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暖月》 《重生之暖月》正文 1.第一章 京都初秋的夜里带着点凉意,阵阵晚风吹过永福路的大街,吹过晋王府门前的两盏大灯笼,吹过黑色大理石匾额映衬下的三个鎏金大字“晋王府”,黑底金字,在岁月侵蚀下更显斑驳沧桑,隐隐发黑。 小厮梨儿抱着一个包袱匆匆走进王府,走过长长的石板路,迂回的回廊和庭院,到了东边的“清月院”。坐在门前的小厮长福看到梨儿赶紧起身迎上去:“梨儿哥哥回来了,正君还没醒呢。” “这都几时了,我去喊正君起来,你把衣服。。。。。。”梨儿还没把话说完,屋子里就传来季暖的声音:“梨儿?梨儿?”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声音里透着些许嘶哑与慵懒。梨儿快步推开房门,边点上蜡烛,倒了杯水递给季暖,撩起床帘,边应道:“来了,王君刚醒吗?梨儿把王府初秋新裁的衣裳给您带回来了,新裳坊出了好些新款式,正君穿上一定好看,肯定把西园那个不要脸小妖精给比下去,您。。。” “好了,莫要再说了,去打点水来。把新裁的衣服放柜子里吧。”梨儿还想说点什么,季暖已经不耐烦的挥手叫他下去了。季暖听到“西园”二字内心止不住的烦躁,许是下午睡多了,脑子有些晕眩。烛光在屏风上晕出一片温暖的光,外面小厮的身影影影绰绰,梨儿端来了水,季暖穿戴整齐,洗了把脸,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发。 小厮青草从外面进来,拿起季暖的桃木梳,熟练的给季暖梳发:“王君想要梳什么头发?”“简单点的就行。”季暖看着铜镜里的男子,眉清目朗,肤若凝脂,唇红齿白,鬓若刀裁,大大的杏眼,清澈明亮却挡不住清愁与哀怨。季暖的美,既不是性别模糊的妖艳,也不是若粉面小生般的娇弱,看到他第一眼想到的是俊。干净透亮如同不谙世事的小孩,周身却散发出一种成熟。二十岁的他,在青涩与成熟的之间,看久了如同一个幻觉,美得不真实。 青草用一根碧簪给季暖绾上头发,没有多余的饰物,却衬得季暖愈发的干净出尘。季暖点点头问:“什么时辰了?”“回王君,戌时了。”“那摆膳吧。”“是”青草退了出去。 梨儿和青草摆好饭,季暖刚准备用膳,院子便传来长福的声音:“王爷大安。”季暖拿着箸的手顿了顿,皱了皱眉,没起身,给自己舀了一勺子莲心薄荷汤,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龙澄月一进屋看到的就是季暖一口一口的喝着汤,看到他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一点请安的意思都没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龙澄月却习以为常。梨儿和青草赶忙行礼,多添了一副碗筷给龙澄月,龙澄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和季暖一起吃起来。 季暖看了龙澄月两眼,终于忍不住道:“王爷今日怎到我清月轩来用膳?没提前准备,小厨房只做了我一人的膳,怕是王爷吃得不够尽兴了。”言下之意,王爷快走吧,没你的饭。龙澄月没说话,夹了两块荷叶粉蒸肉到季暖的碗里:“反正你吃的少,一个人也吃不完。” 季暖有些嫌弃的看了看碗里龙澄月给他夹的菜,不满道:“王爷,想必西园的紫儃阁早已望穿秋水,备好了王爷爱吃的菜就差王爷大驾光临了。王爷还请移驾西园罢。” 龙澄月听罢,皱了皱眉,看着季暖,灯下,季暖姣白的侧脸盈盈泛光,如同上好的白玉,眉头紧锁,细嚼慢咽着碗里的菜,瞥了她一眼似嗔怒似不耐却碍于身份不得发作。龙澄月忽然有点想笑,季暖恨她,她比谁都清楚,自从西园里住进一个李慕琛,季暖与她就疏远了。他开始称病不侍寝,后来索性闭门不出,渐渐地京都贵圈只知李侍君不知晋王君。 而龙澄月一年也不见得能见季暖几次,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那个龙椅,她不得不把她最爱的人推离身边?因为李慕琛其实是太女的人,留她在身边是为了保证王府的安全而不得不宠幸他?那又如何呢,李慕琛她也睡了,就算她不想参进皇位争夺她也已经身不由己了,那她又能解释什么呢? 龙澄月向来是一个实在的人。权利握在手里的才是她的,睡在身边的人才是爱人,所以她从头到尾都不曾向季暖解释过什么。她知道季暖洁癖,所以后来她从未强迫过季暖侍寝,尽管她无数次想拥抱他;也从未解释过为什么她会食言,明明娶他前就答应过不会有第三个人入王府,介入他们的感情;也从未告诉他,晋王府现在已经处在皇权更迭的漩涡里无能为力,而她只想保全他。 季暖发现反对无果,沉默的用膳,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用完膳,龙澄月没有走的意思,季暖不想搭理她,拿起针线绣荷包。没想到整天忙的龙澄月居然有心思坐在季暖旁边看他绣荷包,季暖实在受不住龙澄月灼灼的目光,不得已放下针线:“王爷,您没公务要处理吗?”季暖瞪大着眼睛看着龙澄月,杏眼里一层薄薄的水雾,在烛光下温暖的不像话。龙澄月忍住想要亲亲这双漂亮眼睛的悸动,只轻轻摇了摇头,拿起半成品的荷包,荷包的图样是莲花,针脚细密,看上去很精致,“这个绣好了给我吧?”“不行,这是绣给娘的。”季暖想也不想一把夺下荷包,龙澄月心中不悦:“娘也不差你这一个,不管,反正我要了。” 季暖无语的看着龙澄月:“王爷,李侍夫巴不得给您做。”半晌,龙澄月才冷冷的问道:“阿暖,你真这么恨我?”季暖显然没想到龙澄月会这么直接问他,一下子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要不是嫁入皇家,他真是恨不得和离,而不是禁锢在这小小的院落,等着心一寸寸的死去,直到化为灰烬。 开始李慕琛刚进王府,他气得要发疯,却耐着性子等龙澄月给他解释,从早晨等到深夜,从日等到月,等到他最后不得不受李慕琛的侍夫礼。装病拒绝侍寝、闭门不出,圈地为牢,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反抗。 然后呢,然后就是他们渐行渐远,直到成为最亲密的身份最疏离的关系。 龙澄月,你凭什么让我不恨你? 你曾山盟海誓与我一生一世共白头却侍人花轿进西园。说好的承诺像一个笑话,每每在王府碰到李慕琛,他得意的笑容就像一个个巴掌,打在季暖的脸上,“啪啪啪”的响。 思及此,季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眼已是一片清明:“季暖不敢,季暖身为王爷正君,自然是要让王爷多去几个侍夫那里走动,为王爷开枝散叶,李侍君若是王爷看腻了,不日季暖便给王爷再纳几个貌美的侍郎。” 龙澄月神色一凛,捏住季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季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季暖嚯得站起身,咬牙切齿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爷您夜夜宿在西园,现在来给我演这出一往情深的戏码给谁看?这个什么屁正君位置我已经坐够了,你要是觉得我挡着你心爱的李慕琛的路,趁早休了我,另娶娇夫,季暖我绝无怨言。” 龙澄月瞪大眼睛,显然没料到平日里安静隐忍的季暖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对她大吼,她不是如他所愿极少来了吗?她不曾让他缺衣少食,给的也是王君的权利与尊严,那他为什么还。。。?心里翻江倒海,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龙澄月一把抓住季暖的领子拉到跟前,逼近他眼前,季暖闻到龙澄月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季暖,你一辈子都不要想离开我,懂吗?哪怕我死也会拉着你一起进阎王殿,李慕琛怎么样你别管,你季暖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我龙澄月的,除非我放弃,否则你永远别想另嫁他人!懂吗?”最后几个字,龙澄月从牙缝里挤出来,而她的神色已经变得狰狞,她的季暖居然想离开她,永远连想都不要想。 季暖睁大的眼睛里闪过震怒与恐惧,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指着龙澄月,这个女人,居然还不想放过她,让他看着她与别人欢好还要问一句高不高兴?季暖忍不住大声尖叫:“龙澄月,你凭什么!凭什么困住我!” 忽然门外侍女长安进来到龙澄月面前行了个礼道:“王爷,宫里来人了,女皇让您去一趟。”说完退到门外,生怕主子的怒火烧到他身上。龙澄月面色不虞,看着失态的季暖,心下却钝钝的疼,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季暖,季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温暖而干净,会用脸蹭着她的脸喊:妻主。像一只毛绒小动物。会给她一针一线的缝衣服,会亲自下厨做她爱吃的菜,早晨总是趁她未醒偷偷亲她的眼睛,房事上季暖总是很害羞,却努力配合她;有时深夜归来,季暖总不忘给她点一盏灯,披着星月坐在门口等她。永福巷那么黑,却因为季暖的那盏灯而温暖起来,他飞快的跑向她,在她怀里蹭了蹭一边抱怨她回来得晚,他都要睡着了。季暖看着龙澄月,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像划过她世界最美的那颗流星。她忍不住将他抱紧,蹭着他脖颈处细腻的皮肤,温热的,一点一点融了龙澄月冰冷的心。 季暖,季暖,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放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第二章 内侍引着龙澄月进了御书房,书桌上堆满了奏折,女皇埋首其间,免了龙澄月的请安,赐坐后便不再说话,内侍跪安带上了门,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下笔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 龙澄月靠着椅背,满脑子都是季暖愤怒得指着她鼻子说你凭什么的样子,那样愤怒,那样失态,那样。。。让她不知所措。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季暖失态的样子。他良好的教养让他总是端着一副贵夫的样子,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她不知道他藏了那么多的委屈与愤怒,像沉寂了许久的火山,所有人都以为是死火山的时候突然喷出巨大的岩浆,将周遭的一切化为灰烬。 “你倒是坐得住。”过了好一会,女皇放下朱笔,锐利的眼神扫过心不在焉的龙澄月,微微眯起眼。“母皇唤儿臣来有何事?”龙澄月声线清冷,没有起伏,低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哼”女皇起身走到龙澄月身边“你实话告诉朕,你是太女的人还是瑞王的人?”龙澄月心下一凛:“都不是。”“哦?”女皇明显不相信的样子,“那你觉得太女和瑞王哪个更适合这个皇位?” 龙澄月皱了皱眉,斟酌了片刻道:“儿臣不敢妄言。”“但说无妨。”“都不适合。” “呵呵,那就你晋王龙澄月最适合是吗?”女皇怒极反笑。龙澄月立马跪到地上:“不是的,母皇,太女才高八斗,武艺精通,礼贤下士,却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雅量,锱铢必较。瑞王精通六艺,特别是兵法,带兵杀敌自有一套谋略,但是却颇为自负,易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恐难堪大任。” 女皇看着跪在下首的龙澄月,她喜欢她的沉着,做事沉得住气,却也惊于她的冷情冷血,龙澄月是她第一任君后楚湘唯一的孩子,楚湘生龙澄月的时候血崩而亡,之后她立贵妃张氏为后,将龙澄月寄养在张氏名下,张氏为后的第二年生下一皇子龙臻,第三年又生下皇女龙澄星,之后龙澄月越来越孤僻,在张氏的怂恿下,龙澄月早早的就搬到西宫独自住,因为还未到开府的年纪,所以一直在皇宫里。 刚开始女皇还会去看看龙澄月,后来由于西宫离太极殿太远,而且许多后妃都开枝散叶,渐渐地女皇开始忘记有这么一个小孩的存在,就像她的第一任君后楚湘,在岁月中渐渐模糊了面容,连同他们曾经的回忆。 女皇再次注意到龙澄月是结业考核的观摩赛上。皇女们自小在宫里学六艺、骑射、治国等等,满十五岁开府的年纪便要进行结业考核,邀请众朝臣王室亲宗观摩比赛,选出头魁。赛事结束后,女皇会封赏并赐府。这场皇家比试格外受到重视,因为这关系到今后各位皇女的仕途,在女皇心中的地位亦重新受到评估,有时甚至会为皇女进行赐婚。 在武艺比试场上,十五岁的龙澄月比她所有的姐妹都高挑,她只简单的挽起一个簪,面容清隽,眉眼清冷,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许是在西宫的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容颜有些病态的苍白,眼里有着与年纪不符的阴郁和锐利。 龙澄月用她的狠辣与扎实的武艺杀出一条血路,最后站在龙澄星面前,这个天之骄子的位置曾经是她的,现在她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这场与龙澄星的比赛,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这哪是切磋,根本就是在玩命。 龙澄月只攻不守,招招狠辣似要见血,不要命的招式让龙澄星节节败退。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便所向披靡,肆无忌惮;而当你有了荣华富贵,锦绣大好的前程时,你反而舍不得这一分一毫。 龙澄月卖了个破绽给龙澄星,龙澄星果然上当,龙澄月一个过肩摔,扭过龙澄星的胳膊,便听见骨骼间一阵清脆的“咔嚓”,龙澄星惨叫一声,脸色瞬间雪白如纸,龙澄月踢倒龙澄星一脚踩在她的背上,龙澄星疼得冷汗直冒,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用眼睛死死瞪着龙澄月,龙澄月仰着头看着看台上的女皇,满意的看到女皇震惊的眼神,风掀起赛场上的风沙,旗帜猎猎作响,将龙澄月的袍子吹得鼓鼓的,十五岁的少女在阳光下,风沙弥漫,嘴角那抹嗜血的冷笑还未下去,刚战斗完浑身的煞气让她宛若降临人间的修罗,带着杀伐决断的狠意。 龙澄月一脚踹开地上的龙澄星,这是女皇站起身,喊道:“够了!”女皇握紧拳,冷冷的注视着赛场上的龙澄月,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把四皇女抬进来,叫太医来看看。”坐在女皇身边的君后张氏瞪了一眼龙澄月那目光如同淬了毒,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随之匆匆的随着太医赶去看龙澄星。 接下去的比赛依然继续,只是女皇似乎已经失去了兴致,为期三日的比赛,女皇除了第一日外,后两日的赛事再也没出现,交给厉亲王主持。 最后大皇女龙澄澈为安王、三皇女龙澄月为晋王、四皇女龙澄星福王、六皇女龙澄轩为瑞王、九皇女龙澄倾为齐王。据说厉亲王将赛事结果呈给女皇时,女皇似乎因为龙澄月对龙澄星的狠辣颇为不满,说了句“斯不顾手足情,心狠手辣,心怀妒意不知收敛,恐难堪大任” 此事真假难辨,毕竟无人敢真的去问女皇说没说过,厉亲王更是不会言帝王言,不过此后的女皇对龙澄月似乎确是削其臂膀,压其势力。所有吃力不讨好的活,统统都交给龙澄月,办得好了,自然有人分她的功劳,办得不好了,自然是各种责骂与罚。 于是朝中对晋王的态度,自是敬而远之,恐女皇对晋王的不满烧到他们身上。而龙澄月娶到季暖的原因,季家因贪污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剩下季暖母亲的一房血脉被晋王保了下来,却也再掀不起什么大浪。无外戚助力,也是女皇同意晋王与季家婚事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可以说,这些年,女皇怕晋王势力涨大,打压是无所不用其及。 晋王倒也争气,用了三年平定北蛮,南部洪灾水涝也是晋王带人修堤筑坝,开棚施粥,救民于水火中,许多百姓还为她修了庙宇,愣是在皇帝不喜众人避而远之的情况下稳住了自己的地位,虽然平定北蛮后,女皇立刻收回了兵权,但女皇还真不能随意的把她处置了,最多下点绊子,再找个人分她的功。 龙澄月是真的无所谓,她在女皇面前向来底气十足,她这个晋王当的相当对得起这个称号。比起齐王的整日寻花问柳,撩猫逗狗,不学无术;瑞王的拉拢朝臣结党营私;福王(太女)的好大喜功、自以为是以及大皇女的整日在府里附庸风雅、美人无数。她干的都是为国为民的活计。 龙澄月知道女皇不喜欢她,且不说她对龙澄星的所作所为,据说她的父后也不是很得女皇的喜爱,恨屋及乌,再加上现任君后张氏在女皇吹的枕边风,她日子能好过才怪。不过她不在乎。有了季暖,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有季暖才是她的心头好,只有季暖才是真正的把她放在心上。 这些年,龙澄月和女皇,不像母女更像君臣。而龙澄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她向来不屑去结交权贵,不屑于巴结别人也不屑被别人巴结,再加上女皇的刻意打压,无外戚的帮助,在朝堂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甚至她的恩师太傅都不太敢为她说话。可是龙澄月就是靠自己的功劳,一点点的在大凤皇朝站稳了位置。 很多事除了龙澄月没人可以去做,所以只要不触及女皇的底线,她的晋王府就会屹立不倒。 她就是女皇的一把刀,砍的永远是最难砍的那部分。骂名她担,功名是坐在最上头的那个人的。对她来说,谁当女皇都无所谓,瑞王也好、太女也罢,反正她都难逃一死。 因为她是女皇最锋利的那把刀。 如果主人不在了,那刀再锋利也只不过是一个死物罢了。 —————————————————————————————————————————— 龙澄月回到王府已经是深夜了,侍女长安给她打着灯笼走在前面。夜深露重,偌大的晋王府安静的像一座坟墓。什么时候开始,晋王府变得又是最初的那个晋王府了呢?在季暖疏远她以后吧,再也没有人在门口等她,为她燃起一盏只属于她的灯;再不会有人心疼她身上早已成为刻痕的伤疤,用祛痕膏一点一点的轻轻擦拭,默默的落泪,她还笑他,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好哭的,早忘了当初是什么感觉了。季暖却一把抱住她,哀哀道:“让我擦吧,我看着疼,比在我身上还疼。” 龙澄月想不起来当初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心有一块迅速柔软了下去,她擦掉季暖的泪痕,吻着季暖的青丝,那么软,那么顺,就像季暖这个人一样,总是让她不经意间,就柔软的一塌糊涂。 “去清月轩吧。”长安打着灯笼引着路朝清月轩走去。 清月轩熄了灯,季暖已经睡下了。梨儿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出来,看到龙澄月的时候很是意外,不过还是恭敬的说:“王爷,王君已经睡下了。”“嗯。”龙澄月点点头,还是走了进去:“本王去看看王君。” 梨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推开了房门,在外间点上了蜡烛。龙澄月走进屏风里,季暖躺在床上睡着,眉头紧锁。龙澄月坐到床边,抚了抚季暖的脸,细腻的触感让她一阵悸动,“阿暖,阿暖。”龙澄月忍不住唤道。外面微寒,室内却很暖和,特别是季暖身上散发出熟睡中的暖意,让龙澄月忍不住的靠近。 她将脸贴近季暖的脸颊,轻轻蹭了蹭,这是他们曾经最喜欢做的一个动作。像某种小动物表达一种亲密,用最原始的方式。如同母亲子宫里的双胞胎,一起分享着羊水中的温暖,紧紧拥抱,密不可分。就像他们从未有过间隙一样。 “阿暖,阿暖。”龙澄月忍不住埋首进季暖的脖颈里,隔着被子环住季暖:“阿暖,我真的好想你。”忍不住舔了舔散发清香的季暖的脖颈,浑身燥热起来。 “唔”季暖迷迷糊糊中醒过来,瞥见外间的烛光,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呃。。。”抬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季暖几乎下意识的大声尖叫了一声,一巴掌扇过去。清脆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愣住了,季暖立刻清醒过来,发现是龙澄月:“王爷?!”这一巴掌也打醒了龙澄月燃烧的情欲。 “阿暖?”龙澄月试探的唤了一声,她有些尴尬,他们已经很久没。。。难免会忍不住,而且还是她最爱的季暖。 “王爷大半夜不去西园就寝,来我这干嘛?”季暖忍不住嘲讽道。“阿暖,我。。。”季暖躲开龙澄月的手,戒备的望着她。还是没醒的时候比较可爱啊,龙澄月微微叹了一口气,:“没什么,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我带你回趟季府?想来岳母应该很想念你。”季暖愣了愣,龙澄月也没想他回答,给他拉了拉被子,捏了捏季暖的脸:“我走了,你睡吧。”说完就走了出去。 只留下季暖怔怔的摸着刚才龙澄月捏过的脸,看着她的背影在屏风后的烛光下如同晕了墨的画,渐渐消失。 “去书房吧。”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3.第三章 下了早朝,龙澄月看着太女龙澄星与瑞王龙澄轩各自被一帮朝臣簇拥着出了皇宫,大侍女孙琦弓着身子等着他们过去,再抬起头神色已变得晦暗不明,匆匆的朝宫里走去。龙澄月勾起一抹笑,啊,还差一把火啊。龙澄月想着,随之漫不经心的跟在他们后面。 皇宫的拐角处,女皇看着他们散去,直到朝臣的最后一抹衣袍再也看不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孙琦啊,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该退位了?”女皇说完,周遭的侍女刷的全跪了下来,带头的孙琦只不住地磕头,这不是她可以回答的问题。 “罢了,其他人都下去吧。”女皇说完转身走进巍峨宫殿的阴影里,孙琦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女皇如今已经五十三岁了,五十三岁啊,正值壮年的年纪,可是女皇的鬓角却已经藏不住花白,连同背似乎也有些佝偻了,她想,她是老了吧。 明日便是中秋,京都的大街小巷传来比平日更为热闹的叫卖声,龙澄月坐在马车内,车水马龙的街道比平日更为拥堵,也便行得更为缓慢。突然,马车一个颠簸,停了下来,龙澄月皱了皱眉,帘子便被掀开,长安探身进来:“王爷,前面忠勇侯府的马车似乎坏了,堵在路中间,咱们前面太女的马车似乎也动不了了。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龙澄月掀开车窗帘,前面果然堵了一列马车,围了一群人,这时候,前面马车上太女也刚好探出身子,朝她这里看过来,龙澄月随即放下车窗帘道:“到太女马车那。”车夫又行了几步,与太女马车并行。 龙澄月掀开帘子:“太女怎么没派个人去看看?”言下之意,忠勇侯府可是太女的亲家,太女正君韩氏可是忠勇侯府的嫡子,怎么不去管管。太女龙澄星眉宇间闪过一抹厌恶,谁都知道太女与她正君貌合神离,早就相看两厌,要不是碍于忠勇侯府的助力,早就休夫了。 “如此功劳就让给晋王好了,本太女不缺这一点情,但是晋王可不同,这一点情也是一点啊。”龙澄星忍不住讽刺道。言下之意,你晋王朝中无权无势,很缺这一点雨露恩情啊。“哦。也是,太女党羽众多,拥护者比比皆是,经营太女之位这么多年,爪牙遍布朝堂,谁敢轻易得罪。”龙澄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龙澄星“是也不是?”话音刚落,果然见龙澄星变了脸色。龙澄星最讨厌别人拿她太女之位说事。“要我说,龙四,你这太女也当了十多年了吧?” 这时,长安跑到龙澄月跟前道:“王爷,忠勇侯府的马车修好了。路通了。”龙澄月点了点头,对龙澄星道:“太女,姐姐我先走一步了。噢,对了,昨夜女皇召我入宫,问我是太女还是瑞王适合继承大统。”说完便放下车帘,驾着马车就走了。 龙澄星朝龙澄月的马车碎了一口,放下帘子:“回府。” 没有人看到不远处的巷子口,一辆马车在他们走后才从巷子里出来,驶向瑞王府的方向。 龙澄月刚回到晋王府,管家就拿来瑞王府的名帖,龙澄月在书房内边看着名帖上烫金大字:瑞王府,边墨着墨想着,果然要尽快了,免得夜长梦多。想着提起笔写了两封信,封好口叫来暗卫一封送去给神机营的林正兴,一封送去给太傅李孟。 龙澄月做完这些后,净了手,西园紫儃阁便来了人,说是李侍君有请。龙澄月瞥了一眼李慕琛的贴身小厮雨竹,讽刺道:“叫你们主子自己吃吧,这戏演到现在还不嫌累吗?”说完,手一挥,书桌上瑞王府的帖子飘落到雨竹脚边。 雨竹立马跪下磕头道:“王爷误会,主子是真心请王爷来用膳的,昨日王爷没去西园,主子自是想得紧,做了许多王爷爱吃的菜,请王爷过去。”“哦。是吗?那就让他自己吃吧。本王就不去了。”说完,龙澄月看也不看雨竹便朝清月轩走去。 “砰砰砰。”紫儃阁的李慕琛一把挥扫掉桌上的饭菜,瓷器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流了一地的饭香。“季暖这个贱人。”李慕琛咬牙切齿道,随手又摔了一个茶杯,“又给王爷灌什么迷魂汤?!早知道应该除掉他。”雨竹听了心里一惊,顾不得主仆有别,赶紧捂住李慕琛的嘴:“侍君慎言。”小声道:“隔墙有耳。”说完,雨竹又小心翼翼的在李慕琛耳边耳语了一阵。“果真如此?”李慕琛眯起了眼,雨竹点点头。 “去跟厨房采买的李大娘说一声,顺便替我先替我向□□君道喜。”“是。”雨竹领命下去,“雨荷,梳妆。去清月轩会会季王君。”李慕琛坐在梳妆桌前,眉梢止不住的喜意,细细勾了勾眉,狭长的凤眼止不住一股风流的媚意。李慕琛雌雄莫辩的脸上一股嗜血的嘚瑟,看得梳妆的雨荷心惊肉跳,他们的李侍君美得太有侵犯性,像一条美女蛇,一寸寸的蚕食他的猎物。 当李慕琛扭着腰到清月轩的时候,龙澄月正和季暖在用膳。下人通报后,季暖脸眉头都没抬,自顾自的埋首吃饭,龙澄月不悦得皱起眉,看见李慕琛摆着腰婀娜的行了一个礼:“王爷大安。”李慕琛低垂着头,很恭敬的样子,天知道他内心有多咬牙切齿:不是说忙着吗,还有时间和季暖用膳。 噢,雨竹因为太了解他们家主子的脾气,所以委婉的表达了龙澄月的意思,表示她很忙来不 了,而李慕琛信以为真。 “我吃好了,王爷请自便。”季暖咽下最后一口汤,簌了口,看也没看李慕琛就起身准备去室内,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李慕琛内心又是一阵咆哮。“王爷。”李慕琛可怜楚楚的看着龙澄月,“王君如此不待见奴家,奴家也还没用膳呢。”李慕琛心里暗想,以往龙澄月最吃这套,趁机能让王爷去他那里最好,就算不能,整整季暖也是好的。李慕琛身子往前轻探,矮领处露出精致的锁骨,咽喉交界处往下引人遐想的大片白哲肌肤因为紧张而泛红,让人禁不住想一亲芳泽,探入深处。 季暖最见不得这种如青楼小倌的伎俩,不知廉耻,在他的地盘上还不知收敛更是气不轻,“来人,给我掌嘴。在王爷面前失仪,公然卖弄狐媚,掌嘴十下,以儆效尤。”李慕琛神色大变,跪到龙澄月前面就是梨花带雨:“王爷,王爷,饶命啊,奴家没有。”说着挪到龙澄月跟前抱着她的腿,哭得好不可怜,喊着:“冤枉啊王爷,冤枉啊。。。” 龙澄月一脚踹李慕琛,冷笑道:“行了你,别装了。趁现在本王还有点耐心,滚回你的紫儃阁。”李慕琛一愣,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龙澄月,眼角还挂着泪痕,楚楚可怜惹人忧怜,别是一番风情万种。龙澄月弯下腰贴近李慕琛耳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瑞王的人。。。”龙澄月在李慕琛还未反应过来便站起身,居高临下道:“给你的主子通风报信去吧。”说完看也不看李慕琛,搂着季暖朝室内走去。 进了内室,季暖不着痕迹的摆脱龙澄月的手,换来龙澄月一阵苦笑。“李慕琛是瑞王的人?”季暖问道。“不是”龙澄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季暖斟了一杯茶:“他是太女的人。”季暖皱了皱眉,看了看龙澄月欲言又止。龙澄月笑笑,摸了摸季暖的头:“别想太多了,去收拾下,晚点陪你去季府。” “不是明日回吗?”季暖讶然道。“明日啊。。。怕是没时间陪你去了。”龙澄月看着茶杯里上下浮动的茶沫,轻叹道。“到底怎么了?”季暖坐了下来,神情也变得凝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王爷,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妻夫,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龙澄月放下茶盏,一把握住季暖的手,柔嫩中带着点凉意:“真没什么事,明日中秋,估计晚间有宫宴,回趟季府时间不够,怕你不能与岳母说尽兴罢。”季暖仍旧狐疑的看着龙澄月,明显不太相信的样子,龙澄月被季暖凝重的表情逗笑了:“好啦,快去收拾吧。”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一丝宠溺,她的季暖啊,再怎么恨她,却也还是担心她的不是吗?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每次归家就是给家道中落的兄弟姐妹们带点金银细软与布匹。等季暖收拾好,长安告诉他,王爷已经在马车上等了。季暖才赶忙拿着大包小包上了马车,朝季府去。 马车走了好一段,季暖掀开帘子,发现这不是去季府的路,问道:“王爷,这不是去季府的路。”“嗯,先去趟瑞王府,老六今儿递了帖子给我。”龙澄月拉过季暖,放下帘子,抱着他:“还早呢,睡会?昨夜扰了你了罢?”季暖想到昨夜,脸色一白,龙澄月一哂:“还气呢?”季暖避开龙澄月到马车的另一边靠着:“王爷请自重。”龙澄月心下不悦,不顾季暖挣扎,一把搂过他:“就不,阿暖还气呢?李慕琛都说是太女的人了,阿暖也该消消气了吧?”十足的无赖,季暖一阵无语,半晌才道:“王爷宠幸他一年多也是做不得假的事吧?”这回轮到龙澄月沉默了,本来她想说,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是说出来不就是对她自己也是对季暖偌大的讽刺了么?索性闭嘴不言,抱紧季暖不让他挣扎,季暖挣脱不过,只好任由龙澄月抱着,也是有些累了,乖顺的闭上了眼睛。在季暖闭上时,另一双眼睛睁开了,望着车顶颠簸着的流苏,眼里难掩其苦涩。也罢,就让她无赖一次吧,怕是以后想也没机会了罢。在怀间给季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拍着季暖的背。 马车一路颠簸,季暖呼吸逐渐均匀。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长安掀开车帘:“王爷,瑞王府到了。”龙澄月轻手轻脚的将季暖放下,下了车嘱咐道:“我一会就出来,王君要是醒了让他等一会。”说完就进了瑞王府。 龙澄月不知道的是,在马车上侧躺着的季暖,一滴泪悄悄滑落垫间,消失不见。 另一边,管家领着龙澄月绕过花厅和庭院,到书房门口:“晋王请自己进去吧,我家王爷在里面等您。”“有劳”龙澄月对管家颌了颌首,便进了书房。 书房有些昏暗,龙澄轩靠着椅子神色晦暗不明,龙澄月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老六,找我来什么事啊?”“明日中秋,母皇会办宫宴的吧?”“我哪知道?应该会吧,每年不都这样。”龙澄月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今年母皇又会下什么旨意呢?”龙澄月喝着茶水不答话。“要是六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龙澄月喝完一壶茶已经很不耐烦了,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闲吗?明明两个人心知肚明还要面上虚以为蛇。龙澄月刚要起身,龙澄轩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眼神阴郁,两只手扶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龙澄月:“皇姐是女皇的人还是太女的人?”龙澄月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都不是。” 龙澄轩眯起了眼:“哦?”龙澄月忽然有点想笑,真不愧是龙家的人,连怀疑人的态度都一模一样。龙澄月微微抬起身,靠近龙澄轩耳边“但是,我可以是瑞王的人。”龙澄轩听完,瞪大眼睛退了一步,神色一凛:“你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咯。”龙澄月明显心情极好,拉长了腔调,接着说道:“不如我卖给瑞王个好,省得瑞王不相信我。我府中的李侍君,李慕琛是太女的人。”龙澄月适时摆出了震惊与愤怒的表情。“另外,神机营三营副史林正兴是本王的人。”说完,龙澄月看也没看龙澄轩径直出了书房,声音远远的传来:“老六,借你贵府茅厕一用。” 龙澄轩看着龙澄月潇洒的背影,神色格外的精彩,她不敢相信龙澄月却又敢不信。斟酌间,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书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龙澄轩本就心情烦躁,不耐烦道:“这是怎么了,送个人也这么慌慌张张的。”“不是,王爷,刚才晋王说是去茅房,却径直走到北园马厩那里,站在马厩前好一会,说了句。。。”“说了句什么?别吞吞吐吐的。”“说了句,好马好鞍好兵器。”“你说什么?!”龙澄轩惊叫道,龙澄月知道了,知道她要造反了,不可能,她只是奉旨修陵寝,龙澄月怎么可能知道她偷偷把修陵寝的木匠全都换成了铁匠?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跑到北园的茅房?龙澄轩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管家也是一身冷汗得跪在地上。 “快,快去,晋王应该还没走,拦住她,本王有话跟她说。快去啊。”瑞王踹了管家一脚,管家马不停蹄的往门外跑去。“等等,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先跑快点,拦住她。”龙澄轩说着也三步并两步飞快的朝门外赶去。 龙澄月刚要上马车,管家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追到门口,气踹嘘嘘道:“晋王爷。。。晋。。晋王爷,我家王爷。。。”“哦?”龙澄月收回踏上马车的脚,转身扶起管家:“你们家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三姐。”龙澄轩赶到门口,许是太急了,看上去颇有些狼狈。龙澄月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不显:“六妹这是怎么了?”龙澄轩将龙澄月拉到一旁,低声耳语道:“三姐说的,可当真?”龙澄月皱了皱眉,面色不虞道:“既然瑞王不信,那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你我就当今日不曾见过,就此告辞。”说罢,转身就要走,被龙澄轩一把拉住,龙澄轩欲言又止了半晌,才道:“三姐口说无凭,让小妹怎敢轻易搭上瑞王府一杆人等性命。”龙澄月似笑非笑得看了一眼龙澄轩:“皇姐我的处境想来六妹不会不清楚吧,你皇姐我只想当元老不想做烈士。你若不信,大可以皇姐名义修书一封给林正兴,想来她会给你满意的答复。”龙澄月顿了顿,接着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不是吗?福王坐太女这个位置差一年就坐满二十年了吧!”最后一句,似是不经意间的唏嘘,瑞王愣神间,晋王府的马车已绝尘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4.第四章 晋王上马车后,一路上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龙澄月忍不住,把玩起季暖的发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与瑞王说了什么吗?”季暖白了她一眼:“我问了王爷也不会说。”笃定的语气让龙澄月颇有些尴尬,索性闭目养神起来分析其眼下的局势。 现在,瑞王觉得龙澄月是太女的人,太女却又不能断定龙澄月到底是瑞王还是女皇的人,而女皇又不确定龙澄月到底是哪一边的人,现在瑞王、太女都不敢轻举妄动,谁先打破这一局势便就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瑞王图谋之心天地可鉴,太女呢?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女皇则是按兵不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啊。当然局势越乱越好,最好搅它个天翻地覆。龙澄月不无恶劣的想,这样她的季暖才能安然无恙的出城。 很快便到了季府,岁月斑驳了季府的牌匾,门前的杂草稀稀拉拉的在风中摇摆,平添一种沧桑。季暖每次回到季府都忍不住想要落泪。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敌不过树倒猢狲散的悲凉,他的母亲更是早早的有了白发,明明还未四十的人看过去像五十多岁的人。 季府的老管家开门看到季暖,垂泪朝屋里喊道:“阿暖少爷回来啦,阿暖少爷回来啦!”说着,季暖的母亲季谌和弟弟季艾、姐姐季嘉都迎了出来,裙布钗荆,季暖看着都心酸,“娘,弟弟姊姊。”季暖走上前,几个人一阵寒暄。“三弟都这般大了,也该找个好人家了。”季暖看着与他差不多高个头的季艾,不由得感慨道。 “先进来吧。让王爷见笑了。”还是季谌先回过神,颇为不好意思,赶忙收起眼泪将龙澄月等人迎进屋内,让龙澄月坐了上首,泡了茶水,讪讪道:“这茶水跟王府是没得比,请王爷不要见笑。”龙澄月摆摆手,示意没什么,季谌对季艾和季嘉道:“带阿暖去后院吧,你们姐弟许久没见了,好好聊聊。”季暖看了一眼龙澄月,龙澄月微微颔首,示意他无妨。 “王爷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季谌问道,眼神是官僚场上血雨腥风过的敏锐。龙澄月收起无所谓的表情,凝重道:“不日这江山便要易主了。”季谌押了口茶,没有震惊,只缓缓道:“王爷可是要季某做什么?”“什么也不用做,帮我瞒住阿暖便好,能瞒多久瞒多久,最好能瞒到新皇坐稳龙椅。”过了好一会,龙澄月才接着说道:“安王应是不会受到波及,季老这点可请放心。”季家大儿子季泽便是安王侧夫。 “王爷能否保我女。。。”“不能。”龙澄月未等季谌话说完便强行打断:“季家除了季暖,其他人恕本王无能为力。”季谌叹了口气,望着庭院中的夕阳,将缺了一角的石阶分成半阴半阳的两半,晋王确实没有义务为季家做什么,她肯尽一切努力保护季暖就已经很好了。这些年,晋王府为保全季家所做的,季谌都记在心里。只是晋王这人,太过桀骜不驯,固执非常,亦不屑交好朝臣,水至清则无鱼,帝王权术,晋王倒是一点也没学会。思及此,季谌忍不住在心里喟叹,若晋王荣登大宝,季家就能重新洗牌,重振家族。可惜,没有如果。 龙澄月和季暖拜别了季谌,离开季府后,龙澄月让车夫转去庆丰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似银盘般高高挂于天际,街道上车水马龙,中秋将近,比平日更为热闹了些。叫卖月饼与自家酿造的桂花酒的摊贩一眼望不到头,有的的商贩卖起了用竹条扎的灯笼。做果品、鸟兽、鱼虫形及‘庆贺中秋’等字样,上糊色纸绘各种颜色。中秋夜灯内燃烛用绳系于竹竿上,高竖于瓦檐或露台上,或用小灯砌成字形或种种形状,挂于家屋高处,俗称‘树中秋’或‘竖中秋’。富贵之家所悬之灯,高可数丈,家人聚于灯下欢饮为乐,平常百姓则竖一旗杆,灯笼两个,也自取其乐。 季暖掀开帘子,望着热闹的街道应接不暇。“喜欢吗?”龙澄月看季暖被外面的光亮照得忽明忽暗的侧脸,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喜欢就下去看看?”“可以吗?”季暖睁大眼睛看着龙澄月,湿漉漉的眼睛里满含期待,像只乞求撒欢的小奶狗,就差摇尾巴了。大凤王朝对男子何其苛刻,婚后除非妻主带领,否则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阿暖要是喜欢,当然可以。”龙澄月叫来了长安,在庆丰街与长庆街路口处停下了马车,龙澄月先下车,又将季暖抱了下来。“你们也玩去吧,两个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好勒。”长安高兴带着梨儿走了。 季暖已经很多年未曾好好逛过集市了,一时间兴奋不已,走出好远才想起来龙澄月没跟来。回首处,便望见,龙澄月信步走来,周遭的喧闹似乎与她毫无关系,一件暗纹白底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不知为何,季暖脑子里闪现出两句话: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大抵就是形容此刻的龙澄月的吧。如此美貌的女子,怕是所有的男子都会动心的吧。也难怪,也难怪李慕琛会如此执着于龙澄月。思及此,季暖忽然心如刀绞,是啊,他的妻主,不是他一个人的妻主。这般的容貌任谁都会觊觎的吧。 龙澄月走近季暖身边,发现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季暖,脸色忽而有些苍白,忙问道:“阿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回去?”季暖抬头看见龙澄月不安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关切。突然有点自嘲:这一刻,她心里有你就够了,这么多年你还在奢求什么呢?至少这一天,这一刻,妻主只是你一个人的妻主,不是什么李慕琛、王慕琛的。 想通了,季暖忽然觉得浑身一轻,自然而然的挎过龙澄月的胳膊:“才没有,我还想放河灯呢。”龙澄月一脸受宠若惊,看着上一秒还眉头紧锁这一秒却笑容满面的季暖,惊叹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季暖今日显然很是开心,一路走来,龙澄月两手已经拿满街边的吃食。季暖突然在一家首饰摊贩处停了下来,“客官,看看,这是我家妻主雕的人名,要是没有你们想要的字,可叫我家妻主现场给你们刻字。”小贩见两人衣着不凡,猜测非富即贵,立刻张罗生意道。季暖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拿起其中一支雕有月字的木簪,上弦月中怀抱着一个月字,雕工虽然粗糙却相当别致。“喜欢?”龙澄月拿过季暖手上弦月木簪,别在他头上。“诶,王。。。妻主,拿错了,这是你的名字。”说着就要将簪子取下。 “别,见簪如见人。一般人就不敢轻易动本。。。本少爷的人了。”龙澄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季暖,将簪子重新摆正。季暖瞬间红了脸,嗔怪着看了一眼龙澄月,跑远了。龙澄月挑了一支带暖字的簪子收进袖中,付了钱,追上季暖。 夜色渐深,小摊贩也渐渐开始收了摊子,龙澄月和季暖走到一家卖竹灯的摊上。“客官,可是要买灯。”