,秉文,此事不像作假,依你们看,朕该如何抉择?”叹了声气,惋惜道:“蹊儿也太胡闹了些!” “此时还有诸多疑点,依本王看,可另择时日再审。”老王爷一副恨铁不成钢却又心疼孙女的模样,打着擦边球想要将事情往后搁。 “老王爷。”四皇子周仁首先站了出来,反对道:“依我看,事情很清楚,人证物证也经得起深究。恕我愚钝,请教老王爷,此时还有哪些疑点,请老王爷不吝赐教。” 老王爷恼怒的瞪了周仁一眼,嘉宁帝喝道;“怎么和老王叔说话的?” 然而老王爷并不能指出所谓的诸多疑点的任何一点,沉默片刻,道:“如此多的所谓受害者一同出现在我王府要状告郡主,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他用了“郡主”而非“蹊儿”,显然已经很明白此事。 周智听完受害者们的陈述,十分着急,他很是不解,姐姐明明还救过那许老板,他怎么会突然反咬一口,要说姐姐真的去过她的琴行买琴,当时在客栈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事有反常必为妖! 周智脑袋艰难的转了转,突然反应了过来,脑海里有个大胆的猜想,他忐忐忑忑的扭头去看一直很淡定的在喝茶饮酒吃糕点的周靖,“二哥?” 周靖看也没看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幅度之小,要不是周智盯他盯的仔细,一点也看不出来。 周智得了周靖的肯定,将心放回了胸腔里,开始可劲儿的煽风点火,附和老王爷的话说道:“是啊,这很可疑,四哥你与郡主又不相识,我怎么感觉四哥你巴不得郡主出事呢?” 周仁回头看了周智一眼,神色不明,半晌,冷哼了一声道:“我只是对事不对人!”又教导道:“你不能因为郡主是你姐姐,就一味的不顾事情的真相而袒护,这要是传了出去,让人怎么看我们皇族中人?” 周智瘪了瘪嘴,显然十分不相信他这样官方的说辞,反驳道:“话虽这么说,要是这些事是婉姐姐做的,你还会说的这么义正言辞吗?” 周仁拂袖,有些恼怒道:“胡言乱语!” 周智嘁了一声,大声的与周数交流道:“六哥你看,四哥不敢说了。依我看,他就是因为婉姐姐和郡主不和,才想要打击报复讨好婉姐姐呢,毕竟咱们大家都知道,四哥对婉姐姐有意呢。”这话说的直白又通俗,不少夫人都掩嘴偷笑。周数违心的数落了周智几句,心里却觉得他说的很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公审(五) “你!”周仁毫不掩饰的瞪了周智一眼,“六弟最好小心说话,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我既已说了对事不对人,那不管是郡主还是二小姐,我都是同样的意见。” “哦。”周智见好就收,悻悻的道:“是我误会四哥了,四哥你大人大量可千万不要和小弟一般见识,小弟也是心急才会口不择言。知道四哥你如此大义,就算是婉姐姐做了这些错事你也会公私分明后,小弟觉得很是惭愧。”说完,果然一脸惭愧的低下了头,又叹了一声气,感叹道:“四哥真是大义!” “老王爷。”周仁见周智不再捣乱,继续道:“虽说郡主犯了如此天怒人怨的大错,但她毕竟身份尊贵,总不能让郡主以命抵命,我倒是觉得可以折中一下。”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将球抛回给嘉宁帝,“具体事宜,还要请父皇定夺。” “陛下。”安亲王有些焦急,“臣以为,小女身份不同,事关重大,实在不宜处置得太过草率。” “王爷。”韩侧妃再次缓缓站起,盈盈一拜,“今日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外边恐怕也早已满城风云,陛下若是不能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事情只怕不能善了,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郡主她,实在是不该如此任意妄为,做了错事,且铁证如山,郡主也只有认罚才能平民愤啊。”见安亲王一副犹豫不决又心疼不舍的模样,韩侧妃心里几乎要乐开了花,她竟然不知道李言蹊居然是个这么会惹事的,虽然心里有一丝丝不安她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李婉心被关禁闭的原因。“王爷,妾身知道王爷疼惜郡主,但请王爷以大局为重!”说得真是十分的明白事理,一副为王府大局着想的模样。 众人只是旁观,实在不好说些什么,但他们都很热切的想要知道,才在天下人面前露了脸的郡主,就在同一天遇到了这样身败名裂的事情,对她十分疼爱的老王爷和安亲王,会以大局为重大义灭亲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对郡主袒护到底?但不论是何选择,以安亲王府的实力与势力,其实根本不能伤其根本。所以,不论王府掌权者做了什么选择,他们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那你认为,本王该如何惩罚郡主才能服众?”老王爷满眼怒火的看着韩侧妃问道。 “妾身一介妇人,不敢妄言。”韩侧妃此时倒是想起来老王爷方才的警告,欠身行礼就要坐下去。 “无妨,韩侧妃你且说来,朕与老王叔还有秉文做个参考。”嘉宁帝沉默许久终于再次开口,这一开口似乎就是承认了郡主的恶行,要给她定罪了。 韩侧妃喜上眉梢,不过一瞬,察觉到不妥又将满面喜色隐了,沉痛的重新站好,道:“郡主玉雪可爱,妾身也十分喜爱,只可惜郡主犯了大错,妾身为了大局考虑也只好委屈郡主了。”她端着架子沉吟片刻后道:“郡主乃是王爷嫡长女,正如四殿下所言,自然不宜以命抵命。依妾身漏见,不如剥夺郡主封号收回封地,并且从宗族除名,送去王府名下的寺院修身养性,没有传召不得离开。这样,既给了受害人一个交代,也保住了郡主的性命。”韩侧妃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她相信,她的这个建议一定会得到嘉宁帝的同意,既维护了王府的声誉,又将李言蹊那个贱人从王府赶了出去,没有郡主身份的李言蹊,还不是被她搓圆捏扁的命。 “韩侧妃!”安亲王似乎是没想到韩侧妃竟然会给出一个这样的建议,他虽然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却没想到韩侧妃母女原来一直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不禁觉得失望又讽刺。再怎么都是他的女儿,他倒也没想过要赶尽杀绝,可韩侧妃的话,却无疑是要李言蹊的命! “你说的可是当真?”安亲王最后确认道,“从宗族除名,你可知,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韩侧妃面色也很是悲痛,哀泣道:“唯有这样才能平息众怒,请王爷以大局为重。”她口口声声以大局为重,安亲王实在不好再说些什么,最后选择沉默。 嘉宁帝又看向老王爷,老王爷叹了声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本王也老了,这档子事本王也没有精力管了,陛下你酌情处置了吧,只千万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千万留她一命才好。” 老王爷也表了态,嘉宁帝这才咳嗽一声,朗声道:“就依韩侧妃所言吧。”又看向大殿中央跪着的一群人,“你们可满意这样的结果?”众人连连点头,他们原本不抱希望的,许老板找到他们说要告御状的时候他们还犹豫过,觉得他是痴人说梦。可再怎么痴人说梦,心里也有个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着来了,没想到竟然能得这样一个结果,宗族除名,从此被幽禁,身为王府的郡主得到这样的惩罚,他们虽然还有些遗憾,但也满意了。 “那好,今日在座各位大人,夫人见证,朕便做主废除安亲王嫡长女李言蹊郡主身份,由朝廷收回其封地,今日起宗族除名,三日后由人送去寺庙清修,每逢春节,可回王府三日。”嘉宁帝沉声道。 “去。”韩侧妃吩咐道:“请族中长老,请族谱。”清芳就要出去,突然被周靖开口拦下,道:“且慢。”清芳不解的看着周靖,又看看韩侧妃,十分为难。周靖终于喝够了茶饮够了酒吃饱了糕点,从他的座位站了起来,缓缓走至中间一行受害人身边,这才看向韩侧妃,似笑非笑,道:“韩侧妃莫急,就算是寻常知县审理案件,结案也要由被告人签字画押。今日之事毕竟关乎王府郡主,韩侧妃不等郡主出来画个押再与被害人对个峙就急着将郡主从族谱除名,是否显得太急切了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公审(六) 周靖也不管韩侧妃被揭穿后面色难堪,当然他也不是对着谁都能如同对李言蹊那般耐心温和的,向嘉宁帝行礼道:“父皇对这件事被告者的判决儿臣十分赞同,只是此事关乎郡主好歹也该让郡主出来与他们见一见。”他指了指跪在脚边的许老板等人,“连县丞审案,听完了被害人的陈述也会听一听被告人说些什么,方显得公正严明嘛。” 蹲下身去,用手抬起许老板的头,让他看着他的脸,笑问道:“许老板,可还记得在下?” 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二殿下竟然和这个琴行老板见过面,人世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这许老板也不知道是怎样的运气,得罪过郡主,遇到过皇子感叹的同时又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许老板眼睛亮了亮,显然是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周靖,正要开口说话,被周靖一个眼神制止,周靖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安亲王府的郡主害了你们的家人,郡主长什么样,你们可都记得?待会儿郡主出来,你们可能立即将她认出来?”得到一致肯定的回答,这才对安亲王道:“王叔,还请着人请郡主和各位小姐出来。”他眼底满是柔和笑意,觉得李狐狸定然听到了他的话,不知道是否会感激他帮这个忙。 “殿下莫非以为,这么多人还会冤枉了李言蹊不成?”韩侧妃已经将对李言蹊的称呼从“郡主”换成了直呼其名。 “韩侧妃似乎对本宫很有意见?似乎对郡主也很有意见?”周靖并不打算回答韩侧妃的话,挑眉也甩了两个问题给韩侧妃,噎得韩侧妃无话可说。 不过一会儿,李言蹊又带着一群莺莺燕燕从偏殿过来,边走还边与周韵说话,十分坦然,显然是一点也不知道正殿发生的事,也并不知道,她的命运已经悄然改变。 从小姐们出现,受害人们纷纷抬起了头,目光憎恶的向李言蹊的方向看了过去,有些胆子稍微大点的甚至还伸手指了指,小声道:“就是她,就是她!” 韩侧妃得意非常,向周靖道:“殿下可看清楚听清楚了?” 周靖摇头摇得很卖力,“没看清没听清。” 李言蹊正要向嘉宁帝老王爷安亲王三人行礼,被周靖一阵风似的刮过来惊得差点摔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手臂拉到了许老板面前,指着问许老板,“这可是郡主?可是烧你琴行买凶杀你的郡主?” 许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先是有些迷茫随后眼里绽出惊喜来,又急忙摇头,果断道:“殿下莫要开玩笑,这位姑娘怎会是郡主,她于老朽有救命之恩,怎么会是害我之人!” 李言蹊心里有些些小小一丢丢的愧疚。 峰回路转啊峰回路转! 看了不少热闹的官员c夫人们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再次被浇上了些菜籽油,如果明昭郡主不是郡主,那么郡主又是谁? 周靖又指着李言蹊问了剩下的人,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他回头看向嘉宁帝,又看向韩侧妃,吊儿郎当道:“父皇你看,若不是儿臣多此一举,恐怕今天就要冤枉郡主了。” 嘉宁帝看向许老板,神情十分不悦,“怎么回事?”指着李言蹊道:“你面前的就是安亲王府的明昭郡主,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她杀人放火吗,此时怎么又不是了?” 许老板深深跪伏在地,诚惶诚恐,他也有些不解,“草民不知,但当时那位姑娘的确自称是王府的郡主。”他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李言蹊,“可的的确确不是眼前的这位郡主啊。”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可知,王府还有别的郡主吗?” “胡闹!”嘉宁帝喝道:“连什么人都没弄清楚就敢告御状诬陷郡主,你们是不要命了吗?”事情反转之快,让人措手不及,而嘉宁帝的话却很明白的在告诉他们: 王府有郡主,有且仅有一位郡主。 “是她!”突然一道清丽的嗓音出现打破短暂的沉默,众人寻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而她的目光她的手指,都指向刚才李言蹊身后不远处的李婉心。 韩侧妃和周仁突然变了脸色,“放肆,你竟敢胡乱攀咬!” 小姑娘的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将手指指向李婉心,几乎异口同声道:“就是她!”几乎将韩侧妃的声音淹没。 “怎么回事?”嘉宁帝问道。 李言蹊一脸茫然表示不知道,而周靖显然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却不说。 李言蹊此时蹲在许老板面前,笑着与他打招呼,“老伯,好久不见!身上的伤可好彻底了?” 周智十分懂得把握时机,急忙站起来大声道:“我认出来了,你就是当天在客栈被婉姐姐打的那位老人!”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几乎要活成人精的众人,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已经将事情的起末联系在了一起。 二小姐去琴行买琴,看中了别人事先定好的琴,强买不得就出言威胁,并且付出行动。想要杀害许老板的计划落空,被许老板知道了身份并且想要进京告御状,二小姐得知消息想要杀人灭口,所以去了客栈。在将许老板打得半死之际,被郡主救下 而许老板不认识郡主,二小姐又有谎称自己是王府郡主的习惯,许老板告错了人! 差点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事情真是一波三折。 “我没有!”李婉心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想着嘉宁帝会怎么处置李言蹊,想着自己要怎样才能摆脱嫌疑并且取李言蹊而代之。她想得出神,一点也没有往许老板这边看,此时听到越来越多的人指责她,她朝着他们看了过去,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出于本能却还是第一时间一口否定。她的惊恐惊讶众人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计较。 周靖叹了声气,笑容越发深沉,“铁证如山,二小姐还要狡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自作孽 “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是他们联合起来冤枉我!”李婉心只管一味的否定,“他们明明告的是郡主,不关我的事,不是我!”这个时候还不忘将脏水往李言蹊身上泼,“对,他们告的是李言蹊,一定是李言蹊收买了他们!” “你是说,咱们眼前这位郡主,收买别人来告她自己,害她差点丢了郡主的封位?这位郡主是疯了吗?”周智哈哈大笑,觉得李婉心真是没脑子,他接连强调“这位郡主”几个字,用以提醒李婉心,在那些受害人的心里,她就是那另一位郡主。 周靖觉得,要不是他知道这些人的亲人真的都是被李婉心所害,他反而觉得,以李狐狸的性子,说不定真做得出这样的事。他不知道的是,李言蹊真的曾经鼓动许老板告她自己来着,毕竟要告的是郡主,毕竟铁证如山,韩侧妃和周仁怎会不卖力的帮忙? “这”周仁开始着急,抬头对嘉宁帝道:“父皇,此事还有疑点,还是”话没说完被周智打断。 “四哥,依我看,事情很清楚,人证物证也经得起深究。恕我愚钝,请教四哥,此事还有哪些疑点,请四哥不吝赐教。”周智几乎是将刚才周仁问老王爷的话原模原样的还给了他。 周仁无话可说。 周智又继续道:“四哥莫恼,我只是对事不对人!”又继续原模原样教导道:“你不能因为婉姐姐是你的意中人,就一味的不顾事情的真相而袒护,这要是传了出去,让人怎么看我们皇族中人。” 周仁无话可说。 周智再接再厉,“四哥已说了对事不对人,不管是郡主姐姐还是婉姐姐,你都是同样的意见。”又诚恳的感叹道:“此时小弟才不得不相信,四哥果然公私分明,四哥果然大义!小弟自愧不如!” 周仁无话可说。 韩侧妃想起来刚才自己的建议,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王爷,婉儿她毕竟是您的女儿,她生性善良,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安亲王皱着眉头不说话,韩侧妃又看嘉宁帝。 周靖冷笑一声,缓缓道:“今日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外边恐怕也是满城风云,陛下若是不能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事情只怕不能善了,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郡主她,实在是不该如此任意妄为,做了错事,且铁证如山,郡主也只有认罚才能平民愤啊。”一字不差的将刚才韩侧妃劝嘉宁帝和安亲王的话说了出来,连语气神态都模仿的活灵活现,若不是生了一副男儿身,只怕能够以假乱真,继续道:“王爷,妾身知道王爷疼惜郡主,但请王爷以大局为重!”韩侧妃脸色红红白白青青紫紫,周靖也不管,笑道:“韩侧妃可是忘记了刚才的话,铁证如山,大局为重!怎么到了二小姐这里,韩侧妃就只记得二小姐是王叔的女儿,而忘记了要以大局为重?”他呵呵的笑了两声,满是讽刺,“韩侧妃变脸的功夫真是,比那六月的天还炉火纯青,让本宫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周靖和周智果然是兄弟,噎人的功夫都是——以牙还牙,以话抵话。 因为那些话是他们自己曾说出来的,此时若是公然反对便是打自己的脸,真是吃了个好哑巴亏。让人大快人心。 韩侧妃无言以对,只剩下十分无力的一声,“王爷” 王爷没有理她,面色复杂的看向李婉心,“你怎么说?” 李婉心将头摇得拨浪鼓似得,声泪俱下,楚楚可怜,“父王,父王明鉴,婉儿没有做过!婉儿都没有去过陆城!怎么会打杀许老板” “哦,”周靖嘴角一弯,“二小姐竟然知道老板姓许陆城人世,不错不错。” 李婉心捂着嘴停下了,多说多错,显然她脑子虽然不好使,这点简单的道理倒是知道。 “父皇,儿臣记得您刚才的旨意。不过对象变了,旨意也该适当的改变,依儿臣看,韩侧妃的建议也不是不可取。毕竟韩侧妃处处以大局为重,她提出的建议就肯定是以大局为重。二小姐乃是王叔女儿,身份虽不如郡主尊贵,但也不宜以命抵命;二小姐也并非王叔嫡女,没有郡主的封位封地,这一项就去了吧;至于宗族除名,送去寺庙非召不得出这一点就很好,有利于二小姐修身养性。至于春节嘛,还是可以回王府过节,待上一两天的。父皇,您觉得呢?” “陛下!”李婉心哭嚎道:“婉儿没有做过,婉儿不服,那些都是伪证,都是他们联合起来要害婉儿的,婉儿不服!不服!”几乎撕心裂肺,然而没有人同情她,因为刚才五位皇子作证她在客栈打了许老板之时,人证皆在,她死不承认;此时铁证如山,她还是死不承认。 真是无可救药。 嘉宁帝看了韩侧妃一眼,又看周靖一眼,最后问道:“为什么那么肯定,这件事一定是二小姐做的?”周靖耸了耸肩,指了指廖氏身边那柄泛着珠宝光华的匕首,“那柄匕首,父皇您还记得吗,是儿臣小时候您送给儿臣的,后来二小姐喜欢非缠着儿臣要,儿臣就忍痛割爱送给了她。” 嘉宁帝心里的那点说不清的怀疑消失得干干净净,最后抬了抬手,疲惫道:“就依你所言。” 周靖好心提醒道:“父皇忘记了,这是韩侧妃的决议。” 韩侧妃一口老血几乎要吐出来,忍了许久,最后咽回了肚子里。 今年嘉宁帝的寿辰注定了是不同寻常的寿辰,李婉心在众人的唏嘘与不屑的目光下被几个侍卫带了下去,哭得撕心裂肺好不可怜,然而,除了韩侧妃与周仁一脸的欲言又止外,众人都只觉得大快人心。他们或许都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但也见不得李婉心这样,明明心思狠毒却还要装出一副小白兔的模样,被当众拆穿不仅不去弥补还恶意攀咬更可恨的是,自诩十分擅长揣摩人心的他们,这么多年竟然都被李婉心蒙在鼓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安抚 经过这样连番的变故,安亲王也没有了继续庆贺寿辰的心思,众人也都不好意思再留在王府耽搁安亲王处理家事,等嘉宁帝将给安亲王的贺礼送出后,众人也都随着嘉宁帝一同告辞离开。整个思危殿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下安亲王一家三房人,以及许老板一行告御状的人。他们没有得到吩咐,不敢轻举妄动。 李言蹊倒是没想那么多,亲自将许老板扶了起来,又去扶别人。她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那些笑意里却又带了些歉意,将他们所有人扶起来后,才深深的弯下腰去,诚恳道:“家里妹妹犯了大错却不思悔改,我便替她向各位道歉,并且保证,只要我李言蹊在一天,就会让人看好她一天,绝不会再让她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还请各位看在我的面上,看在祖父和父亲为百姓们谋生存的份上,让先前诸事皆付水流,忘记心里的仇恨,重新开始生活。” 他们以前对王府郡主怀抱着滔天的恨意,一路走来一路都在散布郡主狠毒的传言,可他们不曾弄清事情的真相,却差一点害得真正无辜的郡主丢了封位和封地,郡主不但不曾怪他们还替那可恨的二小姐向他们赔罪。他们心里不是不愧疚的,也不是不感动的。 他们骨子里的淳朴,使得他们爱得简单,恨得纯粹。此时见恶人已经受到惩罚,郡主又温和善良真诚,以郡主之尊给他们行礼,这是对他们莫大的尊重。想到这些哪里有不允的道理,又纷纷跪下,一个个满面泪痕,廖氏擦了擦脸,这才勉强笑道:“小妇人无知,误会了郡主,差点酿成大错,郡主不但不曾怪罪,还”她抬起头来,伸手想要扶李言蹊站直腰身,抬了抬手又觉得自己一个乡野妇人十分粗鄙,怕污了李言蹊的衣袖,迟疑片刻收回了手,“郡主快快起来吧,我等受不起郡主大礼。” 李言蹊笑了笑,果然站直了身子,“是我们王府教女无方,祖父和父亲身份不同,不宜亲自道歉,而我身为王府郡主,合该负起这个责任。”抬了抬手,“大家快起来吧。”说着,又弯腰去扶许老板和廖氏,“很晚了,我让人送大家出去。回去后好好休息。” “咳。”老王爷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确定所有人都在看他之后,才道:“是王府对不住你们,你们回去以后,王府自会对你们多加照拂,也算是本王对你们的一点补偿。”众人又急忙谢恩,老王爷摆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这才招呼侍卫将人带了出去,许老板转身之时,神色不明的看了李言蹊一眼,随后和大家一起出去了。 等人都走远了,安亲王挥退了下人,神色疲惫的坐在上位,居高临下的看着韩侧妃。韩侧妃被看得心里发毛,脸上浸出细密的汗来。 “还不跪下!”安亲王声音不见得有多大,但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威慑,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尤其二房的李听心,悄悄的后退了两步,躲在了二夫人身后。 韩侧妃应声跪下,事已成定局,她十分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安亲王揉了揉眉心,没有人说话,整个思危殿陷入一种让人不安的寂静。 韩侧妃跪得双腿发麻,众人站得两脚发酸,可端坐上位的安亲王还在沉思,显然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阿嚏。”打破沉默的乃是李言蹊不受控制的一个喷嚏,以及喷嚏后更不受控制的一个接一个的哈欠。 安亲王眼皮终于动了动,在大家紧张的神色中缓缓开口,“韩侧妃教女无方,不宜再掌管王府事物,罚月钱三年,禁足半年。”韩侧妃心里恨极,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咬着牙磕了个头。 二夫人眼睛亮了亮,伸手悄悄的捅了捅二老爷,向他小声道:“老爷,你倒是快说啊。”二老爷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二夫人急得跺了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安亲王沉吟片刻,又道:“王府事物就暂交杨侧妃掌管。”杨侧妃躬身答是,态度不卑不亢,安亲王满意的点点头,又对一直打哈欠打得没完的李言蹊道:“蹊儿,你若是得空,也相帮一二。学一学管家之道,毕竟你也不小了,以后到了婆家也是要管家的。”李言蹊干脆利落的答应了,而李听心李寸心李素心却悄悄红了脸颊,觉得安亲王说的话太直白,她们有些不好意思。 “不早了,维文你也先回府吧。”又对三夫人道:“三弟妹也带着泓儿素心回去休息,我有些话要和蹊儿说。” 二老爷带着一脸不满的二夫人和几个子女离开,三夫人担忧的看了一眼李言蹊也带着孩子退下了,留下韩侧妃跪在原地,李言蹊打着哈欠,老王爷闭目养神,李谨言沉默无言。 安亲王看了韩侧妃一眼,不耐烦道:“还跪着这里做什么?等着本王扶你起来不成?”韩侧妃急忙说不敢,撑着腰慢慢的站了起来,向老王爷和安亲王行礼后也离开了思危殿,安亲王迟疑片刻,最后看向了李谨言。 李谨言话不多,却也知道安亲王是想要和李言蹊单独说话,行礼后默默的退了下去,还顺道让侍卫将思危殿的大门关上了。 此时殿内只剩下一家三辈三个人,安亲王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李言蹊身上,带了些探究与审视,“蹊儿,今日之事,和你是不是有关系?”李言蹊歪着头,右手把玩着左手手腕上她的银手链,毫不犹豫的眨了眨眼睛算是回答,“他们状告蹊儿杀人放火,自然是和蹊儿有关的。” 安亲王有些懊恼,和缓了些语气道:“你知道,阿爹不是在兴师问罪,你不用害怕。”李言蹊睁大她那双水润的大眼睛,又眨了眨,十分坦然与不解,“我没有害怕啊。” 安亲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促膝 “今天的事如此巧合,你难道不该给爷爷和你爹爹一个说法吗?毕竟今天可是你爹爹的寿辰,被你闹得鸡飞狗跳。”老王爷可不如安亲王委婉,想问李言蹊要一个说法就要得直白。他原本以为这么多的巧合乃是李婉心和韩侧妃针对李言蹊而设计的,可事情发展到一半他就察觉到不妥,更何况以此时的情形来看,李婉心和韩侧妃都受了惩罚,甚至连四皇子都受到了牵连,而看似最危险的李言蹊却安然无恙。若说他还不明白这一切乃是李言蹊针对那几人设的局,那他这么些年的王爷也白当了。 “嗯。”李言蹊起身,干脆利落的跪在了二人面前,坦坦荡荡老实交代,“的确是蹊儿一手安排,可妹妹打杀无辜却是事实,蹊儿不过是想借着韩侧妃和四皇子的手,让作恶之人受到她该受的惩罚。爷爷和阿爹如果认为蹊儿做错了,那也没办法,蹊儿不觉得这件事蹊儿做错了,所以蹊儿不会认错;爷爷和阿爹要打要罚蹊儿都无话可说,但蹊儿没错。”态度很是诚恳却又坚决,“蹊儿错只错在,将时间选在今日,险些毁了阿爹的寿宴。”她用了“险些”这个词,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岂止是“险些”毁了,其实是毁得彻底。 “阿爹没有怪你做错,婉心她做了错事就该认罚,可她毕竟是你妹妹,也是阿爹的女儿,就算阿爹不喜欢她也不可改变这个事实。”安亲王叹了声气,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是。”李言蹊笑了笑,将原本一直歪着的头偏正,“要不是看在与她的这点血脉上,阿爹以为,她做的那些错事,蹊儿还能留她的命吗?”“她也受了惩罚何必赶尽杀绝,”话到此处,安亲王立即警觉的将身子往前探了探,“蹊儿,你的意思是?” 李言蹊点头,目光平静的与安亲王对视,“母亲每次去梨花谷看我,对外都隐藏了行踪。她一直走的那条路,从来不曾有过盗匪,偏偏母亲和言儿出事那回,怎会涌出如此多的匪徒?普通匪徒又如何伤得了王府的护卫?”她自嘲的笑了笑,“母亲将她当女儿,她可未必把母亲当亲人。言儿和我说过,那回他们入谷看我,她缠着母亲要听路上的趣事,母亲被她闹得没办法,和她讲了一些,提到了不少沿途的地名。除了她之外,再没有旁人知晓。我今日尚且顾念和她的血脉,她当初通风报信时可曾记得,言儿也是她的哥哥。”李言蹊收敛了刚才一副凡事都无所谓的神情,无比认真的看着安亲王和老王爷,前所未有的郑重,连称呼都变了,“祖父,父亲,母亲身死,言儿下落不明,蹊儿已经长大,若是还能无动于衷无所作为,那就枉为人女枉为人姐。”安亲王有些讪讪,带了些愧疚,“这些,原本不该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做的。” “父亲认为,蹊儿该做什么呢?当做一无所知,让这血海深仇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弭?父亲政务繁忙祖父年事已高,皆不宜动手;蹊儿初来乍到毫无根基,由蹊儿来做这些事,不正好掩人耳目吗?” 老王爷全程沉默,一双久经沧桑而越发睿智的眼睛一瞬也不曾离开的看着李言蹊,等李言蹊说完了,抬了抬手,“蹊儿到爷爷这里来。”李言蹊闻言起身,规规矩矩走到老王爷身边蹲下,老王爷爱怜的抚了抚她的头顶,“是爷爷和你爹爹无能。”李言蹊抬起头,嘴角上扬,笑得阳光明媚,“爷爷和阿爹是做大事的人,这些背地里的谋算上不得台面,横竖蹊儿闲来无事,也就算计着玩儿,爷爷和阿爹放心,蹊儿会小心的。”就算被发现,也定然不会连累到王府,毕竟,她除了是郡主,也还是个江湖人。 一家三辈人,在安亲王寿辰这一天,在喧嚣与波折之后,在空旷的思危殿里,第一次促膝长谈,直至天边泛白。 李言蹊第一次没有打瞌睡,老王爷也难得的精神头十足,安亲王更是侃侃而谈。寿辰之后第三天,李婉心就被送出了王府,送到了长安城外王府名下的大召寺,她走的那天,韩侧妃被困在她自己的闻声阁,几乎哭红了眼睛。她不知道,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贝儿去了寺庙那种肮脏的地方会受多少苦。但她如今自己也举步维艰,甚至不敢轻易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如今的现状。她不是没有想过事情怎么成了如今的模样,她甚至不明白,为何李婉心做了那么多的事竟然没人告诉她!她要是早一些时候知道,提前做好准备让那些人再也无法开口,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可恨她当时竟然大意,以为那些人真的是冲着李言蹊来的,要不是她当时一番话语,又怎会害得她的婉儿落到如此境地! “清芳,清芳!”她连着唤了几声,也没听到清芳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恼怒,“清菲,清歌,清雅!”然而,她叫了几声,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却只有清菲一个人进来,韩侧妃不由得摔了手边一个花瓶摆件,碎片散乱在地,让人不由得心情烦躁,“怎么就你一个人!她们三个死哪儿去了?”清菲低头小心翼翼的将花瓶碎片收拾到一处,又认真的将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放在地上摊开的手绢上,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在碎片上的花蕊上,倒像是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儿。 清菲久久不曾回话,韩侧妃察觉有异,喝道:“问你话呢,哑巴了?她们三个去哪儿了?抬起头来回话!”清菲捡碎片的手一抖,锋利的碎片就在她细嫩的手指上划出来一道口子,鲜血立即滴了出来,她急忙用嘴含住吮吸了几下,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张清丽的容颜上,两道泪痕蜿蜒而下,眼眶子里还包了一包泪,一眨眼就又落了下来,“回王妃的话,清芳清歌清雅三位姐姐,她,她们在做别的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离心 “你还不肯说实话?”韩侧妃抬起手来就要打,巴掌落到一半堪堪的停下了,“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清菲身子抖了抖,吸了吸鼻子,这样一动眼睛里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也顾不得擦,急忙跪倒在地,“奴婢不敢!”韩侧妃收回了手,道:“罢了,让外头的小丫环进来收拾吧,你好歹也是我院子里的大丫环,做这些琐事未免失了身份。” 清菲答了一声是,却没有出去叫人,而是继续跪着捡花瓶碎片,“奴婢,奴婢来做就好。”又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看着韩侧妃,“王妃,今时不同往日,外边伺候的人都不是咱们用惯了的,不能轻易让她们进来伺候,免得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她这话是在提醒韩侧妃,她们的人已经被安亲王都换了,以后说话做事更要小心。 韩侧妃皱眉,手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沿,“这些事,向来是清芳在管,她人呢,让她进来回话。”又将话题成功的拉回到最初。 清菲低着头又不说话了,韩侧妃眼里厉芒一闪,喝问道:“王爷连清芳都不肯留给我?”话语里竟然带了些失望。 清菲条件反射的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是的,是清芳姐觉得”话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急忙捂着嘴停下,低着头不敢看韩侧妃。 “有话就说,最见不得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韩侧妃恨铁不成钢道,“我不怪你就是,你尽管实话实说。”见清菲还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惊讶之下直接问了出来,“是她们自己走的?” 清菲身子往后缩了缩,然后一个劲儿的摇头,“不,不,不是的,是”是怎么回事却又不肯说,这就更坚定了韩侧妃的猜测,“一群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还没倒呢,就急着撇开关系另谋生路去了!等我复起之日,定要她们几个贱蹄子不得好死!”眼里满满都是杀意,让清菲又惊恐的往后挪了挪。 韩侧妃看着这个唯一还留在她身边平时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大丫环,觉得她这样懦弱也挺好,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正好把控,不像清芳她们几人,聪明大胆,但却犯了主子的忌讳,这样的人,再聪明也不可相信,用完就扔也无妨,“我不生气,你说,她们几人怎么回事?”既然已经背叛了她,她总要晓得她们因何背叛。 清菲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咬牙小声道:“清芳姐姐说,王妃您被夺了掌家权,又被禁足,等您能出闻声阁的时候,王府早就不是您说了算。清芳姐姐说之前跟着您的时候,得罪了太多人,您现在落魄了,要是再跟着您,只怕会被报复,所以”她停了一停,抬起头来小心的观察韩侧妃的神情,见她似乎并没有要发作的意思,这才忐忐忑忑继续道:“所以,她们去求了杨侧妃,留在了杨侧妃的蕉语阁当差。” “她们三人都去了?” “是,清芳姐姐鼓动了清雅和清歌,她们三人一起去的。”清菲老老实实交待。 “哼。”韩侧妃冷笑了一声,“倒真是会给自己找高枝儿,杨侧妃,很好。”她笑得有些癫狂,“她们以为到了杨侧妃那里就高枕无忧了么?真是异想天开,她们怕被我连累,想要脱身,以为能多活几日,我偏不让她们如意!”朝清菲招了招手,道:“过来,我有事交待你去做,从此你就是我身边掌事的大丫环了。”清菲受宠若惊,一双眼睛亮晶晶,急忙起身附耳过去,韩侧妃与她低语了几句,清菲迟疑片刻,最后一狠心点了点头。 韩侧妃满意的嗯了一声,又道:“用惯了的人被调走了也没什么,横竖不过几条贱命,再慢慢培养就是了,让她们进来收拾吧,你快去快回,将事情办好。”清菲领命去了,韩侧妃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后嘴角溢出来一抹狠毒疯狂的笑容。 梨香院。 琉璃一边替李言蹊捏着肩膀,一边小声的回话,“郡主,奴婢已经打听到了,清芳她们三人今天早上就到杨侧妃那里去了。”见李言蹊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清芳她们三人以前就跟着韩侧妃管家,现在又被杨侧妃借调过去帮忙,如果她们真心帮杨侧妃的话,杨侧妃倒是可以轻松许多,但要是”她迟疑了一下,斜着眼睛看了看李言蹊,见她正闭目养神,神色十分平静,显然没有怪罪她多话,遂大着胆子继续道:“但要是她们一心忠于韩侧妃,表面上衷心帮杨侧妃做事,实则阳奉阴违背后使坏,那可如何是好?” 李言蹊没答话,琉芷姐姐坐在一边修剪花枝,闻言忍不住指点一二,“衷心如何,不忠心又如何,与咱们梨香院有什么关系?” 琉璃愣了片刻,想了一想觉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就听琉芷继续道:“再说了,这些也不是你该操的心,她们三人既然到了杨侧妃那里帮忙,就算是得了上边吩咐才去的,你以为以咱们这位侧妃的脾气,还能留下她们吗?毕竟是她曾经的贴身侍女,知道她不少秘密呢。” 琉璃吃惊的看着琉芷,手上动作不知不觉的停下了也没有发现,错愕道:“你,你的意思是,韩侧妃会”她停了一停,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用手在脖子上一划,“杀人灭口?” 琉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咔擦”一声又剪断一枝花枝,从容的放进花瓶,“谁知道呢。”提醒道:“手,手别停啊,你没见郡主都皱眉了么?”琉璃急忙回神,又力道适中的帮李言蹊捏着肩膀,心里的震惊与恐慌却迟迟不能平复。 “不过,”琉芷将插好花的青瓷花瓶摆在李言蹊身边的桌上,这才道:“郡主,咱们不如像之前那个侍卫一样,再顺手将她们三人救下,说不定还能知道韩侧妃什么秘密呢。”琉璃茫然的看了琉芷一眼,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侍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离心(二) 李言蹊终于睁开了她沉重的眼,摇了摇头,“她若是相信她们,自然不会动手;她若是不相信她们,又怎会让她们掌握关键秘密?而以我所知,韩侧妃此人,除了她自己,谁都不信。而清芳清雅她们三人却向来衷心于她,日久天长的,留着终究不好,此次正好让她自己动手废了双臂,也免得我劳神。”琉芷听完,不由得点头,觉得李言蹊说的很是,遂道:“那” “告诉硫云,替韩侧妃卖命的那几个人,尽管放进来就是。”琉芷答应了一声出去了,琉璃目瞪口呆的看着琉芷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郡主,这” 李言蹊笑了一笑,依旧闭上了眼睛,有些慵懒道:“你既是母亲留给我的人,自当知晓我要做什么。若是害怕,我便去求了父亲放你离开,从此不再沾染这等勾心斗角之事。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不抓紧,以后就算是死,也只会死在我的身边,只会因我而死。”李言蹊说的直白,半点也没有考虑到这样的直白会吓坏了琉璃,许久的沉默之后,似乎是经过几十年一般漫长,漫长到李言蹊几乎要以为琉璃不会再回答她的时候,琉璃终于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奴婢不走,奴婢愿意留在郡主身边,为郡主驱策,生死富贵,全凭郡主!”她从小到大得到的理念都只有一条,那就是无条件服从郡主的命令,对她衷心,为她效命。她的思想里从来没有背叛这样的词语,也绝不会出现那样的想法。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了是李言蹊身边的一等丫环,比别的仆人高贵了许多,她享受着别的丫头仆人们不曾享受的,就要承担他们所不用承担的,这很公平,而她早已经做好了思想觉悟。 “嗯。”对于琉璃的表态,李言蹊没有太大的惊喜,甚至于她的情绪没有半点波动,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理所当然。 两天之后的清晨,琉芷一早就过来伺候李言蹊梳洗,一边帮她梳着漆黑柔顺的长发,一边笑道:“郡主,清芳她们三人,昨日夜间已经被韩侧妃的人处置了,过一会儿杨侧妃那里应该就会得到消息,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热闹啊?”啧了啧嘴感叹道:“韩侧妃也是真的心狠,她们三人跟了她那么久,为她鞍前马后,却得不到她哪怕半点怜悯,死得挺惨的是被他派的那几人糟蹋了之后才死的,眼睛瞪得老大,可谓死不瞑目”李言蹊目光在面前的首饰盒里打量了几眼,挑出来个白玉簪递给琉芷,“不看。”琉芷接过发簪,小心的替她簪上,遗憾道:“这种热闹不看看太可惜了,下回能看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不会太久。”李言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陪我进宫看望姨母,咱们先去集市上帮韵儿买点东西。”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宫里难道还缺好东西不成,再说了,街上买的东西,公主她看得上嘛?对了,买什么东西啊?”琉芷贤惠的收拾着梳妆台,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吃的东西,韵儿她看不看得上,就看琉芷你的本事了。”李言蹊站起身来,对刚倒完洗脸水进来的琉璃道:“你待会儿去趟杨侧妃那里,把婉儿接回梨香院吧。” 韩侧妃被夺了掌家权又被关了禁闭,原本应该在她那里学规矩的婉儿就顺势归在了杨侧妃那里,而她才刚刚帮了杨侧妃一个大忙,不动声色的替她除了三个挡路石,她将婉儿送回来就当是还个人情了,相信杨侧妃不会不明白。 “婉儿?”琉璃迟疑了片刻,“是郡主从临安带回来的那个姑娘?”见李言蹊点头,又道:“不过还真是巧了,咱们院子里前两天有个二等丫头失足落水,醒来就痴痴傻傻的,婉儿进来正好填了她的空缺。” 琉芷原本正沉浸在要给周韵买些什么好吃的思绪里,听琉璃这样一说,不由得挑了挑眉,道:“她动作倒还真快!”琉璃有些不解的看着琉芷,又看了看李言蹊,只听李言蹊道:“让她自己动手,也算是给了那丫头一个圆满。借刀杀人么,我自然也是会的。” 琉芷姐姐见琉璃没听懂,十分好心的为她解惑,“你还记得寿宴那天郡主在咱们院子里抚琴么?”见琉璃点头后继续道:“郡主那天是第一次抚琴,那琴也是第一次用,二小姐却清楚得很,还偏要和郡主合奏。咱们院子里的事,不是里边伺候的人如何知晓?”琉璃恍然大悟,道:“那个丫头是韩侧妃的内应?”琉芷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孺子可教也!偏偏郡主后来的表现和那丫头传出去的消息背道而驰,韩侧妃自然以为是那丫头背叛了她,哪用咱们动手去查是谁,韩侧妃总不会让她得了好。” 琉璃一副受教了的模样,膜拜的看着琉芷,半晌,诚恳道:“琉芷,你真聪明!” 琉芷笑得见牙不见眼。 将事情交待完之后,李言蹊就带着琉芷和几个普通的侍卫出了王府,琉芷高兴得手舞足蹈,指着街边的小吃一样一样给李言蹊介绍,一边介绍一边不忘掏钱买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双手上就满满当当的都是吃食,再一会儿的功夫,她们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侍卫们手上也满满当当的都是吃食。 琉芷大有一副不将整个长安吃空就要将整个长安买空的气势。 这种时候,李言蹊向来是很纵着她的。而李言蹊的目光,分明落在了街道拐角处张贴告示的墙上,那里围了好些人正在热烈的讨论着,李言蹊好看的秀眉不知不觉的拧成了个川字,正要叫琉芷去处理处理,不防一队身着甲胄手握刀戟的军士从身边跑过,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跑到了那处告示墙边,语气森然冷漠的开始赶人,将人全部驱逐走之后,开始有人撕上面的告示,他们目标明确,撕下的告示分明就是令李言蹊不悦皱眉的那几张人物肖像,上面工整书写着“寻人”二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寻人启事 那几张纸上除了画肖像的部分,其余地方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正是简单陈述了寻人的那位仁兄与画上姑娘的一番相识,以及不要脸的所谓相知与两心相许,更是言明那位姑娘因他家里为他定了亲,不顾二人往日情分不愿为他委屈做小,竟然不告而别,但他不怪她且一心记挂着她的安危,望好心人看到画上的姑娘告诉他一声,他若是找到了那位姑娘必有重谢。 等等。 肖像乃是不太像李言蹊的肖像,寻人正是寻的木子言。 那一队军士雷厉风行,李言蹊刚好将上面的字读完,那些寻人告示也就被他们撕得干干净净了,连纸屑都没留下一点在地上,其中一个小头领,指着手里握着的碎纸,又指了指贴告示的墙,道:“上头有令,若再因此等小事占了告示墙的位置,一经发现,绝不轻饶!”这个上头,是哪一个上头他并没有说清楚;这等小事,他要是知道这等小事上头的人乃是大名鼎鼎的明昭郡主,恐怕也会惊上一惊。 李言蹊目送那一队军士离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除开“这等小事”之外没什么变化的告示墙,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这个人情,她该还给谁呢,真是让人头疼。 对于将将发生的事,琉芷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倒也不是她粗枝大叶,实在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李言蹊的反应太过微乎其微,根本没有给她发现的机会。 马车停在东煌门,琉芷掀开车帘将李言蹊扶了下来,早有机灵的守卫握着枪就地跪下给李言蹊行礼。皇宫的守卫,基本上都不认识李言蹊,但他们都认得安亲王府的马车,能乘坐王府四匹骏马八宝华盖的马车的年轻姑娘,除开明昭郡主,再无旁人。 李言蹊便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贤妃居住的碧霞宫,顺道打发一个小太监去知会了嘉宁帝一声。 贤妃得了消息迎出来的时候,李言蹊已经到了贤妃寝殿门口,乍一看见李言蹊,先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言笑晏晏纤纤弱弱的姑娘就是李言蹊,是她幺妹那一对龙凤胎中的姐姐,是她的侄女,从未曾谋面却血脉相连的亲人。 只可惜,她的幺妹,早早殒命,想到此处不由得红了眼,虽十分伤感却还是勉强笑道:“蹊儿,快过来,让姨母看看。”李言蹊规规矩矩行了宫礼,这才缓步走进贤妃,笑道:“蹊儿拜见姨母,姨母万福!” “好好好。”说话间已紧紧握住李言蹊的手,亲自带她进殿,一边连连嘱咐身边宫女去通知四公主和七皇子过来,一边对李言蹊道:“前几天你父亲大寿,我因身子不适便不曾过府为他庆贺,因此也失了早些见你的机会,今日你特意来看姨母,姨母很高兴。”李言蹊急忙问:“姨母身子可大安了?”又伸手去探贤妃的脉,“蹊儿虽不精岐黄,却也略知一二,姨母莫要怪罪蹊儿鲁莽。”凝神片刻,方笑道,“姨母的脉象不急不缓,不沉不浮,看来已是大安了。” 贤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道:“若不曾病愈,我今日可是不敢见你的,若是过了病气给你,姨母还怕你祖父亲自来宫里找我拼命呢。”李言蹊乐呵呵的笑了笑,跟着贤妃一起跨进了寝殿,早有宫女端了精致的点心和茶来,二人坐下,李言蹊这才道:“姨母真会说笑,您是陛下的妃嫔,祖父乃是陛下的臣子,祖父有时虽糊涂,但必然不会在这些地方犯糊涂。”随手取过一块点心尝了尝,正要说话,就听见周智的声音从殿门外传了出来,“郡主姐姐来了,你们怎么不早点通知我。快去快去,把韵儿也叫来。”话音刚落,人已经进了殿,周智虽然也很想先过来拜见他姐姐,但还是忍着先规规矩矩的给贤妃行了礼,得了贤妃的首肯后行至李言蹊面前,双手抱拳弯腰,“见过郡主姐姐。”这才在李言蹊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右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的将李言蹊望着,“姐姐,看你这个样子,似乎很喜欢母妃宫里的点心嘛。”又继续撑着头,艰难的扭头对贤妃道:“母妃,待会儿姐姐回去的时候给姐姐带些回去吧。”贤妃点头笑道:“就你知道疼蹊儿不成?” 李言蹊看一眼手里尚且捏着来不及放下的半块点心,再看一眼桌上端放的四五碟各色糕点,觉得这些糕点虽然好看,其实没什么味道,尚且比不上琉芷在街边随手买的味道浓郁。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看周智一副为她考虑的老妈子嘴脸,想了想,最后忍了,笑道,“我这又吃又拿的,看来不出点血是不能了。”见周智一副目光灼灼的样子,稍稍别开脸,道:“回府时从谷里带了一张弓回来,知道你喜欢骑射,就送给你了。” 周智眼睛一亮,急忙站起来冲李言蹊摊开手,“什么样的什么样的,姐姐你快给我看看。” 李言蹊摇了摇头,眼里促狭一闪而过,道:“点心我得自己带回去,所以那弓,你只好自己跑一趟王府亲自带回来了,这样才公平嘛。” “这”周智迟疑片刻,转身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去王府。”被李言蹊叫住,“回来,你这会儿去,也只能等我回府才能拿到,倒不如在这里陪我和姨母说说话。” “可是,”周智回过头,眼里满是欣喜兴奋,面上却又犹疑不决,“可我现在就想看一看啊,姐姐带回来的东西肯定不凡!” “智儿!”贤妃这才开口道:“你姐姐难得回来,你作为主人不好好陪着自己先走了,成何体统!”周智只好苦巴巴的回来依旧坐在李言蹊身边,苦巴巴的继续右手撑着下巴,苦巴巴的将李言蹊看着,苦巴巴的道:“姐姐,你说你都不曾带进宫来,干嘛要那么早就让我知道啊?你什么时候才回去啊?咱们早点回去吧,你改天再来看母妃成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荆棘 贤妃摇着头喝了口茶,李言蹊已经坦然道:“为了让你着急,今日不回去了就在宫里陪姨母。” 周智噎了噎,哼了一声取过一块点心愤愤的咬了一口,“姐姐你也忒不厚道了!” “你才不厚道呢,七哥。”清甜的嗓音传入耳畔,周韵一袭天蓝色衣衫,衣摆似乎沾染点点秋意,一蹦一跳的进了殿,先唤了一声母妃,这才在李言蹊面前一站,笑吟吟道:“姐姐,你给我带的东西呢?”李言蹊回头看了一眼琉芷,周韵眼睛一亮,笑容更深,“谢谢姐姐。”直接越过李言蹊径直向琉芷奔了过去,“姐姐都给我带了些什么啊?”一边问,一边拉着琉芷往角落而去,还不忘说上一句,“我先过去看看,马上就来。” 周智哼了一声,不屑道:“没出息,成天就知道吃!” “民以食为天嘛。”李言蹊看着周韵与琉芷二人的身影隐没在寝宫的阴影里,眼里闪过艳羡,嘴角却溢出一抹苦笑,她原本也该是这样无忧无虑肆意欢笑玩乐的年纪,但命运,却似乎并不是太眷顾她。 “韵儿这丫头被我宠坏了,规矩礼仪一窍不通,胡搅蛮缠倒是一流,她这样的性子,将来总要吃亏。叫我这当母亲的甚是忧虑。”贤妃满是疼爱的看着周韵的背影,回过头来对李言蹊说道。 “韵儿天真活泼惹人怜爱,又是姨母和陛下的掌上明珠,有你们护着,总不会受委屈,姨母您实在过虑了。”李言蹊笑着指了指周智,笑道:“反倒是小智,我看着性子倒是和韵儿如出一辙,若为女子倒是无妨,可身为男儿,总要沉稳些才好。” 周智原本兴致勃勃的等着李言蹊将他夸上一夸,谁知竟然等来这样的评价,和周韵那疯丫头如出一辙,那岂不是天真活泼惹人怜爱?他想了想将这样的词语用在他自己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冷噤,这样的词语怎么可能用来形容他!郡主姐姐真是! “怎么可能,姐姐你定是对我有些偏见和误解,我哪里天真活泼,哪里惹人怜爱了?” 李言蹊张了张嘴,觉得简直无话可说,她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但周智的性子的确过于飞扬跳脱,若身在普通人家或者身为女子自然没什么,偏偏他生而为男子又被禁锢于皇室,长此以往,只会弊大于利。 她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但贤妃显然听明白了她话语里浅浅淡淡的提醒,皱了皱眉道:“我也十分忧心,我与陛下都不是这样的性子,却不知怎的,两个小祖宗都惯能折腾。我倒也没多的要求,只求韵儿嫁得如意郎君,智儿当个闲散王爷,一生平安顺遂。” 天下父母,谁又不是这样希冀呢? 李言蹊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周智,明智的换了个话题。 贤妃留了晚膳,晚膳过后,已经日暮黄昏,李言蹊向贤妃告辞之后带着琉芷又去御书房向嘉宁帝请安辞行,出御书房大门时手腕上一串手串上掉下一颗米粒大小的墨玉串珠,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门槛缝隙里,李言蹊眼风里瞟了一眼,最后目不斜视的离开。带着琉芷出了宫门,王府的马车还在东煌门口尽职尽责的侯着,见李言蹊出来,众人急忙行礼,车夫将踏脚凳端下放在马车旁,琉芷扶着李言蹊正要上去,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郡主稍等。” 李言蹊上马车的动作只稍微顿了顿,随即在琉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这才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姗姗来迟的周靖,眼角有一抹化不去的无奈神色,“不知殿下有何指教,天色已晚,我需得尽快回府,免得家里人担心。”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二皇子你有话快说有那什么快放,郡主她时间宝贵不想和你多有言辞来往 “正好,我也正要出宫,既然天色已晚,郡主你一人回府恐路上不太安全,不如就由我送郡主回府好了。”周靖说话间,越过众人目标相当明显的向李言蹊走了过来,笑嘻嘻道:“郡主初回长安,恐对长安人文地理c风俗习惯不是很了解,正好我知道得十分详尽,不知郡主可有兴趣,我可为郡主讲解一二。”话说完,已经稳妥的站在马车前,目光期许的看着李言蹊。 李言蹊十分好奇的目光将周靖看着,在周靖以为她下一刻就要说出“好啊”两字之时,她莞尔一笑,淡然道:“没兴趣。” 周靖跨出去一步正要往踏脚凳上踩的脚停在一半,保持着一只脚站立一只手微抬还站得四平八稳的高难度姿势,张了张嘴,“你,这,哎”忠于被噎得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言蹊等周靖恢复了双脚站立,这才笑道:“殿下与我身份不同男女有别,且长安不比别处,你我相识不过数天,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为避免不必要的流言,言蹊只好拒绝殿下一番好意,还望殿下看在言蹊举步维艰的份上,莫要见怪才好。”言语间,将和周靖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大有一副之前无关之后也不用有关的决绝气势在里头,客气而疏离,谨慎而漠然。 周靖抬了抬手,有些尴尬又有些苦恼的道:“郡主多虑,王爷与父皇情同手足一同长大,你我同辈之间以朋友论处,哪里来的流言蜚语,况且你我”他停了一停,最终将后边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年龄相仿,顺路携行,光明正大。”他指了指身后小厮胡浩手里牵着的两匹马,“郡主乘车,我骑马,路上我正好可以为郡主说些笑话解解乏。” 他原本是想和李言蹊同乘而归,但见李言蹊拒绝的干脆果断也只好临时改变主意,追姑娘的路实在不是一条康庄大道,他尚需披荆斩棘斩妖除魔而眼底,终究浮上一抹淡淡的苦涩,安亲王和父皇情同手足?过去是的,但现在,这样的话说来恐怕连他最小的九弟都不会相信,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猎 可他看上的姑娘,偏偏是安亲王府的郡主。 她若不是郡主,他想娶她,父皇那里,定然比现在容易。 可她若真不是郡主,也总会有另一位“小姐”会指给他,他依然不能将全部的爱完完整整的给她。 父皇不明白,李狐狸也不明白。 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仅仅只是李言蹊或者是木子言这个人,而不是权倾天下的安亲王嫡长女,先皇亲封明昭郡主。 但这些,又都只是一个人。 父皇怕安亲王府与皇室结亲,会进一步加大王府的权势与野心;可父皇却不曾看到,安亲王何时妄想过这些,明昭郡主又如何避他如蛇蝎。 父皇看重的,珍视的,在他们眼里不过尔尔;安亲王不愿放弃兵权,也不过是要借此保全李系一脉。因为他们比谁都知道,兵权易主之日,乃是安亲王府覆灭之时。 他与李言蹊,明明彼此近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天涯两端。 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喜欢李言蹊,要娶李言蹊为妻,纵使前路艰险,他总会寻出一条路来,找到一个皇室与王府的平衡点。 “如此,有劳殿下。”李言蹊清清淡淡的话语声将周靖的思绪打断,他回神对着李言蹊勾了勾嘴角,又变成平时那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模样,“好说好说,郡主只要记得多在王叔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就好。”做出一副心虚忐忑又不胜感激的模样来,“不然我每次见王叔,他都黑着一张脸,倒像是我欠了王叔多少钱没还一样。”心里却明白,他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最终会将安亲王的掌上明珠给摘走,换成任何一个父亲,眼见着自家的白菜被那啥给拱了,还是棵玉白菜,都不会有好脸色,安亲王能忍着不发落他而只是黑个脸,其实已经很有教养很给他面子手下留情了。 “哦?”李言蹊弯腰进了马车,这才隔着马车说道:“我竟然不曾看到,殿下改日若是得空,不妨到王府坐坐,也好让言蹊开一开眼界,看一看父亲黑脸是个什么模样。” 周靖从胡浩手里接过马缰,跨上马背坐好,心里好笑,李言蹊乃是安亲王掌上明珠,安亲王如何会黑脸给她看,事事顺着她,她自然不如自己这么“好运”,面上笑道:“多谢郡主相邀,靖之却之不恭。”李言蹊原本是打趣他的话,却叫他故意曲解成在邀请他入府,也实在是厚颜。 李言蹊也没有打算和他分辨,只笑一笑便罢了。 周靖果然不愧是是大靖第一的闲散皇子,又时常外出,见识相较于他那些在京长大的兄弟们不知道宽广了多少,一路上果然给李言蹊讲了不少他游学时候遇到的趣事,加之他本身比较健谈,一字一言之间倒是讲得眉飞色舞,李言蹊纵使坐在马车里看不到他的神态,但也被他的言语所吸引,如同身临其境一般,不由得便展颜微笑。 她从小跟着师父行走江湖,见识自然也是不俗,但她乃是历练,与周靖游学的出发点全然不同,是以此时听到周靖所见亦是倍觉有趣。 眼看王府就在不远处,周靖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马车,笑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便不入府叨扰了,郡主回府记得代靖之给老王爷和王叔问安。”李言蹊这才微微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这就到了,怎么这么快。”言语里竟然有些隐隐的遗憾,只是她自己并未察觉罢了。 周靖又一路护送她到了王府门口,还不忘亲自下马扶李言蹊下车,虽然李言蹊并没有接受他这一番殷勤的好意,但他还是觉得李言蹊对他的态度已经出乎意料了,将马缰递给胡浩,这才走至李言蹊面前,笑道:“刚才顾着和你说些趣事给你解闷儿,倒忘了正经事。” 李言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将他看着,眼角微微上挑,似乎是在质疑他竟然还会有正经事,周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蒙她的眼睛,伸到一般突然反应过来要是他真蒙了她的眼,只怕今天都不能完整的回府,心有余悸的将手收回来,转个弯捂着嘴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这才道:“你初回长安,恐怕不太知道,每年中秋之后都有朝廷都会组织一场秋猎,各世家都要有人参加,前后一共三日,所狩猎物最多者,可得父皇备下的奖励。” 李言蹊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垂眸,眼里厉芒一闪而过,再抬眸,又是一副平和的神色,“你特意和我说这些,今年的日子已经定下了?” 周靖见她似乎很感兴趣,急忙点头,事无巨细交代道:“已经定下了,九月十二到九月十四一共三天,因人多又诸事繁琐,所以各世家每年都会提前一两天先到猎场里准备着,今年大约十一大家就都能到齐,十二一早正式开始。嗯,地点就定在景章山上皇家猎场,父皇已经派人先去打扫居所了,以去年的情况来看,王府大约能分到十来间屋舍。”他打量了李言蹊几眼,见她果然听得很认真,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嗯,王府的屋舍和我们兄弟几个的隔得倒是挺近的。” 李言蹊嗯了一声,沉吟片刻问道:“人很多么?” 周靖毫不犹豫的点头,“多,你想啊,咱们长安里数得上号的世家都要参加,各文武大臣家里年轻的公子自然要上场比试,年轻的小姐们也会去看个热闹,顺道帮自家兄弟加加油助助威,再有各家夫人小姐公子们带去伺候的丫环小厮,猎场里的护卫,少说也得上千人了。” 李言蹊嘴角微微上扬,这么多人,倒也真是个好去处,“我们府上,大约兄长和三弟四弟今年都要参加吧?”她一副欣慰又有些向往的模样,似乎是在想象自家兄弟在场上的表现,“这般热闹,我也得去替兄长和三弟四弟加加油才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猎(二) 此时天色已经漆黑,在王府门口灯笼昏黄的光线下,周靖看不清李言蹊面上的神色,只看得到她一双眼眸在灯火下熠熠发光,似乎比那天上的星子还要耀眼明亮许多,双脚不受控制的向李言蹊走近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立时变得有些过于亲近了,近到李言蹊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磕到周靖的下巴。十分罕见的反常,李言蹊并没有立刻后退拉开与周靖的距离并且顺手让周靖与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她仿佛入定了一般站在原地,头微微低下,良久,嘴角泛出一抹莫测的笑意。 周靖没有看到那一抹笑意,他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讨论,现在这个距离李言蹊这个反应,他是否应该豁出一双手臂去试一试,要不要趁此机会将李言蹊抱上一抱,毕竟,两人这样近距离而李言蹊没有立即寻他麻烦的时机真是少之又少可遇而不可求! 最终周靖心里那一丝想要将李言蹊抱上一抱的欲望战胜了他原本就不多的理智,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双臂,从李言蹊身体两侧隔着约有一拳的距离慢慢缩进,在即将成功的把李言蹊整个人纳入怀抱之际,李言蹊突然抬起头来,不出所料的正好磕上了他的下巴。 周靖一疼一愣之间,李言蹊已经敏捷的一双手捂着头顺势蹲了下去,他哭笑不得的看了看一双悬在半空的手,又低头看了看李言蹊被手捂着的头顶,发丝在昏黄的光线下散发出淡淡的光华来。他无奈的收回手,顾不上也去揉一揉他被磕得生疼的下巴,也急忙蹲了下去。 李言蹊捂着头将脸埋在腿上,周靖并没有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只知他下巴都被磕得生疼,她主动撞上来,只怕也疼得厉害,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冒着被李言蹊卸掉双手的风险颤颤巍巍的去扶李言蹊的脑袋,声音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些哄小孩一般的宠溺,“蹊儿,乖,抬起手来让我看看。” 李言蹊从来就不是用一个“乖”字就能概括其脾性并且攻破其防备的姑娘,她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将头捂得更严实了。周靖的手刚好碰到李言蹊两鬓,只觉得她的发丝冰凉而柔顺,让他都不舍得放手。迟疑片刻,一咬牙,将手稍稍往下挪了挪,正好挪到李言蹊耳边,用力将李言蹊的脑袋掰了起来,正好与他来了个面对面。 这样一来,他又愣住了,李言蹊那双眼眸亮闪闪的,仔细一看,眼里竟然包了一包泪水,只是她咬着唇倔强的忍着,没让那几滴眼泪落下。这样的情景,真是千年等一回。他一边感叹,一边又心疼懊恼,能把这样彪悍的李狐狸给疼哭了,他刚才到底都做了什么啊!虽然尽管其实是李言蹊自己磕上来的,但毕竟是他先靠近的嘛,毕竟是磕在了他的下巴上嘛。 李言蹊这个模样被他看见了,觉得很有些丢脸,恨不得立刻挖个坑把周靖给埋了,眼风里瞪了他一眼又想要将脸埋到腿上,却被周靖稳稳的托住了头埋不下去,“蹊儿,我”周靖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你先把手拿开,我看看起包了没有,再给你揉揉好不好?”李言蹊没理他,将埋不下去的头转了个方向,简直不想见他。 周靖突然福至心灵的灵光一闪,不可置信道:“蹊儿,你这个模样,该不会是”他拉长了嗓音,“觉得被疼哭了有些丢脸,所以才这么别扭?”他也不等李言蹊再瞪他,干脆放开李言蹊的头,转而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你放心,立青绝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好了,我看看撞得厉不厉害。” 李言蹊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王府门口的几个侍卫身上,那几个侍卫身子一抖,急忙将头低了下去,这辈子自然都不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虽然他们觉得郡主她一个小姑娘家因为疼而掉几滴眼泪其实没什么丢脸的。 她这样转了转眼珠,原本还勉强留在眼眶里的那一包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周靖急忙伸手去帮她擦眼泪,伸到一半觉得不妥,遂又收回来一点,用衣袖将手掩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探过去,用衣袖轻柔的帮她把那几滴眼泪擦干。 整个过程,李言蹊安静得有些离奇,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被捂着的头顶。 周靖最终选择放弃,只沉默的蹲在原地将李言蹊看着,最后叹了一声气,将李言蹊整个人纳入了他的怀抱,“真像个孩子。”似是抱着世间最最珍贵的宝物,小心而又专注,嘴角上扬,眼底满是温柔。 殊途同归,大约就是如此吧。 夜色越来越沉,李言蹊终于放开了她的脑袋,而周靖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李言蹊,伸手将她扶起来,笑道:“看来是疼过了。”李言蹊抬头恨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往王府里走,声音里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你这双手,我暂时留着,再有下次,你自己知道后果。” 周靖双手抱拳一揖到底,“是,靖之记住了。”眉梢眼底俱是笑意,又道:“刚才忘了和你说,父皇知你从小习武,已点名让你也要上场比试一番,但猎场上难免会有误伤,你又如此怕疼,”他迟疑片刻,道:“不如我替你向父皇辞了吧。” 李言蹊回头,咬牙,“你说谁怕疼?”眼风里凛凛的都是寒意。 “我,我,我,我怕。”周靖急忙指着自己连连道,被她那发簪扎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李言蹊这才和缓了面色嗯了一声,又道:“既然陛下有此心意,我作为一个小辈,又是臣女,岂能推脱。”又微微扬了扬头,“我虽武功平平,但也不至于落了下乘。”