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失踪》 正文 第1章 悲秋时节 深秋,古城一座宅院里。 吃罢晚饭正默默品茶读报的著名作家甄茗忽然被一阵电话铃惊起,他踱过窗前拿起电话,看着窗外墨色一样的天空与对方交谈起来。 过了一会儿,甄茗放下电话走进书房喊道:“郁芝,来一下!” 甄茗夫人郁芝闻声问道:“啥事?” “帮我把《痛失乐园》的书稿给我。” “嗯!”郁芝灵巧的双手在书桌上捋捋弄弄,便把一叠厚如砖头的书稿装进塑料袋里递给甄茗问道:“要出去呀!” “和几个朋友讨论讨论这本书的出版。” 郁芝拿出一把伞说:“可能会下雨,早点回来啊!” “嗯!”甄茗一手拿书稿,一手拿雨伞,默默地像往常散步那样踽行出门去了。 “哐当”一声巨响,风猛烈地敲打着窗户。 郁芝跑到窗前,锁上窗页。窗外划过一束闪电,郁芝看到窗外天地交淫时出现的狞狰的一瞬。她打了个寒战。 “老甄该回来了!”郁芝自语道。按习惯甄茗晚上和文友们讨论稿子不回来,他总会打电话来说一下,今天怎么啦? 郁芝在家里走来走去,心中忐忑不安。她走到书房,斜倚在书柜旁,着那张大书桌和皮转椅,呆呆地想着心事。 生活就像演戏。把桌子椅子一摆一换,穿着不同的衣服,说着不同的话,就可以演出一台又一台的戏。二十年前,自己和甄茗都还只是医院普通医生的时候,演出就会是医院c医生和病人的故事,而今,岁月流逝,他也没想到,甄茗竟做了作家,写了不少大部头的书,故事也就发生了变化。 就在这张大书桌和皮转椅上,甄茗谢了顶,但演出了连他自己都始料不及的辉煌。如今的甄茗,一篇千字文,价值几近千金,一本小说可为他赚回十多万元的稿费,签名售书竟会把手都签肿了。各种荣誉纷至沓来,经济效益颇丰,社会地位陡增。 “如果说再换换装,再重新说说话,又会发生些什么变化呢?”郁芝在想。 十二点的夜钟敲响了,窗外的雨声也形成了一定的气候,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郁芝在冥想与回忆中进入了梦乡直到第二天拂晓。在书房中过了一夜的郁芝疲惫地朝客厅喊道:“老甄!甄茗!” 没有回音。 郁芝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她拿来起电话拨通了章涵夫的电话。 “涵夫吗?我是郁芝,甄茗在你那儿吗?” 章涵夫打着哈欠说“没,没有啊!” “那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一宿没回来,也不打个招呼。”郁芝埋怨道。 “可能讨论稿子太晚了,在别人家睡了,别担心,没事的。” 郁芝放下电话,定了定神,到医院上班去了。 郁芝恹恹地到了医院办公室,听完交班后,抱着一大叠病历顺着自己分管的病房逐个挨着病人“视c触c叩c听”,开化验单,时不时在病历本上记录点东西,然后为病人开医嘱。一直折腾到上午十一点,才终于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喝了口水,定了定神,一丝牵挂夹杂着一丝愁绪涌上心头。她拿起电话,逐个按着家中的电话号码键。这时,只听到走廊上一阵乱,紧接着传来急促的叫声。 “郁大夫!郁大夫!20床抢救!20床抢救!”一位护士高叫着。 郁芝放下未能拨完的电话,疾步走出办公室,来到20床患者床前,只见患者脸色青白,嘴唇紫绀。郁芝抽出听诊器往患者胸口上一放,倏地又摘下听诊器对着身边的护士喝道:“快!行三联针心内注射!” 护士训练有素地打开急救箱,用止血钳“砰”的一声敲碎一支支安瓿,吸出液体,朝着患者胸腔刺去。 俄顷,病人仿佛像深深叹了口气后,开始有节奏地呼吸了。 在郁芝的交代下,护士为病人插上了氧气管c吊起了针水c绑上了心电图的电极,一瞬间,病人像个天外来客。 郁芝吩咐护士打了一段心电图,并仔细地作了分析后对病人家属说:“情况不算好,你们得有心理准备”。 果然,就在郁芝布置进一步抢救方案的第十五分钟,病人情况又不好了。首先是呼吸停止,紧接着又是心脏停跳,郁芝马上在病人心脏位置猛击四下,然后做人工呼吸,情况稍好后紧接着又不行了,只见心电图不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是一根横线划过心电图仪的显示屏。 郁芝对着病人家属摊了一下手说:“竭尽全力了!” 病人家属哭号着:“医生求求你了!” “我们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但是” 郁芝转过身轻声对护士说:“办死亡证明吧!” 郁芝下意识地看看表,怎么就十二半点了呢?她迅速地想起了甄茗,一早上了,连个电话都没跟他打,真是越忙越见鬼。 她走进办公室往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再打依然没人接。 “鬼人跑什么地方去了?” 郁芝翻出通讯录,挨个给朋友们打电话,回话说都有没见过甄茗。 黄昏。倦鸟知还的时辰,人的心情也通常归心似箭,甚至忧心忡忡。 甄家宅院冷冷清清。 郁芝用钥匙转动锁眼,推开门,冷冷的湿气扑面而来,没有丝毫生气。她孤伶伶地站在小院的天井里叹息着茫然四顾,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淤积在瓦沟里的雨滴悄悄顺着屋檐滴在下水管里,发出空旷异样的声音。 郁芝终于预感到不祥。她再次拨响了章涵夫的电话,告诉他自己的担忧。章涵夫说:“我马上就来! 少顷,章涵夫来到甄家宅院,和郁芝作了一下分析后拨响了报警电话。 古城市公安局接到报案后,迅速派出刑侦队队长郝刚一行奔赴甄家调查取证。 甄茗是古城的一个宝,他闻名遐迩,给家乡父子老带来了不少文化美誉。然而,此刻甄茗不知所以然地消失了,能不成为古城的一件大事吗?市里领导指示要尽快找到甄茗。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刑侦工作的大碍。 郁芝哭哭啼啼,文友们深感纳闷,头头脑脑们一筹莫展,刑侦队毫无头绪。 古城的百姓议论纷纷:“这甄作家是不是约了老情人远走高飞了,文人嘛,浪漫得很哩!” 也有人说:“作家大都神经兮兮的,搞不好装了个疯子或者乞丐去体验生活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刑侦队的工作毫无进展。他们把这古城像篦篦子一样篦了一遍,可仍然找不到线索。 情杀,甄茗尚是一个未开窍门的文人,迂腐处让人失笑,浪漫故事也许与他还没缘。 窃财,甄茗出门分文未带。 唯一一个线索,是甄茗出门前接了个电话。在带着他呕心沥血的力作《痛失乐园》书稿出的门。是不是像《红楼梦》那样,跟了俩个赖头和尚云游人世去了? 通过刑侦队追踪,那个电话是某个公用电话亭打到甄家的。 秋雨停了,秋蝉再啁啾。 《古城晚报》终于在立冬的那一天打出一则寻人启事的广告,广告如此写道: 2000年秋,我会会员c著名作家甄茗携书稿《痛失乐园》外出,至今未归,家人想你,同事念你,乐园未失,盼你归来。 古城作家协会 至此,历经数十天的甄茗失踪案在古城有了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各种猜测c议论也随着冬天的一股寒风吹散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阴风缘起 甄茗的《痛失乐园》是他耗三年心血写成的一部描述古城在一场巨大的文明到来后,人类背负上文明的负担,引发的贪婪c欺诈c争战,以及人类堕落的种种劣迹,人类清风星月般的乐园渐渐消逝,人们在极度恐慌之后力图唤起人性,唤醒人们去追寻失去的乐园。 关于这本书,甄茗可谓倾注了移山心力。此书的情节他只告诉过黄河书刊社的总经理黑马。此前,甄茗的小说或文集大都是通过黄河书刊社发行的,甄茗的书稿也均由黑马一次买断。他们之间基本形成了一个写作契约,书稿交付后,由黑马到出版社搞定一个书号,然后进行装祯设计,之后开印,打广告,并在全国几个大的书刊发行点,如长沙的黄泥街dc西安cbjc石家庄等到地进行总发,一俟发行完毕,黑马即按每千字800~1000元计付给甄茗。像甄茗这样的作家,是出版社求之不得的约稿大户,但甄茗却偏偏与黄河书刊社签了约,原因不外书商的运作机制纯粹是商业化的,一本书的编c印c发,周期相当短,且书稿被删节的可能性极小,加上发行量一次就可达到四c五万册,甚至十几万册,即使出现盗版,正版的拥有量也算得上是可观的。总之,书商们对市场的嗅觉比狗鼻子还灵,因此他们始终是出版市场上一支不可低估的“计算机时代的一e”。黑马就是这个时代的一只真正的“一e”,敏锐c狡猾,无孔不入,是社会生活这张“网”上真正意义上的“网虫”。黑马之所以选择甄茗,是甄茗已荣膺“中国畅销小说家”的称号,他的一部二十二万字的小说付出稿酬后,至少可赚十多万的纯利,因此,牢牢地粘住甄茗,虽不可暴利,但财源总会滚滚而来。 有了点钱的黑马在房地产热的时候,在西海投资几千多万搞房地产开发,但马上遇到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房地产风暴,和所有开发商一样,他的几千万牢牢套在海那幢尚未封顶的花园写字楼上。 瞬间的败落,几乎使黑马一蹶不振。妻子离婚走了,黄河书刊社也萧条了。失意之中,远在边陲的老友打电话给黑马,要他到边陲散散心。于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黑马带着情人林红踏上了神秘的红土高原。在留连于热带雨林风光和繁华的边境小镇的同时,黑马与林红也深深地迷上了另外一种东西——“4号”。 “4号”是黑道中人对毒品海洛因的代称。由于这里毗邻世界毒源金三角,大量毒品从边境向内不停地渗透,成为国际贩毒的重要通道。就在黑马与林红倘佯在边境线“洋人街”的时候,一个闪动着晶莹眼珠的c黑皮肤的外国少年从街边窜出来,拉住林红的手,用蹩脚的汉语喊道:“大姐,大姐!要不要珠宝?” 少年拿出一个首饰盒递给林红。 “货真价实哩!” “多少钱?”林红拿起一颗钻戒。 黑马想起当地人说买珠宝压价要以10的比例来压的话来,于是信口说:“300!” “拿去!”少年很刚脆。 说着把头探到黑马耳边:“老板,还有更大更便宜的要不要?” “在那儿?” 少年环顾左右说:“跟我来!” 黑马犹豫着,林红看着少年晶莹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的坦诚,就对黑马说:“走吧!看看去!” 黑马在少年脸上掐了一把说:“小东西,不骗人吧!” “n一!n一!”少年急切地回答。 “走吧!”黑马牵了林红的手,随着少年穿出“洋人街”,沿着一条小道,曲曲折折进了一个寨子的木楼内,少年引出一个黑皮肤白胡子老人。老人用同样蹩脚的汉语说道:“欢迎!欢迎!”然后搬出竹凳c上了茶。说道:“老板,想要点什么?” “玉。”黑马道。 老人转身进屋,踩得竹楼咯吱咯吱地响了一阵,然后抱出一个破麻袋,慢慢打开拿出一块粘着泥巴的极普通的石头。 “给个价!” “25万!” “太贵了!” “你说个实价,我今天就来赌一把!” “8万!” “ 5万!” “好,成交!” 在中缅边境,做玉石生意有许多动人的故事。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没有人敢说。或者是价值几千万的翡翠,或是普普通通的玉石,因而,人们买玉,叫做赌玉,赌赢了,一夜之间成为阔佬,赌输了,一夜之间沦为乞丐,甚至连命都保不了。 老人说:“老板吉人天相,我看这块石可保你度过一时之忧!” 黑马笑笑:“忧从何来,你如何看得到?” 老人神秘一笑说“你不试怎么知道我的话是真的?” “但愿如此,但我不求天上掉下馅饼来。”黑马回答道。 黑马付过5万元钱后,随老人来到玉石加工厂,机器上一过,切下一片,晶莹璀灿,有如绿色玻璃侧边的墨绿色。 老人说:“果不出所料,是块中平玉,但你至少赚了28万元。” 玉石加工厂厂长揣摩了这块玉后说:“可能再切会更好一些,如果老板愿意,我出36万买你这块玉。” 黑马在经历了房地产之劫后,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毕竟手头拮据,况且身边带了个会花钱的林红,遂刚脆地说:“行,再次成交!” 捧着飞来的巨款,黑马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他把巴基斯坦老人和少年请进宾馆酣吃一顿之后,酒醉醺醺地逛进洋人街畔的卡拉一k包房。 镶着金牙的老板为他们冲了柠檬水问:“老板要不要录相带,x级的!” “不要!”黑马答。 “扑克要不要全裸的。” “不要!” “给我来两杯威士忌!” 上半场未醒,下半场又醉,为黑马和林红走进生命误区打开了一道黑色大门。 深夜时分,黑马和林红醉眼惺忪地躺在吧椅上。卡拉一k老板凑近黑马:“老板来点神仙药怎么样?” “什么神仙药” “4号”。 “什么是4号” “海洛因。” 黑马想起小时候看电影《渡江侦察记》,一个国民党兵边唆吸白面边唱“我吸上了一口白面啦!快活地象神仙”的情景。 “是白面吗” “差远了,真正的神仙药,骨髓里都是快乐的!” “怎么样试一试没事的。” “什么价” “20元一克。” “哥们!过瘾得狠呢!” 昏昏沉沉的黑马接过老板递来的4号和锡箔笨拙地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味道呛人,令人恶心c头昏。 “什么鬼东西” “第一次都这样,明天就快活了!” 