季暖认真挑了一个红莲状的和兔儿状的灯,走到护城河边将兔儿灯小心翼翼的放进河里,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的许愿。龙澄月在季暖旁边蹲了下来,轻轻拨了拨水,花灯渐渐飘远。“人家都是中秋佳节挂竹灯,我家阿暖却是放灯。果然跟别人不一样。”季暖听罢,睁开眼瞪了一眼龙澄月:“王爷还是不要乱说,河神生气了就不灵了。”“哦?”龙澄月道:“阿暖用本王的生肖求什么呢?求子还是求福啊?求子的话,我想阿暖还是求求本王比较靠谱。”季暖嗔怒的看了眼龙澄月,索性不理她,这人向来没个正行的,越理她越蹬鼻子上脸。 回去的路上,季暖小心翼翼拿着那盏红莲灯,绽放的莲瓣烛光下一闪一闪,煞是好看。季暖有些爱不释手。龙澄月看季暖把玩着一盏花灯不理她,有些吃味,靠近季暖,在他脸上啜了一口:“阿暖替本王许的什么愿?”“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切。”龙澄月撇过头不以为意。季暖探过身,凑近龙澄月耳边说了三个愿。 一愿王爷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龙澄月听罢,忍不住轻声唤道:“阿暖,阿暖。”阿暖,我的小宝贝,抚上季暖的脸,从袖中拿出带暖字的木簪:“替本王盘上。”说完微微低下头。季暖将红莲灯放在一旁,拿过簪子很快的将龙澄月的头发盘上,“好了。”季暖话音未落,龙澄月已迫不及待吻上季暖的莹莹泛红的唇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5.第五章 深夜晋王府的书房还在亮着灯,晋王坐在椅子上将一张张信丢进火盆里,火舌瞬间蜷卷掉最后一抹灰烬,林正兴被管家引进书房,带上门。 “晋王。”林正兴行了一个礼道:“瑞王的信已经回复,女皇已下令中秋宫宴严加防守,强加戒备,全神机十二营出动三个营守城门,三个营守宫门,如有异动可先斩后奏。守城门的三个营的营长已被我收买。另外神机营总统领近来与太女走得颇近,行踪莫测,怕也是打算中秋宫宴动手。”龙澄月边听脸色渐渐凝重。 “宫内御林军安排的怎么样?”“御林军还是正常值班,女皇并无特地安排变动,御林军统领李薇可能异变,但未能确认。”“嗯,李薇是太女的人。”林正兴听完惊异的抬起头。“怎么,很意外?我府里李侍君的远房堂叔。连李氏都是太女的人。”龙澄月特地咬重“远房”二字。听及此,林正兴神情微变,没想到,太女的势力竟如此之深。 “瑞王那边。。。?”“助她一臂之力,不然太女的龙椅得来可就太轻松了,何况女皇那边还是想再磨一磨太女。”龙澄月靠在椅子上,手指节敲击着桌子,慢慢地说道。“那王爷?”“太女登基,我就是第一个祭旗的,太女与我的仇早已是不共戴天。我留下,你才能趁乱送正君出城,江南杭州,他向往很久了,就让他远离是非,安生过日子吧。” “阿月,你何苦?你明明可以。。。”林正兴上前苦笑劝道:“你可是哥哥唯一的孩子啊。”“姑姑,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委曲求全之人,有生之年与其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不如死的痛快一点,保我爱的人半生无忧。 何况,只要我死,太女和女皇才会放过晋王府一干人等。”见龙澄月语气坚决,毫无寰转余地,林正兴亦不好再劝,逐叹道:“也罢,既然王爷已下定决心,林某也不好再劝,只王爷不要后悔才好。瑞王府已趁夜色掩护进来一批士兵,皆是匠人打扮,明日宫宴也请王爷早作准备。”说完,便告辞离去。 次日,中秋佳节,管家早早的给晋王府挂上了竹灯,以庆佳节。 季暖今日起了个大早,做了一上午的针线,青草端着小厨房刚做好的桂花糕和月饼进到屋内:“王君做了半天针线,来休息下吃些点心,厨房里刚做的,还热乎着。”季暖放下手里的针线,伸了个懒腰:“今日不知怎的,眼皮突突的跳,总觉得莫名的心悸。” 梨儿走过来将针线篮从季暖腿上放到一边,递了快糕点过来:“今日八月十五中秋节,团团圆圆好日子,王君别乱想。定是昨日与王爷玩的太累了罢。”“许是我想多了。宫里今儿来人了吗?”“没听说,许是还未来吧,每年都来,也不见王君去几次。反倒便宜了西园那个狐狸精出尽了风头。”梨儿说到此,语气中难掩愤懑。 “罢了,年年如此,也没什么意思,不去就不去吧。”季暖不在意道。“就是,去宫里吃不饱不说,端着样子也是怪累人的。”青草心急口快接道:“去年王君还夸我酿的桂花酒好喝呢,今年大家还和王君赏月吃月饼喝桂花酒。咱们清月轩可好久没热闹热闹了。” “就你馋。”季暖笑骂道。梨儿和青草在一旁插科打诨,季暖心情渐渐放松下来,用了几块糕点,午间小憩了会,醒来又继续做着针线。 下午听外院说宫里来人了,季暖打发梨儿去找管家问问,要不要进宫,他好提前准备。没等来梨儿,却等来了龙澄月。 龙澄月踏进清月轩的时候,季暖绣的荷包正最后一针收尾,却不小心扎进指尖,季暖“啊”了一声,指尖冒出点点血珠,龙澄月见状一把握过季暖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季暖闹了个大红脸,嗔道:“王爷进来怎没个声音。吓我一跳。”“是你太认真了阿暖。”龙澄月拿出一条帕子,正打算缠上伤口,季暖忽而脸色一变,挣扎道:“我不要用李慕琛的东西。”龙澄月无奈道:“不是,这是本王的帕子。”季暖听完才讪讪的将脸转向一边,任由龙澄月包扎。 龙澄月边给季暖包扎边调笑道:“我知道阿暖洁癖,李侍君的东西还不配本王带在身上。”说完,又凑近季暖耳边道:“我身上只带阿暖做的东西。”说着,便拿过季暖绣好的荷包,不由皱了皱眉:“怎么换成换成红线了?”“昨儿买的那个红莲灯,看着别致,便拿来当图样了。反正还绣的不多,就拆了重做。”“以后这种伤眼睛的针线活,还是少做,交给梨儿他们做就好了。”季暖听罢,一把抢回荷包:“王爷一边说身上只带阿暖做的东西,一边又不让阿暖做针线,那东西从哪来啊?!”“阿暖做一个我便戴到坏为止,这样不就让阿暖少做针线了?!”季暖瞪着龙澄月,碎了一口:“王爷好不要脸,一个荷包戴到都起毛边了,外边人还以为本王君多苛待王爷呢。” “那,这个荷包就归本王了吧?反正给娘你可以再做。”龙澄月讨好道。“还没好呢,我在角落再绣个字。”“不用了罢。”“要的,要让人知道王爷已经有家室了,其他莺莺燕燕少上前卖风弄骚的。”龙澄月听完,哭笑不得:“也就你把我当个宝。”“那可不,西园不还有一个在虎视眈眈的嘛。”龙澄月受不了季暖阴阳怪气的调调,却也只剩下苦笑。罢了,自作孽不可活。 “晚上宫宴你就不用去了,反正年年如此,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去了还不自在。”来了半晌,龙澄月才说上正事。“李慕琛去吗?”季暖问道。龙澄月一噎,摸着鼻子讪讪答道:“他去。不过,阿暖啊,他。。。”“好了,我知道了。”季暖脸色沉了下来,打断龙澄月道:“那请王爷快去紫儃阁让李侍君梳妆打扮去吧,不然一会该赶不上宫宴了。” 龙澄月看着季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盯着他,她知道季暖连解释都不想听,他向来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直都这么固执。 阿暖,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季暖下半生才会将她恨得彻底,忘得干净,重新开始。思及此,龙澄月却忽然舍不得,她看着季暖的侧颜,高挺的鼻梁,因为生气而皱起的眉,抿紧的唇,一切都那么生动鲜活。 阿暖,阿暖,她的季暖总是让她心动不已。 “阿暖”龙澄月忽然从身后抱住季暖,埋首季暖颈间低低唤道。饶是季暖如此生气还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王爷,王爷?”龙澄月没有应他,季暖忽然有些紧张:“王爷,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过了好半晌身后才传来龙澄月闷闷的声音:“没什么,阿暖,让我抱会就好,就一会。”季暖放软了身子,在龙澄月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眉心却又突突突的跳起来,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哪有什么事,阿暖想多了。”龙澄月说着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揉了揉季暖的头,笑道:“今儿中秋,阿暖爱喝桂花酒,可别贪杯啊,早些睡,别等我了。”说着便走了出去。“王爷。”身后的季暖人忍不住唤道。今天的龙澄月,感觉怪怪的,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龙澄月回过头道:“阿暖怎么了?舍不得我吗?”阿暖咬了咬唇,道:“王爷别喝太多,晚些我叫府里备下醒酒汤等王爷回来用。”季暖欲言又止,半晌才接着说:“王爷小心点,等绣好了字荷包就给王爷。”龙澄月一愣,眉宇间柔和下来,眉梢染上笑意:“嗯。等阿暖的醒酒汤和荷包。”说完,便走出了清月轩。 长安在回清月轩的路上拦下梨儿,偷偷塞给他一个小包裹,低声说道:“晚间早些给王君点上,王君睡熟了到外院找长福,他会安排。”梨儿赶忙把包裹收进袖中,低声问道:“这是什么?”“与安神香一个功效,不过比安神香更烈些,会睡个两三天。王爷有令,晚些送王君出城,为防中途生变,还是给王君点上为好。”梨儿蹙了蹙眉:“到底怎么了?王君走了,那王爷呢?”“王爷殿后。”长安凑近梨儿耳边,压低音道:“这江山,怕是要易主了。” 梨儿惊异的看了一眼长安,“按我说的做,是王爷的吩咐。”梨儿将包裹往袖子里拢了拢,对长安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 宫宴上,几名皇女按着顺序依次坐在女皇的下首处。李慕琛坐在龙澄月一旁,显得心不在焉,连燕乐结束都忘了鼓掌,还是龙澄月瞥了他一眼才回过神来。 这场中秋佳宴,不止李慕琛,连瑞王和太女都心不在此,瑞王更是频频把酒撒到衣袍上,龙澄月心下好笑,如此沉不住气还想夺皇位。 坐在瑞王旁边的齐王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不免关切的问道:“六皇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偏殿换件衣服。”瑞王因为紧张,脸涨得通红,忙摆手说不碍事。坐在上首的女皇半眯着眼,像是微醺的模样,看着下面的一片热闹。眼神接触到龙澄月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得心下一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突然女皇站起身,身形似乎晃了晃,开口道:“众爱卿继续吧,朕有些乏了,晋王,你来扶朕去休息。”“哦?是。”龙澄月突然听到女皇喊她,似乎有点意外,忙起身走上前去与孙琦各扶住女皇的左右胳膊,退出了大殿。 刚走出没多远,便听到大殿似乎传来一阵骚乱,女皇一扫方才微醺的醉意,眼神锐利的扫过她左手边的龙澄月,转头对孙琦道:“去,去看看宫宴怎么了。”孙琦退了回去,一路上只余女皇和晋王两个人的脚步声。 “说罢,你到底是哪一边的?”走出一段距离,女皇一把甩开晋王扶着她的手,不耐烦的问道。晋王也收起了那副母慈子孝的模样,将双手放在脑后,漫不经心道:“我早就与女皇说过,哪一边都不是。” “你还再狡辩,你敢说今日的逼宫与你无关吗?”女皇怒道:“瑞王还是太女?嗯?事到如今咱们也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吧。”“今日的一切,不都在女皇的计划之中吗?我是哪边的人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龙澄月无奈道。女皇真是年纪越大越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结果一样的不就行了,过程并不重要。 “你。。。”女皇气结,深呼了一口气,语气变回平静:“帮助瑞王或者太女又有什么好处?神机营里不是有你的人吗?又不是没兵,为什么不自己杀了瑞王和太女坐上皇位,这于你晋王来说不是好处更大吗?”“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当皇帝。”龙澄月把玩着自己的一抹头发说道。“哈哈哈。。。”龙澄月的话音刚落,女皇就忍不住笑起来,好似听到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那般:“阿月,我该说你沉得住气还是当朕是傻子?”说到最后,女皇的语气变得森冷,在初秋的凉意里,冻得龙澄月骨头都有点发疼了。 “最后一个问题,以你的能力,是怎么收买到神机营的人的?”女皇问道。“母皇是否还记得父后。”龙澄月声线平静而哀伤。女皇愣了愣,答道:“楚湘?”楚家不是已经流放边疆了吗?“母皇一定在想,父后已死,楚家也逐渐没落,唯一的嫡支也已经被流放边疆,剩下的一些旁支不足为惧。也是,如今楚家剩下的旁支大多经商,做点小本买卖,士农工商,商为最末,想来确实是掀不起什么大浪。但是母皇别忘了,父后的嫡支还有个妹妹,流落民间,侥幸逃过一劫。” “妹妹?”女皇似乎认真的想了想,脑中竟是一片空白。龙澄月笑了笑,眼神却是冰冷:“林正兴。” 女皇恍然大悟,林正兴,林正兴,林和正不正好凑成个楚字吗。神机营三营副史,楚兴。楚家流落民间的嫡次女,楚湘的妹妹,难怪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神机营,难怪会帮晋王,她是晋王的姑姑啊。 女皇惊疑中,龙澄月问道:“母皇,要不要去御书房拟个圣旨,让太女的清君侧更名正言顺一些?”一句话,让女皇内心瞬间掀起一股惊涛骇浪,讶异的看着龙澄月,一脸不可置信,龙澄月又道:“否则,怕是太女不解母皇的苦心,清君侧变成清君可就不好了。” 女皇看着龙澄月,脸上阴晴不定,在初秋的天里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6.第六章 季暖从沉睡中醒来,马车上了官道,到了山东边界。外边夜色正浓,梨儿和青草靠着马车壁打着瞌睡。季暖感受到马车的颠婆有一瞬间的恍神,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方。 “梨儿,青草?”季暖喉咙有些干渴,声音变得嘶哑:“梨儿?”“诶?”梨儿和青草迷迷糊糊睁开眼,梨儿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王君醒了?喝点水吧。”梨儿麻利的给季暖倒了杯水,和青草一起扶季暖坐了起来。 “我们是这是去哪?怎么回事?”季暖喝着水,掀开车帘,长安驾着马车,长福靠着长安正睡得沉。“王君醒了?”长安侧了侧头,“天亮了就能到镇上了,王君再休息会。”见长安没有解释的意思,季暖逐放下帘子问梨儿和青草。 梨儿简单的将长安跟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并说是王爷吩咐的。季暖蹙起眉,这个龙澄月又擅作主张。把他蒙在鼓里很好玩是吗? “我睡多久了?”梨儿和青草四目相对了一眼,随即都瞥过头,不敢看季暖暗沉的脸色。最后还是梨儿呐呐的说:“王君,你已经睡了三天了。”“什么,三天!”季暖惊道。 季暖不可置信的愣住了,三天,这三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这太诡异了。居然醒来就已经离京都这么远了,季暖心下有不好的预感,随即掀开帘子,长福也醒了。“王爷可说了什么?”季暖向长安问道。“王爷只说送王君南下,剩下的事她自有安排。”季暖见从长安嘴里问不出什么,便也只好作罢。一路心神不宁的到了天亮。 果然如长安说的,天亮了就到了一个叫溯玉的镇上,马车在一个早摊点前停了下来。长安的声音从帘外传来:“王君下来吃点东西吧。我与长福去买些日用品。”季暖系了披风下了马车,也许是时辰尚早,早摊铺并没多少人,长得一脸福态的老板正在锅里煮着馄饨,台子上的蒸笼冒着水蒸气。店小二见季暖下来,忙从店里迎出来:“客官里面请,要点什么?蒸包、锅贴、蒸糕、馒头包子、豆浆、馄饨都是刚起锅热乎的,怎么样,来点吧。” 小二殷勤的将主仆三人引进店里,倒上热水,季暖点了一碗馄饨,叫青草去街上给他买了点栗子糕。民间小店,季暖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自是有些难以接受,就算锅里传来阵阵的饭香也难以让他放开。 店小二许是没见过季暖这般打扮华美,容色殊丽的男子屈尊到他们这样的小摊店,竟是倒了茶水偷偷看了好几眼,季暖心不在焉未曾注意,梨儿见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二,冲着做饭的老板喊道:“老板,你们店小二怎么这么没规矩。狗眼竟偷看我们家公子,别看我们公子如今一个人,也是有家有室的良家男子,妻主不在身边,旁人哪能随便想瞅就瞅,这般欺负人?!” 梨儿声音高昂尖锐,店里稀稀疏疏的几个客人频频看了过来,季暖拉了拉梨儿的袖子,示意他在外不可造次。老板早就看到季暖从马车下来,且不说马车精致,这位公子的衣着一看就不是凡品,非富即贵,贵人的怒火可不是他们这种平头小老百姓可以承受得起的。忙放下手中的事,点头哈腰地向季暖赔礼道歉。季暖摆摆手示意没事。 老板一边下馄饨一边冲着小二骂道:“牢里待久了么,眼也跟着瞎了,贵人都敢随便得罪?要不是看你是我亲戚赏你口饭,吃了牢饭就该长长记性,要不是新皇登基,放了你们这些皮痒欠抽活该掉脑袋的一群泼皮无赖,整日就知道眼睛瞎瞅,要我说你们这些宿烟花柳巷不学无术早该整治。。。运气真是好啊。。。” 季暖听罢,不由得一怔。这时候青草买了糕点回来了,不一会,长安和长福也回来了。一行人用了饭,正准备走,老板点头哈腰得跟在季暖身后,要免了他们的饭钱当赔罪,季暖摇摇头:“老板也是开店做生意,小二不好,但是老板您做的馄饨可是味鲜可口,而且你们本就是小本生意,还是收下吧。”店老板见季暖态度诚恳,眉宇间并无恼意,便放下心收下了。 “老板,今年是元朔几年?”季暖状似不经意问道。老板正找着钱,听罢一愣,压低嗓音道:“公子不可再说元朔,如今新皇继位,改国号凤初,现在是凤初一年。”“前几日我偶感风寒,昏睡了几日,不知竟已改朝换代了?”老板见季暖一脸惊讶,又说:“可不是,听我在京都的亲戚说是太女。。。女皇”说着老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道:“才登上皇位的,杀了好多人,如今怕民心不归才大赦天下,阿夜,犯了事都要流放边疆也才硬是给保了下来。”老板指了指正擦着桌子收拾碗筷的小二。 季暖听罢,整个人如遭电击,愣在当场,脸色刷得变得惨白,身形摇摇欲坠。在□□马车的长安刚好回过头看见,赶紧走过来扶住季暖:“王。。。公子怎么了?”蹙眉瞪了一眼早摊店老板,眼神阴狠。店老板吓得退了两步,把找好的零钱塞到长安怀里,喃喃道:“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说着逃也似得跑进了店里。 “王君是不是不舒服?先上路吧。在车上歇会。”长安关切的问道。“长安,你实话告诉我,王爷到底去哪了?”季暖牢牢盯着长安。季暖极少抬王君的架子,长安对着王君的气势隐隐有些压迫。 “王君,不是我不说,是奴婢真的不知道,王爷只吩咐中秋那夜趁乱带王君出城,去江南杭州,王爷已经在那边安排好了宅子,王君只需要去到杭州安心住下就行。叫奴婢与长福、梨儿和青草小心伺候便没别的了。”季暖半眯起眼,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神情恭敬低着头回话的长安,“好,很好,你们都瞒着我,当本王君是傻子不成,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瞒我多久。哼”季暖冷笑道,不再看长安,转身朝马车走去。 接下去的一路上,季暖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着看窗外,或者盯着车厢的某一处发呆。又经过了好几日,才终于到了杭州。马车驶进杭州城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季暖掀开车帘,看到外面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街道,与中秋前夜的京都别无二致的热闹叫卖声,恍恍惚惚,几日的颠簸仿佛梦一场,未曾离开过亦不曾抵达。“这就是杭州啊。”季暖喃喃道,街景走马灯一般从他眼前掠过,而他仿佛透过街景的尽头捕捉到另一个时空的光,印照在他憔悴的脸上,落寞而哀伤。 “妻主。。。”季暖仰起头,城墙上易了帜,新皇改了年号,赦了天下,而你现在在哪里? 龙澄月安排的宅子在安泰路,地段很好,离西湖亦不太远,再过两条街就能看见飞来峰和灵隐寺。宅子不大分前后两院和东西厢房,前院有棵银杏,树干够一人环抱,后院栽了许多桂树,如今正是开花时节,更是满院桂花飘香。 开门的是个看上去很和气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长安在中年人耳边低低说了些什么,中年人便堆着笑走到刚下车的季暖跟前,行了一个礼道:“是晋王君吧,我是王爷安排在这院里的管家,我本家姓赵,单名一个睿字,今后您就是这房屋的主人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请王君进屋吧。” 季暖点了点头,由管家引着进了后院的东厢房,屋内的布置是照着晋王府的清月轩来的,初了更为雅致些并无太大的变化。“今日夜已深,王君颠簸了好些时日想必是累了,请王君早些安置吧,明日我再带屋里的其他下人给王君过目。”说完,赵睿行了个礼,准备退出去。季暖突然喊住了他:“赵管家,王爷可曾有其他交代?” “回王君,王爷并无其他吩咐,只说以后王君便是这房屋的主人了,房屋的一切,无论布局还是买卖,均随王君处置。”季暖怔怔得看着外面如泼墨般的夜色,好一会才挥了挥手示意赵睿退下。 接下去的日子如水般划过,季暖就在杭州的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住了下来,倒是不再向长安逼问龙澄月的下落,只是愈发的沉默寡言,梨儿和青草看着日渐消沉憔悴的季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又能说什么? 龙澄月的处境,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敢把这件事说出来,好像不说出来就还存在奇迹似得。新皇登基已有一个月有余,各处的轻微异动早已被平定,好似那场血雨腥风不曾来过。没有尸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只是梨儿常常见季暖一个人握着一个绣着红莲的荷包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荷包的右下角绣着一个“月”字,打好了轮廓还未绣完,梨儿却在离开晋王府后不曾再见季暖动手绣过这个荷包。 古井无波的生活在季暖来杭州的第三个月被打破。风和日丽的下午,府中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媒公和一位女子。 梨儿记得那一天他们王君这么久以来情绪第一次如此大起伏的波动,注重贵夫教养的季暖头一次将媒公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壶茶水泼了那名女子一头一脸。最后两人灰溜溜的拿着聘礼狼狈离去。当天夜里,东厢房亮了一夜的灯。 次日,季暖换了身素净的衣裳便去法镜寺给龙澄月立了个牌位,捐了香油钱点了长明灯。在牌位前跪坐了一天。 从头到尾,季暖都没有哭,面无表情,只是中途朝寺中的小和尚要了纸与笔墨,写了张字条在龙澄月的牌位前烧了。 季暖看着火舌一点一点的将他手上的字条烧尽,火舌碰到季暖的手,季暖只是呆呆的看着上面黑色的字迹化为灰烬,连火烧到手都毫无感觉。 纸上写着:上穷碧落下黄泉,永生永世皆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7.第七章 又是一年开春,前院银杏的叶子黄了又绿,长出了嫩芽。不知不觉过了半年。乍暖还寒的时节,季暖常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偶尔能听到走脚的小商贩经过门前,吆喝着叫卖声。 “糖葫芦勒,又香又甜的糖葫芦。。。”卖糖葫芦的商贩家好像是住在季暖隔壁街,几乎每日都能听到她吆喝叫卖声从家门前经过。 突然季暖喊住梨儿,唤他去给他买串糖葫芦。梨儿买回了糖葫芦,季暖拿在手上却也不吃,只是盯着糖葫芦发呆,思绪开始飘。 你要是在一定又要说,这么甜容易坏牙。又甜又酸不知道哪里好吃。龙澄月是个极挑食的人,却每每按着季暖的口味来,好像季暖爱吃的她都爱吃,季暖讨厌的她也概都不碰。最多嘴上嘟喃两句,还是就着季暖的手将食物都吃干净。梨儿私下里还说,王爷真是好伺候,咱们只要伺候好王君就相当于连王爷一起伺候好了。 “少爷,少爷?”青草端来果盘,见季暖又再发呆,手上的糖葫芦融化流到手上,变成一块一块黏糊糊的糖浆。季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冰糖葫芦,递给青草:“扔了吧。” 季暖给龙澄月立了牌位的一个月后,将府里重新布置了一遍,后院的桂花树全部挖掉,种上了槐树,赵管家与长安都劝说槐树易招邪,不吉利。季暖却一意孤行。又与下人们重新立了规矩,将房屋挂牌季府,下人们都改口喊他少爷,不准再喊王君。 赵管家从外院进来,给季暖一个匣子,来人自称是京都季府的,季暖一听,忙对管家道:“许是我本家的人,你快引人到花厅坐坐,我一会就来。”管家应声去招呼客人。季暖净了手,又收拾了一下,上了点胭脂让原本苍白的脸色好看了些,才到前院花厅。 “姐姐?!”季暖一进花厅就看到坐在上首喝茶的季嘉,许是赶路原因,风尘仆仆,眉宇间有着疲色,脸也黑了些,轮廓却更加分明成熟。 “阿暖。”季嘉看到季暖赶忙起身上前握住季暖的手,从上次见面至今已有小半年,这小半年里季家担惊受怕不知道南下的季暖是否受到宫变的波及,还安然无恙否? 如今见着,季嘉更是仔细看了季暖好久,发现季暖瘦了,脸色亦不太好,止不住心疼道:“怎么瘦这么多,杭州住不惯吗?还是吃不惯?给你带了些京都的特产。”两人寒暄着坐下,季暖见到本家的人内心酸涩,红了眼眶,哽咽道:“姐姐,娘还好吧?你们在京都都好吧?”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亲人活着,并活得好更重要的事了。季嘉告诉季暖,家里一切都好。“那姐姐呢?娶夫郎了没?”季嘉点点头,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已经有孕两月有余了。”真好,季暖看着季嘉脸上疲惫的神色在提到夫郎和孩子时一扫而光,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心下感慨的同时,却又隐隐作痛。 龙澄月也曾说想要他生个孩子吧,与他们相像,流着与他们融合在一起的血。给予孩子全部的爱,而不是像她年少一个人过得那般艰难与早熟。她会亲自教导孩子六艺,她做严母他做慈父。季暖还记得他们当时刚行完房事,聊起了天,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孩子,龙澄月兴奋不已,当即就披了衣服起来给孩子拟名字。 龙澄月当时无比兴奋,眉梢都在笑,好像季暖已经怀上了似得。两人就孩子的事说了一宿,直到天色泛起鱼肚白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季暖闭上眼,眼皮下泛起湿意,缓了半天才重新睁开眼。季嘉注意到季暖的异样,只沉默得喝着茶。过了好一会,季暖才对季嘉说:“姐姐,晚上就在这里住下吧。平日里也没什么客人,多的是房间。一会我叫赵管家去安排,要是缺点什么就跟赵管家说。”季嘉点点头,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晌才叹了口气, 捏了捏季暖的手心道:“阿暖,京都已经安全了,你要是想,也是可以回去的。”季嘉见季暖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的石板,斟酌了一会,有些艰难得接着说:“你也可以回季府,姐夫也是很好相与的人。呃。。。你要是想也可以再。。。再有一个妻主,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毕竟,晋王她也已经走了快一年了。” 季暖嚯得站起身,脸色苍白,眼眶通红,浑身止不住的发抖,颤抖道:“姐姐,我今天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说着也没管季嘉的反应径直走出花厅,没走两步,“咚”的一声,季暖直直栽倒在地上。意识抽离前,他听到季嘉焦急的叫喊声,接着便陷入一片黑暗。 等季暖醒来,外边天已经黑了,屋内点上了灯,他听到外间大夫的声音模糊得传来:“。。。心病。。。年纪轻轻忌多思,年轻人大好年华哪有过不去的坎哦。。。”接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季暖盯着帐顶,眼神空洞,年轻人吗?对,他也才二十一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却怎么觉得已经过了大半生,喜怒哀乐悲都尝了个遍。活着一点劲都没有。 想到龙澄月,内心又是一阵绞痛。疼得他手脚发麻。他的妻主已经死了,死于八月十五那场宫变。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连尸体都没有给她入殓,也没送她最后一程,却安然得在她的安排下在杭州过着安稳的日子。 季暖被龙澄月保护的太好了,一直都是。所有的腌攒事、宫里宫外的阴谋诡计、后院的争宠戏码好似都与他无关。龙澄月给他一片小天地,乐于他张牙舞爪得惩治一些人,哪怕李慕琛看似风光无限,在晋王府除了小丑一般的上蹿下跳以外,实质上却也没掀起什么大风浪。 在季暖与李慕琛为数不多的针锋相对中,李慕琛并未多得什么好,被宠幸一年多,也未曾有过一儿半女。季暖心揪着一阵阵的疼,他最后不也是没能为她,为晋王府留下一儿半女。他们明明有最甜蜜快乐的三年,为什么他却那么倔强,始终不能接受李慕琛的存在,不能考虑考虑她的为难呢? 他们都是这样固执的人,一个人执意的等着对方谅解,一个人固执的瞪着对方解释。就这样错过了。 阿月,阿月。。。季暖心里默默的念道。多少年没再唤过龙澄月的昵称了,龙澄月总是要季暖喊她阿月,她说阿暖和阿月听起来很般配,像是青梅竹马会过一辈子的样子。可是他们错过了青梅,遗失了竹马,走丢了一辈子。 其实这些年她过的很难的吧,女皇不喜,朝堂无人,太女和瑞王都对她暗中使绊子,李慕琛又是太女的人,而他早对她闭门不见,她是不是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季暖想着,眼泪簌簌得往下掉,他能想象龙澄月一个人,披星戴月的归来,偌大的王府像一座坟墓,连一盏灯都没有,她总是把最好的给他,为他精心挑选生辰礼,知道他不见人,便让下人找各种借口送到他手上。 下人向龙澄月汇报说王君都收库里了,不曾戴,她似乎总是不在意的样子。却在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特意多瞅了两眼,然后再偷偷掩起眼底的失望与失落。 季暖想着,三年里的欢乐和这些年的不如意仿佛都化成了泪水,止也止不住。季暖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起季嘉给他的匣子。漆黑的匣子握在手上冷意直撺到心底。季暖打开匣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根刻着暖字的簪子,上面还有这斑斑血迹,已经凝固发黑。 梳妆台上还静静躺着中秋前夜龙澄月为季暖戴上的簪子,他记得她那时还说,见簪如见人,见此簪便知是她晋王的人,旁人就不敢妄打主意。可是晋王已经没了,他早就知道不是吗?所以他才气她居然为他找了媒人和续弦,一气之下去寺庙给她立了牌位。其实他心底还偷偷存着一丝幻想的吧,只要没确定就还有希望不是吗?他希望龙澄月突然出现,恶狠狠的把牌位砸了,推倒长明灯,告诉他她还没死呢,活得好好的,要和他过日子,生很多孩子。他一辈子都别想摆脱她。 可是,就在今日仅剩的一丝幻想都被打破了。她啊,他的妻主,那个把他放在心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曾说,纵使无权势,也要与君婚; 你曾言,纵然两相厌,也要与君好; 你曾叹,纵使生少同衾,也要死同穴。 备好的醒酒汤啊,她喝不到了,她要过奈何桥去饮孟婆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还未绣好的荷包,她用不到了,她要进入下一个轮回,与另一个男子耳鬓厮磨。 季暖终于忍不住悲恸,嚎啕大哭起来。风沙沙吹动院落里的槐树,影影绰绰,当夜打起春雷阵阵,下起一场瓢泼大雨,雨水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似哭泣似悲鸣。 季嘉站在房门外,听着房里凄绝的哭泣声,耳边是晋王的话:我若遭遇不测,让阿暖忘了我,自行嫁娶,只是莫来看我,我怕我魂魄见不得季暖与他人好,又要搅乱得他不得安生。生时我愧对于他,死后便还他一份安稳罢。 季暖哭了一宿,季嘉亦是在门外站了一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8.第八章 天亮的时候下了一整夜的雨停了,只是天还是阴霾霾的,梨儿拿了两个鸡蛋给季暖敷眼睛。哭了一宿,季暖的嗓子有些沙哑,青草端来罗汉果桂花茶给他润喉。 季暖换了一身极其素净的衣服和季嘉出了门前往法镜寺。法镜寺远比不上灵隐寺的知名。季暖却将龙澄月的牌位设在了较不为人熟知的寺庙,一方面是因为身份特殊,另一方面季暖总觉得大寺庙香火旺盛的同时也沾染了太多人间的烟火气,他更喜欢安静的小寺庙,檀香缭绕,暮鼓晨钟,善男信女们连走路都是轻轻的,似乎怕惊扰到佛祖。而浮躁的心也渐渐跟着沉静下来。 季嘉看着马车上闭目养神的季暖,一夜未眠,衣着素净更衬得他要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神色哀戚,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恸气息。季嘉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马车停在了天竺山下,长长的石阶延伸至山顶的寺庙,雾霭沉沉,周遭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铺面而来,带了丝凉意。季嘉和季暖走上了石阶,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寺院大殿后面有个佛塔,供奉着牌位与长明灯。小和尚引着两人到靠近东边的牌位区,行了个礼就走了。季嘉看着牌位上写着“先妻龙氏讳澄月生西莲位”,点上香拜了拜。季暖跪坐在地上烧纸钱,对季嘉道:“姐姐,随处走走吧,我想陪王爷坐会。”季嘉拍了拍季暖的肩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佛塔。 季暖小心翼翼的将牌位擦拭了一遍,拿出新鲜的瓜果一一摆上。轻轻吻了吻牌位上的字,喃喃道:“妻主,我好想你。院中种了那么多槐树,你为什么不来呢?阿暖好想你。”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牌位上,留下一小片泪渍。 “铛。。。铛。。。铛。。。”寺庙里传来晨钟声,一声声回旋,不绝于耳,带来一种岁月沉积的力量,让人心安。季暖将牌位摆好,透过眼中的层层水雾,模糊了牌位上的字迹。 不知何时,季暖身后站了位老和尚,慈眉善目,风仙道骨,眼睛格外明亮,有着参透生死,看破红尘的清明。一眼看过去就像马上要羽化升仙的得到高僧。“阿弥陀佛,施主今日来得真早。”季暖开始还以为是季嘉回来了,没想到是寺庙里的僧人,忙一把抹掉眼泪,起身还了个礼:“是,为我妻主上柱香。” 高僧神情莫测的看了一眼牌位上的名字,敛下眉道:“施主请节哀。斯人已逝,施主要保重身体。”季暖点点头:“多谢大师关怀。不知大师如何称呼?”“贫僧法号慧空,是法镜寺的常驻僧人。” “慧空大师,我姓季。”“阿弥陀佛,原来是季施主。”短暂的沉默后,季暖问道:“敢问大师,佛家可有轮回之说。”“世间一切皆在轮回之中,生死循环、四季更替,善恶业力轮回生生不息。”慧空在季暖旁边的蒲团上坐下答道。 “可是人死后上奈何桥喝孟婆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若真有轮回,我还能等到我妻主吗?”“世间一切爱恨嗔痴皆为妄念,天道循环,层层业障中,她早已不是她,你也不再是你了。”“既然因果轮回,为何错过了便成了过错?为何不能修补?不能重来?”季暖不甘心地问道。 “阿弥陀佛,凡事讲求个因果,过去所造皆为因,如今所受皆是果。因果循环,生生不息,沉沦的众生,起惑、造业、受苦、乃至无尽受生,一切因果亦复如是。季施主执念太深,恐成心魔,还是早日放下为好。”慧空说到这里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何况,季施主不是也已经和你妻主说生生世世皆不见之语吗?” 季暖听罢,脸色煞白,忙起身道:“不过是我一时气言,做不得真。若可以,我愿折寿三十年,换与妻主厮守哪怕半生足矣。”慧空起身,盯着季暖,沉吟了半晌道:“施主还是莫要执念为好,如今尘归尘土归土。尔等自有各自造化。佛家讲求个缘字。”“我妻主一生受尽苦难,我是她夫郎却让她一人面对险恶世间,独自下黄泉,大师也说因果,我种下的业障,欠下的债自是要我来还。”季暖看着慧空,一字一句说道。 慧空听罢,捋了捋胡子问道:“季施主怎知我能帮得了你?”季暖心中闪过希望,慧黠眨了眨眼:“我与大师有缘。”慧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既然是有缘,那施主便随我来吧。” 慧空带着季暖出了佛塔,沿着一条长长的回廊,又走过山边的一座石桥,过了石桥约莫再走了一刻钟左右便到了一处隐秘的阁楼,阁楼一共三层,周围树枝茂密,不注意显然很难发现。慧空带着季暖上了第三层,阁楼许是因为经常打扫的缘故,还是很干净的,布置简单,只有一张矮脚桌子,桌上放着一个香炉,两个蒲团分别在桌子的两侧,阁顶用朱红色的笔绘着季暖看不懂的符号,透出一股神秘感。 慧空示意季暖坐下,两个人面对面。慧空问季暖道:“季施主真的想清楚了?”“是。”季暖几乎毫不迟疑的答道,他只觉得身体里血液在沸腾,灵魂在颤抖,他要见到龙澄月了,真正的,活生生的龙澄月,他的妻主。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不会再让你丢下我一个了。季暖握紧拳头。 “季施主,贫僧丑话先说在前头,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没有人知道这个代价是什么,会回到什么时候,那个人还会不会在,事情也许与你的记忆会有所出入。”慧空说完,季暖陷入短暂的沉思。如果回去了,那个人不在或者是在宫变前后,结局没办法改变,那他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慧空也不催他,只静静的打坐,这件事他本不想做的,只是没想到。。。罢了,终究是因果轮回。“那劳烦请大师助我一臂之力吧。”季暖抬起头,眼神坚定。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反正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死。 慧空点点头,找季暖取了点血,点上香,慧空用季暖的血混着朱砂在桌上绘了一个奇怪的图腾,就开始打坐。 不知什么时候,外天天放晴了,一束阳光穿过茂密的树丛,透过阁楼的小窗照了进来,空气中尘埃浮动,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季暖突然觉得眼皮有些重,对面慧空的脸在香炉飘出的烟中显得有些扭曲,看得不真切,“大师为何要帮我?”季暖尽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贫僧欠了一个俗世人情罢。”慧空话音刚落,季暖已经倒在桌上陷入沉睡。 季暖只觉得自己做个了冗长冗长的梦,穿越了看不到尽头的隧道,忽然他看到光的尽头居然是京都。 十五的月亮格外的亮,将城墙上士兵脸上肃杀的表情都照的清晰无比。风吹动旗帜,猎猎作响。皇城大门紧闭,宣武门前瑞王的兵和神机营的人正面交锋,冷兵器交错的声音和肉体被贯穿的声音让季暖一阵心惊肉跳。 忽然西使门又涌出一队铁骑,打着太女的旗号喊着清君侧一路杀了过来,与瑞王的人斗成一团,一时间厮杀声汇成一片。很快,瑞王的士兵便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外面的人听好了,瑞王龙澄轩勾结晋王龙澄月意图谋反,已经被本太女就地正法,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本太女便饶她一命,否则休怪本太女无情。如若不信便问问我手中的晋王罢。”不知何时,龙澄星竟挟持着龙澄月上了城楼,龙澄星的刀架在龙澄月的脖子上,龙澄星居高临下的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士兵,月光下城墙上的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门楼上,如同鬼魅。 不知是不是被太女唬住了,城楼下的打斗声渐渐止住了,瑞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见大势已去便都投降了。神机营统领上面一步叩首道:“禀太女,瑞王与晋王叛军皆已投降。”这时,孙琦和太傅拿着圣旨登上城楼,大风呼呼的刮着,空气中徘徊着一股血腥味。 孙琦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女龙澄星天姿聪颖,仁慈豁达,恪尽孝道,勤习政务,品行良好,今又平定藩乱,保社稷免于动荡,天下太平,如今朕年事已高,天下事繁,不胜劳惫,即禅位于太女,归政退闲,望太女开疆扩土、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不负吾王朝先祖之灵。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孙琦念完诏书,城墙内外的人都下跪大呼万岁。就在这时,龙澄星忽然刀锋一转,抹上了毫无防备的龙澄月的脖子,在半空中的季暖不可置信得大喊:“不要!!!”龙澄月的血溅到旗上,红的妖艳如火,季暖看着龙澄月直直的从城墙上栽下去,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血从她身下蔓延开来,城墙上的龙澄星嘴角挂着嗜血的笑,以胜利者的姿态将沾着龙澄月血的刀举起,地上跪着的士兵跟着大呼“吾皇英明!” “来人,给我将叛王龙澄月五马分尸,头颅挂到五门十日,以儆效尤。”龙澄星冷冷的吩咐道。“龙澄星你个疯子!你竟敢如此对妻主。。。”季暖听罢,滔天的愤怒和悲伤要将他吞噬,他完全忘记自己只是一抹意识,没有实体,就握起拳头直直的朝龙澄星的面门打去。 不知为何,此时的龙澄星忽然感到一阵冷意,将手中的刀一挥,竟贯穿了灵体的季暖。没有流血,没有痕迹,季暖却感到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季暖尖叫了一声,拳头乱挥,挣扎着要走,疼痛感却越来越清晰,让他的梦境逐渐模糊。 “少爷,少爷?少爷醒醒啊少爷。。” 谁?是谁? “少爷梦魇了,少爷,少爷。。。” 好像是梨儿的声音。季暖勉强睁开眼,“少爷醒了!少爷怎么了,做恶梦了?”眼前是缩小版梨儿的脸,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梨儿?”季暖勉强开口,声音嘶哑干涩,梨儿赶忙倒了杯水将季暖扶着半坐起来,拿了个垫子放在季暖身后让他坐的舒服点。