声音里,隐隐带着些骄傲。 “是,是,是靖之多虑了,郡主您武功不凡,等闲咱们长安城里的浪荡公子哥儿们,哪里会是您老人家的对手。”周靖又揖了揖手,笑道:“届时还请郡主您老人家手下留情,多多照拂。” 李言蹊挑眉,“我老人家?”目光从周靖手背上掠过,“我似乎没太听清你说了什么?” 周靖:“我!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猎(三) 翌日。 天刚蒙蒙亮,一向早起的李言蹊也不过才刚梳洗好,琉月就进来回话,说是七皇子已经在梨香院外侯着了,等李言蹊什么时候起来了,他便什么时候进来请安,顺便将李言蹊答应送给他的弓给取走。 李言蹊花了半天时间应付话多的周智,又留他与老王爷安亲王等人一起在饭厅用了午膳,这才将人给打发回去。又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与婉儿说话,梨香院的人在当天就都知道了自家郡主十分看重婉儿这个姑娘,没什么资历初来王府伺候就能留在郡主身边做一个二等丫环,这是她们许多人努力了很多年都没努力来的结果,郡主甚至还亲自给了婉儿一块出府对牌,只要有那块对牌,婉儿在不用请示郡主的情况下,每月可出府三次!这是郡主身边掌事丫环才有的待遇。 她们不禁感叹,婉儿还真是好命。 又过了几天平静日子,转眼就是九月十一。 因此次秋猎,王府不同于往年,今年又多加了李言蹊李旭李致也要参加,因此一大早整个王府就陷入了一团忙乱之中。 嘉宁帝因为知道李言蹊从小习武,特意点名也要她参与比试,安亲王原本的意思和周靖一样觉得为了避免受伤最好推辞了,但李言蹊并没有同意,这样热闹而繁乱的场合,正适合那些隐在阴暗处磨刀霍霍之人动手,她若是推辞了,他们总还会找到别的机会。莫不如一开始就顺了他们的心意,自己也好有个防备。 琉芷专心致志的帮李言蹊检查要用的弓箭,微微皱眉,觉得李言蹊这种自己送上门去给别人当箭靶的做法真的是很不明智,但她家郡主向来说一不二,她虽然满是担心也只好压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李言蹊。琉璃和琉夏也是面带愁容的帮李言蹊收拾换洗的衣物,李言蹊坐在墙边的软榻上,茶桌上摆了一盘棋,她正自得其乐的执了一枚黑子踟躇不决,左手里还握着杯冒着热气的茶,见琉璃琉夏两人将她衣橱里的衣物拿进拿出来来回回好几次,不由得分心开口指点道:“多备几身劲装就好,你们准备的这些罗裙,等上场了是穿不上的。” 李言蹊不指点还好,一指点琉璃就更是愁上愁,“可是郡主,衣橱里没有劲装啊”着急道:“侍书,侍书,你快去叫邱姑姑来给郡主量身,让所有裁缝绣娘今天连夜为郡主赶置几身劲装来!” 侍书乃是梨香院里的二等丫环,此时刚好端着两盘点心进来,听琉璃嘱咐,急忙放下托盘就要出去,被李言蹊叫住,“不用大费周章的赶置,你和婉儿出去外边成衣店里买几身回来就好。” “这”琉璃一边忙着把李言蹊的衣衫重新整理放好,一边道:“这不合规矩吧,咱们王府里有专门的绣娘和裁缝,外边买的终究不妥。”李言蹊没有说话,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琉璃顿觉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急忙就地跪下,“郡主恕罪,奴婢知错!”她犯了大错,主子的决定,哪有她置喙的余地。 李言蹊勾了勾嘴角,将黑子落下,另执了枚白子,这才示意她起来,又对侍书道:“婉儿手里有出府对牌,你和她趁早去。”又扭头对从始至终没怎么说话的琉芷道:“琉芷,把尺寸抄给她。” 琉芷刚要答应,另一个叫侍棋的丫环在门口恭声道:“禀郡主,二殿下来了。” 李言蹊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从那天从皇宫回来,发生了那件有些丢脸的事情后,她就一直没见过周靖,此时乍然听说周靖居然来了王府,她有些难以接受,因为只要一看到周靖她就会想起那天的丢脸事。 “他来做什么,不见。”李言蹊想了片刻果断的说道,“就说我尚未起身。”侍棋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和明亮刺眼的太阳,觉得郡主在这将近午时的时辰找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真是有失她郡主英明的水准,“可是”略有迟疑,却还是坚持将话说完,“可是,二殿下已经快要到了。” 话音刚落,周靖已经带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宫女出现在门口,侍棋急忙跪下,诚惶诚恐,“奴婢参见二殿下。” 周靖每次来王府,总会被安亲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拦在李言蹊的梨香院外,今天他居然能够出现在梨香院里她的寝房之外,李言蹊不是不惊讶的,惊讶之后,也只余下无可奈何,她叹了声气,对侍棋道:“请二殿下去书房。” 侍棋应声起来,“殿下,请随奴婢来。” 然而,周靖并没有搭理她,依旧笔直的站在门口,“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去书房。郡主你若是尚未起身,靖之等一等便是。”大有一种李言蹊不让他进闺房他就不走的架势。 李言蹊又皱了皱眉,最后干脆利落的送了周靖两个字,“请便。” 李言蹊不见,周靖不走,侍书就走不了,着急的站在李言蹊身边连连跺脚,这要是再磨蹭些时候,成衣店关门了,她上哪儿去给郡主买衣服,到时候再赶制就真的来不及了,不由得小声道:“郡主,您的衣服” “琉芷,你出去问问二殿下亲自上门有何指教。”敢二话不说就把嘉宁帝嫡子拒之门外的女子,全大靖恐怕也就李言蹊一个了,偏她还拒得理直气壮光明正大,一屋子的丫环不由得对她们的郡主又多崇拜了几分。 “指教谈不上,只是正好前些天府里的裁缝制衣,一不小心多制了几套女装,我也穿不上,今日正好得空,就给郡主送来了。”李言蹊的话周靖听得分明,不等琉芷出来问便体贴的回了话。 他一介皇子,府里的裁缝竟然会替他缝制几套女装,也实在骇人听闻,穿不上才是正常,他若是穿上了,那就引人遐想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猎(四) “贵府裁缝真是,”李言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想到了周靖身着女装婀娜多姿的模样,笑了片刻后方才继续道:“体贴入微。”将白子随手往棋盘上一搁,走至屋子正中一张圆桌前坐下,又道:“侍棋,请殿下进来。” 周靖带着四个宫女进来,看见李言蹊果然不曾如她所说尚未起身,笑了笑自觉的走到她身边坐下,“能搏郡主一笑,倒也是他们的造化。”琉月为周靖奉上茶,他还好心情的道了声谢,却不知,搏得郡主一笑的并非他府上的裁缝,乃是身着女装婀娜多姿的他自己。 “我估摸着王叔政务繁忙,大约不会记得你差几身骑马射箭的戎装,就着人给你多做了几身,都是照着你的身量做的,有几款不同的样式,你待会儿都试一试,看喜不喜欢。” 李言蹊眼风里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琉芷已经放下她手里的弓箭,走到二人身边,稀罕道:“殿下怎会知道郡主穿多大的衣服?”周靖抿着嘴笑了笑,目光上上下下将李言蹊打量了一番,“就是这么知道的。”琉芷哦了一声,略有些大不敬的鄙视了周靖一眼,小声咕哝道:“登徒子。” 登徒子基于琉芷乃是李言蹊身边最得力最说得上话最敢放肆的贴身侍女,并没有和琉芷一般计较,只笑了笑就接受了琉芷对他新的定义。从某种程度,从某些方面,从他对李言蹊的某种想法,他对李言蹊,的确是当得起“登徒子”这样的称呼的。但他觉得这并不影响什么,他纵使作为一个“登徒子”,也只是在李言蹊面前才是这么个“登徒子”,谁不知道,在认识李言蹊之前,他最是正经正直的。 “东西我收下了。”李言蹊抬眸看了一眼周靖身后四个捧着衣衫的宫女,右手搭在桌上,手指并在一起一下一下的扣着桌面,“多谢殿下忍痛割爱。只是殿下与我相识不足一月,带着这么多人大驾我梨香院,若是传出去了,恐怕不太好吧。” 周靖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回头看了看那四个神色平静毫无波澜的宫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这才道:“她们几人听不见也说不出,你大可放心。”又看了琉月侍棋侍书等人一眼,笑道:“你这里” 李言蹊倒是没料到,周靖身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宫女伺候,可见他也并非是如表面上一般那么简单,只有身上有秘密的人才会怕别人听到自己的秘密并且说出去。那么,周靖想要的是什么?他又在防备着谁呢? 这还真是有趣。 梨香院里或许会还有别有用心的人安排进来的人,但她们传不传得出正确的消息就另当别论,所以对于周靖的疑问她自是不放在心上,只对他勾唇笑了一笑当做回答。周靖给那四个宫女递了个眼色,她们便将手里托着的那十来套各色衣衫转交到琉月等人手里,周靖这才道:“为了不辜负我一番心意,郡主可否换上试一试,也好让靖之先睹为快呢?”说出这话的时候,视线落在李言蹊身上,已经带了些隐隐的期待,嘴角有几分痞痞的笑意,“若有哪里不合适,我也好让人趁早修剪。” 所有人目瞪口呆,李言蹊送给他一个眼神外加四个字,四个字还都是琉芷的。 “琉芷,送客!” 午时过后,安亲王着人来问过李言蹊收拾好东西了没有准备出发,得了李言蹊的回答后,便带着一家子人出发前往景章山。 杨侧妃因王府事物繁琐抽不开身并没有同去,韩侧妃尚在禁足自然不能前去,三夫人向来体弱,这样的场合她都是不参与的,因此王府上一辈的女眷,只余下二夫人随同前往,安亲王便将照顾几个小辈的责任交给她,使得她洋洋自得了许久。 李谨言随侍在安亲王身边,李旭李致李泓跟在二老爷身侧,其余小姐们则乘坐马车,临上车前,李素心小心翼翼的走近李言蹊,扯了扯她的衣袖,“长姐,我可以和你坐一起吗?”李言蹊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要求和自己同乘,虽然不明白,但考虑到李素心乃是她的堂妹,她们这一支里最小的姑娘,遂慈爱的笑了笑,伸手牵了李素心的手,“好啊,姐姐正缺个人说话呢。”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马车内空间很大,大到还有足够的地方让琉芷慢慢的烹一壶茶。上车之后李素心就一直保持沉默,李言蹊与她说话她便简单的答几句话,李言蹊不与她说话她就低着头手里摆弄着她的衣袖,时不时抬头悄悄看一眼李言蹊,又急忙低下头。 马车行得不慢,出城门之时琉芷也才刚刚泡开一壶茶,先递一杯给李言蹊,再捧给李素心,李言蹊接过茶对李素心道:“琉芷茶艺不错,五妹你可尝尝。” “是,长姐。”李素心这才恍然回神,将茶杯往嘴边一放喝了一口,登时被烫得连忙用手去扇,却忘了手上还握着茶杯,差点将整杯茶都招呼到脸上,要不是李言蹊眼疾手快从她手里截下茶杯,今日她怕是会捞一个烫伤来养一养。琉芷急忙端给她一杯凉水,她接过喝了,半晌后才缓过来,对李言蹊和琉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五妹,你如此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要和姐姐说的?”从她拦下李言蹊说要和她同乘,李言蹊就察觉她神色不太对,原本想着给她时间等她考虑好了自己说,但这个决定却让李素心差点半毁容。她既然犹疑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不妨她来问一问。 “我没有。”乍然被这么一问,李素心出于本能的立即否认,随即又有些慌张的点了点头,不安的绞着手指,张了张口,最后小声嗫嚅道:“母亲不让我说,可我觉得不告诉姐姐的话,又”她停了停,下牙咬着上唇将嘴唇咬得有些青紫,显然还处于纠结之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猎(五) “婶母不让你说,必然有不让你说的道理;而你这般迟疑也定然有自己的考虑。五妹,不管你说不说,姐姐都尊重你的决定,不着急,时间还早,你慢慢想。”李言蹊将自己手里已经不烫手的茶杯递给李素心,随手取过放在车上的一本书翻看起来。 许久,李素心将那杯茶喝了一半,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李言蹊,道:“长姐,我说。” 李言蹊放下书,坐直了身子,面带微笑将李素心看着,“姐姐听着呢。” 李素心将茶杯递还给琉芷,看了琉芷一眼,李言蹊笑道:“琉芷是自己人,嘴是最严的,你不用担心。” 李素心这才绞着手指小声道:“是二伯母和三哥四姐。”她回头,目光似乎要透过马车投向她们后边二夫人李听心的马车,“我昨天去二伯父府上找三姐,路过四姐房间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的,三哥他们,他们要在秋猎这几天给姐姐你下药。”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我当时吓坏了,也不敢多留,所以并没有听到是什么药,趁没人发现就悄悄回了王府。我跟母亲说了,母亲只当我是听错了,让我不许胡说也不许告诉姐姐。”她重新看向李言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慌与无措,“昨晚上我一直都没睡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姐姐,要是我听错了那最好,没听错的话姐姐你也可以先有个防范。”终于说出来,李素心显然是了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眼里却还有些不解,“可我不明白,我们明明是一家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言蹊伸手摸了摸李素心的头发,目光悠远而空灵,声音也带了点苍茫之感,“是啊,为什么呢?我们明明是一家人啊。”最后嘴角上挑,乃是一个讽刺的笑,“人心不足罢了。”又安抚李素心道:“姐姐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曾听见的。五妹你昨晚不曾安眠,姐姐的马车倒是宽敞,你就在这儿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琉芷很有眼力的从手边的小格子里抽出一支安神香点上,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李素心就在李言蹊身边睡熟了。 李言蹊将她放平在软榻上,再帮她盖上薄被,抚上手腕的银手链,一下一下,目光沉静,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安亲王府一行人终于到了猎场,早有宫女太监等侯在外边等着,将她们负责的公子小姐引至各自分到的居所。李言蹊让琉芷送李素心去休息,顺道记一记她的屋子在哪里,而她推却了宫女为她引路的好意,自己走出了屋舍的范围,径直往校场外的树林里走去,宫女在后边急得跳脚,“郡主,林子里不能去啊,您一个人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 李言蹊没理她,越走越远,她着急的看着李言蹊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一咬牙,转身去找救兵去了。 宫女此时能找到的救兵,且能随意在猎场里活动的救兵,无疑就是嘉宁帝的几位皇子。得知李言蹊独自入了树林,周智急得连连数落那个宫女不晓得变通,她若是将李言蹊拦上一拦,再另着一个人来通知他们,事情也不会如现今一般棘手。每年的秋猎,为了考验参加比试之人并且适当的增加难度,每年秋猎前几个月都会从其他地方运来不少野兽投放入林。明天就要比试,李言蹊今天闯进树林里,单枪匹马的遇到野兽,再有些损伤可如何是好,真是急煞人也。 周数一边着人去牵马,一边对周礼道:“大哥,我与二哥三哥一起带几个人去找郡主,你和七弟留在这里稳住众人,千万别让其他人太早知道郡主去了树林,尤其是父皇和安王叔那里。” 周礼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他原本是想要亲自去找李言蹊,好在李言蹊那里搏一个好感,并且让安亲王欠他一个人情,但转念又考虑到树林里危机四伏,他要是能顺利找到李言蹊自然是好,但若是不幸遇到什么猛兽才是得不偿失,因此周数提出这个建议正合了他的心意,遂对周智道:“七弟你去安王叔那里,我去父皇那里。” 几人商议妥当,猎场的护卫也牵了马来,周靖却迟迟未动,在他看来,李言蹊不是这样不管不顾就胡来的人,她突然离开并且不顾宫女的劝阻执意要进树林,一定有她的打算并且能确保自己安全无虞!他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也晓得此时应该尽可能的帮她拖延一些时间,干脆顺手捞过身边兵器架上的一根长枪在手里掂了掂,笑道:“咱们纵使要去找郡主,也不能毫无准备就去啊,若是郡主真遇到危险,我们兄弟几个送上去不正好让那些畜生多了些口粮?别急别急,三弟,六弟,来挑一件顺手的兵器。”又对跟在不远处的胡浩招了招手,“去,把父皇前年赐我的那件软甲带来。”胡浩领命去了,周扬和周数认同的随手挑了件兵器,周靖又道:“还有,这几匹马不好,若是遇到危险之时跑不快又跑不远,那岂不是不妙,走走走,去马厩里重新挑几匹好马,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也不等周扬周数反应,一只手拉一个,晃晃歪歪的往马厩而去。 等周靖以各种理由将他们三人全副武装好,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三人骑着千挑万选的骏马,身着甲胄,手里握着良兵,身后跟着一队狩猎好手,疾驰到李言蹊消失的树林边时,远远的就看见林子里一抹白色的倩影正向他们的方向慢慢行来,正是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想要寻找并保护的李言蹊。 周扬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来,颇无语的扭头将周靖看着,张了张嘴,最后只叹了声气摇了摇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猎(六) 几人相互对了个眼色,知道李言蹊并没有什么危险,周数向身后那一队神色肃穆的护卫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回去,这才与周靖周扬二人一起下了马,牵着马慢悠悠的往林子里走。 等走近了,李言蹊见到几人也很有些惊讶,微微低了低头稍稍弯了弯腰算是行礼,嘴角一抹恬淡疏离的笑意,“好巧,几位殿下来散心的么?可惜天色将晚,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好景致了。” 周靖把马缰一扔,三两步走到李言蹊身边,笑呵呵道:“不巧,不巧,我们三人不为赏景,正是前来寻你。” 李言蹊挑了挑眉,向周扬和周数看了过去,得到两人肯定的回答后,脸上反而呈现出一种疑惑来,“好端端的寻我做什么?” “听宫女说郡主闯进了这片树林,林子里野兽众多,我们几人怕郡主遇到危险,这才急忙赶来。”周数目光落在李言蹊面上,见她肤如凝脂,眉似远黛眸若星辰,嘴角一抹柔和笑意,她气息平稳也并不像是遇到危险的模样;反观他们几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真是有些无地自容。 “是么?”李言蹊笑了笑,却并不打算承他们的情,“几位殿下百忙之中急忙赶来竟然才用了约摸一个时辰,真是让言蹊受宠若惊。” 从校场边到此时李言蹊所处的位置,她步行过来也才用了一刻钟多一些,他们几人听到宫女的话后急忙骑马赶来竟然赶了一个多时辰,说给谁听都不会有人相信。 周数与周扬有些讪讪的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埋怨的看向周靖,要不是他麻烦事一大堆,怎么可能被李言蹊如此奚落。周靖向来看李言蹊的冷眼看惯了,受她的冷落也受惯了,一点也不觉得被李言蹊如此奚落有什么尴尬的,他觉得李言蹊只要肯和他说话就证明她眼里至少还看得到他,要是她连奚落话都不肯赏赐一二了那才让人头疼,遂笑道:“怕你遇到危险,怕遇到危险的时候跑不快,所以我们特意挑选了上好的兵器,换了上好的良驹,穿了上好的软甲,还带了一队上好的护卫,嗯,刚看到你的时候六弟将那队护卫给打发回去了。”周扬与周数恨不得将脸埋到地里去,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一天给丢完了,偏偏周靖还大言不惭说得兴致勃勃,让他们简直无言以对。 好在周靖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又继续道:“三弟和六弟都是被我拖累的,要不是我拉着他们换这个挑那个的,他们肯定很早就过来找郡主了。”李言蹊这才对两人说了句多谢,两人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等周靖解释完,周扬才开口问道:“郡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到这林子里来,林子里有不少野兽,郡主进林子里这么些时间,安全无恙真是万幸。” 李言蹊指了指身后空地,笑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愁不知怎么将这些东西带回去呢。”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地上整整齐齐的码了十来捆“杂草”,一小捆一小捆的摞在一起,足足有一尺来高,这么一摞,若要让李言蹊一人带回去的确有些困难。 周扬免不了好奇,遂开口问道,“这是什么?”他不认识只当是杂草,但李言蹊断没有冒着危险进来寻些杂草的闲情雅致。 “草问荆,之前听说这景章山上长了不少,今日一见果然不错。”边说边走至那一摞草问荆旁边,弯腰拾起三四捆递给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周靖,周靖忙叨叨的接了,她又拿起几捆,周数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也接了抱在怀里,李言蹊这才指着草问荆继续道:“草问荆有治疗心痛的功效,附近山上都不怎么长,我担心等明日开始比试之后这些药草就被马蹄给糟蹋了,所以今天先过来采一些带回去。”三言两语打消了几人的疑惑,周扬见地上尚且还有七八捆草问荆,李言蹊一人定是不好拿,干脆也走了过去,自己拾了几捆抱着,给李言蹊留了两捆最小的,这才道:“想不到郡主竟然还精通医理。” 李言蹊道了声多谢,四人一同往林子外走,周靖千挑万选的良驹果然是良驹,没有人牵竟然也晓得跟在后头,她含笑看了一眼那几匹马,道:“精通算不上,略知一二罢了。以前和师父行走江湖,跟着师父认过一些草药,所以知道一些。” 一行四人外加三匹马,慢悠悠的回到校场之时,天边的太阳正好收回最后一缕金黄的余晖。 此时参加比试的所有人基本都到了猎场,校场上也是人来人往,校场兵器架旁边,几个身着各色罗裙的年轻姑娘聚在一起,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明昭郡主过来了。”几个姑娘的目光立即在四周寻找,正好看见李言蹊和周靖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几人手里都抱着些绿色的东西,距离太远不太看得清楚。 因李言蹊在安亲王寿宴上的表现,众人都晓得她的才艺尚在其妹李婉心之上,一时之间风头无两。此时大家听说她来了,年轻的公子小姐们都放下手里的事情,不约而同的整理自己的仪容后向李言蹊看了过去,在看到李言蹊和身边的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六皇子相谈甚欢后,面上原本的喜悦与跃跃欲试慢慢消失,化成一抹艳羡与不甘。 兵器架旁边的几个女子,在看到四人之后也是同样的表情,只其中一人除了艳羡之外,眼里还夹杂了些嫉恨,微微垂眸之后再看向李言蹊的目光就带了些仇视与敌意,可见李言蹊大约是与几位皇子中的某一位携行犯了她的忌讳。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李言蹊后,李言蹊警觉的顺着那丝敌意瞬间找到了她,又若无其事的将目光移开,状似无意的问周靖,“兵器架那儿有几位姑娘,穿粉色衣衫的那位,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猎(七) 周靖按她说的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一位身着粉色襦裙的姑娘正往他们这边看,但他向来不怎么关注这些,坦率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认识。” “她呀,那是忠勇侯家的三小姐,好像叫温澜来着,怎么了?”周数与温澜见过几面,因此有些印象。 “没什么。”她笑了一笑,“那姑娘长得不错,可许了人家了?” “嗯?”周数有些吃惊,呆愣了片刻,显然没想到李言蹊如此一本正经的问出这句话来,况且还是一个她第一次见面并不认识的女子,“不清楚,大约还没有吧,怎么,郡主是要为王府哪位公子?” “怎么会。”李言蹊想也没想直接否定,再看向温澜的目光就带了点高深莫测的意味,“不过这样的姑娘,还是趁早许了人家为好。” “这又是什么说法?”周扬也并没有明白李言蹊的用意,不由得开口询问。 “郡主!”琉芷安顿好李素心后又与琉璃一起将李言蹊的屋子收拾妥当,再打发琉璃去照看李素心,然后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将李言蹊盼了回来,见她手里还捧了几捆草不由得皱了皱眉,但还是急忙走过去先给几位皇子行了礼,才伸手接过李言蹊手里的草问荆,“郡主,你怎么才回来,琉芷等你好一会儿了。”又低头打量了几眼手里的药草,稀罕道:“这就是草问荆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早知道就让琉璃带几个人去找好了,郡主您还亲自跑一趟。” “琉璃不一定认得,林子里又危险,还是我自己去比较妥当。”她伸手将周靖周扬周数手里的草问荆一捆一捆接过,全垒在琉芷手上,琉芷登时有些抱不下,抱怨道:“郡主您就不能帮琉芷拿一点吗?”郡主她很果断的摇头,“不能。”又安抚的拍了拍琉芷的肩,鼓励道:“琉芷你可以的,先抱回去,我送送几位殿下就回。”琉芷噘了噘嘴,艰难的抱着一堆可能根本派不上用场的草问荆往回走。晚膳过后,年轻人们在校场中央搭起了火把,一群人围坐在火把外围聊天,另有一些活泼的年轻人围着火把跳起舞来,再有几位公子小姐琴箫相合,伴着月色星辰,习习微风,也是另一番情致。 这样热闹的场景,又都是些年轻人,琉芷哪有不心动的道理,好说歹说才说动李言蹊也来了此处,见李言蹊神色恹恹,先帮她找了块相对空阔的地盘,又将自己手绢拿出为李言蹊铺在地上,再变戏法似得从衣袖里掏出一包点心来放在她面前,巴心巴肝的将她安顿好了,这才神情愉悦的加入到跳舞的那些男男女女之中,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李言蹊向来待琉芷如家人,她的穿戴比之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讲究精致,所以她加入到那群公子小姐里也没有人觉得不妥。琉云颇无奈的看着琉芷在人群里如鱼得水的样子,迟疑片刻,弯腰轻声对李言蹊说了几句话,得了李言蹊的同意后,默默离开,径直进了树林。 如此一来,李言蹊就成了孤家寡人,她颇无聊的抬头开始数那不可能数得清的满天的星子,突然开始怀念在梨花谷里的日子,开始怀念和师父行走江湖的日子。 每每这样没什么月色的日子,天上的星子就显得尤其明亮,她要么带着谷里几个同龄的师侄或者侄孙到山下的小镇听一回说书,要么找他那几位五六十高龄的师兄们切磋一二,要么跟着师父在某户人家的房顶上喝酒,哪像今天这般无聊到竟然要靠数星子来打发时间。 在她自己都不知道数了多少的时候,难得清醒的听到几道脚步声向她靠近,她登时睁大了眼睛,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知道她正无聊,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言蹊转了转因长时间仰头而有些酸麻僵硬的脖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黄昏时分那位身着粉色衣衫对她有些误会颇有敌意的温澜小姐,她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女四个侍卫,看样子竟然不像是来和她说说话解解乏,倒像是来示个威顺道打个架一样。 李言蹊好整以暇的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微微勾起,指了指身侧的空地,对温澜招了招手,“姑娘,快过来坐。”真是热情得一点也不像她该有的模样。 温澜没料到李言蹊竟然会主动开口与她打招呼,还热情的邀请她同坐,迟疑片刻就有些明白,觉得李言蹊才回长安,京城里几乎不认识什么人,这样的场合也只能一人独坐在这里,所以看到她就想要拉拢,以此逐渐融入她们的圈子 越这么想,越觉得李言蹊心思简单好拿捏,她没什么可忌讳的,不由得就带了点自得,居高临下的瞥了李言蹊一眼,最后在离李言蹊约摸一米多的距离坐下,也不给李言蹊行礼,只装作不知道她的身份,高傲道:“我看你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可是因为和大家都不熟?” 李言蹊无限凄凉的点了点头,“这位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才回来没多久,都不认识他们,只好自己一人坐在这里看大家玩耍。”又期盼道:“姐姐你呢,怎么也没有和大家一起,是不是和我一样?” 温澜不屑的哼了一声,瞟了一眼唱唱跳跳玩得开心的众人,颇有些嫌弃道:“怎么可能,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法罢了,一群人又唱又跳的成什么体统!” “哦”李言蹊有些悻悻的哦了一声,又凄婉道:“可他们真的玩得好开心。”目光向四周看了看,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咕哝道:“听说二殿下也要来,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呢。” 温澜鼻子里哼了一声,教育李言蹊道:“你才回来,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位二殿下,最是不学无术的,你切莫和他走得太近,免得被他带坏了。”眼里话语里都是对周靖的不以为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猎(八) 李言蹊挑了挑眉,闷闷的哦了一声,又开始四处张望,“咦,三皇子呢,怎么也没看到人。” 温澜稍稍往李言蹊挪了挪,靠得近了些才小声道:“三皇子啊,据说是几位皇子里最沉稳少言的了,虽贵为皇子,但因生母出生卑微,不太受陛下喜欢,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不喜欢说话吧。”见李言蹊向她的方向倾着身子,知道她可能听得不太清楚,又再接再厉向李言蹊挪了挪,继续道:“不过大约因为这样的性格,二殿下反倒很喜欢和三殿下混在一处,因有二殿下的提携,陛下对三殿下也没有太过苛待。”温澜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她知道的通通倒了出来,似乎忘记她气势汹汹而来其实是为了找李言蹊麻烦的。 李言蹊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觉得这个温澜其实也不是如同她第一印象时的那般令人生厌,果然与人相处,第一印象往往做不得数。心里也有了计较,知道温澜黄昏时分对她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大约来自周数了。 “那”李言蹊略做迟疑,问道:“六皇子呢?” 温澜登时沉下脸来,又往远处挪了挪身子,戒备的看着李言蹊,“你!你是不是也对六殿下”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急忙懊恼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杏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李言蹊,片刻后,咬着自己手指含含糊糊威胁道:“你,你不许说出去!” 李言蹊也眨了眨眼,取过琉芷特意为她留下的一块点心递出去,疑惑道:“姐姐让我不许说什么啊?” 温澜突然就破了功,觉得自己这样欺负一个刚回来又没什么心机的姑娘不太好,更何况这个姑娘还是安亲王府的明昭郡主。她一点也不像王府那位被除了名的二小姐,那般娇纵自大目中无人,自己不曾给她行礼她不但没放在心上还叫她姐姐,还给她点心吃自己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猜测就迁怒于她,就欺负她,就威胁她,真的有些不厚道。 能这么想,其实温澜还是蛮厚道的; 能觉得李言蹊温和无害单纯,其实温澜也蛮单纯的。 她接过李言蹊递给的点心,小小的咬了一口,只觉得这点心细腻柔和入口即化,带了些玫瑰淡淡的清香充斥在整个口腔,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味蕾,忍不住就又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含糊道:“你这点心哪儿买的,真好吃。” 琉芷姐姐手里出来的吃食,从来就没人说不好的,虽然并不是她自己做的,“府里新来的一个面点师傅做的,姐姐若是喜欢,明日我让人给姐姐送些来。”见温澜笑得月牙弯弯,又道:“带来的不多,等回去了姐姐若是还想吃,可到府上来,我让那位面点师傅给姐姐做别样的。” 温澜连连点头,挪了挪,又挪了挪,最后干脆挪到李言蹊对面,自觉的又取过一块往嘴里送,“王府的厨子就是不一样”话刚说完,自己把自己给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她带来的丫环帮她拍了好一会儿背她才缓过来,脸色有些不太对,她想起来她是装作不知道李言蹊郡主身份的,都没给她行礼,这会儿却说漏了嘴,郡主要是怪罪 “没事儿了吧?”李言蹊担心的看着她,只当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被呛到,“姐姐你听说还有别的口味的点心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咳咳,”温澜有些尴尬的又咳了两声,觉得李言蹊真是太迟钝了,她要是还欺负这么迟钝的姑娘,那就太缺德了些,想明白了这些,咬了咬牙,对李言蹊道:“妹妹,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连称呼都变了。 李言蹊呆呆的看着她,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神情,温澜叹了声气,只好自己站起来靠近李言蹊,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刚才从你住的屋子旁边过,看见有个男的往你屋子里放了几条蛇,妹妹,你一定要让人先检查了才可进去,实在不行就去求一求淑妃娘娘,让她给你换一间屋子。” 李言蹊没料到她原本只是想要逗一逗这个耿直的姑娘,最后竟然从她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真是世事难料,她觉得她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姑娘了,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比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好相处多了。 全然忘记了她自己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典型。 “可是谁会害我啊。”李言蹊做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抚着心口含愁带怨的将温澜看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亏得温澜离得近才隐约听清楚她的话,“我回来都不怎么出门,也不认识什么人,又没和什么人结过怨,他们为什么要害我啊。” 温澜见李言蹊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份豪情突然就被激了出来,她靠近李言蹊,没什么先兆的就将李言蹊抱了抱,顺道拍了拍她的背,豪气道:“不用怕,有我呢,看谁敢欺负你。” 李言蹊傻了。 温澜放开她,重新坐在她身边,有些羞愧的低着头,“其实,我刚才看见你和六殿下他们一起回来,还有些恨你呢。刚才就是想去你的屋子使使坏,才看见那个男的往你屋子放蛇的。”她将头垂得更低,声音更小,“我刚才过来也是想给你个教训的,可是妹妹你人不坏,我不该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就害你。就算是因为六殿下也不该,我。” 李言蹊没说话,递了块点心到她嘴边,她一愣,本能的咬住了,后边的话也就没能说出来。 硫云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手上握着一根箭,箭上密密麻麻的串了七八只已经清理好的野鸡,见李言蹊身边还坐了个人先愣了愣,随即道:“郡主,属下去叫琉芷来,她看见一定高兴坏了。” 琉芷果然高兴坏了,从衣袖里c怀里掏出来好些瓶瓶罐罐,倒出来各种调料将那几只野鸡都腌好了,这才拍着手笑道:“我就知道来狩猎,带这些腌料能派上用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猎(九) 又交待硫云道:“硫云你去把琉璃也叫来,她在五小姐那里,嗯,还有五小姐,嗯,李大公子也叫来好了,反正也吃不完。”硫云刚要走,她又急忙道:“嗯,你和琉璃可以先去捡些柴火再来。”又急忙否定,“还是你去捡好了,林子里危险,琉璃又不会武功,她可以在这儿帮我。” 温澜全程目瞪口呆的看着琉芷,以及琉芷手里握着的烤得金黄酥脆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烤野鸡,没忍住,咽了一口口水。 琉芷耳朵向来灵敏,从怀里又掏出一柄匕首,将野鸡一分为二,分别插好,一半递给李言蹊,一半递给温澜。 温澜受宠若惊的接过,道了一声谢,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风范,直接送到嘴边慢慢的吃起来,李言蹊看了她一眼,也将烤鸡整只就往嘴边送。虽然如此,但两人都吃得很斯文,卖相极好,半点也没让人觉得不雅。 琉芷又将烤好的包了一只让琉璃送去给安亲王,一只送去给李谨言和李鸿;看向李言蹊,略有些迟疑道:“郡主,二房那里” 李言蹊神色不变,淡声道:“先不急,我为他们另备了别的。”琉芷这才嗯了一声,帮琉璃和李素心分好一只,又与硫云分了一只,此时还剩三只,想了想,递了一只整的给十二,刚递出去,半路上杀出一只手来将野鸡给截了,放到鼻子旁边闻了闻,“有好东西竟然不叫我,琉芷你越来越得你家郡主真传了啊。”此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正是周靖是也。 他身边毫无疑问还跟着周扬周数周智,几人目光直直的落在周靖手里的烤鸡上。 除了李言蹊之外的其他人纷纷起身行礼,周靖摆了摆手免了,这才挤到李言蹊身边,笑道,“郡主,有这等好事竟然不叫我们兄弟几人,真是枉费我们几个今天冒险去救你。” 李言蹊眼皮都没抬一下,浅浅淡淡道:“你不过帮我拿了几捆草问荆而已。” 琉芷殷勤的将剩下两只烤鸡分给周扬周数周智和十二,除了周靖手里握着一只整的,倒是刚刚好。 温澜在周数出现后就有些不好意思,周数却也没察觉,只边吃边赞赏琉芷手艺好,还时不时扭头和周智说几句话。 他们这边吃得热闹,那些聊天的跳舞的弹琴的吹箫的都闻到了香味,有十来个胆子大又善武的年轻男子便结伴握着弓箭也往树林里去了,等回来之时都有些收获。 秋猎,便在正式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以另一种方式提前拉开了序章。 回到屋子,琉璃要去开门,被李言蹊拉住了,“琉芷,你开。”琉璃不解的回头看李言蹊,只看到她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琉芷上前将门打开,借着灯烛昏黄的光将整个屋子打量了一遍,回头对李言蹊道:“没有看到,大约爬到角落里去了,郡主你先稍等片刻,我进去看看。”说完抬脚往屋子里走去,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捏了四五根泛着银光的——绣花针。 琉芷果然在屋子的角落发现了两条两米多长一寸来粗的蛇,琉芷不太认得蛇的种类,但见那两条蛇身上泛着冷冷的青光,知道大约是有毒的,手腕一动,手里的绣花针已经破空而出,搅得空气都波动起来。绣花针带着琉芷的内力准确无误的钉入蛇的七寸,那两条蛇都来不及挣扎一下就死了。 李言蹊在门外感受到了琉芷的内力波动,提醒道:“还有两条,要活的。” 琉芷最后在床上找到了剩余的两条蛇,一双手分别捏着蛇的七寸,这才道:“郡主,可以进来了。” 琉璃跟着进去,看到琉芷手上的两条蛇先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往旁边让了几步,不妨又踩到了什么东西,弯腰用手里的灯笼照了照,见是两条死蛇,又吓得向李言蹊靠近了些,声音都有些颤抖,“郡,郡主,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蛇!”她记得她打扫的时候是没有的,出门去五小姐那里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蛇是什么时候跑到郡主屋子里来的? “这里四面都是树林,秋猎动静大了扰了它们的清静,大约是到我这里寻清静来了。”李言蹊看了一眼琉芷手里的蛇,有一瞬间的迟疑,最后还是说道:“从哪儿来,送回哪里去吧。”琉璃以为是要送回树林里,急忙道:“送远一些,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来了。” 琉芷用脚指了指几步之外的两条死蛇,“那两条呢?” 李言蹊看向琉芷的衣袖,声音冷凝如冰,“你那些瓶瓶罐罐的调料可还有?让硫云烤了一并送回去,也算是没有给她送去烤鸡的补偿,让他们当个宵夜尝尝鲜。” 琉璃这才明白,这并非天灾乃是人祸,还是自己家里的人祸,不由得惊讶了好久才将这个消息消化。 琉芷得了吩咐,走到那两条死蛇边上,右脚一踢一勾再一甩,两条死蛇就稳稳当当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带着四条蛇出门找硫云,不忘记吩咐琉璃,“时间不早了,琉璃你先伺候郡主休息,我去去就回。” 琉芷去去去了好久都没回,她帮着硫云将两条死蛇清理干净,又仔仔细细的给抹了各种调料腌好,再将两条蛇分别卷成一个圈,用削得锋利的笔直的树枝串好保持蛇蜷缩成一团的形状,再慢慢翻烤至熟。 要不是保持了蛇本身的形状,等闲是看不出来那是什么肉质的。 做好这些,琉芷还贴心的去树林里砍了一颗一尺多粗的树,用树干削了两个圆圆的木头盘子,将烤好的“宵夜”小心的放上去,再贴心的顺手给削了三双木头筷子;最后与硫云一起避开守卫把四条蛇亲自送到了二夫人和李听心的屋子里,还不忘拿着两条活着的蛇在二夫人和李听心脸上扫了一扫,这才将两条蛇随手一扔,出门后还不忘往屋子里抛了颗指甲大小的石子,正好将李听心给打醒了。 她蹲在一处屋子的房顶上,听见李听心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喊声,右边嘴角微微上扬,乃是有人要倒霉时李言蹊常勾起的那个弧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猎(十) 嘉宁帝对着江公公点了点头,江公公便清了清嗓子,用他尖细的嗓音为李言蹊这等今年第一次参加比试的菜鸟讲解规则。 规则倒是简单,先四人一组,前两天猎得猎物总数最多的十组,可有资格参加第三天的比试,从这四十人中选出三名优胜者,可分别获得嘉宁帝的嘉奖。 李言蹊站在一群大男人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少男子见原本属于男人的比试今年居然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一起,不由得有些惊喜,却又带了点不以为意。觉得姑娘家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弹弹琴下下棋写写字画下画,再嫁一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才是正途,好好的和他们一群大男人争什么,万一不心擦着了碰着了伤着了见血了,又哭哭啼啼的实在是麻烦。 他们抱着各种不同的想法打量着李言蹊,却都不由得赞同一点,那就是明昭郡主的确生得极美,连之前颇有美名在外的李二姐都不及其十分之一,也不知道将来是谁这么有艳福能抱得美人归。 一直觉得自己很有眼光并且肯定会把李言蹊娶进门的周靖就有些受不了了,那么多大男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家李狐狸,李狐狸竟然没什么反应,真是不让他轻松!周靖一个一个的将那些落在李言蹊身上的目光瞪了回去,又向她靠近了一些好遮挡一下那些肆无忌惮的目光,不由得皱眉嘱咐道:“待会儿开始了,跟在我身边。” 此时,江公公正在念分组的情况,李言蹊目不斜视的看着嘉宁帝以及他身边的贵妃c淑妃c德妃,闻言略略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殿下与我并不是一组。” 大约是为了照顾李言蹊一个女子,和她分在一组的另外三位公子,乃是沛国公世子王益均,忠勇侯府二公子温朗,四品宜威将军陈茂辉家的二公子陈文凯,几人都是年轻男子中的翘楚,据说尤其擅长骑射。 所有分组都宣读完毕,与李言蹊分在一组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李言蹊围拢过来,周靖不满的隔着几米的距离瞪了江公公一眼。 三人与李言蹊各自见礼,其余人也都找好了自己的队友,嘉宁帝看了一眼校场上的年轻人们,抬了抬手,江公公立即开口道:“上马!”所有人都一跃上了马,调转马头对着校场东边c南边c北边三处的树林。只有李言蹊站在原地,遥遥的又看了一眼嘉宁帝和他身边的贵妃c淑妃,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最后在闻声而来的琉芷的帮助下上了马,引得不少人掩嘴偷笑。 “开始!”随着嘉宁帝一声令下,所有人双腿一夹马腹都在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李言蹊在等琉芷帮她垫软垫 软垫乃是琉芷专门为李言蹊赶制的,为了坚实耐磨,底层和四周都是上好的皮革上好的金线缝制,可谓经久耐磨;表面乃是柔软的兔毛,中间填满了柳絮,最是柔软舒适。 周靖颇无奈的骑在马上看着李言蹊,忧愁道:“郡主,你是认真的么?”郡主没理他,继续专心的垫软垫。 冲出一半的陈文凯注意到李言蹊并没有跟上来,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骑着马奔回了李言蹊身边,“郡主,怎么了?”倒是半点也没有嫌弃李言蹊这个拖油瓶的意思。 “没事,没事。”李言蹊连连摆手,笑道:“垫软和一点,免得骑久了到时候把皮磨破了。”急忙指了指琉芷手里另外两个软垫,热情道:“陈公子用不用?我分你两个。” 周靖撇了撇嘴,道:“你倒是热情。”又急忙伸手,“我要!”李言蹊没理他,见陈文凯似乎并不待见她的软垫,从琉芷手里接过剩下的两个,随手抛给周靖,这才对陈文凯笑道:“有劳陈公子特意回来等我,咱们走吧。”温和的拍了拍马脖子,胯下的马儿便欢快的冲了出去,却是一点也没有搭理一直在原地都不曾冲出去的周靖,周靖自若的将垫子垫好,伸手抚过垫子的边缘,神色一滞,片刻后恢复如常,不说别的,这垫子倒是的确不错,垫上了软和不少,也打马追了出去,“狐狸心,海底针啊。” 几人一同入了树林,越往深处走越能看见拉弓射箭的人,李言蹊皱了皱眉,道:“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能猎到什么,猎物早就吓跑了。”又扭头对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陈文凯道:“我记得,江公公念的规则里,并没有强调同一组的成员一定要在挨在一起吧,陈公子不用管我,尽管自去就好,免得我拖累了大家。” 陈文凯眼里闪过一丝闪躲,随即笑道:“郡主多虑了,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咱们是一组的,自然要相互帮助。”看了一眼周围数十人,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道:“这里人的确多了些,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得了李言蹊的同意后打马往更深的树林而去。 李言蹊始终落在陈文凯后边,四周已经没什么其他人了,她回头向他们经过的地上看了一眼,那里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射落的彩色鸟羽。 “陈公子。”李言蹊突然开口叫住了陈文凯,倒是将他吓了一跳,急忙停下来回头看李言蹊,“怎么了郡主?”李言蹊目光定定的看着那根鸟羽,又伸手指了指,陈文凯的脸色立时就有些晦暗不明,李言蹊只当没看见,不耻下问,“陛下的意思,具体评判标准我其实有些不太明白,陈公子能否为我解惑?”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啊,我给你讲。”周靖无怨无悔的依旧跟在李言蹊身边,听她问不由得开口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遇袭 “陛下说,猎得猎物最多者为胜,这个最多,是指数量最多呢还是指重量最多呢?”她稍稍低了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刚才人太多了,我没好意思问。” 周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以往年的评判情况来看,乃是以数量定优胜。”陈文凯不愧是受过世家最正规而刻板教育的人,面对这样一个没什么水准的问题,在周靖的笑声影响中尚且能回答得一本正经也真是为难他了。 “怪不得。”李言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彩色鸟羽,“怪不得他们连这么的鸟都不放过。”又莞尔一笑,如释重负般道:“如此,我大约就不会拖你们的后腿了。” 陈文凯还没反应过来李言蹊是什么意思,她已经伸手从马身上一个布袋子里抓出了一把蚕豆大的鹅卵石,凝神四下里听了听,突然出手将手里的石子都向空中掷了出去,伴随着树枝树叶被碰撞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和鸟儿受惊后翅膀扇动的声音,噼噼啪啪的落下来五六只还在扑腾翅膀的鸟。 周靖叹了一声佩服急忙下马将那些鸟儿一一捡起来查看,发现皆是被李言蹊的石子打中了头,大约因此失去平衡才掉下来的,不由得笑道:“怪不得郡主刚才要问是数量取胜还是重量取胜,如此看来,郡主不赢都难。” 李言蹊还是没理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陈文凯,“陈公子觉得,本郡主的这门功夫如何?” 在她的注视下,陈文凯只觉得似乎整个人都被她那双通透的眼睛看透了,仿佛这个世界没什么东西是能瞒住她的,一张脸慢慢的失了血色,一动不动的,炸一眼望过去惨白一片,倒像是个会骑马的僵尸。 周靖已经将所有的鸟儿都装进一个大袋子里,提着袋子往李言蹊身边走了过来,似乎没察觉到李言蹊和陈文凯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将袋子整个挂在李言蹊马上,这才笑道:“一直都听说郡主功夫不错,今天好歹算是见识了。”又笑着与陈文凯道:“看来能与郡主分在一组,陈公子的运气倒是也不错。这样的机会的确难得,陈公子莫要辜负了”他停了停,将李言蹊最先目光所及的那根彩色鸟羽递给陈文凯,“莫要辜负了郡主对你的——手下留情。”将鸟羽往僵立而坐的陈文凯手里一塞,重新上了他自己的马,这才对李言蹊道:“郡主,这里没什么好猎的了,咱们换个地方。”又扭头对陈文凯道:“陈公子好自为之。” 陈文凯特意将他们,或者说特意将李言蹊引到这片安静得过头的林子里,连周靖都察觉到了不妥,李言蹊那只狐狸怎么可能没发现。特意用石子将林间栖息的鸟儿打下来,就是在警告陈文凯,她连那些原本就该出现在林子里的鸟儿都能察觉,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不该出现在林子里的那些人? 而她听力过人,绝无虚发,也是要陈文凯晓得,要想对她不利,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已经给陈文凯机会,他要是不知道珍惜,她也只好久违的大开杀戒。 然而,惊讶过后终于回过神来的陈文凯似乎并不体谅李言蹊的苦心,他只知道,今天这里埋伏了上百人若是都不能将李言蹊留下,而他又暴露了身份,等李言蹊出去了,安亲王府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全力反扑,那时候,才是他的绝境。他也不相信,纵使李言蹊有些功夫,但他功夫也不弱,况且还有上百号人,难道还留不住一个女子不成?唯一有些为难的乃是二皇子,他也知道了他的企图,虽然和二皇子没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但也只好对不住了,谁叫他不知死活的掺和进来呢? 想明白这一点,嘴角扬起邪恶张扬的笑意,抬起手来再狠狠挥下,不过眨眼的功夫,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四面八方朝着李言蹊和周靖呼啸而来,带着冷冷的杀意,破空之声此起彼伏,将李言蹊和周靖两人的去路完全堵死。 “能出动这么多人要你的命,郡主你该感到荣幸才是。”陈文凯放肆的大笑,“只可惜,郡主如此天人之姿,文凯竟然不能先品一品郡主的滋味,就要眼看着你奔赴黄泉,实在是可惜。”他利落的下马,从地上捡起一颗刚才李言蹊掷出去的鹅卵石,放在鼻尖忘我的闻了闻,“真香”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陶醉道:“不过也没什么,等郡主死了,我再一亲芳泽也不错” 周靖在察觉到破空声的第一时间已取下挂在马身上的一个皮革口袋和他的佩剑,按住马背一跃越到了李言蹊的马上,倒骑着马与李言蹊背靠着背,再飞速的旋转皮革口袋,用它卷落了不少从身后射来的箭。 李言蹊也是在第一时间双手从袋子里抓出了两大把比刚才的鹅卵石还要的石子,对着朝她面门而来的那些箭雨将石子全部打了出去,箭的攻势顿缓,噼里啪啦的全掉在了地上,李言蹊乘胜追击,朝着箭势过来的方向又打出去不少石子,立时从远处的树上掉下来几个身着褐色衣衫黑巾覆面的男人。几个男人一掉下来,前边被包围的去路就打开了一个缺口,李言蹊用力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以更快的速度向外奔去。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陈文凯一挥手,隐匿在林间的杀手们纷纷现身,对着李言蹊和周靖又射了一波箭,趁着箭势极速的向他们靠近。皮革袋子上已经钉了不少箭,周靖冷哼一声将袋子随手往马背上一放,拔出佩剑继续将飞驰而来的箭恪开,又一波箭眼看着就要刺到面前,被从其他地方射过来的箭给射落在地,不过眨眼的功夫,身后追击的人就被突然出现的几个青衣人给一剑穿心,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去见了阎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遇袭(二 这样一来,情势立即就有了改变,周靖应对起来要轻松了不少,将剑回鞘,转手取过李言蹊马上的弓箭,将弓拉至半满,对准陈文凯的方向,目标乃是他的咽喉,将箭射了出去;又立即搭箭,将弓拉至最满,双手微微抬高,箭尖稍稍偏下,又将箭射了出去。 陈文凯见周靖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异想天开的想要伤他,不由得冷笑连连,“殿下莫不是急疯了,以为区区一箭就能伤到我吗?”他晓得周靖向来不学无术,武功也是几位皇子里最差劲的,自然不将周靖的全力一击放在眼里,眼见着第一箭已快到面前,才拔剑想要打开,刚碰上第一箭,周靖的第二箭已经席卷着劲风呼啸而至,向下斜斜的钉在第一箭上。 陈文凯不由得想笑,“殿下这样的箭法,还是莫要”丢人现眼四字尚未说出,他已经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胯下,周靖的第一箭被第二箭那么一钉生生改了方向,正好准确无比的钉在他传宗接代的命根之上。 “妄图染指郡主,真是自取灭亡!”周靖冷声道,眼里翻涌着的尽是肃杀。 “杀了他们,一起上,一定要杀了他们!”陈文凯痛得整个人的脸都扭曲了,又不敢去拔那支箭,只好捂着胯下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因疼痛而瑟瑟发抖。 随着他一声令下,越来越多的刺客朝着他们聚拢而来。 此时李言蹊的石子已经打完了,弓箭又在周靖手里,他们的前方也出现十几个刺客拦了去路,他们放弃了弓箭,握着刀剑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冲来,他们身法十分诡异,李言蹊一时之间反倒看不出来是用的何门何派的功法。其中三人弯下腰,将锋利的刀对准了马腿,显然是想要先断了她们两个逃跑的助力,这一动作,倒是方便了李言蹊看到他们刀剑上刻着的印记。 李言蹊目光扫过几人,嘴角微微上扬,此时此刻她尚且还能尽情一笑,可见心理素质极好。她右手从琉芷辛苦为她特制的软垫边缘一拂,再抬手时,手指之间已夹了数十根泛着银光的普通绣花针,整个垫子上密密麻麻的插了上百根针,她倒是不用担心一时之间没有武器。 琉芷帮她特制的软垫,最下面是上好的皮革,由边缘处将针没入,只留下短短一截针头在外边,因为有兔毛的遮掩旁人自然是不会看见,又因为软垫够厚皮革够硬,也不用担心刺到马儿亦不用担心伤到自己。李言蹊此时还不忘感叹一声,琉芷真是体贴心细。 她微微运气凝于手指绣花针,十来根绣花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烫变红,像是在火里烧了很久似得;对准弯腰想要斩马的三人百会穴将针飞了出去,火红的针直直的从三人百会穴没入,他们眼睛一翻,整个人就倒在了地方。 若是单纯的击中百会穴他们自然不会这么快倒地,怎么也得晕晕乎乎一会儿才倒下,但那几根针先被李言蹊用内力烧得火红又承载了她的内力,钉入那三人百会穴首先就是一击;再从百会穴入脑,热度烧灼,内力翻搅,哪里还有他们挣扎的机会。 另外八九个刺客,见李言蹊手里红光一闪,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他们中就有三人倒地,不由得有些惊讶,再看向李言蹊的眼里就多了几分惊恐与决绝。 另一边,周靖不断的搭弓上箭,但再多的箭也不够射杀这一波又一波的杀手,眼看着箭筒里的箭就要用完,后边还有好几十杀手还在不知疲惫的追着他们,他一咬牙,将最后七八根箭同时搭在弓上,对着最前面的几个杀手射了过去,有两三人灵敏的躲开了箭,剩下五六人惨叫一声倒地。 只要能出去,那些杀手杀不杀尽都无妨,他将剑拔出,干脆利落的刺进了马臀,马儿吃痛,嘶鸣一声一头蹿了出去,倒差点将他给甩出去,幸好他紧紧的揪着马鞍才勉强坐稳了。 “殿下,心!”其中一个保护周靖的青衣人突然向他飞扑过来,然而终究晚了,因为周靖顾着刺马顾着稳住身子,就没注意破空而来的一支箭,他只来得及侧了侧身,利器划破皮肤刺入身体的声音响斥在耳边,箭尖狠狠的穿透了他的右肩,周靖身子颤了颤,但最终咬牙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立青,你怎么样?”李言蹊又快准狠的解决了五六个人,此时尚且还在拦路的不过四人,她自是听到了那声箭矢破体的声音,不由得蹙眉问道。 “没事,不过擦破点皮,你不用担心,专心对敌就好,我们能不能逃出去就靠你了。”他还不忘笑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内心却在庆幸,幸好他跟着李言蹊来了,幸好他的那些暗卫也跟着来了,才有此时一搏的机会,要是他没来,李言蹊要怎样才能从这些人手里逃出生天?要是他没挡在她身后,这一箭,或许还有很多箭,就会毫无阻碍的刺在李言蹊的身上,他简直不敢想象。 而他才刚刚晓得,他家的狐狸又那般怕疼,她一疼就要哭鼻子,他可舍不得看她哭。 幸好,幸好,幸好他来了,幸好他挡了。 他虽这么说,李言蹊却也晓得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她清晰的听到了声音,也清楚的感觉到了那刺穿周靖身体的箭尖在一下一下碰触着她的背,一丝一丝凉,一丝一丝疼。 手指微微用力,手里另外几根绣花针越发的火红,连她自己捏着都觉得微微烫手,嘴角凝出一丝决然的笑意,对着另外四人将那些绣花针都射了出去,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她能看见他们的一双眼睛开始泛出白气,她能听到他们的眼睛因被热力烧灼而发出的“滋滋”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遇袭(三) 再没有别的阻拦,两人一马顺利的冲出包围圈。 李言蹊昨日刚到,借着寻找草问荆,已经将整个景章山的地形都大致了解,她知道,他们此时飞奔的方向乃是正东方,而正东林子的尽头,好巧不巧的正是一处断崖,崖底具体有多深她不清楚,但她晓得定然不会太浅。 陈文凯既然特意将她引到这个方向,定然也是晓得那处断崖的,为了断他们的后路,她此时若是改道往其他的方向,免不了还可能遇到其他的埋伏,她倒是没什么,可周靖此时正受着伤,手里可用的武器也不是很多,她此时也实在做不出将周靖抛下不管的缺德行径。 略一思索,咬了咬牙,继续打马往断崖而去,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会暴露武功了,无非就是之后费神将那些人全灭了而已。 “后有追兵,前有断崖,立青,此次秋猎,安全设施做得实在不好,你需得改。”这个时候,还不忘苦心教导一番。 “是,立青谨遵师”每当李言蹊以这个调调与他说话,他就想要逗一逗她,而以往都是叫她师叔,今天受了伤一个不防备差点忘了他早就不是那不伦不类的师侄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肩上的疼痛一点也没有减轻,大约是疼得厉害了,他竟然觉得神智开始有些恍惚,连两边的树木看起来都有些隐隐绰绰,断断续续道:“靖之,谨遵蹊儿之命。” 马儿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周靖左手扶住箭身,右手用力一折,将露在身体外边的箭折下随手一扔,捋了捋衣服将断端与箭遮掩好,这才用力一个翻转重新坐好,不再是背对背,而是与李言蹊一个方向,他只要伸伸手,就可将李言蹊纳入怀抱。 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 “蹊儿,原本能和你同乘一骑我该高兴的,可不该是这样的场景,等靖之另寻一日,阳光,微风,青草,野花,就我们两人,可好?”他艰难的撑着越来越沉重的头,声音开始微弱起来,“你从来都不屑一顾,可我真的”他话未说完,李言蹊只觉得肩上一沉,眼风里一瞟,周靖的整个脑袋都搭在了她的肩上,脸上晦暗一片,死气沉沉,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那些射向他们的箭竟然还淬了毒,那个想要治她于死地的人倒是看得起她! “立青,立青。”她连着呼了两声也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不由得开始有些着急,“你别睡,别吓我,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给你解毒。”周靖没有任何反应。 “我以后都不呛你了,会好好听你说话,会好好看着你,你别睡啊,立青立青,周靖!求你了,你别睡!”李言蹊的声音几乎带了些哭腔,纵使她跟着师父见了太多的世面,纵使她平时总是泰然自若悠然处事,但她终究也才是一个刚满十四岁不久的小姑娘,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一条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而她,其实并不讨厌周靖。 眼看断崖就在前边,李言蹊慢慢冷静下来,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最有利。 而她最终的选择,是跳崖。 带着受伤并且中毒的周靖跳崖。 只要他们跳下去了,背后计划的那位目的达成,在找到他们的“尸首”之前,她总有一段时间能将那群杀手的底细查清楚,并且给予致命一击。 就算是为人卖命的杀手,也该知道什么生意该接什么生意不该接,她李言蹊平时安静无害惯了,那些人就真以为江湖上的倾颜煞神金盆洗手消失了不成! 至于背后主使的那人,她后边也还给他留着大餐呢。 “周靖,前边就是断崖,我答应你,你要是好好的,再多坚持一会儿,等你好了,我就和你去骑马,阳光,微风,青草,野花,就我们两人。”周靖眼皮突然抬了抬,李言蹊并没有看到,她正侧身将周靖的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右手穿过周靖的肋下将他半抱半扶,然后一个起跃从马上跃起,再落地之时已经在断崖边上。 她小心的扶着周靖在断崖边上坐下,看了一眼那匹马,随手在地上抠了个小石头,默默的对着那马儿说了声抱歉,石子击打过去打在马的后腿上,它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改变不了倒地的结局,躺在地上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倒像是跑得久了体力不支才倒地的模样。 李言蹊凝神听了听,发现那些杀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速度倒是不慢,怪不得能被看重来拿她的性命。凝神运气将被封的穴道解开一处,只感觉磅礴的内力顿时从丹田之处涌出,她回头往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脸上终究浮出一抹苦笑,能将她逼得解开一处穴道,也难为这些人了,虽然是因为多了周靖这个拖油瓶 师父和姑姑教给她的功法太过逆天,尤其是姑姑教的那些,姑姑怕她控制不好力度造成不必要的损伤,亲手封了她十六处穴位,并将解穴和封穴的方法交给她,以应对不时之需。解开一处穴道,便释放了她真正内力的十六分之一,姑姑说了,若是她哪一天想不开,将十六处穴道都解了,那便是可毁天灭地的力量。虽然她觉得姑姑说得有些过于夸张,但不可否认,有一个强大的姑姑就是这么任性。 隐隐绰绰的人影穿过树林向着他们飞跃过来,手里刀剑明晃晃的刺眼,在看到倒地的马儿和晕倒的周靖之后,那些人眼里闪过兴奋与得手之后的如释重负,又加快了速度。 李言蹊站起身来,行了几步仗剑在前,一副殊死决斗的模样,等杀手们靠近,又与他们缠斗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双拳难敌四手,慢慢的退至悬崖边上,被杀手们完全包围。 远处,林子里,陈文凯捂着胯下艰难的向断崖边靠近,声音邪肆而疯狂放荡,“杀了她们!就是是尸体,我也要先尝一尝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遇袭(四) “我就是死,也不会死在尔等宵小手里。”李言蹊一脸决绝声音悲愤,带着她身为郡主该有的尊严与骨气,抱着周靖对着断崖一跃而下。好歹将戏完整的演完了,她需得先脱身给周靖处理伤口和解毒,否则倒是可以和这些杀手好好耍耍,也让他们晓得她为什么叫“煞神”。 极速的下降,耳边的风都似乎长出了尖刃,凌厉的剐在脸上c身上,如同有万千把锋利的小刀同时刺在身上。周靖眼皮又动了动,突然睁开了双眼,李言蹊一喜,急忙扭头看他,却见他虽然睁着眼睛,眼里却没什么神采,浑浊一片,显然并没有清醒。也不知道是很久还是一瞬间,地面已经隐约可见,李言蹊腾出一只手来,将汹涌磅礴的内力聚在手上,对着地面不断的击打以此缓冲下降的冲力,速度果然慢下来许多。她看了一眼周靖,不忘感叹一声,要不是带着周靖,以她此时的轻功何需这般麻烦,虽然周靖也的确是因她受伤。 然而,周靖却在昏迷的状态下突然双手抱住李言蹊,再一个翻转将李言蹊置于他的身上,将自己整个后背直接面对着悬崖地底,想要以自己的肉身护得李言蹊安全。 而他,昏迷之中做出这样的动作,全然不是经过大脑的思考,只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要保护李言蹊,不能让她受伤,哪怕是用他的命来换也好。 李言蹊眼里闪过震惊,她从来不知道,周靖竟然将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她,似乎,一直都,误会周靖了。 她整个人被周靖抱在怀里,紧紧的,让她几乎动弹不得,距离地面还有一些距离,若是就此落下,周靖整个脏腑只怕都会震伤,而她的手,被他紧紧禁锢。 李言蹊最后叹了一声气,将头轻轻靠在了周靖肩上,闭上眼睛,轻声道:“如一,接住我们。” 