回到宾馆,黑马和林红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两人过境看了人妖,体验了一天异国生活,热带雨林的美妙景色也领略了。然而买宝石的惊喜象一剂兴奋剂刺激着黑马和林红,他们再次进入缅甸人开的卡拉一k,终于跨进了那道沉重的黑色大门。 泡上柠檬水慢慢地呷着,卡拉一k的糜糜之音营造着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让人麻痹c失去理智的氛围。 “老板,来!”这回是黑马主动。 “我再试试!” “今天40元!” “为什么” “双狮牌的,想弄都弄不到。” “来!” 唆吸过后,黑马和林红顿时如入仙境一般,浑身舒透,如久病初愈,像喜事连台。 海洛因是个魔。 黑马和林红却步入了魔掌。 结果,他们沉浸在魔海中整整一个月。他们唆吸的量在不断增加,一方面寻求快乐,一方面逐渐感觉到成瘾后的心理压力。不得已,黑马与林红用最后一笔钱,买足了一批海洛因,分别装在十个避孕套内,在临上飞机时吞在肚里,躲过了层层检查关口,回到了古城。 回到古城,黑马依着缅甸老板的办法,买来硫酸镁泻药,和林红匆匆喝了下去。不多时,两人肚子咕咕叫,黑马和林红纷纷去抢厕所,结果拉出一大堆避孕套,顾不了肮脏,两人把避孕套淘洗出来,把海洛因分别收集在若干小玻璃瓶内以备用。 为了生计,为了弥补吸毒成瘾的资金来源,黑马不得不重操旧业,拾起黄河书社,重新建立起自己的网络。 第一部书黑马自己搞了个《万事靠自已》的工具书选题,把文稿东抄抄西拼拼,欠着出版社c印刷厂的钱,斗胆搞了一次总发。结果发行30万册,赚了20万元。 黑马发现还是操自己的旧业顺当些,索性再次正二八经地做起了书生意。三年过去,一方面辛辛苦苦地去赚钱,一方面又将赚到的钱花在买毒品上。 长期嗜毒,黑马与林红骨瘦如柴,迫于身心压力,又不得不去戒毒,戒几个月后又有了“想瘾”,又去买毒品。生活的恶性循环,使他们深深地陷在生活的泥潭中,艰难地c没有目标地踽行在地狱的道路上。 入不敷出的日子,使黑马恶从胆边生。 抢劫c偷盗,黑马望着自己枯瘦的手,摇摇头说“罢!” 聪明的黑马想起一个万全的主意。去抢一个著名作家,逼他不停地写作品,自己去炒作,每年可省下大笔稿费,而且这些作品还可以挂上自己的名字,来个名利双收。 “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天下只有抢钱夺利的,还没听说连名也可以夺的。哈哈,真好! 黑马蜷缩在被窝里对着林红兴奋地讲着。 “问题是你敢不敢做” “走到这个地步,不做也得做。” 他们自然地想到甄茗,以及甄茗与黑马交谈过的力作《痛失乐园》。两个吸毒浪者开始酝酿了一个旷古未有的离奇阴谋,这个阴谋就是多年以后震惊世界文坛的“作家失踪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坠入深渊 中国大陆的小说界,现当代可谓空前绝后的作家不过“郭(沫若)鲁(迅)茅(盾),巴(巴金)老(老舍)曹(曹禺)”。新中国成立后,旧时代的文人们迅速地沉寂下去,整整四十多年,就文学史而言,中国的创作业绩平平。八十年代末期,国家经济体制逐步转轨,促进了思想界的开放,也导致了文学艺术界出现了提倡的“百花齐放”的格局。然而,由于经济转型,人们在思想解放的同时,又开始追逐利欲,文学艺术又进入了过分功利主义c拜金主义的误区,迎合小市民口味的低质的武侠小说c言情小说c奇案小说铺天盖地,大陆c港c台文艺作品相互渗透,更多地向庸俗化发展。 只有来自旧时代的老人金庸,在港岛上写出了最好的武侠作品数十部,受到世人仰慕。一位出版界领导曾说,评诺贝尔文学奖,当数金庸! 在文坛的沉寂过后,又在文坛的浮澡之中,不少作家,如甄茗却在放弃某些东西,力图以后现代主义的眼光来审视这个世界c描绘和分析这个世界。 在甄茗四十五岁至五十岁的五年间,他开始朝这个方向发展,并创作出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并被人们称之为“畅销小说家”。他的作品在艺术上c思想上日臻完善。分析评论家认为,只要甄茗继续深入持久地坚持下去,他或许会成为新的“郭鲁茅和巴老曹”。 艺术上的成功的确给甄茗带来不少“名人效应”。千字文值千金,他的收入颇丰,以至他可以有钱买下古城一幢老四合院;名声大了,各地报刊纷纷要他主持专栏,动笔就是钱。报刊c杂志乃至商人c市民都追逐着他,签字的书,写的字条,盖的印章都成为一些收藏家的藏品。 甄茗是那种内心善良c豁达的文人,他温良恭俭让,口碑极好,又有求必应。在金钱社会里,他内心牢牢揣着的是艺术,是人类终极关怀中最美的生命观照。 甄茗的作品《痛失乐园》就是他对生命进行诗意栖居的再现,也因而代表了他创作的一个高峰。甄茗不止一次地兴奋地对他经纪人黑马透露过,《痛失乐园》将更走向艺术的纯粹,对自己来说,完成了这作品,感觉是历史自身写完的作品,因而有一种康德说的“崇高感”。像往常一样,甄茗在晚饭后要读当天的晚报,在细细品茗之中,构架自己的作品。电话铃响过之后,他拿起电话,听到黑马谦逊的声音。 “甄老师,我想和你讨论讨论《痛失乐园》的包装c运作问题,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白天吧!”甄茗答。 “我在茶苑楼等你,出来换换脑筋嘛!” 甄茗和黑马是老搭档了。甄茗虽对这个满脑子装了钱的人不屑一顾,但对这个在书商界颇有能耐的人,不得不另眼相看。黑马只要拿到书稿,20天就可搞到书号,并很快把装祯极考究的书整整齐齐放到眼前。作家的作品这么快变成艺术品,不能不说是一种本事,这也是黑马立足商界的根本。 “甄老师,带上书稿!”黑马补充道。 甄茗打开自动伞,推开有近百年历史的檀木门,回头跟郁芝说:“我走啦!” 说着便沿着马路边的梧桐树向茶苑楼走去。梧桐叶上滴下的雨滴落在雨伞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蒙蒙细雨中,灯光黄瘦地铺在路面上,光线昏暗,梧桐树上粗粗大大疙瘩像蹲着的一只只癞哈蟆。一辆出租车探出一个疲倦的脑袋喊道:“走不走!”一辆人力车紧随其后也吆喝着:“便宜便宜!” 甄茗摇摇手,向前走去。 书稿很沉。甄茗时不时换换手,感到自己有些累,于是呆呆地想,自己好象也是出苦力的,把一大堆蝌蚪均匀地放在方格里,像集装箱,然后它们运走,运到电脑桌前,它们就变成屏幕里卡通片中的小小的蓝精灵,最后,他们窜到一张张白纸里,被运向城市c农村,然后去钩人摄魂去了。 这就是运作小说的方式。 不觉中已来到茶苑楼下,毕恭毕敬的黑马与林红早已抢上来接下书稿。 “辛苦,辛苦!甄老师!”黑马过分热情地说。 林红凑热闹地说:“甄老师,楼上请!” 上得楼上进了包厢落了座,侍应小姐趋前问道:“请问先生小姐喝什么茶” “给这先生上八宝茶,增加增加营养。”黑马手指水牌说。 “我们要一壶菊花茶就行了。”林红说 黑马摸了摸《痛失乐园》厚厚的书稿道:“甄老师天才呵!感谢你再次关照我。” “你们俩怎么这么瘦呢” “苦啊,忙生计嘛,这年头不苦怎么活” 由于长期嗜毒,黑马和林红早已不成人形,幸好夜晚灯光灰黄,甄茗并未看出这对菜色男女的枯槁之处。 “甄老师,这本书的精华在什么地方”林红故作天真地问。 “在第十章。”甄茗翻开书稿用手指指着一段话说:“这儿,‘人类栖居的乐园正在过度的物欲中殒没,没有理想c没有信念c没有清风c没有碧水,我们世世代代都在追逐着金钱,金钱不仅败落了我们的道德,也败落了我们生命中最有价值的东西,我们不停地选择,但最终无法选择!’” 就在甄茗低头读着这段醒人心魂的话的一瞬间,林红用左手盖住了甄茗的“八宝茶”,并用右手指晃动着左手的戒指,过了一会,她端起杯子摇摇晃晃地递给甄茗:“甄老师,喝点,提提气,这里面都是补品。瞧!枣c枸杞c元肉c冰糖。”只见林红又摇了摇盖碗,递给了甄茗。 甄茗不做思索,双手接过盖碗,用盖子逼着茶水里飘浮着的补药,一饮而尽。然后指着稿子说:“什么是无法选择晓得吧!” “甄老给说说,启蒙启蒙。”黑马阴阴地笑着说。 “人活一辈子,年纪大的,了不起活一百岁,他活这一百岁间,有过多少选择,金钱c名誉c美女c权力,就算他全部都拥有了,到头来” 没等甄茗说完,黑马林红异口同声地说:“死!” “对!”甄茗顿时感到一种像半个月没睡觉,十分困乏的感觉袭来,马上舌头僵直,眼皮重重地掉了下来 “快!”黑马喝道。 林红一把抱起书稿急切地说:“快走!” 黑马搀扶起甄茗,甩给侍应小姐一张老人头:“清帐!” 甄茗早已不能自己,被黑马连拉带拖弄下楼,黑马的胞弟黑骏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抱起甄茗疾步跑向停在路边的切诺基,把甄茗塞进后座,低喝一声:“走!” “轰!”切诺基在黑骏的惶恐中,因油门踩得过大而发出轰响,紧接着抖动了一下像子弹一样射向细雨迷蒙的黑夜。 至少有10分钟,黑马三人没吭一声,他们紧张地看着迎面驶来的汽车擦身而过,直到车子驶出古城,在暗夜中唰唰行进的时候,依偎在黑马怀里的林红才抬起头说:“我怕!” “怕鸟!”黑马粗粗地说。 “会不会醒”林红怯怯地看着后座昏过去的甄茗。 “早着呢,最高级的安眠药!” “全部安排好了,万无一失。待会儿到了黑森林石头房往地宫里一塞,过他妈一世纪,也不会有人知道。”黑骏哼着 车子慢慢爬上山坡,离开高速公路,顺着崎岖的山道颠簸着拐来拐去。黑骏黑油油的光膀子在反射的灯光下透出杀机,林红看着黑骏那粗壮的胳膊打了个寒噤,她仿佛觉得黑骏是美国西部闲游浪荡随手可开枪杀人的朋克。 “他只差把头发像朋克那样直立起来了。”林红暗自思忖。 车子出了城,上了高速路,开了个把钟头,又下了高速路,上了一条土路,眼面前出现了一片黑黝黝的大山。车子顺着山道弯弯曲曲地又开了好一阵子,才抵达一幢石头房子前。黑骏把大灯关了,环顾了一下四周,伸出膀子哼了一声就把甄茗扛在肩上,叫一声:“哥,开门!” 黑马迅速打开锁,推门让黑骏扛了甄茗进去,他紧跟其后说:“林红,关门!黑骏!进堂屋。” 进了堂屋,黑骏将甄茗往沙发一上靠,“啪啪”黑骏用巴掌轻轻扇了甄茗两个耳刮子。“妈的,睡得象死猪一样!哥,放下去吧!” “行!” 黑马来到院落的老榆树下,扶着树下的石桌喊道:“骏,帮一把!” 两人将石桌搬开,下面是个石头墩子。黑马找来一把平铲,在石头礅子上撬了一下,一块砖头厚的石板松动了。两人把这块石板一搬,露出方圆2米的黑洞。 黑马兄弟俩走进堂屋,将睡在沙发上的甄茗捆了个死,在后背打结处系了一根长长的棕绳。 “我先下去。”黑马说完打起一把手电筒,沿着井口的梯子,下到了井底。黑马买下这块个山地之后,在这里盖起了房子,并挖了个酒窖。后来索性砌成一个三室两厅的地下室,接上电。不久前,黑马与林红又在这里窝藏了毒品,索性又把这地窖里搞了透气孔,地上安了瓷砖,墙壁贴了瓷砖,放进一套组合家具c沙发和床,俨然一个冬暖夏凉的地宫。在他们密谋将甄茗窃来之前,又在进口通道处加上隔音防盗门。买进健身器材,微波炉c电炉c水壶,并引入水管,加了下水道,排泄口。 黑马下到井底,顺着通道走了5米,打开防盗门,把屋里的灯打亮,然后返回井底喊道:“黑骏,放下来!”并把梯子顺井壁靠着。 黑骏走到沙发旁,一发力,哼了一声把甄茗扛到肩上,走到井口,转过身,让甄茗的脚对准井口喊道:“林红,帮一下。” 林红跑上前拉住甄茗腰上的绳子,黑骏又一转身抱住甄茗,并腾出一只手抓住吊绳,喝道:“哥!下来了,接住!” 吊绳在井沿上,“滋滋”地磨擦着。 黑马在井底喊道:“放!放!好,好了,接住了!”黑马把甄茗象烂泥一样捧着放到“地宫”的床上,然后返身回到井底,把梯子架好后喊道:“下来吧! 林红和黑骏一前一后顺着梯子下到井底,一起来到“地宫”的卧室,三个人手忙脚乱地解开了甄茗身上的绳索,林红为甄茗脱去皮鞋,把他的头移到枕头上,只见甄茗甜甜地舐舐嘴,像一个十分疲倦的工人,头一歪,微微的鼾声响起来。 林红问:“这药会不会中毒会不会醒不过来?” “怎么可能!明天上午十一点,他就会准时醒来,麻烦事到那时候就会到来。”黑马心烦地说。黑马又交代:“骏,把该锁的门锁上,你就睡在地窖里!” 黑马和林红顺着梯子爬回地面,俩人轻轻把井盖盖上,悄悄回到房里。 山村夜晚的秋风在山岗上打着唿哨刮过,让人不由自主地打着寒噤。林红倚偎在黑马怀里,紧张地说:“黑马,我怕!” 黑马说:“说真的,我们这是在铤而走险。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已经从缅甸大金牙老板那儿走出第一步,这二步不走,我们能活下去吗” 俩人在床上久久不眠,窸窣的耳鬓厮磨,竟搞得俩人情欲勃发。黑马向着林红深处进入,像阴阳大裂变,黑马喘着粗气,林红发出欢快的呻吟。恐惧c紧张,甄茗全抛到云霄外,直到俩人在情欲高潮戛然而止,神疲思竭,方才倒头而眠。 夜和罪恶总象一对孪生兄弟。黑夜为罪恶壮胆,罪恶在黑夜里伸出魔爪。 安眠药抑制着甄茗的中枢神经,他沉沉地睡在山村的地下,他头顶上的地面,是一簇簇在秋风中沮丧哭泣的野草和树林,那些野草的命运或许就是甄茗的命运,它们被碾碎,囤积在地窖里,和山药c红薯一起默默地度过冬天,然后被拉到春天的一个集市卖到一个农民手里,变成马料。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世界要入冬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黑暗地窖 翌日清晨,一阵闹钟把沉睡的黑马闹醒。黑马抬腕看了看表,推了一下身边的林红。“天都大亮了,还不起床?” “咳,好安静,好好睡!” “起吧,我们今天还有大事要做。” 黑马翻身下了床,并一把把林红拽起来,穿戴后对林红说:“弄早饭吧,我下去看看。”