“少爷,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一直冒冷汗,脸色白的吓人,怎么唤都唤不醒。” 季暖有些发愣,环顾四周,是他出嫁前的闺房,熟悉而又陌生,床挂着水蓝色的帐幔,头顶悬挂着一袭一袭的流苏,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华美无朋是他最喜欢的,梳妆台的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两幅刺绣丝帛,分别是梅与莲;屋子的左边用屏风隔开,隐约能见花梨木桌上的文房四宝和一张琴。窗台上放着青花瓷花瓶,一旁的香炉正冒着青烟袅袅。 “梨儿,如今是元朔几年?”季暖头疼欲裂,揉着太阳穴问道。梨儿狐疑的看了一眼季暖,还是答道:“如今是元朔十五年春。” 季暖看了看小小的稚嫩的梨儿,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短小,骨结还未分明带着点婴儿肥,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九岁的时候!季府还未衰落,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梨儿,当今圣上二皇女是不是叫龙澄月?”季暖迫不及待的问道。梨儿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季暖,他们少爷今天真的很奇怪,不过还是点点头说:“是的,上次大公子回门还说到二皇女,不受女皇重视在宫里过得太可怜了。” 季暖没接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他回来了,龙澄月还在,大凤皇朝还在按着轨迹走,他一定要改变龙澄月的结局,他在梦中看到的那一幕太过真实了,似乎都能感觉到龙澄月鲜血飞溅到他身上,那样猩红而粘稠,简直是他一生都不愿再想起的噩梦。 幸好并没有发生慧空所说最糟糕的事。他重生了,龙澄月也还活着,时间还早,一切还可以徐徐图之。 龙澄月,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季暖在心中暗暗发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9.第九章 转眼,季暖重生已经半个多月了,渐渐适应了自己九岁的身体和控制自己的嘴。而不是有时候一个九岁的脑袋想得比他当户部尚书的娘还深远,脱口而出与年纪完全不符的心计,吓得众人目瞪口呆。 季暖其实已经完全想不起前一世他九岁是怎么过的。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娘因为贪污被罢了官职,季府也开始走下坡路。而他的用度也开始缩水,有时候甚至不得不偷偷的拿一些绣品去换钱,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他不再参加京都公子们的闺阁聚会,赏花宴,连同骠骑将军府的手帕交都渐渐不再来往,直到他嫁给了晋王龙澄月。 乍暖还寒的初春,春寒料峭,季暖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他的姐姐季嘉就从外院跑进来,问坐在门外的梨儿:“阿暖呢?!还在睡?”梨儿点点头,季嘉风一般的冲进屋里,一把掀开季暖的被子:“阿暖,起床啦,太阳照屁股了。” 睡梦中的季暖忽然没了被子,只觉得一阵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得翻了个身,手往附近摸了摸,想摸到被子。梨儿跟进来见此,赶紧上前将被子给季暖盖上,一边小声对季嘉抱怨道:“小姐从小练武,身强体壮不是我们少爷可以比的,初春还冷着哩,小姐可不能随意掀少爷被子,少爷冻坏了可就糟了。” 季嘉白了一眼梨儿:“梨儿好啰嗦,像爹爹一样,以后小心没人要。”“梨儿才不嫁人,我要跟着少爷,伺候少爷。”两人一来二去,季暖也睡不着了,半睁开眼不满的嘟囔道:“吵死了,大清早的你们在吵什么?!” “哎呀,阿暖,起来啦,今天哥哥叫人递来口信,今日是小皇子的周岁宴,他晚点来接我们进宫。”季嘉捏了捏季暖的脸,季暖被季嘉凉凉的手给惊得清醒了大半,推开她的手,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来:“知道啦,还早呢。你先出去啦。” 被窝里季暖陷入回忆,上辈子好像没有这回事,小皇子?上辈子女皇只有一个儿子龙臻,龙澄星的哥哥,在龙澄月平定北蛮后,北蛮来使臣求娶皇子,龙臻便嫁了过去。从未有个小皇子。事情果然不一样了,季暖暗暗地想。不过,趁这次进宫说不定能见到龙澄月,虽然最后他肯定还是会被女皇赐婚给龙澄月,可是在这之前先见见妻主,培养一下感情也是很好的。想到这里,季暖又雀跃了起来。 早晨被这么一闹,季暖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洗漱完,季暖便坐在梳妆台前将他所有的首饰都拿出来,认真的挑选。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小簪?不行不行,太华丽了,龙澄月不喜欢。珍珠碧玉步摇?好像太正式了。季暖挑了半天,最后选中一个羊脂白玉莲花簪,雪白透亮,水头极好,递给梨儿,要他绾上。 梨儿见季暖挑得这么认真,有些呆住了。他们少爷才九岁就知道勾引女人了,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梨儿已经知道季暖那日梦魇后就像变了个人似得,明明才九岁,却给人一种小大人的感觉,莫名的可靠。 绾好发,季暖挑了件月牙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虽说季暖才九岁,眉宇间却难掩丽色,唇红齿白,杏眼里瞳仁灵动,年岁尚小,白里透红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煞是可爱。 季暖往铜镜里照了照,清丽无双小公子,“梨儿,我好看吗?”梨儿理了理季暖衣袍上的褶皱,道:“我们家少爷一定是今天所有人里最好看的。”季暖满意的点点头,不管怎么样,给妻主的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少爷,宫里可有你想见的人?不然你为什么这般打扮?”梨儿好奇的问,在打扮方面他们少爷可是出了名的懒啊。对衣着、梳妆都是随意就好。 “出门代表的是季府的颜面,可马虎不得。”季暖有些心虚,忙打哈哈混过去。梨儿听罢觉得他们少爷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便不再说什么了。 季暖从他的闺房暖园出来正准备去东院给父亲陈氏请安,路上经过书房,不期然的遇到季谌送工部侍郎林琳从书房里出来,刚准备躲,季谌却看到了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季暖无法,只好上前请安:“母亲,林姨。” “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啊?”季谌问道。“去东院给父亲请安。”季暖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答道。“季姐,没想到令郎转眼就这么大了,几岁了?我记得我那时候还来吃过二公子的满月酒。”林琳打量着季暖,眼中一闪而逝惊艳,好俊俏的小公子,假以时日,必成尤物。“唉,孩子长得快,咱们也老了。如今阿暖九岁了罢。”季谌似乎有些唏嘘。 “是,阿暖刚过完年长了一岁,虚九岁。”季暖行了个礼道:“若没什么事,阿暖先走了。”季谌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季暖转身快步离去。 季暖边走边忍不住皱起了眉:上辈子季谌就和林琳交好,结果最后不知怎么季府被抄家罢官,从此没落了,林府却蒸蒸日上,从此和季府再也没有往来。说不定当年季府被查出贪污,罢官抄家,林琳的功劳是头一份呢。想到这里,季暖暗暗决定回头一定要让季谌疏远林琳,有他在,不能再让季府出事。 季暖到了东院,陈氏的贴身小厮桂儿迎了上来:“二少爷来了,快进屋吧,正君和大小姐都在屋里呢。”说着便引着季暖进了屋内。一进门便感觉屋内一阵热气,初春微寒,屋里还烧着碳,陈氏挺着大肚子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季嘉在一旁剥着橘子吃,见到季暖的打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调侃道:“季家小公子来了,今天盛装出席,可是看上哪家小姐?姐姐给你参谋参谋。” “阿嘉又胡说八道,一屋子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阿暖别理你姐姐,坐,今儿有宫宴打扮一下也没什么,何况我们阿暖本来生得就好,稍微拾掇拾掇就光彩照人。”陈氏笑着让季暖坐下,桂儿上了点心,季暖拿了一块茶点放进嘴里,趁陈氏不注意,偷偷冲季嘉做了个鬼脸。 季嘉也不甘示弱冲季暖吐了吐舌头。陈氏放下手中的水,刚好看到这一幕,冲季嘉道:“季嘉,注意仪态,身为长姐要有点长姐的样子,这种市井没教养的动作莫要再做了。”季嘉讪讪的低下头,继续吃她的橘子,不再说话。 其实陈氏并不是季暖他们的亲身父亲。季暖的父亲张氏在生下季暖后身体一直不好,拖到季暖两岁就过世了,留下季泽、季嘉、季暖三个孩子。没多久,季谌又娶了续弦陈氏,是季老太爷本家的一个分支,算是远方亲戚,虽说是小门小户,但是却也知书达理,心性纯善。陈氏进季家后,果然把府里上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对季泽他们几个孩子也是视如己出,更是将年幼的季暖从小带大,感情自是不一般。时间长了,季暖便喊陈氏为爹爹。 陈氏比较死板,特别注重礼仪教养,门第高低,所以并不是特别得季谌喜爱,致使季府的小侍一个一个地抬。季暖急在心里也无能为力。 如今,陈氏好不容易怀孕,季家上下都很高兴。季谌更是希望这一胎是女儿。只有季暖知道,上辈子,陈氏最后还是生了个儿子,就是季艾。后来季府就被抄家了,没多久陈氏也抑郁而终。 季暖看着陈氏因为怀孕而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柔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原本粗糙的脸也变得细腻了许多,眉眼带笑,温柔地抚摸圆鼓鼓的肚子,血脉相连的悸动感让人觉得惊奇,那是一种即将为人父的期待与幸福。 季暖忽然有些难过,鼻子酸酸的,上辈子他最遗憾的就是没能为龙澄月留下一个孩子。她那么喜欢孩子的人,却没能等到自己孩子的到来。 这辈子我要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季暖在心里默默发誓道。他突然无比想念龙澄月,想把他的决定告诉她,他们会幸福,他会陪着她,再生很多像他或者她的小包子。 季暖和季嘉在陈氏这里用了午膳,不知不觉到了下午。管家进来通报说大皇女侧夫到,季嘉和季暖都跑了出去。 季府门前停了辆华丽的马车,季泽正扶着小厮从马车上下来。 “哥哥”季嘉和季暖迎了上去,季暖看着季泽格外的高兴,上前拉住他的手,季泽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季暖,反手握住了他,笑道:“看你们都准备好了呀?我还怕你们打扮得慢,特地提早来接人。” “阿暖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可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呢,也不知道给谁看。”季嘉冲着季泽说道,又对季暖龇牙咧嘴了一番。季泽失笑得摸了摸季暖的头。 上辈子季暖和季泽的感情很一般,不只是因为季泽年龄大季暖很多,并且出嫁得早,而是因为季暖上辈子与陈氏感情深厚,季泽却对陈氏嫁来季府顶替张氏的位置一直颇有微词,不待见他,这让季暖很不满,季暖早已将把他带大的陈氏当成了亲身父亲。 而现在,季暖不再因为这件事疏远季泽,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弟,上辈子在季暖赐婚给晋王前,季泽一直在为季暖的婚事奔波,四处求人,季泽宁可季暖嫁给一个无权无势却知冷知热的人,也不想让他卷入皇权的争夺,前途未卜,最后季暖非但没听反而怪季泽多管闲事。 再说,张氏死的时候,季泽已经大了,与张氏感情深厚,又是亲身父亲,怎么可能轻易接受陈氏呢?季暖觉得自己当年简直蠢透了。 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的进了季府,去了陈氏的院子。陈氏见季泽进来,忙起身要行礼,季泽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陈氏的肚子,摆摆手道:“不必了,正君怀有身孕,就好好坐着吧,都不是外人。”陈氏点点头,也不客气,重新靠回了塌上,现在的他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确实马虎不得。 “今日来接弟弟妹妹们进宫,顺便带了点药材和补品在马车上,正君派个人拿下来吧。”季泽对陈氏说道。陈氏派了桂儿去和管家说,又对季泽道:“有劳了。阿嘉和阿暖进宫,宫里规矩多,劳烦侧夫多多照看了。”季泽点点头,陈氏又对季嘉和季暖嘱咐了一通才将二人放行。 季嘉和季暖跟着季泽上了大皇女的马车,往皇宫里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10.第十章 马车一路行驶到宫门前停了下来,季泽的贴身小厮青禾将三人扶下了马车,向侍卫递了牌子。侍卫放了行,内侍引着三人往里走,朱红的高墙困住一片四方天空,四周都有侍卫把守,季暖和季嘉跟在季泽身后,只低着头走路。季暖上辈子极少来宫里,每次压抑的气氛总让他格外不适。 内侍引着三人到了偏殿,对季泽行了个礼道:“侧君请便。”季泽点了点头,领着人便进了偏殿。大皇女龙澄澈已经坐在里面喝茶,似乎等了有一会的样子。季暖和季嘉上前见了礼,龙澄澈便对季泽道:“陪我去长春宫给父君请安罢。”又对季暖和季嘉说道:“在宫里不要乱跑,想出去让流光带你们到御花园去走走,莫要冲撞了贵人。”龙澄澈又对侍卫流光叮嘱了一番才带着季泽去了后宫。 流光是龙澄澈的贴身侍卫,身材欣长,五官却很普通,话不多显得有些木讷,朝两人行了个礼就如同影子一般站在一旁。 看天色似乎离晚宴还有几个时辰的样子,季暖想见龙澄月,便怂恿季嘉一起去御花园走走,碰碰运气。 许是宫里忙着筹备宫宴,御花园里并没有什么人,但却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大片的红梅竞相开放,香气袭人,彩石路面两旁盆栽开满了洁白无瑕的玉兰,偶尔有几只粉蝶飞过。不远处似乎还有艳丽的牡丹和海棠,以及许多季暖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真不愧是皇家后花园,好多花我都不认识。”季嘉靠近季暖咬耳朵,惊叹道。 季暖表示赞同,上辈子他都没机会好好逛逛御花园,少有的几次参加宫里赏花宴,都被宫里的侍君贵夫们和各府贵公子们当成舞台,搔首弄姿、明争暗斗的争个高下,一场好好的赏花宴被弄得暗流汹涌,每次他基本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出错,根本没心思好好赏花。 放眼望去,在成片的红粉梅花树中,一棵开满白花的梅树在其中格外的显眼,引起了季嘉的注意。“阿暖,你看,那棵树好特别。”说着,季嘉就拉着季暖走了过去,打量着这棵树。 这是一棵金钱绿萼,开的花朵呈乳白色,花蕾倒卵圆形,中心无孔,淡乳黄色,洒淡肉红晕,而花态碟型至浅碗型,层层疏叠。白色花瓣中心花蕊处外圈有一层极小的绿叶环绕,白绿相间,甚是雅致,在一片红粉中格外引人注目。 季嘉看四下无人,便伸手折了开得最绚烂的那支花,季暖和流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嘉将花折下,献宝似得就要往季暖头上插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吼:“大胆贼人,竟敢敢偷摘君后的花!”季暖和季嘉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季暖一眼就认出了是龙澄星,一瞬间怒火滔天,当初梦中见到她杀死龙澄月的画面在脑海中瞬间清晰起来,恨意从胸腔中涌来,季暖红了眼睛,握紧拳头,死死盯着朝他们走来的龙澄星。 流光察觉到季暖的异样,一把按住季暖和季嘉的肩,使了内力,季暖脚下一软,忍不住跪了下来,耳边传来流光毫无波澜的声音:“属下参见四皇女。”一瞬间膝盖的疼痛让季暖清醒过来,如同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渐渐松开握得发白的指节,平复了一下心情,和季嘉一起道:“小民参见四皇女,四皇女万福金安。” 龙澄星居高临下的扫了三人一眼,目光停在季暖头上怒放着的金钱绿萼,也不叫请起,怒道:“你们是谁?竟然跑来御花园,而且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摘父后的花,还戴在头上,是嫌命太长了是吗?”说着,龙澄星抬起脚,露出软底银纹黑底靴,竟朝着跪着正低着头的季暖下颚勾去。 中途一只手袭来,半握住龙澄星的脚踝,流光低垂着眉,恭恭敬敬地跪着,像握着龙澄星脚踝不是她似的,面无表情道:“四皇女何必如此,不过是个顽童,年纪尚小不知轻重,贪玩择支花戴罢了,想来君后心胸宽广,亦不会因为一支花与两个小孩子计较罢。” 龙澄星见一个小小侍卫居然敢抓她的脚踝,还敢反驳她,怒从心中起,用尽力一脚踹上流光的胸口。流光猝不及防,胸口一疼,一股腥甜从喉咙里涌上来,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季嘉跪在一旁,见此,背上已经是冷汗一片,心知自己闯了大祸,看样子龙澄星明显不想轻易善罢甘休,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季暖,一头青丝上的那枝漂亮的花如今变得格外刺眼。季嘉简直想给自己两巴掌,要不是自己贪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害的季暖与流光受龙澄星的侮辱。想着,季嘉便挺直了背,正准备和龙澄星说花是她摘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打要罚随她便。 季暖却先季嘉一步道:“四皇女息怒,小民与姐姐随大皇女侧夫来参加小皇子满月宴,来早了,侧夫又随大皇女去见贤侍君,便让我们来御花园看花解闷,小民年少无知,非要姐姐择花与我,此花高雅贞洁,在百花丛中如同鹤立鸡群,小民一时欢喜,闯下大祸。只是真是不知这株花是君后的,若早知道小民一定不敢妄念。” 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出了大皇女又旁敲侧击捧了君后,更是把错都归结为自己,认错态度诚恳。天知道季暖现在心下有多愤怒,要不是碍于身份,他简直想抓花龙澄星的脸,在心中默默又给龙澄星记了一笔。 “哼,你说得倒轻巧,御花园里就这么一株金钱绿萼,还是母皇特意为父后栽植的。父后都舍不得择一枝,倒是便宜了你们。一句年少无知就想把本皇女打发了吗?”龙澄星不依不饶,愤愤道。大皇女的侧夫?她那么多个侧夫小侍的,谁知道哪个?说不定明天就被休了。 季嘉听季暖将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已经很不高兴了,再听四皇女不依不饶,本就年轻气盛,这下更是忍不住,直起身子,语气有些冲:“四皇女,一切皆因我而起,与我弟弟和流光侍卫都无关系,是我见御花园这株花开茂盛,想来择一枝也并无干系,便擅自择了一枝,我确实不知此花是君后,若是知道断断不敢轻易择了去。若四皇女非要处置,或将我带到君后处处置,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无二话。莫要牵连无辜。”说完便叩首伏地,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季暖在一旁听了都快昏了过去,他这个姐姐有时候真是脑袋瓜不好使,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在跟什么人说话,她到底在较个什么劲啊。龙澄星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哈哈哈,你们倒是姐弟情深,你们都说是自己的错,那本王到底该罚谁呢?!”说着,龙澄星眯了眯眼,绕着跪着的三人走了一圈。流光早已一身冷汗,她早就听说四皇女喜怒无常、锱铢必较,宁可得罪皇女都不要得罪四皇女,今日亲身经历,真是比传言还可怕。 流光心里着急,大皇女叫她照顾好他们姐弟,可是四皇女似乎没打算放过他们的样子,连搬出大皇女,四皇女也没有要卖个面子的意思。 龙澄星停在季暖跟前,突然蹲下身,抬起季暖的下巴与他对视。在看清楚季暖的五官那一刻,龙澄星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好俊。 如玉般的脸因为年岁尚小还带着点婴儿肥,脸颊因为气愤而泛出健康的粉红色,杏眼瞪着他,怒目而视,盈盈的水光里不像生气反而像撒娇,齿贝咬着下唇,一副愤怒的模样。不得不说,那枝花确实很适合季暖。娇嫩洁白的鲜花衬着季暖的脸,与他的肤色相映成章,与满头柔软而黝黑的青丝交缠一起,添了一抹风情,让他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假以时日,必颠倒众生。本来龙澄星是想将花丢到地上,顺便侮辱一下季暖,没想到季暖却给了她这样的惊喜。龙澄星的指尖不自觉的拂过季暖的脸颊,触感细腻,竟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季暖感受到龙澄星的举动,大骇,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虽然他是九岁的身体,可是内里可是住着二十一岁的灵魂啊。然而,他居然被龙澄星调戏了。 季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怒意和屈辱瞬间将他吞噬,他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甩到龙澄星脸上,这巴掌用足了劲,清脆的“啪”的一声,竟将龙澄星的脸打歪到一边。 不只龙澄星,流光和季嘉都吓了一跳。季暖浑身发抖,死死瞪着龙澄星,眼眶发红。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恼怒的声音:“竟敢打我儿!” 一群内侍拥着打扮光鲜的君后走来,君后走得极快,径直到季暖跟前,“啪”比刚才更清脆更响的一巴掌打在季暖脸上,季暖脸上瞬间就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在白哲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季暖愣在原地,却直挺挺的挺着背,君后周围一群内侍纷纷跪了下来:“君后息怒。”流光和季嘉无法,也跟着叩首,一时间,黑压压的跪了一片。季嘉见季暖还挺直着背发愣,掩下心疼,拉了拉季暖的袖子,示意他叩首,季暖却如同没有感觉一般与君后对视,在一群人中间显得格外突兀。 “贤侍君到。”内侍尖锐的声音响起。贤侍君带着龙澄澈和季泽到了御花园,便看到这一幕。季暖挺直着背跪着与君后对峙,周围黑压压的跪满了人。 季泽赶紧走到君后和季暖面前,朝君后行了个礼,当看到季暖脸上鲜红如血的五指印,大骇的同时,心下更是心疼的不行。忙朝君后跪下道:“君后,阿暖年岁尚小,不懂事,宫里规矩多,若是阿暖冲撞了君后,还请君后大人有大量看在阿暖年纪小不要计较罢。” “哼,年岁尚小?我看他年岁尚小胆子却大的很。让他自己说说他做了什么,本宫要打他。”君后冷笑道,也不看他们,转身看起龙澄星脸上的伤势,幸好季暖人小力气不大,只是有一个淡淡的指痕,不过也够让君后心疼的不行了。 季泽见跪在地上的季暖倔强的仰着头,一半脸红,另一半脸却格外的惨白,叹了一口气,拉了拉季暖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认个错。不管什么事,先认个错,有什么事,回头再商量。 季暖一把甩开季泽拉着他袖子的手,嘴唇抿的死死的,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龙澄星你杀我妻主,侮辱我和姐姐,我与你不共戴天。至于君后,不问青红皂白,纵容女儿,是造成龙澄月童年悲剧关键的人,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我向你们认错?想都别想。季暖气红了眼,什么都听不进去。 季泽有些头疼,季暖的倔脾气上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怎么,本宫冤枉你了?这么多只眼睛看着呢,你还想不认账吗?你一个小小季府公子,竟然敢残害皇嗣,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打。”君后见季暖不答话,一脸毫无悔意,气急败坏道。 他早就看贤侍君不顺眼了,如今能借机打大皇女和贤侍君的脸何乐而不为?何况居然还是来参加小皇子的周岁宴,小皇子,这都根本不该存在的孩子,谁知道在他宫里小小的一个管花草的小内侍居然背着他勾搭上女皇,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思及此,君后看了一眼季暖,越看越觉得与那个不要脸的内侍长得像,特别是季暖咬着唇倔强的模样,简直和那个狐狸精一模一样。君后眼神阴郁,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妒意,冷冷对左右吩咐:“还不快把人给我拖出来,扒了裤子,狠狠的打,我没说停不准停。” 君后话音刚落,周围人都变了脸色,季暖的半张脸更是白的近乎透明,隐隐泛青。扒了裤子打,那可是宫里的极刑,相当于脸面都没有了,所有人都看着,打完不管能不能活下来,许多宫人受此刑就算没死也会羞愤自杀,无颜活于世间,被指指点点。 季泽脸色惨白,跪着止不住的磕头:“君后手下留情,阿暖年岁尚小不懂事,您可不能这么罚他啊,他还要嫁人啊,请君后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季泽真是慌了,额头磕在彩石上,咚咚咚直响,很快就见了血。 大皇女也跪了下来,正要说些什么,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人,穿着窄袖骑装,黑衣袖口缀着明黄缎边,头上插着一根木簪,腰间挂着一个上好的羊脂玉,狭长的丹凤眼扫过众人,眉眼冷清,却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季暖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哭喊道:“妻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11.第十一章 季暖看见龙澄月从假山后面出来,熟悉的轮廓菱角分明,季暖竟忘了当下处境,前世今生受的委屈、悲伤、怨愤、难过,所有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竟哭喊起来。 妻主二字一喊出口,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龙澄月也是一惊,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季暖。一时间,原本来吵吵闹闹的御花园瞬间安静了下来,季泽连头都忘了磕。 季暖在龙澄月陌生而惊疑的目光中回过神来。糟了,他刚才喊了什么?周遭质疑的目光让他涨红了脸,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误会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龙澄月的目光陌生冰冷而又疑惑,她不明白才第一次见面的小孩怎么会喊她妻主。难道又是君后张氏耍的什么诡计?思及此,龙澄月眼底闪过一丝阴郁,走到季暖跟前,忽略掉那红得有些狰狞的半边脸,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龙澄月居高临下的看着季暖,连上没什么表情,道:“你认识本皇女?君后将你赐婚与本皇女?”季暖脸色由红变白,除了刚新婚的一个月,龙澄月怀疑他是女皇派来监视她的,对他不冷不热,后来误会消除,龙澄月都把他放在心尖上宠着,几乎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如今面对龙澄月的质问,和一脸戒备,季暖忽然心中酸涩。 这一世的龙澄月根本不认识他,不会保护他,不会为他心疼,不会为他解围,甚至以为他是君后的人,他只能靠自己化解困局。季暖强忍下内心的酸涩,努力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仰慕的表情道:“小民虽然未曾见过三皇女,却听季侧君提起过三皇女天人之姿、才思敏捷,心中很是佩服,更是在心中将三皇女当成良人,今日犯错被君后责罚,内心惶恐,三皇女适时出现,小民惊诧中以为是神女降临,逐口不择言,望三皇女海涵。” 这一席话说得极为大胆,忽略掉季暖的年龄,就相当于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慕告白。季泽在一旁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季暖的杏眼里还有泪渍,睫毛上沾有水珠,红着半边脸,看上去楚楚可怜,眼里尽是真诚与爱慕,龙澄月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季泽赶忙在一旁帮腔道:“三皇女,臣弟年岁尚小,不懂事,教养于深闺,没见过世面,这么一闹一吓便口不择言,望三皇女海涵,不要与小孩子家计较罢。”龙澄月瞥了一眼季暖道:“原来是季家小公子啊,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季谌可是户部尚书呢,官做得这么大,教出来的孩子却家教不严呐。” 季暖哪受得了龙澄月的阴阳怪气,心下气不过,便要开口反驳,被季泽一把扯住袖子,季泽应道:“小弟顽劣,让三皇女见笑了。回头一定严加管教,让他跪祖祠,长长记性。”转头又对季暖道:“还不快谢过三皇女。” 季暖愤愤得看了一眼龙澄月,在季泽严峻的目光中,最后恹恹道:“小民谢过三皇女。”三皇女三个字说得甚是咬牙切齿。龙澄月看着认了错却明显不服气的季暖,嘴唇不自觉的嘟起,眼里满是嗔怒,许是因为略带婴儿肥的脸,五官还未长开,还带着一股稚气,生气起来像是在闹脾气撒娇一般。莫名的喉咙一紧,不自觉得抿了抿唇。 君后张氏在一旁早已不耐烦,对龙澄月道:“月儿怎么在这?不是去武场了吗?”“回君后,今日七皇弟周岁宴,师傅便提早下课,经过这里听见有争执声便来看看。”龙澄月语气恭敬却疏离。 “也没什么事,宫宴快开始了,你回去换身衣服罢。”君后想打发龙澄月走,这个寄养在他名下的嫡子简直就是他儿子龙澄星的绊脚石,先君后的孩子,身份特殊且还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搁谁身上都是烫手山芋。 就单单龙澄月这个身份,他这个君后就打不得骂不得,还得给她薄面。而龙澄月的在宫里的一大乐趣就是与君后打对台,君后说东,龙澄月偏要往西;君后说罚,龙澄月一定要解围。 果然,龙澄月话锋一转便对张氏道:“君后,龙三刚才路上便听内侍们说,有人在御花园择了一枝花,君后要杖毙择花之人。如今君后罚也罚了,何况又是母皇朝臣的公子,犯的并不是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不如君后卖给季家一个人情?何况。。。”龙澄月打量了几眼戴着金钱绿萼的季暖,满意的挑了挑眉“这花与季家小公子甚是般配。” 听罢,一旁的龙澄星忍不住讽刺道:“不过是一声错喊的“妻主”,三皇女还真是护短的很,也不想想母皇为父后栽种的花是轻易能择的么?往小的说,这是不懂规矩,往大的说便是对皇家权利的挑衅。” “什么对皇家权利的挑衅啊?”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女皇带着孙琦信步朝他们走来。“参见陛下。”“都起来吧,听说季府小公子不懂事择了君后一枝花罢了,搞这么大的阵势?”女皇看着跪在地上的大皇女和侧夫,以及季暖通红的半张脸,不满道。 张氏听女皇这么说,心下暗叫不好,不知是谁通风报信去了。想着眼神扫过众人,最后停在龙澄月似笑非笑的脸上,心里狠狠碎了一口。刚要朝女皇解释,女皇已经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今日周岁宴,不宜见血,不过一枝花罢了,君后你人罚也罚了,小孩子不懂事,你一国君后有什么可计较的。孙琦,带这孩子下去,给他上点药。”孙琦领命带着季暖下去了。 女皇又对众人道:“都散了吧,一会宫宴快开始了,君后,你跟朕一块走。”君后欲言又止,见女皇面色不虞,想说什么也只得先作罢,跟着女皇朝未央宫走去。龙澄星跟在后面,临走前,朝龙澄月狠狠瞪了一眼,眼里满是不甘。 众人散去后,龙澄澈心疼的看了看季泽的伤口,道:“干嘛磕得这么用力,都流血了。”季泽不在意道:“阿暖没事就好,刚才要不是龙三,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回头要好好找龙三道个谢。”“趁宫宴还没开始,先去长春宫上点药吧,留疤就不好了。”贤侍君说道。 去长春宫的路上,季泽将季嘉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心里却越发的凝重,他回头一定要好好的问问季暖,怎么和龙澄月扯上关系的。思及此,季泽觉得别说额头,脑壳都隐隐作痛。 季泽在长春宫上好药,一个小内侍也带着季暖来了,一行人朝着未央宫走去。 季暖和季嘉坐在季泽身后,刚坐下不多时,女皇便携着郑小侍出现在大殿,郑小侍身后的乳公抱着小皇子,小皇子在乳公怀里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四处乱看,粉嘟嘟的一张小脸,小小的嘴唇抿着,让人看得心都化了。 众人行了礼,季嘉在后边偷偷的和季暖咬耳朵:诶,君后不是和女皇一起来吗?怎么是郑小侍?看来君后没传言中那么受宠嘛。前面的季泽隐隐听到声音,回头瞪了一眼季嘉,季嘉才闭了嘴。 女皇今天似乎很高兴,让乳公将小皇子抱上中间铺了软垫的桌子,桌子上有小孩子抓阄的一系列物什:四书五经、小巧的木质小剑、一锭金子、镀金的算盘、毛笔、精致的虎头鞋、胭脂钗环等等,女皇甚至还放上了她的玉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女皇对小皇子很重视啊。众人默默在心里重新给小皇子定了位。 小皇子在软垫上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拿,郑小侍在一旁有些着急道:“旭儿,快抓一个,快呀。”小皇子却看着郑小侍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接着就拿起四书五经,福公看到赶忙在一旁念:“才思敏捷大学士,学富。。。”福公还未说完,小皇子就把书给丢在一旁,另外抓起算盘,福公赶忙又念道:“大珠小珠齐落地,金银钵满。。。”话还没说完,小皇子又将算盘丢到一旁,来回了好几次。 季暖在一旁看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肩膀一抖一抖的。福公被小皇子如此折腾,每次没说完就又拿下一个,紧张得直冒冷汗,郑小侍更是在一旁急得不行。 上首的女皇见此也是忍俊不禁,逐走到小皇子跟前笑道:“挑一个你最喜欢的,不能全要,也不能全不要。”小皇子歪着头看着女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突然发起脾气,将桌上的东西一件件都丢到地上,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郑小侍瞬间脸色大变,刚要上前请罪,龙澄月却突然上前,将头上的木簪拿了下来,青丝跟着散落下来,龙澄月将木簪递到小皇子跟前,正发怒的小皇子突然就平静下来,似有疑惑的看着龙澄月手中的木簪。 这是一个乌木雕成的簪子,通体漆黑古朴,一看便不是凡品,图样是只抱月的兔子,做工有些粗糙,但却雕刻的栩栩如生。 小皇子伸出白嫩的小手将簪子拿起,一下扑到龙澄月怀里,扯住她的头发,咯咯咯的笑起来。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女皇率先回过神来,哈哈大笑,福公见小皇子不再扔东西,赶紧说道:“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血缘浓于水,此生相扶持。” “你啊,这么多东西给你挑,非要月儿的乌木簪,相扶持朕可不敢想,别到时候把你姐姐的府邸搬空就好。”女皇笑道,其他人等纷纷上前恭贺,有说三皇女与小皇子有缘,有说小皇子以后是个重情重义的。女皇摆了摆手,示意将东西撤下去,开始摆宴。 郑小侍见女皇没有怪罪的意思,便也放下心来,心下对龙澄月甚是感激。 季暖看着龙澄月抱着小皇子,轮廓柔和了下来,眼底是少见的温柔。恍惚间与上辈子的形象重合,而他已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龙澄月。 宴会举行到一半,龙澄月出了未央宫,季暖见状,也借故出恭出了大殿。 今夜没有月亮,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几盏宫灯隐约能看清眼前的路。季暖四下看了看,没看到龙澄月,便沿着回廊走,七拐八拐,季暖不自觉中越走越偏,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他已经迷路了。 季暖心下有些着急,想找个内侍问问路,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好像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季暖定了定神,小心的走了过去。 这片树丛好似无人打理,格外茂密难行。季暖走近,人声越来越清晰,是两个内侍的声音,一男一女。季暖听到女的说:“君后吩咐,把这个药涂在簪子上,务必要小心。”男的声音有些颤抖,说:“这药是做什么的?不会害小皇子性命吧?”女人有些不耐烦道:“不会,就是让小皇子拉几天肚子罢了,谁叫今天三皇女出尽了风头。。。” 君后要害龙澄月!季暖骇然的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枯枝,“咯吱” 女人神色一凛,朝季暖方向看过来,喝道:“谁在那里!”季暖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忽然身后伸来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只手环过季暖的腰将他带上了树梢。 刚站稳,一个侍女模样打扮的人便走到了假山后,季暖看着下面的人,心都快跳出来了。女人四下看了看,没看到人,便对男子低声耳语了几句,两个人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匆匆离开了。 季暖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为什么跟着我?”季暖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不满的瞪了身后的龙澄月一眼:“你吓死我了。”“我说你为什么跟着我?”龙澄月靠着树杈,一手环着季暖的腰,两个人几乎贴在了一起。季暖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时,霎时红了脸。 季暖想退开,龙澄月一把将他抱了回来:“别乱动。掉下去我可不管你。”季暖无法,只得僵着身子,半靠在龙澄月怀里。“我没有跟着你。”季暖不敢看龙澄月近在咫尺的脸,低着头小声的辩解道。“我出来解手,迷路了。” “哦?是吗?”龙澄月眯起了眼,“可是我记得茅房在另外一个方向。”“是吗?我不知道。”季暖决定装傻到底。 “你认识我?以前见过我?”龙澄月决定换个话题,问出了她最疑惑的问题。她敢保证,她之前绝对没有见过季暖,可是季暖看到她第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一种熟稔,甚至还唤她“妻主”,她可不信什么因为紧张而唤错之类的借口。他对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不怕她。龙澄月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让人一眼就觉得亲切的气场。这让她觉得有些烦躁,她不喜欢超出她掌控之外的事。 季暖回过头看着龙澄月,龙澄月依旧披着发,发丝随风扬起,额前一小撮头发落到唇边,狭长的凤眼闪过疑惑。季暖忽然严肃的看着龙澄月:“三皇女。。。”“嗯?”龙澄月不自觉竖起耳朵认真听,以为季暖要说出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结果季暖从怀里掏出那枝金钱绿萼,花朵有些焉了,不过还是保存得很完好,将梅枝当成簪子替龙澄月挽起了发。两人贴的很近,龙澄月抬眼就能看到季暖的下颚和微微凸起的喉结,以及季暖身上传来的梅香。 龙澄月在季暖得意的笑容里回过神来,冷冷道:“你敢耍本皇女。”季暖刚想说什么,不远处却传来季嘉的声音:“阿暖,阿暖,你在哪里?”伴随着几个内侍急匆匆的脚步声。 提着灯笼的季嘉心里着急,对一旁的流光道:“咱们分头寻找吧,你去这边,我去那边。。。”季嘉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季暖的声音:“姐姐,我在这呢。” 季嘉回头看到季暖朝她走来,忙问:“阿暖,你去哪了,宫宴都快散了找不着你。”季暖故作惊讶道:“没啊,我出来解个手,迷路了,好不容易碰到个宫人请他指路。”季嘉拉着季暖看了半天,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咱们快回去吧,哥哥等急了。”“嗯”季暖点点头,瞥见一旁流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虚的低下头,赶紧牵着季嘉转头走了。 黑暗里,龙澄月看着一行人渐渐远去,直到最后一盏宫灯在拐角处不见。小孩子软软甜甜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我见过你啊,在梦里。”“你要小心,君后想要害你,我听那两个宫人说要在你给小皇子的簪子上下毒。” 风吹来,送来梅香阵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12.第十二章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宫门里出来,驶进浓浓的夜色。马车里气氛凝重,季泽板着脸将季暖和季嘉训斥了一通:“今天进宫前就与你们说了,宫里注意规矩,我才走开一下,你们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是嫌命太长是吗?”季嘉和季暖都低下了头,不敢搭腔。今天的事两人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季暖下意识的摸摸脸,基本消肿了可是还是有些泛红,君后那一巴掌可真是用尽了力啊。