话音落,几条人影瞬间出现在崖底,几人同时运功再伸手分别握住周靖的双肩双足,在地面旋转两圈后彻底将两人下降的冲力化解,这才小心的将二人放在地上。 似乎是感觉到危机已经缓解,周靖抱着李言蹊的一双手也松弛下来,无力的搭在地上。 李言蹊轻轻的从周靖身上爬起来,半跪在他身边,见他面色比刚才更加晦暗,双唇青紫,连额间都泛着黑气,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伸向周靖衣服的手都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着,将周靖的衣服一层层剥开,右肩处血淋淋一片,过了这么久那些血却一点也没有结痂,伤口处还在不断的往外流着泛着黑气的血,整个箭没入皮肉里,只隐约可见参差不齐的断端。 “如一,上面那些人,陈文凯活着带下来,其余的全给我宰了!”李言蹊扶着周靖坐起来,飞快的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出血总算是停了下来,她声音冷硬毫无温度,带着无尽的肃杀与凛凛的死气森然。 “领命!”如一与另外几人一点头,身子轻盈一跃已经跃出了十几丈高,再在崖壁上借力一跃,又蹿出十来丈,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李言蹊目光专注的看着周靖的伤,最后从衣袖里取出块手绢覆在周靖伤口上,对着他的伤处轻轻一掌,没在皮肉里的断箭受力直接从另一边被推了出来,掉在地上,她看也不看一眼,将手绢拿开,俯身对着周靖的伤处开始吮吸起来,整个口腔瞬间都被腥甜的血气充斥,她也没觉得恶心,将血往地上一吐就又重新俯身。 如此来来回回十来次,吸出来的血总算不是黑色,又探了探周靖的脉,觉得尚且算得上平稳,这才稍稍放了心盘腿打坐,将内力在身体里运行了一周天,没察觉有什么滞涩感,知道自己口腔并无伤口没有中毒,又运气替周靖梳理真气,直到他从嘴里吐出一口黑血方才罢手。 最后将周靖重新扶着躺下,头枕在她腿上,如此从头折腾一番,也不过须臾一刻钟的时间。 而如一,已经单手拎着陈文凯的衣领将他拎了下来,甩在李言蹊面前,这才单脚跪地,“回隐主,除此人以外,其余所有人皆已毙命。”李言蹊这才抬眸看了如一等人一眼,只有他身后一个看着年轻一些的男子衣领处沾了一滴血,其余几人身上几乎纤尘不染。 李言蹊点了点头,指着沾了血的隐卫道:“你留下,其他人退下吧。”如一等人答应了一声,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眼前。 陈文凯蜷缩在地上,此时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狂傲与不可一世,眼里满满的都是惊恐,看也不敢看李言蹊一眼,此时他才晓得,周靖最初说李言蹊提醒他是手下留情,所言非虚。 他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陈公子。”李言蹊此时好整以暇的把玩着她的银手链,声音冷凝如厉鬼,“今日你们能将我逼到如此境地,也算是你们的本事,若你能活着去行走江湖,将今天的事宣扬一番必能天下闻名,只可惜,你再没有这个机会了。”她看了一眼留下的隐卫,声音和缓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 隐卫恭声回答,“回隐主,如七。”若是平时,李言蹊大约会嘲笑一番她师父起名的本事,但今天她实在没有那个心情,点了点头指着陈文凯胯下那支他还不敢拔下的箭,声音温温柔柔,却让人胆寒,“陈公子今日送我如此大礼,我怎能不涌泉相报?如七,劳驾帮他把那支箭拔了。” 陈文凯身子抖了一下,立即将胯下捂得更紧,声音断断续续却满是惊恐后怕,他艰难的爬起身来,跪在李言蹊面前,连连磕头,“求求你,你,你不可以,这会要了我的命的。求你放过我,我,我告诉你是谁要杀你。” 李言蹊低头继续摆弄她的银手链,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如七下手快准狠,只听一声惨叫接着又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她似乎听不到一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给点路费 “何需你来告诉我,改日我自会亲自寻他做个了结。至于你么”她停了停,指了指从周靖身上推出的断箭,对如七道:“也该尝尝这毒的滋味,哪儿先尝呢,如七,你说。”如七敛眉,道:“回隐主,如七觉得,身上洞多了终究不雅。” 李言蹊笑了笑,“如七果然懂我心,就这么办吧。” 陈文凯正痛的死去活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下摆,而疼痛使得他大汗淋漓汗水打湿了上身衣物,整个人尤其狼狈,只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对话,尚且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之时,下边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原来竟是如七将那淬毒的断箭又原样刺进了他的下,身。 陈文凯痛得几乎要死过去,不由得胡乱叫嚷,“李言蹊,你这个婊子!贱蹄子,我总有一天要让你死在我身下,你你给我记着!李言蹊!李言蹊!”一声一声,声嘶力竭。 “你大可一试,我虽不才,但我相信,如七总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比现在更惨,让你觉得速死乃是解脱。”李言蹊看了一眼周靖,见他面色开始慢慢好转,并不像刚才那般晦暗,嘴角总算是掠过一丝轻快的笑意。 陈文凯痛得口水长流,一个劲的在地上翻腾,闻言又立即怯了,“姑奶奶,求你,我再也不敢了,你大人大量放了我这回,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求求你,我快痛死了,我不要当太监” “晚了。”李言蹊看了一眼这个丑态毕露的人,眉眼弯弯,“不过,你就算是当太监,也要晓得是得罪了谁才当的太监!说出去也不算太辱没了你。你记住,害你成这个模样的,乃是那个让你来杀我的人。而我,在江湖上有个名号,你与那些杀手打交道,大约听说过。倾颜煞神,正是不才。” 陈文凯蓦然睁大了眼睛看向李言蹊,一瞬间几乎忘了疼痛,这个名号他的确听说过,是教授他武功的江湖师父告诉他的,说是宁得罪鬼神切莫招惹倾颜煞神,若是见到,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 此时,他一点也不怀疑李言蹊的话,并且深深的相信,他那江湖师父的话所言非虚。 而他,不光没跑,还将人得罪了个彻底! 这是怎样一种运气。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连挣扎都忘记了,这样一来,反倒是找回些冷静,“解,解药。”他艰难的指了指自己的衣袖,简单的两个字足以让李言蹊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他要最后努力一回,用解药换一次机会,活命的机会。 如七在他身上搜出来六七瓶各种颜色的小瓶子,陈文凯艰难道:“你放了我,我告诉你解药。” 李言蹊扭头问如七,“你身上可有谷里的毒药和解药?”得到如七肯定的回答后,笑了笑,“那就给他尝一尝吧。”如七也从身上掏出来七八个小瓶子,打开其中一个倒出一粒漆黑的药丸塞进陈文凯嘴里,逼迫他吞了下去。 李言蹊言笑晏晏,“你告诉我解药,我就告诉你解药。”威胁人,她从小到大就没落过下风。 陈文凯最后被李言蹊折腾得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哪里还有什么和李言蹊斗智斗勇斗狠的力气,最后指着其中一个蓝底的小瓶子交待那就是解药。李言蹊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让他亲自验证了的确是解药才扶着周靖的头给他喂了一颗,又将药丸碾碎敷在他右肩的伤口处,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这才想起唯一带着的那块手绢刚才就用来帮周靖处理过伤口,此时正满是血污的躺在她的脚边。 李言蹊四处看了看,此时陈文凯的衣服比之周靖的还要邋遢,如七的她一个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实在是做不出来去撕扯如七衣服的惊人举动,最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套在最外边的衣衫上面沾满了泥土和周靖的血;她扯着衣袖看了看,好在中衣还很洁净,遂指了指陈文凯,“如七,转过去。”如七少见的愣了愣,但还是单手拎着陈文凯背过了身去。 李言蹊这才将外衫半褪下,将肩膀和双臂露出,右手捏着左肩处中衣缝线处用力一扯,整个衣袖就被完整的扯了下来,她又如法炮制将右边的衣袖也扯下来,重新将外衫穿上。 最后将两只衣袖扯成长长的布条,小心翼翼的帮周靖把伤口包扎了,招呼如七道:“如七,过来扶着周靖。”将周靖交到如七手里,这才在原地盘腿而坐,将那处被他解开的穴道重新封上,又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觉得没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抬头看了一眼高不见顶的断崖,道:“此处地形复杂,等有人发现我们失踪,皇帝的人和硫云他们找来怎么也要六七天时间,周靖失血过多又中过毒,大概也要昏睡五六天的样子,我离开去办点事,你替我照看好他。”又问道:“你可识得草药?”如七敛眸答是,李言蹊又道:“正好,去附近找些紫珠草c大蓟草捣碎了帮他敷在伤口处,有止血消炎的作用,条件有限,也只好先将就了。”停了停,挑眉看如七,“如一,如七,是否还有如二三四五六八九?其他的又叫什么呢?”如七正要张口,她又道:“那就你和如四五六你们四人留下保护周靖,在我回来之前莫让他醒了,也别让其他人发现你们。” 如七答是,又指了指蜷缩在一边一动不动的陈文凯,道:“隐主,那个东西怎么办?”如七也的确是个妙人,此时的陈文凯哪里还有个人样,自然只能用“东西”来指代了。 李言蹊垂眸想了片刻,道:“将那支断箭拔了,替他上点药,我留着他的命还有用呢,千万别让他死了。”又理所应当的冲如七摊开手,“给点路费。” 如七呆了片刻,转身往陈文凯身上摸索,最后从他身上找出来一个装满银锭的荷包和一块玉佩,又将他大拇指上一个墨玉的扳指和中指上一枚蓝宝石戒指给抠了下来,一股脑儿的通通放到李言蹊摊开的手里,郑重道:“回隐主的话,就这么多了。路途遥远,您千万省着点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惊闻 李言蹊看着手里头的东西,略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你再找找,像他这样的败家子,身上肯定揣有银票。” 如七又任劳任怨过去仔细找了找,果然在他衣袖里找出来两张面额五百两的银票,依旧递到李言蹊手里。李言蹊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陈文凯的荷包掂了掂后抛给如七,“不多,省着点花。”如七急忙接着荷包,李言蹊又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地上的周靖,嘴角上扬,转身冲如七摆了摆手,“我先走了,他就交给你了,如七。”说完,足尖一点,整个人已跃出去几十丈,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如七呆呆的看着李言蹊离去的方向,叹道:“隐主的功夫这么好,等闲哪用得着我们保护啊”叹完,不忘李言蹊的嘱咐,又走至陈文凯身边,利落的帮他把断箭拔出,顺道点了他几处大穴免得他要么痛死要么失血而死,想了想,在他脸上随意撒了些药粉,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巴心巴肝的照顾周靖去了。 要问为什么在陈文凯脸上上药而不是他的命根子,因为如七只听到李言蹊说要给他上点药,却没听到说上在哪儿,反正药他已经上了 与此同时,与李言蹊分在一组的王益均和温朗,两人猎得了不少猎物,彼此交流了一番心得才发现从校场打过招呼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李言蹊,想着上边将他们和李言蹊分在一组多多少少是有让他们看顾着她的意思在里面,这已经过了半天时间,他们两却连她人影都没见过,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彼此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马儿身上挂着的猎物,觉得此时先去找找李言蹊并不会太影响他们两人的名次,遂达成了共识,顺着南边树林一路往东边找,遇到别的公子还不忘问一问,但几乎没人看见过李言蹊。 这就有些不太对劲了,王益均背靠着一颗树,皱眉道:“陈兄也不见人影,大约两人在一处吧,有陈兄在郡主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大约是我们多虑了。”温朗摇头,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我心里不安得很,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再找找看。”又迟疑道:“这么一说,似乎也没见着二殿下。” “出事了!那边林子里出事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温朗只觉得眼皮一跳,拉着王益均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身而出,竟是连马匹与猎物都不要了。 阻杀李言蹊的杀手全毙,自然没有人去打扫战场,几个公子为了追一只花斑鹿正好追到了那片树林,入眼满地乱七八糟的都是箭矢和躺得横七竖八的尸体,褐色衣衫以及青色衣衫的,显然是两波人曾经在这里打斗。几人被吓得不轻,等缓过神来留了两人在原地守着,其他一人急忙去禀告嘉宁帝,一人就满林子的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让大家小心有杀手混了进来。 嘉宁帝得知此事,立即下令暂停狩猎,让所有禁军侍卫去林子里寻找参加比赛的公子们回来,然而,到了黄昏时分,仍有三人没有出现,正是王益均和温朗发现的李言蹊周靖陈文凯三人。 安亲王黑沉着一张脸坐在嘉宁帝下首,许久,声音冷肃道:“陛下,蹊儿不过十四的年纪,因陛下一句话参加一群大男人的比试,她要是平安回来那便没什么,要是”安亲王连把不好都猜测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微臣,还望陛下给个交代!”他小心翼翼唯唯诺诺了几十年,无非就是想保护好家人,要是连李言蹊都出事了,他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秉文,你冷静些。蹊儿虽然不见了,但并不一定就遭遇了不测,靖儿和陈将军家的文凯也不见了,他们三人肯定在一处,你要相信,他们两个会保护好蹊儿。”嘉宁帝面色也很不好看,眉间尽是隐忍,也不知道是因为周靖的失踪还是因为安亲王的无礼。 “是啊,文凯他武功不俗,平时又最是义气,若是出了点什么事,肯定能保护好郡主。王爷你也别太过担心了,先喝点茶冷静一下。”宜威将军陈茂辉也安抚道,反观嘉宁帝和安亲王,他倒是显得镇定许多。 “阿诚。”安亲王理也没理陈将军,招手让十二过来,“你和蹊儿从小一起在谷里长大,你或许能发现些蹊儿留下的线索,你带我去找!”说着就要起身,被陈将军拉住了衣袖,他不耐烦的回头看着陈将军,不悦道:“陈将军这是何意?” “王爷,林子里危险,下官这是为你好,您为了郡主只身犯险,不值得。” 安亲王一把拂开他的手,甩了甩衣袖,冷笑道:“本王的女儿本王来心疼,不用陈将军教本王什么值得不值得,为人父母若要计较这些,难免让人心寒。”又冷哼了一声,“本王就这么一个女儿,倒是不如陈将军子嗣繁多,丢了儿子竟还能如此从容理智的和本王谈论值与不值,本王佩服。”说完,也不管陈将军红红白白的脸色,拂袖而去。 十二顺着马蹄印和杀手们的脚印,顺利的找到了断崖,又在断崖边上看到了许多血迹,倒是没发现被如一他们处置的余下杀手的尸体,想来是如一等人做了处理。 安亲王在看到崖边的血迹之时,眼皮一番就晕了过去,十二急忙将他扶住,过了一会儿才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断崖边上扑,要不是十二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十二虽然也十分担心,但还存了些理智在,不由得安慰安亲王道:“王爷,您别太担心,这血迹不一定是郡主的。再说了,郡主乃是掌门亲传弟子,武功高深,轻功也出神入化,这悬崖虽高,但还不足以让郡主受伤。”李言蹊的功夫到底怎样,他其实不太清楚,只晓得掌门教出来的弟子定然差不到哪儿去。因此昧着良心说出这样的“大话”,他一点也不觉得亏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运气 琉芷趴在悬崖边上往下看,只看得到层层叠叠的雾气,下边是个什么情况她一点也看不清,听到十二这么说,急忙将身子打直,一个劲的点头,道:“对的对的,李大公子说的一点也没错,郡主武功可高呢,她只是平时不喜欢用而已,郡主一定没事的,王爷您放心,我和硫云这就找下去的路,一定将郡主完整的找回来。”话虽然这么说,她心里也有些打鼓,那个懒到连去皇宫串个门都要她和长生带进去的郡主,在这种生死关头应该不会还是那么任性吧。 安亲王听到十二和琉芷都这么说,才稍稍安心,在断崖边上就地坐下,“你们找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听到消息赶来的禁军侍卫,与王府的侍卫简单的交流之后,开始分工明确的寻找起去崖底的路来。 此时,李言蹊已经在距景章山两百多里的一个小镇上,她在小镇上买了一匹马和几身衣裳,又简单的吃了晚饭,将水囊装满水,为以防万一又买了只烤鸭和不少点心放在马背上。准备好一切,又马不停蹄的开始赶路。 那些杀手,自然不会是朝廷里豢养的,以他们的身形和功法,只可能是某个她不太清楚的江湖组织。而论江湖组织,她认识的人里边,正好有一个人最说得上话,而她刚好晓得这个人最近在哪里。 用了两天时间昼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十四这一天傍晚抵达了顺州府,牵着几乎被她虐得瘦了一圈的马在顺州走了一圈,果然不负期望找到了一家“云芳客栈”,她看了客栈一眼,转身进了客栈对面的一家成衣店。 再出来时,俨然一副翩翩公子哥儿的打扮,只是这公子哥儿个头小了些,身量纤细了些。她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捋衣袍,牵着马往云芳客栈走。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言蹊迷迷糊糊刚要起身,冷不丁一个声音在床边响起,“我进来你居然不知道,可见是累坏了,多躺躺吧。”她嘴角绽开一抹微笑,睁开眼,果然看见逐青就坐在她床边,右手搭在她左手腕上,竟是在帮她把脉,“见你竟然这般渴睡,还以为中毒了,原来竟是累坏了。”说着放开了她的手,走到桌边,自若的倒了杯冷茶在手,慢悠悠的喝着,道:“你抛下京城里的烂摊子,不远万里跑来找我,说吧,什么事。” 李言蹊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哪有万里,千里而已。赶了两天多时间好歹赶上了,可把我累坏了。”指了指桌上茶杯,“先给我也倒一杯,渴的厉害。”逐青果然重新取过杯子帮她倒了一杯,只是并不急着给她,将杯子握在手里,笑道:“以你那疲懒的性子,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一千多里路你竟然只用了两天就到了,看来的确不是小事。”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自己身下的床,“我此时不是坐着嘛。” 逐青笑了笑,“说不过你,”顺手将茶杯向李言蹊这边一送,在空中转了几圈后被李言蹊稳稳的接住,一滴茶水都没洒出来,她先喝了几口,才笑道:“多谢,竟还劳您大驾,帮我把茶水温了温。” “你年纪轻轻,喝太凉的对身体不好。”逐青将茶杯搁在桌上,这才转过身子认真的看着李言蹊,严肃道:“昨晚上应该也休息好了,茶也喝了,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李言蹊垂眸打量手里的茶杯,上面印着几片清脆的竹叶,她一下一下抚摸着竹叶的纹理,声音淡淡,“前两天,参加大靖一年一度的秋猎,被人追杀了。” “哦?”逐青挑了挑眉,按在木桌上的手掌微微用力,“是谁这么急不可耐的要杀你,可查清楚了?” 李言蹊瘪了瘪嘴,委屈道:“我被人追杀了,逐青你都不关心我一下,枉我还不远万里日夜兼程跑来投靠你。” “千里而已。”逐青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你此时还能站在这里和我撒娇,自然无事,何需我多此一举。” 李言蹊哼了一声,敲了敲自己身下的床,也纠正道:“是坐在这里,哪有站着。” 逐青无奈的叹了声气,问,“还要再喝一杯吗?”见李言蹊摇头,这才道:“你没留在京城跑来找我,大约杀你的人和京城世家没什么关系,乃是江湖人?”李言蹊点头,他又道:“刚才替你把脉,脉象很平和,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所以才没有过多的询问你的情况,你可别因此就记恨我啊。” 李言蹊将手里的茶杯砸向逐青,愤愤道:“我哪有那么小气!” 逐青伸手接过放在桌上,笑容温和,“好了,不闹了,和我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李言蹊便将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与逐青说了一遍,只略去了周靖的部分,说完,问道:“你可有印象,江湖上哪家的刀剑上刻有螳螂印记?”她将薄被一掀,穿上鞋,用掌力将屋子里桌椅屏风等摆手全推到墙边角落出,屋子顿时宽敞许多,她站在屋子中央,移动身形,身法正是那天那些刺客所用,“他们身法有些奇怪,我不太看得出来,你看看可认识。” 等她演示完了,逐青默默的将所有东西移回原位,笑道:“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运气。”李言蹊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清楚,不由得睁大眼睛将逐青盯着,目光灼灼,“你知道对吗?”三两步靠近逐青,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快说,快说。” “你先回去坐好,一个姑娘家家的别时不时就对男人动手动脚的,让别人笑话。”虽然是批评的话却掩不住话语里的宠溺与疼爱,“特别是京城,要学聪明点,别被男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李言蹊吐了吐舌头,慢吞吞走回床边坐下,想了想,干脆脱了鞋重新爬回床上,将被子卷成一团抱在怀里,把头搁在被子上,才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笨,无非就是对你动手动脚而已,京城里那些纨绔,要敢碰我一下,保证他哪儿碰缺哪儿。废话少说,你快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宝镜 逐青重新在桌边坐好,扭头问李言蹊,“你可还记得我路过京城时和你说过的烈火堂吗?为了查清烈火堂的底细,我们很花了些功夫,可惜收效甚微。八天前,我们总算找到一处烈火堂的聚集地,抓回来几个烈火堂的弟子,严刑拷打竟然也一无所知,又过了两日,却发现整个烈火堂似乎凭空消失,竟是一点踪迹也没有。银州甘州那边也是相同的情况。” “打草惊蛇。”李言蹊淡定的总结,又奇怪道:“可是这和追杀我的人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那些杀手是这烈火堂的人?那这就有些棘手了。” “你闭嘴,听我说。”逐青无奈的指了指李言蹊,“这烈火堂消失了就是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也断不会在京城出现刺杀你。而我要说的,正是我们探查烈火堂时,顺州一家叫”宝镜门“的帮派曾经想要与我们合作,所得筹资三七分。我没同意,当时他们的易门主就有些不高兴,之后宝镜门的门徒就时常找我逐青楼弟子的麻烦,他们手里用的刀剑上边正好都是印刻着单臂螳螂。我因前些日子处理烈火堂的事情忙不开身,如今烈火堂消失,我也刚好得闲,正寻思着要找这宝镜门讨说法,也好让他晓得,逐青楼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名号可不是靠一张嘴吹出来的。” 李言蹊听的津津有味,连连点头,道:“的确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朝廷里截杀当朝郡主,江湖上挑衅武林强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又摇头道:“不对不对,既然叫宝镜门,为什么刀剑上刻的不是宝镜而是独臂螳螂呢?” “所以说你的运气好,我今天下午正好要去宝镜门,你若是有兴致,不妨与我同去,亲自问一问那易门主。” “好啊好啊,我也正有些消息要告诉他呢。我沉寂了些日子,为了避免江湖上把我的名号忘了,我还是应该有些作为的。”她眨了眨眼睛,嘴角一抹玩味的笑意,带着些让人不可忽视的诱惑,“渝州与顺州乃是比邻,刚好我来了,不如咱们做件大的,灭个门如何?” 逐青蓦地睁大眼睛,看着一脸认真神色的李言蹊,“阿言,你是认真的?”李言蹊点头,声音毋庸置疑,“真,比真金还真。”将抱在怀里的被子往旁边一推,穿上鞋就过来拉逐青的手臂,“你帮我叫小二送些清水上来,待我梳洗过后一起去吃个早饭,你再领着我顺州府逛逛,等过了午时,咱们就去灭门如何?” 见李言蹊不像是说笑的模样,逐青也只好按照她的吩咐一一照办,等李言蹊梳洗好了,两人一同出了屋子,逐青刚才右手搭过的桌面上,深深的留下一个掌印,掌印旁边放了一块碎银 吃饱喝足逛够,李言蹊亲自陪着逐青将所有在顺州的逐青楼弟子集中,然后带着几百人浩浩荡荡往城外宝镜门而去。 据说宝镜门的易门主乃是一位古稀老人,这样的高龄竟然还和年轻人一样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李言蹊对他是存着些好奇的。虽然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样,但毕竟师父他老人家武功强横霸道,梨花谷又强大隐秘,因此师父可以随便任性。但这宝镜门,区区一个她听都没听说过的小门派,竟然有胆量截杀郡主挑衅逐青楼,这易门主不是缺心眼就是缺根筋。 虽然有些好奇,但这一点也不能改变他们犯下大错要受到惩罚的处境。宝镜门选址也很是奇怪,竟然将偌大一座宅邸修建在一个普通的村落里,乍一眼望去,层层低矮的房舍之中突然出现数幢高大讲究的建筑,不想一眼就看见都难。 整个村落呈现出一种反常的宁静,似乎连鸟雀的叫声都听不见,只听得到他们这一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逐青回头瞧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身着夜行衣黑纱覆面木簪束发的逐青楼弟子,有些好笑,“青天白日的,让他们穿成这样,是否有些多此一举啊?” 李言蹊坦坦荡荡昂首挺胸,“不会啊,我就是要正大光明的告诉宝镜门,咱们灭门来了。” 逐青不置可否,指了指那一片低矮的房舍,“就不怕吓坏了这里的百姓?好歹你也是朝廷封的郡主,这些都是你的子民。” 李言蹊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是郡主不错,但他们却并非我安亲王府的子民。再说了,宝镜门再不济也是江湖门派,坐落在一个村落里本就不正常。”停了停,笑道:“是不是真的村落都还不知道呢。一路走来,你可曾看见田地作物,可曾看见村民田间劳作?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宝镜门那几幢高大的建筑就在眼前,正门口守着十来个身着褐色衣衫的弟子,看见李言蹊等人前来,其中一人急忙奔进去通传,其他人纷纷亮剑指向李言蹊等人,“此乃宝镜门总坛,尔等何人前来何事,速速报上来,否则休怪我等刀剑无眼!” 李言蹊挑了挑眉,他们如此大张旗鼓气势汹汹,摆明了是来找茬儿的,这都看不出来,宝镜门有这样蠢的弟子守门居然还能坚持到今天才被灭门,实在是一种得天独厚的运气。她看也没看那几人一眼,径直往里走,几人对视一眼,泛着银光的剑齐齐向她刺来,她面色不变,步伐更是有条不紊,那些剑眼看就要刺到面前,却在离她不过一拳的距离生生停了下来再也靠近不了哪怕一毫厘。李言蹊抬眸凌厉的扫了他们一眼,嘴角一勾,那几人登时被她身上突然爆发的内力震飞出去,倒在地上吐了几口血晕了过去。李言蹊旁若无人的进了宝镜门的大门,又蜂拥而至几十个宝镜门的门徒,但他们刚才都见识了李言蹊的本事,一时之间都不敢动手,只将刀枪剑戟对准了李言蹊,连连后退。 竟是为李言蹊让出了一条道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宝镜(二) 身后几个逐青楼的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言蹊的背影,眼里满满的都是崇拜与憧憬,如此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让他们望尘莫及的磅礴内力,怪不得连楼主都要对她另眼相看,他们却不晓得,逐青对李言蹊另眼相待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武力过人。 “几个小角色,何需你亲自动手,内力多得用不完了不成?”逐青随手扭断一个不知死活冲过来的门徒的脖子,走到李言蹊身侧与她并肩,“这倒是有些不像你的作风。” “他们几人实在聒噪,再说,我不露些真本事,哪能像现在一样畅通无阻。”李言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最后慢慢收握成拳,眼中神采奕奕,“难得我今天,倒是蛮喜欢这种雷厉风行的感觉。” “何人竟敢闯我宝镜门!”李言蹊话音未落,一道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一道红褐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在李言蹊身前几米的地方落下,惊起片片衣角翻飞。 来人发须皆白,凤眼凌厉眼角微微上扬,左边耳垂上钉了个硕大的圆环,一晃一晃的泛着金属的光华。正是宝镜门的易门主。 李言蹊突然觉得耳垂有些疼,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垂,血玉雕琢的耳坠子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左手虎口,带着些清凉的触感,她抬头可怜巴巴将逐青看着,“逐青,我耳朵疼。” 逐青嗯了一声,手里一道亮光一闪,易门主还没反应过来,那道亮光已经打在他左耳垂的圆环上,发出“叮”的一声,圆环应声而落,易门主的耳垂安然无恙。逐青低头,带了些无奈的笑意,“还疼吗?” 李言蹊摇头,笑得天真烂漫,“不疼了。” 易门主气得吹胡子瞪眼,像狼盯着猎物一般看着逐青和李言蹊,一字一顿道:“楼主不请自来,又打死打伤我门中数人,不知有何指教。”逐青没有开口,李言蹊已经扬起嘴角,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指教谈不上,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门主,还望”她突然拉长了嗓音,“还望——老——门主不吝赐教。” 老——门主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没理她,反而对着逐青讽刺道:“如今,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也能做逐青楼的主了,看来逐青楼也没落了。” 逐青身后几个弟子一听就不乐意了,提着剑就要上前理论,被他抬手阻止了,因为他晓得,有李言蹊在这里,言语上他们吃不了亏。 果然李言蹊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还不忘龇了龇牙,一本正经道:“看来易老门主果然上了年纪老眼昏花,我这一口好牙你居然没看见。”她伸出个食指指了指被她气得直瞪眼的易门主,言笑晏晏,“反倒是易老门主,似乎已经掉了几颗门牙吧?” “你!满口胡言!”易门主气急,抬手一掌就向李言蹊招呼了过来,李言蹊不避不挡,电光火石之间拇指压着中指弹了弹指甲,一道劲风席卷着凛冽的戾气破空而出,将易门主的掌力化为乌有后直向他的面门袭去。易门主没料到李言蹊一个小姑娘竟然有这样骇人的内功,惊得连连后退,退了有十来丈才感觉那道劲风消弭于无形,不由得长长呼了一口气,刚张开嘴,只感觉嘴边一阵轻微的凉风拂过,紧接着听到几声轻微的断裂声,他还没明白那是什么声音,口腔里已经袭来一阵阵刺骨般的疼痛,伴随着满口的腥甜,“呸!”他急忙将嘴里的血吐出来,一同吐出来四五颗微微泛黄的牙齿。 李言蹊指着一滩血水里几颗牙齿,对逐青认真道:“你看,我就说他掉了几颗门牙吧。”逐青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不发表评论。 他们身后逐青楼的弟子,再次张大了嘴,像看神祇一样看着李言蹊的背影,觉得这个姑娘除了内力强大之外,逻辑也是彪悍到让他们五体投地。 “逐青!”因为失了几颗门牙,易门主说话时就有些漏风,说出来的话也不是那么清晰,“我与你逐青楼无冤无仇,你今日带着这个丫头片子来此羞辱于我,是否有违江湖道义?” “江湖道义?”李言蹊笑了笑,“易老门主活了这把年纪,你竟然曾听说过,逐青楼有讲江湖道义的时候?道义?那是个什么东西?”逐青楼最早被整个武林视为邪教反派,若不是足够强大,早不知道被那些标榜正义的武林门派灭了多少次了,这个江湖,讲究的不是所谓正邪,而是能力。谁最强大,谁就是正义,谁就是道义。 “我与楼主说话,你一个小姑娘插什么嘴。”想来是见识到了李言蹊言语上的威力和行动上的威力,易门主虽然端着门主的架势但也不敢再指责李言蹊乃是“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 “不巧。”李言蹊足尖一点,一个起跃落在易门主面前七八米的距离,笑着指了指自己,“老——门主面前这个,牙——长得很齐全的小丫头片子,正好也是逐青楼的楼主。”她回头看了一眼逐青,“如假包换的楼主。” 除了逐青外,所有人都惊讶了,连逐青身后逐青楼的弟子们都不淡定了,悄悄问逐青,“楼主,她说的,是真的吗,她,她,她竟然也是楼主?” 逐青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他可从来没有说过逐青楼只有一位楼主。 “哼。”易门主冷笑了几声,“逐青楼逐青楼,倒是把整个武林骗得团团转,果然好本事。”易门主又吐出一口血水,说话仍带着些硬气,“那么请问这位楼主,来我宝镜门,到底所为何事?我宝镜门虽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但也不是尔等说闯就能随便闯的!” “人老了果然记性不好,我刚才就说了有几个问题要请教,才这么点功夫,老门主居然就忘了。”目光在园子里扫了一圈,指着远处一座凉亭道:“此时阳光太辣,我们亭下细说如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宝镜(三) 越来越多的宝镜门弟子逐渐聚拢,几乎将李言蹊等人围在一起,逐青顺着李言蹊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目光所到之处宝镜门的门徒便不由自主的后腿几步,但似乎没有要让出路来的打算,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劳驾,让个路。”李言蹊左手搭在右手背上,置于左侧腰间,微微低头弯腰行了个礼。然而,没有人把李言蹊这难得的礼数周全看在眼里,他们一个个将刀剑指着她,目光似乎要喷出火来。 “以多欺少?”李言蹊挑了挑眉,看了逐青身后一个弟子一眼,那人立即吹了声口哨,口哨音落,整座宅子四周围墙上密密麻麻的都站满了人,“以多欺少,我也不能落了下风。将他们全部拿下。”话音刚落,墙上的人全跃了下来,与宝镜门的人打成一团,一时之间只听得到兵器相接的声音以及接连不断的哀嚎声,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逐青楼的人就将所有宝镜门的人全部控制起来。 “我做事向来喜欢先礼后兵,你们既然不体谅我一番好意,我也只好得罪了。”说话间,身形鬼魅一样飘至易门主身后,一把揪住他稀疏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拎起来向着远处凉亭飘去。 “几步路的事,非要用轻功,真是觉得内力太多用不完了么。”逐青无奈的自言自语,身后一个得力的弟子小声道:“木姑娘,哦,木楼主,大约是觉得这样显得更威风吧。” 李言蹊将易门主往石桌边一扔,惬意的坐了下来,扭头朝不紧不慢走过来的逐青招招手,“逐青,快过来,这儿果然凉爽不少。”语气一冷,“易门主一大把年纪,竟也会做背后偷袭之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易门主伸出的五指慢慢收了回来,最后冷哼了一声,闭目调息。 “言归正传,三个问题,希望易门主不吝赐教。”李言蹊伸出来一个手指头,“第一,贵门派名叫宝镜门,为何所用兵器上印刻的却是独臂螳螂?恕我大胆猜想一番,莫不是贵门派镇派之宝乃是一方宝镜,宝镜上所雕绘之物正是独臂螳螂?”她向易门主探了探身子,商量道:“我实在好奇得很,不知易老门主可愿解惑并借之一观?”仿佛已经确定宝镜门有宝镜镇派一样。 “哼,休想!”易门主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看也不看李言蹊一眼。李言蹊又对逐青招手道:“逐青,果然是宝镜门诶,真的有宝镜,一会儿让他们仔细找找,若是样子美观,还可以拿回去献给娘娘。”俨然一副强盗嘴脸。 又竖起来一个手指头,“第二个问题,娘娘让我替她向老门主问安,顺道问一句,她和老门主的关系,可有旁人知道?”这个娘娘到底是哪位娘娘她并没有指明,但易门主既然和她合作要来取李言蹊的性命,必然知道是哪位娘娘。 “是她让你们来的?”易门主蓦地睁开眼睛,眼里飞快的闪过失望与痛苦,转瞬即逝,随即冷笑道:“就你这样的,也想从我这里套话,那也太小看老夫了!” “哦?老门主竟然会以为我在套话,若不是娘娘托我前来,我又怎么晓得贵派的宝镜?又怎会晓得你们之间的秘密,还有”她拉长了嗓音,“你们派去刺杀郡主的人迟迟没有给娘娘答复,娘娘可是很生气呢,怕你们泄露了娘娘的秘密将她牵扯进来,她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她的笑容里带了些邪恶魅惑,声音且轻且缓,“所以,我才在这儿呢。” 易门主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言蹊,身子微微的颤抖,连说出来都话也不连续,“她,她竟不顾竟然要置我于死地,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居然一点情分都不讲要置我于死地!” “错。”李言蹊竖起第三个手指头,声音幽幽如鬼魅,“娘娘说,为保险起见,所有可能知道你们关系的人都要死!所以,第三个问题,娘娘让我问一句,老门主可还有什么遗愿,她看在你替她做了不少事的份上,会酌情替你满足。” “所所有?”易门主抬眼看着李言蹊,似是不相信她的话,“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听令行事罢了,她竟也不放过?” “是。”李言蹊回答得斩钉截铁,“娘娘的意思,是”她笑了笑,将最后两个字用气音发出来,“灭门。”又加大了声音道:“莫要恨我,你知道,娘娘最是小心谨慎,而逐青楼向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呵,呵呵,过河拆桥,有了逐青楼这个助力,她自然不再需要我们小小的宝镜门了,自作孽啊自作孽,雪绒,爹爹错了,爹爹当初不该那样对你,报应,这都是报应”易门主突然疯了一般,一边笑一边哭喊,整个人颓然坐在地上,一双精明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此时,李言蹊才觉得,他果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我不过走得慢了些,你竟然就将人问哭了。阿言,你越发的上进了。”逐青此时才慢慢悠悠走到凉亭下,在李言蹊身边坐下,眼风里瞟了一眼易门主,问道:“都问完了?” 李言蹊点头,“问完了。”也看向易门主,眼里深深的都是悲哀,“我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看着这样的易门主,一突然想到了自家那老顽童一般的师父,瞬间竟然有些心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挡了娘娘的道,是他自己运气不好,怨不得别人。”李言蹊刚才的声音很大,整个宅子里大半的人都听清楚了,更可况是他,知道李言蹊这样说必有用意,因此顺着她的话说。他叹了声气,伸手揉了揉李言蹊的脑袋,“好了,速战速决,咱们该走了,免得一会儿血流成河你看了又要好几天吃不下东西。”握着李言蹊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易门主,一生苦心经营一朝毁于一旦,只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宝镜(四) 若不是他与那位娘娘合作派人截杀李言蹊,哪里会有今天的灭门之灾。 他晓得,李言蹊心软了,可这人胆敢伤害她,纵使李言蹊心软,他也绝不会姑息! 两人缓缓的向宅邸外走去,逐青抬了抬手,哭喊哀嚎之声顿时如雷霆一般响起,此时天上乌云慢慢遮盖蓝天,天色暗沉,“轰隆隆,”天边一道闪电过后秋雷响起,与这鼎沸的人声相呼应。 逐青突然伸手在李言蹊身后一捞,触手甚是冰凉,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面十分光洁的镜子,镜面四周由青铜包围,背面雕刻着三只独臂螳螂,三只螳螂的独臂都指向同一个地方,那里雕刻的十分模糊,看不清是什么。 李言蹊从逐青手里接过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回头冲易门主勾了勾嘴角,只听他缓缓道:“这是她一直想要的,帮我送给她,多谢!”声音里竟然还带了点温和的笑意。说完,易门主原地盘腿坐下,自绝生机。 李言蹊看着凉亭下缩得小小的一动不动的那个身影,垂下了眼眸,“易门主,也算是死得尊严。逐青,让人将他厚葬吧。”低头打量宝镜,“就算以为是她要他死,他也还惦记着她想要这宝镜,他们之间,恐怕并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雪绒,雪绒又是谁呢。” 天上淅淅沥沥的飘下豆大的雨珠来,一颗颗密密麻麻的淋在地上,与那几乎奔涌成河的血水混在一起,越积越多,渐渐汇成一片,整个宝镜门宅邸如同泡在血水里一般。逐青回头看了一眼,一只手高高抬起用宽大的衣袖替李言蹊遮雨,然后与她一同飞身离开,留下一地尸首血水汪洋。 晚饭,李言蹊就果然什么都吃不下去,逐青也不勉强,吩咐下人将饭菜撤了,道:“易门主已经妥善安葬,也按照你的嘱咐留了十几个活口,你可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没什么。”李言蹊无力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报仇的机会罢了,让她也尝一尝被人追杀的滋味。” “你就那么肯定他们会去找你说的那位娘娘,就不怕他们来找逐青楼报仇?” “蝼蚁之力,不足为虑。” “蝼蚁之力,又怎么动得了那人?” “我,总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是谁要杀你,刚才为什么不明说告诉宝镜门的人呢?” “说得太明白就不好玩了,总要他们亲自查出来他们才会深信不疑,这样才有意思嘛。你别一直和我说话,我困了,想睡觉。”李言蹊努力的撑起眼皮,睡眼朦胧的朝墙边的床看了看。 “你这个模样,渝州林家这个门,还灭不灭了?”一边说,一边将她往床边扶。 “灭,怎么不灭?好歹准备了那么久!好了好了,你闭嘴跪安吧,本郡主兼楼主真的要睡了。”刚一沾到床就眼皮都睁不开,闭着眼挥了挥手,直接躺倒在床上,往床里边翻了个身。 逐青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帮她把被子打开盖在身上,这才轻手轻脚的出去关上了门。 第二天,逐青与李言蹊赶了半天的路,从顺州直接到了渝州的林家庄。 这一次,李言蹊不曾露面,她只是与逐青两人安静的站在离林家不远的一处房顶,目光定格在正与逐青楼在渝州分楼的一个姓田的堂主缠斗的林家家主身上,若有所思。 这一代的林家家主大名林松,约四十上下的年纪,武功平平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但他双手与嘴唇似乎都泛着黑气,在与田堂主打斗的时候总是在找各种各样的机会下毒,因为要提防着被他算计,将他拿下倒也很费了田堂主一些功夫。 按照李言蹊的吩咐,此次灭门其实也灭得不是那么干净,留下了一部分毒用得不错又对林松夫妇十分衷心的人,而林松夫妇则由田堂主亲自押送回渝州的分处,等李言蹊什么时候有空闲了,才慢慢与他们相谈一二。 逐青见自己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而李言蹊依旧静默的看着林松与堂主打斗的地方,迟迟没有回神,不由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人都撤得差不多了,阿言你在想些什么。” 李言蹊这才回神,低头摆弄她的银手链,声音低得如一阵青烟般飘忽,“我只是看见林松与田大哥打斗,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要用毒,突然想起来个重要的问题,一直被我们忽略的问题。” “什么?”逐青拉了李言蹊一把,两人一同跃下房顶,“边走边说。” 行走在纵横错落的小巷子里,李言蹊的思绪却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扭头问逐青,“如果,你要去杀一个人,会带着代表你身份的碧玺剑去吗?让人一看就知道蒙面的是你逐青。” 逐青默了片刻,虽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但还是据实说道:“我一个江湖人,要上门挑衅要杀人灭口,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光明正大;或者说,我更希望有人知道是我做的,也好扬名立万嘛。” 李言蹊点了点头,缓缓道:“问题就在这里,他们要杀我,为了避免追究自然是不宜暴露身份免得引来朝廷和王府的围剿,但那天,为何我偏偏看清了宝镜门的标志呢,像是怕我看不见一样,其中一人还特意将他手里的刀在我面前晃了晃。”停了停,嘴角微微上扬,“刚才看见林松,想起来昨天在宝镜门的时候,明明与今天一样同是灭门之祸,同样是殊死搏斗,却没有一个人像林家的人一样用他们的看家本领。” “也就是说?”逐青迟疑道。 “也就是说,我那天看见杀手所用的诡异身法,宝镜门的人根本不会,所以在生死关头并没有人用,我太过于关注刻着螳螂的刀剑,反而将这一点忽略了。”李言蹊叹了一声气,突然对逐青明媚的一笑,“果然,林家这个门的确该灭,否则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反应得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借刀 “所以,你怀疑是有人故意嫁祸给宝镜门?”逐青刚说完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昨天在宝镜门的时候,易门主并没有否认他派人追杀你的事情” “嗯,所以,那天要杀我的不仅仅是宝镜门的人,还有别的什么人伪装成宝镜门的人混了进去,并且成功的让我注意到了他们手里属于宝镜门的武器。他们若是成功杀了我,那自然最好;不成功,也只会因为那螳螂的印记而将所有的目光指向宝镜门。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指使宝镜门杀我的那一位胸有成竹,觉得我必死无疑而朝廷和王府的人一定不会找到线索查到他们身上,不用刻意隐瞒,故而不曾更换武器。唯一的破绽,还是在于那十几人的身法。”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几天马不停蹄的赶路还是有些疲惫,“这另一位想杀我的人,就更是神通广大,不光知道那一位的具体计划,甚至悄无声息的塞了一群人进宝镜门的杀手里,还成功的将我们的目光引到宝镜门身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所以我才不喜欢和朝廷里当官的人打交道,心思太多,哪像我们江湖人直爽坦荡。”转过一个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突然撞了上来,逐青身材高大结实,又武功高强,登时将撞上来的小孩生生撞得倒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他急忙上前几步弯腰去扶,把小孩扶起来还不忘细心的帮他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灰尘,这才笑道:“好了,去玩吧,可别再撞着别人。” 小孩神色匆忙的道了声谢,正要拔腿继续跑,被李言蹊紧紧的揪住了头上小髻,不由得抬头怒视李言蹊,“你做什么!”李言蹊一手揪着他头顶的小髻,一手摊开,上边放了一锭银子,“把玉佩还回来,这锭银子你拿走。”小孩的气势登时就弱了下来,慢腾腾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来块玉佩递到李言蹊手里,又伸手想拿那锭银锭,李言蹊手一收将银锭收了回去,顺道放开了小孩的小髻。 “你说话不算话,骗子!”小孩登时委委屈屈的包了一包眼泪将李言蹊看着,控诉道。 “阿言,你的目力越发的好了。”他弯腰揉了揉小孩的头顶,声音柔和,“小孩子不能偷东西的。” “可她答应了和我换。”小孩继续控诉。 “所以,小孩不仅要知道不能偷东西外,还要知道,不认识的大人说的话不能信,他很可能是个骗子。”李言蹊挑了挑眉,“看你穿得干净讲究,也不是穷苦人家出身,好的不学怎么学些鸡鸣狗盗之事。今天就罢了,要是再让我撞见,”他抬手遥遥一指,所指方向正是渝州府府衙所在,“一定亲自送你父母去见官。”一番恐吓后将小孩儿打发走,自然也没给他那锭银锭。 “一个孩子罢了,你怎么还较真儿了?”从李言蹊手里接过玉佩,边系回腰带边笑着打趣李言蹊,“这可不像你的脾性。” 李言蹊将那锭银锭左右手抛着玩儿,“我什么脾性你就清楚么,今天我是这个脾气,明天我想换个性子,不行么?”她将银锭抛进街边的一个小乞丐的破碗里,神色莫测,“我只是看到他,想到了曾经遇到过的一对小乞儿,因为我一时的善念而心存感激,却没有因为他们悲惨的人生而有所怨怼。与刚才那孩子相比,他们真是很招人喜欢,此时我倒是有些想念那对小乞儿了呢,尤其是哥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 “偏你想得多,那些乞丐无家可归四处流浪,能让你记住已是福气,若是能再与你相见,这福气就有些”他看了一眼因从天而降的银锭而扭打起来的五六个乞丐,意有所指,“月盈则亏,福气这东西也是,过满则溢,于他未必是好事。”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李言蹊笑了笑,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与逐青过多的讨论,“不如我们来说说,林家灭门这个锅,我让谁来背好呢?” “随你,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好插手太多了,你自己万事小心。”逐青伸手从怀里拿出来一支竹萧递到李言蹊面前,“梨花谷外的湘妃竹做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上次在京城忘了给你,你拿去玩几天就打发下人吧。” 李言蹊乐呵呵的双手接过,仔仔细细打量几眼,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上边紫褐色的斑块,笑道:“东西是不值几个钱,但毕竟是梨花谷外的湘妃竹,毕竟是逐青你的一番心意,这就值钱了。打发下人,嗯,如你所说,过满则溢,他们可没那个福气承受呢。”一双眼睛亮晶晶,“突然给我这个礼物,是庆贺我死里逃生么?那你可得多准备些,我估摸着,以后死里逃生这种事情还多呢。对了,梨花谷外那片湘妃竹林可够你用?不够的话你记得告诉常远他们一声,让他没事多栽一些。” “你这个嘴呀。”逐青无奈的笑了笑,“此间事了,什么时候回去?”李言蹊认真的摩挲着她的新礼物,“明天一早吧,我离开也有几天了,他们大约也快要找到下悬崖的路了,再不回去,”她噘了噘嘴,“露馅儿了可不好,我还指望着靠遇刺坠崖这件事再给家里那位找点麻烦呢。” “你的意思,这件事不打算追究那位娘娘和另一个藏的更深的人?” “不着急,口说无凭死无对证,我现在也奈何不了那位娘娘,况且我还有大餐在后头等着她呢;至于另一位,使得一手借刀杀人的好刀法,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我还要些时间慢慢找他出来。现在正好应了他们的愿”又摇了摇手里的萧,打趣道:“做得这么精细,你是还做了不少送给相好的姑娘吧?” 逐青斜斜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哪里来的相好的姑娘?”李言蹊若有所思,“难不成是相好的公子?” 差点被逐青拎着扔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归来 十七一早,逐青来客栈为李言蹊送行,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一点反应,这才推开门一看,屋子里哪里还有李言蹊的影子,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上,一摸净是冰冷,可见昨晚并没有人盖过。桌上的茶水也是冰凉,茶杯下压了几张纸,他拿起来看了看,最面上一张乃是李言蹊留给他的辞别信,简简单单几句离别伤感不想相看泪眼故而不辞而别望君珍重的话,又交待下边几张纸上乃是她默出来的内功心法,算是给逐青的回礼,让逐青记得修行,等过些时候两人再见再切磋一二。 李言蹊此时已经在渝州城外两百多里,原本与逐青说是一早离开不过为了诓他,好让他睡个整觉。而她,离开京城几天,京城里的消息知道的并不是太准确,为了避免出些什么别的岔子,她还是越早回去越好。因此昨天逐青离开后,她就简单的收拾行李,等夜深人静之时,牵着她已经被虐的瘦了一圈且终将会被虐的再瘦一圈的马儿,悄悄的离开了渝州。 又是两天不分昼夜的赶路,李言蹊终于在九月十八这一天傍晚看到了长安城的城门,她并没有直接去景章山,而是遮掩行迹先回了趟王府,又趁着夜色悄悄的去了景章山的断崖。 李言蹊在断崖下一处巨大的岩石旁边找到了周靖和如七,还有半死不活躺在离他们几米之外的陈文凯。 如七将周靖照看得很好,借着月色可见他的面色泛着红润,脉搏也很是有力平稳,如李言蹊所料一般,她离开的这几天周靖果然没醒过来。 而这几天,周靖在昏迷之时念叨过她的名字,当时反倒是让如七紧张了一回,盘算着他要是醒了,如七是否应该干脆利落的一个手刀让他再昏迷个一两天,或者是否可以用谷里的药给他加点餐。毕竟李言蹊只说了不让周靖那么快醒过来,而他要是醒来了,李言蹊却没有半点指示应该具体怎么个办法,他又不可能像对陈文凯那样简单粗暴的对周靖 好在周靖果然没醒过来。 这是如七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守着一个受伤昏迷的人照顾却祈祷着这个人最好不要醒来。 好在李言蹊果然在他醒来之前赶了回来。 好在那些找他们的人还没找来。 一切,似乎是老天在眷顾她们,虽然在他们遇刺的时候老天并没有怎么搭理他们。 李言蹊已经换好了当时遇袭时候穿着的那身黑色劲装,又比照着陈文凯的模样将自己收拾得能有多狼狈就多狼狈,还不忘让如七打了些水来,将周靖衣服上成片成片的血迹化开一些,沾了些抹在自己脸上,想了想,又在地上摸了一把再在自己脸上抹了抹,如此一来,活脱脱一个受难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活下来在崖底艰难求生的可怜的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就此诞生。 将自己收拾好了,歪着腿坐在周靖身边,这才再次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陈文凯身上。如七向来是个聪明人,见李言蹊看陈文凯,便自觉的走过去单手拎着陈文凯到李言蹊身边,“隐主有何吩咐?” 李言蹊抬头看了一眼满天的星辰,声音在这空旷而幽静的夜晚显得极为清爽,“三个要求,不能言语,不能书写,不能人道。你可能做到?” 不能言语不能书写,陈文凯短时间内就不能将他们“坠崖”之后真实发生的事说出去,至于不能人道,自然是为了那些清白而又无权无势的姑娘们谋福利,毕竟这陈文凯是个放荡不羁之人。 如七扯着嘴角笑了笑,一一作答,“不能言语,用点药毒哑了就行;不能书写,可断其手脚筋;至于不能人道”他低头神色分明的看了一眼陈文凯的下,身,笑道:“托二殿下的福,他早就不能人道了。” 李言蹊点了点头,将头轻轻的靠在周靖胸膛上,闭上眼睛,“那就这么办吧,手脚筋断了难免有新伤,你记得让伤口看起来是有些日子的。我听不得嚎叫声,免得提前引来不该来的人,还扰人心神。做完了,你就隐去吧,他们大约也快到了。” 如七做事果然很上道,李言蹊一点声音也没听到,所以她闭上眼后很快就去见了周公他老人家,一诉近来诸事烦忧。 李言蹊是被人拍着脸晃醒的。 她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琉芷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脸上还挂着几滴泪,“郡主,郡主您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琉芷都要以为你”一把将李言蹊抱了个满怀,又急忙在李言蹊身上摸来摸去,“没伤着哪儿吧?” 李言蹊无力的将她稍稍推开一些,“我不过是睡得沉了些,现在是什么时候?”又急忙扭头去看周靖,“殿下呢?” 见周靖好端端的躺在她身边,一群人正围在一边这才呼了一口气,琉芷安抚道:“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一刻了。郡主您别担心,殿下也好着呢,我们带了御医来,已经为殿下诊治了。” “御医何在?”李言蹊凝眸向那一群人看了过去,关切道:“二殿下怎么样了,他受了箭伤,这些天一直都没有醒过,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闻声抱了抱拳,恭敬道:“回郡主的话,殿下并无大碍,只因失血过多气血不足这才自发的昏睡以修养自身。”又皱了皱眉,看向蜷缩在不远处的陈文凯,叹道:“只是陈将军家的公子情况复杂些,郡主受了大灾神思疲乏,下官就不一一细说,免得郡主忧思费神。” 说完,专心的帮周靖肩上的伤口换药包扎,揭开布条的时候手都在微微的颤抖,深怕看见一滩烂肉脓水,在看清周靖伤口后暗暗的呼了一口气,周靖的伤口四周都用了些草药仔细的敷着,伤口也开始长出些嫩粉色的新肉,一点也没有化脓的迹象。 御医不由得抬头对李言蹊道:“郡主竟懂得医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归来(二) 李言蹊早就眼尖的看到了那些草药,很满意如七对她吩咐的执行力,厚颜道:“略知一二罢了,刚巧附近有些紫珠草,我便寻来为殿下敷了伤口。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御医急忙摇头,笑道:“幸好郡主心细为殿下寻了药草来,才避免了化脓发烧免去不少大麻烦,等回去下官为殿下开几幅滋补的药喝了,殿下很快就能醒来。郡主不用担心。” 李言蹊这才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琉芷瞪了一会儿那御医,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就知道殿下殿下的,对我们郡主也没见着怎么上心,要不是我们,他们哪里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好了。”李言蹊拽了拽琉芷的衣袖,“扶我起来。” 琉芷急忙伸手扶她,刚起身到一半顿觉脚步虚浮头重脚轻,差点又一仰头摔了下去,十二眼疾手快的一跃跃到了李言蹊身侧,伸手扶了她一把,见她一副疲惫万分的模样,迟疑片刻走到李言蹊面前半弯着腰,“郡主这些天定然累坏了,还是我来背你吧。” 李言蹊的确是累坏了,连着几日昼夜不停的赶路,也不过是在顺州的时候好好休息了两个晚上,依着她平时每日里坐着躺着睡着的时辰来看,那两个晚上是远远不能缓解她昼夜奔波积累的劳累的。 李言蹊看着十二的背,迟疑道:“这样不太妥吧。”又扭头看一眼琉芷,试探道:“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不如让琉芷背我好了。” 能跟着寻到这断崖下来的,不论禁军还是王府的侍卫,都是身手不凡之辈。琉芷向四周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膀大腰圆壮实高大的汉子,只有她一条苗条的女汉子,若是按照李言蹊的提议,她就要忍受着所有人各种各样的目光将李言蹊一路背到王府的马车,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因有且仅有她这一条女汉子,途中定然是没人能换一换她的她也不眠不休了好几天呢! 琉芷坚决的摇了摇头狠心的拒绝李言蹊的提议,并且热烈的建议道:“李大公子与郡主您是师叔与师侄的关系,实在与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沾不上半点关系,郡主您大可不用担心。”为了增加说服力,朝不远处的硫云招了招手,等硫云走到身边才指挥道:“弯腰,弓背,好。”然后一跃跃上了硫云的背,硫云虽然不晓得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急忙扶着她的腘窝深怕他掉下去。 琉芷整个人趴在硫云背上,扭头对李言蹊道:“郡主你看,这不是没什么嘛。” 李言蹊无语的爬上了十二的背。 周靖和孙文凯则被几个禁军抬上了临时做成的担架上,李言蹊看了一眼,诚恳道:“其实,我也可以在担架上躺躺的,我不嫌弃。”十二难得的噎了她一回,“赶时间,没空做多的担架了。” 琉芷在硫云背上连连点头,“嗯,可能担架会嫌弃郡主您,毕竟您”她故意拉长了嗓音,“毕竟郡主您这个样子,蛮邋遢的,难得李大公子不嫌弃您邋遢还肯背一背您,您可千万记得李大公子的好。” 李言蹊不想理她,回头对几个禁军道:“我头上一只珠花不见了,那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不能丢,劳烦几位大哥在这附近帮我找找。”强调道:“尤其是悬崖下边,可能摔下来的时候掉在那里了,多谢。” 几个禁军和几个王府的侍卫一起去了,李言蹊才问十二,“父亲可知道寻到我们了?”十二点头,轻声道:“刚找到你就已经着人去通知了,陛下有旨,在找到你们之前参加秋猎的所有人都不可以离开,王爷这几天每天都在上边等着,怎么也劝不走。” 李言蹊眼里闪过愧疚和心疼,急忙道:“父亲身子没事吧?” “你不用担心,谨言和父亲一直陪在王爷身边,又着人在上边为王爷搭建了帐篷,晚上都有劝他进去休息的。此时王爷听到消息,应该已经回猎场去了。” “祖父那里呢?可有隐瞒我遇袭的消息?”李言蹊回王府那一趟因赶时间并没有来得及去看老王爷一眼,此时尽管依旧十分疲惫,但心里记挂着老王爷,还是开口问道。 “这次你们遇袭干系重大,已经对外封锁了消息,老王爷应该并不知道。”勉强笑了笑,“依着老王爷那火爆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大约早就杀来猎场质问陛下了。”十二走得很慢,远远的落后了禁军一截距离,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可看清了要杀你之人的样貌?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能确定身份的?” 李言蹊如释重负的闭上了眼睛,任由神智开始越飘越远,“回去了陛下定然会细问,到时候你可在旁边听听,我有些累先休息一会儿,到了你记得叫我。” 李言蹊是何时上了王府的马车,何时回了猎场她自己的屋子,何人帮她沐浴更衣她全都不知道,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大约是心里没了别的顾及休息得很好的缘故,她难得的感觉到久违的神清气爽以及——饥肠辘辘。 琉芷为了找李言蹊也累了好几天,硫云将她背回来的时候她也和李言蹊一样睡得雷打不动,此时也不过刚醒一会儿,惦记着李言蹊醒来可能会饿,已经出去找人张罗吃食去了。 琉璃守在李言蹊身边,见她醒来欣喜若狂,一时之间竟然不晓得该做些什么,李言蹊耐心的指导:“更衣,端水,梳洗,进膳。”停了停,咽了咽口水润一润干涩的嗓子,惜字如金,“渴,水。”等琉璃伺候她喝了水更了衣梳洗好,才继续问道:“我醒来,可着人通知了父亲和陛下?二殿下可醒了?还有,我让人帮找的珠花可找到了送了来?” 琉璃一一回答,“王爷那边已经通知了;二殿下昨天晚上就醒了,据说吵着要来见郡主被陛下拦住了;至于郡主的珠花,听说也找着了,因郡主您迟迟未醒,就交到了陛下手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归来(三) “知道了。”目光向门口看了看,“琉芷怎么还不来,吃了饭才好趁早去觐见陛下,顺道拿回我的珠花。” 琉璃听李言蹊不过几句话就提了两次珠花,不由得问道:“郡主,那珠花很重要吗?”李言蹊点了点头,神色莫测,“重不重要,就看那几个禁军眼神好不好了。” 琉璃表示听不懂。 “吃饭了,吃饭了。”琉芷人还没到,咋咋呼呼的声音已经传了来,“我就说嘛,依着郡主的习惯,不管再累这个点儿也都能醒来。”却全然忘记了昨天已经过了午时李言蹊是在她不断摇晃下才醒过来的事实。 吃过饭,李言蹊只带着琉璃一人前去觐见嘉宁帝,到了嘉宁帝居住的“御屋”,江公公行礼后亲自为李言蹊打开了嘉宁帝寝居的门,与琉璃一同留在门外。 琉芷姐姐呢? 琉芷姐姐早就藏在某个角落准备专心的听听墙角。 虽然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但嘉宁帝居住的屋子实在还是算得上奢华了,布置装饰且不说,单单屋子的面积就比李言蹊住的大了七八倍不止。此时屋子里已坐了不少人,嘉宁帝,贵妃c淑妃c贤妃c德妃,昭仪c昭媛c魏婕妤,安亲王c李谨言,几位皇子,以及沛国公c忠勇侯,上将军李意c十二,还有沛国公家的世子王益均,忠勇侯家的二公子温朗,还有陈文凯的父亲宜威将军。 显然,这些人都是来听李言蹊讲她与周靖是如何死里逃生,以及陈文凯的遭遇为何如此惨不忍睹,以及李言蹊是否知道一些杀手的情况,以及他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见礼之后,嘉宁帝赐了坐,就在安亲王身边,安亲王扭头对李言蹊安抚的笑了笑,道:“不用担心,一切有阿爹在呢。”又小声询问:“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要说,不要因为怕阿爹担心就瞒着,若是还疲惫咱们就先回去,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不迟,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李言蹊笑着一一作答,让嘉宁帝不用担心。其实她倒是挺急的,急着见一见她不慎丢失的c母亲留下的珠花。 嘉宁帝也关心了她几句,这才步入正题问道:“蹊儿可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仔细说来,朕以及你父王一定会查出那亡命之徒处以极刑,为你讨一个公道!” 李言蹊看向嘉宁帝,有些不解道:“我听说二殿下已经醒了,陛下想必已经从二殿下那里听说了,难道陛下还认为蹊儿与殿下所言竟会不同,想要证实什么吗?”扭头委委屈屈将安亲王看着,“父亲,蹊儿明明是受害者,陛下却弄这么大的阵仗,不像是关心蹊儿倒像是要审问蹊儿呢。蹊儿不想说了,蹊儿想回家。” 李言蹊这个模样,安亲王真是心疼得不得了,他好好的闺女因为嘉宁帝一句话就遭受了这些无妄之灾,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受了那么多苦才回来,还没休息好就要到这里来说明情况。她不说还好,一说安亲王就觉得嘉宁帝摆这个阵仗的确是有些审问李言蹊的意思,不由得沉下脸来与嘉宁帝对视,语气不善,“陛下,蹊儿所言不无道理,蹊儿乃是受害者,陛下召集各位娘娘殿下c国公侯爷c大人公子们,对查清案情并没有太多帮助,反而容易吓坏了蹊儿!”普天之下,敢以这种语气与脸色与嘉宁帝说话的,除了安亲王也就只有安亲王他爹上一任安亲王了。 被吓坏了的李言蹊果然神情惶恐的往安亲王身后躲了躲。演戏嘛,最重要的就是临时发挥,以不变应万变。 “秉文多虑了。”