黑马来到井口推开一半石板,双脚放在井沿上,屁股一转动,进了井口,顺着梯子到了井底。黑马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并轻轻关上,来到甄茗的卧室,只见甄茗还在呼呼昏睡,推了推,甄茗哼了两声。黑马看看表,“11点,还差三个钟头”,黑马自语。说完来自黑骏房里,把黑骏推醒。 “喂喂,起床干活了!” 黑骏伸了伸懒腰说:“还干什么” “把井盖换一换。” 黑马拉上黑骏上了井口,从屋后搬来事先做好的铁板井盖,把石头的挪开一边去,把铁板井盖压在井沿上。 黑马拉起一半井盖,上下扯了扯:“这下就方便了,以后这上面放点杂物,谁也不会注意” “保姆找来没有”黑马问 “找来了。” “什么时候到” “过会儿我开车去接。” “可靠不” “可靠,咱远方亲戚二姑丈的女儿,从小在山里长大,没出过门,胆子小得很!” “你去接吧!” “嗯。”黑骏答允着,出了大门,发动了切诺基,一溜烟走了。黑骏顺着山路七拐八绕上了山梁,然后又不停地下坡上坡,来到一个陡峭的上坡上,不敢再开了。他下了车沿着山路又走了约十五分钟来到一个小山村一个破旧的农舍前喊道: “二姑丈,二姑丈!” “唉,是骏子吗” “是。” “来接杏子吗” “嗯!”黑骏说着递上两条烟两瓶酒。 二姑丈半推着就说,“这怎么好!” “别客气,我把杏子接去城市工作,你就放心啦!” “靠你恩典,这闺女有出息了。” “这杏儿将来大了,在城里找个婆家,把您接进城去。” “那敢情好!杏儿,杏儿!”二姑丈喊道。 门扉一响,站出一个水伶伶漂亮的姑娘,一汪杏眼上长长的睫毛忽悠忽悠地闪着,显得清纯诱人。 黑骏呆了呆。 “叫哥啊!”二姑丈道。 “哥!” “跟我走吧!” “我爹咋办” “我一个人过没事,你去吧,有出息了,来接爹好吗”二姑丈眼泪在眼里涌动着。 “爹,您就保重呵!” “把换洗衣服带上!” “甭带了,一出去全换新的!” 杏儿扑到爹身上摇了摇爹说:“爹,我这就走了。”说完眼一红,泪水落了下来,捂住脸转身就往村口跑去。 黑骏二话没说拔腿直追。 两人上了车,车子沿路返回,仅用了两个小时。 杏儿见过黑马说:“哥,不是说进城吗这是什么地方” 黑马说:“杏儿,本来要带你去城里,可眼下出了点事,有一个老朋友借了咱们钱,不小的数目,还不了,我们只有把他弄到这儿,叫他在这儿慢慢还。你呢,就在这儿给他做做饭,洗洗衣服,你爹我负责照顾,你在这儿吃穿不用愁。”随即黑马喊道:“林红,来一下!”林红从里屋出来,冷冷地看着杏儿。 “这是你嫂子!“ 杏儿没啃声,冷冷地回看着林红。 林红返回屋里,把自己数年前的衣服拾掇了一大推,抱出来递给杏儿:“给,试试合身不?” “嗯!”杏儿转身进了里屋。 黑马对林红和黑骏挥了一下手,“走!到时候了!” 三人来到井口移开障碍物,黑马拨弄了铁板边上的开关,只听“呀”的一声,铁皮跳起一个角,露出黑黑的月牙形地洞。三人顺着井梯鱼贯而下,来到井底,黑马打开防盗门锁,三人径直来到甄茗房里,黑马推推甄茗,甄茗呼地坐起,睡眼惺松地问: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你现在是桃花源中人了!”黑马说着叫林红准备饭菜。 “什么桃花源中人,什么意思”甄茗说。 黑马避而不答,问道:“饿了吧” “嗯!” 甄茗起床顺着黑马的指引洗漱方便了,来到客厅,见屋里摆好酒菜,问:“黑马,究竟怎么搞得嘛” “先坐下,先坐下,吃完再说。” 甄茗的确饿了,抓起大饼就啃,然后喝稀饭。这时,黑马看时机已到,缓缓地说:“甄老师,我们合作多年,相识多年,我对你非常欣佩,我是个怪癖,我仰慕奇才以致要把他吞进肚里,所以我把你请到这儿,我们一起过过桃花源中人的日子!”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说!” “这是桃花村地宫,进了这儿的人插翅难飞!” “是不是现代神话?呵呵!”,至此,他还未意识到身陷囹圄。 这时一身黑色打扮凶神恶煞的黑骏露出黑黑亮亮的满是肌肉的膀子进屋来厉声说道:“是神话!” “黑骏!”黑马制止道,并笑着说:“多原谅,甄老师,这是我兄弟。”说着往甄茗酒杯里斟了酒,举起自己的杯子凑到甄茗面前,说:“甄老师,来,干了!” 甄茗鄙夷着黑氏兄弟,把头一扭,仰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 黑马缓缓把酒杯在空中一划,随即一张口喝了下去,喝完把杯子往桌上一拍,不紧不慢,不阴不阳地说: “甄老师,我不得不冒犯你了,我已经把你从古城窃出来了,这里远离古城100多公里,一个半山区农村的古井里,这个古井已被我改造成一个现代化的地宫,你可以在这里继续写你的东西,你什么也不丢失,我只是独家拥有你的作品,把它发表出来,我需要的是钱。”甄茗跳起来,一下子把酒桌掀翻,厉声叫道:“你这是犯法,犯法,懂么” “这用你说么!”黑骏道。 “甄老师,明告诉你,我什么也不看中,我是书商,我需要的只是作品,就像你是作家,你需要的只是题材。我只是想超前一点,我们产供销一体化,我要建立一个跨世纪图书发行体系,而整个文坛,你才有资格作为跨世纪的作家。说真的,你要么干,要么死路一条。反正我已经走了第一步,我是义无反顾了。” 黑马上脱下溅了一身酒水的外衣,扔给黑骏说:“林红我们走!”并暗含隐喻地对黑骏说: “黑骏,你要把甄老师伺侯好!” 黑马搂着林红的腰,头也不回地把防盗门砸了回去,上了井口。 黑骏这回要上马了,他与黑马玩的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黑骏上前拉住甄茗的手说: “甄老师,你们文人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我只希望每一件事都尽快有个水落石出”。 甄茗甩脱黑骏的手说:“你们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 “我刚才就说过,我们是在犯法,是在铤而走险,不过天下事也有永远捅不破的,对吧” 黑骏交叉着双臂,靠在门边居高临下地望着甄茗,他在估摸着如何摆平甄茗。 甄茗愤愤地靠在椅子上望着自己掀翻的一片狼藉的酒菜。他也在思考着如何和这个流氓交锋。他还心存一丝慰藉,凭自己这个知名度,任何人不敢把他怎么样 双方的内心在交锋,静穆得让人发悚。 这时甄茗率先发话:“你们想要利用我来为你们苦钱,妄想!” 黑骏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他猛地冲到甄茗面前,抡在粗壮的胳膊一拳就把甄茗打翻在地,又用脚在甄茗身上乱踢,边踢边吼道:“我要让你尝尝这辈子没吃过的苦。”直打得甄茗没了气息,黑骏才恨恨地锁上防盗门回到井口。 黑马问:“怎么样” “这些酸文人,只能靠修理。” “别搞废了。” “还不是豆腐,你甭管了,三天后见效。”黑骏拍拍胸脯说。 黑马对着林红说:“这书稿你看怎么搞” “看来只能改头换面了。” “对,不能再用他的名字和书名了。骏,这几天你守着这儿,把杏儿教会,把甄茗搞服了,我和林红赶回去,把书名改了,把里面的人物名也改了,把它用电脑录完后,然后去报选题,买个书号。” “哥,这本书肯定可以搞个大价钱。” “当然,哼哼,还可以少付十多万稿费。” 黑马牵着林红的手说:“走,黑骏,这儿全交给你了,千万别弄出事来。” “放心好了!”黑骏答。 黑马牵了林红进了车,点火c发动,一踩油门,大吉普只下山猛虎,怒吼一声冲向山岗,很快消失在茫茫荒野之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人鬼一身 黑马带着林红回到古城的书社后,急惶惶地把甄茗的《痛失乐园》通读了一遍。读后,着实为这本书的情节故事所感动。黑马对林红说:“这本书一定可以发个好价钱。” “但是,如果以你黑马的名字发,你大概得把那些你我都读不懂的深奥的地方删去,才像你黑马这个人写的。” 于是,俩人把书名改为《废园》,把书中的每一个人物的名都换成比较俗气的名字,并把甄茗习惯用的“章节”改为“一”c“二”,尤其在第一章,把那些描写废园的景色细心地改过,改过后,二人看看没什么破绽,交给书社自己聘请的电脑录入员录了,录完后黑马自己搞个封面的设想计划,拿着书稿请了古城出版社的社长吃了饭,并把书稿交给出版社社长说:“我这回搞了个长篇小说。” “谁写的” “我!” “你!”社长惊疑地问,并问道: “你过去不是只搞一些应用书,怎么竟也写起小说来了。” “这年头小说好卖,你看台湾琼瑶c香港梁观仪c大陆贾平凹c苏童的书畅销极了。社长,我这是学习学习,还得请你多指教。” 社长满怀狐疑地看着黑马说:“武侠书” “不!” “言情书” “有一点!” “是不是有不少色情描写” “没有没有,我搞书那么多年,怎么连出版社的规矩都不懂?” “你这家伙是不是个天才,一会当书商会搞房地产,现在竟然写起小说来了。哈哈,我拿回去看看再说。” 三天后,出版社社长打是话找了黑马,黑马立即接了电话。 “黑马吗你这本书写得非常好,你是不是抄袭了什么书啊!”社长半开玩笑地说。 “哪里哪里,学习学习。” “这本书写得很好,你第一次写小说,看来你真有点天份,我们决定出这本书,我已经跟文艺部打了招呼,他们已经申报了选题,你去把合同签了,把管理费给交了。” “谢谢,谢谢社长。”黑马诚惶诚恐地答。 对方挂了电话,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黑马竟忘了放电话,高兴地说: “没想到这么顺利,可见这甄茗的笔真是老辣。林红,全妥了!” “什么全妥了” “书!” “把电话放了再说。” “哦!”黑马放下电话说: “《废园》通过了,这甄茗真是天才,神来之笔啊!” “你别忘了,你比天才还天才!这样你就像贾平凹c苏童这些人一样成为文坛黑马了哈哈哈”。 黑马说:“我们今天就开始编写一个新的小说题纲,等书号下来,我们返回桃花村,叫甄茗按提纲为我们赚钱,不能白养着这个人。” “不知道黑骏‘伺候’得他怎么样了。”林红心事重重地道。 “黑骏那几年在牢子里三教九流混在一起,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愁什么像甄茗这类没经过人生波折的人,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把他拿下来。知识分子大多是识时务的,历史上那个司马迁被宫刑之后,迫于无奈,发愤著书,写出了《史记》,这甄茗也不过如此。” “什么叫宫刑” “傻冒!”黑马凑近林红,抓住林红的手往自己的阴部送去,“把这儿全给掏了,哈哈哈哈” 林红的手被按在黑马膨起的阳物上,浪笑道: “这不是像太监那样给阉了!我也把你阉了!” 说着林红竟呻吟起来。 黑马一把把林红按在沙发上: “阉吧,阉了我就成大作家了。”说着俩人象两坨粘泥,粘来粘去,分不清你我了。 高潮过后,俩人倚偎着喘息,黑马说:“我有点想4号了,这玩意明知它有害,可怎么也丢不掉想瘾。” “我也想。说真的,我想的有点疯了。” “还有多少” “两三百克。” “是不是” 不待黑马说完,林红抢着说:“忍一忍吧!我们才戒了三个月,最近又干了这么一件大事,不要惹出祸来。” “好啊,依了你。”黑马道。 俩人东一句西一句竟冥想起来,黑马道:“要是我成了知名作家会是什么样儿” “那去了什么地方都有人围着,特别是那些文学青年的妞们。” “要是我喜欢上一个年轻漂亮的中文系的靓妞,你会不会吃醋” “我就告发你!” “为了一夜风流,我死不足惜。” “你坏!不过,我真担心,万一甄茗不合作,《废园》出版后,你再也写不出书来,那多尴尬。” “怕什么《静静的顿河》你看过吗写得多棒!那作者萧洛和夫后来就写了一个中篇再也没作品出来,以致那些搞文学评论的怀疑萧洛和夫并没有写《静静的顿河》,现在100多年过去了,真正的作者是谁,鬼都不知道。” “是不是苏联的c写那个女人卧轨的叫什么来着的作家也被他盗窃了!” “什么苏联,俄罗斯的!写《安娜·卡列尼娜》的托尔斯泰。这世界无奇不有,看谁敢创造。” 俩人扯着扯着竟扯到新的提纲上来。 “写个什么呢”黑马问。 “当然是情爱的。” “情爱的”黑马思忖着,然后说,“写现代都市的女人们。” “什么女人” “你!”黑马一边摸着林红光裸身子,一边调侃地说。 “和你一见面就上床,乱七八糟,不分昼夜”林红嘟起嘴说道。 “写女大学生。” “酸!” “写女经理c女强人” “嗯,见得多了!” “有了,我写一家三姐妹,顺着‘大老实c二尖滑c三妖精’的个性来写。比如大姐老实本分,但丈夫又是个守不住的人” “像你!”林红打诨道。 “别打插,这丈夫呢时时夜不归家,被大姐跟踪后发现有外遇,而且不止一个,俩人闹得死去活来,最后大姐带了孩子离了婚,在经历了短暂的痛苦后,开始寻找新丈夫,结果不停地被各种男人玩弄。” “还可以。” “二姐呢丈夫有钱,她舍不得离开他,但富婆的日子是非常寂寞的,久而久之竟也在外养了一个情人,一个女人在两个男人中间巧妙地周旋,体验了两种男人的情感和两种男人的感觉。” “我看不好写。” “管他妈的,甄茗这作家养着他干啥作家作家,就是要他翻些事情出来写。那写《金瓶梅》的兰陵笑笑生不是把那些床弟之事写得象写日记一样熟练,甄茗这等作家不好色我看作家最好色,一般人对女人幻想幻想就行了,胆大的出去玩一玩,可大胆的人又没钱,女人没钱会让你上身而作家却选了另一渠道,把那些性幻想写出来,让自己的色渲泄出来,他自己得到某种快乐,却让那些青春男女被他写的那些性幻想搞得死去活来。琼瑶还是女人,写的东西缠缠绵绵,把那些中学生搞得春情勃发,读不进书去。” “看来,我就是琼瑶的受害者。” “难怪你高中都没毕业!” “胡说!那三姐呢” “那三姐是个三妖精,自然是风骚之流。