季暖垂下眼,敛住了眼底的情绪,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君后、龙澄星,我们来日方长。 “阿暖?阿暖?季暖!”“啊?”季暖回过神来,有些发愣的看着季泽。季泽用力捏了捏季暖的脸:“问你话呢,走什么神?我说,你怎么认识三皇女的?还喊人家妻主,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说到最后,季泽激动地抬高了声音。 “太紧张就喊错了。以后不会了。”季暖认真认错道。季泽一脸明显不相信的样子,道:“季暖,我警告你,不要和三皇女扯上关系,不只三皇女,皇家的任何人都不要扯上关系,我这是为你好。”“可是哥哥你不就是大皇女的侧夫吗?难道你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季暖故作天真的问。 “噗嗤”季嘉忍不住笑出声来,季泽一噎,狠狠瞪了一眼季嘉,放柔声音对季暖道:“阿暖,嫁入皇家并无什么好的,何况三皇女给不了你幸福的。哥哥宁愿你找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不要福贵锦绣,知你疼你一生平安顺逐便好。”季泽说完,看着随着马车一抖一抖的门帘,神情是季暖看不懂的孤寂。季暖想说除了龙澄月没有人能给我幸福,我就是为了她才回来的。但是见季泽这般便不再说话。 一时间车厢内无人言语,季暖悄悄握住季泽的手,有些凉。好半晌季暖才轻轻问道:“哥哥,你后悔吗?”后悔嫁给大皇女吗?后悔嫁入皇家吗?后悔。。。是季家的孩子嘛? 季泽一愣,反手回握季暖,摇了摇头道:“阿暖,有些事,早已不是悔不悔能说清的了。”听罢,季暖陷入了沉默。上辈子,他与季泽交集不多,亦是从未交过心。季泽至少在明面上过得还不错。大皇女虽然多情,府中侧夫小侍莺莺燕燕一大群,但是季泽一直受大皇女的敬重,府中也是无人敢怠慢,就算后来季府没落,对季泽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上辈子宫变大皇女并未参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季泽上辈子应该是得以善终的。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喊道:“侧夫,季府到了。”季府的管家迎了出来,将季暖和季嘉接下了马车,季泽没想到季谌也出来了,与龙澄澈聊了几句,季泽在马车上等了好一会,龙澄澈才掀开帘子坐进马车对季泽道:“还有事要与你母亲说的吗?”季泽想了一下,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走到一旁,将今天宫里发生的事与季谌简要的说了。 不一会,马车又朝着大皇女府邸的方向驶去。 这边,季谌听季泽说完今天在御花园发生的事,虽然季泽只是简明扼要的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季谌却听得心惊肉跳。一下得罪了君后和四皇女,还波及三皇女,季谌越想越惊惧,怒火更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来人,给我将胆大包天的孽子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管家见季谌气的不轻,本想求情的话卡在喉咙,最后叹了口气领命去了后院。 季暖还没走到他的暖园,便被管家截住了。管家传达了季谌的意思,一旁的季嘉气不过,要去找季谌理论,被季暖和管家拉住了。管家道:“小姐,听陈伯一句劝,现在去找主子只会让小少爷受更多的罚,主子正在气头上,先过了今夜,要求情也等明日主子消了气再说。”“姐姐,陈伯说的对,娘在气头上,指不定连你也一起罚呢,在祠堂过一夜也没什么。陈伯我能回暖园拿条被子吗?” 陈伯四下看了看,压低嗓音道:“小少爷你先去祠堂,回头我叫梨儿偷偷给你送去。”季暖心下了然,冲陈伯和季嘉眨眨眼,转身朝祠堂走去。 另一边,马车上,龙澄澈问季泽:“头上还疼嘛?走之前我找父君拿了舒痕胶,回去抹上就不会留疤了。”季泽点点头,龙澄澈又说:“刚才你母亲与我说上一任盐铁使古正清被调去管漕运,新使女皇还未任命,大家都虎视眈眈呢,如此肥缺啊,谁都想来分一杯羹走。你猜猜母皇会让谁管呢?龙三还是龙四?” 龙澄澈一席话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季泽听罢却如同掉进了冰窖里,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马车停了,龙澄澈起身就要掀开帘子下车,季泽忍不住唤道:“妻主。。。”龙澄澈一愣,没有回头,好一会才说:“今天你也累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本皇女晚上歇在燕园。”说完便下了马车。季泽看着晃动的帘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苦笑:阿暖,其实我真的很后悔。 季府祠堂里,季暖躺在地上,裹着梨儿偷偷拿进来的被子,大口大口的吃着供桌上的贡品。今天折腾了一天,晚宴根本吃不饱,如今紧张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就觉得饥饿。 祠堂里只有两只蜡烛忽明忽暗的闪着光,桌上密密麻麻的摆着季家各列祖列宗黑漆漆的牌位,周遭寂静无声,凉风透过缝隙吹进屋内,让人觉得瘆得慌。季暖却是一点也不怕,都是重生过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等季暖吃饱喝足,便将地上的蒲团并在一起,裹着被子躺在上面准备睡觉。翻了几次身,季暖发现他居然睡不着,身体很疲倦,精神却格外的亢奋,便平躺着看头顶上的房梁。 今天虽然见到了龙澄月,但是结果似乎并不让人满意。季暖想,叹了口气。完全就不是他所熟悉的龙澄月。说到底,其实季暖并不十分了解龙澄月,婚后龙澄月宠他,却并不是所有的事都与他说,龙澄月在皇宫里的经历,她的过去,都是从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冰山一角,龙澄月本身也不太说自己过去的事。 他其实不应该只想着依靠她,而躲在身后的。季暖想到,如果上辈子他勇敢一点,与龙澄月并肩作战,说不定龙澄月就不会死,他们的结局也不会那么惨。季暖闭上眼睛,内心酸涩。 季暖不知道的是,同时睡不着的不只他,还有远在皇宫里的龙澄月。 龙澄月平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脑后,另一只手把玩着季暖给她挽头发的梅枝。帐幔里满是梅香。 龙澄月不明白自己对季暖的纵容从何而来,在皇宫里长大的她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与君后张氏的不合以及龙澄星的出生,早早就让她学会了工于心计,凡事三思后行步步为营。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季暖,要救他,倘若她不出手的话,那么季暖应该会被那个侍女弄死,然后这件事又会在君后的操纵下不了了之。 季暖对她倒是很大胆,并不因为她的冷漠和身份畏惧她。龙澄月有些想笑,九岁的小孩懂什么呢?估计是她在君后跟前将他救下,便让他以为她是个好相与的吧。不过敢打龙澄星,啧啧,是个胆大的,有点意思。 龙澄月沉思中,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接着便是长安的声音:“三皇女,季家小公子已被大皇女安全送回府,现人在季府祠堂。”“知道了。”“那还要属下去查季家小公子的身份吗?”里面沉吟了一阵,龙澄月道:“暂时不用。”“是。” 罢了,就当我结个善缘吧。龙澄月拿起梅枝用力往外一扔,“咻”的一声,梅枝稳稳的钉在门上。 接下去的日子便波澜不惊得过着,季暖跪了两天的祠堂,最后在陈氏挺着大肚子苦苦哀求下,季谌才将他放了出来。放出来后染上风寒又病了一场,季暖喝着苦哈哈的药都快吐了。 两个月后的某天,陈氏正吃着饭突然就发动了,陈氏这一胎生了很久,从早上愣是折腾到了傍晚才生下来,没想到产后大出血,幸好施针救回了性命却落下了病根。 小子刚落地,季嘉就跑到暖园来跟季暖咬耳朵,说家里又添了一个弟弟,但是母亲好像有些失望。季暖早就知道陈氏这胎是个儿子倒也并不惊讶,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季嘉疑惑的问他:“诶,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季暖白了一眼季嘉,心里想,我何止知道,我还知道以后母亲会给他取名季艾。 不过季暖还是说道:“嗯,反正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们弟弟妹妹啊,难道不是妹妹你就不疼他了?”“才不会,不管弟弟还是妹妹,都是我季嘉的亲人,当然要疼。”季嘉认真的说道。他们不是季谌,不会只以家族利益为重而忽视亲情。 其实季谌并不算是个慈母,在她眼里,她只想光宗耀祖,延续季家的香火,而对孩子除了需要一个继承人外,她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她觉得为季嘉季暖提供充分的物质生活,便够了。龙澄月有句话确实说对了,季谌官做这么大,却家教不严。季谌除了偶尔的关心外,她想的最多的是在官场上如何再往高处爬。 儿子对她来说也仅仅只是个筹码,比如,季泽。上辈子如果不是因为抄家,而她被罢官,无权无势,只有儿女还对她嘘寒问暖,她亦不会真正关心起儿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13.第十三章 季府最近喜事颇多,且不说陈氏为季府添了一子,季谌更是被举荐为盐铁使,多少人虎视眈眈的位置最后落在了季谌手里,可羡煞了许多人。 季谌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季家上下多赏了一个月的例银,季暖又添了许多时下的新首饰。季谌高兴的同时,季暖却忧心忡忡。工部侍郎林琳最近更是频频来季府,在书房与季谌不知道商量些什么。 季暖有心无力,想着离上辈子季府抄家,季谌罢官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日,便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闺中男子的日子说起来其实挺无聊的,至少季暖是这么觉得。每日除了绣女红,偶尔练练字画,看看书,现在又多了一样,去东院逗小季艾。 陈氏出了月子没多久,便是季艾的满月宴。为了避嫌,季艾的“洗三”只有较近的亲朋好友来参加,下午进行,晚上便摆上流水席宴请邻里同僚来吃酒。 季暖在暖园正换着衣裳,梨儿从外面进来对季暖道:“少爷,骠骑将军府的公子来了,就在外面。”季暖惊喜道:“快请他进来。” “阿暖,好久没见到你啦,你们家办宴你躲在闺房当什么乌龟呢?见了客人也不招呼。太不够意思了吧。”梁晨迈着步子走了进来,季暖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到梁晨神情有些激动,他的手帕交啊,季暖忍不住唤了一声:“梁晨”说着便拉着梁晨的手坐下,细细打量着他。 这辈子还没见过梁晨呢,上辈子因为季府败落,季暖便渐渐与梁晨疏远了,梁晨还偷偷帮过他,后来梁晨嫁给了龙澄星作侧夫,便断了联系。 十一岁的梁晨比同龄人高了许多,眉眼如画,小麦色的皮肤,身材欣长,体态匀称,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弱,而是泛着活力与健康的男子。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用碧玉簪轻巧的挽起,一身黑色镶金边的长袍,腰间别了一个精致的荷包,简洁干练爽利,有一种中性的美感。 梁晨实在受不了季暖炙热的目光,笑骂道:“阿暖,你干嘛一直盯着我,也就才小半年没见罢。”季暖只是笑,掩下眼底的感伤,能再见到这样的梁晨真好,他没说他们已经隔了两辈子了。 “没有啦,就发现你越来越好看了。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季暖讨好道。梁晨白了一眼季暖,故作潇洒道:“那是,小爷我可不是那些娇里娇气的深闺男子可比的,来我骠骑将军府提亲的人可是踏破门槛啊。” “噗嗤”季暖和梨儿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梨儿道:“梁公子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让人听去可不得笑话。”“我说的可是实话,让人听去也不怕,想想小爷我,绣得了一手好花,上得了马鞍,挥得了锅铲,使得了兵器,啧啧,世间男儿舍我其谁。”梁晨一脸认真道。季暖和梨儿早已笑成一团。 三个人说说笑笑朝花厅走去。前院已经来了好些宾客,三三两两围坐着聊天,季泽在众人中间忙着招呼,看见季暖,便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一群男眷里,忠勇侯府的韩氏见到季暖便道:“这就是季家三公子吧,长得可真好,可把我们家韩非给比了下去。”一旁的韩非瞥了一眼季暖,眼神似有不屑,从鼻孔里哼的一声。季泽忙道:“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什么美不美的,也就长得齐整,以后好找人家罢了。”“自古红颜多祸水。”韩非阴阳怪气道。 季暖身边的梁晨听了,火爆脾气就上来了,骠骑将军府本就与忠勇侯府不对付,特别是韩非这种整天摆架子故作姿态的男子,他早就看不惯了,逐反唇相讥道:“也是,你这种连祸水都沾不上边的,就只能在一旁说风凉话。” “你说什么!”韩非嚯得站起身,他个子还没有梁晨高,只能仰视,气得满脸通红。季暖赶紧拉开梁晨,季泽和周围的各府正君忙打圆场。 季泽又向季暖一一介绍各府的正君和来参加满月宴的公子小姐。大多是与季暖一般大的年纪,季暖都见了礼,其实很多人季暖上辈子都是见过的,像韩非后来就成了龙澄星的正君,不过听说过得很不好。 重活一世,季暖已经不太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了,不然活着得多累。 这时,龙澄月和龙澄澈结伴进来花厅,两人龙章凤姿,一瞬间就吸引了在座未出阁男子的目光,龙澄澈身着玄色窄袖蟒袍,袖口镶绣金线祥云,头戴金冠,腰间朱红玉白腰带,一身贵气打扮,细长的桃花眼扫过众人,眉眼处尽是风情。龙澄月一头青丝仅用白玉簪挽起,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说不出的清丽出尘,但是却面无表情,狭长的凤眼半眯着,透出一股疏离的冷意。 厅下当即就有人窃窃私语,龙澄澈眼神扫过的地方,比较害羞的闺阁男子都红了脸。龙澄月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季暖,他今天穿得倒是艳丽,一袭红衣,玄纹银袖,盛开的海棠底暗纹,柔顺的青丝被如意簪高高束起,似乎长高了一点。 这时季谌迎了进来:“两位皇女来敝府,真是令敝府蓬荜生辉啊。”龙澄澈忙道:“哪里哪里,季大人客气了。今日是季府小公子满月宴,又闻季大人拿下盐铁使职位,我等来讨个喜。”“皇女客气了,马上要开宴了,不如一起进去。”季谌。龙澄澈点点头,三个人一起往正堂走去。 两个皇女刚走,花厅就热闹起来,七嘴八舌讨论着刚才的两人,季泽也招呼大家往正堂去,马上要开宴了。 季暖听到有几个小公子压低声音讨论着龙澄月,满脸兴奋。季暖有些不满的撇撇嘴,有一种自家白菜外面围满了猪正虎视眈眈盯着的不适感,莫名的让他有些烦躁。见大家都上席了,季暖拉了拉身边的梁晨,想与他一同过去。梁晨没反应,季暖回头看了一眼梁晨,见他还呆呆的看着两个皇女离去的方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啦。看什么呢?魂都被大皇女勾走啦。” 梁晨回过神,表情是难得一见的看到心上人的那种娇态,小麦色的皮肤隐隐泛红。拉着季暖斯斯艾艾道:“不是啦,不是大皇女。。。”季暖一愣,登时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是大皇女还能是谁?” 梁晨嗔怪的看了一眼季暖,松开拉着季暖的手朝正堂走去。季暖猛然才回过神来:梁晨喜欢的是龙澄月?不是吧。。。梁晨上辈子不是嫁给龙澄星作侧夫吗? 直到坐上席,季暖还没缓过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震惊了。而他身旁的梁晨仗着身高直朝女眷那边看。虽说男女不同席,但也没那么大防,只是在中间隔了一道屏风。季暖拉了拉梁晨,示意他别再张望了:“你是怕来的宾客不知道骠骑将军府的公子爱慕三皇女吗?”梁晨听罢,才悻悻的收回目光,眼神还是不老实的朝那边剽。 一顿饭季暖吃的心不在焉,女眷那边还在觥筹交错,男席这里已经三三两两结伴去了花厅闲聊,还时不时传来笑声。 季暖不愿与各府正君待在一块,逐带着梁晨去了后院消食。两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朝着小花园走去。路上梁晨跟季暖咬耳朵道:“阿暖你觉得三皇女怎么样?”季暖撇撇嘴道:“不怎么样,面瘫又恶劣,除了长得好看一点,我也没看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梁晨皱了皱眉,假装生气道:“不准你这么说她,三皇女是性子冷了点,但是可厉害了,上次梁湾带我去训练场,三皇女射箭,箭箭中靶心,甚至还驯服了一匹烈马,连武师傅都夸她。。。” 梁晨不自觉得越说越眉飞色舞,神色间尽是戚戚然与有同焉的样子,没有注意到季暖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两人走到了碧园亭坐了下来,假山环绕,不远处的小池塘里照着月光倒影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风吹来晃动树影,整个园子笼罩着一股静谧的气氛。 梁晨见季暖没有说话,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察觉到季暖坐在石凳上,脸庞掩在黑暗里,在月光下朦朦胧胧看不清表情。心里莫名的一惊,竟有一种季暖不是季暖的错觉感。转念一想又觉得荒唐,忍不住唤了声:“阿暖。” 季暖对梁晨勾了勾嘴角,轻轻回了声:“嗯?怎么了?”梁晨忽然严肃道:“阿暖,我想嫁给她,嫁给三皇女。”梁晨表情格外的认真,眼里是毫无回旋的坚定。他是武将之后,有着说一不二的倔劲。 有时候认同一个人不是太难的一件事。可能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是一个表情,恰逢其时,在我需要一支蜡烛的时候你刚好给了我一盏灯,你的轮廓倒映在灯上也印在我的心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14.第十四章 “阿暖,你会帮我的对吧?!”梁晨看着季暖,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星辰掉落其间。很多年后,季暖都会想起这一幕,那时敢爱敢恨的梁晨,他的喜欢得那样勇敢而单纯,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倔强。 季暖只觉得喉咙发紧,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个“是”字如同坠了千金,卡在喉咙里疼的让他想哭。 “梁晨,你怎么跑来这里,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忽然身后传来梁湾的大嗓门,吓得亭子里的人一跳。梁晨和龙澄澈走进了亭子,梁湾大大咧咧的一掌拍在梁晨背上道:“你死这来了,也不说一声,要我好找。”又转头笑嘻嘻的对季暖道:“哎呀,暖暖又长胖了。” 季暖白了一眼梁湾,道:“梁小姐真是弱柳扶风啊。”一旁的龙澄澈听到,忍不住笑起来。梁晨一把推开梁湾:“梁湾,你别乱说话。等等阿暖不高兴了看你怎么办!”“暖暖才没这么小心眼呢,是吧?!”梁湾朝季暖挤眉弄眼道。 季暖直接无视了梁湾。梁湾的性子大大咧咧,和梁晨一母同胞,两人一前一后从父亲的肚子里出来,说起来骠骑将军府也是奇葩,不只骠骑将军大大咧咧的忘记了两人谁先出来,全府上下竟都不确定谁先谁后,导致梁湾觉得她是姐姐,梁晨觉得他才是哥哥,二人为此争论不休了好多年,后来二人就只叫对方名字了。骠骑将军府不管男女都一视同仁,所以梁晨也是精通骑射,养成女子的性格,两人不像姐弟(兄妹),反而更像姐妹。 “哎呀,暖暖不要这么冷漠嘛,我。。。”梁湾话还没说完,梁晨就揪着梁湾的耳朵朝外走去,边高声对我季暖喊道:“阿暖,我们先回府了,过几天再来找你,你也可以来将军府找我啊。”梁晨拖着梁湾走远了,龙澄澈失笑道:“骠骑将军府的人真是有意思。” 孤男寡女夜晚在亭子里也是惹人非议,所以龙澄澈没一会也走了,边走还边嘀咕:“老三跑哪去了,也是不见人。”季暖看着龙澄澈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一时间花园没了人,月亮也渐渐隐入云里,风吹过树影婆娑,平添了一丝寒意与诡异。季暖站在亭子里,想起梁晨的话心情有些烦躁,他突然有些感激梁湾的出现,不然他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违心的点头吗?还是向梁晨坦白他的心事。那他们的情谊可能也就到尽头了吧。 季暖头疼的想。季暖忽然想到,也许上辈子梁晨就是喜欢龙澄月的,只不过阴差阳错之下他嫁到了晋王府。所以他一直理所当然的觉得龙澄月是他的,他们最后终究会和上辈子一样水到渠成的走到一起。却没有想过,很多事情因为他的重生早已变得不一样了。如果季府没有败落,龙澄月没有被女皇厌恶,那他还会嫁给龙澄月吗? 想到这里,季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蹿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季暖不敢再想下去,盯着亭子外的一片摇晃的树影,深吸了口气准备回去。就在他睁眼的瞬间,亭子上突然掉下一个倒立着人的脸,与他面对面,几乎都要鼻尖碰鼻尖,季暖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大声尖叫:“啊!!!” 龙澄月迅速从亭顶下来,一把捂住季暖的嘴,小声道:“别喊,是我。”季暖瞪着龙澄月,胸口起伏不定,一把推开龙澄月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瞪着龙澄月道:“你怎么在这,吓死我了!”季暖这次是真的发怒了,没好气道:“干嘛不走大路,梁上君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到底在上面躲了多久?” 龙澄月靠着柱子坐了下来,不以为意道:“也没多久,就是不小心听到将军府的公子想嫁与我。”季暖简直忍不住翻白眼,那不是从头到尾都听了嘛。“偷听男子私房话,真小人。”季暖咬牙切齿道。以前就知道这人恶劣,可是不知道她原来可以这么恶劣。 龙澄月听罢,忍不住勾起嘴角:“背后议论人就要做好隔墙有耳的准备,小公子难道不知道吗?”季暖一时无言,瞥过头抿着唇,一副明显不服气的模样。 “罢了,本皇女就不跟你计较了,天晚了,回去罢。”龙澄月起身正准备离开,见季暖手环着臂,微微有些发抖,不知怎么的,神使鬼差的就将外袍脱下披到季暖身上。季暖只觉得身上一暖,抬起头就看到龙澄月给他披上外袍,她的脸埋在逆光里,看不清表情,只有凤眼在黑暗中格外的清亮。 季暖一瞬间有一种错觉,似乎与上辈子的龙澄月重合。季暖忽然眼底心底一酸,竟悄悄红了眼眶,幸好天色暗看不清。 “三皇女。”季暖突然喊住往外走的龙澄月,龙澄月停下步子,偏了偏头,示意她在听。季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亭子的台阶上,道:“那你会娶梁晨吗?” 龙澄月没有直接回答他,顿了好一会才道:“骠骑将军手握兵权。”龙澄月话音刚落,季暖就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僵在原地,从头冷到脚。 是了,他怎么忘了,上辈子龙澄星会纳梁晨为侧夫,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就是因为骠骑将军府手握重兵吗?皇家哪有什么真感情,那都是笑话。皇家只讲求利益最大化,各取所需,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难怪女皇会把他赐婚给龙澄月,不就是怕龙澄月有强大的外戚吗?龙澄月娶他也不是没有韬光养晦,向女皇示好的意思。 难怪,难怪哥哥会不想他与皇家扯上关系。季暖闭上眼,有些颤抖的质问道:“只是因为权力吗?你不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娶他的吗?”龙澄月听及此,回过头来,面容冷酷:“喜欢?”龙澄月反问道,语气戏谑,好似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也是,你们这些闺阁男子最在乎什么情呀爱的,把喜欢、爱都放在心上,简直愚不可及。”龙澄月不屑道。季暖听罢,竟脱口而出,急道:“不,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龙澄月转身走到季暖跟前,与他平视,一字一顿道:“你很了解本皇女?你知道什么?你一个季府小公子总是摆出一副很了解本皇女的样子,而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不知是不是龙澄月的气场太强,季暖胸口发闷,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季暖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龙澄月冷峻的面容,脑海里不停的回响着那句话: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季暖感觉到自己脑中有根弦瞬间崩掉了,上辈子的场景又跳到脑中,龙澄月派人送他出城,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照顾他后半生的妻主都替他找好了,却什么也没说就去给新皇祭旗了。 而他跟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甚至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有的人总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着自以为是的事情,却还沾沾自喜,从未问过别人,这是不是他想要的。 季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愤怒,忍不住冲着龙澄月大吼道:“龙澄月,你个王八蛋,对,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是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整天摆张臭脸给谁看啊?你怪我不懂,你又懂我什么,你总是自以为是的替我做决定,路是我自己挑的,妻主是我自己选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去死了好,你怎么不去死?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什么都不跟我说,不跟我商量,我一直在你身后的啊。。。你怎么。。。怎么就不能等等我呢?。。。呜呜呜。。。” 季暖不知怎么得吼着吼着就哭了,眼泪鼻涕哭花了整张脸,抖着肩一抽一抽的。抓着龙澄月的衣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龙澄月被季暖吼得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季暖神色复杂。季暖似有万千委屈,咬牙切齿的情真意切,好似她真的做了全天下最对不起他的事。 见季暖哭个没完,龙澄月有些不耐烦,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季暖:“别哭了,想让整个季府上下都知道本王欺负你了吗?本王可是不会负责的。”季暖听罢,一把拍掉龙澄月的手,红着眼怒道:“才不要你管,哪个莺莺燕燕给你的帕子,我才不要。”龙澄月感到手背一疼,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大姐,哪来的那么多莺莺燕燕,这是本皇女的帕子。” 说着,龙澄月一把将帕子塞到季暖手里:“擦擦,丑死了。”季暖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一抹,瞪着龙澄月。龙澄月看着季暖哭红的眼睛,小小的身体还一抽一抽的,有些想笑:“你还真敢吼我?母皇都没吼过我。别看你人小小的胆子倒挺肥的。不怕本皇女治你个大不敬?” 季暖瞥过头,噘着嘴道:“那三皇女要给小民准备怎么治罪啊?是杖毙还是砍头?是赐毒还是三尺白绫?”龙澄月失笑道:“你倒还真是个胆大的,罢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本皇女走了。” 龙澄月没走出两步,回头问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季暖的睫毛还沾着泪珠,听到这话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狡黠得眨了眨眼睛“是,在午夜梦回里。” 龙澄月上了马车,表情恢复冰冷,冷冷道:“长安,去查季府小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15.第十五章 马车朝着宫里驶去,龙澄月靠着车厢陷入沉思。季暖哭得稀里哗啦边对她吼,语速很快,夹杂着哭泣时的抽噎与哽咽,她其实并没有听太清,只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词,妻主、自以为是、替我做决定之类的。季暖看着她眼中透露着熟稔,好像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般,熟悉得都理所当然起来。 龙澄月有些头疼,这种感觉很不好。好像她的层层伪装在季暖面前都剥了个干净,而她却对季暖一无所知,虽然季暖并没有做什么不利于她的事,甚至以他的身份也做不了什么能真的伤害到她的事,可是这种不安全感让她烦躁。 不若杀了他,以绝后患。此念头一闪而过,龙澄月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长福道:“主子,到了。”龙澄月揉揉眉心将念头甩掉,下了车。罢了,一切等长安查回消息再说。 季府内,季暖有些失魂落魄的从花园回到暖园,梨儿已经烧好了热水,听梨儿说外面的宾客也散得差不多了。季暖只是疲惫的将整个人浸到浴桶里,舒服得季暖忍不住喟叹一声。一旁收拾季暖衣服的梨儿见到一件女人的外袍和帕子,梨儿问:“少爷,怎么会有女子的衣物?” 季暖赶忙说:“那是三皇女的衣物,你洗好单独放,下次送还给人家,别让人看见。”梨儿神色复杂道:“少爷,你还是未出阁男子,怎么能。。。”“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在花园里三皇女见我我穿得单薄才将外袍借给我。你小心些,莫让人见着便没事了。”季暖有些不耐烦的打断梨儿。 梨儿撇撇嘴,小声嘟囔道:“少爷,你也九岁了,再过几年就要行弱冠礼嫁人了,该知道避嫌,俗话说七岁男女都不同席了。。。”季暖懒得搭理梨儿,只在心里想,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要嫁给她的。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如今的情况,季暖简直欲哭无泪。妻主,我不知道原来其实你这么难搞啊。 没过几天,季暖就收到骠骑将军府的帖子,梁晨邀他去燕郊踏青。燕郊离京都很近,四面环山风景极佳,春天里更是百花争艳,漫山的桃花和梨花相映成辉,成为京都一景,是春日里踏青的不二之选。 季暖与陈氏说了此事,陈氏叮嘱了一番又喊上季嘉与季暖一同前往。两日后,季暖和季嘉去了骠骑将军府与梁晨汇合。骠骑将军府的管家迎了出来:“是季家小姐与公子吧,少爷小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季暖点点头,二人随着管家去了静心堂,刚跨进院子,就能听到屋内梁老太公和几个小辈们的笑闹声。 大侍女如意迎了出来,将二人带进屋内。坐在上首的梁老太公见到二人,笑道:“快坐吧,如意上茶。”季嘉和季暖见了礼,与梁晨和梁湾他们坐在一块。屋里不只有大房的梁晨梁湾,还有二房的女儿梁琪,三房的女儿梁梦和梁樱。只不过二房三房的年纪都比较小,六七岁的模样,梳着双髻,穿着红色带兔毛边的小夹袄,乍一看像双生子。他们好奇着盯着季嘉和季暖看,倒也不避讳。 季暖朝他们友好得笑了一下,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咯咯咯的笑起来。梁晨训道:“小琪,笑什么笑,没规矩。”“诶,小琪是见季家小公子长得好看罢,来小琪,到祖父这来。”梁老太公朝梁琪招了招手,梁琪跑过去依偎在梁老太公怀里,对着梁晨做了个鬼脸。 “小公子别见怪,我们家小琪不认生,见谁都笑。”季暖忙摆摆手示意没事。“小小姐很可爱,我弟弟害羞的很,怕见人,外人抱都会哭。还是小小姐胆大点好。”季暖说道。说了一会话,梁老太公也有些乏了,众人便各自散去。 “我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啊?刚好你在给老太公请安。”季暖跟梁晨咬耳朵。“没事,今天在祖父这待久了,平常二房和三房的人不太来的,今日居然都齐了,祖父高兴便多留了会。”梁晨不在意道。“老太公对你妹妹倒还不错。”“祖父不待见庶支,不过对孙女还是好的,毕竟祖父年纪大了,含饴弄孙享天伦,很多事也看开了吧。”梁晨说到后面不由得感叹道。 季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梁晨,你也才十一岁,像个老太公似得。”季暖话音刚落,梁晨就张牙舞爪的要打季暖,两个人闹成一团。走在前面的梁湾回头道:“挑马了,你们在闹什么呀,去燕郊有你们闹的。” 说着,梁湾又朝一旁的季嘉道:“有这么个弟弟好烦的,整天闹腾得都要把将军府的房顶给掀了,还是你们家暖暖好,贤良淑德。” “梁湾,你说谁是弟弟,我明明是哥哥,还有你不要跟季嘉胡说八道。”梁晨听到哇哇大叫起来。一时间四个人闹成一团。 四人走到马厩,虽然季暖和季嘉早就知道骠骑将军是个马痴,在府中养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马,但是亲眼看到还是吓了一跳。一共有四个马棚,每个马棚栓了八匹马,毛色极为光亮,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过的。 见到有人来,一个总管模样的人走上前对梁湾和梁晨道:“小姐、少爷,可是要牵马?”梁湾点点头,示意总管引路,转头对季嘉和季暖道:“前三个马厩的马你们随意挑,最后一个马厩就不要过去了,是我娘的宝贝,基本都是战马也不适合咱们骑。”随即又对总管道:“你带他们二人挑马,温顺些的,我们自己来。” 季暖挑了匹温顺的果下公骢,季嘉则挑了匹蒙古马,梁晨和梁湾自有自己惯用的马。带了点吃食,四人便上路了。 季暖和梁晨蒙了面纱,因为不赶时间,四个人便慢慢悠悠朝燕郊走去。许是他们去的早,路上只偶尔有几辆马车经过,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便看见满山的桃花与梨花,粉白相间,远处山谷间雾霭环绕,绿峰隐约可见,如同神秘的蓬莱,阳光透过林间,在树梢和花瓣的晨露上折射出光芒,空气还湿漉漉的,混合着青草和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梁湾早已忍不住,双腿一夹马腹就策马奔进林间,不一会只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和梁湾豪气干云的声音:“纵马行四海,仗剑闯天涯。怒断奸贼路,笑倚英雄马,驾!”少年壮志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季嘉也不甘示弱,纵马去追:“京都少年踏燕郊,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玄都晴雨中。”哒哒的马蹄扬起落英缤纷,少年人恣意飞扬的青丝与长袍定格成一幅游春图。 梁晨与季暖骑着马并排走着,梁晨看着两人策马狂奔的背影,甚是羡慕。季暖在一旁见着,便道:“既然这么想去,怎么不去跑两圈?”“哎呀,我一个闺阁男子,怎么能做这么粗鲁的事。”梁晨煞有介事的说道。季暖笑出声来:“梁晨啊梁晨,你真是皮越来越厚了。”你有过闺阁男子的样子过吗?! “其实。。。”梁晨凑近季暖的耳边,悄悄道:“我想跟你说说三皇女的事。”“啊?”季暖一时有些愣住了。“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梁晨对季暖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近点,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三皇女被罚禁闭了,因为她在小皇子周岁宴上给了小皇子一根簪子,后来小皇子就生病了,查出来是那根簪子的问题。” 季暖惊讶的眨了眨眼睛,他不是早提醒过龙澄月了吗?怎么还。。。梁晨又继续说道:“但是,四皇女那边。。。” “阿暖,梁晨,你们快过来。”突然季嘉骑着马朝他们过来,喊声打断了梁晨正说的话。两人直起身,看着季嘉骑着马跑近前,额前已经有了点点湿意,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红,对他们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和梁湾在前面发现一处山泉,带你们过去看看。” 二人已经面色如常,梁晨点点头,策马跟上季嘉,季暖在后。日头已经有些高了,山间的浓雾已经渐渐散去,远处的山峦郁郁葱葱清晰呈现在眼前。 走到树林深处,桃树和梨树渐渐少了,多了些常青的松柏和石楠、夹竹桃等等,大多枝繁叶茂,树形高大浓密,几乎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行走在其间竟有些凉意。越走越远,果然听见有水流的声音,似乎是山泉涓涓。越往里走听到水流冲击石头落差的声响。 走到声音最大的地方,梁湾骑着马在等他们。“你们也太慢了,我都等了许久了。再往前走走看吧。不知道这处山泉流往哪里。”水声中,梁湾不得不抬高声音说话。三个人点点头,一齐骑着马向前走去。 约莫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水声渐渐没有了,四个人却忽然听到一阵歌声传来,清丽婉转,在清晨的山林间如同莺啼:“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16.第十六章 四人循着声音出了树林,没想到外面竟别有一番景致。路的尽头是一个断崖,断崖下是一个四面环山的湖泊,一艘渔船漂在湖面上,船头站了一个人,歌声就是从他那儿传来的。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看清那人的长相。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船头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崖山的四个人,撑着茼蒿靠近岸边,却依然不紧不慢的唱着歌,湖面带着风轻轻吹来,伴着空灵的歌声,竟让人恍惚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错觉,如同陡然掉进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如画世界,浸于其间忘却俗世。 那人将船撑到岸边,上了岸,钻进茂密的丛林不见了身影,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便见男子的身影从树林间走了出来。 男子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四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竟都呆住了。太美了! 男子一身白衣,腰间别了一根青笛,身材欣长,肤如凝脂,面若冠玉,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肩上披散着青丝,星眸澄澈,朱唇不点而红,周身气质干净得如同遗落凡尘的谪仙,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 季暖从未见过谁能将白色穿得如此飘逸出尘,整个人往那一站如同空谷幽兰,一撇一捺都是丹青水墨。 “啪”梁晨一巴掌打在梁湾肩上:“回神啦,看美人看的魂都丢了。”众人回过神来,出尘如仙的男子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梁湾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风,竟开口问道:“敢问仙子可是从天上来?” 男子听罢一愣,随即勾起嘴角道:“我打灵山来。”梁湾竟接道:“可是西天灵山?”一旁的三个人忍不住笑起来,连男子也都忍不住轻笑道:“小姐可真有意思,我自然是从西边的雾灵山那过来的。” 梁晨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梁湾有些讪讪的挠挠头,嘀咕道:“还不是因为你太好看了,仙得像住在天上的神仙。” 询问之下才知道,男子名叫沈玉毓,家住雾灵山附近的密云县,年十五,有个姐姐沈玉瑜极爱丹青,擅山水与人物,常常到附近取景作画。今日沈玉瑜又来采景,沈玉毓便跟来在湖中泛舟等姐姐,不想唱起歌来,引来了踏春的几个人。 听着似乎合情合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季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季嘉问道:“那你姐姐呢?她现在在哪?”沈玉毓迟疑了一会道:“许是在桃花林那边吧。”“是吗?”季嘉皱了皱眉:“我和梁姐并未看到其他人。”梁晨也道:“我和阿暖也没见到其他人。” “姐姐作画都是找人烟稀少的僻静处,或是常人极难发现的地方,你们没看到也不奇怪。”沈玉毓随意道。“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吧。顺便介绍姐姐给你们认识,姐姐的水墨丹青可是千金难求的。运气好的话或许会送一幅给你们。” 沈玉毓边走边说道。四个人牵着马跟在身后,梁湾已经被迷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凑到男子身边殷勤不已。梁晨特意走在最后,拉着季暖悄悄道:“你有没觉得这个男子有点奇怪?”季暖看着梁晨,点点头。“他好像会功夫。”梁晨用嘴型对季暖道。季暖愣了一下,神色微凝,点点头没有说话。 五个人走回了桃花林,还未到桃花林就已经依稀听见人声、马蹄声和马车声。