嘉宁帝神色不变对安亲王道,又和缓了面色对李言蹊柔和道:“蹊儿不用担心,朕绝没有要证实什么或者审问你的意思,只因靖儿昏睡了几天昨日方醒,朕也曾问过他关于此事,但他身子太过虚弱没说上几句话就无以为继,刚巧你今日也醒了,这才想问一问你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至于在场各位,都是晓得你醒了,才自发前来探望。” 李言蹊躲在安亲王身后,嘴角向上扯了扯,想这嘉宁帝说起白话来也是登峰造极,自发前来探望?怎不直接到她的住处探望却还要拐个弯到嘉宁帝这里来探望?好奇就是好奇,心虚就是心虚,偏要扯一堆理由来,真当她如自己表现的一般单纯柔弱好欺?他们也不想想,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毫发无伤,她李言蹊就真是善茬儿? 不过,周靖的身子真的虚弱到说几句话都不能勉力支持的地步了么?这话骗一骗嘉宁帝等人也就罢了,骗她?等他再多修习几年内功学会如何更改内息脉搏再说。周靖估计是晓得李言蹊留了陈文凯的命,不知道她什么打算才选择闭口不言,免得坏了她的计划吧。 这个情,以及他舍命相护的情,她领了,并记在心上。 “蹊儿晓得了,陛下您问吧。”李言蹊依旧将半个身子藏在安亲王背后,没有要出来的打算,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后怕。 “那日林子里发生了什么?靖儿是怎样受伤的?你和靖儿怎么会落崖,你”他迟疑了一瞬还是开口问道:“又怎会毫发无伤?” 李言蹊便小声道:“是这样的,那日我与二殿下陈公子结伴狩猎,因林子里人太多又看不到什么猎物,偶然之间我看到地上有几支彩色的鸟羽,想起来一个我不太明白的规则,就问了陈公子。” “是什么规则郡主不明白?”淑妃突然开口问道。 “之前江公公说所狩得猎物最多者获胜,我对于这个最多就不是很明白,因为此次狩猎比赛乃是各位公子箭法精准度以及力量的比试,所以我不晓得这个最多是数量最多还是重量最多,毕竟数量考验箭法,重量考校力量。所以问了陈公子,陈公子说是数量。我看到那几支彩色的鸟羽,想到我虽力量上不足,但箭法尚还可以,因此提议不如多射些鸟雀下来。二殿下和陈公子都同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归来(四) 说着说着,李言蹊不由自主的从安亲王背后将半边身子挪了出来,看着嘉宁帝认真道:“陈公子也看到了那几支鸟羽,就提议说知道东边的林子里有那种鸟儿,羽毛很好看,打下来做成毽子送人也美观大方。于是我们就跟着陈公子往那边林子里走,越走人越少,而那些掉在地上的彩色鸟羽果然逐渐多了起来,大约是到了它们筑巢的地方。” “糊涂啊。”贤妃叹了一声气,道:“蹊儿你年纪小不知道也就罢了,怎么二殿下和陈公子竟也没发现,那些掉在地上的彩色鸟羽明显是在将你们往他们布置好的陷阱里引啊。” 李言蹊大惊失色,惴惴不安的伸手拉了拉安亲王的衣袖,“阿爹,真的是这样吗?”安亲王沉重的点了点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了,阿爹在呢。” “怪不得靖儿不肯说,原来竟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遭了埋伏。”嘉宁帝笑了笑,指着李言蹊道:“蹊儿你说话让靖儿丢了面子,一会儿记得去知会他一声他丢脸丢到了众人面前,也好让他长个记性以后凡事都要小心,免得中了计还不晓得。” 李言蹊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小声道:“我我不是故意让二殿下丢脸的。”引他们进埋伏的乃是陈文凯而非那几支鸟羽,那几支鸟羽不过是个陷阱所在的标记罢了,周靖其实是察觉到了的还顺道给了陈文凯一个警告。 李言蹊想,周靖其实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相反,他聪明理智又体贴入微,嘉宁帝大约,并不了解周靖。 她之前,也并不了解周靖,这一点,连同方才才让周靖丢了些面子,她要和他说声抱歉。 “无妨无妨,靖儿最是厚颜,面子已经丢了,他总不好还来与你理论。后来怎样了?”嘉宁帝一边安抚李言蹊一边问道。 “那片林子很安静,只偶尔听得到几声鸟雀的叫声,我就用石子打下来了六七只鸟,可惜都不是彩色鸟羽。二殿下乐极,亲自下马去拾那些鸟雀,回来后却小声告诉我说有埋伏,让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一起往外走,希望能拖延一些时间。” 嘉宁帝不由道:“也还不算太笨。”算是对周靖的评价。 李言蹊神情突然紧张起来,手指不安的绞着衣袖,“可我们才走没几步,突然就从四面八方射来好多箭,为了相互照拂不留空门,二殿下弃了他的马跃上我的马背对而乘,我们两人彼此护着对方后背,边挡开利箭边往林子外逃,后来来了几个青衣人帮我们阻挡了一波箭矢,我们才得以逃出包围圈。谁知,他们还不死心,从四面八方的树上跃下来几十个褐色衣衫的蒙面人,不依不饶的追赶我们,一边追我们一边还不忘继续射箭,我们急于逃出包围却放松了防御,殿下就是在那时候中了箭。却不知他们竟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我们往断崖那里赶,我们无处可逃,最后还是被追到了断崖边上。” 周围全是吸气声,他们虽然晓得李言蹊和周靖遇刺坠崖,却不晓得原来这般惊险。 “后来呢?你们怎会坠崖?又是怎样做到落崖后保住性命的?你怎么会毫发无伤,而陈公子又怎会”嘉宁帝打断众人小声的交头接耳,直奔主题问道。 “想必文凯一定是为了保护殿下和郡主才受了这样重的伤”陈文凯的父亲宜威将军在嘉宁帝话音刚落急忙接口说道,眼里满满的都是自豪与欣慰的模样。 李言蹊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道:“我和殿下被逼入绝境,前有断崖后有追兵,举步维艰。最后,殿下提议说,我们与其在崖边等死,不如豁出去拼一把,或许能拼出一条活路来。所以,我们两选择了跳崖。” 话到这里,众人无不被他们两人的勇气与决绝所震撼,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做出跳崖的选择?且两人跳崖之后竟然离奇的没有什么重大的损伤。 “你继续说。”嘉宁帝眉头微皱,似乎对众人一再打断李言蹊的思绪有些不满。 “是。”李言蹊紧紧拽着安亲王的衣袖,艰难的回忆道:“我们在下坠的过程中,都用自己手里的武器往崖壁上划想要以此减慢下坠的速度,虽然结果并不是太理想但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幸而殿下与我都曾修习内功心法,殿下说我们快坠落崖底之时以内力击打地面,以此可以缓解下坠的冲力。”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总算慢慢的放松下来,声音也变得清楚了不少,“就这样,我与二殿下几乎耗尽所有内力才勉强保住性命,而二殿下因为受伤失血过多又耗损内力,落崖之后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昏迷了,之后再没有醒过。殿下的伤势御医定然对陛下回禀得一清二楚,蹊儿就不多言了。”停了停,声音又转为低落,“陛下说蹊儿毫发无伤,倒像是在指责蹊儿一样却不知,为了这所谓的毫发无伤,蹊儿一身内力尽毁,没个一两年是修不回来的。况且”她低头咳嗽了两声,继续道:“陛下想必知道蹊儿只因出生后体质太差,为了活命父亲才送蹊儿前去习武强身,因有了内力的依傍这些年身子才好些,如今丢了内力咳咳咳咳”她连着咳了许久,咳得面色开始变成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略有些青紫,安亲王手足无措的帮她拍背,一边拍一边眼风凛凛的瞪嘉宁帝,一边急呼快传御医。 李言蹊咳累了,觉得差不多了,演得太过就显得太假了,况且也不想让安亲王过分担心,自己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再缓缓吐出,慢慢的呼吸平稳下来,面色也逐渐恢复正常,只是嘴唇还有些苍白。 整个过程,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将这体质忒差的郡主给吹出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归来(五) “还有。”李言蹊缓过来后继续说道,只是声音比之前小了不少,有些断断续续后继无力的感觉,“蹊儿也并非陛下所言的毫发无伤。”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和后背,“蹊儿手上和背上都有剑伤,只是不如二殿下一般严重罢了,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当时找到我们的禁军,看蹊儿衣袖与后背是否有剑伤,也可取蹊儿当日所穿衣服查看,实在不行,陛下也可让医女为蹊儿验伤,为了证明蹊儿所言不虚,这等被人查验怀疑之事,蹊儿也是能忍的。”她自嘲的笑了笑,“蹊儿受了这些伤,只好忍着,若是和殿下一样一晕就是许多天,那谁来照顾受伤之人,谁为殿下吸毒血包扎伤口,谁为殿下采药,谁整晚整晚的不敢闭眼生怕有野兽来偷袭,陛下不关心这些,却只抓着蹊儿为何看起来毫发无伤追问,真是让蹊儿心寒。” 一番话让嘉宁帝哑口无言,他居然不知,那些人胆大包天刀剑竟然淬了毒,竟然是李言蹊为周靖吸了毒血,怪不得御医说周靖的伤有些奇怪,按理是不应该晕那么多天的,原来竟还因为曾中了毒! “朕不是这个意思,蹊儿你实在是多虑了,朕也是关心你”嘉宁帝被李言蹊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解释,只好干巴巴的说一声并不是那个意思是李言蹊多虑了。 “陛下,该说的蹊儿都说得差不多了,她也受了伤又好些天没敢好好休息,本王这便带她回去,陛下若还有什么别的问题,不妨着人来问本王好了。”安亲王突然站起来,拉着李言蹊就要往外走,态度十分强硬。 “王爷且侯片刻。”宜威将军突然开口并起身拦了安亲王的去路,“下官斗胆,请问郡主,我儿文凯的伤势又是怎么回事?”这宜威将军也是胆大,此时连嘉宁帝都不好去触安亲王的霉头,他竟然还有胆量将安亲王拦上一拦并且质问李言蹊他儿子的情况。 李言蹊轻轻扯了扯安亲王的衣袖,小声道:“阿爹。我没事的,你放心。”见安亲王脸色好看了些才冲宜威将军奇怪道:“这位陈大人这话问得奇怪,陈公子是怎么伤的我如何知晓?” “你们不是一同在悬崖下”宜威将军大声道:“郡主此时说不知道,难免难以服众。” “服众?”李言蹊讽刺的笑了笑,声音里带了些上位者才有的威严气势,“我与殿下历经大劫死里逃生,今日托着病体到这里来,原来竟是来接受你的审问不成?服众?我为何要服众,只因为你那没什么官位没什么担当的公子受了点伤不成?陈大人,我虽年纪不大,但你莫要忘记了,我乃是先皇亲封的当朝一品郡主,阶品远在你之上,并不是随便一个什么人都有资格质问的,你且记住了!” “陈将军,你逾越了!还不快快给郡主赔礼道歉!”嘉宁帝急忙喝止宜威将军道。 “陛下,小儿文凯的伤,您不是不知道,今日下官若是不能得到一个说法,下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低下这个头的。”宜威将军脑袋一扬,态度十分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李言蹊冷笑一声,她想着那陈文凯所行之事他的父亲未必知晓,因此难得好心的给他的父亲留了些脸面,谁知这宜威将军不但不领情似乎还想将脏水往她身上泼,这就过分了。 虽然陈文凯的伤的确拜李言蹊和周靖所赐。 “陈将军,你这话,倒像是在质疑郡主了不成?”贤妃皱眉,看向宜威将军的目光里带了些不满与憎恶。 “娘娘莫要因此动怒,陈大人既然想听,那蹊儿就满足他又何妨。”她笑着朝贤妃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笑容,拉着安亲王重新坐下,这才看向嘉宁帝,问道:“陛下,刚才蹊儿将事情从头说到尾,自从遇袭之后,您可还听蹊儿提到过陈公子?” 嘉宁帝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李言蹊的话后摇了摇头,“并未。” 李言蹊嗯了一声,看都懒得再看宜威将军一眼,“这就是我为何不知陈公子因何受伤的原因,因为在杀手们出现的那一刻,陈公子就”她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发现他们几乎都屏气凝神听得专心致志,“就抛下殿下我们二人自己先逃了。”她自嘲的笑了笑,盯着宜威将军问道:“身为臣子,在皇子有危险的时候不曾挺身相救独自逃走,陈将军,身为陈公子的父亲,关于这一点,你又是否应该对陛下有个说法?” 宜威将军被李言蹊问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陛下,小儿文凯绝不是这样的人,请陛下明鉴!” “你闭嘴!”嘉宁帝显然因为陈文凯独自逃走而没有帮助周靖他们,才害得周靖受伤迁怒于宜威将军,“自作孽不可活,危机时刻抛下当朝皇子郡主私自逃走,朕念在他受了重伤的份上不予追究,但你,尚欠郡主一个赔礼道歉。” 宜威将军连连点头,他原本以为陈文凯乃是因为保护周靖二人才受了伤,原本前来只是为了讨个赏赐,谁曾想处处追问竟然是这么个结果,差一点就将自己的前程都搭进去了。他挪了个方向,对着李言蹊就要跪。 “赔礼道歉怕是不够。”李言蹊起身直接避开了,并不接受他的赔礼道歉,“陈大人要说法,我自然是要说清楚的,顺道也问陈大人要个说法,还请陛下为蹊儿做主。” “你说。”嘉宁帝此时对李言蹊简直大度好说话得不行。 “我与殿下跳崖后,殿下陷入昏迷,为殿下处理好伤口我便想着要找些草药,刚起身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声音正是从断崖处传来,我急忙走过去,正好看见陈公子从高处落下来。我急忙去接,因内力耗得差不多了,终究没护得陈公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玉镯 她加重了声音道:“毫发无伤!但也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大约脏腑还是受了些损伤,嗯,肋骨断了几根。”居高临下的看向宜威将军,“但我救下他时,他已经口不能言,手脚的筋似乎也被挑断,这些陈大人该去向将陈公子从悬崖抛下的人讨说法。而我,要问陈大人一句,我不计前嫌救了陈公子,他的活命之恩,陈大人该怎么报答?” “这这这下官”宜威将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之间想不到也没什么,来日方长嘛,陈大人你尽可慢慢考虑。”李言蹊走至屋子正中,朝嘉宁帝摊开手,有些没大没小道:“陛下,听说蹊儿丢失的东西在陛下这里,陛下您拿着蹊儿的东西也没什么用处,各位娘娘也看不上,不如还给蹊儿如何?” “你还怕朕昧了你的东西不成?”嘉宁帝此时心情好转,不由得笑道:“这就让人给你呈上来。”召过一个宫女吩咐了几句,那宫女退下后再出来,手上已端了个托盘,李言蹊笑道:“陛下对蹊儿也太好了,一只珠花竟然还如此郑重。”边说话边向那宫女走了过去,在看到托盘里的东西时明显的愣住了,伸出去一半的手堪堪的停在托盘边上,抬头看向嘉宁帝,“陛下,这”她迟疑片刻取过自己那只普通的珠花,又指着托盘里另外两样东西,试探道:“该不会是陛下给蹊儿的赏赐吧?” 事实证明,那几个禁军眼神是极好的。 “不是你的东西吗?”嘉宁帝也很是诧异。 李言蹊晃了晃手里的珠花,诚实道:“这珠花是我的。”将珠花收好指了指托盘里的一柄已经磨平尖刃只剩下大半的匕首,“这匕首,好像是殿下的,我们落崖时殿下正是用它减缓下降速度。”又从托盘里拿出一截断了的玉镯碎片,玉质温润触手生温,全身透着青翠没有半点杂质,观看的角度不同而略有颜色差异,回头看宜威将军,“莫非,这是陈公子的?” 宜威将军抬头仔细看了看后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郡主说笑了,小儿怎会用这等女子佩戴的手镯,这不是小儿的。” “陛下,这不是我们的呢。”李言蹊认真肯定道,又小声嘀咕,“还以为陛下要赐给我什么好东西,谁知竟然是个断了的玉镯。” “这是在断崖下捡到的,不是你们的又是谁的?”嘉宁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显然已经想到了那种可能性。 “郡主可否让我看一看这玉镯?”一直没开口的沛国公此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近李言蹊。 李言蹊礼貌的笑了笑,将手里断了的玉镯双手递给沛国公,“国公,请。”礼数十分周到。 沛国公接过后仔细的看了看,最后依旧递回李言蹊手里,对嘉宁帝行礼道:“陛下,臣认得这玉镯的材质,乃是玲珑翡翠玉,因我朝产量极其稀少,只供上用,一般的世家是没资格使用的,如今,整个长安城,玲珑翡翠玉打制的物件,也不过百来件。” 李言蹊稀罕的将那截断玉来来回回在手里翻看,惊讶道:“这东西看着蛮普通的啊,竟然这般金贵。”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托盘里剩余的三截,“这般难得,可不能浪费了,这些玉还能打几个耳坠子c几个戒面呢,什么人那么豪气这就不要了。”将几截断玉拼在一起,似乎可见玉里有条隐隐约约的鱼儿,再一看又没了。 “陛下,这可以给我么?”李言蹊目光灼灼的看着嘉宁帝,一副十分喜爱这东西的模样,“反正别人都不要了的,陛下也用不着,娘娘们大约也看不上,不如给我还能让它再派上用场。” “郡主要是喜欢,本宫宫里也还有一颗翡翠玉白菜,就送给郡主好了。”贵妃见嘉宁帝一脸为难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道。 李言蹊闻言眼睛亮了亮,“翡翠玉白菜,多大啊,有真白菜那么大吗?娘娘送给我了,那您岂不是就没有了,蹊儿怎能夺人所好?”又将手里的几截断玉握得更紧,“这些就够了。” “那东西摆在本宫宫里不过是个死物,能得郡主喜欢才是它的价值,等本宫回宫便着人给郡主送去王府。”贵妃坐得端庄笔直,笑得恰到好处,指了指李言蹊手里的断玉,“那东西,毕竟是断崖下捡来的,不干净。” 不听还好,一听李言蹊忙不迭的将断玉放回托盘,还不忘掏出手绢擦了擦手,连手绢也一起不要了扔回托盘,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幸好娘娘提醒,不然蹊儿沾染了晦气都还不知道呢,最近蹊儿运气不太好,这些东西的确沾不得。”又凝眸看向那几截断玉,恍然大悟一般,道:“我知道了,这东西不是我的,不是殿下的,也不是陈公子的,却又出现在断崖下,难道是杀手不小心掉下来的?”又一本正经的评价道:“这些杀手倒真是富裕!” “是呢。”贤妃点头道:“蹊儿你总算想明白了,这就是陛下不肯将东西给你的缘故。杀手自然用不起这样的东西,这东西,大约是想杀你的那个人给他们的酬资,而他们在追你们至崖边时不小心将它掉落。” 李言蹊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隐在角落处听墙角的琉芷姐姐努力的憋着笑,憋得很艰难。她家郡主演起戏来真是出神入化虚虚实实,让在一边看戏的人分不清哪儿是真哪里是假,也不知道那个要杀郡主的人听到郡主这一番长篇大论的胡说八道是个什么感觉?明明晓得事情并不是她说的那样,却又不敢表露半分,只好如琉芷姐姐一样憋着,还不知道要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琉芷听完了墙角,觉得后边没什么好听的了,便悄悄的离开去了周靖的屋子,将李言蹊一段精彩的故事一五一十一字不差的讲给周靖听,还不忘嘱咐周靖莫要说漏了嘴,破坏她家郡主的计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承诺 周靖此时半躺在床上,神色莫名,“蹊儿她,果真受了伤?” 琉芷认真的点了点头,指着手臂沉重道:“郡主内力尽失,在为殿下找药草的时候被一些荆棘划伤了手臂。至于背上的伤,”琉芷嘿嘿一笑,“据说是殿下与郡主一同落崖时,被殿下紧紧抱着,殿下的指甲抠出来的,鲜红的几条血痕,连琉芷都吓一跳呢。郡主让我不许告诉殿下,但琉芷觉得殿下还是应该知道的,而且为了琉芷的饭碗,殿下您就算知道也要装一装不知道。” 周靖双眸暗沉,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肯定很痛吧,也不知道这回哭没哭鼻子。” 琉芷斩钉截铁的点头,“没找到郡主前琉芷不知道,但昨天郡主睡着了,哭了的呢。” 周靖怀疑的看着琉芷,“听说你昨天回去之后也睡得沉,叫都叫不醒,你是怎么听到的?” 琉芷一点也没有被揭穿了的尴尬,理直气壮道:“琉璃听到了,琉璃告诉我的。”又苦口婆心指导道:“殿下不该在这些地方与琉芷计较,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将那个要杀郡主和您的人找出来,为郡主报仇,毕竟郡主为了您将一身的内力都散得七七八八。” “这就是,我并没有受内伤的原因么?竟是她用一身内力换来的?”周靖垂下的眼眸里黑色的浪潮翻涌,锦被下的一双手紧紧的握成拳,“是我拖累了他。” 琉芷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样骗周靖她还有些良心觉得有点过分,但她必须这么做,“所以,殿下您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和我家郡主一起把那人找出来,然后,一如既往的保护我家郡主。嗯,殿下,您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么?” 周靖呐呐道:“明白。” “我觉得殿下你可能其实不太明白。”琉芷姐姐看着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纠正道。 “如何才算明白?”周靖抬眸看着琉芷,眼神却一下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几乎不敢置信,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搞定了李狐狸身边最说得上话的贴身侍女兼护卫琉芷姐姐! 这是怎样一种惊喜! 琉芷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殿下是真明白了。”也不枉她费神明里暗里的提示。 “这是你家郡主让你说的?”周靖满脸期待的看着琉芷,得到琉芷理所当然的摇头,“怎么可能,郡主哪里想得到这些。”她站了一会儿站累了,伸手指了指桌边的凳子,“我可以坐吗?”也不等周靖点头,自顾的走过去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水杯缓缓道:“殿下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琉芷与郡主就都觉得殿下你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并不可靠。可此次郡主遇袭,殿下舍命相互,琉芷才晓得殿下对我家郡主乃是真心。”她喝了一口水,笑吟吟道:“其实郡主待殿下与其他人也是不同的,不知殿下是否发现了?” 周靖点头,诚恳道:“嗯,她待我尤其苛刻,对我极其挑剔。” “是呢,大约郡主自己都没发现,她对其他人可不是这样的,要么直接无视,要么春风满面礼数周到前些天遇袭的事,若是换成旁人中毒,郡主大约只会用内力帮他排毒,当然,那天郡主的内力耗尽了,那她只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死,顶多说声抱歉无能为力。”琉芷又喝了一口水,“但那天,郡主亲自为殿下吸毒,一点也没有考虑可能会因此自己也中毒。单这一点,殿下您就该相信,琉芷来与您说这些话并非闲来无事。” “所以?”周靖挑眉。 “所以,请殿下您记得,用您的那颗真心,帮郡主化去她心里的寒冰。对她好,非常好;保护她,一如既往;珍惜她,永远也不要负她;否则琉芷会来找您拼命,您要晓得,琉芷可并没有失去内力。”将这些话说完,放下水杯对着周靖无害的勾了勾嘴角,再起身屈膝行礼,“琉芷该说的都说完了,殿下您好好休息,琉芷告退。” 因李言蹊和周靖遇袭,嘉宁帝罢了好些天的朝,如今虽然二人都有伤在身,但好歹都已无性命之忧,再在景章山上歇了一天,便带着除了受伤三人之外的所有人都回了城。今年的秋猎自然也因此再没进行下去。 嘉宁帝将那玲珑翡翠玉交给江公公,让他好好的查一查,近些年来所得玲珑翡翠玉都赐给了哪些人,并且悄悄查访他们手里的玉可还在,若是丢了丢在何时何地可有人能证明。 因猎场侍卫保护不力,整个猎场负责东边林子的侍卫连带着一个四品的参将都受了惩罚,领了十至三十军棍,罚了一年的俸禄。 至于陈文凯,嘉宁帝并没有特别的处罚,只是严令任何大夫都不可为其诊治,由他自生自灭,若是他命大活下来了,那便不再追究其过错。 有罚自然有赏,与李言蹊同一组的王益均和温朗,正是最先发现三人失踪的公子,嘉宁帝特赐二人在御前行走,乃是许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职务。 至于李言蹊,为了安抚,嘉宁帝也赐下了不少好东西,李言蹊与琉芷琉璃三人光是看那清单就看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最后将一应金银细软珠宝首饰妥善收好,再着人将那些笨重的摆件c屏风c古董一类的都抬到当铺c黑市直接给换成了银钱,再将换来的银钱送给了那些因她的缘故挨了板子罚了俸禄的侍卫们。她的这个举动倒是没有瞒着别人,那些晓得她行事的人都被她给吓了一跳,陛下御赐的东西他们从来都是怀揣着敬畏之心妥帖保管,恨不得一天三炷香的供着而她竟然光明正大的给抬去卖了,最不可思议的是陛下竟也没说什么,只由着她折腾。 可见,这明昭郡主果然很得陛下喜爱! 谁叫她将换来的银钱送给侍卫们打的是嘉宁帝的名号呢,嘉宁帝总不好否定李言蹊的行为并且打自己的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长生大叔 九月二十三,李言蹊与周靖的身子都已无大碍,于是便选在这一天各自回府。 王府外,早有二老爷和管家带着一众下人侯在门口,见李言蹊下马车纷纷下跪,等李言蹊走至门口,才看见二老爷手里握着一支柳枝,身边一个丫环手里拿着艾叶,台阶上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火盆,火盆里乃是烧得红彤彤的上好银碳。 因李言蹊此次出门遇袭,视为沾染晦气,回府前自然需要将晦气尽除才好。她缓缓走至二老爷身前,屈膝行礼,“有劳二叔。”二老爷点了点头,用柳枝在李言蹊身上轻轻抽打三下;又接过丫环手里点燃飘着青烟的艾叶围着李言蹊走了三圈,上上下下熏染一番,最后指着门口的火盆道:“跨过去就好,从此顺遂平安。” 等一切事妥,又去拜见了老王爷,此时老王爷已经知道所有事,少不得又当着李言蹊的面将嘉宁帝数落了一番,由李言蹊陪着用过午膳才肯放她回去。 早有梨香院的一众丫环婆子们守在梨香院门口,见她回来皆高兴得手舞足蹈。因李言蹊平时并不曾苛待他们,素来也很好说话,因此见她回来所表现的欢喜皆是真心。 由她们一一问安行礼后,琉芷与琉璃自去归整李言蹊的一应用物,琉月打发一众丫头婆子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见李言蹊精神头好,一边为她奉茶一边道:“先前与郡主一同回来的那位”她迟疑片刻,“那位长生大叔” 琉夏坐在一边绣花,听到这个称呼被针扎了一下,可怜巴巴的吮了吮手指,“琉月,你忒坏了!” “这能怪我么。”琉月接过小丫头们端来的点心一样一样摆到桌上,“他那个年纪,不叫大叔叫什么,直接叫名字我觉得有些不妥。” “咳。”李言蹊咳了一声,“就叫大叔吧,不妨事。长生怎么了?” “长生大叔前些天就求见过郡主,因郡主您不曾回来就回去了,也不曾说是为了什么事,只说您回来了若是身子无大碍,他有重要的事情禀告。”琉月一边点熏香一边道:“琉月是否此时遣人去请长生大叔来?” 李言蹊从衣袖里掏出来她的那只据说很重要的珠花,随手递给琉月道:“替我收着吧,暂时用不上了。”又道:“让长生去书房等我,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琉月便打发一个叫侍琴的二等丫环去了,带着另外两个丫环亲自伺候李言蹊沐浴更衣。 李言蹊收拾妥当到了书房,长生已在此等候片刻,见李言蹊来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师叔。”李言蹊抬了抬手,指着桌边一个凳子言简意赅,“坐。” 长生依言坐下了,等丫环们奉上茶和点心水果,才打发她们在外边长廊下拔草,“可是婉儿有些什么动作?” 长生点了点头,“九月十三那天,婉儿没做出府登记,用师叔您给的对牌出府去了,长生得到消息后紧跟着她出去了,果然不出师叔所料。” 原来,九月十三那天,李言蹊遇到刺杀后,为了弄明白杀手的底细连夜赶路往顺州去找逐青,而王府里也不甚太平,婉儿趁着李言蹊不在王府,用她给的对牌出了门。 长生当时并不晓得她要去哪里,也不敢跟得太紧免得被她察觉,一路上她拉着几个人问了路,最后竟然出了长安城往一座山上去了。 此山名为九召山,半山腰上坐落了一座寺庙,叫做大召寺,正是李婉心被宗族除名后送来清修的那座寺院。这大召寺原本香火倒是不错,只因李婉心心狠手辣杀人放火的事情传到民间,众人知道她被送来此处清修,觉得这样一个恶人待在寺院,那菩萨神仙们定然会觉得此处不干净而不愿意降临,因此前来烧香拜佛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如今不过半月光景已经没什么香客了。 但好在是王府名下的寺院,并不依靠那点子香火钱过活,因此也并没有损了根本,姑子们该念佛念佛,该吃斋吃斋,不用应对香客,倒是清闲了不少。 长生跟着婉儿一路顺着台阶往上走,一路上竟然没遇着什么人,倒是着实有些吃惊,等抬头看到“大召寺”几个字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婉儿要做什么。 李婉心因是戴罪之身,就算曾是锦衣玉食的安亲王府二小姐,在大召寺内并没有得半点优待,每日姑子们起她就要起,跟着姑子们上早课;吃过简单的斋饭之后还要打扫供着观音金身的观音大殿,殿里每一处都要仔细的擦拭干净,若是留了些灰尘,被负责监管她的姑子发现,当天下午她就只有饿肚子。 晚上也要和姑子们一起念经,还要抄《观音心经》,抄得慢或者字写的不好又或者落了墨滴在纸上,都只有重抄,那一晚上也就都别睡了。 长生远远见到李婉心的时候几乎吓了一跳,不过短短二十来天的时间,李婉心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眼窝深陷,眼眶子一圈青黑,肤色也变黑了不少。只一双眼睛和以前一样,时不时投出来的目光总带着些阴狠。 婉儿在菩萨殿里上了香,又找了占卦解卦的姑子占了几卦,又买了一条红绸去后堂一棵许愿树下许了愿,将红绸高高的抛上树枝,最后在大召寺用了斋饭。 而她所有行为长生看在眼里,很明白,她所做的事,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得到李婉心忙碌的身影,只可惜李婉心太过忙碌,反而一次也没看见婉儿。 李婉心在观音殿里抄经,婉儿则去了她居住的屋子,在里面待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离开。长生等她走了,便也进门去查看了一番才离开。 “都发现了些什么?”李言蹊已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提笔的手顿了顿,“她给李婉心下毒了?” 长生端过茶杯喝了口茶,看着李言蹊有些犹疑不决,最后还是开口道:“是毒,也并不单单是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长生大叔(二) “怎么说?”李言蹊来了兴致,这才抬眸看了长生一眼。 “她下毒下得巧妙,用极细中空的针将毒粉嵌入蜡烛之中,等那蜡烛点燃,烧至有毒粉的地方,毒粉便顺着蜡烛的青烟飘出,因本身无色无味,寻常人是怎么也发现不了的。她又在屋子角落的墙上用蜜蜡凝了几个小小的疙瘩,蜜蜡里也封了毒,随着时间推移,蜜蜡从墙上掉落,里边的毒若不直接与空气接触是无害的,若是接触或者见着阳光,便会衍生成一种可致人疯魔的药,仅仅是呼吸都会让人中毒。因蜜蜡从墙上脱落需要一段时间,再发病也需一定时间,旁人若是不晓得,只会当是发了急症,却并不会往中毒上想,况且一般的医者是认不得这毒的。”说起毒来,长生倒不似平时那般寡言。 “寻常的医者不晓得,长生你却为何知道的这般清楚?”见长生身子明显的颤了颤,笑道:“果然师父让你与我一同回来没有错。”李言蹊抬眸定定的将长生看着,最后又笑了一下放下笔,开始慢慢的磨墨,“那封入蜡烛里的,又会让人怎样?” 长生的目光有些躲闪,最后颇无奈的笑了笑,“我活了四十几年,心思却一点也瞒不过师叔你这十几岁的姑娘,倒真是白活了。” “所以我才是师叔嘛!”磨好墨又重新提笔写字,声音淡淡。长生便一五一十仔仔细细讲给李言蹊听,又道:“那毒还有些特别,能将毒性过给与中毒之人欢好的人。” “那中毒了又会如何?”李言蹊兴致更浓,目光灼灼的看着长生。 长生自然晓得李言蹊所问,叹了一声气道:“一部分人不过是天寒之时全身发凉发抖,多供些暖炉盖几床被子熬过了冬天也就好了;而另一些人就会和中毒之人一般情况。” “这毒听起来不错。”李言蹊终于写完,弯着腰轻轻吹了吹,又自顾的擦了擦手指头上不小心沾染的墨迹,“但不确定性太大,你可找得到四皇子府?” 长生不晓得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如实的摇了摇头。 “无妨,明日我叫十二晚上带你去看看,将他寝居的方位记好了,寻一个没人的时候,你便也将这毒给他尝一尝,你既这般了解,大约也懂得怎样配制。”她一边将纸对折成巴掌大小,一边道:“至于婉儿那边,继续盯着。若是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了,就回去吧。” 长生答是,起身往书房外走,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躬身道:“师叔是几时知道的?” 李言蹊挑眉反问道:“几时知道的什么?” “长生也是那天见她下毒才晓得,她竟然是那人的女儿。可师叔嘱咐长生让盯着她,必然晓得长生与她的关系,又为何不早些告诉长生?”他依旧躬着身子,低着头,虽然有些质问李言蹊的味道,却一直不敢抬头与李言蹊对视。 “告诉你什么?长生,那是你不愿触碰的过往,在你想明白愿意诉之于口之前,我要怎样告诉你?告诉你我晓得了你入梨花谷之前的身份?告诉你她乃是你那灭绝人伦的兄长的女儿,你名义上的侄女?长生,我虽是个没心的人,也晓得被揭开伤口是怎样一种痛,你既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我又怎么忍心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你面前?”她苦笑了一声,“再则,告诉你有何用,你会与她相认一叙亲情?你能让父母长嫂重生?你狠得下心弑兄为父为母报仇?你做得到将林氏这个毒瘤从江湖拔除?你都做不到,告诉你,无非是增加你的痛楚罢了。”停了一停,语气有些无奈,“让你盯着她,我也绝没有存着以此让你自己发现的想法,只因她善于下毒,而我身边善武又精于此道的人只有你一个。”她缓缓走至长生面前,将一直弯腰的长生扶起,自己反而郑重的行下一礼,“让你想起来痛苦的过往是我的不是,对不起。” 长生没料到李言蹊竟会给他行礼道歉,忙不迭的伸手去扶,“师叔误会了,长生绝没有怪师叔的意思。长生只是”他苦笑了一下,“晓得了她的身份,记起了一些过往,有些郁郁罢了。幸而刚才师叔一番话,使得长生明白,一切早已是定局,我并不能改变什么。” 李言蹊将刚才她一直写写画画的那张宣纸塞进长生手里,笑道:“你并非独自一人,你身后早已不是林家,乃是整个梨花谷,是安亲王府。你做不到,却不代表我做不到。”她指了指那张纸,“这上面有一些名字,一处宅院的地址。名字正是林家主心腹之人,如今大约正在养伤,伤养好后会来京城寻仇;宅院落在渝州,离林家庄不远,走路一个多时辰能到,宅院里囚着两个人,你若是想见一见了却一桩旧事,我也可以给你十日时间。” 长生诧异的看着那张纸,半天反应不过来,许久,迟疑道:“师叔,这是?” “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动用了点江湖势力。”她一点也没有说“抱歉”之时该有的愧疚模样,反而表现的理所应当,“几天前,我遇袭后抽空去了趟顺州和渝州,一不小心灭了两个门,林家正在其中。你放心,那些死了的都是无恶不作之辈,纸上留着的都是尚可一用之人,宅院里囚着的留你自行了结。”见长生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也看不出来长生对她灭了林家这件事到底持了什么态度,惦着脚尖拍了拍长生的肩,绕过他就要出去,“关于这件事没提前告诉你我表示抱歉,但无论如何,为公也好为私也罢,你同意与否都没关系,横竖我是不会再留着这个毒瘤的。你若是想好了要去渝州一趟,记得来告诉我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天怪累的,我先回了。” 长生讷讷的打开那张纸看了一下,开口阻了李言蹊的步伐,“师叔将林氏一门调查的这般清楚,想必灭门并非一时兴起,师叔是何时有这个打算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客至 “某一天,晓得婉儿身份之时。”李言蹊已走出书房,背对着长生,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所以师叔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并不确定她与长生的关系?” “大约吧,所以谢也好恨也罢,都只是林柏的。”她回头看了一眼长生,意味不明。 林柏,早已死在十几年前他的兄长父母手里。 如今,站在这里的,是梨花谷的长生。 因死去,故重生。 “林柏,多谢郡主相助。”长生再次抱拳弯腰,深深的一礼。 不管是何等撕心裂肺的痛,是怎样不堪回首的过往,只有毫无畏惧直面它的那一刻,才晓得,内心里住着的究竟是长生还是林柏。 李言蹊嘴角绽开微笑,如雪后骄阳雨后彩虹,“林柏,多指教。”又过了几日,李言蹊身子倒也好得利落,从十月初一这天便开始慢慢和王府里另外几位小姐走动,时不时的还留下李素心与她一同用膳,二房里庶出的三小姐李寸心倒也很得她的喜欢,将自己屋子里的玩耍物件送了李寸心几样。 几位公子也没冷落了去,着硫云将上好的匕首佩剑文玩等分别赠与李旭c李致c李泓兄弟几人,李谨言那里更是送了重礼以显自己对他的看重。 虽都是一样的送礼一样的相处,但亲疏上却也有些分明。这个举动,旁人单看倒是没什么,但二夫人和李听心却明白得很,李言蹊的举动,无疑是在拉拢二房嫡系之外的其他人,倒似乎有将他们母子三人孤立的意思。 二夫人和李听心自是恨得几乎要将银牙咬碎,猎场上她们买通了个侍卫让他往李言蹊的屋子里放蛇,等了大半晚上没听到李言蹊那里有些什么动静,耐不住疲惫便睡了。谁知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划过脸颊,再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竟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脸上将她二人给砸醒了。脸上痛得厉害,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急忙叫来丫环掌灯查看,这一看,几乎下掉吓掉了半条命。 床上,她们的身侧卧着两条蛇幽幽的吐着信子,而床头的小几上,两个木头盘子里分别装着两团烤得焦黄的东西,仔细一辨别,竟也是两条蛇。 李听心当场一声尖叫就吓得晕了过去,二夫人毕竟年长还有些定力,只惊魂未定的嘱咐丫环悄悄的将东西拿出去扔了,却一点也不敢伸张。 因此次事情,二夫人便晓得她们背地里做的那些小动作一点也没瞒过李言蹊的眼睛,她不单提防着并且还将东西送了回来警告她,没有直接告诉安亲王和老王爷,已经是看在二老爷的面子上了。 二夫人此人,以前韩侧妃掌权时她需得时时看韩侧妃的脸色行事,后来韩侧妃倒了,她便觉得以她二房嫡妻的身份能在王府这边捞一个管事来当,偏偏安亲王将这样的好事指给了杨侧妃,竟然还让李言蹊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帮忙,这就犯了她的忌讳,因此每每看李言蹊都十分不顺眼,恨不得亲手将她掐死了好趁势给自己谋点好处。 好容易下了决心在秋猎那天动手,结果非但没有成功还让人反将了一军。 她却不敢相信李言蹊竟是这般厉害的,后来又听说李言蹊与周靖被刺杀一同落了崖,她便觉得李言蹊能晓得那些事必然是周靖相帮,因此刚生出来的那点子忌惮之心又被抛之脑后了。 因此此时虽然晓得李言蹊待李听心李旭两人比她的其他弟妹要冷淡些,仍免不了好好安抚一番,让他二人依旧殷勤的往李言蹊那边去,只途以此迷惑李言蹊。 这一天,周靖身子将养得差不多,能撑着身子自己走一会儿,便忙不迭的嘱咐下人备马车,又让人将为李言蹊准备的礼物都装在另一辆平板车上,由几个壮实的护院负责跟在他后头的马车上负责押送。 待到了王府门口,远远的就看见王府门口也另停了一辆马车,丫环扶下来的正是前些日子见过的忠勇侯家那位三小姐温澜。温澜见周靖的马车驶到跟前,便停了脚步,站在王府门口与周靖行了礼,周靖指挥着跟来的护院从侧门往里搬东西,将事情交待好后两人便一同往王府里走。 这边,杨侧妃听门上侍卫通报,忙携了一众丫环亲迎至门口,又殷勤的领着周靖至正厅,招呼丫环奉茶上点心。一盏茶毕,因温澜想要逛一逛王府的花园,杨侧妃又领着她去。周靖因考虑到温澜与自己一同进的王府,若是此时撇开她自己先去看李言蹊似乎有些不妥,遂勉强自己也陪着逛了一逛。 等逛完了花园,杨侧妃又将二人送至李言蹊的梨香院门口才告辞而去。 早有人将二人到访的消息传进去与李言蹊知道,此时门口正由琉璃琉夏二人带着七八个小丫环亲候在门口,而门口,除了周靖二人之外尚有跟着他来的那几个护院与不辞辛劳带来与李言蹊的礼物。 琉璃与二人见了礼,又见周靖身后高高的一堆东西,迟疑了片刻,仍旧指着那堆东西问道:“殿下,这是?”温澜先顺着琉璃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也看向周靖。 周靖笑了笑,“那些是本宫送与郡主的礼物,姑娘尽管前边带路就好,那些东西自会有人送进去,倒不劳烦姑娘动手。”说着,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顺手牵来的羊,再与温澜笑了笑,提步先行。 琉璃答一声是,又让琉夏留下领着那些护院往里搬东西,这才领着温澜与周靖进了院子,穿过竹林,跨过垂花门,路过走廊,从内院经过,最后在李言蹊正房门口停下,这才道:“殿下与小姐稍候。”话音落,侍棋已走了出来,对二人行礼道:“郡主请二位进去。” 两人进了门,正好李言蹊由琉月扶着走了出来,先一眼看见周靖,周靖正要打招呼她已将目光挪至温澜处,招手道:“温姐姐真是稀客,快上座。”早有小丫环们捧上茶端上点心水果来,温澜与李言蹊互让了一番坐在了右边下首的位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礼至 周靖自若的往左边位置坐去,却见李言蹊并不上坐,而是行至温澜下首在她身边坐下,登时又生出一种追姑娘极其艰难的苍凉感来,正要找些话来说,李言蹊却已一反常态的对他笑道:“殿下身子可大好了?虽说已过了十几日,但恐怕还有些反复,莫要太过费心劳神才好。” 周靖简直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已好得差不多了。来的时候也是乘坐马车不曾骑马,倒也不会太过劳累。”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就往李言蹊这边走,最后坐在李言蹊下首,“因那日之后就不曾见过郡主,今日我好些,便来看看郡主。” 如此一来,温澜坐在了最上首,周靖反而落在最下首,温澜迟疑的看了一眼李言蹊和周靖,“郡主,这”说着竟要起身往周靖下首去坐,刚站起来就被李言蹊按回了座椅上,“姐姐何必生分,如旁人一般唤我蹊儿便可,此时你我只当朋友,切莫将身份这等虚物看在眼里,且坐着就是。”又指了指桌案上的点心,“这是我这院子里小厨房刚做出来的,姐姐尝尝可喜欢。” “如此甚好,我便也如此称呼好了,毕竟蹊儿与我乃是共历生死的生死之交,较之普通的朋友又要亲近一层。”周靖很满意的呡了口茶。 温澜忐忑的看了李言蹊一眼,“好的,蹊蹊儿。”拿起一块点心,也不着急吃,只在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做得也精细。”咬了一口,惬意的眯着眼睛,笑道:“果然不错!”慢悠悠的将几碟点心一一尝了一遍,这才不好意思的笑道:“光顾着吃,竟然忘了我来的正事了。”用手绢擦了擦手,道:“我听父亲说,蹊儿你遇刺坠崖,竟将一身的内力都耗尽了,身上也受了几处伤。听闻你已好了能见客,便想着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人参补气,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你看在我心意上,不要嫌弃才好。” 李言蹊笑道:“姐姐送来的,纵是一根草,那也是姐姐的心意,我岂有嫌弃的道理。” 周靖突然站起来走到李言蹊面前,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顺手牵来的那只羊递到李言蹊面前,“这可不是一根草,虽不值钱,但也是我一番心意,蹊儿莫要嫌弃。” 李言蹊嫌弃的看着他手里递过来的一朵茶花,“你从哪儿摘来的?” 周靖理所当然指了指梨香院外王府的花园,“王府花园里各色奇花异草倒是不少,唯有这朵茶花独领风骚,堪配蹊儿。” “私摘我园子里的花已是失礼,殿下竟还以此为礼,是否太草率了些?”李言蹊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利落的接了那朵山茶,低头打量两眼,笑道:“的确不错。”又稍稍抬头看周靖,挑眉,“但这花本是我园子里的,算不得你的礼,你千万记着,还差我的呢。” 周靖笑了笑,“我都记着,自会慢慢的补给你。”他目光温和的看着李言蹊,带着宠溺像看自家养的某种宠物一样。 李言蹊笑得眯了眯眼睛,倒的确像只狐狸了,“好啊。” 温澜突然莫名其妙的觉得,她在这里,似乎有些多余? 此时琉夏在门口道:“郡主,殿下带来的东西已经都运进来了,请郡主示下,应该放在哪里。”李言蹊疑惑的看着周靖,起身往外走,“你竟然还带了别的东西来?”周靖与温澜皆起身跟上,李言蹊又对琉夏道:“什么东西竟要你巴巴儿的跑来问我,待我看看再说。” “自然是你看重的东西。”周靖与李言蹊并肩而行,温澜落在两人身后一步。 内院偌大的空地上,周靖带来的礼物满满当当的将整个地方覆盖,边角上几颗木芙蓉的树枝上还挂了一些,竟没有李言蹊下脚的空地。 李言蹊目瞪口呆的看了一眼她的内院又颇为惊奇的看一眼那几棵木芙蓉树,再狠狠的用目光剜了周靖一眼,有些咬牙切齿磨刀霍霍的意味,“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 诚然,整个内院地上都是李言蹊曾经提说过的草问荆。 周靖陈恳而不羞愧的点头,“是啊,我这可不仅仅是一根草,而是满满一车草,这一番心意,蹊儿你莫” “我挺嫌弃的。”李言蹊打断周靖的话,头疼的捏了捏鼻梁骨。 温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忍住道:“第一次听说送姑娘东西送一车草的,殿下,您真是”她咳了一声,“您真是标新立异。” “你知道什么。”周靖看也不看温澜,只对李言蹊道:“那天你不顾危险一人独进林子里就是为了这些草问荆,我醒后就派了几十人进林子将里头所有的草都给采了回来,恐那些糙汉子们不认得,每六七人给配了一个御医跟随,断没有采错了的。我也向御医打听了,这草问荆的确有些治疗心痛的功效,但据御医所知,大约并不如你所言一般奇效。或许你师门有独特的炼制方法也未可知,御医们也很好奇,并带了一小捆回去研究,蹊儿你若是得空,可指点他们一二。” “斩草不除根这个道理你可听说过,如你这般,这草问荆大约就要绝在今年。”李言蹊叹了声气,对这些无端被绝了后代生机的草问荆说了声抱歉,遇到个傻子。 “怎会!”周靖斩钉截铁道:“采来的都是不曾被糟蹋的,若是被那些大男人的脚踩过,我又怎好送来与你,岂不是玷污你了。故以你不用担心。”又感叹道:“不过你还真说对了,景章山的确盛产这草问荆。” 李言蹊无语的看了一眼周靖,继而目光灼灼看向温澜,“姐姐,这草问荆是个好东西,不如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半车回去,也算是区区回礼。” 温澜嘴角抖了抖,连忙摆手摇头,笑道:“这是殿下对你的一番一车心意,我怎好夺人所爱,蹊儿你自己留着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祸至 李言蹊将手里的山茶砸向周靖,对琉夏愤愤道:“都搬去后罩房里堆着吧,等明日我回过父亲,都搬去校场上晾晒。” 那几名御医,因听周靖说草问荆有治疗心痛的奇效,以为自己提炼不得法,便一次次不断重复试验;并且散布出梨花谷有独门炼制草问荆的方法,可使药效百倍增长,但用量颇大因此,等李言蹊那一车草问荆都晒干了的时候,整个药市草问荆竟然一草难求,据说连景章山上那些因被踩过而幸存的都被一些江湖人士挖走,几乎掘了一层地皮。 李言蹊那一车草,便卖了个很好的价钱,可谓一草一金,赚得盆满钵盈。 当然,此乃后话。 此时,周靖双手接着被李言蹊有了一车新欢就无情抛弃的一朵旧爱,看着一群人忙忙碌碌的搬着那些翠绿色的草问荆,拉李言蹊往走廊上去坐了,这才一本正经道:“那天那些人,你可有什么线索了?”他原本想问为何留了陈文凯性命,但考虑到温澜还在这里,便改了口。 贴心的小丫头们搬来一张紫檀木的小圆桌,依旧在上面摆了点心水果。李言蹊与温澜一同坐下,这才道:“听说陛下已令江公公仔细查找那玉镯的主人,找到了,我们自然就晓得了。”扭头神色不明的看了周靖一眼,“你这么问,难道是已有了别的线索?” 周靖默了片刻,只管打量李言蹊,却在她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最后摇头道:“不曾。”也不知是真不曾还是假不曾。 李言蹊笑了一笑,二人便十分默契的转换话题,与温澜说起景城云家梨花醉,陆城的偷儿与琴,东来客与酒酿乳鸽等等,直听得温澜感叹连连,暗恨自己生在公侯之家,被那些规矩礼仪拘着,竟不能一见长安之外的广阔天地。 时过申初,温澜便起身告辞,李言蹊留了一会儿,但她坚持离去,李言蹊只好起身相送,谁知刚站起来,眼球突然向上一窜,竟然晕倒过去,直直的就往地上栽下去。 幸而周靖就在李言蹊身侧,她刚有些歪斜身子之时一把将她扶住,眼里难掩焦急,“蹊儿,你怎么了?” 李言蹊一双眼睛直直的睁着,只是已失了神采;嘴角也微微张开,整个人呈现一种僵硬的状态。 周靖已察觉到异常,一把将李言蹊拦腰抱了就往她闺房急奔而去,大声道:“琉芷快去找大夫;琉璃将所有吃食用具通通保管,侍书侍棋通知老王爷和王叔,琉月琉夏侍琴侍画打水进来伺候。侍卫可在?好生守着,不许其他任何人离开此处!”不过须臾,已做了最有效的决定。 话音落,从内门涌入几十个带刀侍卫答应,将整个内院团团围住,竟是蚊子都飞不出去一只的架势。 温澜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自己的贴身丫鬟珠儿轻轻叫了她几声又拉了拉她的手臂她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拉着珠儿也往李言蹊闺房而去。 屋子里,周靖已将李言蹊放在床上,李言蹊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床帐,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了。周靖焦急的摸了摸李言蹊的额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又探了探李言蹊的脉,但他并不精于此道,只觉得李言蹊的脉搏竟然时快时慢,时而有力时而虚浮,但这脉象具体反应什么他却不得而知。 正在愁眉不展之时,原本安安静静的李言蹊突然尖叫了一声,在床上抽搐起来,双腿弯曲成蜷缩状,双手也紧紧握成拳,牙齿开始不自主的咬合,只听得到上下牙相碰撞的声音,一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地狱里刚爬出来的厉鬼,身上衣衫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已经几乎被汗水浸湿。周靖试着将她握成拳的手掌展开,却发现李言蹊此时力气大得惊人,他居然没办法展开,又怕太过用力反伤了李言蹊,只好将她整个人翻来侧躺在床上,以防她抽搐久了胃子里的东西倒流再不小心将她自己给呛着。 琉月琉夏几人已打了几盆温热的水来,大夫还没来,周靖只好接过毛巾替她轻轻的擦拭脸上c脖子上c手上的汗水,等他一一擦过,李言蹊身体慢慢软下来,双手无力的搭在一边,双腿也慢慢放松,周靖这才大呼了一口气,仍旧扶她平躺,“蹊儿,没事儿了吧?” 然而李言蹊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眼睛直勾勾的凝视着一个地方,一瞬也不曾改变,脸色依旧苍白如鬼,倒让人无端的生出一股凉意来。 “殿下,怎么回事?”安亲王匆匆而来,因奔走得急了脸上有些细密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奔至李言蹊床边,一把握住李言蹊的手问周靖。 周靖摇了摇头,往旁边稍微挪了挪给安亲王腾出个位置来,这才道:“方才在外边走廊上聊天,温三小姐要回去,蹊儿便起身相送,刚站起来就”又安慰道:“王叔放心,蹊儿接触过的一应吃食用具皆已妥善看管起来,园子里的人也没有放走一个。”又回头看一眼跟进来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温澜,道:“只好委屈三小姐在王府多待两天,侯爷那边,本宫会着人前去通知。” “大夫呢,怎么还没到?”安亲王担忧的看着李言蹊,眉头紧紧的皱成一个川字,眼里翻涌着心疼和其他各种情绪。 他的闺女,自出生起就被断言一生注定诸多磨难,且次次惊险,回回要命!苍何掌门向他保证,李言蹊若是跟在他身边,则可保她十四岁之前安全无虞;十四岁之后的磨难,亦可由她前十四年所学一一化解。如非如此,李言蹊定然活不过十岁。 他当初是忍着怎样的不舍与心痛,才将刚出生不过一月的闺女交给苍何掌门。而事情果然如苍何掌门断言那般,十四岁之前李言蹊都不曾有过任何大难,而她回到王府尚不足两月,竟然已经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让他如何安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医至 “已经让琉芷姑娘去请了,大约也快到了。”周靖也有些纳闷,琉芷武功不俗,怎会去了这一会儿时间还没将人带回来,“王叔,蹊儿以前可出现过同样的情况?” 安亲王摇了摇头,沉痛道:“不曾。她虽自小不在我身边长大,但多年来我都与梨花谷苍何掌门有书信来往,蹊儿若是有这个毛病,苍何掌门定然会告知。今日”他看着李言蹊,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目光冷肃带着凛凛的杀意,“今日这般情景,先看大夫怎么说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琉芷的声音传了来,“大夫,大夫来了。”果然,琉芷背着一个六十来岁胡子须白的老者走了进来,琉芷脸上也满是焦急之色,一路行至李言蹊床边才将老者放了下来,“快为郡主看看!” 因此时床边已围了三个人,琉芷只好退到一边,从桌上倒了杯茶先喝了,温澜此时拉了拉她的衣袖,“琉芷姑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琉芷又倒了一杯喝下,这才叹气道:“这郑太医,动作忒慢,我等了他片刻慢慢的收拾药箱,又跟着他慢慢往梨香院走,但他走得太慢,我又不敢带着他用轻功,只好背着他一路赶来。”将茶杯放下,这才探头往床边看了一眼,问温澜,“我家郡主就一直那样直愣愣的躺着?” 温澜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被她很快掩了下去,“不是,刚才蹊儿比现在吓人多了。” 床边,琉夏将床帐放下,拉出李言蹊右手来,用手绢盖在手腕上后,郑太医才颤颤巍巍的替李言蹊把脉,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竟连连摇头,将安亲王等人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生,“郑太医,蹊儿到底如何?” “王爷”郑太医为难的看了一眼安亲王,“可否让下官看一看郡主的脸色?” 安亲王给琉夏递了个眼色,琉夏便将床帐拉起来一个角,正好让郑太医看见李言蹊的脸,不看还好,一看郑太医竟然整个人跌坐在一边,身子微微颤抖,许久,爬起来跪下,将头紧紧的贴着地面,声音带着些无可奈何与惊惧,“王爷,郡主已是不中用了,横竖也就几天的光景,还请王爷早早预备下后事,莫让郡主” “放肆!你有几条命竟敢诅咒我蹊儿!”怒气磅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亲王急忙起身,“父亲,蹊儿她” “我都听见了,不用你再多说。”老王爷由两个上了些年纪的护卫扶着,走至李言蹊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郑太医,厉声道:“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本王立即揭了你的皮,并着人将你整个太医局砸了为你陪葬!还不快起来,好好拟一个方子来。” “老王爷”郑太医只管跪在地上并不起来,“下官学艺不精,不敢擅自下药,还请老王爷从宫中再请几位太医前来,下官也好与各位大人一同斟酌用药。”郑太医此时是再也不敢提说李言蹊已经不中用让准备后事的话了,只好诚惶诚恐的说道。 纵使要死,他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 老王爷哼了一声,也不再管郑太医,目光越过珠帘向琉芷看了过来,“你过来。” 琉芷答应一声,急忙站到老王爷身边,“老王爷有何吩咐?” 老王爷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古铜色的令牌抛给琉芷,道:“本王记得,你是蹊儿身边的贴身丫环,与她一同在梨花谷长大,武功很不错。你且拿着这令牌直接去太医局,将太医局几个医术精湛的太医都给本王带来,速度要快!” 琉芷忙将令牌接了,苦着脸道:“回老王爷的话,琉芷不晓得哪位太医医术最是精湛。” 老王爷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头发胡子最白的都是,多带几个你们梨花谷跟来的高手去,直接将人扛回来都可。” 琉芷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人事不知的李言蹊,转身往外走了,又顺道将硫云长生长青叫上,一路飞檐走壁而去。几人武功皆是高绝,进了皇宫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发现。琉芷随手抓了个宫女让她指了路,几人顺利的到达太医院,眼风里一扫,将令牌一亮,“安亲王府有请几位太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已利落的将五个头发最白的太医往肩上一扛,转身出了太医院的门依旧飞檐走壁而回。 不过一刻多钟的时间,琉芷等人已经扛着人返回,硫云将肩上一左一右两人放下,又去帮琉芷把她肩上的那位太医扶下来。琉芷归还令牌,老王爷竟难得的对她笑了笑,“不错,做事很果断利落,配跟蹊儿。”受了表扬的琉芷虽然很想笑一笑,但一见李言蹊的情形,再高兴的事她也笑不出来。 五个太医都还晕晕乎乎,不晓得发生了何事,直到老王爷走出珠帘站在他们面前,才一下子反应过来纷纷跪在地上,老王爷抬了抬手,“不用计较这些虚礼,郡主生了个小病,你们给看看,斟酌出个药方来。”战战兢兢站在床边的郑太医又被吓出了一身虚汗,郡主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象,老王爷却只说是小病,这样的小病却叫他们如何用药才能让郡主安康泰然? 这简直是仗势欺人嘛! 果然,老王爷话音一转,已凌厉了许多,“若是尔等不能治好郡主,你们晓得后果,本王这些年可闲暇得很!” 几人唯唯诺诺的答应了,这才在丫环的带领下一一到床边替李言蹊诊脉。他们常年在皇宫里给各位娘娘们诊脉用药,早已学会一身察言观色的功夫;又兼安亲王府向来由郑太医坐镇,等闲一般的病症他自己就解决了,今日却若是连他都束手无策的话,情况可能不妙。几人悄悄的交换了一个眼色,互相恭维着推辞着艰难的走到珠帘外的桌子边上坐下,早有丫环预备好了笔墨纸砚恭敬的垂手侍立在一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药至 在几人商议如何用药的时候,李言蹊又抽搐了一回,急得众人手忙脚乱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长生却突然掀开珠帘几步走到床边,一把将周靖拉开,掀开床帐利落的点了李言蹊身上几处穴位,李言蹊立时便安静了下来,只是仍旧没醒。 老王爷惊喜的看着长生,也不怪罪他的无礼,“你是蹊儿从梨花谷带回来的,你精于医道?你可晓得蹊儿是何缘故?可能医治?” 长生恭敬道:“回老王爷的话,草民虽精于此道,但师叔此病来得蹊跷,草民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还需要一些功夫翻一翻古籍才能确定。”见老王爷一副愁肠满怀的样子,不由得安慰道:“老王爷可暂时放心,我已封了师叔几个穴位,两天之内师叔断不会再抽搐,不会因此伤了自己。”弯腰后退两步,“草民这就告退,若寻到医治方法立即过来回禀。” 老王爷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长安城,是一个透明的都城,在这里,似乎任何秘密都不是秘密,都能通过某种曲折的途径将消息传递。 到傍晚时分,几乎整个长安城勋贵之家都晓得了李言蹊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的消息。这些人里面,尤以嘉宁帝消息最是灵通,得知李言蹊的情况后便想着派几个御医前往王府一表心意,刚要让江公公前去传旨,一个小太监却匆匆而来,悄悄的与江公公说了几句话后退下。 江公公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的走回嘉宁帝身边,躬身道:“禀陛下,申时三刻之时,太医局闯入四人将几位年长的老御医绑走了” “放肆!什么人如此大胆,竟将朕的皇宫当做无人之舍不成!”嘉宁帝不等江公公话说完,一拍桌案勃然大怒道。 江公公见他生气,急忙跪下,小心翼翼道:“陛下,那四人手里持有安亲老王爷的令牌,其实算不得硬闯,因事情紧急才” 嘉宁帝抬了抬手,已换成一副和煦的笑颜,“都起来吧。”跪了一殿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起身,竟然也安静得一点声响也听不见,“既然王府已请了御医前去,江冲,你亲自督促太医局送些上好的药材去,方显朕对郡主的看重。”江公公恭声答是,后退几步正要转身亲自去安排,嘉宁帝又道:“可知是何病因?”江公公又急忙停下脚步,垂眸敛目,声线平缓道:“回陛下,尚未听说,只知郡主这病来得颇为蹊跷,二殿下已令人将郡主身边一应人事用具都监管起来,大约是怀疑有人在背后做了文章。” 嘉宁帝眼里精光掠过,目光直直的看向江公公,“你说,靖儿在王府?” 反倒是江公公抬头疑惑的看了嘉宁帝一眼,似乎觉得嘉宁帝竟然不晓得郡主病发之时二殿下就在她身边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一眼过后又急忙低下头,恭谨道:“是,此时殿下尚在王府。” “这成什么体统,他两个年轻的男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世人还以为朕的皇儿是那不知礼数肆意荒诞之人!”嘉宁帝皱了皱眉,沉吟道:“你亲自将药材送去,传旨靖儿,让他即刻回他府上去,否则,朕择日给他好看!” 江公公答应了,又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见嘉宁帝没有别的吩咐了才转身退下,交待好自己的徒弟好生伺候嘉宁帝。出了御书房,却是摇了摇头,二殿下与郡主同处一室,传出去闺誉影响最大的自然是明昭郡主,而嘉宁帝却一句也不曾提说,亦不曾过多的过问郡主的病情只晓得所谓体统可见面上对明昭郡主的那些喜爱不过是逢场作戏给天下人看罢了。 江公公亲自去太医局传了旨,又坐在一处角落喝了几盏茶,等太医局的大小太医们将所有名贵稀有的药材纷纷收拾打包好,才叫来几个小太监将东西拿了,乘了几匹快马一路出皇宫往安亲王府而去。 一行人到了王府,更夫已打过一更。此时的王府,在平静的外表之下已忙成一团乱麻,随处可见忙忙碌碌奔跑的丫环与侍卫,好在虽然忙乱,倒也不曾冷落了江公公,管家亲自将他带到了梨香院李言蹊那三进屋舍的大门前,正要进去通报,被江公公轻轻拉住了衣袖,“郡主的病,此时如何了?” 不问还好,一问管家整个脸都苦了下来,连方才强撑着的那抹恭谨的笑容也消失得干净,“劳公公惦记。”管家一边将江公公往里边引,一边道:“郑太医与几位太医琢磨了一下午才琢磨出来个药方,王爷让立即煎了喂给郡主,好容易喂进去了一些,却一点效果也没有,老王爷才刚又生了一场气,若不是二殿下在一旁开解,恐怕那几位太医此时早就”说到这里急忙住了口,又有些欣慰道:“好在郡主带回来的一个一把年纪的师徒,竟然十分擅长医道,方才着人来说已有了些眉目,这才让两位王爷吃了定心丸。” “如此甚好。”江公公点了点头,与管家一同走在走廊上,此时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能看到屋子里来来回回的人影却听不到半点人声,显然因为郡主的病势整个王府都陷入了一种低压。江公公又感叹道:“没想到郡主的那位师侄竟有如此大才,连太医局几位太医都束手无措的病症他能都窥之一二,不知”他迟疑片刻,正要接着说,却听管家道:“公公,到了。” 此时,几人已站在正房门口,江公公一清嗓子,高声唱道:“圣旨到” 只见人影攒动,不过片刻功夫,正房门口台阶上除了老王爷站得笔直外已乌压压的跪满了一地的人。江公公将旨意宣读完毕,圣旨交到安亲王手里,众人起身,他这才在人群了扫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周靖的影子,不由得问安亲王道:“王爷,二殿下可还在府上,陛下有口谕给殿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静默 安亲王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没有周靖的影子,笑道:“出来得匆忙,竟没注意到,江公公稍候,本王这就着人请殿下出来。”说着,果然让琉芷进去叫周靖。 周靖此时依旧守在李言蹊床边,寸步也没有离开过,连之前老王爷让他回府休息他也没搭理,此时听到琉芷说嘉宁帝有口谕给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目光却一瞬也没有离开李言蹊,道:“父皇能有什么口谕,不过是说些我在这里于情于理不合的话,你只管出去让江公公念与你听,你再进来告诉我。他若是不肯,那便罢了,横竖我得守着蹊儿。” 琉芷为难的看了一眼周靖,没动,“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就这么去说,总没有让他进来的道理。”他又探了探李言蹊的脉,发觉和白天时候并没有什么分别,担心之余还有一点欣慰,至少没有恶化已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琉芷无奈,将周靖的话原模原样传达给江公公,江公公也不恼,招呼琉芷到近前小声的与她说了,她又将话依旧传给周靖。 “你让他告诉父皇,我不回去,就说蹊儿于我有救命之恩,她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不归,父皇若要责罚,我也只好受着,并无怨言。”周靖用铁勺沾了水轻轻的帮李言蹊润了润她干涩得已经开裂的双唇,“父皇若是顾念着蹊儿对我的救命之恩,烦请他替我寻一寻,大靖还有哪些名医可医治蹊儿之病。” 琉芷就又将话递给江公公,江公公点了点头答应了,又让琉芷照顾好周靖,毕竟他也才大病初愈,肩上的伤可还没长好。琉芷一个劲的点头说公公放心,觉得这个江公公蛮好说话的。 江公公离开后,一群人依旧重新进了屋子各司其职。老王爷毕竟年纪大了,今天又提心吊胆的在这里守了大半天生了两场气,此时已显了疲态,众人又是好一番劝解,才将他劝回居安院,临离开时还不忘仔细嘱咐,若是李言蹊的病有了别的变化一定要告诉他。 安亲王也是有了些年纪的,在周靖的劝解下在珠帘外墙边的软榻上胡乱躺下,却是一晚上都不曾睡着。 周靖又让琉芷琉月琉夏等几人轮流在守夜的木床上休息,琉芷摇头道:“殿下您莫要管我们了,您身上还带着伤才该好好休息,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琉芷这一条命只怕不够赔的。” “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样娇贵,你只管睡去,若有用得着你的时候自会叫你。”周靖难得的转动眼珠看了琉芷一眼,见她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苦笑了一下,目光沉痛的看了看床上的李言蹊,“我不过,是在遵守诺言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琉芷愣了愣,突然想起来那天在猎场之时与周靖说的话,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扫了一眼,转身在一边木床上躺下,却也是一夜不曾入眠。这样的情况,简直比秋猎那天李言蹊遇袭坠崖还要让人担心,她是晓得李言蹊的功夫的,所以找到郡主之前的那些天,她就算担心心里也还能淡定的安慰自己说郡主不会有事。