为了能谋个好职业c谋个好位子c谋点钱,她用上了台湾人说的‘妓家心态’去攻男人,这男人呢也贱,像我!在稍稍有点姿色的女人的眉来眼去中就会情不自禁,乖乖做了俘虏,当了俘虏,就得为女人牺牲一切。于是这三姐从一个乡镇的女秘书混到县办公室c又混到省城一个厅局,又混了个副处长。经商热潮开始后,她摇身一变又成了某公司的经理,搞得一败涂地后,被市级检察院追得屁滚尿流,后来撬了省检察长的墙脚,成了检察长夫人后,竟成了捐赠希望工程的大户,美名之后又与某港商厮混起来,成了外商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如何” “还马马虎虎,黑大作家!”林红说。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姐妹的每个家庭都是一个故事,这样的小说不畅销才怪呢起来起来,把提纲写出来。”黑马在林林细而白嫩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后,用sh话说了一句:“切豆勿(吃豆腐)!” 俩人商商量量搞了一下午,写出了一个上c中c下三篇共十五章的小说提纲,取名为《都市三姐妹》,当然毋宁说是提纲,到不如说是一个蹩脚的故事梗概。没有冲实c人物及人物性格,更没有什么向上的主题,更像一些三级片的脚本。 林红提醒黑马:“我们是不是出去探听一下甄茗失踪后的虚实?” “好主意!” 说着俩人买了水果,打着的士来到甄茗家宅院。 黑马轻轻叩门,礼貌地喊着:“甄老师,甄老师在家吗” 俄顷,郁芝打开门,戚戚地道:“哦,是黑马” “我们来看看甄老师!” “来,屋里坐!” 黑马和林红进了客厅,把水果递给郁芝问道: “甄老师在睡觉” “你们不知道吗甄老师他出事了” 黑马与林林故作惊讶道:“甄老师怎么啦” “三天前晚上,不知接了谁的电话,他就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报了警了,现在巡侦队把这件事做一个大案来调查,可现在过去了三天毫无动静。你们看,你去什么地方要打个招呼呀!”郁芝哽咽地埋怨地说着。 “不可能吧!”黑马和林红异口同声地说。 “现在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失踪,这社会治安越来越复杂了,你甄老师从来不得罪人,出去的时候又没带钱,就带个书稿,那书稿遇上抢劫犯还当它是堆废纸呢!”说着把当天的晚报递给黑马:“瞧中缝,尽是寻人启事呢。” 黑马扫了一眼报纸说: “会不会串亲戚,或到某个地方体验生活或去采风了呢” “怎么可能呢唉,你甄老师现在是死是活怎么知道呢搞不好,被人搞去当人质了,可我这家除了这幢宅院,还有什么呢你甄老师一向手散,挣了那些稿费换了这套房,其余的钱都给乡下的亲戚去了。做了人质,那些抓他的人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除非我去买血来赎他。如真做了人质,他就完了,他这辈子虽从农村来,但没吃过什么苦,文人的命,苦,苦在脑壳里”郁芝说着流下了泪。 “郁大夫,你要想开啊!”黑马与林红会了一下眼神说。 “谢谢你们!”郁芝说。 “真没想到,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您多保重!”林红假惺惺地说。 “谢谢,谢谢你们!” 俩人从甄茗家退了出来,心像落了一块大石头,踏实多了,暗自笑着。林红挽了黑马,卿卿我我来到出版社文艺部。 文艺部的编辑们都认得黑马,过去不过把他视为一个会赚钱的书商而已,如今见到不露声色地写出了这么一本颇有实力的作品,虽有过种种对黑马这部书的来历的非议,但又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有编辑喊道:“不愧是文坛黑马,恭喜新作上市!” “不敢不敢,改天请诸位吃海鲜,请多赏光!” 文艺部主任过来说道:“黑马,这算是处女作吗实在是高手!” “实际上我一直在写,只是把这一部斗胆拿出来试试,各位内行老师见笑了。” “哪里哪里,选题批下来了,你过天过来交管理费,然后去办办准印证,封面要我们设计吗”一个编辑说。 “不了,我什么时来拿改样” “十天吧!” “谢谢谢谢!”黑马躬身向编辑们作揖道: “改天海鲜楼见,谢谢各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生死煎熬 甄茗翻了个身,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剧烈疼痛,他感觉到口渴,舐了舐嘴唇,一股血腥味让他作呕。他醒悟过来,他被黑骏关在黑屋里,因为什么事被那个黑流氓打了一顿。 “哦!想起来了。”他回忆起自己拒绝了黑骏的合作,倔强地望着“地宫”的天花板时,黑骏抡起拳头打向自己。他下意识地摸摸太阳穴,太阳穴剧烈地疼痛起来,旁边有一大块头皮血肿,浑身一摸,胸c腰c屁股c腿都感觉剧烈疼痛。他咬着嘴唇,坚持着爬了起来,靠在墙边,他试图听见什么,然而没有一丝声音,只有自己的喘息声;他揉揉眼,依然是一片漆黑,自己躺在这地上多长时间了,不得而知。他站起来,摸着墙慢慢地一跛一跛地踽行着,他摸到了一扇门,推开,顺着墙摸过去,摸到一个水笼头,他扭了一下,水流出来了。他欣慰地舐了舐嘴唇,歪下头把对准水笼头喝了一口漱了漱吐了,又接着喝了几口水,并洗了一把脸,感觉精神好了一些。他退了出来又继续朝前摸去,一直摸着走了十余米,他摸到又扇门,他摸到门栓,使劲转纹丝不动,他敲敲门是厚厚的钢板声,他抢起拳头使劲去砸,只听见闷闷的咚咚声。他停了下来喘了喘气,对着门高叫: “开门!开门!”声音很快弹了回来,更显得十分寂静。他再一次去扭门栓,依然纹丝不动,他顺着墙退了回来,朝右边摸去,又摸到一扇门,他旋开门锁,顺着墙摸去,摸到一根灯绳,他拉了一下,灯没有亮。他甩掉灯绳继续朝前摸,摸到一张书桌,书桌上有些纸,还散乱地放着一些笔,他摸到一把椅子,遂在椅子上坐下来。坐了一会,他又起身朝前摸去,摸到一个书架,架子里有些厚厚的硬壳精装书和一些新的c似乎没人翻动过的书。他转了一下身,脚被绊了一下,险些跌到,手却摸到一个沙发,他意识到,这是一间书房。他出了门顺着右边墙又摸去,又摸到一扇门,门未关,他摸进去摸到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他意识到是自己曾睡过的床,他退了出来,往前继续走,脚下“叮咣”一声响,他蹲下来一摸,是些残杯剩羹,他回忆起来,这是他掀翻的酒菜。他转身摸回书房,坐在椅子上,摸着一支笔,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他想起了妻子郁芝。 “她要是知道我不知所终,她一定会焦急死的。”他想。 “郁芝,郁芝!”他不由地喊起来,回答他的仍然是黑暗和静默,他抚摸着头上的血肿和满身的伤痕,无以名状的悲愤压抑着胸口的一股气,他感到十分憋闷,像是一支步枪拉起了枪栓,他几乎要晕厥过去,突然那股气随着他内心出发深深的呜咽,像决堤的洪水奔泻而出:“呜郁芝。” 泪水瞬间从他的双眼流了出来。他捂住双睑,抓紧头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话不假。 甄茗一生平淡安静,工作上顺利,事业上和平,这几年因为这支笔,他走红了,然而他依然故我,保持着农民儿子的本色。他始终认为在艺术上美的极致就表现为拙朴美;在政治上无为而治,顺应人性和历史潮流为之拙政;在人格上不浮躁c虚华c不计名利,可谓之朴实。可以说简朴是一切成功之本。但认识简朴并不易,人出世入世统统皆为名利,但由于不免对于“死”的观照,而从终极关怀考虑开来,像庄子那样把人生做逍遥游的人不多。所幸,甄茗自己悟到了这一点,人从呀呀学语起直至成人,是由简到繁,由朴实而华丽,凡人却很难在成人阶段,把自己从繁c从华丽中重新回到简c回到朴实,倘若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靠信佛修禅,笃信马列主义,膜拜孔孟之道,而是上帝给的悟性是天生与之俱来的天性。在知名作家的大红大紫中,甄茗的确有超凡脱俗的c抛弃名利的功德,故而,但也象一支灵巧的飞虫,在众多的名利之蛛网中淡出,走出澄明。然而,这料都没料到,他与世无争,竟落了这么一个残酷的结局。他在黑暗中摸索着,他悲愁着,思忖着。 “是不是把我弃在一个活人坟里了” 他想起《辛伯达航海记》里描写辛伯达被抛弃进了活人坟里,四处白骨,最终发现一个山洞而出逃的情景;他还想起基督山伯爵身陷囹圄,在暗无天日的日日夜夜里苦苦求生的情景 “我是辛伯达c基督山伯爵吗” “我需要在将来的某一天向黑马c黑骏复仇吗” 沉寂的黑暗c孤独的黑暗c哑畜般的黑暗,甄茗在幻想中被现实所惊醒,时而悲愤c时而沮丧,时而对这个黑色的暗洞留有一丝希望。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四周的一切依然死一般静寂。甄茗不由得想到死,“或许能在柜子里找到刀c剪刀”,他想。他窸窸窣窣地摸了半天,没找到一样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的东西。这时肚子咕咕地叫,他想起自己掀翻的酒菜,于是摸到“餐厅”顺着那些残杯破碗摸到了放在桌边的一个瓶子,他找开闻了闻,是酒。 甄茗一生烟酒不沾。不嗜烟是为少年时,抽烟被校方视为不良少年,故从不与烟打交道,酒却因为家族遗传的关系,肝脏缺少解酒酶,他远远不胜酒力。 “我喝了这些酒,不死也是酒精中毒,他们必须要送我去医院抢救,那时就可以得救了。”甄茗沮丧地思考着。 “我应该写封遗书给郁芝,可什么也看不见,如何写呢” 绝望之中甄茗流下两行清泪,他举起酒杯,浓烈香辣的白酒顺着甄茗的食道流进肚里,舌头仿佛烫起了泡,胃里像一团火在烧,一口气喝完了这瓶烈酒,甄茗突然感觉天旋地转飘了起来,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紧接着马上栽了下去。躺在地上良久,他觉得灵魂像一杯浓浓的琼浆蒸发了,生命萎顿起来,干涸着 甄茗在地上滚着c翻着,酗酒后的噫语在黑暗中像蝙蝠般飞来飞去,身上的痛楚消失了,心灵的烦恼c怨怒没有了,他然间觉得灵魂升腾起来,飞向美丽的星空,在亿万个光年之后,飞临在一个光亮如月的星球上空,那是一个凉快的地方,像月亮上的广寒宫,他把张开的双臂放下,轻轻降落在这颗星球一个的山丘上,他看见郁芝张臂向他飞来,正高兴之间突然起了一阵风,滚滚红尘扑面而来,腾腾的热浪灸烤得人大汗淋漓,郁芝不见了,他高喊:“郁芝!郁芝!” 在恍然中他口渴难当c嗓子冒烟,在剧烈的酒精燃烧下,他从恍然中醒了,他挣扎着c摸索着,找到了水管,打开水笼头,他痛痛快快地喝了一气,喝得肚子发胀。他靠在水笼头边木然地站着,突然喉部象谁在搔痒,胃在激烈翻滚,他实在忍不住,把喝进去的水和酒哗啦啦全吐了出来,直吐得嘴里涎水都是苦的,还不停地在干呕。孰不知这一吐,竟把原先想过的自杀c中毒的动机吐没了。 吐完之后,甄茗腿软软的,全身有一种莫名的通泰感觉。酒精把神经系统搓来搓去,搓得绒了c绵了,人就醉了。甄茗吐了大半,胃里吸收了一点酒精,恰恰到了喝酒人的临界点,在这当儿,人就想睡。 甄茗稀里胡涂地东倒西歪地走进书房,倒在沙发上发出轻轻的鼾声。 黑骏计算着,他是前一天下午把甄茗打翻在地的,想来甄茗如果醒了也是大半夜,“地宫”里黑咕隆冬不辨日夜,任他发疯发野都不理他,狂躁过后,必然平静,到时候软硬兼施,何愁甄茗不举手投降,俯首贴耳呢 黑骏和黑马少年丧父丧母,在街头上泡大的,黑马务了点正业之后,有了钱就跑偏,黑骏靠着哥哥,整天不务正业,在古城地面,成了小有“名气”的街痞,谁也不敢惹他。几年前,因为小团伙争地盘,火拼了一次,把人打伤,进了监狱。劳改释放后,变得更加凶狠c残忍,行藏不露声色,古城警方早就把他在警局挂了档,但无奈找不到他把柄。 这黑马有了点钱之后,很有远见地在古城郊外的山上买了块荒地,建起个农场,盖了个破房子。这里一度成为黑骏嫖宿和窝赃的地方。这几年,警方搜剿黑势力,翦除了他的党羽,他不得不龟缩在黑马的卵翼下,打点短工。这一次黑马与林红出了个抢一个作家赚钱的歪点子,黑骏自认是一个上策。他曾跟黑马说:“出了事我一个担着,反正我们没杀人,了不起是个非法拘留人口罪之类的,判上年,到时,你做哥哥的还不会我出狱后的生活操心吗” 大凡这类街痞都这么一个共性:喜欢刺激。 黑骏见哥哥有这么个妙策,自然是手舞足蹈,绑票c打斗,歪门斜道他是行家里手。甄茗栽在他手上,像碰上了黑煞星,在劫难逃。他乐滋滋地,不废吹灰之力的把甄茗象要猴似地背来扛去,弄来弄去,他要折磨得甄茗欲哭无泪,欲罢不能。这是痞子们的一大特色。 大清早,黑骏吹着口哨叫杏儿备了早饭之后,用一个竹篮拎着,移开井口的障碍物,打开井口机关,打开井盖,下了井口,随手又把井盖关了,顺着梯子下到井底。他用耳朵贴着防盗门听了听,没有动静,便顺手把门前的电闸往上一推,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迅速闪了进去。他闻见一股浓烈的酒味。于是急切地冲进卧室拉开灯,没见甄茗;又冲进书房拉开灯,见甄茗烂醉如泥地瘫在沙发上,他一惊,心想甄茗莫是喝了酒酒精中毒,那可就麻烦了。他趋前一看,见甄茗呼吸均匀,只是脸上c手上的皮肤红彤彤的。黑骏伸出一只手在甄茗颈子上的颈动脉上一按,甄茗的脉博还嘭嘭地跳着。他骂道:“狗日的,别自找麻烦!” 骂骂咧咧地黑骏来到客厅拉开灯,见昨天“孝敬”甄老先生的酒瓶喝了一干二净。 “乖乖,56度的烧酒,喝死他!” 