游人渐多,桃花林四下都能看到许多结伴游玩的人,有戴着面纱的闺阁男子成群在林间嬉闹,也有如同梁湾和季嘉那般骑着高头大马在林间行走,只不过人渐多他们不能再策马狂奔了。 沈玉毓的容颜和周身的气质实在是太引人注目,再加上他并未戴面纱,别说女子就是不少男子都纷纷侧目观望,眼中难掩惊诧、妒忌,低声问周围的人是谁家的公子。一时间身后的四个人都一起成了桃花林的焦点。有胆子大的女子似乎都有上前搭讪的意思,碍于梁湾一脸护犊子的表情,旁人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敢贸然上前。 梁晨看着前面都快跳脚的梁湾,恨不得不认识她。梁湾到底知不知道她正在被人家当成挡箭牌,还是自愿的那种。没看到沈玉毓气定神闲的走着,还偏过头对想要上前搭讪的女子展颜一笑,那名女子竟如同失了魂似得,定定得站在原地,对着沈玉毓抿嘴傻笑。 梁晨捏着季暖的手,恶狠狠道:“最讨厌这样的白莲花了。”“梁晨你快放开我,捏得我疼死了。”季暖皱着眉小声的喊道,想甩开梁晨的手。 “梁二,梁二。”梁晨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竟然是楚麟。楚麟似乎也很兴奋,骑着马上前到梁晨面前,难掩兴奋:“梁二,居然真的是你,你怎么也学京都的那些娇男子戴面纱了?要不是喊你你回头了,还有眼睛跟小时候的你简直一模一样,我差点认不出你。” 梁晨也惊喜道:“楚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早和你娘去福建了吗?”楚麟嘿嘿一笑:“我娘任满三年回来述职,我就跟着回来了。几年不见长高了,就是回来怎么没再听说京都双煞了?!” 梁晨哈哈大笑。楚麟其实说起来和龙澄月还是有一点关系的。龙澄月的父亲是楚家嫡支,而楚麟的母亲楚瑶光却是庶女,楚家一直人丁兴旺,龙澄月的父亲就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庶姐庶弟更是多,楚麟的母亲在庶女中排行第七,嫡支兴旺,庶支便不受重视。但是楚麟的母亲很争气,硬是靠自己的学识中了进士,虽然没有位列前三甲,但是排名也是靠前的,女皇先是安排了一个闲职给她,两年后又将楚瑶光调往福建当太守。 楚麟年少时极其顽劣,像个女子一样爬树、掏鸟窝、抓虫子,皮的很。读书、绣活都是坐不住但是却极爱舞刀弄棒,楚瑶光吃了出生的亏,便是信奉凡事都得靠自己,所以从未限制楚麟的爱好,甚至专门请了武师傅来教楚麟。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许是楚麟真的是这块练武的料子,没多久便在成德巷打遍无敌手,许多女子都败在他手下。后来楚麟蹿了个子竟比女子还高大魁梧了些。楚麟嫉恶如仇,常常动手收拾街边的地痞流氓无赖,对当街调戏男子的女人更是下了狠手。 有一次太师府的小姐当街调戏民男,楚麟才不管你背后后台多硬,当场就给打趴了,据说太师府的小姐回去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楚麟却一点事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楚麟渐渐出了名,后来楚麟强硬的拳头和嫉恶如仇的性格成了京都一霸。 骠骑将军府就在成德巷隔壁的泰宁路上,梁樑早就听说了楚麟,对他很是欣赏,便让楚麟来家里坐坐,见到楚麟梁樑就不停得惊叹道,根骨奇佳,是练武奇才,就是可惜了是个男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将楚麟收为徒,楚麟便频频出入骠骑将军府,与梁晨和梁湾结下了情谊。 那时候梁晨才七岁,很是崇拜楚麟,天天跟在楚麟后面跑,楚麟打架也跟着去,看楚麟将人打趴,便坐在楚麟肩头咯咯咯的笑。楚麟连同梁晨成了那些地痞流氓的噩梦,梁晨的笑竟被他们传成如同来自地狱的夺命音。 时间一长,京都一霸便变成了京都双煞。 一年后,楚瑶光便被调往了福建,楚麟便也跟着去了。福建的海风将楚麟的皮肤吹得有些粗糙,日光将他晒黑,整个人似乎显得更魁梧结实了,越来越像个女子。 这样的男子应该很难找人家吧。季嘉看着骑在马上的比她还高大壮实的楚麟,心里忍不住腹诽道。 季暖也很惊讶得看着突然出现的楚麟,上辈子季暖从未见过楚麟,仅仅只是听过他的各种传言,记得后来楚麟跟着龙澄月去平定北蛮,战死了,之后便再也没听过关于他的消息。季暖看着楚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楚麟作为一名男子会上战场了。 梁晨向季暖和楚麟分别介绍了二人,季暖正要行礼喊楚麟大哥,楚麟却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你们这些京都男子,就是虚礼多,跟着梁二喊楚大或者哥都随你,就是别再行这些虚礼了,看着累。”季暖听罢忍不住一笑,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男子,楚麟这种真是让人新鲜,虽然随意了些,却是好相处的,直来直往,把你当朋友了就是两肋插刀,绝不会背后捅刀子。 季暖唤了声:“楚大哥。”楚麟点点头。正要说什么,走在前面的梁湾也看到楚麟,有些惊讶,喊道:“楚麟?”沈玉毓也跟着看了过来。梁晨心下不悦,便拉着楚麟道:“别理他们,咱们来赛马,你不是想看我脸嘛,那就看大哥本事了。”梁晨说着,便纵马跑进一条人烟较少的路,身后楚麟见此也来了斗志,策马追去,喊道:“别跑,看我不撕了你的面具。” 这条路行人较少,枝叶繁茂,分叉枝桠几乎都挡到眼前。梁晨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忙伏下身子抽动马鞭。 “楚大,来追啊,怎么去了三年福建,功夫都还给我娘了。”梁晨大笑着挑衅道,清脆的笑声在林子间回荡。楚麟一边分辨梁晨的位置,一边加紧甩马鞭:“你别得意,看我不扒了你的面纱,看看现在小公子美成什么模样?”楚麟说到最后忍不住调戏道。 梁晨瞬间红了脸,碎了一口,又抽了一马鞭。突然眼前的树枝丫更密了,梁晨不小心一晃神,回过神来参差的枝桠已经到了面门前,躲已经来不及了,梁晨一急,下意识的双腿夹紧马腹,拉紧缰绳往后一仰,背与马背几乎贴在了一起,枝桠从梁晨的眼前擦过,刮掉了他的面纱。 风吹来,吹动树枝摇晃,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了。花瓣如同雪花一般落下,划过梁晨的脸,簪子在颠簸中掉到地上,满头的青丝散落在雪花中飞扬,面纱背后精致的脸展露无遗,高挺的鼻梁,眉如远山,眼若星辰,薄唇抿着,汗水划过小麦色的皮肤没进鬓间,颠簸间微微敞开的衣襟,几片花瓣掉落其间,竟平添一丝魅惑。 过了那片林子,梁晨直起身,半张开嘴喘着气,平复胸前的起伏。他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已经将刚才这燕郊最美的春光收入眸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17.第十七章 楚麟骑着马到了梁晨跟前,见梁晨喘着气,脸色有些许苍白,关心道:“梁二,怎么样,没事吧?”梁晨摇摇头示意没事,见楚麟一脸焦急,眉宇间尽是关切之意,这个表情在楚麟粗犷的脸上莫名的违和,梁晨忍不住笑起来,刚要说点什么,突然楚麟脸色一变,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短匕首,朝梁晨身后的山崖上掷去。 楚麟动作很快,电光石火一瞬间,梁晨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麟的动作,身后便传来一个女子玩味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公子别这么有敌意,我本无恶意,不过在此采景罢了。” 梁晨回头,见一白衣女子竟从山崖上飘了下来。梁晨揉了揉眼睛,他确定他没有看错,就是从山崖顶如腾云驾雾般缓缓落在他们面前。梁晨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楚麟却面色凝重,他在这个女子身上感受到一丝隐隐的压迫。此人功夫深不可测,甚至透出一种神秘感,这种神秘感让楚麟觉得危险。 听到女子说的话,梁晨想,不会是那个沈玉毓的姐姐吧?可是,如果是姐弟的话,他们也实在是太不像了。沈玉毓是美得宛若谪仙下凡,而他姐姐实在是太平凡了,平凡到让人记不住长相。还不是一般的记不住长相,是那种你看到她认得出人,但是分开后你根本想不起她的五官长相。她在记忆里成了轮廓,有实体却无五官。 甚至梁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女子的长相,看到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普通,在人群中自动变成背景的普通,毫无存在感。梁晨看着女子,心底闪过一丝异样。 “这位小姐,此处人烟稀少,我与弟弟赛马至此不知有人在此,打扰到小姐还请见谅。”楚麟行了个江湖礼,话说得很客气。女子笑道:“无妨,都是来赏这燕山红桃白梨的,能遇见都是缘分。此处人烟稀少可是却风景极佳,山崖顶就是个观景极佳处,我平日出来采景随身携带酒水,不知二位公子可否赏光喝一杯,共赏春景?” 楚麟迟疑了一会,他真是不想和这名女子有过多的交集,可是女子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也无恶意,邀请也说得诚心,楚麟一时竟不好拒绝。 楚麟迟疑间,一旁的梁晨开口道:“怕是要负小姐美意了,我们还有其他的同伴,若再不回去,他们怕是要等的不耐烦了。若有打扰处,请小姐见谅,就此告辞。”梁晨一夹马腹,拉了缰绳转身就要走。女子并无恼意,眉间竟有了然的神色,说道:“公子先别着急,我想我弟弟是跟你们在一块的吧。”梁晨疑惑的看着女子,女子道:“我弟弟唤作沈玉毓。” 梁晨听罢惊讶不已,虽然刚才女子说她在此处采景,他便猜到会不会是沈玉毓的姐姐,如今得到证实他却仍然感到无比惊讶。差别这样大的两个人居然会是姐弟。他们之间不会是以姐弟之名行苟且之事吧?!梁晨邪恶的想。 女子看到梁晨惊讶的挑眉,便明白过来,倒也不甚在意道:“那公子便等等吧,我这便唤他们过来。”在梁晨和楚麟狐疑间,女子从身后拿出一个青笛,梁晨一眼就认出青笛跟沈玉毓的那根一模一样,只不过更长了些。 女子吹起了笛子,悠悠笛音便缓缓扬起,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之音。洗尽尘俗,入耳不由心神一静,配合着吹动的春风和飘落的花瓣,不由让人沉浸其间,忘却俗世烦忧,只觉得心胸开阔,茫茫天地间,山高云淡,春和景明,万物复苏,陡觉心境澄澈,抑郁之气逐都散尽。 笛声忽然戛然而止,梁晨才回过神来,听到耳边传来季暖的呼喊以及梁湾和季嘉的说话声。季暖走近,对梁晨嗔怪道:“喊你好几声了,怎么不应。”梁晨一脸茫然道:“我没听到啊,你喊我了吗?”梁湾和季嘉也走上前,梁湾抱怨道:“喊了啊,你跟掉了魂似得,傻愣愣的。” “你们没听到笛声吗?沈玉毓的姐姐吹了笛子你们就过来了。”三个人包括楚麟都奇怪的看着梁晨。“你没事吧?”梁湾上前作势要摸梁晨的额头,被梁晨一把打掉手:“去你的,你才烧糊涂了。”“沈玉毓说你们去的方向比较偏僻,说不定会碰到他姐姐,也怕你们回来找不到我们,才说跟来的,什么笛声,我们一路上都没听到。” 一旁的楚麟察觉出了不对劲,沈玉瑜确实吹了笛,他听到了,但是他也听到了季暖、梁湾他们的声音,梁晨却好像根本没有反应,眼神空洞,直到笛声停了才恢复过来。 楚麟压低声音,眼神瞟向不远处正说话的沈玉毓姐弟,对四人道:“我觉得这对姐弟有点问题。”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见沈玉毓和沈玉瑜朝他们走过来,大家便都恢复了平常神色。等到二人走近,除了梁晨和楚麟,其他三人都露出了和如刚才梁晨一样惊讶的表情。梁湾忍不住道:“你们真是亲姐弟?” 沈玉瑜笑道:“已经不只你们这么问过了。我们确实不是亲姐弟,是堂姐弟,不过因为从小养在一块,便对外直接称姐弟了。”梁湾刚想说就算是堂姐弟也还是差太多了吧,被梁晨拉住了。“大家有缘在此一聚,不若一起喝一杯?刚才邀请了两位小公子,他们说要等你们,如今人也齐了,如何?” 沈玉毓也道:“去罢,你们能在此处偶遇姐姐也是缘分。本来就是要介绍姐姐给你们认识的。”大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便都点点头。 沈玉瑜又道:“酒就在山崖顶,你们上得去吗?”楚麟和梁湾、梁晨点点头,季暖和季嘉却面露难色。 楚麟道:“我带一个,梁湾你行吗?”梁湾还未说话,沈玉瑜指着季嘉道:“这位小姐我来吧。”楚麟想了想,没有拒绝,沈玉瑜的功夫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楚麟带着季暖先上去,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勉强安全到了崖顶。梁湾笑嘻嘻的问沈玉毓:“沈公子,你能上得去吗?我功夫还是不错的。”沈玉毓轻轻一笑,刹那周遭的景致都失了颜色,梁湾更是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而沈玉毓已经轻松的上了崖顶,衣袂蹁跹,姿态潇洒,站在崖顶看向下面的梁湾。 梁湾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中途借了两次力才上了崖顶。梁晨在一旁忍不住翻白眼,实在是太丢人了。沈玉瑜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失笑,对梁晨道:“小公子要不要我带你上去?我功夫可比那位小姐好得不止一星半点。”梁晨撇撇嘴,道:“不要,我可不是梁湾。” 说着梁晨就施展轻功上了崖顶,确实比梁湾好点,中途只借了一次力。沈玉瑜掩下眼底的失望,也带着季嘉轻松上了崖顶。 此处崖顶的风光的确很好,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映入眼帘的是下面漫山遍野的粉桃花和白梨花,绵延不绝,风吹来,枝桠摇晃,落英缤纷,汇成一片花海。耳边是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一波又一波如同海浪的低鸣。天蓝得没有一丝云,偶尔几只燕子飞过,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 “真是和身处其中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梁晨喟叹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沈玉瑜道:“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世人总是容易被红尘俗世迷了眼,却不知越出心中的屏障才能看见新的天地。” 季嘉赞同道:“视野开阔处,心境也变得开阔了,仿佛胸中积郁都尽数散尽。”突然身后传来季暖惊讶的声音:“沈小姐,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众人都围了过去,只见地上用小石头压着几幅画,除了其中一幅是已经基本完工的水墨山水画,其他三幅基本都是半成品,半成品中其中一幅是人物画,画了一个人骑在马上的轮廓,看身形隐约是个男子。 季暖拿着基本完工的水墨山水画,对比着崖顶正处望去的山,竟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加传神,连风吹过树影摇曳的弧度都画了出来,仿佛墨洒青山,如同将山的灵气都箍进了画间,不知是画中山还是山中画。 季暖见过妙笔生花,破画欲来,也见过惟妙惟肖,以假乱真。却从未见过如此灵气逼人的画,如同以山的精血为颜料,骨肉为毫素,下笔间便把山脉的精魂气魄融进画间,见山不如见画。 就算是未成品中的桃花都栩栩如生,仿佛伸手就能摸到花瓣的触感。众人忍不住惊叹,季嘉道:“当真是像,不止像,仿佛跟真的一样。沈小姐,当真是妙笔丹青啊。” 沈玉瑜拿着酒坛走过来,笑道:“过誉了,不过是寄情山水罢了。”梁湾道:“嘿,是真的,沈姐画的是真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栩栩如生的画。”沈玉瑜只是笑笑,季暖悄悄拉过梁晨道:“梁晨,这幅美人图画好像是你吧?”虽然只有一个轮廓,但是季暖却觉得越看越像。 沈玉瑜都是采景画图,那么这幅画应该也是采的人物才对,看身形不像是楚麟。梁晨心急口快道:“沈小姐,这幅人物画,你画的可是我?”沈玉瑜倒也不隐瞒道:“是,公子马上风采绝然,堪比这燕郊春景都黯然失色。”梁晨被如此夸奖,再大大咧咧也有些不好意思,又见沈玉瑜看着他,神情认真,眼神真挚,并无取笑之意,仿佛他真就是如此风采,红着脸咬着唇转头假装看风景。 沈玉瑜向前一步到梁晨跟前,道:“画公子风采,实有冒昧,不知公子可允我把画做完?”梁晨刚想拒绝,未出阁的男子让一个陌生人画像,恐遭人诟病,说不定日后还会引来麻烦。但是见沈玉瑜有些哀求又有些期盼的神色,梁晨不知怎么竟心下一软,点了点头。季暖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见梁晨没有拒绝,沈玉瑜眉间闪过一丝喜色,对梁晨轻轻一笑,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张脸,在这个笑容里,梁晨竟觉得沈玉瑜好看。那个笑容好像有实体一般,梁晨甚至都能感觉到它的柔软,它的喜悦,像一阵春风不小心拂过心中的杨柳,柳枝摆动,拨起心湖中一圈圈的涟漪。 “沈姐,这是你的酒罢?”梁湾的大嗓门唤回走神的梁晨,梁晨见眼前沈玉瑜盯着他看,眼里还带着笑,脸一红,忍不住嗔怪的瞪了一眼沈玉瑜。沈玉瑜对梁晨眨了眨眼睛,转头对梁湾道:“对,就是我的竹叶青,可小心些。” “渴死我了。沈姐那我可不客气了。”梁湾打开酒坛,一阵酒香扑面而来,梁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慢着,这酒本来就是要请大家一同品尝,第一杯想与大家共饮,感谢这一场遇见的缘分。”沈玉瑜道:“可是,我并未带杯盏,不知各位小公子可介意否?” 沈玉毓无所谓的耸耸肩,楚麟为人豪爽自是不介意,梁晨和季暖面面相觑,梁晨想了会,反正面纱也掉了,画也画了,一口酒罢,逐摇摇头。见大家都没意见,季暖想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便跟着摇摇头,摘下面纱。 面纱摘落的那一刻,沈玉瑜看到季暖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18.第十八章 察觉到沈玉瑜的目光,季暖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沈玉瑜,眼中似有疑惑。 “来来来,喝酒,我都快渴死了。”梁湾早已不耐烦。沈玉瑜恢复了表情,道:“来吧,让我们共饮此酒。”季暖见状也没想太多,七个人围坐成一圈,从梁湾开始,逐抱着酒坛饮,依次往下轮。一圈下来,酒也差不多没了。倒是梁湾还未喝过瘾,冲着楚麟抱怨,怪他喝太多。楚麟不服气的,与梁湾又是吵了起来说是要打一架。 沈玉瑜起身支起板夹将人物画平铺,研磨好墨,拿起笔凝神思量了一会才开始画起来。她气定神闲,一挥而就,从头到尾竟都没再看梁晨一眼。一旁的梁湾和楚麟见状也不闹了,一群人围了过来站在沈玉瑜周围。沈玉瑜似乎丝毫没有受影响,仍然气定神闲的画着,甚至连领子上的一小片掉落的花瓣都详细的勾勒了出来,梁晨自己都不知道。 沈玉瑜最后一笔,是梁晨的眼睛,她盯着梁晨的眼睛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再凝思了半晌才下笔。这一笔当真是画龙点睛,画上眼睛整幅画中的人都生动了起来,似乎要破画而出,特别是眼睛,灵气逼人似乎真的在看着你。 传神写照,尽在阿睹中。果然不假。 梁晨忍不住叹道:“竟觉得画将我的魂都勾走了。”其他人皆是啧啧称奇,季暖却不住眉心一跳,心下竟有些莫名的心慌感。 “我没带颜料,当下无法将画做完,小公子若不介意,我带回去将画着色,明日带画来这里给小公子,可否?”沈玉瑜询问道,见梁晨略有迟疑,又道:“若小公子不方便,不如告知在下住所,回头送公子府上便是。” 梁晨刚要回答,季暖暗中拉了拉他的袖子,先他一步道:“那有劳小姐送至泰康巷的季府罢。”沈玉瑜没说什么,点点头。季暖却在沈玉瑜似笑非笑的表情里莫名的心虚了,转头看向别处。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晌午,梁湾嚷嚷着要下山,见天色确实不早了,四个人向沈氏姐弟拜别。梁湾凑到沈玉毓面前道:“我家住京都的骠骑将军府,你若是有闲暇可来京都找我玩,沈姐也一起来罢。一定好酒好肉的招待。还有啊。。。”梁湾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晨拉着耳朵拖走了,季暖走到二人跟前道:“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有缘自会相见。谢过沈小姐的酒,味道的确极好。”季暖行了个礼便要走,没想到沈玉瑜叫住了他:“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季暖心下有些疑惑,他莫名的对沈玉瑜有些戒备,不过见这么多人,便点点头,跟沈玉瑜走到一旁的僻静处。沈玉瑜道:“小公子不是这里的人罢?”季暖面露疑色,沈玉瑜神情莫测的看着季暖:“你身上没有命格。”季暖听罢,惊讶的看着沈玉瑜,心下却有些慌乱。“你到底是谁?”季暖皱着眉问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公子有如此机缘,只不过不知道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沈玉瑜随意道。 季暖的内心惊涛骇浪,她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季暖看着沈玉瑜平凡无奇的一张脸,却觉得这张平凡的脸越看越狰狞,似乎是命运之神心怀叵测的看着你。不会的,她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说出去别人只会以为她是疯子。季暖安慰自己,想着想着波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季暖冷冷扫了一眼沈玉瑜道:“我不知道沈小姐在说什么。”说着,便要转身离去。“是吗?”沈玉瑜摸了摸下巴,语气平缓说出的话却似乎意有所指:“那季公子最好不要为今天的事后悔。” 季暖背对着沈玉瑜听到这话,背不由的一僵,随即快步离去。沈玉瑜看着季暖的背影,若有所思。 见五人骑着马离去,沈玉毓对沈玉瑜恭敬道:“姐姐,你觉得怎么样?”沈玉瑜瞥了一眼沈玉毓:“什么怎么样?倒是那个梁湾对你上心的很。”沈玉毓撇撇嘴,刚想说点什么,沈玉瑜不耐烦道:“还喊我姐姐?你真是演的挺入戏的啊。” 沈玉毓忙对沈玉瑜弯腰作辑道:“国师见谅,都是为了计划需要。”沈玉瑜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玉毓:“好好准备会会大凤的皇女吧。”“是。”沈玉毓应道。 沈玉瑜看着远处的山峦,又起雾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御花园里龙澄月在地上铺了个毯子找了个僻静处闭目养神,一旁的小皇子龙旭坐在毯子上玩,又或者吃力的翻身爬起来迈着小短腿走到龙澄月的身边,爬到她身上乱蹭,看到她不悦的皱眉就咯咯咯的笑。 长福不知从哪里过来,给龙澄月行了个礼道:“主子,四皇女今天被放出来了。”龙澄月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龙旭看到长福,迈着短腿蹬蹬蹬的朝他跑去,吓得长福赶紧上前扶住小皇子:“十皇子,慢些。”龙旭却开心的在长福腿上踩来踩去。 不知何时,龙澄月已经起身,抓着龙旭的腰带直接将他提起来放到肩上,龙旭下意识的抓住龙澄月的头发,发簪瞬间就歪了,青丝散落下来,龙澄月也不在意,说了句:“坐好了。”便朝碎玉阁走去。 龙旭抓着龙澄月的发,整个人贴着龙澄月的后脑勺,一路上不停的笑,笑声中还奶声奶气的喊着:“姐,姐。”长福和奶公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跟在身后,路上宫人却纷纷侧目。宫里人都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三皇女总是板着脸,还是个喜怒无常极难相与的主,怎么十皇子不但不怕反而还喜欢的紧,学说话后第一个会喊的不是母皇不是父君,居然是喊三皇女姐姐。 不仅如此,还特别黏三皇女,要她喂饭,哄睡觉,醒来没看着三皇女还会发脾气大哭,对三皇女送的簪子宝贝的不行,虽然还戴不了,却也每天都要撰在手上把玩。宫里将此事传为怪谈,还私下议论说不定上辈子十皇子就是三皇女的孩子,不然怎么对三皇女比对郑小侍这个亲爹还亲。 女皇倒是不在意,反倒觉得十皇子和龙澄月投缘,郑小侍对龙澄月在周岁宴上的举动本就十分感激,后来相处中发现其实龙澄月除了性子比较冷,防心较重外,并不是传言中那样跋扈阴晴不定,心性极坏的人。见十皇子喜欢她的紧,而龙澄月虽然总是板着脸,却也会耐着性子哄十皇子,小心翼翼的照顾,小孩子对他人的喜怒本就格外的敏感,却仍然喜欢黏着龙澄月,碎玉阁的人都相信三皇女对十皇子是真的好,逐渐渐也放下防心,碎玉阁的宫人也不再那么害怕龙澄月了。 到了碎玉阁,刚好女皇也在,郑小侍湿着头发从里间出来,眉宇间有还未褪去的风情。见此情景,龙澄月虽然还未有小侍,但是在宫里多年,也还是猜得出一二,便要借口去外面。肩上的龙旭却看到了郑小侍,迫不及待的开口:“爹爹。” 郑小侍听罢,神情一变,忙上前将龙旭抱下来,朝女皇跪下请罪道:“陛下,旭儿才刚学说话,私以为父君不好念,逐先教旭儿喊爹爹,如有不妥请陛下责罚,都是臣的错,与旭儿无关。”女皇正想上前扶起郑小侍,但见龙澄月在一旁,便没有动,只是道:“起来罢,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学呀呀语,自是从简单开始,只是这民间用语,以后还是少教罢。此事不怪你。” 女皇话音刚落,郑小侍怀里的龙旭便喊道:“母皇,母皇。。抱。。抱抱。。”说着便伸出小手,朝女皇挥舞着。女皇被龙旭逗笑了,一把将龙旭抱在怀里,胖嘟嘟的肉团子,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喊着母皇,女皇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也不怪郑小侍了,道:“还说你没教好,我看是教得极好。都会喊母皇了,原来还只会喊姐姐呢。”说着女皇瞥过头佯怒的看着龙澄月。 龙澄月自顾自的喝茶,假装没看到。女皇逗着怀里的龙旭道:“还是你好,你姐姐都不理母皇,还是你呀比较可爱。”龙旭似乎听懂了,开心的笑起来。 一个侍女进来问是否传膳,女皇点点头,又对龙澄月道:“今儿你也在碎玉阁用膳吧,旭儿喜欢你喂。”郑小侍在一旁道:“陛下,小皇子该学会自己吃饭了。”女皇不在意道:“没事,让老三教他,反正她是姐姐。”龙澄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在接过龙旭的时候偷偷捏了一下龙旭肉嘟嘟的屁股,龙旭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龙澄月,龙澄月假装没看到。 不知道为什么,龙澄月总觉得龙旭是能听得懂他们说话的,虽然他牙都没长齐,话也说不清,可是龙澄月却觉得龙旭他都懂,只不过在学而已。这种感觉很微妙,龙澄月也说不上来。她在宫里一个人已经很久了,有人愿意来陪她,她不介意对这个小肉团子好一点。而且女皇格外喜欢龙旭,龙旭又与她亲近,本来住得老远的龙澄月居然因为龙旭与女皇的交集多了起来。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思及此,龙澄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碗里捣碎挑了刺,放进龙旭拿的小勺子里,示意龙旭快吃。 女皇看到这一幕,心底不由一动。这时,忽然门外的侍女进来通报:“四皇女到。”女皇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一旁的郑小侍握住女皇的手,对侍女忙道:“快请。” “陛下,人都来了,说不定是来看旭儿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禁闭也关了,总是要见见的。”郑小侍解释间,龙澄星由侍从引着进来了,见四人围坐在桌前用膳,菜色丰盛,姐弟情深妻夫和谐,宛若一家子。女皇面色不虞,好似多不想见到她,又想到在凤栖宫里自己的父君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宫殿用膳,龙澄星心火更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女皇道:“你来做什么?”龙澄星掩下心中的愤懑,语气甚是沉痛:“母皇,儿臣今日刚出禁闭,来看看十皇弟。当日遭宫人诬陷,险些让十皇弟遭不测,心下惶然,父后让儿臣尽早过来赔罪。” “哼,你来了,你父后怎么没来?话说的倒是漂亮。这半个月也没见他派人到碎玉阁来问个平安。反倒是怪朕冤枉了他。”听女皇不满的语气,龙澄星忙道:“母皇误会了,父后也是被身边的宫人陷害,心下委屈,儿臣又关了禁闭,父后心焦惶恐,每日都在为儿臣担惊受怕,派人来碎玉阁问又怕再发生诸如此类事件,周遭都不是可信之人,逐等儿臣一出来父后便让儿臣前来问安,是心里真真记挂着十皇子啊。”龙澄星说得情真意切,心下戚戚,又道:“父后一个人担惊受怕了许久,母皇都不曾去看过父后,父后食不下咽,夜夜难寐,如今神形消瘦,母皇应去看看父后啊。” 郑小侍听罢,本就是心软之人,也在一旁劝道:“陛下该去看看君后的,好歹旭儿没什么事,您罚也罚了,犯错的宫人也杖毙了,该消消气了。”女皇没有回答只是沉着脸色。 龙澄月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剥着虾,剥完捣碎放进龙旭的勺里,好似眼前的龙澄星根本不存在。龙旭似乎不喜欢龙澄星,看也不看她,只是在一旁有些坐不住了,扭着身子要龙澄月抱。 “你用过膳了吗?”半晌女皇才开口问道。龙澄星其实已经在凤栖宫用过膳了,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忙说没有。“那回去用膳吧,真会挑时候来。”女皇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龙澄星可以退下了。 龙澄星有些讪讪的朝女皇行了个礼,正准备退出去。一旁的龙澄月放下碗箸道:“我也饱了,四妹我与你一同走吧。”又对女皇道:“母皇,儿臣先告退了。”女皇没说什么,点点头。一旁的龙旭看着龙澄月却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龙澄月摸了摸龙旭的头,道:“晚点再来看你。不准哭。”龙旭可怜巴巴的看着龙澄月和龙澄星退了出去,硬是没敢哭。 龙澄星、龙澄月二人出了碎玉阁,龙澄星狠狠的瞪着龙澄月道:“三姐,这几天过得很舒坦吧。”龙澄月面无表情道:“没有你的日子都挺舒坦的。”龙澄星一噎,恨恨道:“你别得意,不就十弟喜欢你让你多得了点母皇的关注罢,哪天十弟出了事,看你哪儿哭去。” 龙澄月冷冷的看着龙澄星道:“你我之间何必扯上龙旭,你除了会想些后院争宠用的不入流的招,你还会什么?用阴招也就罢了,还搭上自己的父后,你可真是丢人。”龙澄星听罢,一拳头就朝龙澄月面门上挥来,龙澄月轻松避开,道:“别急,你我交手有的是机会,不如等考核。”又贴近龙澄星的耳边道:“我会让你在众人面前‘出尽风头’。” 龙澄月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却是冷的,说完转身离去。龙澄星在身后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19.第十九章 龙澄星朝着凤栖宫走去,一路上越想越愤怒。这个龙澄月,迟早有一天要她死得难看。龙澄星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回想起半个月前的事。 半个月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碎玉阁忽然传太医说是小皇子中毒了,女皇大怒,连夜派宫人彻查此事。等龙澄星和君后赶到的时候,龙澄月已经在碎玉阁了,郑小侍在里间哭的撕心裂肺。女皇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得吓人。 君后张氏眉心一跳,忙到女皇身边坐下问道:“可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中毒了?”女皇沉着脸没有答话,里间传来小皇子抽噎的哭声,一下一下的,让人听得心怀不忍。 “给我将碎玉阁的宫人都拖出去打,直到问出来为止,全阁上下,一个都不准放过。”女皇命令道:“影,给我彻查此事,今夜朕就要一个答复。”“是。”一个鬼魅的身影便飘了出去。君后心下一凉,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女皇居然出动了影卫。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龙澄星。 只见龙澄星皱着眉,满脸焦灼的模样,不知道是为小皇子担心还是怕事情败露而担忧,对女皇道:“不知是谁好狠的心,竟连如此小的孩子都要害,查出来母皇决不能姑息。”说话间眼神意有所指的瞟向龙澄月。 龙澄月面无表情的盯着里间,没人看到她袖中泛白的指节。 太医从里间出来跪在女皇面前,用白帕包着一个通身漆黑的木簪,举过头顶对女皇道:“陛下,小皇子中毒便是此簪引起的,上面有乌头粉粘着糖浆在簪上,小皇子误食了才会上吐下泻全身抽搐昏迷。不过幸好小皇子误食不多,臣已经用蜂蜜水给小皇子饮下,一会就会没事了。” 太医话音刚落,龙澄星走到太医跟前,一把将簪子拿起扔到龙澄月面前,喝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三姐,你也忒恶毒了,小皇子做了什么你要下此毒手?他不过是个孩子啊。你连如此小的孩子都要害,下一个是不是就要害我害父后了?”龙澄月看着龙澄星,失笑道:“我要是真想害小皇子,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方式罢?反倒是你,母皇都还未说什么,你就这样给我下定论是不是太早了点?还有,你这么肯定就是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君后嚯得起身,指着龙澄月道:“你别血口喷人,星儿不过是紧张小皇子罢了,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狡辩什么?谋害皇嗣、冤枉手足,你真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龙澄月刚想说点什么,女皇便不耐烦的打断道:“够了,有完没完。月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龙澄月平静的上前跪下道:“此事与月儿无关,请母皇明鉴。”“你。。。”君后气得指着龙澄月的鼻子刚要说什么,女皇将君后拦下,冷冷的看着龙澄月,眼神又扫过一旁的龙澄星,龙澄星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太医又道:“陛下,乌头能散经络之寒而止痛,适用于风湿、类风湿性关节炎等,浣衣局的宫人多有风湿症状,私下偶有人用此物,但是因为此物毒性较大,用的人就渐渐少了。乌头有炮制和无炮制之分,小皇子误食一点就中毒,应是未曾炮制过的。未曾炮制过的乌头太医院也是不会开给宫人的。所以臣想,此物应是宫外进来的。” 女皇点点头,靠着椅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节敲着桌子。外面传来鞭打宫人的声音和宫人的惨叫在寂静的夜里传来,格外的瘆人。影忽然进来跪在女皇面前道:“回陛下,有一个小侍招了。”“带进来。朕要亲自审问。” 龙澄星和君后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影将一个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的小侍拖了进来。女皇冷冷道:“说,你知道些什么。”“不。。不是我做的。是。。是喜哥。他。。。他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最。。。最近他很不对劲。”小侍结结巴巴的说完,就晕了过去。女皇皱了皱眉,影上前道:“陛下,该小侍名唤乐儿,他是碎玉轩外院管花草的,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喜儿的小侍,与他住同一个耳房,只是不知道为何,喜儿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再回来了。” “给我查喜儿在哪。”女皇怒道。这根本就是杀人灭口,影领命去了,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喜儿必定凶多吉少。女皇怒到极点反而平静了下来,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众人。龙澄月知道,这件事女皇要查到底了。 龙澄星和君后悄悄松了一口气,君后更是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没带红叶来,不然肯定要露陷。 果然,没过一会,影便来禀报说在西宫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喜儿的尸体,是被勒死的。君后听罢起身对女皇道:“死于西宫?西宫不就是三皇女住的地方吗。陛下,看来此事与三皇女是脱不了关系了。三皇女心肠歹毒,平日里就对我这个父后多有不敬,对星儿也是看不顺眼,如今又有了十皇子来分得您的宠爱,她早已怀恨在心了罢。许是此事早已谋划许久,从小皇子的周岁宴就开始打主意了罢。陛下,您可决不能姑息啊。” 好像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了龙澄月,女皇面色阴沉的看着龙澄月,半晌没有说话。龙澄月却忽然开口道:“母皇不如去查查最近喜儿是不是去别宫接触过什么人,刚才那个小侍也说了,喜儿最近很不对劲。”女皇听罢朝影卫点了点头,影卫转眼就不见了。 里间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小皇子似乎睡着了,郑小侍从里间出来,红着眼,跪在女皇面前哭诉道:“陛下,可要给旭儿做主啊,旭儿还这么小就遭歹人暗算,以后的路可怎么办啊?您都没见旭儿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我这个当父君看着心疼不已,恨不得这些苦痛我来替他承受啊。”女皇忙扶起郑小侍,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也会给咱们旭儿一个交代。” 不一会,影卫回来了,对女皇道:“陛下,喜儿背景简单,为人木讷,常常被一些宫人欺负,他进宫时间也不长,一直都在碎玉阁当值,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喜儿和他的同乡秋寒走的较近,属下把秋寒带来了。” 秋寒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人还算镇静,行了礼便对女皇道:“回陛下,奴便是秋寒,与喜儿是同乡,奴在针线局当差,喜儿常托奴帮他缝补些衣裳之类的,所以走得较近。只是前段时间,喜儿忽然与奴说,他马上要升官了,当大总管了,到时候会提携奴家。奴家很是疑惑,一再追问下,喜儿才道说他要去凤栖宫当差,要飞上枝头了,然后就走了,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喜儿了。” 君后脸色一变,立马跪到女皇面前哭道:“陛下,臣完全不知情啊,冤枉啊,什么喜儿秋寒的,臣真的不知道啊。再说臣堂堂一国之后做什么要去害一个才刚周岁的小皇子,臣又能得到什么呢?臣冤枉啊,请陛下明鉴。”龙澄星也忙跟着跪下喊冤帮腔。 女皇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喝道:“够了!吵什么吵,朕都还没说什么。你说你不知情,那喜儿为什么提到了凤栖宫?不若是你给了当大总管的好处罢。” 龙澄星道:“母皇你不能因为这个小宫人的一面之词就定父后的罪啊,父后何必去害一个没有威胁的小皇子呢?” “因为你们想嫁祸于我。”一旁的龙澄月忽然开口道:“你们怕小皇子与我投缘,母皇会因为小皇子爱屋及乌于我,我若得势,对你们才是威胁不是吗?” “天地良心啊,三皇女,人要讲良心的,当初先君后去的早,是本君后将你带大的,后来有了星儿便没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但是你的吃穿用度哪一点比星儿差,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带你这么血口喷人的。冤枉啊陛下。”张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真的多大委屈似的。 “好了。别哭了。”女皇眯着眼半晌,问郑小侍道:“喜儿一个外院的,是怎么进到旭儿身边下毒的?” 郑小侍的贴身大宫女上翠玉前道:“回陛下,一般外院的小侍是进不了屋内的,但是喜儿是管花草的,碎玉阁的花草盆栽全由喜儿和乐儿打理。奴婢才想起来,昨日凤栖宫的大宫女红叶忽然带了盒点心来,说是君后赏给主君和小皇子的,正好主君带着小皇子去御花园玩,平日对我们这些小宫侍爱答不理的红叶放下点心后,还拉着奴婢说了好些话,喜儿刚好抱着一盆主君最喜欢的兰花进来放,奴婢便没在意,许是。。。” 翠玉话并未说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意思。君后和龙澄星刚要说什么,被女皇冷冷的目光瞪回去了。“去凤栖宫将红叶带来。”女皇对影说道。 一时间,碎玉阁在女皇的低气压下没有人再敢开口。 跪在地上的君后和龙澄星都不由的背脊发寒,君后只觉得流了一身冷汗,风吹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神对上一旁龙澄月似笑非笑的脸,心下有些慌乱。 很快,红叶便被带来了。红叶看到地上跪着的君后和龙澄星,心下一紧,完了。 女皇犀利的眼神扫过红叶,说道:“说吧。”“回陛下,奴婢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是刚好来送点心,与翠玉聊聊罢。”红叶还算镇静的答道。 龙澄月将地上的簪子捡起来递到红叶面前道:“认识吗?”红叶迟疑了一会说:“认识,不就是三皇女在周岁宴上送给小皇子的那支嘛,当时小皇子喜爱的不行,都不哭了。”龙澄月眯了眯眼:“哦?是吗?你确定?”红叶愣了愣,看着龙澄月好一会才如同豁出去一般,咬咬牙道:“确定。” “那你尝尝吧。”红叶大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这。。。”别说是红叶,连君后和龙澄星都白了脸。 龙澄月看着红叶道:“怎么?不敢尝?只是让你舔一舔,乌木簪罢了,又没毒,你怕什么?”红叶瞠目结舌的看着龙澄月又看看君后,一时竟不知所措。 “你说你认识这根簪子,可是这根簪子是换过的。这支根本就不是我给小皇子的那一支。这支簪子是桃木簪不是乌木簪,只不过用黑漆和陈墨调和着涂了上去,看上去似乎像是乌木簪,它根本没有乌木的陈年檀木的味道。另外,这个图样根本就不对,我的簪子是怀兔抱月,这支簪子是兔卧弦月,是很像可是并不是。”龙澄月眯了眯眼继续道:“你们想把簪子换走,嫁祸于我罢,竟在陈墨中用了鼓油,鼓油与乌头相克,你们根本就是要小皇子死!” 