可今日,毫无预兆的郡主就晕了过去危在旦夕,她却一点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不晓得应该怎么办,甚至不敢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过是郡主设的一个局罢了,她只是和往常一样逗一逗她吓一吓她罢了。只要明天一睁眼,就能看到郡主揶揄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个瞬息,每一次呼吸,每一刻钟,每一个时辰,对于周靖来说都是煎熬。他不敢闭眼,哪怕一瞬间;他怕就是这一瞬间李言蹊就又出了什么状况,而他却不能第一时间发现,若是因此延误了诊治,他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 他也不晓得是为何喜欢李言蹊,仿佛他自己察觉的那一刻就已经喜欢得不得了了,如同将她镌刻在自己的命里魂里一般。喜欢她笑,喜欢她似笑非笑,喜欢她一本正经,喜欢她故作老沉,喜欢她狐狸般的小算计,就连她偶尔的忧伤他都觉得别有一番韵味,让人沉迷其中却又心疼不已。不喜欢她流泪,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有一滴,却也不喜欢她强颜欢笑,不喜欢她拒他千里之外,不喜欢她时时刻刻带着面具生活 他生于喧嚣浮华之中,见惯了太多的阿谀奉承;却觉得,唯有待在她身边的时刻,才是真实静逸的时刻。 尽管这种时候,李言蹊对他从来不屑一顾,诸多嫌弃。 不管怎样的黑暗,终将为光明所代替。 老王爷一早就又来了梨香院,身后跟了一大群丫环婆子,手里捧着铁盆c毛巾c牙粉等盥洗的一应用物,另有一群人在正中会客厅里摆开了桌子,将一盆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粥摆上桌子,再放上几个清爽小菜。另有丫环婆子们进去换了人出来梳洗用饭。 老王爷年轻时候治军严明手腕强硬,但从来都和下边的军士们同甘共苦,因此深得人心。今日这般行为,乃是老王爷怜悯众人一夜不曾好眠,特意传话让杨侧妃着人准备的。 丫环们纷纷谢恩之后,都在外边盥洗用膳,老王爷则进了李言蹊的屋子,见周靖仍守在李言蹊床边,神色疲惫,眼睛一圈青黑,就知道他必然是一夜不曾合眼。心里忧忧的叹了一声气,走至床边,周靖见他急忙起身见礼,被他拦下了,看着李言蹊道:“蹊儿如何了?” 周靖摇了摇头,叹道:“还和昨天一个模样,她这个样子我实在担心得很,也不知道长生那边可有什么好消息没有。” 经过一晚上,老王爷反而不如昨天那般着急易怒了,他拍了拍周靖的肩,轻声安慰道:“殿下不用太过担心,苍何掌门曾说过,蹊儿虽一生诸多波折坎坷难行,但最终都会化险为夷柳暗花明。我相信苍何掌门,也相信蹊儿定然是有福的,她一定会醒过来,好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邪 周靖目光游移不定,呆呆问,“苍何掌门是谁?”眼睛却突然一亮,满是光彩,“琉芷,琉芷。”琉芷此时正在桌边听几位太医讨论,听到周靖叫她以为李言蹊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到床边探头去看李言蹊的面色,见与昨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才微微松了口气,“殿下,怎么了?吓死我了!” “突然想起来,蹊儿的师父,就是你们说的苍何掌门,他如今在哪儿,若是他的话,是不是能治好蹊儿?” 琉芷眼前一亮,却又立即暗淡下去,愁道:“掌门在郡主回京之时就离开梨花谷云游天下去了,此时却又上哪儿找掌门?况且就算去找了,找到了,依郡主目前的情况,”能不能等到掌门赶来都是一回事后面的话琉芷并不敢说出来,默默的咽回了肚子里。那是内心深处,她最最恐惧的一种可能。 “总要试一试才好。”周靖朝琉芷笑了笑,“我脱不开身,找苍何掌门这件大事就交给琉芷你来安排好了。” 琉芷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出门去寻长青去了。 老王爷在李言蹊床边坐下,对周靖道:“殿下一天不曾合眼,此时有本王守着蹊儿,外边为殿下另备了盥洗用具与早膳,殿下用过膳后略休息休息吧。”此时看周靖的目光,已带了些慈爱,如同看李言蹊时一般。 “我吃不下。”周靖垂下眼眸,遮掩住一汪深情。 “吃不下也得吃!”老王爷声音加大了些,“你有伤在身大病初愈,不吃饭身子怎么禁得住?你身子垮了本王要如何与你父皇交待暂且不提,若蹊儿看你如此,你叫她如何过意得去?”又放缓了声音轻声道:“况且,我是蹊儿的爷爷,由我照看她自然比其他人尽心,一时半刻的你也不用担心。用过膳后稍侍休息再来换我无妨。” 周靖拗不过老王爷,最后在他的劝解之下囫囵吃了几口粥,仍旧回床边守着。老王爷见他好歹用了些饭,也不再坚持。 至晚间时候,长安城里数得上号的世家都派了人前来探望,站在李言蹊正房门口与安亲王说上几句话安慰一番并且将他们带来的名贵珍惜药材等送上,或者推荐推荐自家常用的大夫,让他们也能给李言蹊看一看,虽然十之八九都被安亲王谢绝了。 但这些都不能影响他们的热情。 最后来的这位张大人,站在房门口与安亲王说了几句话,却提出要看一看几位太医为李言蹊诊治之后所写的脉案,安亲王迟疑片刻却还是着人将厚厚的一本脉案连同几位太医斟酌出来的药方一并取来,又将张大人邀到会客厅,多点了几只蜡烛,好让他看得轻松。 张大人接过脉案,就着烛光慢慢翻看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最后索性将其往桌上一放,抬头看着安亲王,沉吟片刻道:“王爷可否看过这脉案?” 安亲王摇了摇头,诧异道:“莫非,这里有什么不妥之处?”眼里已带了些欣喜与期待。 张大人乃是贵妃娘娘的父亲,如今已逾七十高龄,听说在医理一道上也有些涉猎,他又有了年纪比寻常人多了些阅历与见识。他若是看出了什么不妥之处,安亲王并不会觉得奇怪,此时甚至于觉得或许因此能找到医治李言蹊的办法。 “并未。”张大人抚着他银白的胡须摇了摇头,见安亲王满脸失望之色,不由得笑了笑,道:“王爷莫急,老臣接下来的话王爷或许会觉得有些荒诞,但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后,剩下的,哪怕再不可思议也是最大的可能。” 安亲王立即坐直了身子,郑重道:“张大人请讲。” 张大人点了点头,道:“这脉案上所书郡主脉象与郡主目前的情况倒是符合,但进展未免太快,仿佛不过一瞬间就由正常变成这个模样。而据我所知,就算再迅猛的病症,发病之前脉象总会有些改变,而以郡主日常的平安脉来看,并无发现这种情况。” “所以”安亲王迟疑道:“蹊儿这是” 张大人咳了一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不相干的人在旁边后才小声道:“王爷难道就没考虑过,郡主这个模样,其实不是急症,乃是”他停了停,又压低了些声音,“中邪。” 安亲王只觉得面上肌肉悚然一跳,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让他神思清明,双手一拍,道:“是了,我怎么没想到!”此时张大人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他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立即招手让管家进来,拿着他的拜帖去请国师。再着人出府去民间另找一个算命卜卦的先生同来,好做个对比。 这边安排好了,张大人也不多留,又与安亲王闲话几句便告辞离去。 当夜丑时,李言蹊的状况急转直下,整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面色惨白如僵尸,紧接着连脉都快摸不到,只能隐隐约约感到微弱的跳动,却也是一下不如一下。 周靖原本已经熬得满是血丝的双眼立时之间就红得如同厉鬼一般,几个太医忙着给李言蹊扎针灌药,他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呆呆的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李言蹊,握成拳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直到外边一声“国师来了,郡主有救了,闲杂人等快让开”传进来,他身子微不可察的震了一下,立即拉着几个太医让在了一边。当太医已无能为力之时,他选择相信以前从不愿相信的鬼神。 国师不过四十年纪,由安亲王亲自陪着进了李言蹊的房子,并不进入内室,只在珠帘外向四周看了看,扭头对安亲王道:“的确是邪鬼作祟,若是我再晚来一时半刻,郡主恐危矣。”说着,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来几张明黄色的纸符,低低念了一会儿,手一扬,那几张符便燃了起来,不过转眼的功夫化成灰一点点掉落在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狼子 床上李言蹊的情况略略有了些好转的迹象,琉月出来将情况告诉了安亲王,安亲王一听,知道这次找对了方向,急忙道,“国师可有化解之法?” 国师愣了愣却是摇头,“这邪祟来得奇怪,如不能找寻到源头,我也无可奈何。”见安亲王一副失望的神色,又道:“不过,以我之能,先做场法事将邪祟暂时镇压,可保郡主三天无恙,若三天之内能将那作祟的邪物找出,自然可破解,郡主立时能醒。” “国师可否指点一二,那邪物应该往何处去寻?” “要人性命的阴邪之物自然该在阴邪之处寻找,王爷只管派人将王府里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都翻找一遍,定有所获。”所谓阴邪之处,指的就是地下了。安亲王点了点头,立即叫来管家,让他带人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东西找出来。 管家领了命出去,原本陷入沉寂的王府立即喧嚣一片,人声鼎沸。安亲王也顾不得这样会引起多少恐慌与不满,又引着国师到外厅,嘱咐人马上在园子里搭台准备法事。 至寅时初刻,法事告一段落,屋子里李言蹊的情况果然又平稳了许多,脉搏较先前更为整齐有力,只是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二房府里,因为王府这边人声鼎沸,二夫人与李听心被吵醒再也睡不着,两人便聚在一处说话,因李言蹊的病情,二老爷这两日便留在王府那边照看老王爷和王府事物,将二夫人和一并子女冷落,因此两人越想越气,不由得低声咒骂,恨不得李言蹊就此死了才干净。 又听说李言蹊突然病倒乃是有邪物作祟,便动起了些心思,想着他们是否也可以借鉴借鉴这样的方法,若是有用自然大吉别人掘地三尺也掘不到他们这边来;若是无用,再另想办法就好。想到这里,就有些跃跃欲试,却又不晓得应该怎样做。 “母亲,如今已知长姐她乃是中了邪,若是被他们找到那使她中邪的脏东西销毁,长姐醒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李听心宽大衣袖下的手默默攥紧,长长的指甲将手心戳得深疼,似乎只有这样尖利的疼痛才能给与她足够的勇气把后面的话说完,她压低了声音,眼中带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狠绝,“这几天那边府上忙乱,祖父与大伯父亲他们都将所有心思放心寻找邪物之上,长姐院子里的丫环们也是昼夜不歇的照看,这个时候”她停了一停,深吸一口气,咬牙继续道:“这个时候,最是疲惫,容易大意,不如我们” 李听心乃是二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又从小由二夫人带大,言传身教,她是什么人,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主意,二夫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惊讶于李听心竟这么大胆的同时,也有些动心,此时屋子里就她二人,她仍免不了心虚的朝四周看了看,同样小声道:“你的意思是?” 李听心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这才一字一顿缓缓道:“她这几日躺着,人事不省,为了吊命,汤药总是少不了的。只要咱们想办法,在她的汤药饮食之中加一些让她从此醒不过来的药,岂不是一劳永逸” 二夫人垂眸想了片刻,有些迟疑,“若是被发现” “母亲,您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就算被人发现她的汤药被动了手脚,人多手杂的如何能查到咱们身上。再说了,李言蹊她人已经躺在床上几天了,她不醒,只能说是那些御医无能,国师无用,谁又会想到咱们在汤药上做了文章?”李听心一把拽住二夫人的手,默默用力,似乎要在二夫人手上攥出印记来,“这么一个大好的时机,若是浪费了,恐怕以后就都没有机会了。母亲!只要李言蹊从此一睡不醒,大伯就没了亲生子女在身边,那李谨言不过是个旁支的公子,如何能与三哥和我们相比?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给他安一个偷盗之类的罪名,让大伯父对他寒心,将他赶出王府。再由您和父亲说说,外人总比不了自己人,让大伯父将三哥过继只要大伯父寿终,这王府,不就是咱们的了吗?” 二夫人虽知道李听心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却没想到,她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听得她自己都有些心惊,低声喝道:“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出来,若是让你大伯或祖父知道了,你可知道后果,还不快快住口!” 李听心不以为意,“这些年,母亲您总是被韩侧妃打压,女儿也是时时被李婉心欺辱,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只要李言蹊从此不醒,只要李谨言被赶出王府,大伯过继三哥,这王府迟早就是我们说了算。而大伯父,日夜忧思国事,若是哪一日累倒了,再也起不来,那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你你你”二夫人被李听心这样的话吓得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来,“你什么时候存了这样的心思,我竟然不知道。” 李听心莞尔一笑,“今天刚存的,母亲自然是不知道的。” 二夫人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对于李听心的想法也接受了,并且心存向往之。 两人一合计,具体要怎样施行,还需得了解了解情况,在自己屋子里是了解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的,干脆换了衣服就从角门往王府这边察探,一来想看一看李言蹊是否真如传言所说乃是油尽灯枯之貌,二来也想等着看一看挖出来的会是个什么东西,到时候再依葫芦画瓢,悄悄的送走安亲王。 二人沿着走廊一路走到梨香院门口,却被几个侍卫拦在外面,怎么都不肯放她们两个进去,二夫人好说歹说将话都说尽了,侍卫仍旧尽职尽责的拦着她们。两人只好与侍卫们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瞪了有一会儿功夫,最后败下阵来,二夫人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指着几个侍卫恨道:“你们,都给我记着,有你们好果子吃的时候呢!”说完,一拂衣袖,拉着李听心转身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破邪 第二日一早,出门寻算命卜卦先生的人也带回来一个在民间颇有盛名的“黄半仙儿”,说法与国师如出一辙,安亲王就更加相信国师所言,又从上阳军紧急抽调三百士兵参与进掘地大军,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将东西找出来。 “黄半仙儿”掐指一算,又为安亲王指了一条明路,这条明路将搜索的范围减少了至少一半。 如李听心所料,李言蹊虽是中邪,吃药并不能使她好转,但用以续命的汤药总是不能少的,一碗一碗端进去,再空着端出来,好歹让李言蹊的面色看起来不是那么惨绝人寰。 每一晚送到李言蹊嘴边的药,都要经过几位御医分别查验确认无误,这一点,倒是与李听心所料想的不同。但她毕竟没机会进屋子看一看李言蹊,因此并不晓得,也因此,接连两天送进来的被她买通下人动了手脚的药,都被御医们查验了出来,并且悄悄的告知了周靖,让周靖定夺。 “这些药,若是郡主饮了,会如何?”周靖皱眉看着御医手里端着的药碗,眼中满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御医如实相告,周靖连连冷笑,“本以为只有宫里才这么多的尔虞我诈,原来王府里也不遑多让。”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半点生机模样的李言蹊,低叹了一声,“蹊儿,咱们真是同病相怜。” 御医并不敢接话,躬着身子垂着头,只当自己不存在。不论是皇宫秘幸还是王府龃龉,他都不想知道,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他自己的日子。 周靖沉吟片刻,这里毕竟是王府,按理出了这样的事,理应告知老王爷与安亲王,由他们定夺,但如此一来,两位王爷追究起来的话,只怕更会打草惊蛇。况且,眼前最重要的是,全身心的找寻那邪物缩所在,让李言蹊尽快醒过来才最重要。 汤药被人动了手脚此事,不如等她醒来之后,让她自己定夺,“此事不许告知两位王爷,扰他们烦心。至于郡主的汤药,”周靖疲惫的看向御医,“不如就由几位亲自照看好了,如此一来,也免得旁人有动手脚的机会。”他站起来,朝几名御医拱手做礼,“有劳几位大人,待郡主醒来康复,本宫定会亲自到府上道谢。” 几人忙乎不敢,照料李言蹊更是尽心。 李言蹊汤药被动了手脚的这两天,几百王府的侍卫加上三百上阳军将半个王府都翻了一遍,随处可见一脸肃穆扬着铁锹卖力翻找的人,以及神情忐忑战战兢兢的各院的主人与仆从。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大靖几乎无人不知,一些人感叹安亲王爱女心切,一些人却觉得他演得太过,众说风云,却也不可改变王府中的形势。 终于,在这一天的傍晚,两个上阳军士兵神情难得大喜的捧着个黑布盖着的东西呈到了安亲王面前,安亲王急忙将国师与黄半仙儿请来,二人掐指一算,异口同声道邪祟就是黑布下的东西了。 安亲王大喜,令下人立即准备,好让国师和黄半仙儿开坛做法破除邪祟,又问找到东西的士兵:“这脏东西,在哪里找到的?”半跪在地的士兵扭头往外看了看,实话实说道:“禀王爷,属下不知。”又指了指,道:“在那边走廊边上那个院子里,种有很多木槿,在院子角落的一从菊花下边挖出来的。”又用双手比了比深度,陈恳道:“大约埋了有两尺来深。”将黑布揭开,露出来一个身着绿色丝绸衣衫的人偶,雕得栩栩如生,面部神色十分平静,如同睡着一般,乍一眼看去,和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李言蹊倒有七八分相像,或者说,与故去的王妃十足的相像。人偶前边贴着白色的稠布,上面写着李言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翻过来,背后还贴着一张暗黄色的符纸,上面暗红色的符画已有些褪色,似乎是用血写成。整个人偶因埋在地下而显得脏污不堪,且像是埋在地下已有了一段时间,衣服与雕刻人偶的木材都已经开始有些腐朽。 法事已经准备就绪,张管事按国师的要求前来取那人偶,安亲王交给他后问道:“王府里,临靠走廊的院子,哪一个是种了许多木槿的?”张管事迟疑了片刻,小心的打量安亲王,却在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来,沉思片刻,道:“回王爷,王府不少院子都种有一两棵木槿,只闻声阁种的尤其多,又临近走廊。” “好,很好。”安亲王怒极反笑,“她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真以为有那人为她撑腰本王就真的不敢办她不成。”张管事在王府待的时间也不短了,登时就晓得安亲王说的“她”与“那位”是谁,但这些事哪是他能置喙的,恭恭敬敬捧着人偶告退出去,将东西交给了国师。 这边,安亲王招管家带了三十侍卫亲自去闻声阁将韩侧妃请来对峙,又让柳管事分别去各院将王府的几位公子小姐一并叫来,再让林管事去二房府上请二夫人与李听心李旭李致李寸心等人,誓要在今日当着府上众人的面严办此事,给众人一个震慑。 亥时三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日乃是上旬,多云,满天乌云密布雾沉沉的一片素黑,见不到一颗星子,连月亮都不知道在哪儿。“呼啦啦”一阵风吹过,搅得梨香院里竹林漱漱沙沙的响个不停,给这原本就十分沉重的气氛平添了几许肃穆之感。 韩侧妃是被几个侍卫押来的,几人将她押至梨香院时,安亲王已着人在院子里那十几棵雪梨之间偌大的空地上摆了几十根椅子,他与老王爷已坐下,此时见韩侧妃被押着也没有表达出不满,抬了抬手让侍卫们放开韩侧妃侯在一边。 韩侧妃脸上还带着几分朦胧睡意,却还是礼仪周全的给两人行了礼,安亲王与老王爷却并不开口让她起来,只冷着眼不住的打量着她,而她,低垂的目光却似乎越过院墙看向最里边李言蹊的屋子,目光里夹杂着一些不屑与愤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罪魁 “妾身见过父王与王爷,王爷这深更半夜的传妾身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韩侧妃见二人迟迟不开口让她起来,只管打量她,登时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她近来因为李婉心的事没少费神,又兼自己手里那几个卖命的都莫名其妙消失,她很是伤了些根本,因此这十几天的的确确不曾背地里做过什么小动作。 按理,是不会惹上麻烦的。 而此时被传唤至此,或者说被强行押解至此,显然事情并不简单,而她已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能让两位王爷如此大动干戈的,现如今也不过就只有一个李言蹊。她低垂的眼眸里划过阴狠而疯狂光芒,那小贱人命也忒大,竟还能挨到他们找到解决的办法。 安亲王没开口,老王爷看了一眼此时还空荡荡的空地,指了指地面,“人还没到齐,你先跪着,等人来齐了,本王再仔细审你!”又扭头吩咐身后一个身着甲胄的五十来岁的副将,“去请京兆尹。” 副将依言去了,老王爷又道:“去叫顾嬷嬷来,让她听一听。等蹊儿醒了好讲给她听,也好让她晓得人心难测,处处危机。”自有人前去请顾嬷嬷,而王府的众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他们已经听到了消息,知道从韩侧妃的闻声阁里挖出了不干净的东西,正是那东西害得李言蹊差点进了鬼门关。 众人一一给老王爷和安亲王行礼后找到各自的位置坐下,李听心坐在二老爷和二夫人身后,她旁边乃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李旭。她用手肘悄悄捅了捅李旭的腰,朝韩侧妃努了努嘴,嘴角挑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来,在这漆黑的夜色下,凭空生出一种诡异之感来。李旭朝着韩侧妃看了看,点了点头,并不如李听心那般得意非常。 子时初刻,副将带着京兆尹匆匆而来。如今的京兆尹乃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长得斯斯文文的,身着墨绿色衣衫,头发略有些凌乱,面上神色十分迷蒙,显然还未曾清醒的样子。 他是被副将活生生从被窝里拎起来的,被窝里还有他新娶的三姨太。但他能怎样,只能忍着,谁教安亲王府里半夜有案子呢,老王爷让他来审案是看得起他,他又怎么能不识时务。 “下官见过两位王爷,王爷万安。”京兆尹揉了揉眼睛,见两位王爷都端坐着等他,登时受宠若惊急忙行礼。 老王爷点了点头让他起来,又指了指左手侧一张长桌,道:“本王府里出了些事,因涉案之人有品阶在身,是以今日请京兆尹大人来做个见证。”至于这位京兆尹大人何名何姓,他年纪大了实在懒得去记。 京兆尹急忙答不敢,与王府其他人点头致意后走至长桌后面坐下,低头一看,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桌边还立了个如花似玉的大丫环在一下一下很有规律的磨墨,他脑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明白过来,老王爷哪里是叫他来做个见证!分明是缺个人唤他来记个笔录而已。 内院里法事还没完毕,这边黄半仙儿也在安亲王下首的地方谋了一个座位,他闭目养神,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韩氏,你可知罪?”老王爷见人已经都齐了,登时喝问道。 韩侧妃抬头无畏的与老王爷对视,声音虽然不够大却也足够所有人听到,“妾身不晓得妾身犯了何罪,请父王指教,若是莫须有的罪名,就算父王您权倾天下妾身也不会认的。”一个权倾天下却是在暗指老王爷以势压人冤枉她。 “韩侧妃,你可知何为权倾天下,权倾天下乃是陛下,你如此胡言乱语可知这话将父王陷于何地?错了就是错了,你好好的给父王认个错,都是一家人,父王总不会过分为难你。”二夫人最是不喜韩侧妃,如今她落难二夫人自然是要落井下石,又想以此讨老王爷开心,急忙一副为老王爷着想的模样指责韩侧妃。 老王爷虽不喜韩侧妃,却也不屑二夫人的做派,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指了指身后三进的屋舍,“你虽在禁足,但府里近几日发生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也在你院子里挖出了东西,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韩侧妃冷笑一声,“父王这话问得好生奇怪,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一介被禁足的妇人如何知晓,这话,父王应该去问一问杨侧妃,毕竟如今乃是杨侧妃掌家。”又道:“父王说妾身院子里挖出了东西,一则妾身并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二则,从妾身院子里挖出东西就一定是妾身埋下的不成?” “狡辩!”老王爷一掌拍在桌上,将上边两个茶杯震得晃了几晃,晃出来几滴茶水,“蹊儿此时生死一线,就是你院子里埋着的那东西作祟,你还不承认?” 韩侧妃呵呵笑了两声,挺直了身子,“父王想必知道,妾身掌家数年,得罪了王府不少人,难保不是哪个忌恨妾身又嫉妒郡主的小人,想出来这么个一石二鸟的法子,把东西埋在妾身的闻声阁内,既害了郡主又将脏水泼到妾身身上,她好干干净净的脱身。”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二夫人。 二夫人急忙警惕的缩了缩身子,“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从来没去过你的闻声阁!” 韩侧妃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弟妹,我何曾说过你去了我闻声阁了?幸而父王英明,否则定然会以为你不打自招了呢。” “我没有。”二夫人被韩侧妃一句话说得心惊肉跳,急忙站起来走至老王爷面前,跪下,“父王明鉴,儿媳绝没有!”见老王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更是忐忑,急忙指天为誓道:“儿媳发誓,儿媳绝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害郡主的事,如有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善终!”天空突然划过一道亮光,紧接着自天边传出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百日 二夫人的脸登时变得惨白,想起来那些送进李言蹊屋子里的汤药,连连磕头,声音带了些惊惧,“父王!这只是巧合,一定是巧合!儿媳绝没有,您一定要相信儿媳!” 老王爷瞥了她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二老爷身上,“唯文,拉她回去坐下,一个雷吓成这样成什么体统。”老王爷倒并没有将突如其来的雷电与二夫人发的誓联系在一起,并非他不信神佛,而是他觉得二夫人这个人,最是贪慕虚荣心里又没有什么城府,而她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是不足以让那些神明关注并且降下警示的。 韩侧妃却突然笑了起来,“这雷电已向父王指明方向,父王却选择视而不见,妾身无言以对。”一番话,实实在在将矛头指向二夫人。 “若什么时候在老二府上挖出了东西,本王自会审她。”老王爷不想与她多废话,“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老实交代,本王尚可留你一命,你若是还想狡辩,等本王查明一切,必让你死无全尸!”见韩侧妃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哼声道:“连你生的那个东西也一并送下去给你陪葬!” 韩侧妃身子抖了一抖,被老王爷很敏锐的发现了,“你是何时埋下的那脏东西,为何要害蹊儿,因为她回来后李婉心就被逐出了府,所以才怀恨在心要置她于死地?” “不对。”安亲王立即摇了摇头,对老王爷道:“父亲,那人偶儿子看过,断不是近些时日才埋下的,看木材与上面衣衫的腐朽程度,大约已埋下几月时间。” 二老爷皱了皱眉,接话道:“几个月前,蹊儿不是还不曾回来么?” 张管事在这个时候推开垂花门走了出来,手里依旧端着个托盘,上面正是那人偶,恭恭敬敬递到老王爷面前,道:“禀王爷,国师说此物邪祟已除,不出一时三刻郡主就能醒来。国师说此乃重要证物,让老奴将此物呈上。” 老王爷安亲王二老爷几人神色一喜,老王爷急忙问,“蹊儿可醒了?”张管事摇了摇头,“尚未,国师说郡主虽已无性命之忧,但毕竟伤了些元气,因此会过些时候才能醒过来。”又道:“国师引雷除邪祟,此时十分疲惫,老奴已做主让人送国师回客房休息,国师说有任何疑问可询黄先生,说黄先生与他一样皆知晓此物缘由。” 众人不由得唏嘘一番,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雷电竟是国师引下,真是了不起。又感叹,如此一来便将二夫人的嫌疑洗去,她真是好运气。 老王爷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了黄半仙儿身上,“黄先生可与本王说说,这东西,是如何害我蹊儿的。” 黄半仙儿急忙起身作了个揖,朝张管事招了招手,等他走至身前,伸手拿起那木偶,指着木偶身后那暗黄色的符纸道:“两位王爷,各位夫人公子小姐请看,这张符,乃是我等降妖除魔之人所言”百日索命符“,只要将要害之人性命与生辰八字写在纸上,一同钉在人偶上,深埋于地下吸足百日地底阴邪之气,百日时间一到,被诅咒之人白眼一翻便会晕死过去,之后会全身僵硬,不断的抽搐,直到力竭而亡。”将人偶依旧放回张管事手里的托盘里,“一般来说,中此符之人活不过三日,只因王府有高人及时阻止郡主抽搐,又想到此乃阴邪作祟找到国师与老朽,这才为找到这东西并且破除邪祟赢得了时间,否则”他摇了摇头,继而笑道:“这东西,老朽也只是年轻时听师父讲过,却不知竟然真的存世。” “百日”安亲王只是反复嚼着这两个字,突然抓过桌上的茶杯就向韩侧妃砸了过去,正正的摔在她身上再掉落在地,摔成两半,茶水与茶叶全洒在她身上。 众人皆被安亲王这毫无预兆的一摔吓傻了眼,李素心甚至悄悄往三夫人身后缩了缩身子,显然有些怕此时一脸怒容全身似乎都泛着火气的安亲王。 “蹊儿晕倒,往前推百日,正是本王收到蹊儿书信说正在回程途中之日,那一日”安亲王冷冷的看着韩侧妃,“那一日,你正好在旁边,本王一时高兴,将那书信与你看了!谁知你这恶妇竟然在那时就对蹊儿下了杀心!” 韩侧妃慢条斯理的将衣服上的水渍与茶叶拂去,嘴角上扬,讽刺的笑了笑,“王爷,那日在屋里伺候的小厮丫环众多,他们都听到了妾身与王爷的对话,晓得郡主要回来,怎么不是他们要害郡主?那日王爷高兴之余,将郡主要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二老爷,怎么不是二老爷或者二夫人要害郡主?”她冷笑一声,“王爷,就因为妾身那日正好在您身边,妾身就成了要害郡主之人,如此审案,真是让妾身叹为观止!” “你且别急!”安亲王冲张管事招了招手,张管事又殷勤的托着托盘走到安亲王面前,双手将托盘呈上,安亲王取过人偶又朝着韩侧妃的脸直直的砸了过去,“本王自然不会无端冤枉于你,你且看看,这东西身上穿的那丝绸,可眼熟?” 韩侧妃眼神一闪 ,已知不妙,低头去看那人偶,她身上所穿的那绿色丝绸她急忙伏到在地,将额头贴于地面,“王爷,定是有人特意用这软烟罗给人偶做衣要陷害于妾身,妾身如果要害郡主,怎么可能用自己的东西,这样岂不是太明显了。” “这软烟罗,本是西夷进贡之物,总共不过五匹,仅有一匹为这玉绿色,陛下隆恩赐给本王,最后整匹都落入了你手里。”说到此处,看了二夫人一眼,正要继续说,二夫人却突然站起来道:“大哥说的极是,我记得,当初我见了这软烟罗也很是喜欢,曾央了韩侧妃让她分一两丈给我,我也好给听心做身衣裳,韩侧妃一尺都没舍得给。后来还当着我与听心的面,让人找了个长长的红木雕花的匣子,将这软烟罗锁了进去,钥匙都是自己贴身保管的。”她看向韩侧妃,质问道:“韩侧妃,钥匙可还在你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百口 二夫人向来和韩侧妃不和,李言蹊之事牵扯到她,二夫人哪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又想着若是能一箭双雕,同时除了韩侧妃和李言蹊才是最好,见韩侧妃没理她,她也不在意,又对安亲王道:“大哥可着人将闻声阁搜一遍,一定能找到装软烟罗的那个红木长匣子,只要看一看那匣子的锁是否完好无损就晓得韩侧妃是不是真的冤枉。” 安亲王迟疑片刻,最终点头同意,派了十几个心腹之人前去搜查。 韩侧妃此时才真的开始慌乱起来,急忙膝行至安亲王面前,抓着他的裤腿,哀哀泣泣道:“王爷,您真的派人搜查妾身的屋子,竟一点也不念及我们多年夫妻情分么?王爷,妾身没有做过您却不相信妾身,等一切真相大白之时,您要妾身如何自处?” “夫妻情分?”老王爷哈哈大笑起来,扭头对安亲王道:“秉文,你何时立她做了王妃扶她做了正妻,本王怎么不知道?”又目光冰冷的看着韩侧妃,“不过小小一介知县之女,有几分运气蒙陛下将你送给秉文,沾着王府的运势让你当了个侧妃,你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成?侧妃,多了一个侧字你便永远都是妾室,与”妻“字沾不上半点关系!这一点,你且记好了!” 韩侧妃此时一颗心满门心思都在担心那些搜查的人,深怕他们翻出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那她才真的脱不了干系。因此对于老王爷的话,此时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哪还敢像刚才那样分辨,“是,妾身记住了。” 老王爷这一番话的功夫,那十几个人已经走远了,韩侧妃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小,整个人慢慢委顿下去,半坐半跪在地上,竟是没了最初的气势。 过了约摸三刻钟的时间,那十几人果然带着个长长的红木匣子回来了,另有一个人手里也拿了一个花梨木的小盒子,方方正正的一个捧在手里。 却是三人半跪在最前边回话,一人将长匣子呈上,道:“回王爷,属下等人将闻声阁都找了一遍,只有这个盒子,应该就是二夫人说的那个。属下已仔细检查过,上面的锁完好无损,只有相配的钥匙可以打开。”老王爷指了指顾嬷嬷,道:“你去搜一搜她身上,将钥匙找出来把锁打开。” 顾嬷嬷答应着,吆喝了两个婆子将韩侧妃牢牢挟制住,在她身上摸了一会儿摸出来一串钥匙。一把一把的试,果然有一把将那红木匣子打开,入眼乃是一片碧玉一般清新亮眼的绿色,正是那一匹软烟罗。顾嬷嬷将那匹软烟罗拿起检查了一遍,指着缺了的一个角对老王爷道:“王爷,缺了的这些,正好够做一身人偶的衣衫。” “我没有!”韩侧妃急得几乎失了理智,也再顾不得那许多她从来宣之于口的所谓礼仪,突然一个饿虎扑食扑到了顾嬷嬷身上,将顾嬷嬷撞得后退了一步,顾嬷嬷好不容易站稳了,韩侧妃已拉着她的头发撕扯起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老东西为何要害我!我没有诅咒郡主,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我不服!我不服!”一边拉扯顾嬷嬷的头发,一边向安亲王看了过去,哭嚎道:“王爷,王爷您要为我做主啊,我没有诅咒郡主” 安亲王冷眼看着她,指着长匣子与软烟罗,“这个,你怎么解释?”人偶在她院子里挖出来,衣服是软烟罗,软烟罗在红木匣子里锁着并且缺了一个角;钥匙她贴身收着不曾离身,锁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她就是长了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这边,二夫人却又耐不住性子,将那人偶捡了起来,继续煽风点火道:“这上面的字”说着,走到安亲王面前把人偶递给他看,“大哥你看看,是不是韩侧妃的笔迹?”安亲王皱眉看了看,点了点头,失望的看着韩侧妃,“你也不用解释了,等本王明日空闲了,便亲自将你交给大理寺!”大理寺寺卿虽官位不高,却最是正直嫉恶如仇,平生最恨巫蛊之术,普通人落在他手里,不死都得脱层皮;而韩侧妃,顶着咒杀郡主的罪名,入了大理寺,也只有死路一条,还死得不是那么干脆利落。 “王爷”韩侧妃似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也不再厮打顾嬷嬷,况且也厮打不过,“王爷,妾身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趁我不注意,悄悄剪了一块软烟罗藏起来,又模仿了我的字迹妾身,妾身是冤枉的。”见安亲王不为所动,又急忙道:“妾身乃是陛下赐给王爷的,王爷不经陛下同意将妾身送去大理寺,是对陛下的大不敬。陛下一定会生气的,王爷,您莫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得罪了陛下啊王爷。” “小事?”老王爷冷笑连连,“咒杀当朝郡主在你这恶妇口中竟是小事?你也切莫拿那小子来压本王,就算他老子还活着也吓不住本王,更何况是那小子!” 韩侧妃无话可说,她最后的筹码在老王爷眼里一文不值,她还能说什么。只求嘉宁帝看在她为他做了不少事的份上,在这件事上帮一帮她,她还不能垮,李婉心还等着她救她回来。 “你呢,还有什么事?”老王爷指了指另一个空手半跪在地的侍卫。 那侍卫身上一身酒气,却并不让人觉得恶心难闻,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酒香从他身上慢慢泛出,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他指了指自己衣服的衣摆与裤脚,上面有一滩水渍,“回王爷的话,属下奉命搜查闻声阁之时,在库房里不小心砸碎了一坛酒。属下闻着这酒香气逼人,不似凡品。属下犯了大错,特来请罪。” 老王爷嗯了一声,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周靖的声音道:“这酒香,本宫可熟悉得很呢。你很好,一不小心砸碎了一坛景城云家的梨花醉,若真要论罪,上百个你论斤卖了也赔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梨花 那侍卫一听周靖这话,登时吓得连连磕头,梨花醉的大名他可是听说过,据说那是一两十金都不一定买的到的佳酿,云家每年上供的也不过十坛,而他一不小心就砸碎了一坛,这运气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众人见周靖出来,急忙起身行礼,老王爷另人为他加了个座位,这才问道:“你既已出来,蹊儿想必已经醒了?” 二夫人与李听心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满眼的失望之中又带了星星点点的期待。周靖出来,那李言蹊就已无事,算来又是一场功亏一篑,但心里总存了些侥幸。 周靖点了点头,虽然一脸的疲态,眼睛四周一片青黑,但看得出来心情挺好,“蹊儿她刚醒来,觉得神清气爽,说沐浴更衣后就来给两位王爷请安。” 二夫人和李听心暗暗的咬牙,却也不敢将失望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好强装出一副欣慰的模样,好在众人将心思都放在李言蹊已醒一事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二人的不妥之处。 老王爷听周靖说完连忙摆手,不同意道:“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这才醒,不好好将养着,来和我们请什么安。”扭头对一直侯在一边的琉月道:“你快进去,让你家郡主不用出来,等这里事情了结,我和她爹爹再去看她。”李言蹊醒过来,老王爷竟能忍住不在第一时间赶过去,可见对韩侧妃使用巫蛊之术诅咒她的事情很上心。 “什么梨花醉?”韩侧妃终于找回了点神智,急忙问周靖,“殿下切莫胡言乱语,妾身闻声阁里怎么会有梨花醉!” 周靖悠悠然在安亲王身边的座椅上坐下,接过小丫环递过来的茶呡了一口,这才居高临下的看着韩侧妃,似笑非笑,“本宫虽不通酿酒,但素来爱酒,梨花醉的酒香,本宫还没糊涂到闻不出来。”停了一停,扭头对安亲王道:“王叔,景城云家也真是孤傲,本宫路过云家上门求酒,竟吃了闭门羹,想不到今日却有幸在王府韩侧妃这里一闻,果然王府的名声比之我这碌碌无为的皇子要响亮得多。” 韩侧妃心虚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安亲王的脸色愈加深沉,刚要说话,又听周靖道:“前些天狩猎之时,曾听蹊儿说云老家主送了她五坛梨花醉,可惜回程途中遭遇杀手,那五坛梨花醉被一并抢走。我还以为是我没这个口福,却没想到乃是郡主藏私,舍不得将酒与我把酒送给了韩侧妃就罢了,竟还编出这么个被刺杀的假话来诓我。” 周靖话一说完,老王爷抄起桌上的茶杯也向韩侧妃砸了过去,“你这恶妇,竟然还做下了这等事!”老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初李言蹊来信说为他和安亲王求了几坛梨花醉,只可惜路遇袭击梨花醉皆被抢走,刚才周靖说侍卫打翻的酒乃是梨花醉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再听周靖说起梨花醉及李言蹊被袭梨花醉被劫才蓦然反应过来,那袭击李言蹊马车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狼狈不堪又装得楚楚可怜的妒妇。 “父王明鉴,父王就是给妾身十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刺杀郡主啊。”韩侧妃没想到今日之事竟然牵扯出当初的事,不由得心下发慌,急忙辩解道:“一则,妾身打理王府庶务矜矜业业,从来不曾离开王府外出,妾身如何让人刺杀郡主?二则,二殿下仅因一缕酒香就断定那是梨花醉,将郡主被袭击的脏水推到我身上,难以让人信服。三则”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郡主说她求了梨花醉,可谁都没见到真伪就被抢了,又如何能肯定郡主是真的求到了梨花醉?殿下刚才也说了,连您亲自前去都没得到。”她绞尽脑汁的想着一切能逃脱罪责的理由,“还有,就算那真的是梨花醉,又如何断定那就是郡主被劫的梨花醉,而不是妾身自己求来的呢?”她急于推脱,就没注意到自己说的话其实自相矛盾。 周靖眯了眯眼睛,“是不是梨花醉,本宫一人说了当然不算,长安城里饮过此酒的自然不只本宫一人,可将这些人请来分别让他们品尝,是与不是自有定论。至于郡主和韩侧妃你是否求到梨花醉,着人去云家打听一下就知。最后,你闻声阁里的梨花醉是不是郡主丢失的梨花醉,想必韩侧妃也是清楚的,毕竟那梨花醉和平常的梨花醉又有些不同,不知韩侧妃可清楚这点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 韩侧妃张了张嘴发现她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去。将她库房里剩余的所有酒都搬来,本王今日心情大好,便将这档子事全部审问清楚。”几个侍卫正要离去,老王爷又道:“且慢。”几人停下,不解的看着老王爷,老王爷又指了指先前一并跪在地上手里托着个花梨木小盒子的那个侍卫,“你呢,手里拿的又是什么?” “禀王爷,这是个空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属下搜查时见这个盒子做工精致价值不菲,可里面却什么东西都没装,因此觉得奇怪,是以将此物呈上请王爷定夺。”那侍卫将盒子往前送了送。 安亲王又皱了皱眉,看向那个盒子,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 亮光,指着盒子问韩侧妃,“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哪儿去了?” 韩侧妃扭头看了看那盒子,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后摇了摇头,“回王爷,妾身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安亲王冷笑一声,“你的东西你记不得了,是要本王亲自帮你想想不成?” 韩侧妃摇头急忙道:“妾身不敢。” “不敢?”安亲王失望至极,此时连目光都不屑于落在她身上,只看着侍卫手里的盒子,冷声道:“本王竟不知,你为了置蹊儿于死地,竟绞尽脑汁算计到了这个地步!”对二老爷招了招手,道:“唯文你现在立即入宫求见陛下,就说秋猎那日刺杀殿下与郡主的幕后黑手已经找到,请陛下做主亲自审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连环 二老爷一脸茫然的看着安亲王,这个时辰特意进宫打搅嘉宁帝休息,若非极其重大且证据确凿,简直是在自掘坟墓嘛,“大哥,这此时已至丑时,陛下想来早已安寝,不如等到明日再上禀不迟。” “无妨。”安亲王道:“你拿着我的令牌进宫,守卫不会拦你。陛下想必也想早些知道是谁刺杀二殿下,不会降罪。若真降罪,一切还有我和父王呢。”说着,取下腰间一块令牌递给二老爷,“你快去快回。” 二老爷无法,只好接过,又匆匆回府换了身衣服骑上快马往皇宫而去。 其余人都还是一头雾水,周靖却有些明白过来,探头小声问安亲王,“王叔,莫非悬崖底下那玲珑翡翠玉镯找到主人了?”安亲王沉痛的点了点头,向韩侧妃看了一眼,周靖马上就明白过来,恐怕那空盒子里,原本装的就是那玉镯了。 只是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原本只是发落韩侧妃咒杀李言蹊一事,没想到竟牵扯出这么多别的事来,且桩桩件件不是寻常小事,每一件摊开来都足够让她死几回的了。 得了安亲王的肯定,周靖就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这样的大事李言蹊竟然没有在场,真是有些浪费这样的巧合。 虽然他此时无比确定,这些巧合背后定然有谁在推波助澜,而这个人还很有可能就是刚醒了的李言蹊。他不晓得的只是,李言蹊在这一系列的事件里,扮演了怎样一种角色。 一边想着,一边就要起身,对安亲王道:“这样的大事,蹊儿乃是当事人,还是在这里当场对质为好,我这就去叫她来。” “殿下且慢。”安亲王急忙道:“蹊儿既在沐浴更衣,殿下自然不宜再进去,让个丫环去就好。”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周靖自然没考虑那么多,李言蹊躺在床上生死一线这几日他一直都守在边上,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留神从此世间就没有了李狐狸,哪里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话。而此时,被安亲王隐晦的指出,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毕竟李狐狸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他怎么着也得为她想想。虽然打心眼里觉得,就是要让众人都晓得他和李狐狸曾共处一室好多日才好,这样李狐狸别无选择只有嫁给他。但他尚存的一点良知将这想法给压了下去,点了点头,对安亲王不好意思道:“一时不察,妄言了。”重新坐回座位,对身边一个小丫环道:“去问问你琉芷姐姐,郡主可沐浴更衣好了,若是好了,早些过来。” 小丫环受宠若惊的答应了,一蹦一跳的跑开,刚跑了没两步,发现所有人似乎都在看着她,急忙咬了咬牙停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往里走。 安亲王和老王爷在低声交流着什么,周靖自顾自的喝着茶,二夫人几乎神采飞扬的四处打量,其余公子小姐们则坐得端端正正的在打呵欠。 一直要出发而没有出发的那几个侍卫,迟疑了许久,终于有一人上前一步请示道:“请王爷示下,属下们还去不去闻声阁?” 老王爷皱眉看了韩侧妃一眼,见她正张煌四顾,显得焦急又心虚,心里就认定了闻声阁里还有别的见不得人的东西,遂扬手道:“去,多带些人去,将闻声阁给本王里里外外查找一遍,一处也别放过,但凡有可疑的东西,通通呈上来。”又强调道:“既然在院子里挖出了脏东西,保不齐什么地方还有,让人将闻声阁所有地全挖一遍。” 侍卫领命去了。 几人又小声的说了些话,没一个人搭理韩侧妃,却有顾嬷嬷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全程紧紧盯着韩侧妃,生怕她乘人不备做些什么小动作。韩侧妃急得不行,但还勉强能维持住镇定跪在安亲王面前,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脱身之法,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嘉宁帝身上,希望嘉宁帝将此事拖后再审,那她便还有翻盘的机会。 李言蹊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的那些弟弟妹妹们接连不断的打着呵欠,唯有老王爷、安亲王、杨侧妃、二夫人、三夫人几个年长些的再加上一个几乎是铁打的周靖还能维持精神。 她整了整仪容,才缓步走过去给几位长辈行礼,老王爷急忙让顾嬷嬷扶,满眼满脸又是欣喜又是心疼,“你才刚醒,原本不应该让你出来的,但今日之事干系重大,爷爷想着你也该晓得事情的始末。”冲李言蹊伸出了手,“来,坐爷爷旁边来。”有伶俐的丫环急忙在老王爷身侧另置了一张木椅,由琉芷琉月扶着李言蹊坐下。 安亲王偏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只觉得她比刚回来时又清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衣衫此时穿在身上竟然显得空荡了不少,不由得心疼道:“你几日不曾进食,此时不宜进太过油腻之物。”又对琉月道:“让厨房立即将熬好的药膳粥端来,晾一晾,别太烫。”琉月刚答应要去厨房传话,安亲王又道:“你还是在这儿伺候郡主。”又对身后另一个丫环交待让她去。 李言蹊笑道:“ 蹊儿并不太觉得腹中饥饿,阿爹不用担心。”又看了看韩侧妃,疑惑道:“韩侧妃这是怎么了,刚才听二殿下说我病着的这些时日府里已经闹翻了天?” 此时偶尔可闻及一两声蝉鸣,秋风瑟瑟,跪在地上的韩侧妃被李言蹊看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股凉意自下而上瞬间席卷全身,她只觉得李言蹊的目光看似疑惑,疑惑之中却带着平静与让人惊骇的洞察力,仿佛就是那一眼,她整个人就被李言蹊看透了一般,所有算计所有阴暗皆无处盾形。 她突然间觉得,一直以来,她都太过小看了这个看起来纤纤弱弱的小丫头! “都是些腌臜事,原本不该让你看到的,免得污了你的眼。”安亲王沉吟道:“但你以后毕竟也要掌家,现在见一见后宅之内的手段,以后也好有个防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哥 “王叔说得甚是。”一直没找到说话机会的周靖终于插上话,“蹊儿的确应该多看一看,却不仅仅局限于后宅,江湖朝堂又何尝不是这样。”他以前觉得,他喜欢一个女子,她单纯、善良、柔弱,他必然会将她保护得很好,让她永远也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可他喜欢的女子,聪明、狡黠、强大,有着一双看透一切的慧眼,似乎永远都在保护着别人,让他这个大男人毫无用武之地。 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如最近这些时日一般恨自己的不学无术,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他现在还不能好好的保护她,在他变得足够强大之前,他希望她能够更加睿智,更加强大,更加善于伪装自己。等他终于强大那一日,再轻轻告诉她:好了,一切都有我呢。 “说得不错,今日之事又岂止是后宅之事。”老王爷点了点头,将周靖的神思拉了回来,“待会儿你父皇来,可想好如何面对他了?毕竟他不愿你留在王府。” 周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相较于我没听父皇的话,我想他更关心秋猎那日我被刺杀一事,若非郡主突然倒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了幕后主使。”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不这么认为,总觉得那日之事另有指使。但毕竟只是他的直觉,他也不会说出来。 “如此便好。”老王爷点了点头,见几个侍女已提着几个食盒过来,对李言蹊道:“蹊儿就去后边用吧,等你吃好了,陛下大约也就到了。” 李言蹊也不推辞,答了声是由琉芷二人扶着退到了后边,几个传膳的丫环也随即跟到后边,将食盒里的粥和几样清爽小菜一一端出来摆上桌。清风一吹,送过来阵阵香味,周靖喉结上下一动,默默的吞了吞口水。安亲王眼尖的瞟到了这一幕,又想着周靖这几日日夜不歇的亲自照看李言蹊,茶饭不思,此时恐怕也的确饿得厉害,遂笑道:“蹊儿的饭食清淡了些,殿下若是不弃,便一同用些吧。” 周靖正巴不得一声儿,哪有嫌弃的道理,急忙告了声谢,由两个小丫头领着往后边去,刚走近李言蹊,只听琉芷道:“殿下蹭饭的功夫愈加炉火纯青了嘛。”一边说,一边亲自为周靖舀了一碗粥放在李言蹊旁边的位置上,“殿下快过来坐。”对周靖的态度真是匪夷所思,一面挖苦一面殷勤,真是让周靖无言以对。 对琉芷道了声谢,又盯着李言蹊看了片刻,没察觉她有什么反对的意思,这才在李言蹊身边坐下,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正要往嘴里送,却听李言蹊道:“自己伤都还未大好,就这样日夜不停的守在我身边,你是不要命了么?” 周靖先是愣了一愣,勺子停在嘴边也不知道往里送,半晌,才反应过来李言蹊这句话其实不是指责乃是委婉而变态的在关心他,登时觉得自己在追狐狸这条路上很有前景,急忙放下勺子笑嘻嘻道:“蹊儿你这么说”他往李言蹊那边探了探身子,“难道是在关心我吗?哎呀,真是受宠若惊喜从天降啊!”又保持着偏着半边身子的姿势扭头问琉芷,“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要好好记下来。” “十月初九。”琉芷回答得言简意赅。 “我只是觉得,你要是因此死在我府上,不太好跟陛下交代罢了。殿下你想得真多。”李言蹊慢条斯理的舀了半勺粥缓缓的送进嘴里,目不斜视道。 “嘴硬,一点也没有你们江湖儿女该有的坦荡,关心就是关心,还不肯承认。”周靖撇了撇嘴,重新坐直身子拿起勺子,“不过,你这不坦荡别别扭扭的样子,我也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也没想当着别人的面将“喜欢”二字说出来,因为他晓得,他要是说出来了,依着李言蹊的性子,说不定会默默无言的二话不说将她手上整碗粥都招呼到他脸上,然后让琉芷再给舀一碗旁若无人的继续吃。 果然,就周靖说出来的那几句话,李言蹊的反应已经能证实周靖的猜想,“我若是真如江湖儿女一般坦荡行事果决,殿下这双手,这张嘴,连带着”看了周靖的右肩一眼,垂下眼眸,“早都不知道在地下腐烂成什么样子了。” 周靖自然晓得李言蹊话语里的意思,以她的行事风格,她如果当真十分果决,必然会卸了他的双臂,缝了他的嘴,再将为他吸毒时接触过的那些皮肉剜干净才算完。 幸而,她对他也不是那么狠。 粥熬得十分稠糯,入口带着一些若有似无的药味,果然是安亲王说的药膳,周靖细细的品了一会儿,连连称赞好厨艺,赞完了又对李言蹊道:“待会儿父皇来了,你别说话,一切有我呢,必然让你得偿所愿。” 李言蹊目光不解的看了周靖一眼,垂下眼眸,遮掩住眼中一抹柔和,“殿下,恕我愚钝,一点没听明白。” 周靖笑了一笑,李狐狸就是李狐狸,揣着明白装糊涂都装得这么理直气壮毫不含糊,“没明白也没什么,总之你想的,就是我要做的。”停了停,皱了皱眉,“你 这一口一声殿下叫得忒生分了,再怎么说我们两也是一同经历了生死的,不如你就叫我立青、靖之或者二哥都可以,看你心情随便叫哪一个都好。” “叫你殿下,我心情就挺好。”李言蹊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 周靖噎了噎,闷闷的往嘴里送了一筷子小菜,又听李言蹊缓缓道:“我在想什么,殿下要做什么,现在谁又知道呢。”话音一转,又转到对周靖的称呼上,“立青靖之都很好,二哥却不好,若是认了你当二哥,你那一家子我岂不是一下还得多出来个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外加大姐二姐三姐,听起来我蛮吃亏的,这就罢了吧。” 周靖一笑,被呛到了,咳了好久才稍稍缓过来一些,一手抚着心口一手指着李言蹊,“我不过就让你叫一声二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道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帝至 又忍不住想再逗一逗她,遂笑道:“你虽多了许多哥哥姐姐,但也多了七弟八弟九弟四妹五妹六妹不是么,也不见得你就吃了多大亏。” 李言蹊难得的挑了挑眉,神色郑重道:“怎么不吃亏,多了那几个大三四五六哥加大二三姐,称呼上我吃了亏;多了七八九弟和四五六妹,我比她们大些,遇事就会多顾虑她们一些,行事上我吃了亏。” 周靖刚缓过来,端了杯清茶想要压一压,没留神儿被李言蹊这一番话又惊得岔了气,一时咳得满面通红,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无力的看着李言蹊,“说不过你。”但他很想问一句,等她哪天嫁给他了,她担心的这些言语与行事上的吃亏都成为现实,她该如何? 但周靖虽然时常不小心惹李言蹊生一场无关痛痒的气,这种时候却还是清醒的,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问,否则,等着他的最轻的依旧会是李言蹊手里剩下的半碗粥。 “说起来,你病着的这些时日,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没敢让老王爷和王叔知道,免得他们更加担心。但你既已醒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声,你也该多些防范。”周靖边说边往嘴里送了一勺粥,含糊道:“若非此时在你这里蹭些饭,等父皇来了,听他一通唠叨教训,又不知什么时候才吃得上一口热饭了。” “怎么?”李言蹊挑眉,奇道:“你在我院子里这几日,难道琉芷还敢在吃食上苛待了你不成?你好歹也是陛下嫡子,大靖皇子,怎的一点天家之人的气势都拿不出来震慑琉芷?” “你这话”周靖无奈的摇了摇头,“琉芷那性子,除了你,谁还能在气势上震慑她?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混吃等死无所事事的闲散皇子,哪里来的威慑。再说了,你都那样了,我如何”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哈哈了两声,道:“扯远了扯远了,我要与你说的,你千万放在心上。” “好,我听着,你说。”李言蹊略略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周靖,再郑重不过。 “你病着这几天,御医一直候在外边,为防万一,凡是要入你口的东西,我都让人再三检查。也因此发现,你醒来前几日,外边送进来的汤药,都被人动了手脚。御医说,那是会让人一睡不醒,在睡梦之中死去的药。”周靖一边说一变往嘴里送着热粥,眼睛却一瞬也没有离开李言蹊的脸庞,想从她面上看出些什么来。 李言蹊却是轻轻一笑,只微微勾了勾嘴角,“多谢殿下。” 周靖见她这个不以为意的样子,默默叹了一声气,“发现之后,我并没有宣扬,只让御医另外为你煎药。至于是何人要害你,可能是韩侧妃,为了万无一失。也可能是其他人。这毕竟是你的家事,我也不好插手。且你们都是一家人,再查出别的人来,只怕更让人心寒。蹊儿,要如何做,全看你。”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至于此事,既已瞒了祖父和父亲,那就一直瞒下去好了,也免得他们劳神。”李言蹊点了点头,说完又道了一声谢。 周靖见她像是不想追究的样子,也不再多言,又捡了些别的趣事说给她听。 他们这边虽算不上说说笑笑,但也还算和谐。李言蹊因许多天不曾进食,此时倒也不敢一下吃得太饱,用了大半碗后便停了下来,惬意的坐在一边看周靖吃。周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若是以后都如同此时一般,倒也是一种情致。 丑时六刻,两人饭毕,依旧走回来各自坐回各自的位置,刚坐下,远远的就听见外边小太监在喧唱陛下驾到,一众人纷纷起身迎驾。 嘉宁帝精神看着倒还不错,只是从下垂的嘴角与微恼的眼神不难看出来他心情并不是很好,可见乃是个有起床气的皇帝。让众人都免礼后,嘉宁帝与老王爷一同上座,安亲王和李言蹊、周靖分别坐在二人下首,周靖看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李言蹊,双唇一呡嘴角上扬,乃是一个得意又闷骚的笑。 “秉文深夜找朕前来,有什么要紧事吗?”嘉宁帝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道,又看了周靖一眼,意味不明,“靖儿倒是来得比朕快。”仿佛并不晓得周靖一直在王府并未回他府上一般。 “是的,父皇。”周靖见嘉宁帝并未说破,便也就顺势搪塞过去,眼风里扫了跪在一边的韩侧妃道:“想必父皇已经知道王叔请父皇御驾亲临的原因,儿臣只在旁边看个热闹,父皇不用在意儿臣。”一句话,倒是将嘉宁帝刚才问安亲王的那句话堵死了。 嘉宁帝也不恼,“成天的不着调,成什么体统!还不快快闭嘴!”一边说一边扭头对老王爷道:“王叔,王府发生的事唯文已大体和朕讲了一下,但其中有许多细节关窍唯文似乎也不是很明白,还请老王叔赐教。” 老王爷摆了摆手,他还不认为嘉宁帝面子大到能让他亲自赐教,将球踢给安亲王,“我有些乏了,让秉文跟你说吧。” 安亲王便从李言蹊晕倒,张大人如何提醒,国师如何说,如何找到人偶,如何发现梨花醉,如何察觉那花梨木的盒子有问题,如何想到请嘉宁帝御驾亲临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安亲王说得和缓,嘉宁帝却慢慢黑了脸,等安亲王说完,他才指着韩侧妃道:“秉文的意思是,那玲珑翡翠玉镯是韩侧妃的,也是她指使杀手截杀靖儿和蹊儿?” 安亲王点头,“最初只是臣的家事,本不欲打扰陛下安歇;但此事既已牵扯到二殿下,那就不仅仅是臣的家事了,臣不敢妄自做主,还请陛下抉择。” 嘉宁帝点了点头,问江公公,“那玲珑翡翠玉,都有什么人家得了,可查清了?是否都妥善保管?韩侧妃手上原也是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哥? 江公公便将这些天自己暗中调查所得一一回禀,果然,因为玲珑翡翠玉十分难得,拥有的人家都很好的收着并未丢失,而他所知的却并未查访的,也就只剩下一个韩侧妃罢了,“韩侧妃因前些日子二小姐”被老王爷瞪了一眼急忙改口,“李婉心姑娘的事而尚在禁足期间,奴才一时疏忽,以为韩侧妃并不能离府半步,定然不会是那幕后指使,这才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说着,走至嘉宁帝面前跪下,以头抢地,“奴才有罪,请陛下责罚。” 韩侧妃安安静静听了许久,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他们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说她就是秋猎那天派人截杀周靖与李言蹊之人,连忙膝行几步到嘉宁帝面前,深深的伏下身子,声音无比虔诚,“陛下,请陛下明鉴,妾身一直被禁足闻声阁,绝不可能派人刺杀殿下和郡主。妾身是冤枉的,陛下英明,求陛下为妾身做主,还妾身清白。”一边说一边不住的磕头。 “那玲珑翡翠玉镯,你如何解释?”嘉宁帝毫不动容,居高临下看着韩侧妃,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温度。 “这”韩侧妃一愣,咬了咬牙,“那玉镯,已失窃许久,定然是被有心人捡去要想陷害于妾身。”说话间,眼风不动声色的往李言蹊那里瞟了瞟。 李言蹊只当没看到,周靖却不乐意了,冷笑道:“韩侧妃你眼珠子往哪儿瞟呢,本宫晓得自己生得风神俊逸,但你切莫忘了你目前还是王叔的侧妃,当着王叔的面往本宫这里瞟成什么样子?”一番话,竟是在讽刺韩侧妃贪恋他的美色。 韩侧妃被他噎得脸白了白,不安的看了安亲王一眼又看了嘉宁帝一眼,急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妾身怎会是那等朝秦暮楚之辈,况且妾身已半老徐娘,实在是” “既不是如此,那你往本宫这里瞟什么?”周靖不耐烦的打断韩侧妃的话,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愤怒道:“你往本宫这里瞟,难道是指责本宫偷了你的玉镯再陷害于你不成?本宫为了陷害你一个侧妃,难不成还自己安排人前来刺杀,还自己往箭上淬毒将自己射个对穿,还逼自己跳崖生死一线?本宫是疯了不成?”强势而野蛮的将韩侧妃对李言蹊的质疑通通引到自己身上,毕竟他坐在李言蹊身边,毕竟他说的那些也是李言蹊经历的一切。 质疑李言蹊就是质疑他,否定他就是否定李言蹊。 果然,韩侧妃忙不迭的摇头,头上不少珠钗随着她今日又跪又磕又摇头而互相捶打,在这个静逸而不平静的夜晚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的声响,“殿下误会了,妾身不敢怀疑殿下。” “那就是怀疑郡主了?”老王爷很会寻找时机开口问道。 “嗯,郡主她为了陷害你一个侧妃,难不成还自己安排人前来刺杀,还亲自为中毒的本宫吸毒,还与本宫一起跳崖生死一线?郡主也是疯了不成?”与李言蹊相处得多了,周靖也变得不按常理出牌起来,口齿伶俐非常,“诬陷当朝皇子与郡主,韩侧妃你可要想好,你目前的情况,还担不担得起这一重罪名。” 韩侧妃没说话,她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只一个劲的磕头求嘉宁帝还她清白。 “玉镯既早已失窃,失于何时何地,可有人证明,可曾记录在案?”等周靖闹完了,嘉宁帝才沉声问道,“若不能说明白,朕如何能信你?” “这”韩侧妃没想到嘉宁帝竟会如此问,她设想中,嘉宁帝会以玉镯丢失已久此案疑点甚多为由,将事情往后压,可他却这样问,显然是不打算帮她的了,“这玉镯,妾身已许久未戴,平时都是收在盒子里由下人保管的,妾身实在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丢失的,所以并没有人能证明也不曾记录。” “这玲珑翡翠玉如此珍贵,你与朕说你不知道?”嘉宁帝一拂袖怒喝道:“你当真以为朕好欺骗不成?” “陛下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值。”江公公还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见嘉宁帝动怒急忙膝行上前劝道,“韩侧妃不知道,但不代表替她保管物件的下人不知道,传来一问便知。” “你说得不错,是朕急躁了。”嘉宁帝抬了抬手,“起来吧,下次不可再犯,否则绝不轻饶!” 韩侧妃呼了一口气。 嘉宁帝看向杨侧妃,杨侧妃立即明白,亲自安排人去闻声阁传唤替韩侧妃掌管库房保管物件的丫环。 趁此机会,嘉宁帝便又对周靖道:“等这边事了,你跟朕一块儿回去,宫里还有两坛梨花醉,你出宫的时候带回府。” 周靖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嬉皮笑脸道:“果然父皇还是最疼儿臣的,记得儿臣偏爱梨花醉,还给儿臣留着。”起身,对着嘉宁帝难得礼数周全的行了一礼,“儿臣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面上一本正经,如常人一样说出来的话在他这里却显得吊儿郎当。 “你少给朕惹些事,朕才要谢你隆恩。”嘉宁帝瞥了他一眼,“ 回去坐下吧,别学你那些兄弟们,动不动就跪,朕看得心烦。” 周靖哦了一声,耸了耸肩又重新坐回位置。 “陛下。”韩侧妃开口道:“妾身” “朕没问你,你住口,闹得朕脑仁疼。”江公公急忙伸手替他轻轻的按压太阳穴,在嘉宁帝身后递给韩侧妃一个眼刀,韩侧妃乖乖的闭了嘴,再不敢言。 周靖与李言蹊小声交头接耳道:“今天日子果然不错,大约能如你所愿将韩侧妃彻底扳倒,还是由父皇亲自扳倒。” 