他又冲进卫生间拉开灯,酒气扑鼻而来,一看地上粘乎乎的,尽是水c酒c胃粘液。 “妈的,找死!” 黑骏边骂边打开水笼头,把甄茗的呕吐物冲洗了,又返回客厅把甄茗掀翻的酒菜一一拾掇了,打扫干净,扶正桌椅,重又把杏儿做的早饭,绿豆粥c铬饼c大葱放在桌上,单等甄茗醒来,再“伺候”他一回。 黑骏嘀咕着:“妈的,这小子还挺倔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动心忍性 甄茗再度醒来,宿醉之后是剧烈的头疼。他睁开眼一看,以为是天亮了,他坐起来,却发现是屋里的灯亮着。他揉了揉太阳穴,伸了伸腰,一回头发现黑骏在门边冷冷地观察着看自己。他鄙视地看了黑骏一眼,想起自己曾用酒来自杀,却因为把胃里的酒吐了大半,剩在胃的酒却把自己搞醉了。 “甄老师,别和自己过不去。”黑骏道。 甄茗一声不吭,面对此等流氓,可谓是“秀才遇着兵”,他毫无对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沉默来代替自己的蔑视。 显然,黑骏看出了自己自杀的动机。甄茗想,这一着失败了,但自己的人格永不能丢,我必须抗争下去。然而,甄茗的这一想法显然是天真的,黑骏的手法自然不会采取过份暴力的,但他会选择催残神经的办法来整治甄茗。 “两天没吃东西,饿了吧!烙了大饼,放在那儿,你别又把它掀翻了,我这个人对浪费的人是决不宽恕的,吃完了,我们有事好商量。”黑骏马脸虎着语气带点威胁地说。说完走出书房,打开防盗门,狠狠地砸了一下关上了。 对黑骏而言,这是当年管教干部采用心理攻势管束犯人们的套路,如今拿来驯化甄茗,可谓有道可循。 甄茗定了神想了想,不假思索地走到客厅,抓起大饼和着大葱狼吞虎咽起来,接着稀里哗啦地喝了两碗绿豆粥。吃饱了,精神一爽,他踱进书房,见书架上摆满了工具书,和着一些名著以及黑马近几年炒作发行的各种书,其中包括自己的四五本书。 文人嗜书如命,此话不假。甄茗一见书心境渐为平和,忘了自己身陷囹圄,于是取下一本《唐宋词鉴赏辞典》,随手一翻便翻到南唐后主的章节里,一看“李煜”这两字,随口吟出《虞美人》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吟着,无数往事涌上心头,他想起与郁芝的初恋和二十多年的恩爱之情,不禁又吟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起到自己此时的情景,不禁触景伤情,不经意两颗泪珠打湿了书页。 这些诗句像是为自己写的,他记起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有这样的评论这首诗:“尼采谓一切文,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谓之血书也。”这血书如箭矢射中了自己的心房。 甄茗往后翻到李煜写的《浪淘沙》,他轻轻诵道: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咣当”防盗门响了一下,甄茗回头望去,只见黑骏流里流去地大喉喉地喊道:“吃了吧是不是来谈谈” 甄茗把辞典往书桌上一砸喝道:“没什么可谈的!” “呵,还硬啊!到了这份上还不妥协。妈的,老子又不杀你,让你吃让你喝让你扬名,你还不干。我这个人是进过大牢的,我怕什么!我给你谈三个条件:一是合作,保你吃穿有事做,有钱挣,过上几年出去,你就更辉煌了。二是不合作,你看过《红岩》了吧,那渣滓洞国民党军统那一套我全会,让你享受享受如何如果你享受完了还是不合作,对不起,你老婆就会成为人质,到时候,她的生死不由我定,也不由老天爷定,是由你定了,怎么样阎王爷,这生死笔拿还是不拿” “流氓,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呵,还看不起我” “叫黑马来!” “对不起,他去赚你《痛失乐园》的钱去了,你如果愿意合作,我就养你几天,待黑马回来再和你理论。”说完,黑骏拉起书房门,“咣当”一下关了防盗门走了。 甄茗一股怨怒无处渲泄,狠狠地举起拳头砸在桌子上,他怒目环顾四周,那东西南北上下六壁将声音轻轻地还了回来。“这种没有反应的四围,真想用冲锋枪狠狠地扫射一通”。甄茗期望着。 甄茗再次走到防盗门前,使劲敲敲,那声音很钝,是一道隔音防盗门,他于是返回来,在各个房间细细地查看着。这套房间没有窗子,所有的墙面均用瓷砖贴起来,没有任何隙缝,甄茗只发现与外部相通的三个地方:防盗门c下水道和换气孔。他对着换气孔唤了两声,没有回音,证明换气孔很细,也可能七拐八绕地绕到很远的地方,他敲敲下水道和抽水马桶四周的瓷砖,感觉到下水道也很窄,不可能容人从那儿钻出去。他又敲敲天花板和墙壁以及地面,所敲之处都是实心的。 “真像他们说的,这儿是个‘地宫’。” 甄茗悻悻地回到书房不得不面对现实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 “我如果不与他们合作,最终结局,他们很可能杀了郁芝,一切于事无补。看来只得看远一点,慢慢寻找机会逃出去。” 想通了,甄茗索性耐了性子静下来,读读书,写写毛笔字,为了不致肌肉萎缩,每在早上他都要从这屋跑到那屋,锻炼身体,或者做一做俯卧撑c仰卧起坐,久而久之,甚至几个月后还编了一套自创的汉字操,即双手平齐在空中画大字,每天写100个汉字,竟能写得大汗淋漓。 此后几天,黑骏到吃饭时间就送饭菜下来,甄茗照吃不误,只是从不正眼看黑骏一下,只要黑骏一开口,甄茗就说:“叫你哥来!”黑骏搞得没了脾气,怒不可遏,可只能陪着笑脸送饭送菜。 甄茗当然也极其烦燥,一个人无话可说,却失去自由,个中寂寥烦恼实在无法忍受。每每到这时候,甄茗就抄起毛笔在纸上愤愤地写“怒发冲冠,凭栏处”或者写“强虏灰飞烟灭”孰不知这书法仍是修身养性之道,人一执笔,丹田之气便氤氲冉冉,一运笔,那丹田之气便沿着会阴c尾闾,顺着督脉等穴汇到手掌上的劳宫穴上,随着笔势的起伏跌宕,那阴郁之气c浮燥之气乃至病气便不胫而走,心地便舒坦起来,旷达起来,久而久之,丹田便少了那些邪气,多了元气c中气c浩然之气,于是觉得身体日益通泰,手上有了力道,胸臆也有了缓延的劲道。笔在手上如龙蛇飞舞,雄浑雅健处那些跃然纸上的一笔一划便有了入木三分,力透纸背的感觉。身陷囹圄的甄茗靠了练书法,竟能身强体健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挺了过来,竟还写出了日后的无数文章来。 四天后,黑马终于回来了。与黑骏交换了关于甄茗的表现意见后,黑马下了井来到甄茗的书房。一见面便送上两盒上等铁观音和一枚刻好的“甄茗藏书印”的鸡血石章和端砚一个,说道;“甄老师,多有冒犯,黑骏动手打了你,实在不该,赔礼了!” “你兄弟俩都是流氓!” “甄老师,得罪得罪!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你说,什么合作不行,你却来这一套,你把我扣在这儿,会对你有多大好处” “甄老师,说白了,我是文学爱好者,不管是文学爱好,还是赚钱,我都想独家占有你的作品,这或许是我的怪癖,但我这个怪癖却是用掉脑袋的代价换来的,我已经走到这一步,我还能选择什么” “你放我出去,我绝不告发你。” “晚了,古城公安局已经把你的失踪当作大案要案来办,我如果自首出去,即使不死我这辈子也完了,我只有铤而走险了。”黑马装出一付可怜相,但又威胁地说。 沉默良久,黑马说:“黑骏说的几个条件,我看也没法改变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我那兄弟是进过局子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黑马再进一步威胁道。 “你们不能把我妻子怎么样!” “这得看你的选择了。对了,我和林红去看过她,她已经从你失踪的悲痛中转了过来了,一切都好。我这里是远离古城的黑森林,是个名副其实地桃花源,你在这里远离城市的纷扰,没有功利地写作,不正是你在《痛失乐园》里写的,‘要在失去乐园之前,尽快地逃到星风清月之中去’的理想吗甄老师,想开一点吧,我们合作一次吧。只要你答允,你需要什么条件我统统满足你。喏,我带了合同,我要付给你高额稿酬,一旦我们都老了,我的事业发达了,我和林红会在国外买好别墅,办好护照,我们真正到清风星月c田园牧歌式的西方世界真正过点桃花源的日子,到时,我们会好好伺奉你的,并会为你精美地出上一套文集,或许你会因为这本文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为中国争得光荣的。” “别痴人说梦话了。” 黑马递上合同,甄茗扫了一眼,见合同上写道,每千字1000元,甲方签名处已赫然地写着黑马的名字。甄茗拿起合同书对折起来,然后慢慢地下下地把合同撕了,眼睛木然地望着墙脚说:“稿费全给你,你怎样打算我” “是这样,你先坐下。”黑马把甄茗扶坐在椅子说:“你的《痛失乐园》已经开印了,我依旧只是你的经纪人,该给的稿费我会存起来的。下一步我拟好了一个提纲,请你在三个月内写完,这样,你一年可以写3—4本长篇,写个年,我们就移居到国外如何”黑马又献殷勤又讨好地说。 实际上,这么多天以来,甄茗的的确确对自己的处境作了一番推理,毕竟他是学医的,逻辑思辩能力比一般文科生要强得多,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成了“六面碰壁居士”,所有的抗争和逃出去的想法都无济于事。只有等待时日了寻找机会获得新生,看来一切只能从长计议了。 “拿提纲来!”甄茗自己都觉得意外,这句话会从嘴边冒出来。只不过调子依然是冷冷的。 黑马急忙从西装口袋中拿出《都市三姐妹》的提纲递给甄茗。甄茗打开提纲浏览了一下说:“你是要我写黄色小说” “不不,是言情小说。不过嘛,言情小说不带点色就不能叫言情小说,就象没盐不成菜一样。” “有一点,我宁愿死c宁愿郁芝也被你们害死,我不能用黄色的东西去毒害青少年。”“是,是!”黑马诚惶诚恐地说。 “我提个条件,你们要保证我妻子的生命安全。” “是,是!” “另外,写作不了解周围发生的事不行,我必须有报纸c电视看,有收音机听,另外,要供给我宣纸c毛笔和黑汁。” “是是,尽快办。” 当天,黑马嘱黑骏安装了卫星电视的“锅盖”天线,又开着切诺基进城订了十余种大报小报,买回了宣纸c黑汁。末了,黑马又把杏儿找来,反复交代杏儿,要她好好干,说大家是亲戚,要相互关照,叫杏儿只管好好买菜c做饭,别的事一概不要问,更不要独自出去,这里山高路远,森林密布,没有野兽也会有鬼。说着掏出一叠人民币朝黑骏喊道:“给杏儿爹送去!” 黑骏应了一声走了。 黑马对着杏儿又说:“杏,你早早死了娘,你爹把你拉扯大,很苦,这下可好了,你到这我儿来,既可养你自己,又可养活你爹,治你爹的病,等你大一点,到城里找个婆家,这辈子啥也不愁了。这井里关的人是个坏人,是个大骗子,差了俺几十万元钱还不出来,俺把他弄这儿来,逼着他慢慢还。这井你不要下去,小心他对你使坏,平时要把井遮掩好,不要让外人发现了。” 杏儿一口儿应声答允着,心里嘀咕着,这井里的人是啥样儿,怎么会差俺家里这么多钱把他关在这里,他怎么能还钱呢心里想着便笑了起来:“他会屙金子,把他关在这儿” “不,把他关在这儿,要他儿子还,还完了咱才放他出去,咱又不害他。你好好做饭,让他好好地活着,我们钱就能还回来,你做的饭就是金子,就是银子啊!”黑马骗得杏儿信以为真了,便兴高彩烈起来。 杏儿天真地笑着,用怪异地眼神朝井口望去。这口井像个童话故事,深深地吸引着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寻人启事 “郁大夫,你看这则广告。”护士白玫递过一张《古城晚报》。 郁芝接过报纸,顺着白玫所指看到了古城作家协会的寻人启事。她的心不禁又抽了一下,十天了,甄茗不知所终,为这事她焦虑极了。公安巡侦部门查遍了所有线索,无一结果。据巡侦队队长郝刚说,这几年古城失踪案猛增。每天各个区的公安局或派出所都会接到大量人口失踪的报案。当然失踪人口的去向,大概是这么几个:一是儿童被拐卖;二是妇女被拐卖;三是因各种仇杀被暗杀后毁尸灭迹;四是谋财害命。另外还有一类特殊的就是私奔。郝刚告诉她,巡侦队遇到这么一个案子:一个年届半百的副教授,大清早跟丈夫打了个招呼说:“我到学校去,中午回来!”孰不知这一走再也不见踪影。巡侦队足足查了三个月,查不到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的亲儿子丁丁天天找到郝刚,见面就喊:“郝叔叔,我想我妈,我妈肯定还活在这世上,你们一定要为我找到妈妈!”郝刚讲述这件案子时眼里缀满泪水说。“可惜我们竭尽全力也没法找到。”郝刚手向前一摊说,这孩子真可怜啊!” 郝刚还同样拿出一张晚报对郁芝说:“郁大夫,你看看中缝,每天都有人失踪的寻人启事,我们每天都得往火化场送无名尸火化。这个城市太大了,人口密集,人来人往,经商c旅游c探亲c出差,什么事都会发生。” “我从事巡侦工作那么长时间,我记住了法国人卢梭说的一句话:‘城市是罪恶的深渊!’” 郁芝失神地听着。这时白玫说道:“郁大夫要想开啊!” 郁芝这才回过神来说了声:“谢谢!” 这天是周末,往常这一晚甄茗和她都会去古城小街上吃小吃,而如今郁芝怏怏地回到家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细读晚报上那则启事。她想起郝刚说的私奔,会不会甄茗也走了这一步呢如今这个商品社会,光怪陆离。她想起了甄茗的日记,“他会不会在那儿有所记录呢” 郁芝拿出钥匙打开甄茗书桌的抽屉。