说到最后,龙澄月抬高了声音,语气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说罢,从怀中掏出怀兔抱月的乌木簪。女皇霍然起身,一掌拍在桌上道:“岂有此理,竟然敢谋害皇嗣,说是不是君后指使你的。” “不不不,没有人指使,一切与君后无关啊,君后根本就不知情,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全是奴婢一个人做的,陛下与君后无关啊。。。”红叶哭喊着,君后知道事已至此,红叶必死无疑,忙道:“陛下,臣真的不知情啊,臣什么都不知道啊,陛下。。。” “母皇,未炮制过的乌头宫内是没有的,一定是从宫外进来的,只是不知道这小小的侍女是如何得到,又是如何将簪子做成的。”龙澄月提出疑问道。听罢,君后和龙澄星瞬间变了脸,红叶止不住的磕头。 女皇犀利的眼神扫过君后和龙澄星,最后落在磕头的红叶身上。“拖下去,送去慎刑司,不信还有什么是问不出来的。”女皇话音刚落,便传来郑小侍一声惊呼,红叶竟咬舌自尽了。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缓不过来。龙澄星上前道:“母皇,红叶已死,给小皇子下毒的凶手也抓到了,这一切真的与父后无关啊母皇。您切莫信了宫人的一面之词啊。” 女皇看着龙澄星,眼神冰冷,看着龙澄星道:“听闻最近星儿喜欢研究医书,做手工,那便闭关半个月好好研究研究。”龙澄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由白变青,张张嘴竟不知要说什么。 君后刚想说点什么,女皇已经不耐烦的背过身去:“都退下吧,徐太医,你今夜便留着碎玉阁随时照看小皇子。月儿今日委屈你了,夜深了回去休息罢。君后你也回去罢,要是想替星儿求情就免了。” 其他人领了命都退下了,君后和龙澄星再不甘心,也只能咬咬牙退了出去。龙澄月走在最后,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女皇,女皇背对着他们,背影落寞又孤寂,一瞬间像苍老了好几岁。 龙澄月走进夜幕中,今夜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其实,母皇什么都知道的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0.第二十章 今儿是个好天气,阳光照在紫禁城的黄绿相间的琉璃瓦上流光溢彩,映衬着朱红色的宫墙显得庄严而威仪。太极殿的飞檐上悬挂着的垂铃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发出若即若离的声响。 太极殿内百官肃穆,偌大的宫殿在雅雀无声中显得格外压抑。明明只是桃槐月,跪在地上的许多官员竟都湿透了衣襟,冷汗顺着额角流进发中或是滴到地上。朱红的地摊上躺着一本散开的明晃晃的奏折,龙椅上的女皇已经很不耐烦道:“朝廷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区区一点水患都提不出意见,一个个推三阻四的,朝廷百官,举荐一个人有这么难吗?” 女皇嚯得起身道:“许爱卿你来举荐个人,举荐不出就你去。”中书令徐和阳听见女皇点名,赶忙出列道:“长江东南一带相隔京都甚远,应找个熟悉此地的官员去较为妥当,不若让前福建巡抚楚大人去,她了解当地风俗人情,应能很快安置好流民、安抚好百姓。” 徐和阳话音刚落,御史大夫张茜便上前道:“陛下,臣认为不妥,楚大人刚回京述职,如今还未重新上任就又重新派往旧地,怕是楚大人会心生不满。而楚大人又在浙闽一带待了许久,本就有根基,如今再前往赈灾,再塑美名百姓爱戴,怕是对朝廷不利。”“那陈爱卿便说说谁去较为合适?”女皇问道。 “回陛下,臣认为户部尚书季大人最为合适。食君禄,报君恩。季大人又兼任盐铁使之职,是该为流离失所的百姓做些什么罢。”张茜一席话咋一听没什么,细究起来便格外引人深思,特别是还提到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盐铁使的职位。 季谌心下一惊,赶紧出列道:“臣愿意为陛下分忧。”女皇盯着季谌半晌,才道:“那就有劳季爱卿了,不过季爱卿又要赈灾又要修建堤坝怕是忙不过来,还是让楚瑶光去帮你罢。传朕的旨意,户部尚书季谌为钦差大臣,楚瑶光为监察史,工部侍郎林琳一同前往东南赈灾,两日后启程不得有误。” 除了还未挂职上朝的楚瑶光,其他两人都出来叩头谢恩。 “有事启奏,无事变退朝了罢。”女皇面露疲色,说着便起身朝殿内走去,大总管孙琦在身后拖长着声腔喊道:“退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到孙琦的背影消失在太极殿,季谌才敢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发现不知何时背脊已经冷汗一片。林琳过来扶起季谌:“走罢,陛下都退朝了。”季谌点点头,靠着林琳站了起来。张茜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对二人道:“先恭喜二位了,特别是季大人,得了个钦差大臣的名号。” 季谌看着张茜笑得褶皱都出来的一张脸,简直想吐她一脸口水。什么狗屁钦差大臣,为什么大家都不愿去,赈灾说是好听,流民流寇不说,修筑堤坝偷工减料下一次再闹洪涝第一个死的就是她。上一个钦差大臣怎么死的,就是上面一级一级下来偷工减料做出来的豆腐渣工程,一闹洪涝,第一个拖出来祭旗。 没有油水不说还吃力不讨好,运气不好再碰到瘟疫,都没地方哭。赈灾做好了功劳是朝廷的,做不好就是钦差大臣的错。这个张茜安的是什么心,不就是盐铁使被她拿走了嘛,张家仗着君后得了多少好处,还不许别人分杯羹了。 季谌越想越气,看着张茜的背影狠狠碎了一口。什么东西。 季谌和林琳相携着出了宫门,林琳道:“没想到陛下居然让我也去。”“工部本就会派一个人,我去了工部尚书肯定就不会去了,只是没想到女皇派的是你,温冬澄是张家的人,你去总比她去好,不然不知道张茜又要给我下什么绊子。楚瑶光朝廷根基不深,或许也不是太难搞。”季谌冷静的分析道。虽然赈灾安抚流民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好歹跟她一起去的人并没有什么死对头。 “季姐,其实这也是个机会罢。”林琳看着季谌,忽然两个人都露出彼此才能看得懂的笑容,偕同离去。他们二人都没看见,一个黑影从他们身后闪过。 季谌要去东南赈灾的消息当天便传遍了季府,季暖正在东院逗季艾玩,听到这个消息,陈氏赶忙去收拾东西,季暖却忍不住皱紧了眉,太阳穴突突的跳。 上辈子东南沿海闹洪涝是在龙澄月打完北蛮后才发生的,而且还是龙澄月去赈的灾。头尾好像用了一年时间,中途还发生过流民暴动事件,只不过被镇压了。这辈子大凤与北蛮都还没开战,东南洪涝之灾竟提前了这么久,而且赈灾的人居然是他母亲。 季暖觉得很不对劲。上辈子季府被抄家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娘贪污是一回事,但是那个让女皇下令的原因或者说契机是什么?季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他上辈子真的是个养在深闺的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缝绣花鞋。他格外担心事情会不会已经偏离了轨道,季府被抄家的事会提前。 又听闻一同前往的是楚瑶光和林琳。楚瑶光季暖倒是不担心,倒是林琳,这个上辈子让他家破人亡的关键人物,季暖觉得不能再等了。 季暖当即就回了暖园,修书一封给了季泽,又向骠骑将军府递了名帖。 当天夜里,季泽就回了季府。季暖已经顾不上季泽会怎样想他了,只一股脑儿的将他的猜测对季泽说了。 季泽神情由惊讶变得凝重,对季暖道:“母亲后天就要走了,我会安排人跟进赈灾队里,至于工部侍郎林琳,阿暖,你有证据吗?”季暖摇摇头,道:“我总觉得这次的人手安排就透露着诡异,明明有两个侍郎,却偏偏是林琳,她与母亲交好是人尽皆知的事,难道女皇不知道避嫌吗?” 见季泽沉默,季暖又说道:“再说了,娘是户部尚书,盐铁使这个职位怎么会落到娘的身上,或许只是巧合,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季泽握着季暖的手,安抚他的焦虑道:“阿暖,别想那么多,也许不过是女皇信任娘呢,而且大皇女也为娘说了许多好话,听说还是有好些人举荐娘的。” 听完季泽的话,季暖一听好些人举荐他娘,心下一惊。季泽道出心中的疑惑:“阿暖,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你怎么会想到这些?娘也不过是去赈灾罢了。不是娘去也是会有别人去,只不过这事刚好落在娘身上罢了。”“我。。。”季暖一时间答不上来,他总不能说我活过一次,咱们娘亲可是个贪官,咱们季府就快要完蛋了。关于重生的事,季暖并不打算说,何况听来如此荒唐的事,季泽又怎么会信呢? 过了好一会,季暖才道:“伴君如伴虎,我怕娘受人唆使,一时鬼迷心窍,让女皇忌惮,被罢官,季府惨遭不测。”季泽笑道:“阿暖小小年纪心思真重,娘在朝为官多年,怎么会如此大意?娘是功利心重了些,可是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如今赈灾在即,百姓流离失所,娘肯定是不会做出贪污灾款、中饱私囊的事。” 季暖迟疑了一会,点点头道:“哥哥还是让大皇女派几个人跟着吧,以防万一。灾区鱼龙混杂,环境混论,还是派人暗中保护娘为好。”季泽点点头,两人再说了一会话季泽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季泽回想着季暖的猜想,越想越心惊肉跳。如果季暖担心的都是真的,那么就说明季府已经被女皇盯上了。季泽已经没有心思在意季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他担心季谌会从赈灾款中中饱私囊,这可是死罪啊。 季暖几乎一夜没睡,次日便前往骠骑将军府。季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管家轻车熟路的将他带去了兴武堂。 季暖来得早,但是梁家姐弟和楚麟已经在晨练了。梁湾和梁晨一齐斗楚麟,楚麟一杆红缨枪耍得虎虎生威,以一敌二竟也没落下风。梁晨先看到季暖,便收了剑,另外二人见状也收了兵器,朝季暖走过去。 “阿暖,我不知道你会来这么早,小厨房的栗子糕可能还没做好。”梁晨抹了把额上的汗对季暖道。季暖道:“没事,是我来早了,还有画也给你带来了。”季暖说着便从一旁的梨儿手里拿过木匣,打开里面放着一卷画。 梁湾突然伸过手一把将画拿了出来,边跑边说:“哎呀,梁公子的美人图啊,十两银子贱卖了啊,十两银子便能买下梁公子的美人出浴图,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梁湾,你给我站住,胡说八道什么呢,给我站住。。别跑。。。”见状,梁晨提起剑便追了过去。 “来追我呀,追不到就十两银子卖了啊。。。”梁湾躲闪道。梁晨在身后穷追不舍。 “他们就是这样,整天闹个没完。季公子不如去花厅坐坐,喝杯茶?”楚麟习以为常的模样,招呼季暖去花厅。季暖摇摇头,对楚麟道:“送画只是其次,其实我是来找楚大哥你的。”“找我?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吗?”楚麟问道。 季暖迟疑了一会道:“楚大哥会随楚大人去赈灾的吧?”楚麟点点头,季暖又道:“我娘身居要职,此次又是圣上亲点的钦差大臣,自是有人眼红不满。此次除了楚大人,还有工部侍郎林大人一同前往。此人面上与我母亲交好,实际上却是暗中捣鬼,想将我娘拉下马。此人巧舌如簧,必会试图说服我娘克扣粮饷,或是暗中做手脚嫁祸我娘,还请楚大哥能与楚大人帮帮我娘。季暖在此先谢过了。”说着季暖便要跪下。 楚麟忙将季暖扶起,皱眉道:“此次我娘被任命为监察史,必是要将赈灾款项都分发到百姓手中,赈灾不好,我娘也难辞其咎。季公子请放心,我必不会让那什么劳什子林大人有机会碰灾款,嫁祸于我们的。”季暖还想说什么,可是又不好将话说得太直白。 这时梁晨和梁湾打打闹闹的过来了,季暖也不好再说,忙对楚麟使了个眼色,楚麟会意,对二人道:“闹够了?虽然季公子是熟人,可是哪有你们这样把客人直接丢着不管的?!”梁湾听罢讪讪的笑道:“暖暖是不会介意的罢?这不是还有楚大哥你嘛,反正都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也不能失了礼数。”楚麟一巴掌拍到梁湾后脑扫上。梁湾捂着后脑勺跑开,哇哇大叫道:“楚大哥,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子,你是大哥也不能随便打我脑袋,这让我以后在暖暖面前怎么抬头做人?!” 梁晨把玩着手里的画笑道:“你就从来没抬起头过。阿暖,走,带你去吃栗子糕,早膳用了吗?还没的话在我这用吧。”季暖点点头,走在梁晨旁边。梁晨看季暖心不在焉,便道:“你刚才跟楚大说什么呢,怎么现在心不在焉的。是担心你娘去赈灾的事吗?别瞎操心,楚麟和他娘都去呢,能有什么事。再说了,楚麟他娘对东南一带可熟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季暖一路恹恹得跟在梁晨身后,他其实骗了楚麟,但是离间季谌和林琳已经迫在眉睫了。季暖觉得季谌官职越大,权利越多,离季府抄家就已经不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今年京都的夏季热得早,季府新添的夏衫量裁都比往年更早了些。四月中旬集市上已经有人卖起了扇面。 季谌前往赈灾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偶尔捎回的消息和家书皆是报平安,季暖心里忐忑,幸而季泽那里并未传来什么消息,让季暖稍微放心不少。 今日休沐,早上用过膳,季嘉就来到暖园与季暖说陈氏生辰礼的事。季暖才想起来,再过半个月就是陈氏的二十六岁生辰,看情况季谌是赶不回来了,虽然陈氏的生辰不必大办,但是作为晚辈还是要送个心意。 二人相商决定出去转转,给陈氏挑挑礼物。季暖换好了衣裳,又让梨儿去东院与陈氏告知一声便和季嘉出门了。 马车里,季嘉与季暖说道:“阿暖,你知道吗,六皇女回来了,就前两天刚被女皇召回,也不知什么事。”“六皇女?”季暖愣了愣,那不是龙澄轩吗?上辈子与龙澄星争皇位最后逼宫失败被龙澄星反咬一口,全军覆没。 “听说她好像还没有入祖庙,只不过她排行第六,书院里我们私下称她叫六皇女。”季嘉解释道。“她最近还来书院旁听,和书院好些贵女结交。”“她回来干嘛?”“我哪知道,可能女皇突然想起她了,决定让她认祖归宗。”季暖白了一眼季嘉,觉得书院季嘉是白去了,怎么比没去书院的时候还蠢。 龙澄轩的身世有些特殊,她出生在木兰围场的御兰行宫里,她的父亲是行宫里的一个小侍,管女皇住的天鸿阁的打扫,除了将所能见之处保持干净外,清扫香炉和给屋子熏香点香都是他的本职工作。一般来说,行宫里的宫人见天颜的机会极少。可是龙澄轩的父亲李小侍却是个运气奇好的。 那年秋季,女皇浩浩荡荡带着一帮人来到木兰围场进行秋猎。那场秋猎女皇收获颇丰,不仅打到黄羊、黑琴鸡等,还打到了一头鹿,女皇龙颜大悦,当晚就学藏人围起篝火与众大臣一起体验民俗。 女皇与众人共同饮了鹿血,当晚,女皇回天鸿阁的路上就有些血气翻涌,进到屋内,正巧李小侍在点香。显然李小侍也没想到女皇回来这么快,赶忙行礼跪安。也许是屋内暖帐沉香、浅黄色的烛光摇曳,硬是将李小侍的五分姿色变成了八分。年轻的少年郎,眉眼青涩,眼神带怯,抿着薄唇,冷汗顺着额角划过脸颊,顺着下颚滴到衣襟深处,因为害怕而滚动的喉结,让女皇血脉喷张。 鹿血在四肢百骸中乱闯着寻找出路,眼前清秀的侍从变成绝世美人,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少年郎还在疑惑为何女皇竟没了声响,想悄然抬起头,下一秒他就被龙延香的味道包围,红绡帐内玉暖生香,颠鸾倒凤至天明。 次日早晨醒来,女皇连身边人的长相都没看清便班师回朝了。于女皇而言不过是昨夜的荒唐一梦,纯粹就是鹿血作祟。女皇甚至以为不过是下人为了讨好她,而给了她的龙床上推了一了为她解决生理需求的人罢了。也没多想。 没想到的是,李小侍居然就怀上了龙种。直到行宫传来消息,李小侍就已经将龙澄轩生下来了,如果是个皇子还好,偏偏是个皇女。当时后宫在张氏的控制下,几乎没有漏网之鱼,结果行宫却传来消息,皇女都已经生下来了。张氏气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下诏让孩子养在行宫,没有传召不可回宫。 张氏将行宫的消息封得死死的,女皇本就对那一夜风流不放在心上,平日里更是日理万机,渐渐的居然忘了这事。因为国事女皇去秋狝的次数并不多,有时候两年才去一次。每次去都是莺莺燕燕的从宫里浩浩荡荡的一帮人,自然是想不起颜色一般的李小侍,再加上君后张氏的阻挠,女皇连六皇女都极少见着。 反倒是孙琦,见六皇女可怜,在女皇身边提了几次,才被赐名龙澄轩,却也未祭天入祖庙。龙澄轩就这样不尴不尬的在行宫里渐渐长到了十岁。 季暖还在沉思着,龙澄轩怎么就回来了?女皇到底是想打什么主意?他并不知道上辈子龙澄轩的经历,龙澄轩一直不得女皇重视,挂着闲职,但是她本人确是个闲不住的。至少从她非要跟着龙澄月去打北蛮,还自告奋勇当前锋就知道了。哪个皇女是真的要上战场打前锋的?可是龙澄轩就是愿意,还立下了军令状。偏偏龙澄轩确实就是个这块料,排兵布阵自有一套,几场战下来,名副其实有了军功,也让她得到女皇注意,为她之后被封为瑞王打下了基础。 “大小姐,小公子,到了。”车夫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庆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季嘉扶着戴面纱的季暖下了车,一抬头便看见京都有名的庆丰大酒楼。 季暖朝酒楼不经意间的一瞥竟发现,靠窗的位置坐着沈氏兄妹和龙澄轩,三个人相对而坐,相谈甚欢的样子。季嘉也看到了,与季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季暖赶忙拉着季嘉到窗户看不到的地方,小声道:“他们怎么认识?”季嘉摇摇头道:“不知道。”想了一会又说:“皇女的事还是少参合,就是。。。沈氏兄妹怎么也跟六皇女认识?”“姐,你有没觉得,沈氏兄妹有点奇怪?感觉他们背景不像他们说的住在密云县那么简单。”季嘉皱了皱眉,点点头。“罢了,总归与我们无关,今天就当我们什么也没看到,走罢,去漱芳斋看看。”季暖听罢,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跟上季嘉去了漱芳斋。 漱芳斋是这庆丰街附近最大的玉石店,古玩字画、金银玉石全都应有尽有,虽然价格比一般的玉石店贵了一些,可是款式新颖独特,且内设包间雅座,可慢慢挑选订做,可改可换可当,深得达官贵人的喜爱。 漱芳斋背后的当家却颇为神秘,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来路,只是好像不经意间这家玉石店就红红火火的在众多商铺中林立了起来,不到两年便称霸了京都,与对街的老字号宝珠阁不分伯仲。 二人进了漱芳斋,人倒是不少,胖胖的掌柜立马迎了出来,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对二人道:“小姐、公子,要买些什么?金银首饰,古玩字画,还是玉石器具。送人还是自留?”季嘉道:“生辰礼,送长辈的,不知掌柜有何推荐?”“多大年龄,可有喜爱偏好?”掌柜领着二人上了楼。 漱芳斋一共六层楼,一层基本是礼玉与观赏玉,体态较大,一般拿来镇宅或是观赏;还有一部分就是较次的一些首饰和佩饰,但是做工精致,一般卖给小户人家的小姐、公子。二层是玉石;三层为金银;四层是古玩字画;第五层卖一些较为特殊私人物品,比如玉势之类的。第六层是不开放的,掌柜说放的是一些杂物或是无人要的玉石,是真是假就无人可知了,因为从未见人上去过。 “听闻漱芳斋近日出了些新款式的金步摇,掌柜可领我们看看?”“好勒,小姐公子这边请。”掌柜边走边说道:“今儿小姐公子可是来对地方了,今年新进的金首饰可与往年不一般,是江南第一首饰技师覃唯一做的,天下只此一个再无雷同,绝无分店。无论是送人还是自己佩戴都倍儿有面子,全大凤都找不出第二支一样的。。。”掌柜滔滔不绝自卖自夸,季暖跟在身后有些想笑。 世上本无覃唯一,不过是骗人的罢。这些款式独特的首饰是从皇宫里的侍女小侍从不受宠的或是被打入冷宫的侍君那里捞来的或者偷来的,都是上好的金银,只不过刻上了皇家的印记,是无法流通买卖的。漱芳斋经过融化重新打磨,款式上进行一定的修改,便成了独一无二的了。再捏造一个江南的叫覃唯一的人,便可顺理成章,毕竟极少人真的会去考究。 到了三层,掌柜引着二人进了包间,小厮用布盘托着三支栩栩如生的金步摇给二人看,鎏金点翠,甚是华贵。 季暖看了看,皱了皱眉,掌柜见状又让人拿了另外三支给二人看。换到第三波的时候,季嘉有些忍不住,悄悄问道:“阿暖,我觉得前头那个双蝶欲飞的就很不错。”“俗气。”季暖应道。季嘉撇了撇嘴:“父亲就喜欢这种俗里俗气的玩意,不然你干嘛挑金的送。” 季暖没说话,只拿起前头的雀口含珠步摇打量。其实季暖看不来这种大俗大雅的金,他更喜欢玉,可是李氏不同,李氏小门小户出来的,格外喜欢这种彰显身份华贵的首饰,如珍珠、金银等等。不过大俗即大雅,架子抬得起来,珠光宝气也显得熠熠生辉。 季暖打定主意送,并不是想让陈氏戴,而是让他高兴,有些东西不一定用,可是看着心里舒坦。这是季暖从上辈子李慕琛那里学来的,当年能让贵族圈只知李侍君不知晋王君不仅仅是因为季暖不常走动露面,很大程度上,李慕琛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也是让他立足的一个重要原因。 最后季暖挑中了一个花形步摇,俗称“茉莉颤”,简单的样式点缀上三个长短不一垂下的饱满圆润的珍珠,华贵中又不失别致,摇曳生姿,有楚楚动人之感。季暖很是满意,掌柜也在一旁连连称赞,公子好眼光。 季嘉心里鄙夷,这掌柜的真是一张巧嘴,选什么都能夸。不过二人还是随着掌柜下楼结账。 季嘉拿着步摇等着掌柜包装,季暖四处看了看在一层摆放着的各种玉石,摸上去手上传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韩非哥哥,这个金步摇好漂亮啊!”一个天真无邪的声音传来,季暖却觉得身上的血液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凝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这是李慕琛的声音,季暖永远不会忘记的声音,这个插足他与龙澄月之间,让他与妻主生嫌隙的人。季暖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上辈子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好像又回到了独守空房的日子。 那时候他说他不在意,他说他相信妻主,然后等一盏盏红烛渐渐烧尽自己熄灭,天边泛出鱼肚白,管家来说王爷已经去上朝了。他就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直到暮色四合,直到次日清晨。 心一点点疼到麻木,最后心如死灰。后来他学着不在乎,学着无所谓,可是却怎么也骗不了自己,他心底住着一个人,叫龙澄月。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一个人,哪怕都两辈子了,连他重生都是为了她。 “阿暖,阿暖。”回过神来,季暖看到的是季嘉满脸的担忧,焦急得看着他。“怎么了,怎么哭了?”季暖摸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怎么的竟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李慕琛已经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胖掌柜也不见了踪影,想来他们上去看首饰了吧。 “没什么。”季暖擦了擦眼泪,瞥过头假装不在意道:“你看错了。”季嘉看出季暖心情低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仍然什么也没说,将包好的金步摇放进袖子里,拉着季暖就要走。 二人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沈氏姐弟和龙澄轩,还有龙澄月。两人同时愣住了,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季暖还没缓过劲来,看到龙澄月脑子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是,李慕琛在里面,不能让这两个人见面。 龙澄月见到季暖也有些意外,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自上一次季府不愉快的交谈后,已经有将近小半年了。季暖个子拔高了,蒙着面纱,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龙澄月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还是这么爱哭。 季嘉最先反应过来,忙稽首道:“三皇女、六皇女,沈小姐、沈公子,好巧啊。”龙澄月微微颌了颌首,六皇女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沈氏姐弟,又看向季嘉:“你们认识?”沈玉瑜答道:“认识,燕郊踏春有过一面之缘。” 季嘉和季暖也对沈氏姐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季嘉道:“萍水相逢,不曾想今日还能遇见,我们与沈小姐、沈公子也算有缘。” “这位是?”龙澄轩打量了一眼站在季嘉身边的季暖,季嘉向龙澄轩介绍道:“这位是我弟弟,单名一个暖字。”季暖上前一步道:“见过六皇女。”龙澄轩微微点了点头,道:“你们这是急着走?买好了?” 季嘉答道:“来给家父挑生辰礼,刚打算走。几位是来。。。。”季嘉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李慕琛的声音:“韩非哥哥,是三皇女他们。”季暖觉得整个背都僵硬了,脸上更是瞬间变了颜色,他下意识的就想挡住龙澄月的视线,居然还是没躲过。季暖内心闪过一丝绝望。 几个人闻声望去,季暖落寞的低下头,抓住季嘉袖子的手指节泛白。虽然上辈子李慕琛的出现是太女安排的,就算一切只是一场局,但是李慕琛就是季暖心底的一根刺,不见堵得慌,见着瘆得慌,不拔了不行。 季暖还在愣神间,韩非和李慕琛已经走近了,季暖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李慕琛,不得不说李慕琛确实是个美人,虽然年纪与季暖相仿,眉宇间已经见了娇俏,丹凤三角眼止不住得艳丽勾人。二人行了礼,李慕琛道:“见过三皇女、六皇女,各位哥哥姐姐。”李慕琛声音清脆,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拿捏着恰到好处的明媚笑容,很容易博得旁人好感。 李慕琛总是习惯脸上挂着笑容,勾人的双眼微眯,声音清脆不黏腻,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艳丽逼人的容颜,而觉得他亲切放下防备。季暖心底闪过厌恶,将头不着痕迹的瞥向一边。龙澄轩不由惊叹道:“好一个美人。”李慕琛微红着脸低下了头,一旁的韩非皱了皱眉,却不动声色道:“这是我远房表弟,李慕琛。” 沈玉瑜微微挑了挑眉,也向二人报了家门。几个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后,在龙澄轩的极力挽留下,季暖和季嘉不得已又跟着众人回到漱芳斋。众人上了二层的雅间,季暖正奇怪为什么胖掌柜不来招呼他们了,这时胖掌柜已托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布,小心翼翼得放在龙澄轩面前道:“大姐,您预订的印章已经做好了,请过目。” 龙澄轩掀开布,露出里面的梅花血状的鸡血石印章,色泽鲜艳,里面的块石状星星点点的分布,如同绽放的梅花。季嘉看到印章的那一刻就被震惊了,且不说鸡血石难得,就是它的鲜红的血质和几乎遍布整个印章的血量就能断定不是凡品,而且此块印章完美到根本就不必未加雕琢,仅仅只是稍加修饰就可。 龙澄月见着也忍不住一挑眉:“好物。”逐拿起印章在手中赏玩,对龙澄轩道:“六妹挺有本事的,还能得到这么块上好的石头做印章。可羡煞姐姐我了。”龙澄轩不在意道:“三姐谬赞,若三姐喜欢,不日六妹我便找块更好的石头刻章给姐姐做生辰礼。” “哦?”龙澄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龙澄轩,眼神似有深意。在座的人听罢龙澄轩的话也止不住有些惊讶,还未入宗祠的皇女竟然有如此多的好东西?!在众人的目光中,龙澄轩似乎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不妥,逐面色有些讪讪道:“三姐莫要见怪,小妹一时口快,虽然小妹长住行宫,但是也是有一些好物的,虽然可能不如这块鸡血石来得好,却也不是凡品,定不会拿随随便便等物给三姐做生辰礼的罢。” 龙澄月挑挑眉不再说话,季暖听罢,才猛然想起龙澄月的生辰在六月中旬,确实很近了。坐在一旁的李慕琛道:“三皇女的生辰,宫里会大办吧,不知道我们有没机会赏光呢?我一定会给皇女姐姐送生辰礼的。”李慕琛满含期待的看着龙澄月,眨巴眨巴着凤眼,清澈的眼眸里倒印出龙澄月的身影。 季暖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最看不惯李慕琛这一副狐媚样,摆着天真无邪的脸干着白莲花的事,作的不行,还堂而皇之的在他眼皮底下勾引龙澄月。季暖忍不住怼道:“皇女们的生辰都是女皇和礼部安排的,大办不大办也是宫里说得算,再说了,三皇女什么没见过,你的生辰礼还能好过六皇女去?!”季暖话音刚落,除了龙澄轩,其他人都震惊得看着季暖。 李慕琛惊讶得瞪大眼睛,眼里很快聚集一层薄薄的水雾,似委屈似娇嗔道:“季暖哥哥,我。。。” 季暖听到季暖哥哥简直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皱着眉打断道:“李公子,你我今日也不过第一次见面,非亲非故,你哥哥是韩非韩公子,季某可不敢当。”季嘉在桌子下面偷偷拉了拉季暖的袖子,她不知道为何今日季暖如此反常,说话夹枪带棒的,季暖从来不这样,而且明明他们才第一次见到李慕琛。 “季公子也别欺负慕琛,慕琛还小,说话童言无忌,胆大了些,三皇女还未怪罪,你急什么?莫不是你私下爱慕三皇女罢,三皇女龙章凤姿,慕琛爱美之心也是人之常情,你又何必咄咄逼他呢?”韩非给自己斟了杯茶,也不看季暖,语气里尽是傲慢。 季暖嗤笑道:“李公子与我不过年纪相当,童言无忌?那季某也不过是童言无忌,也是爱美之心人之常情罢。况且,”季暖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韩非:“小小一个忠勇侯府的远房亲戚都能拿出比六皇女还好的生辰礼,看来忠勇侯府真是堆金积玉啊。” 韩非神色一凛,眯着眼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季暖,别胡说八道,你以为你们季府有多干净,你们季府才叫一个朱门绣户呢,你等着哭吧你。”季暖和季嘉听罢,神色皆是一变,待季暖刚要说什么,一旁的龙澄轩忙打圆场道:“哎呀,都是出来挑挑首饰看看玉石的,大家一起就图个热闹高兴,怎么吵起来了呢?听闻漱芳斋近日有一批新的首饰,不如在座的各位男子都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就当本皇女给各位赔罪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一切都是因慕琛而起,都怪慕琛嘴快,让韩非哥哥和季暖哥哥为了我吵起来,伤了和气,与六皇女无关,一切都是慕琛的错。望三皇女、六皇女不要见怪。”李慕琛眼眸低垂,似乎真是很愧疚的模样,起身就要离席行礼赔罪。众人又是一阵劝,季暖转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季暖瞥过头,见龙澄月正盯着他,嘴角有一抹戏谑的笑。接着便听见龙澄月清冷的嗓音:“一切都因本皇女的生辰礼而起,自然是本皇女赔不是,掌柜,你们店最新的首饰都呈上来,让小公子们挑一挑。” “好勒,稍等。”门外的胖掌柜应道,季暖都能想到那个胖嘟嘟的掌柜高兴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季暖气得都想摔杯子走人,龙澄月要送礼物给李慕琛,虽然是每个男子都有,可是季暖就是不舒服,他才不稀罕龙澄月的东西。 不一会,胖掌柜领着三个小厮一人托着一个托盘进来,逐一得摆放在桌上,胖掌柜刚想说什么,龙澄月已经摆手叫他下去了,胖掌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讪讪得退下了,走前还依依不舍的看了好几眼桌上的托盘。 龙澄月斜靠在桌上,扬了扬下颚,示意大家随意挑,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龙澄轩将布揭开,别说李慕琛就是忠勇侯府的嫡子韩非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玉钗、金簪、步摇都有,款式新颖,蝶恋花形花簪、汉白绣凤钗、牛角簪、象牙玉簪,皆不是凡品,一看便价值不菲。沈玉毓似乎不曾见过这些样式精致的首饰,率先拿起一个八宝珍珠簪爱不释手,另外几个世家子弟除了季暖,韩非和李慕琛的目光都粘在了这些首饰上,确实都很别致,比平常的首饰不知道高出几个档次,拿来压箱底都够本。 季暖皱了皱眉,龙澄月搞什么鬼,这些东西,随便一件都百两至千两,还叫他们随便挑,她哪来那么多钱?!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李慕琛率先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的问道:“三皇女,这些太贵重了,我们不。。。” “喜欢就挑一样,本皇女不过是借花献佛罢,若是没有看上不要也罢。”龙澄月把玩着茶盏,无所谓道。余光瞥过一脸凝重的季暖,心下有些好笑。 李慕琛听罢,又看了一眼首饰,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不喜欢,便斯斯艾艾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就是慕琛家教甚严,不好随便收别人的礼,但是。。。如果是三皇女,我想,等三皇女生辰,慕琛也要回送三皇女一份礼,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也是慕琛的一片心意。如果三皇女不答应,慕琛也不好意思收这份礼了。”李慕琛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很羞涩不会所错的样子。 季暖在一旁听了简直想给李慕琛两个耳光,一个人真是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而龙澄月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淡淡来了句:“金海棠珠钗不错。”李慕琛眼神一亮,对龙澄月甜甜一笑,伸手就要去拿珠钗。 季暖眼神一暗,胸口忽然钝钝得疼了起来,看着李慕琛笑靥如花的侧脸,季暖只觉得手脚冰凉,如入冰窖。红润的脸上,血色一寸寸的褪下去,面色变得惨白,幸好有面纱遮着他才没有失态。 季暖盯着眼前的金玉珠钗宝石,一阵一阵的恍惚晕眩,那些漂亮的首饰变成一把把利刃,扎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你看,终究还是没躲过。季暖绝望得闭上眼睛,眼底的神采仿佛一瞬间消失不见变得灰败,季暖摇摇晃晃得想站起身,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再看到你们,龙澄月也好,李慕琛也好,他一个都不想看到。 好像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的场景重合,还是那个他那个你,一个笑靥如花,一个宠溺似水。季暖想到燃尽的蜡烛,天边的白光,太阳还没出来,灰蒙蒙的,如同烛台下的灰烬,如走马灯一般从眼前掠过,今夕何夕? 突然龙澄月一把抓住他的手,龙澄月的力气很大,季暖一瞬间清明了过来,看着龙澄月的眼里满是哀怨和密密麻麻灰败的绝望,断壁残垣,惨不忍睹。不知什么时候,龙澄月手上竟拿着一个羊脂白玉环珠九转玲珑镯,通体透亮,莹莹泛光,做工相当精致,与季暖本就白哲的手相映成彰。季暖手小,龙澄月顺着季暖的手就将玉镯套了进去,套好后打量了几眼道:“适合你,戴着吧。”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韩非看到玉镯有些惊讶,李慕琛更是忍不住道:“还有镯子啊?我怎么没看到?好漂亮的玉镯。”龙澄月像没听到一般,喝他的茶,季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龙澄月的温度。玉镯清凉的质感透过手腕传来,才让季暖回过神来。 刚才是,龙澄月亲自给他戴上了一个玉镯?李慕琛看着季暖手上质地上好,做工别致的玉镯,再看看手中的金钗,竟怎么看都觉得俗气。李慕琛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白玉,被季暖躲开了:“桌上的那么多首饰任李公子挑,难不成李公子偏偏看上我的,觊觎他人之物不是君子之为。”季暖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 李慕讪讪的缩回手,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道:“季暖哥哥,我就只想看看,感觉桌上的都没你手上的好看,一比之下都俗气了。果然三皇女姐姐好眼光,我能借镯子看一看嘛?”季暖想也没想道:“不行。”李慕琛似乎没料到季暖会如此干脆的拒绝,一时间竟愣在那里。 龙澄轩有些头疼的看着又要掀起的一场战火,男人真是好麻烦啊。因为季暖的镯子的缘故,龙澄轩不得已又让胖掌柜再拿了些玉钗镯子之类的饰物供他们挑选。龙澄月等得有些不耐烦,除了还在挑选的男子,几个人都从包厢出来到大厅里饮茶或者四处转转,看看字画玉石之类的。 季暖也出来了,在一层大玉器后,摸着手上的镯子问龙澄月:“刚才呈上来的有镯子?”龙澄月盯着眼前的麒麟踏火玉像,缓缓道:“当然没有。那是本皇女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包厢里只剩下沈玉瑜和沈玉毓两个人,沈玉瑜手托着下巴半眯着眼睛,百无聊赖的样子。一旁的沈玉毓还在埋头挑挑拣拣,沈玉瑜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别挑了,反正这些你都看不上眼。”沈玉毓听罢,打开折扇半遮着脸道:“好歹是三皇女的心意,这么拒绝也怪不好意思的。”尾音上扬,眼角上挑,瞬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透着风情万种,出尘的气质中竟有丝丝邪魅之意,让人心动不已。 沈玉瑜眼神一凛,竟生生将折扇撕成两半:“把媚术留给六皇女吧。”“可是,国师,我看上的是三皇女。”沈玉瑜看着沈玉毓挑了挑眉,“三皇女看上去比较有意思。”沈玉毓沉吟道。“而且她好像对季公子有些不一样。” “随便你,不过我劝你一句,你斗不过季暖。”说着沈玉瑜便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侧身道:“近日可能要见到大凤的女皇,你好好准备,如果让女皇赐婚,说不定还有机会。” 沈玉毓没搭腔,从盘里拿出个赤金挂铃铛手镯,套进手腕,他轻轻摇晃小臂,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从来呀,我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等几个人从漱芳斋出来已经暮色四合,龙澄轩便提议去这附近有名的醉仙楼用膳。季暖本想拒绝,但见在场的人都无异议,他便也不好扫大家的兴。逐拉着季嘉走在最后。一路上季暖感受着镯子从手腕上传来的凉意,竟有些恍惚。 李慕琛倒是活泼,一路上叽叽喳喳个没完,拉着龙澄月问东问西的,龙澄月没怎么搭理他,反倒是龙澄轩很是殷勤。到了醉仙楼的包厢,依次落座后,季暖才发现李慕琛竟然坐在龙澄月的旁边,不由得皱了皱眉。正是饭点,醉仙楼人满为患,上菜速度却仍旧很快,这也是醉仙楼出名的一个原因。 菜上齐后,龙澄月和龙澄轩都拿起了箸,其他人才敢动筷,其间季暖一直皱着眉盯着李慕琛。果然,李慕琛左手用箸,刚好和龙澄月碰到了一块,龙澄轩不由得有些惊讶道:“咦,李公子是左撇子?” 李慕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好意思道:“哎呀,我忘了。平日在家用膳都是坐边上,怕箸与人打架,已经好久没人提了,我自己竟都忘了。”说着,李慕琛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看着一旁的龙澄月,道:“三皇女姐姐应该不会介意吧?慕琛是真的不小心忘了,慕琛会小心的。”水光潋滟的眼神楚楚可怜的看着龙澄月,透出一丝撒娇的意味。 坐在最边上的季暖一挑眉,逐起身道:“既然李公子坐惯了角落,我正好不习惯坐这里,我也不是左撇子,不如我和李公子换吧。想来李公子也不想打扰三皇女用膳罢。”季暖话音刚落,整个包厢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李慕琛有些尴尬,拿着箸的手僵在原地,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我。。。”李慕琛看看龙澄月又看看季暖,竟不知如何接话。其实李慕琛根本不是左撇子,只不过他两个手都会用而已。这一点,季暖上辈子就知道。用梨儿的话来说就是,李慕琛就是个菟丝花,缠绕着女人而活,所有能引人注意或者接近人的手段,他统统都会。 李慕琛不知所措间,季暖已经起身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明明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相当的身高,季暖的睥视着李慕琛,眼神透露出不屑,身上的气势竟生生将李慕琛压了下去。一旁的龙澄月闪过一丝玩味,养在闺阁的小公子,竟有如此气势,当真不可小看。 “罢了,本皇女也想好好用膳,那就劳烦李公子了。”龙澄月面无表情的说道。韩非正想说什么,见龙澄月都如此说了,便也不好再说什么。龙澄轩也欲言又止,李慕琛听罢楚楚可怜的看着龙澄月,见龙澄月不为所动,最后只好不情不愿的坐到了季暖的位置去。 没有人看到,桌下李慕琛差点将帕子绞断,面上却是一派小孩子受委屈时那般微微将嘴撅起的赌气可爱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怜惜。季暖心里冷笑,李慕琛外表太有欺骗性,一波波的傻女人们前赴后继。果然,龙澄轩就又让李慕琛点了几个他爱吃的菜,换来李慕琛的破涕为笑。 虽然有这么一件小插曲,但是一顿膳用下来还是很愉快,特别是醉仙楼的美食本就名不虚传。龙澄轩付了账,几个人便一齐下了楼。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不远处传来栗子香还有桂花糕的味道,可是季暖已经吃不下了。 季暖跟在他们身后,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开口说和季嘉先走。已经出来一天了,回去陈氏估计又要念叨了。而且他一点都不想再看到李慕琛,每每李慕琛那个作样总让他想上去抓花那张脸。季暖也忽然意识到,或许上辈子不是太女的原因的话,单单龙澄月是不会看上李慕琛的。 