李言蹊眨了眨她那双明亮又澄澈的大眼睛,无辜道:“殿下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叫二哥。”周靖小声纠正并带了些祈求的意味商量道:“我今天帮你,你就叫一声二哥我听听,一声就好,以后想怎么叫都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陈情 “你真要我这么叫?”李言蹊挑眉,眼里星光闪闪,“你可别后悔。”她这么一说,周靖就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好啊。”李言蹊笑了笑,小声道:“难得你这么求我,不满足你岂不是显得我很无情?”说完,加深了嘴角的笑意,突然扬声道:“二哥!” 周靖傻了。 原本就十分空寂的院子因为李言蹊这一声清冽冽的“二哥”几乎要炸开了锅,都不晓得原本十分安静的李言蹊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词来,二夫人等人还以为李言蹊大约是又犯了什么怪病,却全然没往周靖的排行上想。只有一直注意着李言蹊这边的老王爷通透的一笑,眯了眯眼睛去看周靖,最后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当然,这并非是老王爷否定了他对李言蹊的感情,而是表达老王爷对周靖的同情,觉得他遇到李言蹊,从此只有被耍着玩儿的悲惨命运。 不巧,老王爷这微弱的动作却被周靖看在了眼里,他心一沉就有些没底,老王爷这是否定了他? 追狐狸这件事八字都还没一撇,狐狸的爷爷老狐狸就率先否定了他,这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是多么沉重的打击。老王爷那微弱的摇头对他的打击远远压过了李言蹊那一声响亮的“二哥”带给他的震撼,他一时之间没了主意,绞尽脑汁的开始盘算,是先搞定小狐狸再来说服老狐狸呢?还是应该先给老狐狸順好毛再来讨好小狐狸呢? 一家之中出了两只狐狸,两只狐狸还都看他不上,他也真是点儿背。 “蹊儿,你刚才在叫谁?什么二哥?”反倒是安亲王率先问了出来,目光带着点疑惑看了周靖一眼,显然已经想到了周靖排行中的二。 嘉宁帝也将李言蹊和周靖看着,目光中多了抹沉思。 “没有啊,蹊儿并没有唤谁二哥。只是刚才殿下和我讲,四公主和七皇子最爱黏着他,一口一个二哥的叫他;我突然就想起来,若是言儿还在,在咱们家里,素心她们几个弟弟妹妹也该唤言儿为二哥,蹊儿想象着言儿被唤二哥时的神态,不由得便念了出来。”李言蹊眼里带着些怀念,抬头看了看天,刚才因国师引雷而出现的乌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满天的星子闪闪烁烁明明暗暗,像极了她此时的眸光。 “原来如此。”安亲王说完便不再言语,李蹊言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碰不得,一碰就疼得不行,容易让人心情沉郁,容易让人失了理智。 嘉宁帝与韩侧妃却是不约而同的看了李言蹊一眼,只一瞬间又将目光撇开,仿佛刚才那一眼从来不曾有过。 杨侧妃派去传话的人此时带着清菲等几个丫环,身后还浩浩荡荡的跟了几十个侍卫,他们神色肃穆,其中八人抬着四个两尺来高的酒坛,一人手里托了个托盘,上面盖着眼熟的黑布。 一行人全部过来复命,嘉宁帝指着清菲问道:“你就是替韩侧妃掌管库房珍宝物件的丫环?”清菲唯唯诺诺的点头,韩侧妃急忙道:“清菲,这是陛下,陛下面前不可胡言乱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好好思量,免得冲撞了陛下,本妃也救不了你。”一番话看似关切清菲实则赤果果的威胁,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哪有听不出来的。 偏偏勉强撑着双眼的李素心对她哥哥李泓小声道:“五哥,韩侧妃还挺关心她院子里的下人嘛。”李泓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戳了戳李素心的额头,“小幺,你心思这么单纯,以后可怎么办呦,恐怕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帮人数钱呢。” “怎么会!”李素心恼怒的将李泓的手打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抗诉道:“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笨呢。” “好好好,是哥哥错了,小幺最聪明,比我们大家都聪明。”李泓见李素心恼怒,急忙讨饶认错加赞扬。 “这还差不多。”李素心一听李泓这么说,登时又喜笑颜开,继而摇头否定,“不对,长姐就比我聪明多了。” 李泓一怔,往李言蹊那边看了过去,只看得到她半边侧脸以及突然上扬的嘴角。 “韩侧妃威胁人也有些水平,威胁得很不动声色。只是本宫有些不解之处,若是对方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韩侧妃的话,但要是对方实在愚钝不曾体谅韩侧妃的苦心,说了些韩侧妃觉得不应该说的实话而得罪了父皇,你待要如何救她,又如何救你自己?”旁人都是看破不说破,周靖不光说破还问破。 “陛下明鉴,妾身不敢。”韩侧妃眼风里憎恶的看了周靖一眼,伏下身去诚惶诚恐道。 “原来她竟是在威胁清菲?哥,你们都听出来了?”李素心恍然大悟问李泓。李泓违心的惊讶道:“原来她竟在威胁清菲,我居然没发现,还是小幺你聪明。”李素心笑得十分明艳动人,李言蹊叹了声气,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李泓和李素心,正好撞上李泓的目光,对他点了点头笑了一笑,竖起了个大拇指,李鸿不好意思 的笑了笑。 与此同时,早已失了耐心的嘉宁帝看着韩侧妃道:“你最好不敢!”又对清菲道:“韩侧妃有一个玲珑翡翠的玉镯”指了指一边地上摆着的黄花梨木盒,“平时就装在里边,什么时候丢了的?” 清芳战战兢兢的顺着嘉宁帝指的方向一看,本能般的缩了缩身子,小声嗫嚅道:“那镯子前些天还在呢,什么时候丢的啊?” “大点声!”她声音太小,许多人都没听到,安亲王不由得提醒。 “是是是。”清菲又磕了一个头,这才实话实说道:“回陛下和王爷的话,奴婢并不知道那玉镯什么时候丢的,上个月奴婢查看库房之时都还曾看见,可之后奴婢已将库房门锁好,钥匙交还侧妃,外人根本进去不得,怎么会丢了呢。”几句话,却将韩侧妃推向了刀尖,她厉声道:“你个小贱人胡言乱语!”又急忙对嘉宁帝陈情道:“陛下,这个贱婢一定是被别人收买了诬陷于妾身,您千万不要相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胡搅 “韩侧妃你这话,又是想说本宫买通这个小丫环诬陷你,再将自己弄得命悬一线?”周靖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此时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再补一刀。 “殿下”韩侧妃简直对周靖的行为无力回击。 “靖儿,不得胡闹!”显然,嘉宁帝并非只对韩侧妃一人失了耐性,有起床气的他此时对周靖也没了耐性,又问清菲,“你查看库房是九月的哪一天?” 清菲低头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初九。” “也就是说,那玉镯是在秋猎那几天丢失的?”嘉宁帝沉吟片刻,对江公公道:“让她认一认那玉镯。”江公公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摊在清菲面前,“你看看,可是这个玉镯?”清菲低头看了看,果断的点头,欣喜道:“是的,是的,就是这个玉镯,虽然碎了,但奴婢认得的。”说着拿起一截断了的玉镯,借着四周的烛光左右晃了晃,指着里边半条小鱼的影子对江公公道:“公公请看!这玉镯有些独特,观看的角度不同而有些色差,这些色差正好是一条鱼的形状,奴婢断不会认错的。”又热切的问江公公,“公公是在哪儿找到的啊?” 韩侧妃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以为清菲笨笨的也没什么,好控制就行,却没想到清菲笨成了这个德行,几句话直接将她推到了绝路上。但是,她认定,只要她咬定了玉镯是被人偷走用来陷害她的,嘉宁帝就不会立即处置她,“陛下妾身没有,是别人” “够了!”嘉宁帝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你还要和朕说是别人偷了那玉镯来害你?玉镯丢失那几天,正是靖儿与蹊儿遇袭失踪那几天;你的丫环也说了,除了你,别人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也没听人回报门锁有被破坏的痕迹,不是你监守自盗又是谁?” “不是的,不是的。”韩侧妃突然拔下头上一根发钗,对准了自己的咽喉,“陛下,妾身愿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求陛下看在妾身以死明志的决心上,重查此案还妾身清白。” “殿下,你看,韩侧妃真是聪明,明知发钗将喉咙戳破,只会让她呼吸更加顺畅,居然还以此来威胁陛下。可她难道是急疯了不成,以为陛下会被她所迷惑?”李言蹊指着自己喉咙给周靖分析,“咱们呼吸都是经口通过这气道再进入身体,她直接从喉咙戳一个洞,岂不是比从嘴吸气更省时省力?” 原本是二人的对话,听在嘉宁帝耳里就果然成了李言蹊话语里的意思,他朝两个禁卫使了个眼色,二人只管一扑将韩侧妃按在地上,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发钗扔在地上,“胆敢买凶刺杀皇子与郡主,又以死威胁,朕岂能让你如意?”因为韩侧妃的行为,嘉宁帝已然认定她就是秋猎之时那场围杀的幕后主谋,一旦这么认定了,哪还会给她辩解的机会,“废韩氏侧妃身份,暂押大理寺。” 简简单单十来个字就定了韩侧妃的罪。 但这还不够,李言蹊笑了笑,不再保持她贯有的恬静安宁,“且慢!”那几个押着韩侧妃的禁卫立即停了下来,李言蹊对他们感谢的笑了笑,指着那托盘问周靖,“殿下猜猜,那下边又是什么东西?” 周靖顺着看了看,摇头,“我又没有透视眼,如何晓得。”说着,起身走到那侍卫跟前,将黑布揭开,一看,突然笑了,“这两个东西好眼熟,老王爷与王叔请移步过来看看。”说着,让在了一边,托盘里呈着的,赫然是两个跟刚才那人偶如出一辙的小人儿,只是这两个人偶身上穿的并非软烟罗,身前白布上生辰八字不一样罢了,字迹与身后那符纸却是一模一样。 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黄先生。”周靖又道:“也请您来看一看,与刚才那人偶是否一样都是那百日索命符?”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黄半仙儿闻言从角落走了出来,站在安亲王身后垫着脚看了看,点头,“如殿下所言,的确是百日索命符。只是日子尚浅,还不足百日罢了。”又急忙安抚道:“不过放心,这东西没在底下埋满百日是不会伤人性命的,好在找出来了。”又疑惑道:“没想到王府竟有这么多这东西,只是不知道上面是谁的生辰八字。” “是本王的。”老王爷并没有起身去看那人偶,却清楚明白得很,“还有你们王爷的。”扭头对嘉宁帝道:“陛下想必听唯文说了,就是这脏东西害的蹊儿,也是从韩氏院子里搜出来的。只是不想,韩氏竟连本王与秉文都不放过。”停了停,冷笑道:“埋下的时间,大约是秉文寿辰、李婉心被送去寺院之后。” “我没有,这些不是我做的!”韩侧妃此时头发凌乱,满脸是汗,双满充满了愤恨与恐惧,不断的挣扎嘶吼,“是你们陷害我,你们串通起来陷害我!我不会让你们如意的,就是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李言蹊挑了挑眉,“陛下乃上天之子,为真龙降世,自有龙气护体,你纵使死了,又如何伤得了 陛下?”李言蹊言辞凿凿,“还未定罪韩侧韩氏你就扬言要报复陛下,是否太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难道你还敢也做一个同样的人偶写上陛下的名字不成?你可别忘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九族之内,大召寺那一位可也在其中。” 韩侧韩氏没想到李言蹊竟将嘉宁帝拉来当挡箭牌,也不敢再胡言乱语,毕竟目前为止只有嘉宁帝处置过她,若是嘉宁帝将李言蹊的话当真,以为她真的也给他做了一个人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一想到这些,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冷冷的盯着李言蹊。 李言蹊冲她无害的笑了笑,却缓缓走至嘉宁帝身前,弯腰行礼,“陛下既然今天是为殿下和蹊儿那日受袭而来,那蹊儿再向陛下求一个恩典,望陛下成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坛 李言蹊从来不曾这般与嘉宁帝说过话,更何况还用了个“求”字,况且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嘉宁帝岂有不允的道理,“什么求不求的倒显得生分,你尽管说,朕为你做主便是。”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请陛下品一壶酒罢了。”说着,回身指了指那四个酒坛,“不知陛下能否猜出酒名。” “哦,竟是这等好事?”嘉宁帝颇感兴趣的坐直了身子,还微微往前探了探,“此时略有些疲乏,正好以酒解解乏,倒酒吧。” 几个丫环立即取来酒壶酒杯将酒从酒坛之中打出,装入酒壶之中,再用银盘托着走过来,李言蹊顺手接过酒壶,这才笑道:“也让蹊儿尽一尽地主之谊。”说着,行至嘉宁帝面前,为他斟了一杯酒,再亲自端给他,“陛下,请。”又隔着一段距离对琉月道:“琉月,取新鲜冰冻过的水果来。” 嘉宁帝疑惑道:“这深更半夜的取水果做什么,朕不吃。” “陛下,此酒性烈,最是霸道,陛下此时空腹喝了只怕燥热不适,取些清凉瓜果正好可相抵一二。” “考虑得不错!”嘉宁帝赞扬道,将酒杯放在鼻尖处闻了闻,惬意道:“好香”又迟疑道:“这酒香,闻起来有些熟悉。”说着,呡了一口,微微闭眼体会了片刻,睁眼道:“这是梨花醉吧。” “陛下圣明。”李言蹊毫不客气的拍龙屁,又行至老王爷和安亲王面前为两人也斟了酒,“这原本是为爷爷和阿爹求的,虽中途丢了,但也殊途同归。” “给我也倒一杯尝尝。”周靖冲李言蹊招了招手。 嘉宁帝睨了他一眼,“一听见梨花醉你就走不动道儿了。”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饮尽,才略略皱眉揣测道:“这梨花醉,似乎又和云家上供的那些有些微的不同。” 李言蹊点了点头,走过去帮周靖斟酒,笑道:“这就是蹊儿求陛下做主的地方了。蹊儿回京之时路过景城拜访了云家,云老家主赠与我五坛梨花醉,并指明此五坛梨花醉与寻常梨花醉的不同之处。但回京路途之中,遇到了杀手,恰巧我当时贪玩骑马先行了一段距离,他们没杀成我,反而将马车上五坛梨花醉通通劫走。”又取过一个杯子,走到韩氏面前将空杯子塞进她手里,倒酒,“陛下可能不知,梨花醉其实有个弊端,凡酿成之日起,不能更改乘装的容器,否则不出十天一坛酒便毁于一旦。因此梨花醉最宜现开现喝,不宜装壶之后久置而不饮,反而坏了它最原本的口味。”握着韩氏的手捏着她的下颌,将那杯酒灌进她的嘴里,惹得她呛咳了好久,李言蹊也不在意,继续道:“因为这个弊端,那截杀我不成反而抢走梨花醉的杀手的主子,定然不会重新装坛只能沿用云家的酒坛。”她指了指酒坛沿口的一个小小的“云”,“这是云家的标记。”将四个酒坛的“云”字全部指了一遍,才道:“刚才侍卫抬了这几个酒坛出来,我便认了出来,此时想问一问韩氏,这些,你可都晓得?” 韩氏咳得面红耳赤,缓过来一些断断续续道:“都是云家的梨花醉,酒坛自然都是一样,郡主却偏说那是自己丢失的那几坛,未免牵强。” “是,云家的酒坛都一样。可云家的梨花醉为何会出现在闻声阁,我却不曾听说云家的梨花醉除了皇室还送与了何人。”一壶酒已去了一半,李言蹊摇了摇,又好心的帮周靖斟了一杯让周靖真是受宠若惊喜出望外。 “云家将酒赠与何人,自然不用向郡主通报,郡主不知也是常理。” “你说得不错,既然你说这酒是你的,你便再给我们指指,这酒坛上还有什么不同之处。”李言蹊侧身挡住韩氏看向酒坛的视线。 “能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一个云字罢了。”韩氏略有些烦躁与焦急,不屑道。 李言蹊又笑了笑,弯腰指了指“云”字边上一个树枝模样的凹陷,“韩氏你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韩氏这才看了一眼,不确定道:“不过是烧制酒坛时的缺陷罢了,能是什么。” 李言蹊伸手摸了摸那凹陷,声音温和却透着无限的凉意,“这可不是什么缺陷,这树枝模样的痕迹代表木字,乃是我行走江湖之时的姓。得了梨花醉之时我亲自刻上去的。” 扭头对周靖道:“殿下喝了我不少酒了,烦请殿下帮个忙,替陛下查看一下,这样的标记,另外三坛的,一个在云字下边一寸处,一个在酒坛底,有一个在酒坛内面,打开就能看到。这几处的标记,足以证明我说的乃是实话,而韩氏正是当初那些杀手的主子。” 周靖向来无事还要献三分殷勤,更何况此时李言蹊点名要他帮忙,他又喝了李言蹊亲自斟的酒,哪有不允的道理,为了表示公开,他还拉着江公公一同检查了一遍,这才对嘉宁帝点头,“郡主所言属实。” 韩氏面如土色。 李言蹊又道,“刚才陛下也说了,这梨 花醉与平常的梨花醉略有不同,韩氏你刚才也饮了,不知可察觉哪里不同?毕竟云老家主赠酒,皆会告知得益之人酒的不同之处。” 韩侧妃无言以对。 李言蹊揭开酒壶放在鼻尖闻了闻,继续道:“你自然是不晓得的,这里面,加了一味生姜,味道真是别具一格。”扭头问嘉宁帝和周靖,“不知陛下和殿下可品出来了?” 事已至此,铁证如山,韩氏再没什么好辩驳的,嘉宁帝抬了抬手让禁卫将她押了下去,连夜送往大理寺细审。李言蹊又急忙道:“且慢。”几个禁卫颇无奈的看着李言蹊,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李言蹊几步走到韩氏面前,凑近她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韩氏立即发疯一般使劲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含糊不清上说着什么,却再没有人在意,也没人听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夜出 等她说完,几个禁卫却多了些经验并不急着走,而是看着李言蹊试探道:“郡主没有别的吩咐了吧,若是没有,臣等就” 李言蹊大度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不会再叫你们了。”几个禁卫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将还在挣扎大喊大叫的韩氏带了下去,过了好久,都还能听到她的哀嚎声。 这边,李言蹊对着嘉宁帝又是一礼,“蹊儿谢陛下做主。”嘉宁帝抬了抬手,好奇道:“你与她说了什么,竟让她如此失态?” 李言蹊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道:“我跟她说,那些标记都是我才刚刻的,都是骗她的。” “哦?”嘉宁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起身,“已经寅时了吧,既然事情已经了结,朕也该回宫了。”众人急忙起身相送,他摆了摆手,“时间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又对安亲王道:“蹊儿已经醒了,秉文你明日不可再罢朝了,早些来。” 安亲王自是答是,嘉宁帝又对周靖道:“戏也看了,梨花醉也先喝着了,该跟朕回去了吧?” 周靖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跟在嘉宁帝身后,还不忘回头给李言蹊打手势说过两天由又来看她。 “且慢!”李言蹊今日且慢先且了两回,都是对禁卫且的,因此周靖就没意识到这次且慢乃是叫他且慢,因此跟在嘉宁帝的御辇身后走得几乎脚下生风,一点也没有要且慢一下。 “梨花醉不想要了么?” 周靖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回头,转身,嘴角上扬,狗腿道:“蹊儿好记性,竟然还记得欠我三坛梨花醉,你若是不提,我都不好意思问你要。” 嘉宁帝回头。 “那日秋猎,答应殿下若是找回梨花醉送殿下三坛,我岂敢食言。今日正好,殿下一并带回去吧。” 周靖立即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随手拉过一个禁卫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无比虚弱道:“今日不巧,我累得很,不如改日再来找郡主,我亲自带回去。”也不等李言蹊再说话,拉着禁卫一溜儿小跑,跑到嘉宁帝的御辇前边去了,哪里有半点累的样子。 等人都撤得差不多了,琉芷扶李言蹊回房,走在走廊下,没忍住问道:“郡主你刚才和韩侧妃哦,是韩氏,你刚才和韩氏说了什么,让她变成那样。” 李言蹊抚了抚她的银手链,“不过是告诉她,她曾经对母亲和言儿做的,我会连本带利的还给她和李婉心;以及,我知道人偶的确不是她做的不是她埋的;知道秋猎那天的刺杀不是她组织的、玉镯不是她送出去的;以及,李婉心在大召寺的现况。而已。” 琉芷连连点头,佩服的赞扬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诛心吧,郡主您真狠!” 李言蹊冷笑了一声,扭头问琉月,“你也觉得我狠吗?” 琉月哪像琉芷一样大大咧咧没大没小,登时吓得就地跪下,将头垂下并不敢看李言蹊的眼睛,小声道:“奴婢不敢!” 李言蹊摇了摇头,指着琉月对琉芷无奈道:“你看,她也觉得我狠,不过随口问一句就吓成这般模样,这以后,指不定天天胆战心惊的呢。”琉芷点头表示同意,“就是,琉月你也太胆小了吧,韩侧妃韩氏都是自作孽不可活,有胆子敢害郡主就要有本事不让郡主察觉,否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好事都让她一个人占尽了。你要学着点琉璃,她可不像你一样大惊小怪的。” 琉月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小声道:“我记得了。” “嗯,这才是郡主身边大丫环该有的态度嘛。”一边说,一边弯腰将她拉了起来,两人还是一左一右将李言蹊扶着,回了屋子。 李言蹊昏迷的那些天一直在睡,睡得多了,此时自然没什么睡意,但见一屋子丫环婆子们都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也晓得她们这些天定然都没怎么休息,她若是不休息,她们就别想休息。因此难得的做了一回体贴的好主子,委屈自己装模作样的打了好些呵欠,然后在四五个人的伺候下重新洗漱躺回了床。琉璃今晚值夜,李言蹊不忘关照道:“取一支安神香点上吧。再将窗户打开,免得太过沉闷。”将自己从梨花谷带出来的安神香存放位置告诉琉璃,看着她打开窗,看着她点上香,看着她开始接连不断的打呵欠,最后看着她伏倒在墙边的软榻之上。 李言蹊起身,披了件外衣,穿上鞋走到琉璃身边弯腰看了看,琉璃睡得果然很香甜。顺手给她把被子盖上,足尖一点,从琉璃打开的窗户跃了出去,一闪就没了人影,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琉璃依旧睡得很香甜,睡梦中笑了一下,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李言蹊出了王府,径直往云清客栈所在的街市而去,因此时尚未天亮,一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便一个人悠闲的在街上走走逛逛,偶尔有一只猫从身边走过,停下来看她一眼,一双眼睛散发出绿幽幽的光亮,在这漆黑而安静 的街市上显得尤为瘆人。 更瘆人的,是李言蹊嘴角的一抹笑意,她冲那只猫勾了勾嘴角,那猫突然凄厉的叫了一声,全身的毛全部竖了起来活像一个会移动的毛球,见李言蹊没有别的举动,突然一个转身跳上一边的院墙飞快的跑了。 “果然动物最是敏感,只凭本能就能察觉到危险,晓得赶快逃命。郡主,您看,您不过一个微笑就将那只猫吓得逃窜。依小的看,您的那些仇人,迟早有一天也会如那只猫儿一样,晓得什么才是真的的危险与恐惧。”一道声音从墙角传来,李言蹊嗯了一声,并不转身去看说话的人,“得罪过我的人,若干年后,大约只有你还能活得惬意自在,你不但不感谢我竟还有胆子取笑,看来回京这些时日,他们将你胆子带大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刘忠 “郡主恕罪,小的取笑谁也不敢取笑您啊。”那声音离李言蹊越来越近,走至她面前行礼,再抬头,赫然就是当初卷了赵正卓一锭银子而潜逃的刘忠。 “你来长安也有些时日了,你又圆滑世故,长安城内的三教九流大约也结识得差不多了?”李言蹊继续往前走,刘忠跟在她身后一米左右,闻言点头,又发现李言蹊根本看不到,遂恭谨答道:“托郡主的福,如今长安城内,小的也是数得上号的一个”他停了停,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骄傲的摸了摸头,“地痞。” 李言蹊没忍住,抿嘴轻笑了一下,“托我的福混了这么久,才混成一个稍稍数得上号的地痞,也值得你如此骄傲?” 刘忠哑口无言。 李言蹊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来个用白色稠布包好的布包,向后递给刘忠,“二皇子那里有一份和里边东西一样的,给你七天时间,将东西给我调包,等事情成功,助你成为长安最大的地痞。” 刘忠急忙双手接过,正要打开看一看里边是什么东西,冷不丁李言蹊一句,“现在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这东西,有八成可能,明早我会在乱葬岗或者义庄看到你。” 刘忠身子抖了抖,急忙将布包紧紧抱住,忐忑道:“这么危险的东西,郡主您交给小的。小的很胆小很惜命很怕死的,这么一担心,很可能会出错,误了郡主的大事。” “所以,你越快将事情做好,对你越安全。等你成了最大的地痞,等闲谁又能奈何得了你?”李言蹊淡淡的言语对刘忠却是极大的考验与诱惑,毕竟,长安城里最大的地痞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当的。刘忠将布包往怀里一塞,咬牙,决绝道:“不用七天,最慢五天!” “不错。”李言蹊借着昏黄的月光瞟了他一眼,只觉得此时他一双眼睛像刚才那只猫儿一样散发着一种光亮,却又不同于那只猫,那是一种热血沸腾的眸光,又递给他一个小瓶子,“若是用手碰了布包里的东西,记得用这里面的水擦一擦,不然会很麻烦的。”刘忠接过那瓶子,旋转着打量了一会儿,好奇道:“这里面是什么,如果不擦,会怎么个麻烦法?” 李言蹊面不改色,看了一眼他的双手,垂下眼眸,“你不会想尝试的。”停了停,转移话题道:“先前交待你做的事很好,不愧是陆城的神偷。” 说到此处,刘忠眼里的亮光却暗淡了一些,不解的看了看李言蹊,“郡主,小的有些事不明白,想问一问郡主。” 李言蹊难得心情好,挑眉道:“你要问什么,我看能与你说多少。” 刘忠深吸了一口气,“郡主当初交给小的几个人偶、生辰八字和几张符纸,让小的偷了王府那位侧妃库房里的丝绸做了衣服穿在人偶上,又将写有生辰八字的白布和符纸分别贴在人偶之上,最后埋进那位侧妃院子里。小的本以为那是那位侧妃与郡主其他仇人的生辰八字,可小的前两天听下边的兄弟们说了些事,才晓得郡主前些时候突然发了急病,听说连宫里的太医都说没救了。后来又有国师说郡主乃是为邪祟所侵才会命悬一线”他停了停,小心的看了一眼李言蹊,想从她面上看出些情绪来,然而他只看到一片平静,甚至漠然。 “你想问,当初给你的生辰八字是否是我自己的?”李言蹊看了刘忠一眼,抬头看了看天色,“是。” “小的不明白。”刘忠果然一脸的疑惑,欲言又止,最后咬牙道:“连太医都断言郡主没救了,可见当时郡主并未作假,乃是真正的十分危急,那么,那符纸的作用就是真的。可郡主既然有这种东西,为何不直接将那些仇人的名字都写上去,让他们不声不响的死去,不是比什么都快吗?”他减小了说话的声音,“更何况,郡主您还差点就要不是王爷和国师发现得早,郡主您难不成还要将自己的命都交待出去?” “刘忠,你晓得恨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吗?不是让他死那么简单,死太容易了,只有活着才最艰难;夺取他在意的一切,毁了他的名声,剥夺他的信仰,让他生不如死又死不过去,这才是恨。”李言蹊突然对刘忠笑了一下,吓得刘忠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察觉到不妥急忙停下,又悄悄的往前挪了挪。 “你看,你和那只猫儿一样聪明。可惜,世上并不都是聪明人,晓得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万万不能得罪。我这个人最是小心眼爱记仇,他们得罪了我,我岂能让他们如此轻易的默默死去,总要折磨够了才好。韩氏,败在迫害郡主与皇子上,名利皆毁,不是比离奇死去却还留有尊荣更合适?我送给她的,才仅仅是一个开始呢,刘忠。” 刘忠叹了一声气,这个年纪比他还要小很多的小姑娘,从她嘴里说出这样肃杀的话来,他竟然不觉得违和,只满心都是心疼,要经历怎样的磨难,才能在她这个年纪磨砺出这样的心智?“虽为报仇,郡主也该顾着自己的身子一些,毕竟命只有一条 ,您若是再如同之前一样以身犯险,就算报了仇您人却没了,不也很吃亏吗?” 李言蹊淡然的盯着刘忠,却将他盯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后退一步就要跪下,“小的妄言了,请郡主责罚。” 他并没有跪下去,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稳稳的托着让他跪不下去,抬头不解的看着李言蹊,“郡主?” 李言蹊撤回掌力,对他勾了勾嘴角,“难得你竟还有些良善之心,晓得关心我的安危。你放心,我断没有那般不顾惜自己。那符纸的确不假,我也确实曾昏迷过去命悬一线,不过,那些都只是我想让别人看到的而已。真实如何,谁又知道呢?”她的命,宝贵着呢,她还要留着将那些人一个一个的从光鲜亮丽的历史舞台上推下,重重的摔成遗臭万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废妃 “郡主的意思是?”刘忠迟疑道。 “你不用知道,将我交待的事做好后让人通知我。”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刘忠本不太放心李言蹊一个人走,毕竟长安城并非如同它表面那般风平浪静。可转念一想,李言蹊这个人也并不如同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无害,况且她的武功似乎已经高到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境地,等闲长安城内的混混地痞们,谁又能动得了她?这样一想,便十分放心的行了一礼,慢慢离开,不过一会儿就消失于黑暗之中。 李言蹊又走了一会儿,最后在天亮之前回了王府。此时梨香院众人还没起来,她进了屋子,走到一边桌上,将琉璃点的那只安神香灭了,才走回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不过半刻钟时间,屋子内安神香的味道淡了不少,琉璃幽幽转醒。 韩侧妃屡次行刺明昭郡主、截杀郡主与二皇子、行巫蛊之术等等事情很快就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连民间也传得沸沸扬扬。 有些人便将前些时候王府二小姐李婉心的事与此次韩侧妃的事联系起来,想到了曾经李言蹊那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觉得还真是一语中的。 关于韩氏的惩罚,嘉宁帝特意在某一天上朝的时候与众大臣商议,证据确凿,众人也没什么好质疑的,且见嘉宁帝持有的态度乃是希望尽快有一个结果好给李言蹊交待,因此都是可劲儿的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恨不得亲自上场给韩氏一个教训的模样。 嘉宁帝等他们热血沸腾的讨论完了,最后咳了一声,让江公公拟旨昭告天下:王府废侧妃韩氏,持家不检,行事不端,心术不正,屡次迫害当朝郡主与皇子,其心当诛,按律应斩,将其宗族除名,特令三日后由大理寺少卿亲自监斩,头颅悬挂长安城北门示众,以儆效尤。 消息传回王府的时候,李言蹊正惬意的躺在一把藤椅上,手里握了本王府的账本在假寐,时不时睁眼看一眼在湖边垂钓的琉芷与她钓上来的肥硕的鲤鱼。 琉璃将嘉宁帝的旨意细细告知,李言蹊只嗯了一声便作罢,反倒是琉芷将手里的鱼竿递给侍书,靠过来在李言蹊身边坐下,好奇道:“郡主,虽说韩氏所行之事证据确凿无可辨别,但皇上这旨意下得也太快了些吧。我听说,像这样大的案子,寻常都要三司共审并由被审之人签字画押之后才会宣判,就算宣判斩刑,也要过个好几个月才会行刑。皇上此举,看起来像是为郡主您立威出气,可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李言蹊将账本随手一放,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琉芷,点头笑道:“难为你竟还能注意到这些。陛下如此着急自有他的用意,比如说目前正好缺一个人来背秋猎遇袭的锅,正好韩侧妃撞了上来,他怎能不好好利用?” 琉芷迟疑道:“郡主你的意思,难道皇上知道那天是谁要杀您?” “陛下知道与否我不清楚,但韩氏已是弃子,此时又正好来顶这个锅,能替他缓解来自王府的压力,况且被证实要杀我的人正是来自王府,他何乐而不为呢?”停了停,叹了声气,“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着呢。” 琉芷瘪了瘪嘴,“搞不懂。” 琉璃站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也摇了摇头,“搞不懂。”想起来件事,又道:“不知道大召寺能不能听到这些消息,二小姐”一时叫顺口了,被琉芷瞪了一眼,急忙改口,“李婉心知不知道,她的母亲就要被斩了。”试探道:“郡主,用不用着人将消息传去大召寺让她知道?” 李言蹊意味深长的看了琉璃一眼,倒让琉璃有些无措起来,马上就要跪下,“奴婢妄言,请郡主责罚。”李言蹊笑了笑,“别动不动就跪,你肯与我说这些,说明你心里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很欣慰。”又道:“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要让她知道的,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再等几天看,韩氏可不会如此轻易就俯首认罪。”突然指着侍书道:“鱼上钩了,还发什么呆呢?” 侍书原本听得十分入神,此时李言蹊这么一提醒,急忙收拢鱼线,果然隐约可见水下一尾红色的金鱼在摇摆,迟疑的对琉芷道:“琉芷姐姐,这鱼,没法吃。” 琉芷嗯了一声,手里一根绣花针飞出,直接擦着鱼嘴将那鱼线给射断了,这才看了一眼木桶里七八条鲤鱼鲫鱼草鱼,拍拍手,“有这些也够了,明个儿去告诉硫云一声,说湖里鱼不多了,让他再外边买些回来投放。” 侍书急忙答应了,叫了两个小丫头将鱼送厨房,她依旧侍在旁边。这厢李言蹊又看了一会儿湖里的残荷,扭头问琉璃,“清菲呢,如何处置的?” “听说送去了京兆尹府,因她乃是韩氏身边的大丫环,王爷说保不齐还知道什么别的内幕,让京兆尹大人仔细审问呢。”琉璃近来越发的沉稳心细,很得李言蹊器重。 “是么,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落在他们手里还能落什么好?”李言蹊越过院墙,看向大召寺的方向,“我写封信,你待会儿带着去趟京兆尹府,将清菲带回来吧,若是将她折在那儿,我损失可就大了。” 侍书乃是个机灵的,听李言蹊这么说,急忙交待了个小丫环,让她马上笔墨纸砚伺候,果然东西准备齐全,李言蹊简单写了几句话,又用自己的印盖了印章,亲自装进信封里才交给琉璃,让她速去速回。 等琉璃带着信走了,琉芷才问道:“那清菲,郡主还留她有什么用啊?” 李言蹊往某个寺院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一位,在寺院里不是还缺一个使唤丫环么,让清菲去伺候她,正是全了她们的主仆恩义。”她停了一停,继续道:“况且,将她送去,倒不用我们费心将消息传给她,自有清菲代劳。”又重新闭上眼,“这账本忒无聊,看得人疲乏。我先歇一会儿,别让人来打扰。”顺势将账本盖在了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失物 午后的阳光很和煦,李言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与周公他老人家接连下了几盘棋,十分尽兴。 琉芷守着李言蹊也守得十分尽心,等闲如二房那位李听心她就义正言辞的让人将她拒在了梨香院门外,但也有琉芷拦不住的,除了周靖,还有比如十二。 十二甚至没有从王府的大门进来,直接从王府北边跃了墙,又干脆利落的将同样守在李言蹊身边的侍书侍棋和另外两个小丫头放翻,这才往李言蹊身边一站,拱手,“郡主,我有事要说。” 郡主她一动不动,账本盖着脸,不知道她醒没醒。琉芷呦了一声,打趣道:“李大公子真是不走寻常路,等闲来见一见我们郡主,还要将梨香院的丫环打晕,你若是多来几次,我都怕梨香院丫环不够使唤,没人帮我分忧了呢。” 十二一脸的严肃,被琉芷打趣了也没怎么恼怒,只皱眉问道:“郡主这是?” 琉芷摊开手,“郡主在睡觉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李大公子你居然没看出来?” 李大公子噎了噎,随即道:“此事事关重大,琉芷你叫你家郡主起来,我有话跟她说。” 琉芷无动于衷,“李大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郡主她有些起床气,若是此时我将郡主叫醒了,她冲我发气你又帮不了我。不叫,李大公子你自己叫。” 十二颇无奈的看着琉芷,他要是能自己叫何必麻烦琉芷这个事儿精,迟疑片刻,道:“我府上新来了个厨子,是从王府封地永州来的,会一种那边最近风靡的什么土豆片,我尝着不错,你若是帮我叫醒郡主,一会儿叫人送些来给你尝尝。”十二将琉芷的弱点拿捏的很好,琉芷果然眼前一亮,二人一拍即合。 “郡主,起床了起床了。”琉芷凑过去握着李言蹊的手摇了摇,“清蒸鱼好了哦。” 李言蹊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将账本拿开,无奈的看着琉芷,“你随意,我不吃。”话音落,正好看见一副不可置信不可思议神态的十二,以及她那四个趴在长满青草地上的丫环,扬了扬眉,道:“十二,你难得来王府一趟,好不容易来了,就是来放翻我几个丫头的不成?” 十二眼皮抖了抖,那别扭的脾性又被李言蹊给激了起来,将头扭开一些,“我还不至于无聊到这个地步。” 李言蹊抿嘴笑了笑,道:“知道,不过随口说一句,你还当真了。”指了指大理石桌边上的一根石凳,“坐。”又对琉芷道:“你李大公子来了,怎么也不晓得先奉杯热茶?” 琉芷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四个姑娘,“奉茶的,都被他敲晕了,琉芷要照看郡主您,没空。”一边说,一边又在那四个姑娘身上点了几处穴,这才转身往凉亭外走,“琉芷这就去叫人烧一壶开水送来,郡主你们有话慢慢说,不着急,毕竟咱们梨香院挺大的。”慢悠悠慢悠悠的转出了凉亭。 十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一从树枝之后,这才一副老妈子嘴脸对李言蹊道:“郡主将琉芷宠得太过,今日见她越发的张扬了。”李言蹊嗯了一声并不否认十二的说法,只道:“难得她还留有几分真性情,若都如你我一般,岂不是很枯燥乏味?”从藤椅上坐直了身子,“说吧,今天特意打翻了我四个丫环,有什么重要的事?”可见,对于十二放翻了她四个丫环这件事,她颇有些耿耿于怀。 十二在石凳上坐下,目光瞟了一眼李言蹊腰间悬挂的玉佩,这才道:“今日出了趟城,在城门处看见几个地痞在欺负两个小乞丐,大些的那个六七岁的样子,小的那个也就三四岁吧,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那群人嚷嚷着让两个小乞儿叫他们爷爷,说叫了就放过他们。那个大一点的愣是咬紧了牙怎么也不肯叫,还用自己的身子替小的那个挨了不少拳打脚踢。” “呦,你接下来是要告诉我你英雄救了么,果然不愧是我梨花谷的弟子,忒会行侠仗义拔刀相助了。”李言蹊点了点头,目光赞赏的看着十二,鼓励道:“不错不错,没忘了习武的初衷正是为了锄强扶弱,等我空闲了,一定写封信回去告知师兄,让他好好嘉奖你一番。” 十二无奈的叹了一声气,将李言蹊的话打断,“郡主!你正经点行不行?我并没有与你说笑话也没有半点讨赏的想法。” 李言蹊哦了一声,闷闷道:“我很正经啊,我哪点不正经了,我这么正经你居然会觉得我不正经,这太让我意外了。” 十二抚了抚额头,觉得李言蹊大约是前几天被诅咒了余咒未消除干净才是这么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德行,他不与她一个屡次涉险九死一生的倒霉姑娘一般见识,最好的方法就是选择性的视而不见,“那大些的小乞儿被打得掉了个门牙吐了些血,不过好在他也正是换牙的年纪,大约以后还能长出来的。我看不过眼便出手救了他们两个,将那些地痞打走。那两个小乞儿跪下来谢我,从大些的那个小乞儿怀里掉出来个东西,你知道是 什么吗?” 李言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理所当然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会算命又没有千里眼。”又苦口婆心指点道:“不过你将那些地痞打走,虽然十分的英勇,但那两个小孩子你是如何安置的?要知道,那些地痞流氓最是记仇,你此次帮了两个孩子打了他们,他们惹不起你就定然会将这个仇记在两个孩子身上,下回遇到,只怕下手会比这次还狠。若是因你一时好心而葬送了他们两个的性命,你那正直的良心如何过意得去?” 十二没想到他原本是要问一声李言蹊可晓得从小乞儿怀里掉出了什么东西,她竟能思维活跃到这个地步,不但没回答还问了他一个要命的问题,他当时看到那东西只想早些过来问李言蹊,哪里还想得起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如何会提前防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口风 “一时心急,忘了这些。”十二此时倒是千年等一回的难得的坦率,“不过我已告诉他们在那里等着,不要走远,此时听你这么一说,待会儿我去将他们接回府上便是,你什么时候得空,便来我府上寻他二人就是。” “你且住!”李言蹊这才表现出一点焦急的神色来,“你可别多管闲事坏了我的大事。” 十二看着李言蹊,一副你果然晓得的神色,“十二愚钝,还请郡主赐教。” 郡主向来英明,对于愚钝之人轻易不肯赐教,遂摆了摆手,“郡主没什么可赐教的,师叔嘛,却可指点一二,你倒是叫我一声师叔啊。”眼睛眨巴眨巴的将十二看着,隐隐可见一些期盼。 十二哼了一声,起身欲走,“我这就亲自将那两个孩子接入府中,好生对待并且大肆宣扬一番,大约他们也是晓得一些事情的,我做了这等好事,也是不能默默无闻的。”难得他有这么个机会将李言蹊噎上一回,十二把握的很精准。 李言蹊果然败下阵来,垂下眼眸闷声道:“不过让你叫一声师叔来听听,多大点事,竟然就学会威胁人了,一点也不懂得尊重我这长辈。罢了罢了,你坐下,要问什么就问吧。” “那两个小乞儿,郡主可认识?”十二难得赢了李言蹊一回,十分欣喜,连说话都轻快了些。 “不认得。”李言蹊实话实说,见十二皱眉,急忙补充道:“不过有一面之缘罢了。” “那玉佩?”这才是他今天特意越墙跑这一趟的本意。 “你认得那玉佩吗?”李言蹊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句,见十二点头,笑道:“你大约在我这里见过,又知道我的东西若不是我给出去的,旁人是得不到的,所以才来问我的吧?可你只在我这里见过,却并不曾在其他地方见过,所以你其实并不知道它真正属于谁,有着怎样的意义。”李言蹊将十二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你却也不晓得我将那时时佩戴的玉佩送人有何用意,怕误了我的事,因此也并不敢让那孩子将东西还回来,只好先来问一问我探探口风。” 十二点头,道:“郡主所言不错,据我所知,郡主挺喜欢那块玉佩的,断然不会轻易将它送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乞丐,因此请郡主赐教。” “十二,凡事都急不得,我虽然很想告诉你,但时机不对。再等等吧,不会太久,你自然会知道。”李言蹊看着十二,倒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目光柔和夹杂着难得的耐心,似乎全然忘记了十二只是在梨花谷的辈分上被她压了一辈,年纪上却并不输给她,“让两个孩子走,将那群地痞查出来别让他们再出现在那两孩子面前就可,其余的,顺其自然就好。” 十二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李言蹊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想了想,忍了,换了个话题道:“陛下对韩侧妃的处置你可听说了,怎么看?” 李言蹊连连点头,笑容满面,“陛下处置得不错,很快捷,很公道。” 十二选择沉默,片刻后道:“当年王妃和世子的事,我也大约知道一些,这,应该是韩侧妃最后的筹码,你要当心。” “她的筹码?”李言蹊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她的筹码,亦是她的催命符,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会如此急切的下旨处决她,她早已是秋后的蚂蚱,不足为惧。”抬头看了看天,提醒道:“你来我这儿也有一会儿,那两个孩子,别等你回去的时候已经被人打死了。” 十二又看了一眼琉芷离开的方向,依旧没看到她的人影,略有些遗憾道:“还没喝过你这里的茶就走,有些不甘。”李言蹊嗯了一声,“你明日让人将那什么土豆片的厨子送来,我将琉芷送去你府上给你沏一天的茶如何?” 这还了得,琉芷那个事儿精加话痨,若真是去了他府上,只怕整个府上一整天都不得安生,非被她闹个鸡飞狗跳不可,十二嘴角抖了抖,连连摆手却之不及,“算了,那姑娘要是真去了,我少不得要捞个伤来养养。”因实在担心琉芷去了闹一个鸡飞狗跳,却没注意到关于厨子和土豆片,正是李言蹊“熟睡”时二人的对话内容。 李言蹊奇怪道:“怎么会,琉芷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十二像看傻瓜一样看了一眼李言蹊,觉得她的脑回路时常不正常,“琉芷自然打不过我,但我也不敢跟父亲动手啊。”琉芷若去了,将他家闹翻天,他父亲自然不会为难琉芷只会为难他,谁教他不小心换了个祖宗回去呢,想想都后怕,深怕李言蹊当真将琉芷遣去他家,遂起身告辞道:“那厨子明日送来梨香院,琉芷就不用过去了,茶嘛,哪儿喝都一样,你用惯了她,若她不在身边伺候怕你不习惯。那两个孩子一直等在那里也的确不妥,我这就过去处理,你若还困,就再睡一会儿。”指了指地上趴着那四个姑娘,“嗯,等她们醒了再睡。”说完,也不等李言蹊反应,直接用轻功依旧越墙而去, 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十二走了片刻,琉芷端着一壶尚且冒着腾腾热气的水回了凉亭,没见着他疑惑道:“李大公子这么快就走了?真是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他大老远跑来怎么也要喝杯茶再走呢。”将水放下,走过去替四个丫环解了穴,见她们一时半会儿的还醒不过来,问道:“李大公子巴巴儿的翻墙进来,到底和郡主您说了什么啊?” 李言蹊颇有些抱歉的看了那几个姑娘一眼,道:“明日放她们一天假。”见琉芷目光灼灼的将她看着,笑道:“不过是丢了的东西被他看见了,过来问一声我可还要,我说不要了,他就走了。” 琉芷不相信道:“就这么简单?郡主您丢了什么东西?”眼睛突然一亮,她晓得的李言蹊丢了的东西数来数去也就那一样,遂道:“可是在禹城时候丢了的那块玉佩找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筹码? 李言蹊并没有打算回答她,接过刚才的话继续道:“他有些遗憾没能喝着你沏的茶,我说让他用府里新来的厨子换你过去伺候他一天,这么一提,他走得就更快了,琉芷,你可晓得为何他走得这么着急?”琉芷满心听到的只有那新来的厨子要来王府,哪里还听得到别的话,想也没想顺口道:“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郡主你说的是真的,那个厨子真要来王府?” 李言蹊点了点头,“嗯,你去一日,厨子在王府待一日,你回来,他回去。挺好,挺公平的。” 琉芷一听就不乐意了,“那他过来还有什么意思,琉芷都尝不到那什么土豆片。” “我尝得到啊,是个什么味道,我可以讲给你听。”李言蹊十分体贴的道。 琉芷表示不想再和李言蹊说话。十月十五,天气已逐渐转寒,树叶转黄,北风开始萧瑟,单薄的衣衫已不足以御寒。 这是韩氏行刑前一天。 御书房,嘉宁帝在认真的批着奏折,江公公随侍在侧,突然看见外边一个小太监悄悄朝他招了招手,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一晃,他迟疑片刻重新为嘉宁帝换上一杯热茶,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门口的小太监他并不熟识,本不欲与他多言,但那小太监明显一副有话要说还不能当众说的模样,犹疑片刻,将他带到长廊的一个转角,这才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找咱家有什么事?” 小太监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从怀里掏出来一方白酬,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他将白稠在江公公面前摊开,江公公这才看见上面写满了人名,且都是朝中有权有势的大人的名字,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小太监将白稠往他手里一塞,靠近他的耳朵小声道:“公公不用知道,您只需将此物呈给皇上,皇上自然知晓。公公受累,再请您告诉皇上一句话,今夜子时,我家主子要求见皇上,地点皇上自然是晓得的。若是皇上不允,公公您手里这东西,上面这些人,明日一早,就会出现在安亲王房中,想必皇上是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吧。”他说完,也不等江公公反应,转身几步跑远了。江公公晓得事情重大,一边指派几个禁卫悄悄的跟上去,一边揣着东西思绪不宁的回了御书房。 他刚踏进御书房的门,嘉宁帝已从奏折中抬起头来,拧眉道:“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江公公急忙加快脚步走至御案前,双手将那白稠呈上,又一五一十将那小太监的话呈禀。嘉宁帝嗯了一声,接过那白稠看了一眼,登时勃然大怒,“好个韩氏,竟有胆子威胁朕!当真以为朕会受她胁迫不成?” 整个御书房的人都立即跪下,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免得受些无妄之灾,江公公膝行两步,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嘉宁帝一眼,迟疑道:“那小太监的意思,这东西大约其他地方还有,陛下若是不去见她,她狗急跳墙真将事情抖搂出来,恐怕对陛下不利。”见嘉宁帝一副沉思的模样,咬牙道:“陛下不如去见一见韩氏,看她有什么要求,可先缓个一时半刻,等将握有那东西的她的人都铲除再发落她不迟。” 嘉宁帝看了江公公一眼,江公公急忙低下头去,诚惶诚恐道:“奴才多言,陛下恕罪。” 嘉宁帝却突然笑了一下,抬了抬手,“起来吧,你亲自安排一下,子时朕自去大理寺会一会她。”江公公这才如释重负的大呼一口气,站起来安排去了。 梨香院里,琉月琉夏正伺候李言蹊安寝,原本今日轮休的琉芷却掀开珠帘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个不大不小的纸卷,朝琉月和琉夏看了一眼,道:“郡主这里有我呢,你们下去休息吧。”琉月二人自是晓得琉芷有要事要跟李言蹊说,行了一礼后退下,将屋子里另外几个小丫头一并带了出去,再妥善的关好了门。 琉芷见屋里只有她和李言蹊二人,这才走至床边,将那纸卷递给李言蹊,道:“郡主,这是望月传回来的消息,说皇上今夜子时会去大理寺见韩氏。” 李言蹊接过纸卷看了一眼,仍旧递还给琉芷,道:“她倒也是个胆大的,这种情况还敢威胁皇帝,就不怕皇帝一怒之下连李婉心都斩了不成。”笑了笑,神秘莫测的道:“你猜,她会给皇帝提出什么要求?” 琉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铁证如山,韩氏的罪名与刑法又是皇上亲自定的,皇上为了所谓的皇权,断不会此时更改旨意打自己的脸面”迟疑片刻,猜测道:“韩氏要的,大约也只有两个,一是李婉心的后路,二是她自己的命。” “嗯。”李言蹊点了点头,翻了个身背对着琉芷,“连你都能想到的,皇帝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他们两人的对决,也就看谁更沉得住气罢了。等等看吧,明日午时就见分晓。”抬手指了指墙边的软榻,“不早了,你就在这里睡吧,明日咱们便去北门菜市口看一看好了。” 说完,便慢慢的睡了过去。 大理寺,韩氏与嘉宁帝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交易,除了他们二人无人知道,但也不用知道,毕竟韩侧妃手上有的筹码只有那一样,而交易的内容,行刑之时,北门菜市口便一目了然。 第二日,李言蹊依旧是天不亮就起来了,见琉芷还睡得香甜,也没叫醒她,自己出门唤了个小丫头让她叫琉月等人过来伺候。梳洗好,用过早膳,又去老王爷那里请了安,才带着硫云琉芷二人出了王府。因时日尚早,李言蹊也并不急着立即就去北门,而是在北市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掠过街道角落里蹲着的乞丐,似乎想要从他们之中发现那两个小乞儿的踪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纠缠 但大约十二做了妥善的安置,她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反倒是在一个拐角处见到了一个故人,片刻的惊异之后面色恢复如常,带着二人目不斜视的就要从那故人身边走过。 故人乃是赵正卓,他比之李言蹊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清瘦了许多,颧骨高高的凸起,眼睛周围一群青黑,手里握了几包药,微微低着头往前走。直到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才突然看见了李言蹊,眼睛一亮,空出来的那只手不经过大脑反应已经伸出去要握住李言蹊的手臂。毫无意外的,他被硫云直接掀翻在地。 “子言,是我,你不认得我了么?”赵正卓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才对已经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了李言蹊喊道。 李言蹊停下脚步,轻描淡写一般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情绪,“赵公子,有何指教?” 赵正卓见李言蹊肯和他说话,面上一喜,急忙上前两步,李言蹊便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与他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他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急急道:“子言,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这般躲我厌弃我,你告诉我,我都改,但求你别再避着我或者如今日一般视我如无物。” 李言蹊勾动嘴角笑了一下,眼里却是一滩死水一般平静,“赵公子恐怕有些误会,你我之间不过萍水相逢毫无关系,何来我避着你之说?你今日如此信口胡说,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却还以为我与你之间有什么过往,污了我的名声,于你有何好处?” “我们怎会是毫无关系,我们明明”赵正卓见李言蹊全然不将他一腔情意看在眼里,十分着急,这一着急就有些口不择言,“我们明明彼此有意,那天在客栈” “赵公子,慎言。”李言蹊瞥了他一眼,明显不想与他再多说一句话的模样,对琉云道:“拦着他,不许他跟过来。”说完,带着琉芷转身就走。 硫云果然拦赵正卓拦得十分用心,赵正卓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从硫云身边成功的越过去,眼看着李言蹊越走越远,不由得心下焦急,大声道:“你我早已互许终生,而你此时却背信弃义,让人不耻。”他只想要将李言蹊留下直抒胸臆,让她晓得他的一片真心,此时若是不能留下她,下次要再见她却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因此不管不顾的胡说八道,妄图因此激怒李言蹊让她回转身来与他对峙。此时街上人多,她一个姑娘家自然不会当面与他对峙,那他便还有机会将人邀到清静处好好跟她解释。 他是这么想的,也的确这么做了。 但他低估了李言蹊那泰山崩于前后左右上下都能无动于衷的性子,李言蹊只是脚步略微滞了一下而已,并未如他所愿回来与他对峙。 他失望的看着李言蹊的身影越来越远,几乎要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一把抓住硫云的胳膊,不断摇晃着他,“你拦我做什么拦我做什么,你让我过去,她走了啊,下回再见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赵正卓几乎声嘶力竭,“那天在客栈,明明说好的,她怎能出尔反尔你让开,我要去问她,我要问她为何抛弃了我,我有哪里不好吗?”他盯住硫云的眼睛,指着自己,“是长得不好看?是我性子不好?还是我家境不好?”突然了悟一般自嘲的笑了笑,“是了,她长得那边天仙容颜,自然是有更好的去处,又怎会看得上我这小小五品官之子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的。”他此时已陷入一种偏狂,想到了这种可能,就觉得一定是这样的,登时哈哈大笑,“好一个木子言,好一个木子言!” 硫云被他晃得没有办法,却因李言蹊只说拦着他没说放翻他,登时有些为难,正在踟躇之际,耳边突然响起来个声音,“硫云,你在这里做什么?”硫云一听,登时满面喜色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见温澜和她兄长温朗站在几步之外,满是好奇神色的看着他。 温澜的出现,于硫云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急忙道:“见过三小姐。”又看了一眼温朗,“见过二公子。” 温朗点点头,“你这是怎么了,如何不见你家小姐?”因此时在大街上,他并未直接指明李言蹊的身份,硫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瞟一眼尚在疯言疯语的赵正卓,叹了声气,“属下陪同小姐要去北门菜市口看热闹,因遇到这位赵公子对小姐胡言乱语的诋毁,小姐便先走了,让属下将他拦住。”皱眉又看了一眼赵正卓,“可他二公子您也看到了,属下为难得很,又不好直接下手将他打晕,可一直在这里拉扯也不像话。” 温朗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赵正卓,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又想着连他都不曾与此人有交集,身为郡主且才回来不久的李言蹊就更不会与他有交集,因此便判断赵正卓乃是一个登徒子,因见李言蹊天姿国色生了不轨之心,才胆敢冒犯。想到此 处,不由得沉下脸来,嘱咐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将他拿下!”那几个侍卫得了命令立即上前将赵正卓牢牢钳制住,这才问温朗,“公子,怎么处置?” 温朗低头沉思片刻,“以调戏良家妇女之名,送去京兆尹府。” 硫云急忙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请二公子看在我家小姐的面上,放过他吧。”毕竟他与李言蹊也有几天朋友之谊,硫云担心把事情闹得太僵对李言蹊没好处,故以开口为赵正卓说话。 温朗想了想,觉得很是,今日之事若闹到京兆尹府上,难保不会牵连到李言蹊的名声,的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好,遂点了点头,对那几个侍卫道:“等我们走远了便放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行刑 赵正卓此时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绑着,一点也动弹不得,当他的身体动弹不得的时候,他的脑子就动得尤其频繁,冷笑道:“是了,是了,原来是攀上了有权有势的贵公子,自然是看不上我了。好,很好。”他狠狠瞪着硫云,“你回去告诉你主子,让她放心,我赵正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骚扰她,不会搅了她的好事。”说完,努力挣扎道:“放开,我自己能离开。” 侍卫们看向温朗,温朗点了点头他们便将赵正卓放开了,他果然不再痴缠,转身走了。临转身前,深深的看了一眼硫云,那双原本十分温润的眼里,竟满满的都是纠结的恨意。 等人走远了,温朗才问硫云,“你家小姐是如何招惹了这么个人?”因赵正卓刚才的话太过直白,温朗自然不好指明李言蹊的身份,免得被那几个侍卫听去了也不好。 “他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却不晓得怎么就变了。这事说来也是小姐倒霉,小姐原本一番好意,谁曾想竟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几次死缠烂打诋毁小姐的名声,若不是小姐心善,属下早不知将他揍成什么样了。” 温朗正要说话,一直没怎么说上话的温澜已接口道:“是了,蹊儿就是太过善良,才会让这种登徒子盯上。他要是下次再敢纠缠蹊儿,你叫上我,我和你一起收拾他!”被温朗瞪了一眼后悻悻的闭了嘴。 “我们也要去北门,便一起吧。”温朗笑道。硫云哪有不允的道理,几人便同行,稍稍加快了些速度追上了李言蹊。 此时已近午时,北门菜市口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连忠勇侯家的公子小姐都不能免俗要来看看热闹,寻常百姓又怎能不好奇那将要被当众斩首的王府侧妃是个什么模样。 李言蹊站在斩首台最前面,视线乃是最好,与温朗兄妹二人说着闲话,目光却时不时掠过监斩台上端坐的那位大理寺少卿。午时一刻,大理寺少卿下令带韩氏出来,两个小兵下去后,不一会儿就有五六个狱卒押了韩氏上来。她头发十分凌乱,几缕垂下的头发杂乱的将面部遮掩了大半,身上、脸上也污秽不堪,只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小,目光里透露着不甘与绝望。嘴上被塞了布团,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温澜指着韩氏啧啧嘴,对李言蹊道:“真是活该,王府侧妃已是荣宠之极,如果不是她贪心太过想要害你,如何会有今天的田地。” 李言蹊对温澜笑了笑,“姐姐说的极是,本本分分就很好,但人们却往往总是忽略这一点,作茧自缚。”说话间,目光扫过韩氏的手腕,因她的衣袖遮挡并不能看得明白,不由得运气于手指之间,往韩氏那边弹了弹指甲。 韩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双手向前扑着,刚好露出一截手臂来,李言蹊看了一眼,对温澜道:“她乃是斩首之刑,未免太过血腥,我不想再看,姐姐要与我一同离开吗?” 温澜正因韩氏那一跤而抿嘴轻笑,听李言蹊这么一说,急忙点头道:“一起一起,我不过来凑个热闹,若真看着她被斩了脑袋,只怕回去还恶心呢。走吧,蹊儿。”说着,伸手挽着李言蹊的手臂,扭头去看温朗,“二哥,你呢,一起走吗?”温朗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忠勇侯府侍卫在前边开路,几人在后边畅通无阻的出了层层叠叠的人群,兄妹二人将李言蹊送回王府才告辞离去。 等人走了,李言蹊将硫云唤来,“斩刑台上那个并不是韩氏,大约她和皇帝已达成了什么协议,皇帝给我们来了个狸猫换太子让她逃出升天了。”硫云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道:“若要换人,只有从大理寺出来去菜市口的途中,这个时候,应该还能将人截住。”说着,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不用。”李言蹊摆了摆手,低头摆弄她的银手链,“昨日望月传回消息我便知道会是如此,今日不过去证实一下而已。韩氏既已金蝉脱壳,众目睽睽之下死在菜市口,那么她再死在别的什么地方自然也不会有人在意。你以为,咱们这位陛下就真这般大度能忍?等他确定韩氏手里握着的东西再不足为惧,不出三天,韩氏必死无疑,若要杀她何需你亲自动手。” “可韩氏手里握着的那些能威胁皇上的东西?”硫云迟疑道。 “那是什么东西又如何?皇帝他想瞒咱们王府,想瞒天下人,我便如了他的意又如何?横竖,我还他一个如法炮制便是。他要人死,我偏不让他如意,着人盯紧了,韩氏命悬一线之时将她救下,囚在西市街那处院落的密室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外边的消息一点也别漏下,每日让人说给她听。”她捏了捏鼻梁骨,“叫你来,主要是让你送清菲去大召寺,李婉心在那里也呆得够久了,也是时候离开了。嗯,今日菜市口韩氏被斩一事,记得细细的讲给清菲。”韩氏害的是李言蹊,下旨杀她的是嘉宁帝,两边都是李婉心的仇人,她想晓得,这 样两相一比较,李婉心会如何选择,虽然九成的可能她会为了自己的荣华选择性的忘记嘉宁帝带给她们母女的毁灭性的灾难,而再次投靠他。 但还有一成可能,李言蹊想要看一看。 硫云等李言蹊吩咐完便出去了,李言蹊觉得心中有些烦闷,起身往外走,琉芷急忙拿起件披风跟了上去。 李言蹊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出了垂花门一路行至小竹林,在竹林里一处竹子做的桌椅前停下,双手抚过桌面,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一阵风过,竹叶便发出“簌簌”的声音来,琉芷急忙帮她把披风披上,又仔细的系好带子,这才扶李言蹊坐下,问道:“郡主你怎么了?你这个样子,琉芷有些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闻迅 李言蹊抬头朝她安抚的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就是想来透透气罢了。”拉琉芷在身边坐下,“韩氏自食恶果,我却不想让她这么快下去见母亲。这边,报仇的脚步已经越来越紧,而我却还没有言儿的消息,有些着急。” “世子肯定会没事的,郡主您别太过忧虑。”琉芷虽然晓得这些安慰话可能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开口道:“别人都说双生子之间是有感应的,郡主您一直觉得世子无事那世子就一定无事,只是大约被什么绊住了脚不能回来见您罢了。您平时不是最喜欢说时机未到么,这大约也是时机未到吧。”说着,将李言蹊的头扶过来靠在自己肩上,“郡主您太累了,既然嫌屋子里沉闷,这里倒是清新幽静,您便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李言蹊嗯了一声,果然闭上眼睛。 四日之后,长安城外一处破庙,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尸首整张脸都被划花,并不能辨认出其样貌,其露在衣服外边的手腕洁白纤细,没有半点伤痕印记。 李言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嗯了一声,选择性的忘记了当日梨香院内她握着韩氏的手灌她酒的时候,将一枚小小的不过毫厘的针扎入她的手腕,留下一条依稀可见的暗红色血线。 大召寺内,因为清菲的到来据说乃是安亲王府的意思,寺里的姑子们审时度势觉得大约是李婉心要复起了的征兆,因此自清菲到了大召寺起,就没有敢刻意为难过李婉心。 李婉心见了昔日自己母亲身边的大丫环,登时红了眼圈,问清菲韩氏什么时候才能救她出去,她在这儿已经快要逼疯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清菲也红了眼,支支吾吾的不肯再说话,李婉心便察觉有异,又是威胁又是哭泣的追着问了一会儿,清菲才抽抽噎噎将韩氏迫害李言蹊被嘉宁帝发现,并且已经在菜市口被斩首的事情告诉了李婉心。 李婉心一听只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大约晕了一个多时辰才幽幽转醒,醒来的第一件事乃是抓住清菲的手急急问道:“母妃让你来这里伺候我,是不是已经有救我离开的办法了?”