抽屉里放个几个古币和两枚藏书章,日记本夹着厚厚一摞纸。郁芝把笔记本拿出来,顺着厚纸夹着的页码打开,这是甄茗失踪前一晚写的日记。这日记郁芝看过多遍了,他是这样写的: “近日完成《痛失乐园》,个别地方还稍作修改。这本书可谓中年人看世界c体悟生活的人生缩影。下一个目标是写自己对另一个生命主题的探讨,终极关怀,这令我们对生存意义思考,拟撰写《死与生》长篇提纲。” 郁芝虽身为作家夫人,对文学却毫无兴趣,这几年家中富裕起来,才觉得文学在商业社会里也是有一席地位的,但甄茗每天辛苦地爬格子也不啻一个苦力,十分艰苦。因此她对甄茗十分用心,衣食起居全都操心,使甄茗吃好c住好,身体好。 郁芝想了想,“会不会在最后这本书里写点什么呢”她打开甄茗失踪当天写的《死与生》的提纲。提纲的起首写道: “‘死与生’,为何不把它颠过来写成‘生与死’这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哲学思考。人们生存在这世上,一旦体悟到死——不管你功名利禄如何显赫荣耀,你的结局只有一个:死!面对生命终极死亡的思考,人类不得不直面自己的生存,即按照心理学家马斯洛的描摩,为了生存c为了劳动c为了受教育c为了安全,乃至为了实现自我而忙碌奔波,有的人有了金钱却心已早死,他们变成行尸走肉般让吃喝嫖赌的物欲占有着一切。什么才是生存的本质,海德格尔说‘要诗意的栖居’——考虑死的残酷结局,研究生的诗意栖居,这就是本书的主题。”接下去是甄茗写的人物c情节等。郁芝没能看下去。郁芝想,甄茗近年来渐渐地淡泊名利,处处与人为善,越来越有那种入佛入禅的境界,是不是就与这个诗意的栖居有关。照郁芝看来,这“诗意的栖居”还是很美的一句话,在一个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里悠然地清心寡欲地生活,像一个美国西部的农场主,或像一个飘飘欲仙的道人 郁芝禁不住对着空空如也的房子喊道:“甄茗,你在哪儿栖居” 内心这么一喊,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捂住双脸,失声地哭起来。郁芝这一哭,不仅是哭甄茗不明不白失踪,也是哭自己悲惨的命运。古人说“人生三大劫难:少年丧父,中年丧妻(夫),老年丧子。”这其中自己已罹一难,自从甄茗失踪,每晚夜不成寐,思念亲人,可谓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个中悲苦只有自知。 甄茗失踪后,郁芝自然受到不少照料,有医院的,也有作家协会的,但能给她以慰藉的只有医院的护士白玫和老同学章涵夫。 这两个人一个在生活上给予郁芝无微不至地关怀,一个则在精神上给予安慰,有这两个朋友,郁芝才能勇敢地面对生活。 然而,谁能与自己朝夕相处20余年的恩爱之人相比呢 初冬的寒风把梧桐叶子一片片吹落,时不时有几片撞向窗子,“生活是一种轮回,生命也是一种轮回,我进入了哪一种轮回呢”郁芝心里问。 她拨响了巡侦队长郝刚的电话。 “我是郁芝,我想再问问?” “郁大夫,从各区和各地交换来的信息,依然没有甄老师蛛丝马迹,我会在心的,请你放心!” 郁芝又拔响了章涵夫的电话。 “涵夫,郝队长那儿没动静,你看了作协今天晚报的启事没有” “那稿是我写的,作协党组批准打广告的。” “你说我怎么办啊”郁芝声音变了调,在电话中吮泣起来。 “郁芝,振作起来,会有结局的,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过来看你” “不,太晚了!” 郁芝再次拨动电话,白玫在家中接电话。 “白玫,你有空吗” “有!” “能不能陪我一下” “行!我现在就来。” 当晚,两个女人捂在被窝里叙说着心里话,郁芝讲述着20多年前校园里三角恋爱的故事,讲着甄茗和她结成秦晋之好的罗曼史,说说哭哭,哭哭说说。 校园的罗曼蒂克是演绎青春的符号。这符号由白日梦的幻想,由初恋的翅膀,缱绻的温情,狂热的交欢和最终的婚姻或悲情组成。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校园里,每一年每一届莘莘学子都在重复上演着相同的故事,年年如斯。 郁芝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向白玫讲述着二十五年前的往事——1965年阳光灿烂的秋季。古城大学迎来了新一届大学生。 “那时,我们是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踏进校门的。” “那个时候,你们可能单纯得很吧”白玫问。 “也不,其实,那时只是胆子小罢了。”郁芝答。“那时,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还是可以感觉到的,只是故意不去感觉,而是把这种感觉放在远离真实的地方,而是用‘又红又专’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以报效祖国。” “啥叫‘又红又专’呢” “红啊,就是政治上听的话,听党的话;专,就是各门功课都要好,还有就是生活上要简朴,劳动上不怕脏不怕累,大约就这些。那个时候,高标准严要求压到一切,谁敢去风花雪夜,谈情说爱呢谁要是穿花销一点,去和男生写一写浪漫情书,不被批判为小布尔乔亚才怪呢” “什么是小布尔乔亚” “小资产阶级呀!” “哇!那么男女之间谁也不敢讲话了,草木皆兵,风声鹤泪。” “不!你想,这阴阳男女原本是大自然的根本,怎么可能禁止得了呢?” “喂,郁芝姐,斗胆问你一下,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这鬼丫头!”郁芝戳了躺在身边的白玫一下说,“那时在大学开学100天左右的时间,那天第一次上解剖课,全班分成四个小姐来到解剖教研室。当解剖老师叫男同学帮着一起从黑板下福尔马林水池的盖拿走的时候,一具具变了色的男女尸体飘浮在福尔马林水中,一股刺激眼睛c鼻孔c咽喉粘膜的味儿顿时让人窒息。极度恐慌中同学们,又流泪又咳嗽。女生们互相紧紧地拉着,谁也不敢出气。” “怎么,怕啦”解剖老师鄙夷地说。 “学医的,与人打交道不外四种:健康人c病人c不死不活的人(像麻醉过去的c昏迷的c植物人等)c死人。按我的体会,与死人打交道最放心,你骂他,他不啃声;你用力把他肢解开来,像古人最惨酷的刑罚凌迟那样,他都无所畏惧;你抱住一具女尸,想像和她有若干的罗曼蒂克,也决不会有亵渎的感觉。但是活人”,说着解剖老师拿起一个矢状切面的半胸女人头,忽悠忽悠地闪着快速地送到一男同学面前说:“给,放在枕头一晚上,如何”只见那男生纵身一跳,脸吓得煞白。 解剖老师说:“瞧!活人一小点刺激都受不了!呵呵呵。” 这一举动和幽默,使全体同学轰然而笑,那害怕消失了许多。于是同学们从看到触摸,从触摸到对着书用手翻着厚如牛皮的人皮下的血管c神经c心脏c肠子一上午下来,虽不怎么怕了,但对从来没见过死人的我,还真是一个恶性刺激。那天中午到食堂吃饭,看见红烧肉c火腿就让我想起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像是一堆腌熟了的咸肉。结果,我冲出食堂,在水池旁拼命地呕吐,把黄疸水都吐了出来。一整个中午,我不停地漱口,脸色腊黄 “这时,有一个神秘的人出现了。”白玫打趣道。 “鬼丫头!”郁芝双手戳了她一下,她笑不起来,再讲下去,就触及她的心事了。 “唉!”郁芝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的,这个人并不神秘,他就是我的小组长。” “甄老师!” “你料都料不到,章涵夫!” “怎么” “你听我讲。” “在校园的石凳旁,章涵夫号了我的脉,摸了摸了粘湿的手说:‘你可能有点脱水了,再这样下去,电解质紊乱,酸中毒,会有危险的,走,去医务室看看。’” “在他的死缠硬磨下,我只有跟着他上了医务室,挂上了吊针,这时他说:‘我去去就来!’” 过了一会,他返回来,买来些蛋卷和话梅。 “吃点蛋卷,空腹不好,这两天你一点肉都不要吃,这话梅让你开开胃。” “他一边喂我,我边为我轻轻地朗颂着美国诗人朗费罗的诗,现在我还记得几句: 最低潮是最高潮的开始/我们要向人生最高的目标前进。下午课铃声响了,他依依不舍地对我说:‘好好休息,列宁说:休息是战斗前的准备!’” “他走了,我咀嚼着酸甜醒胃的话梅,看着吊瓶里渐渐落下葡萄糖盐水,心中象黄昏的落日余晖,暖暖的c温馨而恬适。” “从此,留下了美好的印象!”白玫又调侃地说。 “是啊!” “这以后,我们就初恋上了。很多同学对我们羡慕不已。学校就那么个环境,一男一女稍稍亲热,就会变得众目睽睽,在大学不准谈恋爱的校规中,我们也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团支部书记找过我,篡改斐多芬的诗,义正辞严地对我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革命故,二者比可抛’。团支部在考验你,何去何从,你选!” “系主任找到涵夫说:‘每个人都必须懂规则,校园里不相信爱情,收手吧!’” “于是我们疏远了,但越是疏远,越是眷恋。人们在相爱的时候,第六感官会极度地发育起来,我常常感觉到在实验室或是校门口会碰到他,就果然会碰到他。” “他很快地憔悴起来,显得无精打彩,看到他这付样儿,我内心在颤泣,我决定写封信给他,于是开了个夜车,写了一封我如何思念他,如何要叫他振作起来,相互鼓励,做又红又专的革命接班人的信。信的末尾,我写了的一句话:‘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这封信我交给他同宿舍的李要他转交间涵夫,孰不知这人竟将信交给团支部书记,这以后我俩就作为小布尔乔亚的在反帝反修的运动中被加以批判。后来,组织上要严肃处理,以正校风,把他转古城大学中文系。” “浪漫而忧伤。”白玫说。 “文革鼎盛时期,我毕业分到古城卫生院,他被发配到县里一个农药厂,‘文革’后期流行伤痕文学那阵子,他写了一本《流逝》的长篇小说,轰动全国,被调进市里创作组,直到现在的市作协,小说不再写,只写评论。” “那么你和甄老师是如何结成秦晋之好的呢” “很简单,甄茗和我是同班,他来自农村,特别自卑,也因而特别自尊,在学习c生活上特别向上。毕业后,他和我同时进的医院,进了医院我下了科室,因为他根正苗红,所以他留在了政工组搞宣传,孰不知写大批判稿竟把他写成了作家。当时,我们都年近三十,大男大女了,妇科主任一撮合,我们就结婚了。” “你爱他吗”白玫问。 “我喜欢他的朴实。” “和章涵夫相比” 不及白玫说完,郁芝就打断说:“唉,往事不堪回首,人一生有许多阴差阳错,相爱的,因为阴阳八卦不合而天各一方;不爱的凑合在一起,像馒头掺了沙子;想当官的,因拍马屁拍在马脚上,与官场失之交臂;想长命的,却偏偏患上了癌症遇到了车祸;那想死的,跳楼溺水喝敌敌畏不成,却苟延残喘成了人瑞。” “我怀念大学校园的初恋,但我更衷情于一个可以信赖的c在长期生活中考验的人。” 郁芝发现白玫竟感动得哭了,反而安慰说:“白玫,我始终感觉甄茗还活在这世上,我不相信他死,我一定要找到他!” “郁芝姐,我帮你!” 俩人紧紧搂在一起,郁芝说: “玫,谢谢你,讲了一宿,睡吧!” 天亮了,市声透过窗子喧嚣起来。郁芝起身拉起窗帘遮住光线,屋子重又安静和黑暗下来。郁芝躺回床时,白玫已经传出了均匀鼻息。 郁芝读着天花板,突然想起章涵夫,她眼前浮现他年轻而阔实的身材,一绺黑发常常掉在左眼上,显得潇洒帅气。她想起章涵夫喂她话梅时,她一嘴吃进话梅同时叼住章涵夫手指的情景。 “唉!”她长长地唉了一口气。 “一出场就上演了那场初恋的悲情,章涵夫至此不娶。现在甄茗失踪了,章涵夫倾注深情来帮她,是想重新燃起初恋的火焰,还是体现老友c甄茗同事的关怀,有许多暗示,更有许多符号,像计算机命令中的那些光怪陆离的符号在闪烁。” “我怎么办呢”她想想甄茗,想想章涵夫,思维像粘糊糊打翻了的胶水,她的一只手在胶水里粘粘糊糊地摸着,腻人地抓住一样东西,是泥鳅c钢笔抑或是一个球磨机里的圆球,这东西是物体又不是物体,像是一种理念,哦,对了,摸到了一根尾巴,它上面粘着长满毛刺刺的道德感——道德感使郁芝模糊起来,甄茗和章涵夫变成一个人,失踪了没有失踪,道德是天花板,天花板重重地向郁芝压去。 郁芝终于进入梦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禁锢求生 甄茗把《都市三姐妹》的提纲扔进垃圾桶里的一瞬间,终于下了决心,与其无谓地与两个流氓搅和,不如抛开一切干自己的事。 他像过去一样,拿出一本笔记本专门写创作提纲。他回忆起被劫持前几天在日记本上写《死与生》的提纲来,那时写这个提纲多少有点空,有些情节和构想还无法串起来,现在似乎完完全全不一样了,如今的他,可谓度尽劫波,更有无数感慨和体会。那时构思的主题是运用故事情节,讲述一个政治人物从处在咤叱风云的巅峰突然遭遇政治风暴后的种种际遇,从而提练出一个哲学思想——海德格尔的“诗意的栖居”,那时是在闲适c充实的生活境状下写出的提纲,但现在不一样了,英雄人物可能更加悲怆,而坏人c敌人更加凶恶c贪婪。 甄茗在回忆《死与生》的提纲时自己的理念发生了重大转变,人性的革命才是真正重要的,富足或是贫穷,没有灵魂的人性都有假的,都不能成为真正的“诗”,当然就谈不上栖居了。他把人物作了分类,划分了章节,一份完整的提纲再现了出来。 写作是思想的过程。