至少目前,没看出李慕琛有什么厚实的背景,还不如梁湾呢。只是,季暖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龙澄月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天应该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对李慕琛的敌意了吧,龙澄月这么帮他是什么意思? 喜欢上他了?季暖想及此,自己先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按目前的情况,不厌恶他已经很好了。就在季暖胡思乱想的时候,季嘉忽然弯下腰捂着肚子冷汗直冒,喊着肚子疼。季暖回过神来赶忙扶住季嘉道:“姐,怎么了?” 季嘉面露苦色,道:“肚子疼,我想出恭。”季暖四下看了看,道:“前面那条街拐个弯就有医馆,我带你过去。”季嘉点点头。季暖便对其他人说道:“家姐身体不适,我带她去前面医馆看看,扫了大家的兴很是抱歉,回头再向各位赔罪。我带家姐先走一步了。” “慢,”龙澄轩拦下二人道:“我叫辆马车送你们回季府吧,用三姐的名帖给季小姐叫太医。”季暖忙道:“不用不用,我带家姐去前面的医馆看看就好。”季嘉弓着身忍不住□□。龙澄轩还想说什么,龙澄月道:“我背季小姐过去吧,六妹你送韩公子他们回去,一个时辰后宫门口见。” 龙澄月说着就背起已经满脸惨白的季嘉,朝医馆跑去。 医馆门前,季暖踢着地上的石子,龙澄月靠在门边,她的脸在屋内的烛光下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季暖道:“本来还以为是姐姐用苦肉计为借口让我们脱身的,没想到是真的身体不适。” 龙澄月耸耸肩道:“菠菜和鳝鱼本就相克,季小姐吃了那么多,自然会身体不适。”季暖听罢,停下踢石子的动作,瞪着眼睛看着龙澄月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早提醒。”随即又想到,鳝鱼是李慕琛后来添的菜,摆在了李慕琛近前,所以季暖并不曾夹,但是离季嘉颇近,季嘉又喜欢吃鱼,自然就多食了些。 “你不说就是故意替那个李慕琛来害我姐姐的吧?”季暖越想越气,只要跟李慕琛搭上一点点关系就准没好事。“我说,你怎么一提到李公子就毫无理智。你的敌意从哪里来的?你们也才见过几次面罢?” 季暖踢石子的脚一滞,随即若无其事道:“你别看他外表无害,其实手段多着呢,内心更是一副蛇蝎心肠,在女子面前就会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博取怜惜,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龙澄月一挑眉:“你这是在提醒我?” “与其娶这样的男人闹得家里鸡犬不宁,还不如梁晨呢。”季暖煞有介事的说道。“你说是吧,三皇女。”龙澄月眯了眯眼,上前一把抓住季暖的手腕,逼他直视自己:“你什么意思?” 季暖看着龙澄月,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的亮,似有泪意:“我讨厌李慕琛,非常,非常的讨厌,你喜欢上谁都不要喜欢他。”季暖顿了顿,小心翼翼道:“可以吗?”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一丝哀求和恐惧。 你知不知道,我很怕?我怕极了上辈子抢走他的你,更怕可能会爱上他的这辈子的你。 对上谁我都不怕,唯独怕对李慕琛,我没有信心赢过他。所以,你不要爱上他好不好? 龙澄月神色复杂的看着季暖,随即松开手。屋内传来季嘉的喊声,季暖低着头不敢看龙澄月,随即跑进屋内。 皇宫内 龙澄月和龙澄轩并排走着,前头宫人打着灯笼在前面开路。龙澄轩问道:“三姐,小妹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龙澄月冷冷答道:“既然不知当问不当问,那就不要问。”龙澄轩一噎,讪讪得摸了摸鼻子道:“三姐,别这么冷酷无情嘛。也就满足一下小妹的好奇心罢了。” 龙澄月没有理她,龙澄轩继续道:“三姐是不是对季公子有些不同?”“有何不同?”“就是。。。三姐给季公子的玉镯是宫内之物吧?”龙澄月刚想说什么,忽然见长福抱着龙旭走了过来,四周竟好些宫人打着灯笼在草丛间似乎在找着什么。 “姐姐。”龙旭见到龙澄月,兴奋的喊道,从长福怀里探出身子要抱抱的样子。龙澄轩有些惊讶:“七皇子这么早就会说话。”龙澄月接过龙旭,龙旭一把抱住龙澄月的脖子,很亲密的样子,却看也不看龙澄轩。长福对着二人福了个身,回龙澄轩道:“六皇女有所不知,七皇子天资聪颖,学说话早了些,如今已经会喊女皇和三皇女了。” “哦?”龙澄轩看着与龙澄月亲密无间的龙旭,心下有些黯然,问道:“七皇子很喜欢三姐?”长福刚要回答,龙澄月便打断道:“长福,这些宫人在找什么?”“回主子,四皇女的一个镯子丢了,也不知道是何好物,在凤栖宫大发脾气,君后便加派人手大肆寻找。” 龙澄轩听罢,想了想,忍不住朝龙澄月看去,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惊,道:“那个镯子是。。。”龙澄月看也没看龙澄轩,抱着龙旭朝前走去,丢下一句:“不是。” 留下长福和龙澄轩面面相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龙澄轩跟在龙澄月的身后,听到前面传来龙旭咿咿呀呀的单音节,还有咯咯咯的笑声。龙澄轩看着龙澄月孤高单薄的背影,竟忽然有些看不透她。龙澄月总是摆出一张冷冷的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对沈玉瑜的提议既没有附和也没有拒绝,好像她听进去了又没听进去。 养心殿就在眼前,龙澄轩快速走了几步,跟上龙澄月道:“三皇姐,我与母皇说了秋猎的事。。。”龙澄月皱了皱眉,斜瞄了龙澄轩一眼,道:“你太急了。” 龙澄轩有些讪讪道:“三皇姐,我还没入祖庙。”“那你也不用这么早和母皇说,急着揽活可以是别的。”龙澄月道。龙澄轩果然还是太着急了。“你已经回来了,而且母皇也知道你了,你大可不必着急。” “可是君后和四皇女那边。。。”龙澄轩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让你父君回来,这一切不都得靠你吗。”再拐个弯就到了养心殿,龙澄月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龙澄轩道。 龙澄轩愣神间,龙澄月已经抱着龙旭在孙琦的接引下进了养心殿。 因为抱着龙旭,女皇免了龙澄月的跪拜礼。“怎么也把这小家伙带过来了?”女皇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问道。“路上见着就抱来了。”“这小家伙就喜欢你,也不知道像谁。”女皇上前捏了捏龙旭的脸,引来龙旭的一阵不满,瞥过头就埋在龙澄月的脖颈里。 龙澄轩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女皇也看到了龙澄轩,只不过等龙澄轩将礼行完才让起身。龙澄轩掩下心底的黯然,面上却不显,还是笑盈盈的起身道:“七弟很是粘三姐,都不让抱。” 女皇没有回答,龙澄轩有些尴尬,倒是一旁的孙琦接到:“回六皇女,七皇子跟三皇女有缘,连对女皇和郑侍君都没这么黏。女皇还说,许是上辈子的缘分。”女皇看了一眼孙琦,孙琦忙低下头退到一旁,不敢再接话。 女皇微不可闻得“嗯”了一声,逐坐回椅子上道:“孙琦,你带旭儿去郑小侍那里。月儿、轩儿坐吧。” 孙琦接过龙旭,龙旭不情愿得在龙澄月怀里哼了哼,抬头见龙澄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逐乖乖的由孙琦抱走了。 女皇靠着椅背道:“南蛮使臣要来我大凤,使臣已经递交了书信,说是一个月后到。你们怎么看?”龙澄轩心下一凛,下意识的就看向龙澄月,只见龙澄月侧靠在椅上,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母皇,儿臣觉得必须要与南蛮交好,事关大凤存亡,不可轻视。”龙澄轩说完,女皇忍不住皱了皱眉。龙澄月接道:“母皇,北蛮一直想图我大凤疆土,听闻他们最近更是加紧操练,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北蛮已蠢蠢欲动,我们不可不防。南蛮若是能与我大凤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女皇沉吟了一会,锐利的目光扫过二人,道:“开战的话,朕的皇女们,你们觉得有几成胜算?”听罢,龙澄轩和龙澄月都瞬间变了脸色。“朕不想和亲,也不想让你们娶一个南蛮王君。”女皇说着,忍不住胸腔迸出几股恨意,最后的语调都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女皇的大哥便是去和亲,却在去了北蛮不到三年里,客死异乡。女皇不会忘记,大哥走之前面对她时的强颜欢笑,却装作期待婚礼的样子;也不会忘记,当时还是皇女的她,在御花园碰到大哥被北蛮的太女堵在假山后,肆意玩弄却不敢出声的样子。 简直奇耻大辱。 那时候大哥从假山后出来,低着头,满脸羞愤欲死的样子,双眼通红。女皇愤恨得想冲上去杀了北蛮的太女,却被大哥拉住,满眼都是哀求。 北蛮太女轻蔑的看了一眼当时的女皇,大笑着离去。这些事,如今已经坐上皇位的女皇仍旧清晰得将每一个细节记在心里。大哥上花轿前,本是排行第五与皇乎无缘的女皇,郑重的对大哥说,等我。 等我坐上那把龙椅,就将你接回来,平定北蛮,一雪前耻。 就在宫变最白热化的时候,北蛮却传来大哥病逝的消息。最后,女皇虽然平了叛乱,该杀的杀,囚禁的囚禁,仅剩一个十妹,被封为厉亲王。却也元气大伤,大凤更是百废待兴,只好将出兵北蛮报仇的事暂时搁置。 不提不代表忘记。 北蛮就是女皇的一块心病,每每想起便寝食难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场战迟早要打,朕恨不得御驾亲征!“思及痛处,女皇悲愤得一拍案几,边上的奏折掉到地上。 龙澄轩和龙澄月赶忙跪下,龙澄轩或许不知道女皇为何对蛮人有如此恨意,但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龙澄月对窝囊的太上皇略有所闻,如果太上皇不那么窝囊,宫变就不至于血流成河。 女皇上位后崇尚武学,勤练兵马,想必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攻打北蛮的事至今。 龙澄月道:“母皇,区区北蛮,何至于此。我大凤不战便罢,一战必让世上再无北蛮。如今,南蛮使臣尚在路上,来意尚不明朗。母皇不如等使臣来了再议。”顿了顿,又道:“只要南蛮与北蛮不结盟,北蛮便无甚可惧。只是。。。若北蛮与南蛮相勾结,恐怕。。。” 龙澄月话没说完,女皇却心下一凛。她不想与南蛮有太过深入的牵扯,但是如果南蛮与北蛮结盟却也不是女皇想看到的。 南蛮术士奇诡,北蛮善战好斗。女皇不由得皱紧眉。 龙澄轩则心下一喜,忙道:“我大凤幅员辽阔,富饶之洲,南蛮必是诚心来朝,求我大凤庇佑。若是能与南蛮交好,对攻打北蛮就更是轻而易举。既然南蛮示好在先,我大凤也可观望一二。”女皇听罢,甩袖一哼,睥视着跪在地上的龙澄轩,越看越烦躁。 “都下去吧,等使臣来了再议。既然你六皇女那么迫不及待和南蛮交好,一个月后由你去接待使臣罢。”说完,女皇转过身不再看二人。 孙琦将二人带了出去,带上了门。 夜色已深,回廊上一盏盏的红灯笼延伸尽黑暗深处,只余下巡夜的宫人沙沙的脚步声。光线照不到的黑色深处,龙澄月将手放在身后,背对着龙澄轩,缓缓道:“六妹,凡事欲速则不达,你太急进功利了。回去好好想想罢,蠢盟友比凶狠的敌人更可怕。” 龙澄月走近龙澄轩跟前,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想做什么我不管,如果我发现你对我有威胁,我也不介意帮张氏一把。”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龙澄轩神色复杂得看着龙澄月的背影融进浓浓的夜色。与龙澄月这样的人合作必然会事半功倍,但是同样,她翻脸不认人的话也是会让人死的特别难看啊。 话分两头说。 医馆内,老医生说季嘉只是吃了相克的食物,并无大碍,开了点止泻药就让二人回去了。 路上的小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季暖扶着季嘉穿过一个个正打算打烊的摊位。季嘉脸色还有些苍白,碰到季暖手上的玉镯,道:“阿暖,这个三皇女的东西,你看要不要还给她?要是哥哥知道了,估计又要说你。” “你不说,他就不知道咯。行了你,别瞎操心了,都病了还那么多话。”季暖不耐烦道。季嘉听罢,猝不及防伸手捏了捏季暖的脸,季暖躲闪不及,忍不住瞪了季嘉一眼,用力掐了一把季嘉的手臂,疼得季嘉哇哇直叫。 “我这是关心你好吗?你个小没良心的季暖。我总觉得三皇女不怀好意。”季嘉说到后面,不由得正色道。 季暖伸出手,将袖子朝上拉了拉,露出手腕上水头极好的玉镯,昏暗的灯光下,玉镯微微泛着光,在季暖手上显得格外精致。季暖忍不住抚了抚,眼神不由自主得柔和了下来。 季嘉皱着眉,作势要将玉镯从季暖手腕上摘下来,被季暖躲开了。“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三皇女不怀好意,这肯定得出事。”季嘉面带严肃,煞有介事的说道。 季暖听罢竟忽然笑了起来,捶了季嘉一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出恭出傻了吧你。”“小女掐指一算,不日小公子有血光之灾,只有把。。。”季暖白了一眼季嘉,直接打断道:“疯子。”说罢,松开季嘉,也不理她直接朝前走去,边嘀咕道:“你以为你是梁湾啊。” 身后的季嘉还在喊着:“小公子,宁可信其有不可无啊,诶,阿暖,我肚子疼。。。”季暖已经走得没影了。 季暖在拐弯处停下来等季嘉,靠着墙壁,凉意透过衣襟传来,让季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脑子越发的清明起来,连同手上的玉镯似乎都渗透着冷意。 季暖仰着头看着浓黑的夜色,没有人知道,季嘉的一句随口妄言,竟一语成谶,引来一场不小的风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南蛮的使臣早该到了,却不知为何硬生生拖了半个月,直到六月初,南蛮使臣才风尘仆仆的由龙澄轩接应进驿馆。 那天风和日丽,季暖、季嘉还有梁晨和梁湾都一起去凑了个热闹。在庆丰大酒楼的靠窗包厢朝下看,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四周,南蛮衣着袒露的男子,面纱遮着脸,不安分的掀开车帘,一双双桃花眼肆无忌惮的乱瞧。 为首的一辆精致的马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四周都配了侍卫,梁湾跟几个人说道:“听说,这次好像有来和亲的南蛮皇子,看那个架势,说不定真的是个天仙皇子也说不准。”梁晨白了一眼梁湾道:“你心中的天仙不就是那个沈公子吗?你老念叨他。” 季嘉听罢忍不住笑出声,眉梢一挑道:“原来梁姐心系沈公子啊。那可能我们做不了亲家了。”一旁的季暖听罢,皱眉道:“姐,你别胡说。”“真的,梁姐在书院自己说的,夸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书院的姐们都知道。”季嘉不无夸张的道。 梁湾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没。。。没有的事。。。暖暖,你别信你姐姐。”梁晨凑上前道:“哎呀,暖暖嫁过来也挺好的,有我和梁湾,骠骑将军府你能横着走。暖暖,要不要考虑一下?这门娃娃亲,我和季姐姐就给你们当个证人罢,就这么说定了。” 季暖听罢皮再厚也忍不住脸红,羞愤急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这小蹄子的嘴。”说着便要追打梁晨。梁晨躲闪道:“你看你都学坏了,居然会说市井之言,一般世家是不能容忍的,但是我们骠骑将军府容百川,纳万物。梁湾想来也是不会介意的。暖暖,你就嫁过来吧。” 季暖追打不上,狠狠瞪了笑成一团的梁晨和季嘉,索性不搭理二人。梁湾给季暖斟了杯茶,笑嘻嘻道:“暖暖喝口水缓缓。”季暖接过茶,刚含进嘴里准备咽下,耳边又传来梁湾老不正经的话:“暖暖要是真愿意,我梁某必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暖暖抬进骠骑将军府。” 季暖听罢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几个人都趴到窗台上朝下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摇摇晃晃得朝三辆南蛮马车中的一辆扑去,带着一种莫名的狂热,四肢机械僵硬的样子,动作却很迅速。竟当街就撕扯起自己的衣服,胸前的二两呼之欲出。 周遭的男子红了脸,忙掩面遮眼。一双手忽然遮住季暖的双眼,身后传来梁湾的声音:“别看,会长针眼。” 季暖忍不住皱眉,不着痕迹得躲开梁湾的手。礼貌而疏离的笑笑,便将头转向一旁。梁湾缩回手背在身后,无所谓的耸耸肩。 车队走远,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去,突如其来的插曲也早已被龙澄轩清理干净,连同那个女人的尸体和血迹都没有留下。 夕阳西下处,巷口附近的人家炊烟袅袅,梁湾和梁晨并排走着,风扬起梁湾额前的刘海,露出她低垂的双眸。 梁晨手肘捅了捅梁湾,道:“梁湾,你真喜欢阿暖?”看着梁湾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我斟酌了一下你们说的,觉得在理,决定等暖暖长大便迎他过门。”梁湾煞有介事的说道,表情一派认真严肃的模样。 梁晨笑出声来:“开什么玩笑,阿暖是我手帕交,我希望他过得好。你呀,”梁晨挑剔得上下打量了一眼梁湾,像个长辈挑妻主似得摇摇头道:“不适合。一无军功二无官爵,全都是靠祖上封荫,我不能把阿暖嫁给你。” 梁湾听罢忍不住哇哇大叫:“假以时日我必名震京都,京都大小公子都会削尖脑袋想嫁进骠骑将军府。我现在这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梁晨忍不住白了梁湾一眼:“书院你真是白去了,乱说什么啊。明明是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如此没学识,阿暖更不能嫁给你啦。” 两个人打打闹闹回了骠骑将军府。 连季暖都不知道,上辈子,梁湾终生未娶。 当天夜里,龙澄轩安顿好所有事物,回宫内复命。女皇只简单交代一句,看好他们,别出事,便不再提此事了。 龙澄轩以为没两天女皇便会召见使臣,足足等了三天也没见宫里传出任何消息。 龙澄轩有些着急得在驿馆里走来走去。沈玉瑜和沈玉毓气定神闲得下着棋,沈玉瑜被龙澄轩弄得有些烦躁,忍不住道:“我说,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想来你们女皇陛下就是想晾一晾我们罢了。” 龙澄轩郁闷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道:“不知道女皇是怎么想的,她不会把这事给忘了吧。”沈玉瑜将黑子放进一个方格后,道:“过几日便是你们大凤三皇女的生辰了吧,到时候不见也得见了。” “本皇子还想送三皇女一份生辰大礼呢。”沈玉毓忍不住得有些兴奋。“有劳国师了。”沈玉毓手执白子正准备放进一个方格,突然手腕一转,放到了另一个方格里。 沈玉瑜一挑眉:“错一步,便是半壁江山啊。”沈玉毓将白子捡出,不可置否。 “你们四皇女丢失的玉镯找着了没?”沈玉瑜突然问道。龙澄轩皱了皱眉,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宫里这种东西多的是,想来四皇女也不会太在意吧,没找着也就算了。” “看来你不知道那个镯子的来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凤四皇女丢失的玉镯应该是张家的祖传之物。”龙澄轩和沈玉毓听罢,都忍不住一惊。 君后娘家的祖传之物。一般世家给媳夫都有掌家信物,代表着家族的认可和掌事资格,一代代由主君传下去,信物通常年代久远,价值已经超出了估价本身,代表的意义更为深远,其中甚至隐含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家族秘辛。 另一边,季暖惦记着龙澄月的生辰临近,想着不知道该送什么。天潢贵胃啊,真是什么都不缺。 刚好最近梨儿在做荷包,季暖忽然想起上辈子最后那个还来不及送出的荷包,心下黯然钝痛,逐重新拿起针线,按着上辈子的记忆绣了一个红莲图。不过稍加进行了改动,将红莲换成一副清池红莲映月图。 又在右下角绣了个月字。 因为很久没有用针线,季暖要求又极高,一个小荷包也断断续续绣了半个月,临近生辰宴才堪堪绣完。 沈玉瑜说得果然没错,女皇这次大办龙澄月的生辰礼,借此机会宴请南蛮使臣。龙澄轩走后,沈玉瑜忍不住对着沈玉毓冷笑道:“看来大凤的女皇陛下对我们南蛮不太感兴趣啊。” 沈玉毓道:“国师,咱们的美人可都是数一数二的。”沈玉瑜拿着折扇抵着沈玉毓,似笑非笑道:“你可是我们南蛮第一美人儿。你若愿意。。。”沈玉瑜话还未说完,沈玉毓就脸色一白,半天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国师,别开玩笑了。” 沈玉瑜收回手,冷冷道:“我没开玩笑。不然你以为族长为什么让你来?那些美人不过陪衬、玩物罢了。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没想到还这么天真。”沈玉毓咬着唇,隐忍道:“国师,我只想要三皇女。梁公子。。。” 沈玉瑜神色一凛,一把掐住沈玉毓的脖子,速度很快,沈玉毓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只觉得脖间一疼,呼吸瞬间困难了起来。沈玉瑜渐渐加重了力道,沈玉毓还来不及哼一声,面色渐渐青紫扭曲了起来。 沈玉毓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浑噩间,听到沈玉瑜森然的声音:“你最好不要威胁我。再造一个你并不难,我只是嫌它太麻烦了而已。叫你皇子,你别以为你真就是慕容毓了。” 沈玉瑜渐渐松开掐着沈玉毓的手,沈玉毓感受到空气进入了鼻腔,才渐渐缓了过来,之后就是拼命的咳嗽。“你最好认清楚你的身份,你要嫁给三皇女那就看你本事了。” 说完,沈玉瑜走出了驿馆。留下沈玉毓铺天盖地的咳嗽和他愤恨的目光。 庆丰街上,少年腰间别着一根软鞭,站在一家摊位前,认真的挑选着糕点。趁老板背过身去的时候偷偷捻一块糕点碎放进嘴里,等老板转过身又恢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糕点一点点用唾液融化。 一旁的馄饨摊掀开锅盖,大量的蒸汽散漫在空气中,氤氲了少年的侧脸,昏黄的灯光下,少年麦色的轮廓显得格外朦胧柔和。 梁晨一手拿着一袋糕点,一手捻着一块糖糕朝永泰路走去。忽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将他扯进昏暗的巷子,梁晨心下一紧,糟糕。手腕却被来人捏住脉门,竟使不上劲。 梁晨被来人摁在墙上,梁晨一急,抬脚重重的踩向那人的脚。那人闷哼了一声,道:“梁公子,是我。” 嗯?梁晨觉得这个人声音有点熟,却一下想不起来。借着昏暗的路灯,梁晨才勉强看清是许久未见的沈玉瑜。 “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梁晨惊讶道。沈玉瑜弓着身靠着墙,倒吸着气道:“刚才看到你了,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吓到你了。”沈玉瑜只觉得脚上阵阵发疼,梁晨这一脚踩得真狠。 梁晨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沈小姐,我不知道是你。你也真是,一声不吭,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是坏人呢。”说到最后,梁晨突然意识到,他才是莫名其妙的吓了一跳的受害者,语气不由得埋怨起来。 “我糖糕差点掉地上了。”梁晨看了一眼手上的糖糕,幸好没掉,不然太可惜了。 “你喜欢吃糖糕?”沈玉瑜问道。梁晨点了点头:“是啊,庆丰街的那家糖糕特别好吃,据说是百年的祖传手艺,平常我都会来买些。今天买多了,不知道沈小姐喜欢吃吗?喜欢的话可以给沈小姐一些。” 梁晨说着就要解开一提糖糕的绳子,“那家糖糕每日都限量的,最后一些我都全买了,现在去估计是没有了。梁湾觉得甜了些,我觉得还好,只是不知道沈小姐口味如何。”梁晨絮絮叨叨得说着,边解着绳子,这绳子怎么这么难解啊。 梁晨正专心致志解着结,自然没有看到沈玉瑜盯着他好久,忽然梁晨觉得拿着糖糕的手一沉,竟是沈玉瑜探过身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他吃了一半的糖糕。 梁晨愣在原地,只见沈玉瑜对他笑了笑,咽下糖糕,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糖屑,声音低沉魅惑道:“很好吃,我很喜欢,梁晨。” “你要不要,尝一尝,真甜。”沈玉瑜欺身近梁晨眼前,丰润的红唇一张一合,梁晨竟什么也看不清,只看见潋滟的红唇沾着蜜糖,让他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想要尝一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龙澄月生辰的那天,宫里大办了一场,宴请百官,被晾了许久的南蛮使臣也成了座上宾。众说纷纭,但是借由皇女的生辰礼而并不单独办接风宴,此事就让许多人心里重新掂量了。 季谌赈灾还未归来,不过季泽那边传来消息说赈灾只剩下一些后续工作,季谌看来不日便可回朝复命。 具体情况季暖并不知晓,甚至他交代楚麟的事如今也不知变成如何,他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不过眼下,也只能作罢。 今日,季泽照例来接季嘉和季暖进宫。因为季谌不在,陈氏本就不喜应酬,便借故身体不适没有去。马车载着一行人前往,等他们到时,宫门前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季暖刚下车便见骠骑将军府的马车从不远处驶来,停在一旁。 季暖看到梁晨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遥相对视,相视一笑,便都低着头跟着长辈进了宫门。 内侍引着众人都去了偏殿,宫宴还未开始,偏殿已经坐了一些人。世家的老相熟凑在一起低声说话,贵女和世家子弟们三三两两坐在另一边,吃着糕点或低声交谈。 季氏兄妹和梁氏兄妹前后脚进偏殿后,殿内的交谈竟都渐渐止住了。现在京都风头最盛的可不是这两府嘛。前段女皇刚在朝上夸季谌赈灾工作做得好,一副要给季谌升官的样子。梁樑这几日便是被频繁的私下被女皇召见,又被任命为神机营掌号头官。 手握兵权本就易遭皇家猜忌,女皇却如此宽待梁樑,一时间朝中大臣反倒摸不清女皇心思。再加上季暖和梁晨的手帕交也不是秘密,二人本就频繁来往,众人对季府和骠骑将军府的关系更就各有心思了。 季暖见此,心下有些好笑。扫过众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李慕琛。李慕琛今日穿着蓝色丝绸短衫,露出一截子白哲的皓腕上戴着缠丝珊瑚红串,绣着雅致竹叶花纹滚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相映成彰。他颜色本就殊丽,如此清丽打扮更让他在人群中格外的出挑。 季暖不由自主得蹙了蹙眉,厌恶得将头转向一边假装没看到,拉着梁晨就朝离他们相对较远的一个空位走去。“季暖哥哥,这里有位置呢,你坐这吧。”季暖听到李慕琛的声音,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梁晨察觉到季暖的不虞,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道:“怎么了?不喜欢我们就不过去了。”说着就转头朝众人微微点头道:“不好意思,阿暖胸口有些闷,怕是马车颠的,我带他去外面吹吹风。” 说着又朝季嘉和梁湾使了个眼色,带着季暖出去了。在长廊处扶季暖坐下,阴阳怪气道:“季小公子,哪不舒服啊。”季暖假装捂着肚子靠在柱子上道:“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污了眼,有些犯恶心罢,不碍事,不碍事。” 梁晨撑着柱子,对着草丛假装作呕道:“哎呀,那我先吐了,一股狐媚味。”季暖被梁晨逗笑了,嗔道:“你也不喜欢李慕琛?”“你不喜欢的人我肯定也不喜欢,我一直是站阿暖这边的。”梁晨嬉笑道,语气却是难掩认真。 季暖靠着柱子,回廊没什么人,风送来青草的清新也拨动起季暖内心柔软的一根玄。季暖忍不住抬头看站着的梁晨,眼睛里闪烁着感动。梁晨捏住季暖的脸,做出纨绔女子的样子道:“小公子如此看我,怕是把本公子的魂儿都勾走了,不若小公子就以身相许罢,骠骑将军府让你横着走。” 季暖一把打掉梁晨的手,道:“没个正经的,你这样也不怕嫁不出去。”梁晨嘿嘿一笑,一把握住季暖的手,顺着季暖的手腕就将镯子退了下来,把玩了一会,道:“好漂亮的镯子,上面的纹路真特别。”季暖一愣:“这镯子有纹路?” 梁晨忍不住白了一眼季暖道:“自己的戴着的东西你都不知道,这么不走心,干脆送给我得了。”季暖顺着梁晨摸的位置,真的摸到了本来平滑的玉镯上凸现的纹路,却毫无规则,咋一看却又完全看不出。 季暖有些惊疑,将镯子退下来摩挲了半晌,纹路竟又渐渐摸不着了。“好神奇,又没了。”梁晨拿过镯子在阳光下打量:“阿暖,你说它是怎么出现的。”季暖接回镯子,手指碰到梁湾的手,忽然道:“热度。” 季暖的体温较常人低一些,手更是长年冰冷。而梁晨习武,身强体壮,体温偏高,他手心的热度让玉镯显现了隐藏的纹路。 梁晨严肃的看着季暖道:“阿暖,你这个到底是哪来的?你别看它陈色如新,水头极好,我猜它可能是个陈年旧物。”季暖听罢,心下一凛,面上却是不显,若无其事道:“没这么严重吧,就是。。。就是季嘉随意从路边小摊上买的。” 梁晨一听,一脸不信的看着季暖,挑眉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一个内侍的声音:“君后到,四皇女到。”季暖赶忙一把夺过梁晨手中的玉镯,塞进袖中,低头下跪行礼。 “君后大安,四皇女安。”君后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几眼两人,不耐烦道:“怎么又是你。”季暖心下翻了翻白眼,你以为我想啊,谁知道冤家路窄。 季暖只低着头,没吭声,反正现在说什么都会被君后找着错处,不如什么都不说。“问你话呢,哑巴了。”龙澄星说着就走到季暖跟前,季暖低着头就看到龙澄星的云纹白底软靴。 梁晨在季暖身后,忙道:“回君后、回四皇女,季小公子今日身体不适,有些恶心呕吐之症,怕冲撞了贵人。”说着梁晨不着痕迹的捅了捅季暖身后。 季暖适时假装咳嗽了一下,却不想这附近种了柳树,正是柳絮飞扬的季节,风夹杂着柳絮飘散在空中,这一下刚好呛得季暖真的咳嗽了起来,身子一颤一颤的。 梁晨在身后看季暖都快把肺咳出来了,禁不住心里腹诽:演戏也不用演的这么卖力的吧。却不想,季暖咳得太厉害,“叮铃”一声,季暖袖中的玉镯竟从袖中掉到了地上。 待君后和龙澄星看清地上的玉镯,不由得脸色一变。 龙澄星上前一把捡起地上的玉镯,急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镯子?!”季暖见镯子被龙澄星拿走,也顾不得尊卑,忙起身抓住镯子想夺回。季暖咳嗽得满脸通红,边咳着边断断续续道:“还。。。还给。。。给我。” “快,把他给我拉开。”君后忙叫周围的侍女上前帮忙,“小心,别弄断了。”梁晨见状也起身将拉扯季暖的内侍们一脚踢开。几个人拉扯间,龙澄星见季暖不放手,怒目而视,季暖好半天都缓不过劲,却死死拽着镯子不放手。 一时间,几个人谁也不让谁,竟成了一个对峙的局面。 君后大怒道:“反了,还真是反了啊。季府和骠骑将军府真是好本事啊,哈,还敢抢东西了。来人,给我把这双手给砍了,谁再帮他,格杀勿论。” 张氏话音刚落,几名侍卫抽出腰间的长刀上前。 梁晨一看也急了,忙上前挡在季暖跟前,抽出腰间的软鞭,大喝道:“谁敢!”也许是梁晨气势太足,几名侍卫竟也没敢直接上前。 龙澄星见此情境,不由得大怒道:“怕什么,有什么后果本皇女承担。” 侍卫听罢,逐提刀上前,梁晨一抬手,挥鞭而上,卷住离他最近的侍卫的双手,竟将佩刀一甩直直朝君后飞去。 周遭胆小的宫侍已经尖叫了起来,龙澄星神色一凛,不得不松开玉镯,一个腾空飞跃将佩刀踢向一旁,佩刀擦过梁晨的耳边,钉在身后的木柱上,颤抖不止。 君后吓得脸都白了,在龙澄星身后半天说不出话。龙澄星周遭散发出一阵寒气,面色阴沉,眼中已见杀意。 一时间竟无人敢动。梁晨看着柱上的佩刀,冷汗顺着额际没入鬓角,握着软鞭的手却又紧了几分,蹙紧眉,神色凝重。 “梁晨。”季暖忍不住唤道。梁晨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这一次君后和四皇女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季暖将玉镯握在手里,不由得皱紧了眉。这个镯子是龙澄月给他的,难道还与龙澄星由关系? “阿暖,躲到我后面。”梁晨将软鞭举到胸前,浑身戒备得死死盯着龙澄星。龙澄星怒极反笑,阴测道:“把镯子给我,饶你们不死,玉镯怎么到你手上的我也可以不追究。否则。。。” 君后也在内侍的搀扶下站起身,扶了扶头上的凤冠,恢复了平日的威严,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不识相,就算陛下来了你们也免不了一个冲撞凤驾,带兵器入宫的死罪。乖乖交出东西,交代清楚本宫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说到最后,或许是想到上一次龙澄月的捣鬼,君后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 这一次,不会让你们这么走运了。 “这本就是季暖之物,四皇女想夺,必也要说个一二三四罢,不然此事闹到陛下跟前,也得有个说法不是。”梁晨说完,龙澄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季暖之物?” 龙澄星逼近梁晨跟前,梁晨忍不住退了两步,龙澄星的视线越过梁晨,死死盯住他背后的季暖,恶狠狠道:“这是父君母家的祖传之物,已失踪有一段时间了,我还没问你们,是怎么得到它的呢。” 季暖听罢,瞬间脸色变得惨白,整个人如遭电击愣在原地。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在他脑中渐渐清晰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季暖脸色煞白,僵硬的站立在原地,如同雕像。藏于袖中握着玉镯的手,死死捏着,指甲刺进肉里竟也无知无觉。 梁晨侧身见季暖有些不太对劲,脸色惨白身形摇晃,似要晕倒。心下焦急,不由得唤道:“阿暖,你怎么了?没事的,别怕。” 季暖痛苦得闭上眼睛,忍不住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何这样对我?”龙澄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向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更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随手将一旁侍卫的佩刀抽出,挥刀直直朝梁晨斩去,眼里尽是杀意。 虽然梁晨武艺不差,但男女终究力气悬殊,再碍于身份地位,梁晨不敢尽全力,很快就落了下风。龙澄星也不手软,瞅准时机,竟将利刃朝梁晨胸口刺去。季暖见此,大惊失色,尖叫道:“不要。。。” 梁晨也脸色大变,却已经躲闪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利刃要穿进胸膛。 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一枚石子重重得打到龙澄星持剑的手腕,龙澄星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酥麻的疼痛,不由得松开握刀的手,佩刀掉落到地上,一个人飞身而上,扣住梁晨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安全落地。 待看清来人,梁晨和季暖不由得大惊,梁晨失声喊道:“是你,沈。。。”沈玉瑜神色阴郁,见梁晨没什么事才神色稍霁,冲他偷偷眨了眨眼,示意不要多言。 沈玉瑜将梁晨放下,退开一步抱拳道:“刚才多有得罪,望公子包涵。”脸上恢复一派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救下梁晨仅仅是一时看不过,随手罢了,二人只是初次萍水相逢。 龙澄星阴沉着脸看着沈玉瑜,不远处传来沈玉毓的声音:“国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龙澄轩带着沈玉毓和一群南蛮使臣走近,见君后和四皇女在此,周遭一片混乱,均露出疑惑的神色。 国师?梁晨惊讶的看着一群人,沈氏兄妹是南蛮人?季暖见此情境,眼底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沈氏二人身份特殊,他是早就猜到了,如今龙澄轩带着他们,而他们又一身外族打扮,身份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季暖见沈玉毓头戴金冠,一袭格外华丽的艳红色大襟长衫,露出内里的金边祥云里衬,金色的坎肩端两条流苏垂落,坎肩上独属于南蛮的图腾画中镶嵌着红宝石。腰间碧色玉带周围镶嵌上一颗颗珍珠,下腰处缠绕着几根蓝色的缎带,左右两边分别扣着凤凰于归的图腾玉。 眉间红色的枫叶花钿更让他在艳丽中多了一丝妖娆妩媚。 沈玉毓就是那个神秘和亲男子吧。季暖不得不承认,美人不管怎么样打扮都自有一番风情。一袭飘逸白衣清丽出尘时,是蓬莱仙子;盛装华服艳丽妖娆时,是绝色尤物。 “见过君后,宫宴还未开始我带使臣四处走走,不想碰到君后和四姐。”龙澄轩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君后和龙澄星,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君后上前道:“不过一些私事,国师和皇子请先跟着六皇女过去罢,宫宴也快开始了。六皇女,就拜托你了。”龙澄轩忙道:“不敢不敢,本就是母皇交代的分内之事。”君后语气不善,又亲自下了逐客令,龙澄轩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忙想带人离开。 沈玉毓见沈玉瑜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下了然,便上前道:“这两位世家公子也是来参加宫宴的吧,不如一起罢,本皇子也好有个伴不是。”君后见南蛮皇子竟如此不识趣,不由皱眉道:“此二人涉及大凤的一些私事,本宫要问个清楚,再说皇子一来就想与我大凤世家公子交好,被人瞧见,免不了口舌猜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六皇女陪着,想来也会很愉快。” “哦?大凤的私事还涉及两名世家公子,大凤君后您确定不是您自个的私事而是大凤的私事?”沈玉瑜假装好奇道:“张家的宝藏不知道找着了没?” 君后和龙澄星听罢,皆脸色大变,震惊的看着沈玉瑜。“你。。。”君后张氏神色阴晴不定,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龙澄轩忙道:“回君后,南蛮国师精通五行八卦,通晓天文地理,凡事皆可推算一二,国师并无恶意。”“够了,”君后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道:“你还是快带着国师和皇子入宴吧。”又对沈玉瑜道:“作为他国使臣,对我大凤内事知道太多并非好事,何况,我大凤还未与南蛮结盟,国师也别太过分罢。” “不结盟也难免结亲,以后指不得要君后多多指教罢。”沈玉瑜眉目一挑,神情莫测道。“你什么意思?”龙澄星上前一步,盯着沈玉毓道:“他要入后宫?” “四皇女若是想娶我们南蛮第一美人也行,就得看有没本事了。”沈玉瑜挡到沈玉毓跟前,打量着龙澄星,眼底有着淡淡的不屑。沈玉毓低着头躲在沈玉瑜身后,咋一看像是无限娇羞的模样,甚至恰到好处露出泛红的耳根。 没有人看到沈玉毓低头抿紧的唇。 君后仰着头,斜瞄了一眼沈玉毓,不屑道:“想入我大凤后宫也得看有没有这个福气这个命,你说是不是啊,国师。”最后两个字,君后说得甚是咬牙切齿。 沈玉瑜大笑道:“这是自然。不过眼下,我看还是让小公子跟我们一块入宴罢。”“不行。此事与你们南蛮无关,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龙澄星拒绝道。 “那好吧,我还是让大凤的女皇来处理比较好,毕竟私事嘛,就是家事。作为外人的确不好插手。”“你。。。”龙澄星见沈玉瑜如此无赖的模样,不由有些怒意。这件事,本就不能让女皇知道,这个南蛮国师,根本就是清楚一切却故意如此。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拿回玉镯,而且还不能惊动女皇。早知道就该直接将二人给做了,之后玉镯丢失的原因和如何到了季暖手上,这些都可以慢慢顺藤摸瓜的查,思及此,龙澄星不由得有些懊恼。 季暖在一旁听得有些混乱,却大概猜到这件事一定不会这么简单。龙澄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季暖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孙琦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听罢,除了南蛮使臣行半礼,君后不用行礼外,其他人皆纷纷下跪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喊了平身。众人起后,季暖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悄悄抬起头,就看见站到一旁避礼的龙澄月,不由得手心一紧,才发现握着玉镯的手心早已潮湿不已。 “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轩儿派人来说君后与国师起了争执。”女皇看着君后,有些不满道。君后察觉到女皇的不耐,忙道:“季府和骠骑将军府的小公子冲撞了星儿,正说着呢,本就是小孩子家家一点事,南蛮国师非要横叉一脚。这不,闹到陛下跟前,轩儿也真是多此一举。” 说着,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龙澄轩道:“今日是月儿生辰,国师和皇子都是座上宾,本宫又不是第一天当君后,怎么会不识大体。轩儿还把陛下请来,陛下日理万机。。。” “回女皇,君后此言差矣,是你们大凤四皇女都要杀人了,我才顺手救下小公子的,如果都有性命之虞还算小孩子间的打闹,那我也只能说你们大凤人命太过儿戏。”沈玉瑜的一席话让女皇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君后和龙澄星皆心头一跳。梁晨将手中的软鞭朝身后藏了藏,虽说解释清楚后女皇并不会真的要他的命,但是梁晨却不由得看向季暖,总觉得此事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推波助澜了这一切。 就像,都是被算好的。 半天没有开口的龙澄月道:“回母皇,不如将事情从头问清楚罢,半途之言也辨不清对错。”