却是一点也没过问韩氏被斩首后尸首是如何处置的。 清菲无望的摇了摇头,哭泣道:“没有,侧妃她还没想出来办法就被发现了,陛下震怒,定罪之后不过三日就在北门菜市口被头颅还要示众三天。” “父王呢,父王怎么说,有没有说要接我回去?母妃已经死了,我一点依靠也没有,父王一定不会不管我的。”李婉心像是抓到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着清菲的手臂,指甲几乎剜进清菲的皮肉里,痛得她眼泪在眼眶里越积越多,“没有,王爷没说接小姐您回去,只说侧妃已亡,您没了依靠,让奴婢来照顾您。” 清菲一句话,将李婉心最后的希望浇灭,“怎么会,怎么会,父王再怎么不喜欢我,我也是他的女儿啊,他怎能这么狠心。”又抱着清菲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不断的厮打清菲,“你来做什么,你来有什么用,你也不过是个小丫头,你什么都帮不了我,帮不了我。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李言蹊,李言蹊,我恨你,是你,是你害我到了如此境地,是你害死了母妃!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到最后,嘴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杀了你,再没有别的言语。 许久,等李婉心哭喊够了,清菲才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用雪白的手绢将自己手臂上被李婉心剜出来的几个血印盖住轻轻擦了擦,手绢立即就被染成丝丝点点的红色。她又捋了捋自己的衣衫,整了整自己的头发,这才轻手轻脚走到李婉心身后替她归拢有些松散的头发,李婉心发泄累了,此时出奇的安静,静静的跪坐在地由清菲收拾。 清菲一边帮她梳发,一边道:“二小姐的头发又黑又柔顺,人也长得这么漂亮,比城里好多大人家的小姐都美,连几位公主都比不上。”说完,转身到墙边在盆里将另一块手绢打湿,回来替李婉心擦了擦她的脸,将那些泪痕都擦干净,这才勉强笑了笑,遗憾道:“二小姐您这么美,淑妃娘娘又这么喜欢您,连四皇子对您都青眼有加,若是没有先前的事,您一定会是四皇子妃,只可惜哎。”说着说着不由得叹了一声气。 李婉心却是突然眼前一亮,一把抓住清菲的手,急急道:“你说的是,母妃没了,我只有靠自己。我长得这么美,怎么能白白浪费在这荒山上,我一定要好好筹谋一番,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指了指自己的床铺,“枕头下有个铜镜,帮我拿过来。” 清菲依言取来了铜镜,稳稳的立在李婉心面前,铜镜里的女子,面容姣好,眼圈微红但媚眼如丝,略略勾起的嘴角扬成一个狐媚妖娆的角度。 她满意的笑了笑,又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灰不溜秋的麻衣,皱了皱眉,“这种东西穿在身上,怎么可能引人注目。清菲,你想想 办法,帮帮我,先帮我找一身好看的丝质衣裙好不好。”她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清菲,眼里还留着些泪珠儿,加上此时软糯糯的嗓音,让清菲真是不忍心拒绝,一咬牙道:“二小姐您放心,奴婢帮您想办法。” 大召寺虽然限制了李婉心的行动自由,但却并没有限制清菲的自由,因此清菲自那日之后便每日清晨外出傍晚方归。每天回来李婉心都期盼的等着她,却在看见她两手空空后失望的转身回去。连续几天之后,清菲再回来李婉心连看都懒得看她了。 这一天,清菲依旧是两手空空回来,李婉心眼风里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便没再搭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转机 只是这一眼,似乎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因此时只有清菲还守在她身边,少不得关切的问了一句,“你脖子怎么了。”伸手指了指清菲脖子上几处红色痕迹,“看起来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清菲脸上立即弥漫上两朵红晕,急忙拉了拉衣领将那些红痕遮掩住,眼睛有些发红,却还是勉强道:“没什么,被蚊子咬了而已。”说着,从怀里掏出来块银锭子递到李婉心面前,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二小姐你看,今日我遇到个公子,他见我可怜给了我这点银子。明日我再出去试试,没准儿还能遇到好心人。等银子攒够了,奴婢就去给你您买一身好看的衣服和首饰。” 李婉心落难这些时候,见多了人情冷暖,清菲出去那么多天都没什么用,今日脖子上出现那些红痕,她又遮遮掩掩的神思不定,李婉心便察觉有异,哪里来的好心的公子竟会莫名其妙给清菲银子? 她虽未经人事,但男女之间的事却多多少少晓得一些,此时见清菲眼神闪躲,脸上两朵红晕,脖子上几处红痕,哪里还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遂取过银子后一把抓住清菲的手腕,逼视着她,“清菲,你与我说实话,这银子到底是怎么来,是不是你”停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出来,“是不是你,出去卖来的?” 清菲眼眶立即就红了,“二小姐,奴婢没有,您别问了。”说着,挣脱李婉心就要往外跑,踉跄了一下又被李婉心一把抓住,回头哭道:“二小姐,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这样的,您别嫌奴婢脏,别赶奴婢走!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婉心却对她温和一笑,拉着她慢慢走到自己的床边,按着她坐下,这才道:“你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又怎么忍心责备你赶你走呢,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说着,轻柔的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仔仔细细打量她的容颜,小声问道:“清菲,那个是什么感觉,痛不痛?” 清菲将头埋得更低,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不肯说话。李婉心有些焦急,又问了一遍,清菲才小声的断断续续道:“开始有些痛,后来就不痛了,很”迟疑片刻,用了舒服两个字,说话间神色竟像是在回味一般,隐隐有些向往的意味。 李婉心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不屑与鄙夷,再抬头又是一派亲和关切的模样,“我听说,女子只要过了初夜,以后不管多少次就都没关系了。”她看着清菲的面,低低哀求道:“清菲,母妃以往对你不薄,我如今身在泥潭不能自救,我只有靠你了。你”她拉着清菲的衣袖,更加小声的道:“你已经有了一次了,以后就都没什么了。求你帮我,我只有穿得漂亮才能光彩照人,才能救我们两人出这泥潭。只有委屈你,你,你明日继续好不好?等凑够了钱,等我离开,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清菲突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婉心,不敢相信从她口里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就算她被逼无奈主动做了这个选择,可同样的话从李婉心嘴里说出来却叫人心寒,透骨的心寒。 李婉心被清菲看得有些心虚,微微挪了挪身子瞥开目光,不敢再直视清菲。 过了许久,终于听到清菲叹了一声气,李婉心急忙扭头去看她,“清菲,你想好了没?” 清菲冲她点了点头,凄婉的笑了笑,“为了小姐您,奴婢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呢。”这话一说,无端的让李婉心生出一种冷感来,觉得这话听起来凉嗖嗖阴森森的,但看清菲委曲求全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安抚道:“你放心,除了我再不会有别人知道这件事。等我重新得到荣耀权势的时候,一定为你找一个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韩氏的事才过去没几天,长安城里便开始有了些传言,说是禹城城守贿赂京都重臣的两本账本被一个无名小卒谎称巡抚大人给骗走了,那城守十分着急,满天下的召集杀手扬言要灭了那骗走他账本的小子。 这些消息不知怎的竟传回了长安,百姓们茶余饭后寻一个小茶馆彼此之间交流得很是兴奋,都在猜测那被城守贿赂的大官是哪一个,以及骗走了他账本的那位无名英雄又是哪一个。 若是他们晓得了,大约会集资为他盖一座庙,给上几炷香祈求他长命百岁,有事没事儿多骗一些账本来揣着,就算不能将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那吓一吓他们让他们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不错啊。 周靖向来是个清闲的,他清闲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不用上朝,每天吃吃喝喝耍耍睡睡,再找一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去拜访拜访狐狸。不能拜访狐狸的日子,他除了吃吃喝喝耍耍睡睡之外,还喜欢逛一逛,哪儿人多往哪儿逛。 如此喜爱往人堆儿里扎的习惯,让他在传言刚开始的时候就有了些警觉,也不逛了,小曲儿也不听,直接回府亲自查看了一眼那两本账本尚在府中无疑。 确定之后第二件事,便是揣着账本在不能拜访狐狸的日子里去拜访了狐狸。 似乎是早已料到他会来,此次进王府竟然离奇的顺利,再没有被些莫名其妙的理由阻挡在门外。 他不等人通传,熟门熟路的直接去了梨香院,将整个梨香院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也没见着李言蹊的影子,这才想起来问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的管家,“你们郡主呢?出门去了?你怎么不早说了?害我白白浪费了这些时候。蹊儿去哪儿了,我去找她。” 周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管家躬身做请,一一作答,“殿下莫急,您跟老奴来。”说着,将周靖往梨香院外引,“殿下刚来时老奴就想说,但殿下您没给老奴这个机会;郡主此时不在梨香院,但也并未出去,在外边花园那儿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挖藕 周靖嗯了一声,疑惑道:“她自己院子里就有个花园,若是赏花也不用特意在外边赏,再说,这个季节也没什么好赏的。她在那里做什么?” 管家迟疑片刻,嘴角似有一抹无言的笑意,“殿下去了就知道了。”竟是不肯再多言一句。 周靖道了一声奇怪,也不再多言,跟着管家去了花园。 王府花园他来过数次,倒也熟门熟路,只是将半个院子都快要逛完也没看到半个狐狸影子,不由得就有些焦急,拧眉问管家,“该不会是你们郡主晓得我要来找她的麻烦,特意躲出去了,却让你来拖住我吧?” “殿下真会开玩笑,要是郡主要躲您,您能进王府的大门?” 周靖摸了摸并没有胡子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同意道:“你说的不错,你家郡主的确做得出来。”一边说,眼睛一边四处张望,突然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看到她了。”又对管家道:“好了,不用你带路了,本宫自己过去,你忙你的去吧。” 管家顺着周靖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看见李言蹊带着她梨香院的一群丫头侍卫围在花园的莲池边上有说有笑,遂行了一礼后告退。 周靖远远的就看见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李言蹊,只觉得她真是光彩照人,那一群莺莺燕燕竟然半点也没有遮掩住她的盛世芳华,她往那人群里一站,人群就是一道让人不可忽视的风景。 因为隔得远,他并没有看见她们一群人围在莲池边上做什么,又加快了些脚步走过去。 莲池边上,并非只有李言蹊一个,此时王府的公子小姐们居然都聚齐在一起,倒也是件破天荒的稀罕事。 等周靖走近了,才看见莲池里有五六个侍卫弯着腰不知在翻找些什么,身上脸上满是淤泥,那一池子残荷此时更是被祸害得不忍直视。走上前去,李言蹊的几个弟妹见他过来都有些惊讶,急忙行礼问安让路,他摆了摆手免了,径直走到李言蹊旁边,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问道:“你丢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吗?” 李言蹊眼睛都没眨一下突然抬起手臂,手握成拳直接比在周靖鼻尖处:“离我远点。” 周靖委委屈屈往旁边挪了半步,又不怕死的问道:“如果不是掉了东西在里面,几个泥人有什么好看的?” 李言蹊转身往莲池边上游廊下坐下,周靖随后,众人急忙跟上,一时之间游廊倒是显得拥挤起来。莲池里那几个侍卫还在卖力的翻找,李素心李寸心等人都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看漏了什么。周靖见她们如此神态,更是好奇,晓得问李言蹊必然得不到回答,但王府并不都是如同李言蹊一样的狐狸,白兔也还是有的,于是千挑万选了一只最纯洁单纯的白兔,问道:“五小姐,你们这是在看什么?” 白兔李素心吃惊的指了指自己,“殿下是在问我么?”得到周靖肯定的回答后才指了指莲池里那几乎看不出半点美感的荷叶,“琉芷说,莲花开败了,池里就会长出莲藕来,这几天的莲藕最是清脆爽口。我们都没见过才挖出来的莲藕长什么样,因此找了几个侍卫挖来看看。” 周靖无语凝噎,看了一眼站在李言蹊身边神色泰然的琉芷,她还真是但凡能吃的一点儿不放过,连王府的莲池都敢祸害,可见跟李狐狸跟久了胆子也大了,“好好的莲池被糟蹋成这个模样,不知明年还能否看见满池莲花。”他有些遗憾,为了满足一时口腹之欲一时好奇之心,竟将一池子莲花给祸害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有什么,再栽几根藕进去明年不是又长出来了吗?”琉芷不以为意道。 “挖到了。”突然一个侍卫高兴的叫了起来,众人急忙靠近池边去看,果然看见他站直身子,双手高高举着一米来长的沾着淤泥的藕,站在阳光下,漆黑的脸映射下,一口洁白的牙齿熠熠发光。 周靖这才认出来,这个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和牙齿没粘上淤泥的侍卫竟然是硫云,条件反射的就扭头去看琉芷,果然见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木头呆子快上来,洗洗。” 硫云便也咧嘴笑了笑,从池子里跃了起来,琉芷急忙迎了上去,“快去洗洗。”硫云嗯了一声,正要说话,琉芷又道:“洗干净了先送去老王爷那边小厨房,让他尝尝鲜。”硫云这才晓得那句洗洗并非让他洗洗,乃是让他洗洗莲藕接下来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笑意都僵硬了几分。 周靖同情的看了一眼硫云,觉得他和他一样惨。 池子里还在努力的几个侍卫见了这一幕,目光由最初的艳羡慢慢平和下来,继续专心致志的挖藕。 周靖看了一会儿,觉得看几个黑不溜秋的大男人在一滩浑水里挖藕不是他的作风,看如花似玉的李狐狸一颦一笑一动一静才是他的本命,遂定定的将李言蹊看着,眼睛都不带眨的。 看了一会儿李言蹊也没什么反应,反而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出于无奈开口道:“我记得,梨香院里那个湖倒是不比这个小,里面也种了不少莲花,怎么不在那儿挖大老远的跑到这边来?” 李言蹊将眼睛睁大了些,看傻瓜一样看了周靖一眼,“我又不傻,干嘛祸害自己的院子。” 周靖噎了噎,一群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的公子小姐目光闪了闪,李素心最是单纯,已脆生生的开口道:“可这莲池也在王府里啊,咱们是不是闯祸了?大伯和祖父该不会生气吧。” 李泓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还有长姐在呢。”李素心果然放下些心来。 周靖嗯了一声,“不错,有你长姐在,别说小小一个莲池,她就是将整个王府c整个长安翻一个遍,大约也没几个人敢找她麻烦,你说是吧,蹊儿?”几句话,似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又像是意有所指,旁人听不出,李言蹊却未必听不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账本 她站起身来,对李旭道:“三弟,我与二殿下有些事要谈便先走了,等他们再挖些出来够府上的人尝尝鲜便罢了。这里你最大,看着他们几个点,别玩忘记了摔进去。也别玩得太晚,天气开始冷了,小心着凉。” 李旭急忙道:“我晓得了,长姐放心。” 李言蹊点了点头,又对李素心道:“你身子单薄,比不得哥哥姐姐们,自己小心着点,着凉了可不是好玩的。”李素心乖乖的答应了一声,她这才对周靖道:“殿下,请吧。” 二人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周靖又回头看了一眼莲池边众人,这才笑道:“想不到你当起姐姐来也像模像样的嘛,真是让我惊喜。” “你今日特地来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么句无关紧要的话?”李言蹊随手扯了根树枝在手里,一片一片的揪着树叶玩儿,“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可不像是来与我闲话家常,倒像是来兴师问罪。” 周靖连连罢手,也扯下根树枝献殷勤的递给她,“蹊儿你再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对你兴师问罪啊。”李言蹊鼻子里哼了一声,周靖也不知道她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呢,又道:“我不过是今日上街听到些传言,想来和你说一说罢了。” “哦?”李言蹊挑眉,接过他递给的那根树枝,“什么传言?”倒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周靖便将那些传言与李言蹊说了一遍,“那禹城的城守统共不过丢了两本账本,正好在我手里,你也是见过的。那无名英雄自然是我了,两名大官你也晓得。” “诚然,我知道。”李言蹊嗯了一声,回头抬眸看了周靖一眼,没忍住还是给评价了一句,“但自诩无名英雄,你也未免太厚颜了些。”周靖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都是百姓们厚爱,厚爱。”又一本正经道:“此事,你怎么看?”他真正想问的,是此事可与李言蹊有关,但问得比较含蓄,他认为以李言蹊的聪慧自然明白他的本意。 但李言蹊只是停下脚步沉思了片刻,郑重的问他,“那城守不晓得你的身份吧?”周靖不确定道:“大约不晓得吧。” 李言蹊呼了一口气,叹道:“幸好他不晓得,不然要杀你的可就不仅仅是城守了。”冲周靖摊开手,“不如你将账本给我,那些杀手便一并交给我处理好了,你也好过几天安稳日子。” 周靖突然做了个将自己胸口捂紧的动作,“我一个大男人,之前遇袭时不能保护好你已经很丢脸了,此时那些杀手的踪影都还看不到,若是因此畏惧就将这烫手山芋抛给你,我还算男人嘛。” 李言蹊看了他一眼,无语道:“你不用捂那么紧,我又不会非礼你,也不会直接动手抢,我要那东西,自有我的方法。” 周靖一听,立即将手放下,展开双臂,笑嘻嘻道:“我展开怀抱等你来非礼。”李言蹊白了他一眼,提步继续往回走,“你也切莫大意,禹城城守不认得你,长安却未必无人不认得,若是他们有心画了你的画像,只需稍微打听就会知道你的身份,届时,来自三方的压力,你可千万要顶住。” 这话虽然说得十分干巴巴,但周靖却从里面听出些关心的意思来,紧走两步与李言蹊并肩,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我长这么大,大大小小的刺杀也经历了上百次,不也是安然无恙吗。我今日来,倒不是你说的兴师问罪,只是想来问你一声,此事可与你有关,我怕我贸然行动反而扰了你的计划。” “多谢你记挂。”李言蹊抬头对他笑了笑,一脸真诚,“此事上我倒也出了些力,不过是将城守贿赂京官c账本被骗走c城守买凶杀你的事情提前宣扬出来而已。你要小心,最迟不过四五天那些杀手就会齐聚长安,得知你身份后,将军府与中书令必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十几天,你只怕都没太平日子。” 周靖突然不怕死的将李言蹊抱了一抱,又低头在她头顶轻轻一吻,在李言蹊发飙之前运功向后一跃,跃出去十几步,这才摸了摸嘴唇意犹未尽道:“蹊儿你是在担心我吧,我很高兴,高兴得几乎要疯了。我记得,秋猎那日,你似乎和我说,等我好了,就与我一同去骑马,就我们两个人,这话可还算数?” 李言蹊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抱一吻弄得有些发懵,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时就有些咬牙切齿,瞪着周靖一字一顿道:“你近来胆子越来越大了嘛,那双手不想要了?” 周靖肆无忌惮的摊开手,还不忘左右晃了晃,“怎么不要,可蹊儿你不是内力尽失没有个一两年修不回来嘛,这么难得的时机我若是不好好利用起来占占便宜,那我还算是个男人嘛。” “你!”李言蹊难得被他噎一回,气得脸颊粉红,双目圆瞪,十分的有人间烟火气息。周靖哪里见过李言蹊这么模样,看得有些呆,不由自主的向她走了几步,声音柔得要浸出水来,“蹊儿,你这个模样,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李言蹊看着他越走越近,只觉得一颗心开始“砰砰”c“砰砰”的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她默默的后退几步,对周靖冷声道:“在琉芷过来之前,奉劝你趁早走开。” 看到李言蹊后退,周靖笑了笑,却是停了下来,“蹊儿,你从前从来不会被我逼得后退哪怕半步,今日这样是因为失了内力,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吗?”他有些懊恼的低下头,“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才让你在紧要关头舍去了一身内力。你放心,不管你内力什么时候恢复,我都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受哪怕一点伤。你别退了,我看到你后退,我难受。” 李言蹊果然停了下来,又听他道:“秋猎那件事,并非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韩氏或许参与其中,但她却并不是主谋。我已经有了些头绪,等查出来定要帮你报仇,让你泄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账本(二) 李言蹊此时已平复下来,难得目光温和的看着他,“周靖,有些事不是你我能插手的。陛下希望秋猎一事就此打住,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况且韩氏已伏诛,证据确凿,你又能查出什么来?” “这事你不用管,父皇不让明查,我却也有自己的渠道自己的方法,横竖不会让那人如此轻易就逃过去。”深深的看了李言蹊一眼,似要将她印刻入脑海一般,“如你所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于我而言乃是危机四伏,我就不来看你了,免得牵连到你,毕竟你目前内力全无嘛。”他对李言蹊笑了笑,如同雨后彩虹一般绚烂,“蹊儿,等这件事了,我便带你去骑马,就我们两人,毕竟是你亲口答应了我的,你可不能反悔。好了,我就不去你院子里了。对了,藕性寒,你尝尝就可,切莫贪嘴多食。”交待完他此行要说的话,也不等李言蹊开口再说些什么,转身往王府外走了。 李言蹊看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也慢慢的走回了梨香院,倒并不急着回屋子,去了长生长青的屋子,细细交待他们一番方罢。长安城,依旧维持着它表面上的繁华热闹,却很少有人注意到隐藏在这浮华之下的暗潮汹涌。 禹城城守丢了账本收买杀手的传言越来越烈,甚嚣尘上,连那些门阀大臣们也都听到了风声,纷纷猜测那两个被城守贿赂之事牵连进来的京官是哪两位,相互之间互相试探,却也没人漏出破绽来。 周靖自那日离开安亲王府,果然如李言蹊所说,不过几日之后便接连受到暗杀投毒,好几次命悬一线。但他并没有宣扬出去,反而叮嘱府上众人不可将事情告知嘉宁帝,否则定然严惩不贷。 嘉宁帝也听到了些传言,但并不晓得传言中那个冒充巡抚大人骗走了账本的乃是他的儿子。这一天上朝,他便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表了态,说愿意给那两个受贿的大臣一个机会,让他们自己悄悄的来请罪,将所得贿赂上交,那么他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意思意思惩罚就罢了。与此同时,下令将禹城城守捉拿归案,并且立即送入长安审查,若是那城守到达长安之时那两位大人还没自首,被他查出来定然祸及满门。 众位大臣听后互相看了看脸色,却并不能看出什么来,一边跪下自澄清白一边山呼陛下圣明。 嘉宁帝此举,给了那两位受贿的大人一个机会,若是他们抓住了机会自行认罪,一则向嘉宁帝表了衷心得了饶恕无人知晓,二则受贿得来之财必然上缴充盈国库。嘉宁帝既得了臣子衷心又得了臣子钱财,真是两全其美。 在场各位都是在官场上活久了的人,稍稍动脑想一想哪有不明白的意思,只是,这些人却未必会如嘉宁帝所愿。 这些人里头,以尚书令吕大人为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陛下,此举不可,那二人与禹城城守结党营私,祸害乡民鱼肉百姓,乃是我等为官之人的耻辱,这等人,为官不公立身不正,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不足以安天下。”此言一出,一半的大臣纷纷附议,让嘉宁帝三思,不可留这等害群之马在朝中担任要职,否则国将不安矣。 嘉宁帝头疼的看着吕大人,眉眼里比平日多了些耐心,“那老令君以为,朕该如何?如今传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民心不稳,如不及时阻止传言,于国之安稳,亦无半分好处。” 尚书令手持象牙笏站在摄政殿中央,持笏弯腰,不卑不亢道:“禀陛下,此时将禹城城守捉拿为第一要务,并且连夜审理,让他招供受贿之人以及骗取账本那人的样貌,并派人加以保护。届时人证物证皆在,陛下可着其所受贿赂多少轻重量刑。至于所收贿赂,部分上缴国库,部分归还百姓,以彰陛下之德。”停了一停,环顾了一遍在殿里的各位大臣,声音铿锵,“当然,我更希望那两位大人能主动站出来,陛下仁厚,相信会法外开恩。” “尚书令所言甚是。”不少人走出队列站在吕大人身后道。 嘉宁帝看了他们一眼,又瞟了一眼案前不少奏折,“一切,依老令君所言。江冲,拟旨捉拿禹城城守,加紧盘问。另,严密监管长安各处,若有寻衅滋事闹事者,一律严查,尽早找出那怀有账本之人,严加保护至三司会审。”停了一停,端过茶呡了一口,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下边众臣一眼,道:“至于长安城内传言,放着不管亦不太妥当,便由安亲王着手安抚民心平息传言吧。” 被点名的安亲王立即上前领命。 朝堂之上又议了些别的事情,至午时三刻方罢朝。 嘉宁帝单独将吕大人留了下来,二人在摄政殿中多呆了两刻钟方才各自离去。吕大人出了殿门,却见安亲王还等在殿外,加快几步走过去二人同行。 “王爷等老臣可是有什么要事?”吕大人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他年纪大了,走得慢慢悠悠,安亲王也不急,双手掺着他笑道:“大人还是这么直接,那我也就直说了,陛下今日原本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偏大人你一点情面也没给陛下留当着众臣违逆了陛下,这便也罢了。那两位大人若是有悔改之心还好,若是因此记恨上你岂不是麻烦?再有,他们与那城守私相授受,在这件事闹出来之前,定然也晓得了那骗取账本之人的样貌,为自保,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要置那人于死地” “老朽如何不知,但王爷难道让老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不成,陛下有心偏袒有心饶恕,这种事有一必有二,长此以往,对社稷半点好处也无。我就是要让他们晓得,纵使陛下有心宽恕,朝堂里还有一个我呢,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能让他们祸害朝廷祸害大靖。”吕大人义正言辞道,枯瘦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可看到蜿蜒的血管高高鼓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账本(三) “老大人所言极是。”安亲王叹了声气,“只可惜那忠义之士,竟不晓得能否保全性命保全账本。” “陛下已下了旨,你我也只有寄希望于他们不会放肆至此吧。”吕大人朝安亲王笑了笑,苍老的脸上沟壑丛生,“王爷家的明昭郡主已经十四了吧,老朽听说她与靖儿近来相处得不错?” 吕大人,乃是周靖的外祖父。 “老大人,儿女的事,且由他们吧,缘分如何,又岂是你我这等俗人能控制的。”安亲王与吕大人相视一笑,两人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无奈,两人的这些交情缘分,不单单是李言蹊周靖二人,它牵扯甚广,嘉宁帝又岂会置之不理。 “陛下刚才留下我,询问靖儿的近况,说是好些时日未见他了,这却奇了,陛下乃是靖儿父皇,反倒来问我一个外祖父他儿子的情况”停了停,看着安亲王试探道:“靖儿这些时日没去王府找郡主吧?” 安亲王愣了一瞬摇头,“已有好些时日没去了,怎么,二殿下也不曾去看过老大人?” 吕大人摇了摇头,猜测道:“以往只要他在京,每两日必会来看我。这回,大约是有什么事绊住了吧。” 吕大人这么一说,安亲王立即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二殿下未曾在朝堂之中供职,最是清闲,能有什么事让他连老大人都不去看望?”此时已走至永巷,两家的马车都等在这里,安亲王扶吕大人上了马车,这才道:“此事必有蹊跷,待我查明原因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吕大人点头,“有劳王爷。”说完,转身进了马车。 与此同时,先于安亲王吕大人离开的周礼和骠骑大将军朱俊两人同乘。骠骑大将军朱俊在马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直接跪在了周礼面前,“大殿下,臣有罪,您救救臣吧。” 周礼看他神色颇为慌张,立即就想到了摄政殿上的事,将食指放在双唇正中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待会儿到我府上细说。”又抬了抬手让他起来,坐在了一侧。二人一路相顾无言,沉默着回了周礼府上。 周礼直接带着朱将军去了书房,将一应伺候的人遣走,才皱眉问道:“那禹城城守受贿的,可有你?”朱将军跪在地上点头,“当初他赠与臣金帛无数,只求固守一方,不求升职不愿他调,臣想着这并非难事,便依了,此后他便时常孝敬臣些宝物。”他将头贴着地面,“可臣不知,他竟然将这些写入账本,如今未见账本,单是凭那城守一人之言陛下难治我罪。” “既如此,你为何还这般模样,又求本宫做什么?你自己做错了事,难道还要本宫来给你善后不成?”周礼气急,一把将桌案上一应书纸笔墨拂在地上,一片狼藉,恨声道:“你已官至一品骠骑大将军,乃是父皇的股肱之臣,你还有什么不满的要收贿赂?若是父皇查出你来,你失了父皇的信任失了兵权,本宫也失了一大助力。本宫一直告诉你们不要贪不要贪,你们偏不信,一个个忙着敛财,此时东窗事发,要叫本宫如何帮你,如何保你?你敛了那些财又有何用,你可有命去享?”他焦急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右手不断的敲着头,走至朱将军面前的时候突然蹲下来,将他拉起正视着自己的双眼,“父皇不是说了,若是你主动坦白并交还所受贿赂便从轻发落吗?你去找父皇坦白,父皇向来信你宠你,一定会饶了你,只要你将东西全部吐出来。啊?”他使劲摇晃着朱将军,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还有,还有,趁另一人还未交待之时将他供出来,父皇一定会对你从宽处置。”一边说,一边拉着朱将军的手臂就往外拽,“事不宜迟,你马上去。” 朱将军乃是习武之人,周礼虽也粗通武艺,但哪里拉得动行伍出生的朱将军,被他用力一拽拽回来几步,一个踉跄,不由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将军依旧跪在原地,“殿下,那些东西吐不出来了!况且,臣也不知道禹城城守贿赂的另一人是谁,如何揭发?” “你!”周礼勉强站稳了身子,将朱将军指着,“你,你要气死本宫不成?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等着父皇将那城守带回京将你供出来?等着父皇找到那持有账本之人将你翻出来?” “殿下。”朱将军又磕了一个头,一副十分忠诚的模样,“臣的生死荣辱无甚紧要,但若是臣倒了,那您的未来谁与您一同谋划?臣的妹妹又要何去何从,为今之计,只有”他以手做刀在脖子上一划,“这样,死无对证,方是万全之策。” 周礼比之方才冷静了一些,蹲下来,“你是说,将那城守杀了?”目光慢慢变得冷厉狠毒,“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只要在他交待之前,此事,我准了,你即刻着手准备,越快越好。” “殿下,”朱将军却并不起来,目光有些犹疑的看着周礼,“臣说的,不单单是哪城守,还有” “是了,是了。”周礼搓着手,“斩草除根,那个握着账本的人也不能留,必须在父皇找到他之前将他灭口,把账本抢回来并销毁。你一并准备吧,得手后记得着人通知本宫一声,免得本宫一直忧心。” “可是”朱将军用拳头砸了地面几下,“这才是臣请殿下做主的地方,账本被骗后,前些天臣才收到那城守的信晓得此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长安就有流言传出,臣便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着等流言过后再慢慢打算,谁曾想这事这么快就传到了陛下耳里。”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信封,“为了安全起见,臣这些事日都将这东西存在身上,殿下您请过目。” 周礼打开信封,并没有看到书信,“这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账本(四) “臣为防万一,已将书信焚毁,这里面这张图,乃是城守附在信里一并寄来,乃是那骗走账本之人的画像,殿下您看看是谁。”朱将军抬头将周礼看着,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周礼果断的打开了那张纸,面色由迟疑变震惊最后变得两难起来,“这是,二弟?怎会是他?” “是,画上之人,持有账本之人正是二殿下,这也是臣犹豫不决不能拿定主意的原因。二殿下身份尊贵,又得陛下喜爱,臣,不敢贸然下手,请殿下做主。”朱将军很好的将球抛给了周礼,若是失败,他还可拉一人下水。 “二弟外出游学,若是路过禹城倒有可能。可这账本在他手里,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你容我好好想想。”周礼手一松,那画像便飘飘落在地上,他也缓缓的坐在地上,声音有些飘忽,“容我想想,想想。” “殿下,事情紧迫,请您早做决议。”朱将军抱拳焦急道。 “二弟已回京数月,却未曾听闻禹城城守贿赂你们之言,他向来闲散不喜政务,也从不插手朝臣之事。大约,他当初也只是图一时好玩将那账本骗了来,自己都不曾翻看过,否则,怎会到现在还相安无事?”周礼继续搓着双手,自言自语道。 “殿下。”朱将军打断周礼,“今时不同往日,此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难保二殿下不会想起来账本一事,还请您早做决断,方可保你我无虞。” “既如此。”周礼一拳拍在地上,“诛杀禹城城守,另派人去二弟府上查找抢夺两本账本。”他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通红,几个手指头传来的痛感让他愈加清醒,“非到迫不得已,不能伤他性命。管好你的手下,让他们下手时注意轻重。” 朱将军答了声是,“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交待,臣这就着手去办。”周礼摆了摆手,“去吧。” 等朱将军走远了,周礼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呈大字瘫在地上,慢慢的闭上了眼,“二弟,你如何就淌了这趟浑水,若是休怪大哥不顾兄弟情义。” 朱将军一路出了周礼府上,自己的心腹副将迎了过来,“将军,殿下怎么说?” 朱将军一改刚才惶恐忐忑的神色,双眼闪着精光,“传令,诛杀禹城城守c二殿下。” 副将神色不安的看了一眼朱将军,不敢置信道:“可二殿下乃是陛下嫡子,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岂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将军,殿下真是这么说的?” 朱将军冷哼了一声,“殿下顾及兄弟之情,不肯让本将军伤他性命,但账本在二殿下手里已有了时日,难保他不会记得里边内容。为保万一,只好对不住他了,陛下追究起来,还有殿下在前头顶着呢,你怕什么?”停了停,拉着副将一同上了马车,阴狠道:“殿下是要成大事的人,妇人之仁如何使得。况且,依陛下对二殿下的宠爱,他又是嫡皇子,陛下难保不会考虑将皇位传与他,那咱们还有什么奔头?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彻底绝了后患。” “这”副将还是有些犹豫,“大殿下若知道将军您违背他的意思,恐怕也不好交代。” “本将军要和他交待什么?他尚且还要仰仗我的兵权为他谋事,无非就是埋怨几句罢了,他还敢将本将军如何?”朱将军冷笑了一声,不屑道。 “将军所言极是,末将回府便安排行事。”副将似乎被朱将军的豪言所感染,一咬牙说道。 “等大殿下登上大宝,你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朱将军仰头大笑,连着拍了几下副将的肩膀,疼得他脸部肌肉微微扭曲变形。 几方势力几乎同时行动,于寻常百姓倒是没什么直接的影响,不过是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作为这件事最中心的账本持有人,周靖的日子就显得没有那么好过了,简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他已经连续十几日没有出过府门,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话分两头。 九召山大召寺内。 清菲终于凑够了给李婉心买几身漂亮衣衫和首饰的银钱,又心细的替她买来了胭脂水粉。 李婉心坐在桌边,手里拿着她的那面小铜镜,清菲则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在帮她上妆,原本略有些疲惫的脸在清菲精心的装扮下散发出和以前一样夺目的光彩来,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感觉。清菲又将有且仅有的两只发簪替李婉心簪上,梳了梳搭在肩上的长发,边梳边道:“小姐好久没这么好好打扮过了,今天仔细装扮起来真是美得让清菲挪不开眼呢。” 李婉心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媚眼如丝,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妖娆,勾魂夺魄,“清菲,你说,我这个模样,他会心动会喜欢吗?”清菲点了点头,声音十分轻柔,“小姐姿容绝色,天下少有人能比,任何人见了都是会动心的,更何况,殿下本就倾慕小姐。” 李婉心突然一把抓住了清菲的手,用力的拽紧,声音虽然依旧十分清甜,但不难听出来里面依旧带着些忐忑与惶恐,“可我,我还是有些害怕,要不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小姐!”清菲突然加大了说话的语气,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事已至此,小姐您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路可选吗?成败在此一举,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您难道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做一个素面朝天的姑子,让亲者痛仇者快吗?”清菲几时用这样的语气和李婉心说过话,她一恼正要动怒,转念一想又觉得清菲说得不错,清菲正是因为关心她才会慌不择言,话虽然不好听,道理她却是懂的。 李婉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握住清菲的手慢慢松开,最后在清菲手背上拍了拍,“我没事了,你放心,一切照原计划行事。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账本(五) 清菲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呼了一口气,欣慰的点了点头,“小姐您能自己想通就是最好。”一边说,一边后退一步,开始在袖袋里找东西,最后拿出来小小的一个黄纸包,神神秘秘的递给李婉心,道:“小姐,这是别人给我的,明日若是有什么不顺的话,您可以试一试用这个。” 李婉心面色疑惑的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些白色的粉末,不由抬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 清菲上前替她将那黄纸包妥善的重新包起来,面上两团红晕,扭扭捏捏道:“这,这是可让人情动,以助欢好的药。”李婉心本能的就将那黄纸包远远的丢了出去,“这是春药?我怎么能用这么下作的东西,我不要!” 清菲有些着急,暗暗跺了跺脚,最后还是走过去将黄纸包捡起来,依旧塞回李婉心手里,苦口婆心道:“小姐,这都什么时候来您还任性。这并非什么下作东西,明日若是顺利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太顺利,难道您就要眼睁睁看着这次机会从手指头溜走?有了这东西,成功的希望便大了不少。”又靠近李婉心的耳边小声道:“我听说,但凡中了这东西的人,没有人能忍受得了,那时只有您和殿下在,一切还不都是水到渠成。” 李婉心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将那黄纸包小心的揣回了怀里。 翌日,十一月初八。 李婉心与清菲早早就起来梳洗打扮,清菲伺候李婉心梳洗好之后,便要避出去,临出去前又仔细叮嘱道:“小姐,您千万记得,一定要把握好时机,我就在外边给您守着,绝不会让无关紧要的人闯进来。”李婉心握住清菲的手点了点头,小声道:“你别离得太远。”清菲嗯了一声,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安抚道:“清菲都晓得的,小姐您放心。”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清菲才出去并且掩上了门。她一路走到大召寺门口,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向下看,已经隐约能看到半山腰上几个人正缓缓的向山顶靠近,领头的人正是一身便服的四皇子周仁。她嘴角闪过一丝释然的笑意,双手交握至于腰间,在寺门口站得笔直。 等人走进了,离寺门还有十几级台阶之时,清菲便迈开脚步迎了上去,先按着规矩给周仁行了礼,这才恭敬道:“殿下,我家小姐已等候多时,您请跟奴婢来。”边说边将周仁往寺庙后院里领。 进了后院,清菲向周仁指明了李婉心居住的屋子,又瞟了一眼周仁身后四个便衣随从,迟疑道:“几位大哥,不如跟奴婢到前边院子里喝口茶歇歇脚?” 周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摆摆手的,道:“你们去吧,傍晚时分寺门口等本宫便是。” 打发走了一众随从,周仁便向着李婉心的屋子走过去,脚步比之之前竟快了不少,显然,他也十分想念这个既往在长安在大靖都颇负美名的李婉心。 屋门并没有关紧,他轻轻一推就推开了,伴随着“吱呀”一声,搅动得点点尘土飞扬,惹得他禁不住咳嗽了两声。 入眼处,那个他从小惦记着一直惦记到如今,而此前一直对他不屑一顾的李婉心便柔柔弱弱的坐在桌边,见他推门进来,有一瞬间的落寞一瞬间的惊喜,但最后都被她眼里折射出来的光彩所替代,李婉心站起身来,行下礼去,“罪女,拜见殿下。” 周仁嘴角上扬,带出来些亲和的笑意,转身关上门,慢慢走到李婉心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二小姐不必多礼,坐。” 两人坐定,李婉心又殷勤的替周仁倒了杯茶,亲自递到周仁面前,有些窘迫道:“庙里清苦,没什么好茶招待殿下,还请殿下莫要见怪,将就饮些。” 周仁将茶接过,低头看了一眼,暗褐色的茶水里飘着些茶叶的碎末,茶味并不香浓,入口还有些难以接受的苦涩,的确如李婉心所说并非什么好茶,但他也并不在意,连着喝了两口才放下,笑道:“二小姐亲自为我泡的茶,纵是苦涩,也能甜到心里。” 李婉心哪里曾听过这样的情话,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将头垂得低低的,周仁只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和两颊微微的红晕,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抓挠了一下,竟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觉得此时的李婉心较之于从前又多了些柔媚,让人意乱神迷。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颊,只觉得皮肤光滑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李婉心先是条件反射的避了一下,但立即察觉到不妥,强自镇定的让自己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抚摸自己的脸,甚至还主动把头往周仁那边伸了伸,并不明显,但足以让周仁察觉到她的这个示好的举动。 周仁按下心底的雀跃,依依不舍的将手收了回来,又端过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这才勉强定下心神,道:“不知二小姐今日约我前来,可有什么要事相求?” 李婉心见周仁收回手,还以为周仁对她已失了兴趣,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幽怨的意味,再加上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眨了眨,真是让周仁爱不释手,“殿下怎么这么想婉儿,难道婉儿没有事就不能见您了吗。”停了停,又道:“以前是婉儿不懂事,没明白殿下的真心,直到婉儿出事才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关心婉儿爱护婉儿之人。殿下,您能原谅婉儿吗?”想着自己在大召寺里受的苦,想着已经被杀的韩侧妃,不由得红了眼睛,眼眶子里包了一包泪,更显得楚楚可怜。 周仁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将她问得伤感起来,登时就有些手足无措,急忙伸手替李婉心擦泪,一边柔声道:“我怎么会怪你,如何舍得怪你,别哭,别哭,哭了就不美了。”虽然这么说,但却还是觉得以前见惯了李婉心温柔知礼的模样,还从来不曾见过李婉心这幅神情,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账本(六) 李婉心终于裂开嘴角冲周仁笑了笑,又急忙用手蒙住脸,不好意思道:“让殿下笑话了,婉儿,婉儿平时不是这个模样的,殿下您别嫌弃婉儿。” 周仁只觉得此时的李婉心,让他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好脾气的轻轻握住李婉心一双手,将她的手从脸上拉下来紧紧握在手里,食指还不忘在李婉心手心里划动,“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这个样子,真是让我欢喜。婉儿,我”他后半截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咽回了肚子里,因为李婉心突然探过大半个身子,在他脸上飞快的啄了一下,因她此时穿着抹胸长裙,这一前倾身子,周仁便隐隐约约能看到些她胸前的无限风光。 周仁呆了片刻,咽了一口唾沫,而李婉心已经忐忐忑忑的缩回了身子,低下头小声道:“殿殿下您是不是觉得婉儿很轻浮,婉儿,婉儿就是情不自禁” 周仁突然闷笑了一声,拉着李婉心的手一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大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他怀里。李婉心先是挣扎了片刻,发现周仁将她抱得很紧,她一点也动弹不得,索性也不动了,稍稍抬起些头来将周仁看着,“殿下,您这是” 温香软玉在怀,如此娇滴滴的声音撩拨得周仁全身一个颤栗,从脚底一直传到心尖,若是此时他还能坐怀不乱,那他就该改名叫周圣人了。周仁两个手指头将李婉心的下巴挑起,俯身看着她,温热的气息喷在李婉心脸上,他一双眼睛也有些发红,声音带着些压抑的低沉,“婉儿,你可愿意?” 这个愿意是愿意什么,他没有指明,但此时二人独处一室又是这么个姿势情形下的独处,两人自然都心知肚明。李婉心似是害羞一样闭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发出来蚊子声儿大小的声音,却带着无尽的魅惑之感,“婉儿,婉儿愿意的。” 周仁面上一喜,对准李婉心的唇就直直吻了下去。 两片嘴唇温温凉凉的在李婉心唇上贴了片刻,继而不满足于这样的现状,突然咬了她的下唇一下,李婉心吃痛的低呼了一声,正方便周仁将舌头直接伸了进去攻城略地,准确的找到李婉心的舌,轻抵吮咬。 李婉心先时还有些躲闪,周仁就都耐着性子慢慢引导,慢慢的李婉心也能开始迎合于他,将双手勾在周仁脖子上,闭上了眼睛。二人唇齿交融,渐渐的呼吸都有些粗重急促起来。 周仁看了李婉心一眼,见她一副意乱神迷的模样,脸颊耳垂以及脖子等处都泛出微微的红晕来,知道李婉心是动了情了,低笑一声,又俯身含住了李婉心的耳垂,慢慢的吸吮,一双手,再不满足于扶着李婉心的头,开始焦躁的在李婉心面上c脖子上游走,惹得李婉心颤栗连连,不由自主的哼了出来。周仁满意的笑了笑,将手慢慢游移到李婉心胸前,顺着抹胸将手伸了进去,继而握住轻轻挑弄揉捏。 李婉心忍不住呻吟出声。 周仁挑逗够了,将手伸出来摸了摸李婉心的脸,又吻了片刻,将她一把打横抱起,转身往床上而去。将李婉心放在床上后,俯身下去,盯着李婉心,眼里似有笑意,“婉儿,你可想好了,是要继续还是停下,若你说停下,那我绝不再往前一步;若是继续”他摸了摸李婉心的眼睛,“待会儿可别和我哭鼻子。” 李婉心又是一阵颤栗,伸手将周仁的脖子勾住,将他拉下来些,目光迷离而又坚定,“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停得下来。”说完,抬起半个身子吻了周仁一下,还不忘现学现卖的在他唇上舔了舔。 周仁愣了一瞬,继而一把将李婉心扑倒,他已隐忍了许久,此时哪里还忍得下去,自是直奔主题。 床帏晃动,低语呻吟,自是一夜一昼春光。 傍晚时分,周仁起身穿衣,李婉心要帮他被他拦了,自己一边系腰带一边道:“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便是,我自己来就好。”李婉心躺在床上,两只玉白的胳膊露在棉被之外,闻言不好意思的拉过被子将整个脑袋都蒙住了,闷声道:“羞死人了,殿下您还取笑婉儿。” 周仁低头看了他一眼,突然俯身剥开李婉心的被子,李婉心便光溜溜的被周仁看得彻底。他抚着她纤细的腰身,笑道:“这怎是取笑你,难道你不累么?既然如此,那便再来一次好了。”李婉心一把将他推开,又用被子把自己盖住,这才有些愤愤道:“殿下!” 周仁索性在李婉心身边躺下,意味不明道:“折腾了一天,你竟然还这么精神,这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体力不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李婉心疑惑的嗯了一声,表示没听明白。 周仁拍了拍她的脸,柔声道:“你不用明白,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说完,起身整理整理衣衫,毫不迟疑的开门出去了,留李婉心有些怅然若失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路出了后院,行至寺门,那四个随从已经等候多时。其中一个随从见周仁一副春风得意心情大好的模样,没忍住问道:“殿下,您与李二小姐,成就好事了吧?”周仁瞪了他一眼,却并没有生气,点了点头,“自然,你家殿下我亲自出手,哪有不手到擒来的?” 随从见周仁今日十分好说话,便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怎么样啊?”一副十足好奇又崇拜的眼神。 周仁摸了摸下巴,意犹未尽道:“滋味甚好,甚好。” 四个随从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了然与艳羡之色,另一人问道:“那殿下要帮李二小姐,让她离开这鬼地方吗?” 周仁不屑的哼了一声,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她一个犯了大错被王府遗弃的庶女,若没有父皇或者安亲王府两位王爷的赦免,谁敢带她离开?岂不是自断后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账本(七) “殿下的意思是?”随从迟疑着问道。 “是,她尚有几分姿色,比我府上那几位侍妾有滋味多了,这样白送到嘴边的肉,本宫岂有不食的道理?”周仁一副理所应当的神色,“等过些时日,本宫腻了,倒可以赏给你们品玩一下。” 几人神色一喜,急忙谢恩,乘着逐渐昏黄的天色下山去了。 这厢,清菲见周仁一行已经离开,才轻手轻脚的回了李婉心的屋子,开门便闻到一室春意靡靡的味道,愣了片刻转身关了门,行至李婉心床边,只见床单凌乱非常,李婉心面上还带着些没退切干净的春潮,关切的问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李婉心原本闭着眼睛休息,听见清菲问,便睁开眼睛看着她笑了笑,带了些成熟女子才有的风韵,“除了开始时候有些疼,累一些,其他还好。” 清菲点了点头,扶她起来半靠在床头,“是的呢,以后习惯了就好了。”只见李婉心脖子上,胸前皆是密密麻麻的吻痕,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起身,“小姐,清菲帮您打些热水来洗洗身子。” 李婉心疲惫的嗯了一声,被子滑落也没力气去拉,直到清菲打来热水全身泡在水里,才觉得活过来了,不由得惬意的哼了一声。清菲一边帮她清洗身子,一边问,“小姐,四殿下有没有说要带您离开这里?” 李婉心松懈下来的神经立即又绷紧了,摇头道:“没有,他只说过些时候又来看我。”担忧的看着清菲,试探道:“你说,他会不会,过了今日就把我忘了?” 清菲虽然不知道,但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四殿下他一定是要回去做好安排,了无后顾之忧才能接小姐您回去啊。您别担心,好好的在这里等着,殿下总会来的。” 李婉心这才放下心来。清菲又问道:“小姐,我给你的那药?”李婉心摇了摇头,“根本没用上,我就说你多此一举。” 清菲答了声是,笑道:“小姐魅力无人能及,的确不需要这东西就能把四殿下迷得晕头转向,是奴婢多虑了。” 十一月十一,北风呼啸,穿过长廊,拂过树梢,带来“呼呼”的,“沙沙”的声响,周靖平躺在自己正房廊下一竹塌之上,仰头看着满天星辰,手里拿着方手绢把玩,一颗星一颗星的数过去,将那手绢不知怎的折成个狐狸的模样,嘴角带着三分笑意。 房顶上,数条身影飞快的划过,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有数十人将周靖包围起来,他们手里的刀剑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出冷冷的光华,一柄柄刀剑全部指向周靖的致命处。 周靖将手绢折的狐狸往怀里一揣,慢悠悠的坐起身来,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眼这些黑衣人以及他们的武器,突然笑了,“等了好些天,累得我不曾入眠,倒是终于将你们等来了。” 几个黑衣人没料到周靖竟然这般镇定,以为他是设好了陷阱等他们来跳,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点了点头,不知谁喊了一声“上”,所有人便一起围了过来,对着周靖不管不顾的开始砍杀。 周靖府上的侍卫闻声赶来,却被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绊住,一时之间并不能靠过去替周靖解围,周靖一人要应付七八个杀手就显得十分费力。 况且周靖虽有些武功,但还算不上绝顶,加之之前秋猎那贯穿了的一箭并没有好到一点影响都没有的程度。七八个杀手下手狠辣毫不留情,招招都是杀机。他好不容易避过了这边杀手刺过来的剑,那边杀手挥过来的刀堪堪就在眼前顾得前边后面便露了空门,如此殊死搏斗一番,等府上其他侍卫听到声响赶过来支援的时候,他胸前c左臂都已受了剑伤,鲜血将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尽数染红。 那几个杀手见来了支援,眼里闪过焦急之色,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周靖居住的正房瞟了瞟。周靖被几个冲过来的侍卫护在中间,一手捂着胸前的伤口,嘴角尚且还带着笑意,目光在几个杀手面上一扫,灵敏的正好看见他们眼神瞟向正房,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各种念头,瞬间明白他们不单单是冲着他来,竟然晓得他并没有将账本随身带着,可见府上诸人也并不单纯,扭头对几个侍卫道:“我正房屋子可加派了人手过去?”得了几人肯定的回答后点了点头,看向那几个尚且还跃跃欲试的杀手,“留一活口殿前对峙,其余都杀了。”话音刚落,一群又一群几十个身手十分不俗的侍卫从院子里各个角落出现,不过片刻功夫便将那些杀手斩于刀下,剩下那个活口也受了重伤,眼看逃不出去,正要将牙齿里藏的毒药咬开自尽,只听周靖道:“将他的下巴卸了,牙齿里藏的毒药取出,本宫一会儿还有用。” 得了命令的侍卫眼疾手快的卸了那杀手的下巴,真的在他嘴里掏出来豌豆大小的一颗由蜡封好的毒药,双手捧到周靖面前。周靖嗯了一声,道:“将他们全部带上,随我入宫面圣。” 梨香院里。 硫云已将周靖府上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讲了一遍,李言蹊听得皱了皱眉,“你说,周靖受伤了?”得到硫云肯定的回答后垂下眼眸,这是她没料到的,更没想到周靖竟然让他自己当做诱饵来将这个局做得更大,“账本呢?” 硫云低声道:“那人同时派了俩群杀手,双管齐下,账本,已经被他们抢走了。” “是么。”李言蹊嘴角挑起一个微笑,声音却冷厉得没有半分温度,“让你放在皇帝御书房里的东西,放好了?” “是,前天三更就放了。” “很好。”李言蹊扭头问琉芷,“大召寺那边又如何?”琉芷急忙将所知情况简单的与李言蹊说了一遍,又道:“这李婉心为了离开大召寺,对自己倒是真狠得下心,只是不知道四殿下能否如她所愿带她离开大召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账本(八) 李言蹊垂眸打量自己的银手链,眼角微微上挑,“那就要看咱们这位二小姐的手段了。”停了停,抬眸看了一眼隐隐绰绰投射在窗户上的木芙蓉枝丫的影子,如同暗夜里握着夺命刀招魂幡的死亡使者,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与恐惧,多少肮脏的行当c多少人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去见了阎王他老人家,“琉芷,此时什么时辰了?” 琉芷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笑道,“回郡主,已经寅时四刻了。” 李言蹊点了点头,“离皇帝上朝也不过一个时辰,咱们梳洗梳洗,今日去摄政殿看个热闹。” 周靖一行已到达东煌门,守门的侍卫尽职尽责的将周靖的马车拦了下来,说此时尚未开朝,不得擅入。但周靖何许人也,他乃是众多皇子里最不学无术但还能一如既往得嘉宁帝喜爱的第一人。胡浩将马车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周靖因失血过多而有些惨白的脸以及浴血的衣衫,“放肆,马车里乃是二皇子殿下,殿下受了重伤且有要事禀告陛下,尔等还不速速打开宫门,着人通传。误了殿下大事,耽搁殿下伤势,哪一样,你们吃罪得起?” 他这一喝,一个年轻的将领抬头往马车里一看,果然看见周靖神色疲惫的靠在马车里,神色一凛立即就要下跪,“见过二殿下。”胡浩又急喝道:“什么时候还跪,还不速速打开宫门让殿下进宫面圣。” 年轻的将领跪到一半,听胡浩这么一说,只得站直了身子,朝守门的侍卫抬了抬手,“开门,请殿下进宫。” 嘉宁帝今日宿在淑妃宫里,江公公小声的通传说周靖进宫来了,在嘉宁帝发作前将周靖受伤的事情说了出来,嘉宁帝果然变愤怒为担忧,立即让淑妃伺候更衣,一边系腰带一边问:“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不在府里养伤连夜进宫做什么?伤势如何可要紧?可传了太医诊治?”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江公公一一作答有条不紊。 嘉宁帝更好衣后,回头对淑妃道:“时辰还早,你再歇歇,朕去看看靖儿。”一边说一边大步的往外走,问江公公道:“靖儿此时在何处?” “回陛下的话,二殿下直接去了御书房。”江公公加快脚步紧跟在嘉宁帝身后。 “传,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到御书房待命。”嘉宁帝边走边道,“可知是何人所为?竟敢伤害朕的嫡子!” 江公公哪里知道这些,只好将头垂得更低,恭敬道:“老奴不知,请陛下恕罪。”嘉宁帝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自然不知道,否则朕也不敢用你了。”停了停,又道:“靖儿受伤却连夜入宫,可见事情不简单!他定是知道些什么。先去看看吧。” 二人一路沉默无言的赶到了御书房,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血腥味,嘉宁帝将眉蹙成了个深深的川字,声音更是冷漠,“太医都到了没?” 御书房门前两个小太监立即跪下说两位太医已经进去为殿下诊治了,嘉宁帝这才嗯了一声,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进了御书房直接拐进了偏殿里,远远的就看见一身浴血的周靖躺在他平日休息小憩的软榻上,面色十分惨白,双唇没有一点血色,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让人不能忽视。 几步走到近前在软榻边上一坐,蹙眉道:“这才多少时日,怎的又将自己折腾成这幅德行。伤在哪儿,痛得可厉害?”一边数落,一边问侯在旁边的太医,“殿下伤势如何?” 那两个太医恭恭敬敬如实回答道:“回禀陛下!殿下两处伤皆在左边,胸口和手臂上,好在并没有伤及要害,失了些血,日后好好补一补也就补回来了。微臣已为殿下止血包扎,已无大碍。” 嘉宁帝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瞪了周靖一眼,怒道:“有伤先在府里包扎好再来,能耽搁你多少时间?不管不顾的深夜闯宫,你可晓得是个什么后果?” 周靖躺在塌上缩了缩脖子,瘪了瘪嘴,笑嘻嘻道:“不过是失血过多在床上多躺半个月罢了,但今日的事却不能不急。”他捂着胸前的伤口,挣扎着要起来,“此事关系重大,儿臣不得不趁夜进宫,向父皇禀明事情原委。” 嘉宁帝皱眉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心疼的将他按住,“受了伤就老老实实躺着,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知礼,做给谁看呢?朕还不知道你的德行不成?” “是,儿臣记住了,多谢父皇疼惜。”因为动弹这么几下,扯动了伤口,立即疼得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大喘了几口气缓过来一些,这才慢腾腾道:“儿臣请父皇做主,今夜闯入儿臣府上的那些人,明摆着是要儿臣的命,儿臣拼死才保全了性命进了宫来,只是”他停了停,目光向四周一扫,嘉宁帝道:“你有什么尽管说,他们自然不会传出去。” 周靖答了声是,这才咳了一声继续断断续续虚弱道:“只是,儿臣府上两本账本被他们给劫了去。”目光带着些愧疚与无奈将嘉宁帝看着,犹豫半天,最后咬牙道:“父皇,您知道儿臣说的是什么账本,儿臣当初路过禹城见民不聊生,一时好奇装成巡抚大人去了那城守府上,从他那里骗来两本账本之后回京一路上都在被追杀。儿臣以为回了长安他们便会有所忌惮,谁知如今竟然狗急跳墙,知道我的身份后还妄图杀人灭口。父皇” “你说,禹城城守的两本账本在你手里,今天晚上才被抢去?”嘉宁帝突然开口打断周靖的话,面色满是疑惑,回头对江公公道:“将东西呈给殿下看一看。” 周靖一愣,看了眼嘉宁帝又看了眼江公公,一时之间不晓得嘉宁帝打断他的话是要给他看个什么东西,直到江公公从外边奏折堆里抽出来两本账本递到周靖面前,他才突然觉过味儿来,接过那两本账本翻开看了看,竟是禹城城守贿赂京官的账本,面上疑惑一闪而逝,再开口,已带了些了然,“父皇,您且听儿臣说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账本(九) 他低头打量两本账本,内容c字迹都和自己刚丢的那两本账本几乎没什么区别,而曾看过那两本账本的人,除了禹城城守之外就只有一个以三坛梨花醉换了一炷香观看时间的李狐狸。此时出现在御书房的账本,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必然和李狐狸脱不开关系。他只是不晓得,李狐狸竟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也就罢了。可她不过走马观花的翻了一遍,竟然连字迹都临摹得十分相似,这就让他不得不感叹一声他对李言蹊的知之甚少了。 他似乎,一直不曾将她看明白。 永远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 短暂的出神之后,周靖很快调整好情绪,将事情按照他自己的推理继续说了下去,“儿臣时常在街市坊间消磨时间,那些传言自然也曾听到。但儿臣一直以为他们不会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因此并不曾过分理会。因考虑到那二位大人皆是国之栋梁,儿臣便想着先不急着将账本呈上,只当是给他们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让他们自己来找父皇认罪。”他目光悲戚,声音徐缓,“可他们太让儿臣失望了,从流言开始到今时今日,也未曾见他们前来领罪。更可恨的是”他指了指自己的伤,“他们竟然狗急跳墙,让人来抢账本就罢了,竟然连儿臣的命也不放过。儿臣虽然对大靖对国家社稷没什么功绩,但儿臣毕竟也是您的儿子,他们公然刺杀于儿臣,可见并没有将父皇您放在眼里。这是对皇权c对父皇您极大的挑衅,因此儿臣顾不得治伤,连夜入宫禀明父皇,请您一定要严惩此几人,以正朝纲以安民心。” 