自己是写小说出身的,与写散文c诗歌不一样,虽然散文和诗歌也是思想的过程,但他们更像是思想的火花,而写小说不一样,尤其是长篇小说,鸿篇巨制,像《安那卡尼娜》c《红楼梦》,在写作过程中可以把自己的所见所闻c把自己的知识底蕴c把自己的想像力统统调动出来越然纸上,让人物在呼吸中串出一个个故事,让故事透出生c死c爱。作为作家,就像一个指挥,摆布着一切。当然,也喧泄着对这个世界的情绪,倾诉着自己的心语。 深陷囹圄的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在自己心灵里已经竖起的一道仇恨的高墙,但是为了郁芝,为了走出这个黑暗的地宫,他必须直面眼前的一切。 “把牢底坐穿!把牢底坐穿!”他憋着劲,咬着牙,暗暗喊道。 甄茗为自己制订了一个日程表,黎明即起——当然看不见黎明,在这几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先向上跳跃200次,然后写做操,做完之后散步,像动物园里的困兽沿着墙边朝前走向后走,直到走出一身汗。上午吃了早点后,读书看报,中饭后午睡一阵子,下午写稿,晚饭过后在空中写一百个汉字,然后练书法,再就是睡觉。 日子只能这样打发。 所幸,他要的东西一应俱全,只是犹如困兽般没有自由。 他开始写作,但似乎那枝笔并不听使唤,稿纸写了个开头,就难以继续写下去,没有一丝灵感。于是写了撕,撕了写,他怀疑自己江南才尽,成了一个废人,时而哀怨,时而暴怒。 实际上这人是被心灵主宰着的,短短几天自己的命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换了神仙也也不知道怎么办? 心滴着血,差强人意地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甄茗度日如年。 当然,他不能有更多的期盼,等待罢,努力使自己安下心来,等待着时机的转变。只有时间才会回答一切未解之迷c未解之怨c未解之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无名尸体 郁芝接到巡警队长郝刚的电话,说他们接到一个报告,在城西的半山腰上的丛林里发现一具男尸。 “从身高c体形和年纪上看,很像甄老师。我们一起去看看”。 郁芝顿时呜咽起来,说:“好的。” 放下电话,她呆滞了好一会,随后拨通了章涵夫的电话,告诉他甄茗死了的消息。 “不大可能吧!”章涵夫说。 “怎么不可能呢?都有一个多星期了。” “那么就去看看!” 俩人约着坐着郝刚的警车上了西山。车子在盘山道上七拐八绕,一路上郁芝不停地吮泣,章涵夫也不停地安慰着。不知过了多个时候,车子终于在没有路的山凹里停了下来。章涵夫搀扶着郁芝下了车,顺着被杂草遮掩的一条羊肠小道磕磕绊绊地走了十多分钟,他们来到一个黄线围着的现场,只见黄线内一具仰躺着的尸体,面色青灰,表情痛苦。 郁芝不敢抬头,不敢前视,直到郝刚说:“认一认,认一认”,她才抬起头凝视着那具尸体,过了一会,她带着疑惑的神情转向章涵夫,然后摇了摇头。 章涵夫趋近前去仔细看了一下,转身回到郁芝身边说“应该不是”。 郁芝说:“他不可能穿这样的衣服”。 郁芝心里想甄茗一向喜欢穿宽松深色的衣服,可眼前这个人穿着一身浅灰西装,而甄茗是从不穿西服的。 “不是!”她木然地转过身。 郝刚说:“再看看!” “不是!”郁芝声音有些发颤。 章涵夫扶着郁芝对着郝刚说:“我走近看了,肯定不是!” 又回到车上,郁芝更加伤心了。甄茗失踪了,这山上这具无名尸,又是谁呢?一个好端端的生命就这样被戕杀掉,他的家人,他的孩子呢?想到这里,郁芝愈发难过。她闭着眼,一言不发,任泪水顺着脸庞淌下。 车子在山道上颠簸着,郁芝想道,尽管他承认甄茗失踪了,但他一直感觉甄茗还活着,他在某个地方想念着自己,想着想着,竟自睡着了。她梦见甄茗去到东南亚一个小国家,在一个人员密集的街道上开了一个画廊,头发胡子长得连在一起,没有忧愁地望着她在笑,一直在笑,甚至有点傻。 “你笑什么啊?”郁芝问。 甄茗没吭声,还是在笑。 “你这么长时间跑哪儿去了?” 笑容更灿烂了,甜甜的,很温馨的样子。 郁芝瞅了他一眼,动手去揪他的耳朵,老揪不到,一急醒了。 车子仍在颠簸。一座座山峦从车旁缓慢掠过,就像一个个生命在消逝。醒来的郁芝默默地回味着刚才的梦,木然地看着窗外移动的山体。 “醒啦?”章涵夫问。 “嗯!”郁芝答。 “我很伤感,那么一个好端端的人被弄到山上杀掉,这些人再有仇也不能这样啊!” 郝刚接上话:“我们调查过,我们这个400万人的城市,每天都会接到报案,一天之中大约有十个左右的人失踪,失踪的含义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大学女教授,早晨出门上班,就再没回来,到现在六年多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人说她可能跟什么人私奔了,你想,她当时都五十多岁了,完全没有必要如此私奔,话说回来,她有儿子,那么多年她总会挂着儿子的,但一点音讯都有没有。当时我调查过,她就装了一点零碎花钱,谋财害命也不可能;我们也没有办法推测了,他的儿子还经常给我来电话,我妈妈有音讯吗?我心里挺内疚的。有些时候,我们会遇到无头案,束手无策,感觉警察这活白干了。” “那到底会去哪里呢?”郁芝好奇地问道。 “唉!你想那么个大活人弄死后,抛尸c焚尸c毁尸都很麻烦,就像今天山上见到这个人,不过这还好办,有个尸体,就有个查找的依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蛛丝马迹,就几乎是个无头案。我经常会想,这些人究竟会去哪里呢?难倒被外星人掳走啦?” 第十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温馨时分 从现场回到古城,章涵夫提出一起去吃饭。于是,郁芝c章涵夫c郝刚三人去了一家老字号馆子,章涵夫点了菜c要了酒。 郁芝问章涵夫:“郝刚今天出警,不能喝酒,你也不喝,我也不喝,你怎么点起酒来?” 章涵夫没吱声,苦着脸说了一句:“真烦!这件事没个结局,让人难过。”章涵夫话一出就后悔了,他知道这句话会勾起郁芝伤心。 郝刚也发现章涵夫这句话不对,马上说:“不管出警不出警,我想喝,庆祝今天认的人不是,我觉得甄老师还好好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郝刚自己感觉言不由衷。 章涵夫马上接上话:“说的是,我们小小庆祝一下。” 郁芝是个敏锐的人,怎么看不出他们是在作一个口误的掩饰。为了不破坏气氛,她说:“我也想喝!” 三人斟满了酒,各揣着心事,却说着一样的话,饮下一杯又一杯。当然,郁芝表面上对他们二人这么几个月来对她的关心表示感谢,一次次敬他们酒,其实心中的忧伤已让她的精神几近崩溃。章涵夫知道郁芝酒量不行,但怎么样也劝不住郁芝一次次的举杯。不一会,郁芝就有点不对劲,开始胡言乱语,行为也开始怪异起来。 章涵夫说:“郁芝你酒量不行,莫喝了!” 郁芝抢过酒瓶说:“我还要喝”,说着去抢章涵夫手中的酒瓶,章涵夫一闪身,郁芝扑了个空,章涵夫转身搂住郁芝的腰,这时郁芝一下子瘫软在章涵夫身上,索性把头埋在章涵夫怀里哭泣起来。 喝酒的气氛突然怔住,郝刚和章涵夫四目会意了一下,同时说了一句:“回罢!” 章涵夫结了帐,两人搀扶着郁芝上了车,郝刚问:“送她回家?” 章涵夫楞了一下,说:“去我那儿吧,我好照顾!” 郝刚发动了车子,不一会到了章涵夫文联的宿舍,开了门,二人把郁芝扶上床,章涵夫为她脱了身上的大衣和鞋子,把枕头垫好,被子盖好。 郝刚准备坐下来陪着,章涵夫说:“你工作重要,先回吧,我看着,不会有什么事。” 郝刚告辞走了。章涵夫拧了热毛巾为郁芝擦了脸。闻着女人身上的体香夹杂着的酒味,章涵夫一阵眩晕。章涵夫悄悄唤了两声:“郁芝,郁芝!” 郁芝没应,翻了个身,径自睡去。 章涵夫也是一个极有自制力的男人,对一个自己衷情的女人,如果没有精神上美好的境界,而只想获得肉体上的满足,男欢女爱似乎变成了香水夹着臭豆腐的味道。此刻的他极想拥着这个美丽的女人,让青春到现在十几年积压的情欲,浓缩成一樽香槟,几乎没有品尝地咽下去,她想纵情地吻她的脖颈c她的脸及她的唇。所幸,这一切没发生,所有的一切化成墨色的夜,只有安静的床头灯和郁芝深长的呼吸。 章涵夫关了床头灯,坐到沙发上,看着这个永远想亲近而无法亲近的女人。 渐渐地章涵夫也睡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低级书商 黑马和林红照常在古城图书批发市场做着生意。 九十年代,是中国书市最发达的时期,hnchncsxcsc等不少城市都是书刊批发的集散地。黑马和林红二人在这些城市飞来飞去,利用各地的书展去找一些畅销书回到自己的城市来批发。在这个行业做的久了,黑马自然也成了好手,摸出一大套赚钱的办法。 一是会选书,选到一本好书,通常是名人的,如贾平凹的《废都》,假巴意思批上几百册,回来后马上找一家照排工作室,对全书进行扫描,再找人进行简单校对后,找一家小黑印刷工厂,制版c印刷,装订,一批有模有样的书就这样出来了,这种名曰“盗版”书,成本很低,批发价也放得很低,贾平凹c陈忠实c苏童c莫言等中国大腕作家的书他都倒腾过。 二是打时间差,找热门话题,如戈尔马乔夫毁了苏联c某位总统当选,他会像新闻联播记者那样,用敏锐的鼻子嗅着国家大事和国际时事,找上一班二流编辑,准备着材料,预测着这些大事的结局,一旦有了结果,迅速搞到出版社的书号,然后制版,开机印刷,发行。这样的书来钱快。 三是去搞些报刊号,表面上印一些健康的东西,应付给刊号的杂志社,暗地里悄悄大规模印一些色情暴力的刊物,此类杂志名曰花杂志。 常常有某省的文化辑查队查到这些盗版书和花杂志,追到古城出版局,不过是出版局的某人写个经过,随便检讨两句,失察之类;黑马这儿,不过是顿把饭局,塞个红包了事。 只不过黑马是个玩出版的高手,多少有些抱负,赚了钱,也不忘想立点言,留名青史。 这世界很怪,有些人写文章出了名,于是就想当官,当了官就像整点钱,有了点钱又去搞点色情的事。还有的人有官运,平步青云之后,便沾沾自喜,于是开始附庸风雅,练书法c画国画c搞摄影,过不久他们便成了某某协会的理事,然后出画册,卖字画。是人不是人都玩起了时尚的玩意儿。 黑马当过小报的记者,他还很看不起那些烂文人和那些附庸风雅的官员,因为他们对什么叫文化一窍不通。当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大料,故出此下策,囚一个大牌作家,玩它个名垂千古的事。 为了照顾生意,黑马在古城开了个叫“青云”的会所,时常请些文化界的官员去喝酒,也顺带关照来往搞批发的同道。 这日,他照例坐在会所的密室品茶,突然想起甄茗来,他让林红打电话把黑骏,叫黑骏来一趟。 不一会黑骏来了,黑马问:“那老家伙如何?” 折腾了一阵子,想死死不掉,活着也无赖。说着黑骏从包里拿出两张纸,说:“给!这是第一本书的提纲。” 黑马接过纸,看了一会说:“这老头真有能耐,这题材我喜欢!叫他抓紧弄。” 黑马交代道:“他是文人,你要用点阴招,不要野蛮,另外,那里不见天日,给他买点维生素,客厅的灯要亮一点,代替一下日光,不要把他整病了。” 说着摆了摆手,让黑骏回去。黑骏走到门口又被黑马喊住,说:“你要全天盯着他,少出去玩,杏子也要管好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杏花儿香 杏儿从山区来到这里,尽管没有到了他们所说的城市上班,不过她感觉这里一切都很好。有了好几套新衣服,几双新鞋子,而且不用再上山拾柴c种庄稼,重要的是自己还有工资,爹也不会那么劳累。她知道,实际上自己就是做做家务,做做饭。 初来那一段时间,她做好饭后,都有是由黑骏来拿着送到井口,黑骏会用一个提篮装着食物或是各种生活用品,打开井盖,用一个绳钩钩住篮子,把东西送下去。之后迅速关上井盖。黑骏说:那人自己会去拿。实际上,黑骏此前早已设计好,东西放下去后,摆在一个托盘上,托盘下是一个连接着拉手的轨道,里面的人要拿这些东西,必须拉着拉手通过厚厚的两重门才可以把东西拿走,之后又把托盘送出来。 黑骏在亲自操作了一个月后才放心把这个小活计交给杏儿来做,并反复嘱咐她要把院子的门关好后才可以打开井盖送东西。 她每天她做好早点后送一次,然后把下面递出来的换洗衣服或者字条之类的东西收上来,衣服洗了,字条藏着,黑骏来了交给他。这个地方上不沾天下不着地,黑骏实际上也怕她和外界接触,也不准她离开院子半步。所有吃喝拉撒要用的东西一概由黑马送来。中午做好饭后,又往下放一次东西。黑马每天都带一摞报纸或杂志,她收起来,晚饭的时候一并送下去,间或送一些黑骏买回来的维生素之类的药。 杏儿上了小学二年纪就辍学了,文化不高的她,家又在山区,没见过世面,她很纯真,又很胆小。觉得自己的亲戚叫她出来做事,已经是天大地大的恩宠了。母亲过世早,父亲一手把她带大,为了父亲不再劳累,她觉的出来做事,可以领到几百块钱,是她做梦都有没想到的。 黑骏交代:“每天做三顿饭,送到地窖的,必须晕素搭配,保证营养。” 现在她觉得所做的这一切很神秘,也很好玩。 慢慢闲下来的她,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除了每天做三顿饭,还有大量剩余时间,她就在院子里的老榆树下,辟了两c三分地,叫黑骏弄了点菜仔撒上,不久这些菜仔发了芽,她又间了间苗栽好,浇水,施肥,不久这块地里长出的小秧c小菜也可以让人吃吃鲜了。她叫黑骏买了针线,布头,开始绣鞋垫。每天送来的报刊,她也去翻翻,看看那些花花绿绿的照片和图画。 只是黑骏回来,她就会害怕。满脸的横肉,看着就像电影上的坏人。黑骏不高兴了,就对着她狂吼乱叫。 