嘉宁帝听他说了一长串,却半点也没说明白为何两本账本会出现在御书房,又为何那些杀手从他那里还抢走了两本账本,不由问道:“从你府里抢走的账本,是假的?” 周靖坦然的点了点头,继续瞎掰道:“是,儿臣知道两本账本放在儿臣处终究不妥,因此做了两本假的以防万一,并且悄悄将真的放在您的御书房内,一则无人知晓,二则皇宫有父皇您坐镇,他们就算晓得了也不敢妄动。” 他躺在床上冲若有所思的嘉宁帝抱了抱拳,“父皇,账本乃是物证;御书房外还有一个活着的刺客并几具尸首,可为人证。儿臣旦请父皇做主,为儿臣c为禹城百姓惩治此等大奸大恶为官不正之人。” “你还伤着,这些事就不用操心了,一切还有朕呢。”嘉宁帝瞟了一眼江公公,又瞟一眼被周靖随手放在一边的账本,将账本拿起递给江公公,这才继续道:“至于这两本账本,朕还未仔细看过,你在这里养伤,朕就在外殿。”说完,轻轻拍了拍周靖的肩膀,起身出去了。 周靖看着嘉宁帝的背影,扯出来一个苦笑,小狐狸,接下来该如何,就看你的了。他明白,李言蹊既然牵扯进来弄了两本假的账本,此时事发,就绝没有作壁上观的可能,依着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插进来掺和掺和简直对不住她辛辛苦苦临摹的两本假账本。 嘉宁帝一路出了偏殿,坐在御书房大理石的桌案后边,从江公公手里接过账本瞟了两眼随手扔在一边,对江公公道:“你怎么看?” 江公公诚惶诚恐的垂下头,“老奴乃是阉人,不能过问朝政,老奴不知。” “朕问你,你便说,有什么要紧?”嘉宁帝皱了皱眉,却也不等江公公再开口,自己便先说道:“朕原本想给他们两人个机会,昨日上朝还特地提点过他二人,谁知他们不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竟然敢公然刺杀朕的儿子!这样目无法纪不顾皇权之人,朕如何能忍。” 江公公小声道:“是啊,胆敢刺杀殿下,就是不将陛下您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不能留。” 嘉宁帝突然目光凌厉的看了江公公一眼,吓得江公公急忙就要跪下,“老奴多嘴。”一边说一边伸手就掌掴了自己两个巴掌。 “无妨。”嘉宁帝抬了抬手,“你说的是,他们若是单单贪财一些,朕还能忍。此时已欺到朕头上来了,朕若是还未能有所作为,岂不是让他们以为朕软弱好欺?”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不一会儿就是卯时,大臣们上朝的时间,江公公向外看了看,外边已经慢慢开始亮了起来,“陛下,您该上朝了。”嘉宁帝打了个盹儿,听到江公公说话睁开了迷蒙的眼睛,“这就到卯时了?走吧。” 二人正要出去,突然进来个小太监,一路行至御书房正中的地上跪下,这才道:“回陛下,明昭郡主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嘉宁帝脚步一顿,皱眉疑惑道:“她来做什么?”转身往回走,坐在御座上才道:“请进来吧。” 李言蹊跟在小太监身后走进了御书房,规规矩矩礼数周全的给嘉宁帝行了礼,嘉宁帝面上带着一分笑意,“蹊儿这大清早的入宫来见朕,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是你父王不能处置的?”一边说一遍指了个小太监道:“赐座。” 李言蹊告了谢在小太监搬来的一根雕花木椅上坐下,这才道:“蹊儿听说二殿下受了伤,匆忙赶至殿下府中,却被告知殿下趁夜入了宫,这才紧跟着入宫面见陛下。” 嘉宁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垂下眼眸打量李言蹊,“这么说,蹊儿进宫竟不是为了见朕,而是来看靖儿?如此,蹊儿又如何得知靖儿受伤了?”目光竟是审视与质问。 李言蹊抚了抚自己腰带上的一块玉佩,像是没看懂嘉宁帝目光中的审视一般,和缓道:“蹊儿一来探病,二来面圣,三来为陛下送一个铁证。” 嘉宁帝笑了一声,颇有兴致道:“此话怎讲?” 李言蹊抬眸与嘉宁帝对视,眼里亮闪闪的,她莞尔一笑,却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问了一句,“陛下今日可要处置那二位大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账本(十) 嘉宁帝眼眸一抬,眼里精光闪过,如山中饿狼盯住了猎物一般盯着李言蹊,声音也少了些往日的亲和,“蹊儿知道此事,知道是哪两位大人?” 李言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账本一事,整个长安都传疯了,蹊儿纵使再孤陋寡闻,也还听得到一些。至于哪两位大人,蹊儿并不晓得,但陛下您自然是清楚的,难道不是么?”她目光灼灼神色坚定的将嘉宁帝看着,笑道:“毕竟,殿下两日前已经将账本放入了御书房。” 嘉宁帝神色稍有缓和,也不计较李言蹊刚才话语里或多或少的不敬,“靖儿悄悄将账本送入御书房一事,你晓得?”李言蹊陈恳的点头,道:“那日殿下来王府,将最近的传言说与我听,殿下他十分苦恼,暗恨那两位大人不争气,不但不能为陛下分忧还还犯下大错之事让陛下烦忧。殿下说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来向陛下认罪,但也不可没有防备,因此做了两本假账本让蹊儿帮忙做些手脚,以应对不时之需。又对蹊儿说,若是他出事,自有人将事情告知蹊儿,届时让蹊儿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与靖儿,何时这般投契亲近了?”嘉宁帝突然问了个与此事无关的问题。 李言蹊理所当然反问道:“蹊儿与殿下乃生死之交,比旁人投契一些也属正常,不是么陛下?” “你说得不错。”嘉宁帝干巴巴的说了句,又问,“那两本假的账本,你做了什么处理?” 李言蹊站起身来,对嘉宁帝又行了一礼,站在原地道:“今日有殿下府上的侍卫来王府告知蹊儿殿下受伤一事,蹊儿便晓得此事就是殿下所说需蹊儿相助的时候。还请陛下恩准,让蹊儿于摄政殿后听审,蹊儿定能让那伤殿下之人无处遁形。” “你可知,我朝女子不得干政?”嘉宁帝皱眉问道。 “知道,但蹊儿窃以为,此事不仅仅是政事,还是陛下的家事,是与蹊儿朋友性命相关之事,我自然不愿袖手旁观。”停了停,又道:“陛下若是不信蹊儿,可于审理之时让蹊儿旁听,审理结束陛下与各位大人商讨其他政事之时蹊儿便告退。” 嘉宁帝沉吟片刻,最后点头答应了,李言蹊又道:“为了更有说服力,还请陛下带殿下一同上朝。” “靖儿还受着伤,如何使得?”嘉宁帝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相信二殿下自己,也想看一看陛下是如何审理此案的。” 最后,嘉宁帝与江公公在前,李言蹊与周靖一横一竖跟在他身后。竖着的是李言蹊,横着的,自然是躺在豪华担架上的周靖。 出御书房房门之时,她不小心踢到了门槛一下,力道有些大,红木的门槛踢下来一些碎屑。她咬牙切齿忍了一会儿,终究没发出半点声响。 几人到了摄政殿,一殿的文武大臣纷纷下跪,在看到李言蹊以及躺着的周靖之时,山呼皇帝万岁的声音卡了一卡,不晓得今天是个什么节奏。 嘉宁帝让人将周靖搁在了御座旁边,在周靖身后搁了个椅子让李言蹊坐下顺道照看周靖,最后又抬了个屏风挡在周靖和李言蹊面前,众人便只看得到二人隐隐绰绰的身影却并不能看清。 站在安亲王身侧的吕大人已看见了周靖,不由得就有些焦急,又不好直接问嘉宁帝,只好用手肘捅了捅安亲王的腰,小声问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靖儿与郡主怎会跟在陛下身后来了这摄政殿?” 安亲王也是一脸的不解,摇头道:“蹊儿这丫头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清楚她在做什么。老大人莫急,陛下既带了他们两人上朝,一会儿自然会说明。” 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周礼,在看见躺着的周靖的时候,突然扭头看了一眼右边站得笔直的朱将军,眼里杀意一闪而过。他是需要朱将军的兵权,但不代表他就能接受一个毫不将他的命令放在眼里的属下! 朱将军感受到了周礼的视线,却回给他一个无所谓的笑意,脸上神色甚是张狂,似乎已没了后顾之忧。 嘉宁帝将夜晚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在众人的唏嘘声中问道:“各位大人有何看法,可知道是何人所为?”见众人皆是低头沉默不语,又道:“朕给你们机会,若是不抓紧,待会儿朕查出来,可别怪朕不留情面!”目光扫过账本上的两人,最后点名道:“刘大人,你可有什么要和朕说的?” 被点名的刘大人乃是德妃刘氏的生父,官至中书令,正是账本之中一人。 刘大人急忙走至殿中,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路蜿蜒而下,声音已经有些微不可察的发抖,“回陛下的话,臣不知。” 朱将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没用的东西。” 嘉宁帝也不恼,又问道:“你来说说,你觉得收受贿赂并且害朕皇儿的,会是在场哪位大人?你说出来,朕便信,并饶你一死。”这话,已经很明确的在告诉刘大人以及在场的所有人,他已经晓得了是何人。 刘大人一听之下,双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陛下,陛下饶命,臣再也不敢了!” “这么说,你是承认收受贿赂之人有你一个了?”嘉宁帝挑眉问道,声音有些许的愉悦,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坦白的这般干脆,“那另一个是谁,只要你指出来,朕会考虑从轻发落。” 刘大人哪里知道是谁,只管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如捣蒜,“陛下明鉴,罪臣不知。” “跪一边去,朕待会儿再处置你。”嘉宁帝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让刘大人挪到角落处继续跪着,这才将目光移到朱将军面上,“朱将军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朱将军走到殿中,抱拳行礼,坦然道:“陛下,臣不知,臣无话可说,望陛下明鉴。” “好一个不知,好一个无话可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殿前 嘉宁帝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倒是把屏风后的周靖和李言蹊吓得愣了一愣,众臣亦是不解的看着嘉宁帝,只见他对江公公点了点头,江公公转身去了后殿,再出来时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侍卫身上扛着几个黑衣人,另有两个侍卫押着一个黑衣人出来。 嘉宁帝指了指那些黑衣人的尸首又指了指那个活着的,喝问,“你来说说,这都是些什么。” 朱将军眼风里瞟了一眼,如实道:“回陛下的话,六具尸首,一个黑衣人。不知陛下弄来几具尸首是何用意?” 这番回答与问话,让嘉宁帝怒火中烧,抄起御案上一个玉石镇纸就朝朱将军砸了过去。朱将军眼睛都没眨一下不避不躲,那镇纸直直的砸在他胸口处他动也没动弹一下,只抱拳道:“陛下,臣犯了何罪惹得陛下动怒?请陛下明示。” “你好,你很好!”嘉宁帝气得指着他一连说了两个很好,又指着那些黑衣人以及他们的刀剑道:“这些东西,难道不是你派去二殿下府上刺杀他的人?” “陛下。”朱将军走至那几人身前蹲下身子看了看,“臣若要伤害二殿下,怎会让人用自己军中的兵器?这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臣,让臣替他背锅他好全身而退。” 屏风后,周靖小声与李言蹊咬耳朵,“以前没看出来,这朱将军作为一介武人,倒是挺伶牙俐齿的。” 李言蹊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来个绿色的小瓶子,倒出来几滴无色的液体,拉过周靖的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抹过去,最后只留了个右手拇指与食指未抹。 周靖简直喜出望外受宠若惊,忍了好久才忍住没直接一把握住李言蹊的手,他艰难的将目光从李言蹊面上挪到自己手上,问道:“你给我抹了什么?” 李言蹊扬了扬手里的小瓶子,笑道:“这个啊。” 周靖表示他很无语,李狐狸这个人,最是擅长四两拨千斤,但她的回答却又让他挑不出错来,只好厚着脸皮继续问道:“那这又是什么啊?” 李言蹊只管将东西往怀里一揣,神神秘秘透过屏风往外看了一眼,笑道:“是好东西。” 周靖觉得他几乎要被李言蹊噎得吐血,但他忍了。 李言蹊又小声问周靖道:“你可听见什么东西正往这边飞来吗?”周靖凝神停了停,哪里能听到什么声音。故而摇头,一脸憧憬与向往的将李言蹊看着,“求郡主赐教。” 李言蹊嗯了一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指了指周靖右手食指与拇指,神色郑重道:“你千万记得,一会儿要将这两个手指头保护好,免得一不小心成了残废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周靖虽然不晓得为什么,但还是果断的将整个右手往锦被里收了收。 屏风外,嘉宁帝已让江公公将两本账本捧下台阶,让在场各位大人互相传看,此时,朱将军面上神色才开始有些破碎,慢慢的那一脸的平静淡然被几分焦急与忐忑所代替。 他不知道嘉宁帝手里的账本是真是假,他只知道昨夜派出去的人已将账本带回,为保险起见他还亲自查看过,上面所书时间与所收财物都准确无误。他已亲手将那两本账本焚毁,此时嘉宁帝手里的账本又作何解释?若是真的,账本明明已毁如何为真?若是假的,为何那些看了账本的大臣目光都准确无误的落在他的身上,怎会是假? 满脑子都是不得其解,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跪下,以头磕地,声音还勉强保持着镇定,“臣惶恐,旦请陛下明查,那人既能伪造臣军中兵器,亦可伪造假的账本来诬陷臣。请陛下明查,还臣公道。”此时,他只能选择死不认账,并且寄希望于派出去截杀禹城城守的人能带给他好消息,届时死无对证,纵使有账本,纵使嘉宁帝怀疑,他也可凭借手中兵权周旋一二,“陛下,禹城城守尚未入京,臣请陛下将此事推后再审,等那城守入京,臣愿与他当堂对质以证清白。” 嘉宁帝冷笑连连,指着朱将军道:“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死不悔改!很好,不愧是朕的骠骑大将军!” “陛下。”李言蹊突然开口,清丽的嗓音让整个摄政殿立时安静下来,大臣们将目光纷纷投向李言蹊,想要看一看这位出声的郡主在这次事件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们的目光都被屏风给遮挡了,李言蹊扭头看着嘉宁帝,缓缓道:“陛下不用生气,大将军所言亦不无道理,若是不能铁证如山,乍然降罪于国之重臣,只怕会引起军中骚乱。陛下不如让臣女问大将军几句话,若是大将军如实回答,此事是与不是便可见分晓。” 嘉宁帝看了李言蹊一眼,点了点头,“问罢。”李言蹊道了声多谢陛下,这才问朱将军道:“朱将军,我只有一个问题,朱将军请如实回答。” 朱将军抬头看了一眼屏风,只能看见屏风后边玲珑的身影,不由得心里不屑,觉得李言蹊一个黄毛丫头掺和到这些事里头,纯属添乱。但这添乱,说不定却能给他机会,遂一脸正直无畏道:“郡主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真。” 李言蹊嗯了一声,道:“将军,我只问你,你可曾派人刺杀二殿下并从二殿下手里抢走账本且销毁?” 朱将军十分坦然镇定的摇头,“未曾。”心里却觉得李言蹊果然问不出什么新奇有效的问题,一时心里放松了些。 李言蹊笑了笑,声音清甜和缓似是带了无尽的诱惑,“也就是说,二殿下碰过的账本,朱将军一定没碰过了?”得到朱将军肯定的回答后,对嘉宁帝朗声道:“陛下,既然朱将军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蹊儿便没什么可问的了。”停了停,指了指周靖的手指头,道:“陛下大约不知,那日殿下来王府与臣女商议账本一事,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便做了两本假的让殿下带在身上放于府上,真的两本便悄悄放入了御书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试蜂 “至于那假的两本,臣女在上面撒了些师门秘药,碰过的人,若是不用师门独特的药水清洗,不管过了多长时间都会带有气味。当然,那气味是我们闻不出来的,只有”她抬手指了指殿外,“只有那些杀人蜂才能闻得到并且趋之若鹜。”话音落,嘉宁帝目光所及之处已能看到从远处蜂拥而来发出“嗡嗡”声响的大片黑色。 那是成群的杀人蜂,据说被十几只杀人蜂蛰上一口,不过一时三刻便会一命呜呼,药石无灵。 众人也听到了声响,回头往外看,不由得大惊失色,默默的往嘉宁帝的方向靠近了些。 “那是什么?”嘉宁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定北王失声问道,“怎会有这么多?” “王爷莫急,那是杀人蜂。”李言蹊言笑晏晏,“但这是我师门驯化了的杀人蜂,只对我刚才所说的气味有反应,也就是说,王爷您若是没碰过那假的账本,是不用担心的。”又对嘉宁帝道:“陛下,这杀人蜂极难驯化,您让殿前的侍卫们手下留情,若是他们手快弄死了一只,蹊儿可绝不会绕过他们,定要让他们以身试蜂。” 嘉宁帝点了点头,让侍卫们莫要伤了那些杀人蜂,又问李言蹊,“这杀人蜂真的不伤旁人?靖儿碰过那假账本,可有妨碍?” 李言蹊看了周靖一眼,看得周靖头皮发麻,“郡主,你可不曾和我说过这些。”李言蹊眯了眯眼睛,果然十分像一只狐狸,笑得比任何时候都亲和无害,“早些告诉殿下,岂不是很无趣?” 说话间,那成群的杀人蜂已经飞进了殿,目标十分明确的朝着朱将军飞了过去,朱将军不断的挥舞手臂,不管不顾的直接从地上站起四处躲避!但他躲到哪儿那些杀人蜂便追到哪儿,简直是个无处可逃的境地。 定北王眼尖,看见几只与众不同的杀人蜂并不追赶朱将军,反而往屏风后边飞去,急忙道:“靖儿小心,那些杀人蜂往你那儿去了。” 话音落,周靖面前果然已停了几只杀人蜂,它们扇动翅膀悬在半空,“虎视眈眈”看着周靖,在周靖锦被上来来回回的飞,只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围攻过去的绝佳漏洞 “陛下,您看到了,各位大人也看到了,这杀人蜂只对殿下与朱将军感兴趣。可见,朱将军刚才所言并不曾碰过殿下手里的假账本乃是谎话。收受贿赂是他,抢夺账本是他,刺杀当朝皇子亦是他。”她站起身来,又将那绿色的小瓶子拿出,打开盖子的一瞬间,那几只围绕周靖的杀人蜂立即远远的避开,转而加入了围攻朱将军的大军。 李言蹊对周靖笑了笑,“殿下,若是想留着这两手指头,便劳驾自己涂上这药水吧。”等周靖抹好了,才将那药水递给江公公让他呈给嘉宁帝,“陛下,臣女之事已了,我乃是一介女子不涉朝政,这便退下了。至于朱将军,这瓶子里的水可替他驱逐杀人蜂,但驱与不驱,且看陛下。”向嘉宁帝行了一礼,又对屏风外道:“父亲,蹊儿先去陪姨母说话,您下朝时着个宫女来叫我,我与您一同回家。” 安亲王点头答应了,她这才在两个宫女的引导下退出了摄政殿。 嘉宁帝手里握着那绿色的小瓶子把玩,扭头对江公公道:“听说,杀人蜂剧毒无比,若是救治不及时,必死无疑?”江公公似是不明白嘉宁帝的意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垂下眼眸如实道:“回陛下,是有这种说法,只是人们向来避之唯恐不及,具体真假,倒是无从查证。也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多的杀人蜂同时出现,真是震撼。” “是啊,皇兄。”定北王面上尽是惊惧,艰难的将目光从朱将军身上挪了回来,“只是不知皇兄要如何处置朱将军?” 此言一出,所有人便都收回目光看向嘉宁帝。 朱将军此时整个人被一群杀人蜂围在中间,脸上脖子上,最严重的乃是手上,密密麻麻的钉满了黑黢黢的杀人蜂,他哀嚎连连,一个劲的在求饶。众人面有不忍但都不敢开口求情。 当朝权贵,一品骠骑大将军,如此鬼哭狼嚎上蹿下跳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虽然罪有应得,但若是活活被蛰死,未免残忍了些。 嘉宁帝好整以暇的看着朱将军,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继续把玩那小瓶子,与江公公闲话家常,“既然无人知晓,正好今日朱将军以身试法,你便与朕一同好好看看,这杀人蜂,是否名不虚传。”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用那药水救朱将军了。 朱将军先是惨叫连连,最后慢慢安静下来,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又似乎还有些气。那些杀人蜂此时一哄而散,不过片刻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只不剩。 定北王好奇,拉着安亲王和周礼凑上前去看,只见朱将军面色青黑嘴唇发紫,显然是中了毒的模样。而搭在地上的一双手,鲜血淋漓,可见白骨,竟是那些杀人蜂将他手上皮肉尽数撕咬了去。 定北王一时之间吓得后退了两步,幸好安亲王与周礼扶着才没有摔倒。周礼也面色有些惨白的对嘉宁帝道:“父皇,这,这太残忍了!他还活着,请父皇开恩,给他一个痛快吧。” 嘉宁帝云淡风轻的看了周礼一眼,没理会他,只让禁卫进来将朱将军拖了下去,说等他咽气再来回禀。 兵不血刃的将朱将军解决,嘉宁帝又看向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中书令刘大人,若有所思道:“至于你,念在你主动认罪的份上,饶你一命,并将所有家产充公。但这中书令,你却当不得了,回家养老去吧。”这已是法外开恩,刘大人只管老泪纵横一个劲儿的磕头谢嘉宁帝隆恩。嘉宁帝摆摆手,便有两个禁卫进来将刘大人架了出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故事 散朝后,安亲王遣了个小太监去贤妃宫里给李言蹊传信,只说在宫门口等她一同回家。 李言蹊辞别了贤妃,带着琉芷两人径直出宫。远远的就看见安亲王等在宫门口,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声音带了些说不出的轻快愉悦,“阿爹。”一把挽住安亲王的手臂,还不忘将脸在安亲王衣袖上蹭了蹭,“阿爹每日这么早上朝,一定很疲惫吧。蹊儿才今日起得稍微早些,就觉得困倦得不得了。” 安亲王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最后在李言蹊这一番不算撒娇的撒娇下通通咽回了肚子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叹道:“既觉得累,咱们这就回家。”琉芷要过来扶李言蹊上马车,安亲王抬手拦了,亲自将李言蹊搀了上去。 马车门关上的一瞬间,李言蹊立马坐直了身子,一副精神无比的样子,半点也没有刚才的颓废。安亲王见她这个模样,便晓得她刚才不过是在人前装个样子罢了,原本已经咽回去了的话此时又到了嘴边,不吐不快,“蹊儿,这等事乃是他们自己犯错,你又何必掺和进来,若是让皇帝因此忌惮于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阿爹。”李言蹊在安亲王身边规规矩矩坐好,听她说完不由笑道:“犯错的是大将军c中书令和那禹城城守,骗账本c遇刺的是二殿下,惩罚他们的是陛下,不管怎么看,蹊儿在这件事里都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难道二殿下来问我要些与众不同的药,我还有不给的道理?给了也能因此牵连到我不成?阿爹你放心,蹊儿做事有自己的打算。”停了停,回头目光悠远的往皇宫的方向遥遥一望,“更何况,陛下若是要迁怒于我,总会找到其他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咱们这位陛下是什么样的人,阿爹您不是应该比蹊儿更清楚吗。” 安亲王叹了一声气,“是。阿爹只是怕你牵扯进这权利争斗的漩涡之中,不能自保。” 李言蹊笑了笑,“阿爹,从出生起,这一切就是注定了的,蹊儿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您放心,横竖我能护住自己不受其害。” “虽如此说,但你才回来不过数月,已两历生死,叫阿爹如何能真正放心?”安亲王面上忧虑半点也没有减少,慈爱的看着李言蹊道。 “俗语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爹,蹊儿的福报都在后头呢。”她抿嘴清甜一笑。安亲王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叮嘱她万事小心,又给她讲些家里弟弟妹妹们的趣事,惹得李言蹊笑声连连。 李言蹊并没有跟着安亲王直接回王府,而是自己下了马车去逛了逛长安街市。 不出意外的,在城门内一个拐角的角落处见到了两张曾有一面之缘的满是污垢的面庞。 正是曾经禹城的那一对小乞儿。 慢慢行至二人面前,大些的那个孩子见面前停了两双精致的绣花鞋,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先是有些疑惑有些期许,在看清李言蹊的容貌后,眼里爆发出巨大的惊喜来,继而一双眼里顷刻之间蓄满泪水,拉着小一些的孩子“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的抽噎,“姐,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琉芷惊讶的看了李言蹊一眼,不晓得何时她竟然还当了这个小花脸的姐姐。 “你来了。”李言蹊笑了笑,弯腰将那孩子拉了起来,语气平静没有半点惊喜,倒像是问候一个久别的故人。这样的语气,更是让琉芷惊讶,让小孩子受宠若惊。 “姐姐你说过,若是我要改变现状从此不愁吃住,就自己到京城里来找到你,现在我做到了。”说着,右手就往怀里伸,似乎是要从衣服里拿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李言蹊。琉芷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却只看到李言蹊拉住了小乞丐的手,阻止他继续拿东西。 琉芷与小乞丐神色同步疑惑的看着李言蹊,李言蹊勾了勾嘴角,“你记住了,那东西是你的,一直是你的,从你出生起就是你的。”她一连强调了三遍,小乞丐却很是忐忑不安,“可是,那明明是姐姐你”后面几个字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李言蹊已经变戏法似得从琉芷怀里掏出来一包点心,打开递到了小乞丐面前,成功的阻止了他接下来即将说出来的话。 “你不用说,只听我说就好。”李言蹊摸了摸小点那个孩子的头,不时帮他擦了擦嘴角沾上的点心碎屑,声音轻而和缓,“你还记得你的母亲是谁,长什么模样吗?”两个孩子都在摇头,她嗯了一声,道:“你可愿意听我讲个故事?” 小乞丐不断的往嘴里塞着点心,闻言迟疑片刻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个角落,并没有太多的行人,只偶尔可以看见几个乞丐目光探究又羡慕的投过来,却并不敢靠近,因此也不用担心有人将他们的对话,或者说将李言蹊的这个故事听了去。 李言蹊讲的是一个忧伤无奈又冰凉的故事,因她的声音清甜,倒是抵去了不少苍凉之感,但也让听的人有所感怀。 小乞丐听她讲完,目光定定的落在李言蹊面上,许久,艰难的吐出来几个字,“后来呢?” “后来”李言蹊抬头望天,湛蓝湛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以缓慢的速度变换着形态,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已完全失去了它最初的模样,如同新生一般,过去如何不能追究,“后来,她的孩子沦落街头,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小乞丐。” 琉芷目瞪口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小姐,你是说?你怎么知道的?” “几年前,与师父外出的时候曾经救下过一个女子,这些,都是她的经历。”李言蹊低头轻柔的抚着小乞丐的头,良久,问他,“这是我给你的唯一的机会,你可愿意接着?” 小乞丐坚定而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是他命里注定的波折,他已没了别的亲人,何不堵上性命去拼一把。赢了,从此锦衣玉食后顾无忧;输了,也不会比如今的境遇差到哪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殷勤 李言蹊嗯了一声,又细细的嘱咐了些事情,确定小乞丐都听明白记住了,才点了点头带着琉芷离开。 关于骠骑大将军和中书令刘大人收受贿赂一案,嘉宁帝对于刘大人算是法外开恩,除了丢了官丢了些家产之外,至少没有因此牵连他九族,大概因为九族之内嘉宁帝也在其中,毕竟刘大人乃是德妃的生父,六皇子周数的外祖父,算是嘉宁帝半个老丈人。 而骠骑大将军朱俊的际遇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朱俊使人行刺皇子,自己惨死不说,还连累一家老老少少。满15岁的男丁全部处死,女眷充为官妓;未满15的男丁行宫刑投入皇宫,女眷发卖到青楼楚馆。可谓是一门具毁。 唯一逃过一劫的将军府人,大约只有朱俊最小的胞妹,如今乃是周礼的侧皇妃,嘉宁帝看在周礼的面上留了她一条命,但仍不解气,还特意下旨让周礼将她降为侍妾,永不为妃。也因为这一层关系,嘉宁帝还专门将周礼召进皇宫狠狠训斥了一顿,言语之中满是对他的不满以及对他忠诚的质疑。 当然,与此时事件息息相关的还有德妃和六皇子,二人都在嘉宁帝那里很受了些气,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等回到自己宫里,德妃越想越气,一边气自己的父亲贪心不足害自己在嘉宁帝面前没脸受了闲气;一边心疼自己老父一大把年纪,临了临了落了个声名狼藉踉跄返乡;一边埋怨周靖多管闲事偏要将那账本骗来京城引来诸多事情,连带着顺道帮了周靖一把的李言蹊都被她记恨上了,觉得若是没有她多事弄来那什么杀人蜂在朝堂上一闹,指不定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一边气一边想,她虽然不敢动周靖,却觉得李言蹊年纪小好欺负,想要寻个机会给李言蹊一个教训才好,让她晓得长安城不是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能指三道四的。只可惜她身在后宫之中,没什么机会与李言蹊相处,而自己父亲手上那些势力又因为受贿一事被一网打尽,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手给她将这个“教训”落在实处。 但她向来是个有耐心的人,知道天长日久的,李言蹊只要在长安一日,总有一天会犯在她手里。 却全然不晓得,李言蹊本身就不是个善茬儿,更何况她还有个护犊子又权利颇大的父亲和祖父。若有哪一日她真的找到机会寻李言蹊的晦气,只怕这晦气最后会无声无息的落在她自己身上。 朱俊死了之后第三日,周礼费了许多精力总算将嘉宁帝哄得开心了些,见他时候好歹不是黑着一张脸,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恍然发现一个要命的大问题,一个他之前都没怎么来得及注意的问题。 周靖与李言蹊的关系,何时相熟到了周靖能把他持有账本一事毫无保留的告诉李言蹊的地步?如此重要的事情,他连嘉宁帝都不曾提前告知,却能毫不怀疑的告诉李言蹊并且从她那里得到帮助。 这对于他来说,对于此时颇受嘉宁帝嫌弃的他来说,无疑是个惊天霹雳,毫无半点好处。从长远来说,周靖与李言蹊关系融洽,乃是他们所有其他皇子登向那个位置最最大的阻碍。他无心皇位最好,他若是有意,以嘉宁帝对他的宠爱看重,以安亲王府的权势,那皇位,简直唾手可得。 想到这一点,自然想要挽救,而他能做的,也只有往王府递递拜帖,看李言蹊是否眼里看得到他,给他个机会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再从她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打听周靖对那个位置有没有心思,他也好应对。 于是,第二日,十一月十五。 周礼着人准备了些上好的玉器首饰,下朝后便拦了安亲王的路,向他表明了自己想要拜访拜访李言蹊的心意,得了安亲王一句回去后问一问李言蹊再说的话后,带着几个心腹随后便跟去了王府。 被管家客客气气的请进前厅喝茶,却是连李言蹊的梨香院都不曾靠近半分。据管家说李言蹊因为听说前些天摄政殿上朱俊惨死的事,又是惊恐他死相难看又是愧疚自己的药引去了那些杀人蜂害他惨死,一面惊惧一面愧疚,好几天都不曾安枕,因此今日这个时辰还未曾起身,实在是抱歉对不住大殿下,劳大殿下过些时日再来,对大殿下一番好意他斗胆代表两位王爷代表王府诸人感激不尽云云。 周礼岿然不动的坐在客座上,悠悠然呡完一杯茶,品了两块点心,等管家噼噼啪啪的说完,才抬眸一笑,亲切道:“无妨,本宫就在这里等郡主起身。嗯,王府这点心不错。” 管家说得口干舌燥,哪知周礼全然不为所动,一时之间他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按照李言蹊的嘱咐将人客客气气的撵出去,只好陪笑道:“殿下若是喜欢,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吧,这厨子做的点心,王府几位主子都很是中意。” 周礼挑眉哦了一声,又从青花白瓷的盘子里取了一块点心看了看,问道:“你们郡主也喜欢这点心?郡主喜爱甜食?”管家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诚恳的摇了摇头,“殿下恕罪,老奴不知。” 这是实打实的实话,再没有一点掺假的。连李言蹊身边第一得力的侍女兼护卫琉芷姐姐,也是用了好些时日委屈自己吃了好些天的鱼才发现李言蹊并不是那么喜欢吃鱼这有且仅有一个的事实,其他的她爱吃些什么连琉芷姐姐都不清楚,更何况他一个才见到李言蹊不过数月,与她说话加起来不到一百句的老管家,如何晓得李言蹊喜欢吃什么?但这些周礼都不知道,还以为是管家不肯告诉他,但内心却认定了李言蹊喜欢吃甜食,说一句无妨的功夫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将长安城c将大靖民间叫得上名号的甜点师傅都招募进他的府上,想要凭借与众不同的点心来拉近与李言蹊的距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赔礼 周礼在前厅喝了半壶茶,吃了一碟点心,几乎打了个瞌睡,眼见着就快要到晚膳时间,总算从梨香院出来个小丫环说郡主起来了 周礼那点瞌睡立即跑得干干净净,急忙站起身来对那小丫环道:“快快带路,本宫去见见郡主。” 小丫环却站得稳如泰山,一板一眼道:“郡主说了,殿下与郡主男女有别,此时天色见晚,实在不宜在自己院子招待殿下,免得误了彼此名声。” 周礼有些失望,正要说一声那改日再来拜访,又听小丫环道:“所以郡主说,请大殿下您再稍待片刻,正好郡主今日要出门,殿下若是不弃,可与郡主结伴同行。” 周礼一听,欣喜还来不及,哪有嫌弃的道理,遂笑容亲和对那小丫环道:“你去回你们郡主,就说本宫愿与郡主同行,在此等候。” 日暮西斜之时,周礼等候了大半天,终于见到据说受了惊吓不能安枕好不容易睡醒了收拾妥当要出门逛逛的明昭郡主李言蹊。 不得不说,在等人这方面,周礼甚有耐心。 二人一路出了王府,彼此之间倒是没什么共同的话题可讲,无非就是周礼问一句李言蹊答一句,绝没有主动说话的可能。两人干巴巴的聊了一路,李言蹊便默默的捂嘴打了一路的呵欠,以此证实她前几天的确不曾安枕并且目前为止也没有补足缺失的觉。周礼在李言蹊打第无数个呵欠的时候,终于没忍住问道:“郡主怎会如此疲惫,莫非午时亦未曾安睡?”是未曾安睡还是根本没睡?是避他还是考验他?他不得不问一句,想从李言蹊面上看出些道道儿来。 李言蹊点了点头,上下眼皮几乎要贴在一起,勉强睁开些,不好意思道:“让殿下笑话,午时睡得久了些,梦魇了。”一句话,就将周礼内心那些猜测与揣摩给堵了回去,停了停,扭头看了周礼一眼,带着些好奇与不解问道:“只是不知,殿下今日特意到王府寻我,有何要事么?” 周礼从李言蹊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听她这么问,继而笑了一下,反问道:“没事就不能来找郡主了么?”见李言蹊一副有些呆愣的模样,继续道:“父皇与安王叔情同手足,你我之间便也该如兄妹,我比你年长些,倒也当得起你一声兄长。前些时日你几次遇险,只因我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故以不曾前来探望。现下我好容易得了些空闲,自然要来看望,才不枉你我兄妹一场。”这周礼也是好厚的脸皮,竟然自说自话的就将自己划为了李言蹊的兄长,倒是自来熟得很,也不看看李言蹊是否看得上他这个便宜兄长。这厚颜的脾性,倒是与周靖如出一辙,以此可见,他们二人果然是一家人。只是周靖的厚颜厚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周礼的厚颜厚得弯弯绕绕一波三折。 “殿下客气了。”李言蹊对于周礼将自己归类为“兄长”一事不予置评,只朝他礼貌的笑了笑,保持着该有的疏离感:“殿下得陛下倚重,自该凡事以陛下以国事为重,言蹊一介小女子,能得殿下关怀一二真是万幸。” 二人彼此说着不痛不痒的话,李言蹊倒是觉得没什么,反而将跟在她身后的琉璃琉夏憋得厉害,觉得她家郡主今日说话真是让她们听得鸡皮疙瘩直起,却又没办法,只好忍着。 周礼终于将能对李言蹊说的所有客套话都说完了,李言蹊也没半点与他亲近些的意思,不由得心里有些着急,最后也不管妥不妥当,直接问道:“郡主今日这个时辰还要出门,是有什么必须要办的吗,何不让下人替你去做,也免得你亲自跑这一趟。” 李言蹊此时神色才有些雀跃,一改刚才半死不活问三句不见得答半句的疲惫模样,眼睛有些亮闪闪道:“院子里几个丫头笨手笨脚,收拾书房的时候将桌案上一个珊瑚的镇纸给打碎了,管家重新送去的我不是很喜欢。听闻长安城内有家书斋,里面各色书房用物一应俱全,也有不少样式独特的镇纸,因此想要出来看一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周礼皱了皱眉,道:“这样粗心大意的丫头,该打出王府才好,免得再犯。” 李言蹊笑了笑,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听闻殿下于书法一道颇有造诣,亦善于鉴别书房用物的优劣,今日殿下既得空,我又怎可不抓住机会向殿下请教一番呢。”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周礼,问道:“殿下公务繁忙,不知可能赏这个脸,与我书斋走一遭,帮我鉴赏鉴赏?” 周礼哪有不允的道理,点头笑道:“郡主所托,我岂有推辞的道理。”停了停,探究的看了李言蹊一眼,试探道:“郡主也喜爱书法,于书法一道上有所见解?” 李言蹊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谦虚道:“喜爱不假,见解却算不上,只因幼时贪玩好耍,不曾用心。因此得了师父一个”鬼画符“的点评,如今想想,觉得甚为丢脸,故以发愤图强,望有所长进。”李言蹊向来是个张口胡说八道而面不改色的姑娘,她的字虽称不上“鬼画符”这样高端的点评,但“胜在”没什么特色,没有固定不变的笔风和运笔习惯。唯一的特色是笔风多变,想怎么变就怎么变,想变成谁的笔迹就能变成谁的笔迹,笔迹的主人还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周礼一听,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笑到一半发现李言蹊正用一种愤愤的带了些指责的目光看着他,登时心里一个激灵将后头的笑生生给憋了回去,有些窘迫的停下,朝李言蹊拱了拱手道:“郡主见谅,是我失礼了。” 李言蹊咬着下嘴唇鼻子里哼了一声,“既如此,殿下认为,该如何赔礼?”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摊开了手,“想必殿下书房之中文玩古物不少,不如殿下挑拣挑拣,将书房之中不喜爱之物送予我一二,算是赔礼如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同出 一开口就是要东西,还能要得如此坦荡荡,诚然,这也是厚颜界一枚星星之火冉冉升起 周礼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李言蹊刚才不过是与他开个玩笑,遂放下心来,爽朗道:“死物而已,郡主若是得空,改日到我府上,若是能看上的,就都带走又如何?” 李言蹊连连摆手摇头,不赞同道:“哪有白要的道理,更何况,若真如殿下所说,我岂不是成强盗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王府落魄到要到殿下府上打秋风了呢。”停了停,郑重道:“我刚才与殿下说需要赔礼,不过是与殿下开个玩笑,殿下若是当真,那就是我的罪过了。待会儿我可还指望着殿下替我选个好的镇纸呢。”说着,回头问琉璃,“你说的那家书斋要到了没,别等我们去了,他已关门歇业了。” 说话的功夫,突然从角落里蹿出来一道小小的影子,直直的向着李言蹊冲了过来,李言蹊因为正回头与琉璃说话便没注意到,等注意到的时候影子已经硬生生撞在了她的身上。周礼一直顾着与她说话,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突然生出来的这个变故他也就没注意到,等注意到的时候那影子已经硬生生撞在了李言蹊的身上 可谓措手不及。 而撞人的小小身影,撞了李言蹊之后并不道歉,反而一个闪身继续跑开了,转眼,就只剩了个小小的背影。 李言蹊被那身影撞得连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脚步,但腹部被撞得生疼,不由得慢慢蹲下身子捂住了肚子,脸上满是隐忍的神色。 周礼见她这个模样,知道她被撞得厉害,而那撞人的却跑开了,他身后两个常服的侍卫早已拔腿跟了上去,他倒是不用担心抓不住人,遂蹲在李言蹊面前,面色焦急道:“郡主你怎么样?用不用去看大夫?”又问同样蹲下扶着李言蹊深怕她重心不稳摔倒的琉璃,“这附近可有医馆?” 琉璃茫然的摇了摇头,说自己甚少出门,对长安城并不是很熟识,她也不晓得。 周礼皱了皱眉,正要打发个侍卫前去寻找,已看见李言蹊捂着肚子慢慢站了起来,冲他笑了笑,笑容里还带着些勉强,可见并不是已经完全缓过来,“殿下不用担心,不过是被撞了一下,不碍事,况且,我也算是习武之人,这点小伤小痛的不算什么。” “可你不是内力尽失了吗?”周礼脱口而出,话音刚落,自己已察觉不妥,这岂不是在李言蹊伤口上撒盐撒辣椒粉撒孜然粉么,急忙开口挽救,“我不是那个意思,郡主你别在意。” 李言蹊无所谓的笑了笑,“殿下没说错啊,我的确失了内力,可我并没失了武功招数,算起来,还是习武之人。”说着,将手从腹部挪开,握成拳头在周礼面前晃了晃,带了些自豪道:“你看,这拳头,有力着呢。” 周礼无言以对,突然道:“那小孩子跑那么快,别是个扒手,郡主看看,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 这么一提醒,李言蹊也察觉到不妥,伸手摸了摸腰间,才发现果然系在腰间的荷包不见了,那是琉芷姐姐前几天才绣好给她换上的新的,要是就这么丢了,指不定回去又要听她幽幽怨怨的念叨几天,“荷包不见了。”面上已经露出些痛苦之色来。 “果然!”周礼右手握成拳一拳敲在左手手心里,“郡主莫急,我已派人追了上去,定能将郡主的荷包追回。”说话间,已看到两个侍卫将那小孩子反剪双手押了过来,那孩子面上满是痛苦与桀骜不屑的神色,等走至李言蹊二人面前,还目光阴狠的瞪了她们一眼。 “你!”琉璃稳重,琉夏活泼,但都只是在李言蹊面前,若是有人敢对李言蹊不敬,在她们可控制的范围内绝让那人讨不了好处去。琉璃才刚说了个“你”字,琉夏已经一巴掌招呼在那孩子脸上,倒也不见得用了多大的力道,只听到响亮的“啪”的一声,反倒是将李言蹊吓了一跳。 那孩子被打了一巴掌,登时如同被侵犯了的狮子一般炸了毛,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空出来的一双脚还不忘抬起来想要踹上一两脚,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些浑话。 “琉夏,他还是个孩子。”琉夏抬手还要再打,被李言蹊抬手挡住了,她走到那孩子面前,见他一张脸仍是脏呼呼的,只一双眼睛水润润的闪闪发亮,让人不能忽视,一身衣衫虽算不得破烂,但也尽是污垢,“虽然我的丫环打了你,但你撞伤我在前偷我荷包在后,两者便抵消了吧。你既行这偷窃之事,想必缺些银钱,我可赠予你一些,你只需将荷包还我,里边银钱归你。以后莫再行这偷窃之事,今日是撞在我们手上,还可放你一回,若是犯在别人手里,可就没这么简单了。”说着,看了周礼身后一个侍卫一眼,笑道:“劳烦这位大哥,在他身上帮我把荷包找出来。” 那侍卫看了周礼一眼,周礼点了点头,他果然上前要给那孩子搜身。那孩子一听,登时就有些慌神,不像刚才那般桀骜,警惕的看着那侍卫,深怕他从他身上搜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那侍卫乃是周礼心腹,擅长察言观色,见那孩子这个模样,只当他身上还偷了别的什么东西,便示意那两个押着他的侍卫抓牢靠些,仔仔细细的在那孩子身上翻找起来,惹得那孩子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李言蹊听过的不曾听过的各种脏话浑话从他口里骂出来,竟然一点都不带重复的。 “臭小子,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些,若是再敢胡言乱语的吐蛆,姐姐我定要撕了你那张嘴!”琉夏忍无可忍愤愤的指着小孩子咬牙切齿道。 “哔哔哔哔哔哔”此处言语污秽,不予显示。 “将他的嘴捂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趣事 周礼显然也被他骂得心烦,索性让人将嘴一堵,大家清静。 侍卫果然在那孩子身上搜出来一个耦荷色绣工精细的荷包,连同一块玉佩一起捧到李言蹊面前,恭敬道:“回郡主的话,搜出来一个荷包一块玉佩,请郡主过目,是否是您丢失的。” 李言蹊伸手取过那荷包看了看,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的荷包。”将里边取出十来片金叶子放在侍卫手里,又取过那玉佩看了看,摇头笑道,“这玉佩成色不错,乃是上品,但却不是我的,大约是那孩子自己的,荷包我收了,这些金叶子是答应给他的,你依旧放回他身上吧。等我们走远了你们再把他放了,免得到时候追上来撕扯不太好看。”说着,依旧将玉佩放回侍卫手上,让他还回去,看了周礼一眼,道:“殿下,我们走吧。” 周礼一双眼睛定在那块玉佩上,思绪却显然已经瞟远,听李言蹊叫他,才恍然回神,停了片刻道:“你就这么饶了他?岂不是纵容他下次再犯?” 李言蹊正全神贯注的想将荷包妥善的系回腰间,闻言略略抬头,不以为然道:“他还是个孩子,我能怎么办?”系了半天系不好,索性塞给琉璃让她帮忙拿着,这才继续道:“他要成龙,谁能拦着他越龙门;他要成蛇,谁都拦不住他钻草丛。可这些,与我何干呢?” 周礼低头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对,遂对那几个侍卫点了点头,道:“东西给他,等我们走远了再放了他。”目光却停留在那孩子面上许久,最后若有所思的挪开目光,“郡主,那便走吧。” 李言蹊嗯了一声,转身往回走,见周礼有些不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才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此时找回荷包方觉疼痛依旧,我可能需得回去看看大夫,再躺个几天休息休息将养将养。”说话间,还不忘捂着肚子露出个痛苦隐忍的表情来。 周礼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半晌,释然道:“郡主既是出来相看镇纸,等我哪日得闲便替郡主选一个送去王府,郡主不要嫌弃才好。” 李言蹊双眼亮晶晶,摆摆手道:“不嫌弃不嫌弃,殿下挑的东西哪有不好的,有劳殿下费心。”停了停,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还要麻烦殿下再多费心,顺道送我回去,毕竟天色见晚,我又没带一二个侍卫。”这一日,李言蹊身上披着一件大毛的披风,让几个小丫头在院子竹林里头摆上桌凳,又将她那那陆城买的不怎么好的琴安置在竹林,又让硫云砍了两根竹子剖成长长的一条一条的竹条,琉璃和琉月便坐在一边用那些竹条编着简易的篮子,琉夏看得目瞪口呆,她们从小一处长大,她却全然不晓得琉璃和琉月竟然还有这么个与众不同的本事,相较起来,三人之中,倒显得她除了脾气暴躁些就没别的特长了。 琉芷站在一边看琉璃二人编了一会儿,觉得一时半刻的她们也编不完,便让侍书侍棋二人将她那烹茶的工具都给搬了进来,坐在李言蹊身边开始专心致志的烹茶,琉夏一直觉得琉芷烹的茶有一种独特的香味,而她自己烹的只有寡淡的茶味,又被琉芷吸引去了注意力,索性走到琉芷身边看她烹茶,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在这里显得十分多余,也让一个小丫头拿了针线来开始绣手绢,于针线一道上她倒也还拿得出手。 李言蹊抚琴,琉芷烹茶,琉夏刺绣,琉璃琉月编竹篮,在清脆的竹林之中,远远的看去,几道颜色不一的身影在一片青葱绿色之中很是亮眼,仿佛是竹林之中长出来的几朵颜色艳丽的花儿,让人挪不开眼。 李言蹊抚了一会儿琴,觉得指腹有些微的麻木不适,便罢手不愿再弹,只挪到一边的藤椅上惬意一靠,慢悠悠问琉芷,“你最近几日出府出得频繁,有什么新鲜事要说给我听吗?” 琉芷已端了一小杯茶递给琉夏,琉夏小心的捧到李言蹊面前,才听她道:“新鲜事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郡主您想先听哪一个?” 李言蹊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横竖你都要说与我听,哪一个先哪一个后又有什么关系,你只管讲来。” 琉芷嗯了一声,又倒了杯茶让琉夏端给专心致志做守卫工作的硫云,再让琉璃等几人也尝了尝她的手艺,才挑拣挑拣说道:“先说说宫里吧。” 原来四日前,淑妃去御书房给嘉宁帝送过宵夜后,回她自己宫中的时候,在路上竟然受到了刺客的袭击。那些刺客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只等淑妃走过御花园的时候,纷纷现身,朝着淑妃放了不少冷箭,幸得淑妃身边一个忠仆将她护在身后,她只是肩上受了些擦伤,而那忠仆却因此丢了性命。淑妃惊慌失措的在禁卫军的保护下穿过御花园往自己宫里逃跑,而那些刺客胆子忒大,竟然不管不顾的追了过去,其中一人武功奇高,施展绝佳轻功越过众禁卫,直接在淑妃身后落了地。此时淑妃正好跑到御花园太液湖边,那刺客也不知怎么想的,并没有用剑将她刺个对穿,而是伸出双手,在她身后狠狠一推 淑妃便在这样日渐寒冷的天气里在太液湖里洗了个冷水澡,关键是她还不会游泳。等禁军赶来将她救起来之时,她全身冰冷僵硬如僵尸,已经差不多冻掉了半条命,皇宫里连夜急召太医,经过一夜的救治淑妃才堪堪的缓过劲来,但因伤寒得厉害,至今仍不能下床,动一动都累得厉害。 “竟有这种事,为何我们不曾听说?”琉夏听得全神贯注,等琉芷说完了才疑惑的问道,“这种大事,竟然没传得人尽皆知,真是罕见。” “有什么罕见的,琉夏你就是少见多怪。”琉芷不以为意,见琉夏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忍不住指点迷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受惊 “那些刺客是如何潜入皇宫c为何刺杀淑妃c事后又怎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他们全都不知道,完全无从查起。既无处可查,又何必宣扬,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而皇宫禁卫竟然一点线索都抓不到,皇上坐镇皇宫统率禁卫军,岂不是很丢脸。” 琉夏听她说完,赞同的点了点头。 “此为一,其他的呢?”李言蹊眯着眼睛问。 “郡主您莫急,琉芷慢慢说,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琉芷笑呵呵道:“还有就是钟家里也出了些事。” “钟家?”琉夏有些兴奋道:“就是据说他家世子乃长安诸俊之首的长庆侯府?” 琉芷低头将琉夏这句话消化了一下,点头,“是他家不错,他家竟然还有位世子,我一直以为都是些小姐呢。” “这你就不如我清楚了,据说这位长庆侯的父亲乃是武将出身,最初是先皇府上的一个侍卫,先皇揭竿而起推翻前朝的时候,多次遇险都是这位老侯爷舍身相护,因此还断了一臂。先皇惦记老侯爷的忠义,大靖初定之时,咱们家老王爷封王,钟家的老侯爷便也得了侯爵。只是这位老侯爷命里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一子,乃是如今的长庆侯。长庆侯府上姬妾众多,可惜也只得一位公子,还只是庶出的。但因钟家只这一位男丁,世子便非他不可了,但据说他生得风神俊逸又文武双全,因此在长安诸公子中拔了头筹。值得一提的是,侯府虽然只有一位公子,但小姐却有十一位,还都生得十分貌美,真是一团花团锦簇。” “是呢,我也一直晓得这钟家有好些小姐,却不知道他家竟然还有位公子,等过些时候我一定得去见识见识他长个什么模样,竟能在长安这么多公子里排个第一。”琉芷几乎两眼放光,手舞足蹈的说道。 “咳咳。”硫云突然捂着嘴咳了几声,琉芷扭过头去关切道:“木头呆子,你真是个呆子,喝口茶也能将自己呛着,过来我给你拍拍。” 硫云神色莫测的看了她一眼,一动没动。 琉芷悻悻的哼了一声,又将长庆侯府上发生的事简单的与李言蹊说了。 也是大约四五天前,长庆侯突然告假,接连几天都不曾上朝,据琉芷的可靠小道消息,长庆侯一家乃是中了毒,还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只是每天府上都有丫鬟小厮莫名其妙的吐血而死,府上的小姐姬妾们也未能幸免,脸上身上开始起红疹,红疹之上钉着一个小小的水泡,奇痒难耐。那水泡被抓破了,渗液流到哪里哪里便又发新的红疹。最初钟家以为乃是发的水痘,可请来大夫一看用了些药,却全然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还比之用药前更严重了些。换了一个大夫,那大夫仔仔细细诊了脉才战战兢兢推测她们乃是中了毒,但中的是什么毒,他医术不佳见识浅薄,实在是看不出来。 这红疹也是奇怪,水泡破了似乎并没有留下半点疤痕,也没见哪位小姐丢了性命,只是反反复复无穷尽,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还死不过去。 不过短短几日功夫,听闻整个长庆侯府几乎无人幸免,连老侯爷和长庆侯都中了毒,然如何中毒何时中毒也无处可知。 “什么人和侯府有仇,竟然用这种手段折磨人,心思也太叵测了吧。”琉夏皱眉摇头道:“如果是我的仇人,我只会给他个痛快,从此两清。免得还要时时看到自己的仇人,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又不是侯府的仇人,你怎么知道他想要些什么,或许他只是留着他们的性命,折磨他们,并以此威胁逼他们说出一些秘密或者为他做些他不方便做的事呢?”琉芷今日显得离奇的思维活跃,还句句都说在点上,“况且,就算他要报仇,想如你所说一般给人个痛快让人一命呜呼,但前提是他得有这个本事。若他没这个本事,又刚好只是擅长用毒,那如今侯府的状况,不正好符合嘛。” “对,你说的对。”琉夏赞同的点了点头,“琉芷,你想得真周到。” 琉芷笑得一双眼睛弯弯似月牙儿。 “此为二,还有吗?”李言蹊对琉芷方才的一番见解不予置评,继续问道。 “一为皇宫,二为重臣,这三嘛,自然就是街市坊间的事了。”琉芷笑着继续道:“昨天出去时,无意中听到些事,听说街市上有个小乞丐,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竟然被一个衣着华贵器宇不凡的男子带走了,说是家里兄弟遗失在外的子嗣,要带他回去认祖归宗的。看那男子衣着行事,应该身份十分贵重,猜什么的都有,只是不知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还听说,那男子认回那小乞丐,是因为他身上的一块玉佩,据说是他们家族里所有兄弟都有的。” “呵。”李言蹊对于琉芷听来的种种新鲜事总算是发表了她的意见,“他眼力不错,动作也挺快。琉芷你说,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琉芷耸了耸肩,一副一点也不关心的模样,“琉芷又不是算命先生,又不像郡主您一样运筹帷幄,琉芷不知道。”停了停,继续道:“更何况,这些,和咱们又没有关系。” 李言蹊莞尔一笑,摸着她的银手链,“怎么没关系,我还指着他好唱一出大戏呢。” “郡主您要这么说,琉芷就只有厚着脸皮猜一猜了,大约,再过个一两日,民间就会有传言流出,说那孩子的父亲是何身份,如何始乱终弃,那孩子如何历经艰难才来到长安寻找生父” “是了,你都能想到,他又如何想不到呢。且看着吧,好戏又要开场了。”李言蹊闭上眼睛似要睡过去,琉璃看见,放下手里已经编得差不多的竹篮,取过一个兔毛的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郡主,天气凉了,您闭上眼休息就好,千万别睡着了,容易着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探病 李言蹊嗯了一声,将头偏向一边半靠着休息。 许久,琉璃琉月终于把竹篮编完,也没再听见李言蹊说一句话,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只听她慢悠悠道:“琉芷,既然淑妃受了惊吓又受了风寒病得厉害,我若不知道便也罢了,但我作为一个小辈,既然知道了,哪有不去探望的道理。秋猎那时皇帝赐下的东西还留有不少,你找一个贵重又大方的带上,咱们明日一早就进宫探望。” “郡主。”琉芷还没答应,琉璃已开口道:“刚才琉芷已说了淑妃娘娘遇刺落水一事皇宫并未宣扬,您若是就这么前去探望,难免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并以此做文章,诬陷咱们监视皇宫。” “你说的是,淑妃遇刺落水一事未曾宣扬,但她病重皇帝却未刻意隐瞒,这不正是提醒我等小辈前去探望么。”李言蹊睁开眼坐起身来,脖子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有些酸麻,她便左右上下扭了扭脖子,“更何况,我进宫探望姨母,顺路路过淑妃的寝宫,不过是出于礼数进去闲话几句打个招呼罢了。” 琉璃见李言蹊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已考虑周全,便不再多说什么,几人又在竹林小坐了一会儿就是晚膳时间,众人先行回去,留下几个小丫环收拾东西。 次日一早,李言蹊果然带着琉芷琉夏进了宫,果然好巧不巧的从淑妃寝宫前经过,从宫门处看见淑妃宫里几株梅花枝头竟然已经冒出来几个花骨朵,不由十分惊奇,拉着琉芷二人便要进去拜访。 毫无疑问的,被宫门口几个禁卫军拦住。他们倒也不是不认识李言蹊,也不是胆子大到敢触一触安亲王府的霉头,实在是淑妃的旨意,没有她的同意不准放任何人进去。 其中一个禁军一脸便秘一般的神色为难的将淑妃的话原原本本说给李言蹊听,李言蹊哦了一声,疑惑的踮起脚尖往宫门里看了看,“好端端的淑妃娘娘怎会闭门谢客,我难得进宫,今日既从此处路过,哪有不进去拜见的道理。况且,我见淑妃宫里那几株梅花开得可爱,想要进去一赏,淑妃大约不会如此吝啬吧。” “郡主恕罪,”那侍卫抱拳又是一礼,“不是属下不通情理,实在是娘娘有令在先,我等实在不敢抗命让郡主进去。” “无妨,无妨。”李言蹊笑容和善的摆了摆手,回头对琉芷道:“让你准备的礼物呢?” 琉芷将手里一个雕工精细的盒子往李言蹊面前递了递,“郡主,在这儿呢。” 李言蹊点了点头,“既已从淑妃寝宫经过,不能进去拜访已是我的失礼,这里小小礼物,还望这位大哥替我送去与淑妃,切记要告诉淑妃近前伺候的宫人,让她们一定将此物呈给淑妃看,她会喜欢的。”停了停,“相信淑妃见了,是想见我一面的,我就在这里等着。”琉芷将锦盒递给那禁军,不忘强调一遍道:“这东西贵重,你千万拿好了别摔了。”那禁军迟疑了一会儿,想到不能太过得罪李言蹊,最后还是接过锦盒一路小跑着进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大约两刻钟时间之后,才见一个宫女与那禁军一起出来,比李言蹊料想的时间长了不少。 那宫女行出宫门来,先恭恭敬敬的给李言蹊行礼,“奴婢参见郡主。”见李言蹊一份亲和柔善的模样,想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会一看见这郡主送去的锦盒里的东西,会激动得岔了气,要不是太医就在旁边救治及时,恐怕会凶多吉少。 “免礼。”李言蹊抬了抬手,见那宫女神色便猜想到淑妃大约被她吓得不轻,不由得心里畅快,“赏!”琉芷听了,果然上前,拉过那宫女的手往里塞了一把金瓜子。那宫女低头一看,金灿灿的一片,先是呆愣了片刻继而喜出望外,急忙收好跪下谢恩。 谢了恩站起来,才道:“娘娘见了郡主的礼物很是喜欢,传郡主进去说话。” 李言蹊嗯了一声,并未多言,倒是琉夏没忍住嚷嚷出来,“淑妃娘娘好大的面子,娘娘虽为一品淑妃,但咱们郡主也是先皇亲封的一品郡主,品阶都是一样,娘娘却用个”传“字,倒显得咱们郡主低人一等巴不得娘娘传召一般,不知是否是看不起我们郡主。连几位皇子要与我们郡主说句话,还得用个请字呢。” 那宫女见李言蹊亲和,再没有料到她身边的丫环这般厉害的,自知说错了话,急忙跪下连着磕了几个头,惶恐道:“郡主明鉴,我家娘娘绝没有看低郡主辱没郡主的意思,是奴婢愚钝错传了娘娘的话。和我们娘娘没有任何关系,郡主您要打要罚都冲着奴婢来。” 琉芷也没想到琉夏竟是这么个性子,但她还挺喜欢的,觉得郡主作为王府的嫡长女,时常要扮演端庄大气c柔弱和蔼,一再的端庄和蔼就可能让别人在言语上欺负了去,有这么个人在身边,许多她和李言蹊不能说的话,便可以由这么一个“不懂规矩没见过世面”的丫环来说,郡主再装模作样的训斥几句也就好了。 不出琉芷所料,李言蹊果然皱眉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斥了琉夏几句,继而让那宫女起来带路。那宫女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走在前边带路,神情高度紧张,生怕自己再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招惹来麻烦。 一路畅通无阻的往淑妃的寝殿而去,远远的李言蹊便能闻着浓郁的药味,虽然被人刻意用熏香往下压了压气味,但熏香合着药物,实在是不怎么好闻,皱眉问那宫女,“淑妃生病了么,怎么这么大股药味?” 那宫女脚步一滞,面上表情十分精彩,许久,昧着良心大着胆子道:“什么药味奴婢并没有闻到,郡主恐怕闻错了。娘娘最近睡眠不太好,大约是太医新开的的安息香的味道。” 李言蹊哦了一声,“大约是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探病(二) 心里却在腹诽,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连她这个向来不怎么挑剔的怎么都能活下去的人都觉得难闻的厉害,淑妃若是真以这味道“安息”,能睡得着才有鬼! 远远的一个总管太监看见李言蹊走了过来,高声唱喝道:“明昭郡主驾到”等李言蹊走近了,便有一群宫女太监上来请安,李言蹊心情不错,让琉芷都打了赏,等将人都打发了,才在总管太监的带领下进了淑妃的寝殿。 刚进门,就闻到比之刚才更为浓郁的药味和熏香,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原本的好心情也在这样奇特味道的充斥下溜得一干二净,面上那几分和悦的笑意慢慢消失,只余下一脸的漠然高贵。 淑妃虽在病中,但似乎并不大乐意让李言蹊知道,所以才让人熏了那么浓郁的熏香想要遮掩。既然装作无病的样子,她自然不宜躺在床上待客,少不得挣扎起来又让宫女替她好好的妆扮了一番,使得脸色并不是那么惨白,又含了片人参在舌下补气,好让自己说话不显得太过费力。刚穿戴打扮好,就听到太监传唱,急忙让人扶着她到了待客的偏殿,在墙边一处贵妃塌上坐了下来。 李言蹊走进殿中,看到的正是淑妃半歪在贵妃塌上闭目养神,“言蹊见过淑妃娘娘。”李言蹊走过去,对着淑妃略弯了弯腰,因她与淑妃乃是平级,只在辈分上小了淑妃一辈,因此弯一弯也就是了,谁也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淑妃笑容和蔼,冲李言蹊招了招手,“郡主不用多礼,快过来坐。”又扭头对身边的贴身宫女道:“我与郡主有些贴心话要说,你们都下去吧。”如此着急的将伺候的下人打发出去,可见李言蹊送给她的礼物的确将她吓得不轻,想要尽快从李言蹊这里问出些什么来。 那宫女自然晓得淑妃的情况,哪里放心将她一人单独留下来面对李言蹊这个披着美丽人皮的豺狼虎豹,迟疑道:“娘娘,奴婢留下伺候,让她们下去吧。”淑妃想了想,觉得宫女说得不错,若是将人都支走了,李言蹊要想对她不利,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连声“救命”都喊不出来。她却不晓得,李言蹊若真要直接对她动手,不管此时这里多多少人,她也喊不出那声“救命”来。 李言蹊,今日真的只是闲得无聊,来看个热闹,顺道吓一吓她而已。 “嗯,如意你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淑妃抬了抬手,说出来的话声音倒是尚可,只是缺少些中气,果然是大病之人。 李言蹊站在淑妃面前看了片刻,应她的要求坐在了她身边,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小茶几的距离,实在是个动手的好距离。 两个宫女奉上茶和点心,如意捧至李言蹊面前,“郡主请喝茶。”李言蹊接过,还道了声谢。也不多说什么,只管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品味。从来两军对垒最忌心浮气躁,此时亦然,先开口的必然会失了先机,李言蹊和淑妃都很清楚,因此两人似乎都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正殿之中一时之间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只听得到几人的呼吸声,和李言蹊偶尔呡口茶之后的赞叹声。 最终,淑妃败下阵来。倒不是她耐不住性子,而是她的身子实在禁不住与李言蹊这般对峙,她几乎要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压制胸腔里那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姣好的面容因为憋着咳喘之意而有些泛红,倒是比之刚才惨白的面色显得健康多了。 “郡主与本宫向来没什么交集,今日为何突然降临本宫宫里?”淑妃面上已无了刚才的亲和,一脸戒备与质疑的看着李言蹊。 李言蹊终于将那已见了底的茶杯放下,挑眉一笑,“淑妃想听我说实话呢还是想听我说假话呢?” “本宫宫务繁忙,不似郡主悠闲,自然没那些工夫听郡主说假话,还请郡主如实告知,本宫定然感激不尽。”淑妃话虽说得还带了几分客气,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李言蹊,倒是带出来冷厉。 “甚好,我虽清闲了些,但也还没闲到这个地步,淑妃既有此要求,那我也不好再卖关子了。淑妃要问什么尽管问,但凡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言蹊垂下双眸,目光落在右手手腕上今早刚戴的一个手镯之上,眼里闪过一抹厉芒,转瞬即逝。 “郡主今日特意来我宫中所谓何事?关于郡主刚才送来的礼物可有什么要解释的?你都知道些什么?”淑妃连着问了三个问题,说完整个人都有些气喘,胸口剧烈的起伏,好在如今已入了冬,穿得比寻常厚重,旁人并没有看出来。 “来这里,自然是为了与淑妃你闲话家常,毕竟咱们之间的账还没清算清楚。至于那礼物,没什么意思,就是江湖中的一个朋友前些天与我说了些江湖事,与那礼物有些关系。至于我知道些什么,不巧,淑妃你想瞒我的我都正好知道。”李言蹊看着淑妃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半点也没错过她眼里的震惊与惊恐,但她掩饰得很好,若非李言蹊一直盯着她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哦?不知郡主都听到了什么江湖事,可否说与我听?”淑妃冷静下来漫不经心问道。 “自然,我今日前来也正有此打算。”李言蹊环顾了一下四周,娓娓道来,“淑妃知道,我从小身子不好,为了强身健体离了王府,与师父习武之时也交了些江湖朋友。江湖之中有个宝镜门,不知淑妃听过没有。”见淑妃身子微不可察的震了一下,莞尔一笑,“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淑妃大约没听说过,无妨,你听我说就好。据说这宝镜门的门主与咱们长安城某个权贵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曾帮那权贵之人做了不少缺德事,违背了江湖道义。江湖人最讲道义淑妃想必知道,于是,在某一天被另一个门派给直接灭了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