一次,把中饭做好放下地窖,她招呼黑骏吃饭,饭间她问了一句:“哥!下面那个人那么可恶,俺们怎么还给他送这么多好吃的,鱼c肉一天不少,还给她维生素?” 黑骏一听,虎下脸,骂道:“你她妈的,真不识相,叫你干啥就干啥,问这么多干啥!”骂得气盛,拎起一个碗狠狠砸碎在地上。 还有一次,她做好中饭后往窖里吊东西之后没上锁,这时黑骏回来,见井口没锁,黑骏见状,急忙把井锁上,劈头盖脸就骂,随手还拎着挎包朝着她打了两下。 杏儿为此哭了好几次,感觉很委曲,不由得像起母亲,想着想着,也想通了,谁叫自己不长心眼呢,不该问的不问,该认真的要认真。这是出来前爹再三嘱咐过的。再加上黑马哥对她挺好的,每次来都要给她买衣服什么的,还叫她好好待着,等这人把钱还了,就让她回城里找个好工作。 于是,杏儿的内心总是充满着欢喜,像山区里开着的杏花,没有污染地盛放在明净的蓝天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旧情萌动 郁芝感觉头激烈地痛,她按了按太阳穴,醒了。她环顾了一下,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有很陌生,她突然警觉起来:“我这是在那里?” 她抬起身往房间里一看,见一束灯光下,章涵夫靠在沙发上正在酣睡,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昨天穿的衣服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心也就放下来,于是把昨天的事全部回忆起来,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心情不好于是拼命喝酒,但怎么样来到这里就不得而知了。她坐起来,想呕吐,头也暴疼,似乎也站立不稳。 听到动静的章涵夫此刻也醒了,他见郁芝摇摇晃晃,立马起身去扶。 郁芝问:“我怎么在你这儿?” 章涵夫答:“你不怎么喝酒,却偏要喝,一喝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上了车你就什么都不知道,把你送回家,我觉得不方便,只有把你送我这儿。” 郁芝说:“多难瞧,多难为情,咳,我这辈子没这么失态过。” 章涵夫说:“这有什么,只是要坚强起来,要把以后的日子过下去。” 章涵夫递上热毛巾,她擦拭了脸,又为她沏了茶,扶她在床头靠着。看看天色不早了,章涵夫说:“我去买点早点,你还要上班,再休息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关了门出去。 郁芝靠在床头,再次环顾这个家,显然是个单身汉的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张小床,一个茶几个沙发个写字台把椅子个叠满书的书架和一个电子管的音响,没有电视或更多软性的东西。要说软一点的东西,只可能是那堆老的黑胶唱片。 酒这玩意儿,像是神创造的,从古至今,都是人们精神世界里的琼浆玉液。它兴奋着人c麻醉着人,也承载着历史文化中的一些元素流淌到今天。没有酒,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 郁芝的头剧烈地疼痛着,全身疲软,头脑里像是装满稀粥的星空世界,没有忧伤,也没有烦恼,更没有欢喜。疼痛和疲软弥漫着,连那些忧伤的回忆都变成了没有泪水的故事,像 是一场十八世纪的流感样的无兴趣病。她蹙着眉大口地喝了几口茶,把宿醉的慵懒稍稍压了点下去。 她想起医院送来的那些酒精中毒者。病人送来后,她会嘱咐护士先去吊葡萄水,然后把病人弄在椅子上半靠着,挂上一个大皮围腰,打上一桶水,放上一点苏打,搅一搅让病人的酒友捏住病人的鼻子灌水,灌得多了就会吐一会,再灌再吐,直到吐得干净了,才把病人放到床上静静地输液。这个过程中,陪同不管病人如何难过,还借着酒劲戏弄着病人,哪怕他即将死亡。当然也有的送进来就已经中毒太深,怎么治疗也醒不过来。那时自己常常想,这些人为什么会那么爱酒,又那么喜欢在一场悲和喜的饭局中把自己搞翻,说着胡话c做着各种失态的动作,甚者把自己弄成典型的酒精中毒者,或者就把生命交给了酒精。 酒神笑着,把这些人弄出来表演,然后自己偷看。 想着,竟又睡着了。 章涵夫买了郁芝爱吃的豆浆油条回来,看着郁芝又睡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出去给白玫打了电话,说郁芝病了,请一天假。然后去文联办公室报了个到,又转回来,开了门,见郁芝已经在吃早点,他说:“我已经给白玫打了电话,为你请了假,你今天就在我这儿好好休息一天。现在好点吗了? 郁芝说:“好多了,我才知道酒精的力量多神奇厉害。这几个月我的神经也繃得紧紧的,昨天这台酒,把我麻醉得差不多了,我也没力气上班了”。 章涵夫说:“你也真该放松下来了。说着为郁芝添了茶,把郁芝扶坐在沙发上,打开音响后问,想听什么?” “老的吧,为什么还有电子管的?”郁芝答。 电子管的还原音乐最真实,这套东西很贵,这几年音乐就是我的生命。章涵夫说着把一片黑胶“梁祝”放在唱机上,那忧伤的旋律轻轻地震荡着空气,也震荡着郁芝的心。 章涵夫说:“我去煮面条,权当中午饭。”说着进了厨房。 不一会,郁芝听见厨房传来砧板的声音,她起身来到厨房,倚在门边看着这个单身的男人,厨房很简单,就像一个永远只做快餐的地方,看着那个忙碌的背影,她的心抽了一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出逃碰壁 甄茗知道,黑马他们并没有想把自己整死,他们就是要把自己变成一棵摇钱树。只要自己顺从地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事,他们至少眼面前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只要一息尚存,自己要寻找机会逃出去。这一切可能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既要从长计议,又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他多次在防盗门上打主意,但是两层厚实的防盗门和一层木头门,比监狱的门还牢固,如果没有建筑工地钢铁撬棍那类工具,几乎不可能撼动这道门。他也在建筑似乎薄弱的地方打主意,如透气孔周围,但每间房子的透气孔都在墙壁的上端,太显眼。他只发现在客厅的透气孔的相应位置的下方墙角的地方,是个重要的挖掘点,因为透气孔肯定是通往一个空旷的地方,要挖一个通道,可能不会碰到什么障碍物。 他觉得有必要尝试一下。 他叫黑骏买了一套篆刻刀具和一堆寿山石,名曰学习刻印章,实则想获得一点金属工具。他一方面假装练习着篆字,一方面真拿着寿山石揣摩着,同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把沙发拉开,用篆刻刀小心翼翼地刻剥着墙面。 墙面是水泥的,表面一层沙灰被轻易地抠开后,下面是一层厚厚的钢筋水泥层。甄茗是个文人,这辈子没干过体力活,对钢筋水泥的认识只是一个慨念而已。去掉沙灰后,他欣喜过望,如此轻松,让人意外,可是,当他用篆刻刀抠着那层灰色墙体的时候,觉得有点难啃了,过一会手磨起了泡,他找来一块毛巾包着手继续用篆刻刀抠,可是越来越坚硬,越来越难抠,每次只抠得下指甲大的水泥块。手越来越痛,血水顺着毛巾往下淌,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只是觉得这一切比料想的要轻松得多。篆刻刀弄断了两把,出了一身大汗,疲劳得全身酸痛,终于他挖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如寸许的面积来,但是,他继续往下挖的时候,碰上了指头粗的钢筋,这些钢筋编成“井”字,并向周边扩展,他用篆刻刀去抠钢筋,只留下了小小的痕迹。 他很失望,浑身无力地倒向墙壁,他用头顶着那个花了数小时挖的坑,发出了悲怆的嚎叫,他呜咽着,把篆刻刀抛向空中。过了好半天,他才爬起来,擦拭了一下汗,意识到自己必须把挖下来的三四公斤沙灰水泥清除掉。这是事先想好的,也是可行的,就是一次抓几把扔在卫生间的蹲坑里,然后用水冲走,每次的量还不能太多。 他把那堆沙灰水泥捧在报纸上包好,藏在床下,用抹布擦净那些痕迹,躺回床上,轻轻打开手上的毛巾,血已经把肉和毛巾紧紧粘在一起,他咬着牙c忍着疼痛,撕着,心中是无限的忧伤。 失望有时候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其实,北方的地窖相对来讲要干燥些,可是这幢老宅子也许建在一个水脉上,宅子周边树木比较多,黑马他们注意到,只要雨季到了,地窑里比较潮湿,有时甚至会积少量水,为了自己存放毒品不致损坏,他嘱黑骏用钢筋水泥好好加固一下墙面。这黑骏劳改那几年就是搞土建的,于是他弄了钢筋和水泥,把地窖弄得像个地堡,这里来个核爆,恐怕也不会受到影响。 甄茗忍着疼痛撕掉毛巾和血泡下破了的皮,火辣辣痛夹杂着疲惫,他感觉世界像个巨大的磨盘,狠狠地压向自己,他蜷缩着,面对着这个悲惨世界,自己像一只小小的蚁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春风得意 十多天后,黑马打电话给出版社文艺编辑部的张姓编辑,问:“《废园》的清样出来了吗?” 对方答:“刚出来,你可以过来拿了!” 黑马说:“这样吧,我原来说请你们一起去我的会所吃饭,能不能今天就去,顺带你把清样带来!” 对方说:“好啊,你去请社长。” 黑马打了社长的电话,社长应允了。 傍晚时分,出版社一干人来到黑马的“青云会所”,黑马自然恭敬有加,请他们进了包间,倒上茅台,他知道,对这类人只有伺候好了,自己的书就有了快速的通道,有些过分的内容,他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也可以让他自己去印刷,而不是拿到新华印刷厂之类的指定工厂去印刷。他只要拿到一些小工厂去印刷,成本会大大降低。 他上了鱼翅羹c又上了鲍鱼和蟹一类大菜,美酒c美食,他自己和出版社一干人酩酊之时,他为每人发了红包。之后,大伙散了。 他拉着社长的手送上车,社长会意地说:“明天过来拿书号和准印证。” 第二天,他如约找到张姓编辑,张编辑带他交了书号费,给了他书号和准印证,交代了一句:“莫惹事啊!” 黑马说:“不会,放心!” 按照自己的感觉,这本书会成为一本畅销书。 于是,他首次开机就是3万册之数,他印了不少海报,也请了三个名家写了书评,在报纸上作了一番轰炸。同时,拿到书刊批发年会上给出55扣。这是他的第一本文学“处女作”,他想做点付出。孰不知,这一番炒作,这本书声名鹊起,真正成了一本轰动各大都市的好书。最后,印数不断追加,他也把折扣减少,但批发量仍在持续,最后达到十九万册之巨。 他赚了一大桶金,足足挣了上百万元。 黑马尝到了赚钱的甜头,很是兴奋了一阵子。 随着这本书的畅销,评论界注意到了这本书,省里的文学评论家协会主席给他来了电话,说是这本书值得搞一次文学评论,他马上给文学评论家协会送去一堆书。很快,协会就召开了一次《废园》文学评论会。这次评论会开得很成功,省里的名作家统统到会,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说是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高度结合,艺术表现手法新颖,通过曲折的故事,再现了人物的风采,是省里近十年来最重要性的文学创作之一。 新闻报道c专题采访,一时间他声誉鹊起。 又过了不久,他的书被评为省里的文化建设工程一等奖,黑马也受到了分管文化的高官的接见。 这种被社会捧着的精神上的享受,对不少人来说是相当受用的。 被社会簇拥着的背后,他自然地想起甄茗,这一切是他带给他的,他多少产生了一点恻隐之心,但当快感超然在人性之上时,一切都微不足道。 也许是为了寻找一点心灵的慰藉,也许是去探探动静,他自己也说不清。不过他还是买了一套蓝蔻化妆品,带着新出的书去看郁芝。在郁芝家中他同时见到了章涵夫,郁芝静静地坐着,跟黑马讲述着前久去认尸的情况,章涵夫则在一边张罗着给他泡茶,在他看来章涵夫像极了这个家男主人。说完那些悲伤的事情之后,黑马不咸不淡地安慰着郁芝。并告诉郁芝,说自己在甄茗老师的指导下,完成第一本处女作,发行量还好,还获了奖,他知趣地c不张扬地把这一切告诉了郁芝。 郁芝说:“我看见了新闻,也听涵夫说了,祝贺你!” 章涵夫在一旁打岔说:“这本书评价相当高,你真是我们省的骄傲!” 黑马告辞出来,暗自骂起来,老甄还没死,这俩人就搞打在一起,“唉!人性难测哪!” 过了不几天,他记挂着甄茗的下一本书,于是买了高档的保健品去看甄茗。还没等他开口,甄茗就骂道:“你遂意了,你得逞了,你真是千古第一人!” 黑马嬉皮笑脸地说:“甄老,冒犯冒犯,这就是我的目的,一个周密计划的第一步!” “无耻啊,无耻!”甄茗从牙缝里挤着这几个字。 黑马说:“我去看了郁芝老师,她一切都好,只是一直还在和警方一起在找你。还有c还有”他迟疑了一下。 甄茗问:“还有什么?” 黑马突然想编一个郁芝和章涵夫相好的故事告诉甄茗,想让甄茗死了心,好好为他写稿。但一想这不太好,搞不好适得其反,他话到嘴边突然打住,转口说:“你的老同学在好好地照顾着郁芝老师,你放心吧!” “谁?” “章涵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