女皇点点头,随意指了一个侍卫道:“你来说。” 侍卫赶忙跪下,将季暖和龙澄星的玉镯之争开始到之后沈玉瑜的介入都陈述了一遍。 女皇听完,神色不虞,半天没有说话,在场的人几乎都能感受到女皇压抑的怒气。沈玉瑜上前道:“我正巧经过便见大凤四皇女刀直指小公子,千钧一发,人命关天,小公子也只是自保罢了。”女皇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玉瑜道:“国师对我大凤男子甚为关心啊。” 听罢,沈玉瑜碍于身份反倒不好说什么。季暖叩首道:“回陛下,一切因小民而起,与梁晨无关。本就是小民与四皇女的一些小争执,梁晨只是担心我罢了。一切都与梁晨无关。” 季暖声音平缓,面色如常,镇定得有些反常。“你们争什么争得这么大的动静,口口声声说玉镯,星儿在皇宫长大有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非得要你的玉镯不可?”女皇盯着龙澄星,却是对季暖问道。 季暖从袖中将玉镯拿了出来,双手上呈,孙琦忙抽出白帕包裹着转递给女皇。 龙澄星压下心中的烦躁,立在一旁,却下意识的看向龙澄月。多年的明争暗斗让她凡事就先怀疑龙澄月,今日的事本就透着一股子诡异,龙澄星一下子理不出一个头绪,莫名的让她觉得不安。 龙澄月仍旧面无表情,她的余光盯住季暖。事已至此,季暖不可能什么都没猜到,他表现的太过平静,让龙澄月心不由得有些凝重起来。 女皇就着白帕,拿着镯子看了半晌道:“羊脂白玉环珠九转玲珑镯?星儿这不是父后在你八岁生辰给你的吗?前段时间丢了不是又说找到了?为何在季公子手里?” 龙澄星支支吾吾了半天,她总不能说,她怀中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却是个假的,季暖这个才是真的。 龙澄月道:“或许只是相像罢。四皇妹一急,便以为季公子这个是她的罢,二人便起了争执。四皇妹的玉镯我前几日还见她戴过。”龙澄星本就不想让君后知道这件事,见龙澄月给她台阶,也来不及细想,忙道:“对对对,就是太相像了,才让我误会了。季公子,刚才多有冒犯,别见怪。” 龙澄月心下好笑,又接道:“母皇,听四皇妹说,这玉镯来历非凡,世间应是独一无二,不知有多相像才让四皇妹误会。”龙澄星听罢,心下暗道不好。果然,女皇就接到:“星儿也将你的玉镯拿出来罢,也好洗刷了季公子的冤屈。省得你的歉意不够真心。” 龙澄星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我放在寝殿了。”“哦?四皇妹不是上次丢了之后便一直贴身带在身上怕贼人偷了去吗?”龙澄月假装好奇道。 “我。。。”龙澄星见无法,假意在身上摸了摸,恍然大悟道:“不小心忘了。在这呢。”说着龙澄星便从怀里将玉镯拿了出来。 两只一对比,竟当真是一模一样。 “嗯,确实很相像。”龙澄轩插嘴道。季暖听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形也有些摇摇欲坠起来。竟然。。。真的是他最不敢去想的那种情况。 龙澄月神色忽然有些哀伤起来,幽幽道:“母皇,听说父后也是和您相识于一场与玉有关的误会?”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能让龙澄月称父后的除了死去的德荣君后便不可能会有其他人了。 在场除了不知情的人外,龙澄星和君后张氏,皆神色一变。 季暖则死死盯着龙澄月,藏在袖中的双手颤抖不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女皇听罢,有些恍惚。记忆的路程太过深远,像被封尘已久无人踏足的老巷,轻轻触碰都会激起灰尘弥漫,呛出眼泪。 “湘儿啊。”女皇喃喃道,眼神落在一旁的龙澄月身上。龙澄月平日里都是穿黑白灰的暗色调,整个人显得深沉而疏离,今日却穿得一身绛红色的长袍,胸前金线绣得腾空欲飞的朱雀,头戴红宝石金钗,不怒自威,眼神清泠,眉眼若画,丹凤眼微微半眯,龙澄月的侧颜与楚湘确实很相似。 女皇还在潜龙时期,楚湘就已经是正君了。女皇当初娶楚湘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楚家世代手握重兵,对当时想要争夺皇位的女皇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筹码。而且楚湘当时还是大凤第一美人,女皇为得到楚湘的心也是煞费苦心。 还隐约记得当初少年明媚的轮廓,和娇怒时紧蹙的眉。当初还是五皇女的女皇微服私访,在庆丰酒楼与其他世家女子饮酒作乐,当时天已经黑了,酒楼里光线不好,女皇踉踉跄跄的从后院的茅房回来,楚湘遮着面纱,身旁跟着小侍,在楼梯口拐角处似乎寻找什么,眼里很是焦急。 关心则乱,楚湘见女皇踉跄着上来,腰间别着一个玉坠,光线昏暗下没有看清,只觉得与他丢失的那个很是相像,便指着女皇说她偷了他的玉坠,女皇酒劲上来,见楚湘身姿婀娜,体态匀称,柳腰更是不堪盈盈一握。蹙着眉,指着她娇声怒骂。 在皇宫长大的女皇何曾经过有人如此对她,甚是觉得新奇,逐玩心大起,上前一把搂住楚湘,隔着面纱摸了摸他的脸,笑喊着美人。楚湘怒,伸手就给了女皇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让下来寻找女皇的世家女子都惊呆了。或许是酒劲里神经反应比较慢,女皇竟没有生气,只是喊着美人,从腰间拿下玉坠递给楚湘,又出其不意得揭开楚湘的面纱。 揭开面纱那一刹那,在场的人都惊艳了。楚湘羞得满脸涨得通红,女皇似乎也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脸上后知后觉传来的疼痛也让她清醒了一些,忙上前利用自己的身高将众人的视线遮挡,又将面纱替楚湘重新戴上。 楼上的纨绔世家女子,皆调笑着吹起了口哨,起哄。女皇醉意朦胧得拉着众人喊着再喝再喝,人群渐渐散去。楚湘手中撰着玉坠,飞也似得离开了酒楼。 当夜楚湘回到威远将军府,才看清这枚玉坠根本不是他的。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误会! 楚湘握着玉坠想起那个人的脸,虽然不正经,但是最后却给他解了围,还冲他偷偷眨了眨眼睛,假装醉酒得拉着那群纨绔子弟离开。 后来就是,谁也没想到,就因为这场误会结下了这段缘分。那枚玉坠其实是每个皇女独有的朱雀标志,象征着皇女们的身份,女皇却将它给了楚湘,其间意思旁人看起来自然耐人寻味。 威远将军府并不愿楚湘嫁入皇家,世家子弟嫁的不是人,而是整个家族的利益和站队。老将军已经年迈,如今只想安享晚年,不愿踏入皇权纠纷。楚湘作为嫡长子,身份地位贵重,却一意孤行,非女皇不嫁。 最后在女皇的设计以及楚湘的坚持下,楚湘还是嫁给了当时还是五皇女的女皇,朝廷的格局至此改变,也为女皇登上皇位做好了铺垫。 频频的阻挠后,楚湘最后嫁给了女皇,当时女皇并不受重视,太女在朝堂上又对女皇针锋相对。另一边威远将军府也几乎要与楚湘断了关系。 内忧外患下,二人相互扶持,也的确度过了一段蜜里调油期。尽管当时对外,如履薄冰。 最初的威远将军府阻挠楚湘下嫁和之后几年的袖手旁观,让女皇怀恨在心。当然,最为重要的原因是最后一场与北蛮的战争,就是这场边境之战,大凤战败,北蛮也元气大伤,签订了几年休战的盟约,也就是这个时候,女皇的大哥从边境传来病逝的消息。 女皇将大哥的病逝归结为这场战争的失败,而这场战争的主将领是威远侯,楚湘的母亲。 所以后来女皇登基后,便开始明里暗里的打压威远将军府,一点点的夺回兵权。不管如何,楚湘的娘家毕竟是威远将军府,楚湘坐上后位后,不求荣宠无边,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但是威远将军府内部几股势力的斗争,和家族里一些人对权势的狂热完全超出了楚湘的预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别说,威远将军死后,族里一些势力已经明里暗里开始拉拢朝臣,勾结党派,这些都是威胁皇权而让女皇无法容忍的事。 可以说,所有作死的事,威远将军府几乎都快做了个遍。 最后女皇忍无可忍,兵权也基本拿回来后,女皇便开始对威远将军府动手了。最开始是瞒着楚湘的,后来见瞒不住索性也不瞒了。适逢楚湘正怀上龙澄月,贵君张氏盛宠,下面虎视眈眈的一群小侍,对威远将军府楚湘是急在心里却也无能为力。 孕夫本来就比较脆弱,又多思,女皇的冷落更是让楚湘的日子备受煎熬。所以在生龙澄月的时候差点难产不说,拼死生下龙澄月后,便血崩而亡。女皇感怀追思,被封为德容君后,下葬皇陵。 可是毕竟斯人已逝,再多的风光荣宠,皆不过是做给世人看得罢了。威远将军府仍旧一点点被女皇打压的打压,流放的流放。在皇权面前,所有的感情都不堪一击。 这些历史都太过久远,很多事已经深埋在老旧宫门的深巷里,无人可知。 或许女皇思起了年少轻狂的张扬,那场精心谋划但是却也真得让她动过心的嚣张少年。“月儿”女皇看着龙澄月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嗯”龙澄月少见温顺得应道,眉眼低垂,阳光照过来,显得格外温暖。 “星儿啊,这是场误会的话,你可得好好跟季公子道歉,季大人不日便要回朝了,想必也不想听到这些。”女皇幽幽道。“是,母皇,此事都是孩儿的错,以后不会了。”龙澄星倒也不辩驳,爽快得认错。 “哼”一旁的沈玉瑜冷笑道:“季公子是没什么事,但是四皇女可是差点要杀了这位小公子啊,看这位小公子衣着不凡,想来也是大凤的哪家贵子吧。” 龙澄星不耐得皱起眉,这个南蛮国师到底有完没完。此时的梁晨早已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将软鞭别回腰间,咋一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女皇微微眯了眼,对沈玉瑜道:“宫宴快开始了,国师还是快入席吧。”说着,眼神扫过南蛮使臣众人,最后停留在沈玉毓身上。 沈玉瑜恭敬道:“那就请六皇女先带我们过去了。女皇陛下,尔等告退了。”沈玉瑜见目的达到了,也便不再废话,爽快得告退。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女皇似乎并不打算深究此事,有季暖在,梁晨不会有事。 毕竟季暖,身份太过神秘,也不像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没想到,在一旁闷不吭声的沈玉毓突然跪了下来,对女皇道:“大凤陛下,我喜欢你们大凤的三皇女,我喜欢龙澄月。我想嫁给她。”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且不说直呼皇女名讳的大罪,以南蛮皇子的身份说出这种话,本就耐人寻味,而且南蛮使臣也早已看出,大凤的女皇似乎对他们南蛮带着一种莫名的不喜。 在场的南蛮使臣,除了沈玉瑜,其他皆脸色一变。虽然他们民风彪悍,可是也不带这么玩的啊。这个大皇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君后张氏也有些震惊,半天说不出话来。女皇脸色也不好,盯着跪在地上的沈玉毓,神色复杂。 她本来,确实有收他入后宫的打算。虽然会曲折麻烦一些,但是不是不可。如今沈玉毓这话一出,事情就变得更加棘手起来。 女皇下意识得看向龙澄月,龙澄月蹙着眉却显得很平静,只是冷冷得看着跪在地上的沈玉毓。一时间,女皇拿不准这事到底是个意外,还是龙澄月事先就知道。 还有,南蛮使臣第一次入宫,沈玉毓就如此说,难道二人私下里就有过频繁的往来?女皇脑中闪过各种猜测,看着混乱的场面,女皇心下烦躁。 龙澄星震惊过后便是心下幸灾乐祸得暗暗高兴。女皇本来就没有打算与外族联姻,南蛮这么一闹,女皇下不来台,自然就会把责任怪到龙澄月身上,不然为何南蛮大皇子说谁不好,偏偏说龙澄月。 君后张氏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感到这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女皇肯定不会同意。又见龙澄星眉梢掩饰不住的喜意,忙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她注意收敛。 “母皇恕罪,月儿不过年十二,策论治国尚未学会,兵书六艺也未熟练,还未为母皇分忧,谈论婚嫁尚早,我大凤男儿皆是龙章凤姿,为何要娶异族男子?!”龙澄月言毕,沈玉毓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女皇听罢却很是高兴。 有些话她不能说,但是她的女儿可以说。这是一种立场和态度。 南蛮的使臣听了却很不高兴,其中一位使臣甲上前道:“大皇子乃我南蛮数一数二的美人,皇女这么说甚是差矣,何况,我南蛮有些族内通婚就是为了繁衍出最纯净最优秀的后代和血脉,皇女如此看不起我们南蛮,在场有几位男子可以和我大皇子相比?!” 龙澄星听罢忍不住嗤笑道:“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我大凤的男子,区区几日便想看遍我大凤的江山美人,怕是你们一辈子都看不完的。南蛮地处偏僻,领土不过千亩,人口不过几万,所谓井底之蛙,目光短浅,说得就是你们罢?要我说你们大皇子有什么缺点,就是眼神不好使。” 龙澄星说完,君后脸色微变,果然,女皇也沉下脸来。说南蛮就罢了,这话把龙澄月也一起骂了进去。 “星儿年纪小,心直口快,说话不经大脑,所谓童言无忌,望国师多多担待。”见女皇都替龙澄星如此说了,其他人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沈玉瑜只是微微颔首,拉起地上的沈玉毓,对女皇道:“我们大皇子也是童言无忌,望女皇多多担待。” 女皇一噎,隐隐有些怒意。沈玉瑜却示意龙澄轩领路,便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了。 等人离开后,女皇面色瞬时黑了下来。看着一脸茫然的龙澄星,心下烦躁。君后打算说点什么,被女皇一个眼神扫过来,便讪讪得退到了一边。 女皇也不想扫了兴致,压下情绪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宫宴快开始了,散了罢。” 孙琦上前将手中的玉镯呈到女皇面前道:“回陛下,这个镯子。。。”女皇瞥了一眼镯子,目光扫过龙澄星,斟酌了一会,不耐烦得摆手道:“还给季二公子罢。” 说完转身带着龙澄月走了。 孙琦将镯子递给季暖,道:“季二公子,收好罢。”季暖面无表情却眼神呆滞,直愣愣得盯着镯子半天也没接过。 君后上前道:“孙琦,季二公子似乎有些受惊了,本宫就替他先收下吧。”孙琦不着痕迹的躲过,恭敬道:“请君后不要为难奴婢了,陛下特别叮嘱还给季二公子,给君后怕是不妥。” 君后恨得咬牙切齿,什么特别叮嘱,他也在场的好吗?!这个孙琦! 龙澄星想上前夺过,没想到季暖快了她一步,迅速把镯子拿了塞进怀里,冷然道:“既然陛下特别叮嘱,那我就拿回自己的东西罢。” 龙澄星怒道:“你明知道不是你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何况陛下说了还给我,说明陛下也觉得这个镯子是我的,只不过与四皇女的相像罢了。”季暖特意咬重相像两个字。 “你。。。”龙澄星碍于孙琦在场,不得发作。“君后,四皇女,时辰差不多了,别让陛下等急了。”孙琦接道。 君后和龙澄星恨得牙齿痒痒的,但是孙琦是女皇的人动不得。君后哼了一声,领着龙澄星便要离开。经过季暖身边时停了下来。 森然道:“季二公子,你也别得意,东西我会拿回来,星儿是不会娶你的。咱们走着瞧。”季暖忍不住失笑道:“君后,您还没看明白吗?这就是一盘棋,你我都是棋子,这个镯子嘛,我就先谢过君后赏赐了。” “牙尖嘴利,我看你能笑到几时。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张氏也笑着看着季暖,笑意却不达眼底。说完便离开了。 季暖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梁晨忙上前将季暖扶住,道:“阿暖,没事吧?!” 季暖脸色有些苍白,靠着梁晨,轻轻摇了摇头。 孙琦道:“既然季公子没什么事了,一会宫宴马上开始了,你们还是快些过去罢。我就不多留了,二位且小心些。” 季暖忙拉住孙琦,道:“孙姑姑,你。。。”孙琦不着痕迹得摇了摇头,道:“已经有人特意关照过了,季公子自己小心罢。” 季暖刚想问是谁,孙琦却退了几步,表情却耐人寻味,深深地看了一眼季暖,便转身离开了。 梁晨扶着季暖抱怨道:“这个孙琦,仗着是女皇的人,连话都不说清楚。”转头却看到季暖呆立在原地。 不会是,她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偏僻的花园深处,杂草丛生,小池塘水泛着黄,上面飘着几片枯叶,枯萎的枝叶和芦苇横七竖八得躺在池塘里,显得格外肮脏萧索。这是一片阳光长年照不到的地方,偏僻而颓败,隔着一堵墙,就是冷宫。 夜深人静时偶尔能听到凄厉的喊声,最后又归于平静。皇宫,从不来缺少冤魂。 沈玉瑜双手交叉在身后,面朝着池塘站立,她的身后是跪着的沈玉毓,低着头,身形在风中似乎有些颤抖,连同声音都似乎来着苦涩:“国师,我不想入大凤后宫。” 好半晌,沈玉瑜才道:“我说过,你可以自己去争你想要的,争得到,那是你本事,我不反对。只是你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沈玉瑜的声线不带一丝感情起伏,沈玉毓听罢,瞬间白了脸色:“我。。。我。。。” 沈玉瑜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当初选他当替身,是因为他虽然有着一样的容貌,但是听话又蠢笨,易掌控,如今看来,实在是,蠢得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 “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南蛮的大皇子,不是大凤注重名声的世家少爷。有些时候,没有人介意你不择手段。”沈玉瑜顿了顿,又道:“是时候忘记你大凤的身份了罢。” 沈玉毓忙道:“是,玉毓记下了,一切但凭国师做主。”“一切与我无关,你好自为之。”沈玉瑜意识到今日确实话太多了,逐冷下脸,说完转身就走。沈玉毓赶忙跟上。 二人到了未央宫,刚坐下,女皇就带着龙澄月入席了,人差不多到齐后,宫宴便开始了。 季暖一直觉得宫宴挺无聊的,拘谨又不敢放开吃,吃不饱不说,推杯换盏间全都是拍须溜马的话,笑得脸都僵了。 上辈子就是如此,做晋王君的时候,能推的各种大小宴会都推了。倒是让李慕琛占了便宜,想到这里季暖就觉得胸口闷闷得疼。 宫宴才开始没多久,龙澄月就被灌了了许多酒,季暖坐在季泽旁,盯着桌上的酒,神情恍惚。歌舞还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沈玉瑜身后少了一个人。 不一会,丝竹管乐忽然变成了大鼓,让在场的众人不由为之一振。一个少年遮着面纱,身穿异族大红色半开襟拖地长裙,布料轻薄,两条白哲修长的腿在烛光下影影绰绰,惹人遐想。锁骨下一片裸露的皮肤盈盈泛光,妖娆的双眸下似乎有万千风情,欲说还休。 长长的水袖技巧得甩过人前,留下旖旎的男儿香,惹得人心如猫挠,欲深详其味。 不是大凤的欲说还羞的婉转,浑厚的鼓声一会如排山倒海而来,一会又如歌如叹,似心中有一团火欲燃尽一切,千言万语,又皆在舞里。艳丽的大红,旋转诉说一场感天动地的盛世爱情。 在场的高官大臣皆目不转睛,痴迷得盯着甩动着云袖的少年,婀娜旋转,一舞倾城。 女皇在上座盯着少年,微微眯眼,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在想着什么。 鼓点渐渐慢了下来,半遮面的少年身形一转,长袖甩过龙澄月举着的杯盏,竟直直倒进龙澄月怀里。就着龙澄月的手,轻轻抿了一口杯里的酒,在杯沿印下一枚唇印,眉眼轻挑。 在场的世家少爷都倒吸一口冷气,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妒意如果可以杀人的话,少年应该已经面目全非了罢。 君后抿紧了唇,手指掐进肉里,背却挺得笔直,眼神冷冷得扫过沈玉瑜,沈玉瑜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头看向君后,举了举酒杯,神情自若。 果然,就知道南蛮这群人没安什么好心。张氏在心里冷笑,既然这个异族皇子如此喜欢龙澄月,他也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龙澄月不着痕迹得蹙了蹙眉,掩下嘴角的一抹冷笑,似笑非笑得单手将印有唇印的杯子缓缓转向自己,眉眼轻佻,目光灼灼盯着遮面的少年,正欲一饮而尽。 这时,突然,“哗啦啦”的一阵响声,打破了这一幕。七皇子龙旭刚刚被郑小侍从奶公手里接过,猝不及防,竟将桌面上的食盘、杯盏全推到地上,碎了一地。 霎时间气氛有些凝固了起来,周围的几名宫侍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下意识得看向郑小侍。郑小侍抱着龙旭赶忙跪到地上,慌张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旭儿只是一时顽劣。” 周围的宫侍连忙也跪了下来,奶公更是不住得磕头,没想到龙旭竟哇哇大哭了起来,郑小侍忙手忙脚乱的一边注意着上头女皇的神情,一边哄着龙旭。场面诡异得混乱起来,倒在龙澄月怀里的少年,更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不知所措起来。 起也不是,靠也不是,整个人僵在龙澄月怀里。 鼓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龙旭嘹亮的哭声在未央宫里不绝于耳。郑小侍哄了半天,见没什么效果,心下一急,抱着龙旭的手不自觉得加了劲,龙旭觉得疼,哭得更是大声。 龙澄月推开怀里的少年,走到郑小侍跟前,将龙旭接过。说来也奇,龙澄月刚将龙旭抱在怀里,龙旭便不哭了,眼睛通红,眼角挂着泪珠,小脸红红得,身子一抽一抽的,霎是可怜。 女皇有些不耐道:“郑小侍退下吧,龙七就让月儿先抱着。今儿是月儿生辰,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郑小侍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看着龙旭抱着龙澄月挂着泪珠的模样,也是一阵心疼,却也只能带着宫侍退了出去。 女皇本就没什么兴致,如今被龙旭这么一搅合,更是兴意阑珊。便让孙琦传了话,携着君后离席了。走之前别有深意的看了遮面的少年一眼,沈玉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背脊发凉,他感到很不舒服,那种眼神就像看笼子里的猎物的感觉。 女皇离席后,场面果然轻松了许多。但是也陆陆续续有人离场,剩下的自然是对那群异族美人虎视眈眈的朝臣了。 宫宴依旧继续,沈玉毓悄声无息的回到沈玉瑜身后坐下,连饮了两杯酒,压下心底的不适。“这样就觉得羞耻了?”沈玉瑜言罢,沈玉毓不禁下意识的握紧酒杯。 半晌才接道:“不会。” “不会最好,利用好你自己的优势。”沈玉瑜把玩着手里箸道:“她出去了。” 沈玉毓深吸了几口气,再缓缓吐出,逐起身出了大殿。 沈玉毓利用内力很快便到了一偏僻处,刚走近便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季暖的声音传来,让他有些惊讶。 “你什么意思?”季暖语气很平静,没有质问,没有疑惑。龙澄月不由得皱了皱眉:“生气了?” 季暖听罢,失笑道:“三皇女还念着我生不生气?设局的时候怎么不顾着?哦,也是,三皇女与我非亲非故,不必考虑我的感受。” 龙澄月沉默了一会,道:“这是一个意外。”“我没嫁给四皇女才是个意外吧?!你不就这么打算的吗?”季暖冷笑道,心底苦得发涩,他想大哭,想大吼,想给龙澄月几巴掌,胸口却仿佛被人死死压着,闷疼得喘不过气来,痛到发不出怒火。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如果你只是嫌我碍着你,不必如此欺人太甚。”季暖苦笑道:“我可以自己走。” “我不会让你嫁给她,如果你不想。”龙澄月好半晌才接道。季暖没有说话,转身就要离开,被龙澄月一把拉住。龙澄月怀中的龙旭动了动,龙澄月低声道:“安静。” 龙旭有些不满得抱着龙澄月的脖子,咂咂嘴,没敢说话也没再动。 “这次是我不对,镯子你收好,会保你平安。没事别随意出府。还有。。。”龙澄月还没说完,季暖便恶狠狠得甩开龙澄月的手,满脸泪水,故作凶狠得硬气道:“多谢三皇女关怀,今后我季暖与你再无关系。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也请三皇女不要扯上我小小的季府。” 龙澄月捡起地上的荷包,清池红莲映月图,白色的底料,配她今日的衣裳倒是合适。“送给我的?” 龙澄月问道,语气却是笃定。 季暖见状,忙道:“还给我,不是给你的。”天呐,什么时候掉出来的。龙澄月却利用身高差将荷包举高道:“不是给我的?还有哪家小姐敢撞本皇女的名讳?” 荷包的右下角绣着一个月字,其意不言自明。 季暖脸色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此事确实是我不对,我答应保季公子平安,季公子若有什么难处,我定当竭尽所能补偿。”龙澄月自然得将荷包塞进怀里道。 季暖心里碎了一口,真是不要脸。可是内心却不自觉得有些松动。再想到上辈子为他而死的龙澄月,这辈子这个人却将他作为棋子,季暖心下绞痛,久久没有回话。 龙澄月将象征着皇女的朱雀图案玉坠塞进季暖怀里,道:“这个真的是本皇女的东西,见玉如见人,有难处可来找我。” 季暖怔怔得看着怀里的玉坠,正面是朱雀图案,反面刻着月字,真的是她的东西。 “回去罢,不然季侧君又要好找了罢。”龙澄月拍着怀里的龙旭,淡淡得说道。 季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未央宫的,只觉得今日的一切恍惚如梦。一下天上一下地下的落差,让季暖觉得身心疲惫。 季暖走后,龙旭从龙澄月身上爬起来,坐直与龙澄月四目相对。 龙旭黑溜溜的眼珠看着龙澄月,伸出小手,顺着龙澄月的额头轻轻抚摸着,到眉骨、眼睛、脸颊,最后停在唇上。清澈的眼睛渐渐变得迷离,有着与年纪极不相符的沧桑与怀恋。 龙澄月看到龙旭的唇形无声得喊着:“姐姐。”接着,便探身吻上龙澄月的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30.第三十章 就在龙旭要吻上龙澄月的时候,龙澄月忽然将头一转,龙旭吻到龙澄月的面颊。 龙旭在龙澄月定定的目光下,满脸通红不知所措,一把环抱住龙澄月的脖子,将脸埋在龙澄月的颈间。 明显的逃避姿态。 龙旭咬紧下唇,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羞耻和无措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龙澄月。龙旭已经做好了被龙澄月丢出去,或者摊牌的准备,等了半天,却没感受到龙澄月任何举动。 就在龙旭七上八下间,忽然听到龙澄月冷冷道:“还想再躲多久?还没躲够么?”龙旭心下一紧,难道还有其他人,那不是。。。 龙旭正要起身看是谁,却被龙澄月一把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躲在暗处的沈玉毓见已经被发现了,便走了出来。龙澄月倒也没惊讶,淡淡道:“果然是你。”沈玉毓看着龙澄月,动了动唇,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化作一声轻叹:“是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龙澄月微微点了点头,道:“南蛮和龙六的交易与本皇女无关,趁我现在还有耐心,不要再做这些事了。”说着就抱着龙旭转身就要走。 沈玉毓见状,忙上前拉住龙澄月,苦苦哀求道:“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开始。”美人的眉间清愁,楚楚可怜最让人心软,可惜龙澄月却没有回头,甩开沈玉毓的手,背对着他嘲讽道:“不过一场交易,何必演得那么认真?!” 沈玉毓跑到龙澄月跟前,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三皇女,我是真心喜欢你,侧夫、侍夫我不在乎,我只想在你身边。”说到最后,沈玉毓都带上了哭腔,他才不要入后宫,当年老色衰女皇众多侍夫中的一个。 “我不会娶你。”龙澄月不带一丝感情道。沈玉毓确实很美,但是世间不缺红颜,龙澄月并非重欲之人,对皮囊亦没那么看重。 “那你为什么对季暖那么特别?你心上人是他对不对?他哪里比我好?有我美吗?有我皇室的身份吗?他能帮你吗?”沈玉毓看着龙澄月不带一丝留恋的背影,忍不住吼道。 他到底哪里比我好,让你刮目相看。 龙澄月停下脚步,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这是我的事,与南蛮大皇子好像并无干系吧?大皇子还是好自为之罢,别仗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便以为世间女子都该为你倾倒。” 沈玉毓听罢,抿紧了唇,内心不由得闪过恨意。对,他就是靠着这张脸得到慕容毓的身份,南蛮大皇子的身份,多少女子倾倒在他身下,他玩弄过多少女子的感情,如今龙澄月却否认他的一切。 沈玉毓冷笑道:“我能做的,偏偏季暖做不了。三皇女否认不了的罢,不如我与三皇女做个交易如何?”龙澄月已经不想搭理他了,迈开脚就走,沈玉毓见此,不甘心道:“我能帮你扳倒张家。” 龙澄月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死死盯着沈玉毓。沈玉毓忽然有些心虚,却仍梗着脖子,装作若无其事道:“我能帮你,条件就是我要做三皇女正君。”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龙澄月的声音冷得像霜,怀里的龙旭都不自觉得有些害怕,搂紧了龙澄月,不敢抬头。 沈玉毓第一次见到煞气逼人的龙澄月,在如此强的杀意下,沈玉毓功夫不弱,却突然有些腿软,但仍然逼着自己挺直着身板,与龙澄月对峙。 这时候他要是退缩了,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龙澄月一定会杀了他。一定。 就在沈玉毓快撑不下去的时候,龙澄月突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半晌,龙澄月接道:“好,张家倒台时,便是本皇女娶你之日。” 沈玉毓猛得仰起头,看着与他相隔不到十厘米的龙澄月,见龙澄月朱唇轻启:“本皇女平生,最恨人威胁我。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龙澄月话未说完,只居高临下得看着沈玉毓,像看一个死人。 沈玉毓忍住心下的颤抖,目送龙澄月消失在黑暗深处。 长廊里,龙澄月怀抱着龙旭,走过一盏盏红彤彤的宫灯,凉风袭来,带着一股子的冷意,龙旭下意识得往龙澄月的怀里缩了缩。 龙澄月在快到碎玉阁的回廊里停了下来,龙旭不明所以,等了半天发现怎么龙澄月不走了,忙抬起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抬头就看到龙澄月看着他,眼神带着丝冷意。龙旭忍不住有些想哭,龙澄月虽然总面无表情,说话声音都是冷的,但是却从来没用过这样的眼神看他。 不管他怎么闹,怎么不乖,龙澄月最多只是不耐烦得偷偷掐了掐他的臀,或者捏捏他的脸,眼里深藏着无奈和淡淡的宠溺。 这样的眼神,跟上辈子的姐姐一模一样。就在他告诉姐姐,他喜欢她的时候,姐姐也是这样的眼神。 龙旭想逃避,却被龙澄月一把抓住肩,让他动弹不得。龙旭想哭,想尖叫,喉咙却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虽然他也还不太会说话。 “以后别再这么做。”龙澄月隐下心中的不忍,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龙旭撅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看着龙澄月,萌嘟嘟的包子脸,泫泪欲泣的样子惹人怜爱。 龙澄月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龙旭的头,安慰道:“别哭。”龙澄月不说还好,一说龙旭真得就哗啦啦开始掉金豆子,哭得一抽一抽的悄声无息,煞是可怜。龙澄月无奈得将他搂进怀里,哄道:“好了,龙七,别哭了。我没生气。” 没想到龙旭哭得更大声了,龙七,龙七,龙旭一点都不喜欢龙澄月这么叫他。他不要做她的弟弟,他要跟她白头偕老,他要做她的枕边人。 此时,郑小侍见天色已深,心里本就想着龙旭,担心的不得了,在碎玉阁外徘徊了半天,似乎隐约听到小孩的哭声,逐带着奶公顺着声音寻找,就看到龙澄月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龙旭,忙上前将龙旭接过。 “给三皇女添麻烦了。”郑小侍抱着龙旭边拍着他的背边对龙澄月道。对龙旭特别黏龙澄月这件事,郑小侍也是没辙,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毫无头绪这是为什么。 “不会。”龙澄月摸了摸龙旭的头,淡淡道。龙旭渐渐止住哭了,郑小侍将龙旭给了奶公,对龙澄月道:“今儿是三皇女的生辰,本备好了生辰礼,没想到宫宴上旭儿胡闹,不如三皇女去碎玉阁坐坐?” 龙澄月本想拒绝,龙旭在奶公怀里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龙澄月犹豫了一会,点点头,跟着郑小侍去了碎玉阁。 女皇今夜没来,碎玉阁地处也比较偏僻,周遭显得格外的寂静。郑小侍让宫人上了茶,奶公正准备抱着龙旭下去洗漱安顿,却不知怎么得,龙旭又哭闹了起来。 郑小侍正要发火间,龙澄月起身道:“我来吧。”说着便接过龙旭,郑小侍忙上前想说不用麻烦,见龙澄月抱过龙旭就让奶公带路,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讪讪得收回手,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不管什么原因,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最黏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母亲,而是同母异父的姐姐,换谁都得不舒服,何况是皇家这种随时能翻脸不认人的地方。 进了里间,奶公放好了水,正欲接过龙旭,龙澄月抱着龙旭身形一闪,躲开道:“你先出去。”奶公欲言又止,但是碍于龙澄月的身份也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龙澄月却将龙旭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蹲下身,与他平视道:“东西给我。” 龙旭含着手指头,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龙澄月。两人对视了一会,龙澄月叹了口气,道:“龙七,我知道你听得懂,把东西给我,这个不可以给你。” 龙旭忽然一把抱住龙澄月的脖子,把脸埋在龙澄月颈间,一滴眼泪悄声无息得顺着龙澄月的脖子流入衣襟。 龙旭想问,你是不是喜欢季暖?你是不是真的要娶那个异族男人?我追了你两辈子,你能不能也喜欢喜欢我? 过了半晌,龙澄月有些粗鲁得将龙旭的双手从脖子上拿下,开始脱他的衣服。龙旭看着神情严峻的龙澄月,哇哇大哭起来。 门外的奶公听到就要进来,龙澄月大喝一声:“都不准进来。”门外的宫侍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动,只能干听着龙旭的哭声。 龙旭穿得并不多,龙澄月很快便将龙旭扒了个干净,从龙旭的贴身里衣里拿出那枚荷包。龙旭看到荷包,又看到龙澄月沉下的脸,渐渐止住了哭。 龙澄月将□□的龙旭抱进特制的浴桶里,龙旭坐在浴桶里看着龙澄月,眼神带着质问与控诉,还有深深的痛苦和狰狞的恨意。 龙澄月也看着龙旭,用一种成人的眼光,不再是把他当孩子的宠溺和包容,第一次对着龙旭严肃道:“龙七,收回你的心思。不若。。。”龙澄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我与君陌路。” 龙旭呆呆的看着龙澄月将荷包放进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而龙澄月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龙旭半眯起眼眸里,层层叠叠的眷恋后那一抹毁灭的恨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季谌班师回朝了。 这对季家来说可是个好消息,陈氏接到消息早早就开始准备,命厨房备了好些食材,做了很多季谌爱吃的菜。 季暖和季嘉在陈氏的催促下,坐在花厅等着季谌从宫里复命回来。等了许久,宫里却传来消息说女皇留膳,陈氏听罢有些不悦,却也无法,只得让季暖和季嘉不用等了,上桌用膳。 一桌丰盛的饭菜,三个人围坐着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低落和尴尬。用膳到一半,管家带人扛了几个箱子进来,又带了两名男子,管家在陈氏耳边耳语了几句,陈氏扫了一眼两名男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季暖本是随意得扫了一眼二人,突然又转过头认真的看了看二人的容颜。待看清人后,季暖整个人不由得愣住了。 两名男子中,有一名他认识,不就是上辈子他的贴身小侍青草吗?! 上辈子季暖嫁到晋王府后,龙澄月安排了几名小侍到清月院,其中就有青草。本来青草是龙澄月特意安排来监视季暖的,后来龙澄月对季暖放下戒备后,青草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但是青草心灵手巧,对点心膳食又颇有研究,对主子忠心耿耿,季暖觉得青草是可造之材,便留了下来,后来又让他做了贴身小侍,跟梨儿一样深得他信任。 青草怎么会出现在季府?他应该是龙澄月的人才对。 管家跟陈氏交代完事情,便领着两个男子退了下去。季暖想问点什么,但是看到陈氏的面色不虞,也便不好再问什么了,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这顿饭也是吃得食不知味,季暖和季嘉早早得就跟陈氏告退回了自己院子。 路上,季嘉和季暖咬耳朵道:“阿暖,你说这不会又是母亲的新。。。小侍吧?”季暖想到青草,下意识的就回道:“不能吧?!” “那可不好说。”季嘉故作深沉道。季暖白了一眼季嘉,道:“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吗?没看到爹爹脸色不好吗?” “我以为爹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呢。母亲的小侍多得都快住到咱们院了。”季嘉忍不住抱怨道。其实季谌并不是重欲之人,季谌纳的小侍都是他的人脉网,几乎每个小侍拉出来,他的背景都能说个一二三四。 掌权东家的庶子,有钱西家的堂弟等等,这些都是季暖这辈子才发现的。上辈子他也与季嘉想得一样,觉得母亲重欲薄情。 与季嘉分开后,季暖从小路绕到前院,向管家打听了两名男子,在季暖的软磨硬泡下,管家才勉强带着季暖到了一个小院,一男子正在里间铺床,青草刚好在打扫院子。 “季叔,我想单独跟他说两句话可以吗?”季暖问道。管家本想拒绝,后来一想,不该见也见着了,也没什么好阻拦的了,逐点点头,出去门外等着。 青草见季暖衣着不凡,忙放下扫帚到季暖跟前行了一个礼,道:“主子找我有事吗?”“你叫什么名字?”季暖问道。 “奴唤陈钱。”青草应道。季暖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姓陈?”青草一愣,随即点点头道:“是,奴家住浙江省青田县陈家村。” “你怎么会跟我母亲来京都?” “奴家被洪水淹了,父母兄弟皆得疫病死了,就剩奴一人活着,卖身给亲人下葬,是季大人心善给奴钱下葬亲人,奴没什么可以回报的,便跟着季大人来了。奴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求主子不要赶奴走。”说着,青草竟咚咚咚得磕起头来。 “好了,别磕了,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季暖问道。青草愣了愣,随即大喜,忙道:“愿意愿意,愿意跟着世子爷,做什么都行。”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道:“奴就这么跟世子爷走了,怕是季大人知道。。。”“我来跟母亲说,你就说跟不跟我走罢。” “愿意,一百个愿意。世子爷等等,奴进里屋拿点东西马上就来。”说着,青草去了里屋随手将自己要用的东西拿了几件,有与另一名男子说了几句,便匆匆出来,跟着季暖走出了小院。 在门口,季暖对管家道:“陈钱我就带走了,回头我自己与母亲说明。”管家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看着季暖将陈钱带走了。 回到了暖园,梨儿见季暖带着一个穿着土气,又神色拘谨的男子,有些惊讶问道:“少爷,这是。。。?”季暖道:“你带他下去换身衣服,安排一个住的地方给他,以后他就在暖园做事。有什么不懂的,你教教他。” 梨儿虽然疑惑,但是还是什么也没问,带着青草就要下去,突然背后传来季暖幽幽的声音:“想来,他也应该什么都懂罢。”梨儿听罢有些茫然,青草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得跟着梨儿走了出去。 不一会,梨儿便领着打扮好的陈钱到季暖跟前,换了一身衣服的陈钱果然就顺眼多了,完全就是缩小版的青草嘛。 季暖道:“以后你就叫青草了,在暖园做事,不懂就问梨儿,还有,以后小厨房就交给你了,我爱吃糕点,栗子糕、桂花糕,甜点皆喜欢,你随意做。没什么事就下去休息吧。这一路颠簸想来也是累了罢。” 青草谢过季暖便欢天喜地退下去了。梨儿等到青草不见了踪影,才有些忧虑得对季暖道:“少爷,他才刚来,小厨房交给他会不会不妥?万一。。。” “没事,他是。。。”季暖刚想说他是晋王的人,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是上辈子了。想了一会道:“嗯,确实有些不妥,你派个人盯着他罢。” 见季暖有些不耐得闭上眼睛,梨儿也便不好再说什么,逐退了出去。心下暗想一定要好好盯着,少爷心善,他也不能出了差错。 季暖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与龙澄月有关的事,他都下意识的选择相信,相信她不会做什么对他不好的事。可是季暖总是忘了,这辈子是这辈子,上辈子是上辈子。 上辈子可以为他去死的人,这辈子可能把他当棋子,他已经感受过了不是吗?思及此,季暖胸口有些闷,下意识得就摸向他贴胸口而藏的朱雀玉坠。 触感滑腻,还泛着他的体温。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青草应该是龙澄月派来的,是监视他吗?还是保护他?季暖忍不住笑起来,为自己的心意感到讽刺。 他对龙澄月有着期待却也有了害怕。果然啊,因为有上辈子的往事,把这辈子的很多事都想得太理所当然起来。 话分两头说。 皇宫里,龙澄轩与龙澄月下着棋,橙色的烛光泛着暖意。龙澄轩哪壶不开提哪壶得问:“三皇姐,最近怎么没见你去碎玉阁?” 龙澄月拿着棋子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瞥了一眼龙澄轩,没理她。龙澄轩忙解释道:“我是说你怎么没去看七弟。” “下棋不语。”龙澄月道。“是观棋不语,三皇姐你。。。”龙澄轩在龙澄月冷冷的目光下,不敢再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龙澄轩忍不住道:“三皇姐,秋猎我已经做了安排了,南蛮大皇子似乎有了与君后争宠的心思。男子心海底针,前头还死活不肯,转头就叫我帮忙制造与母皇独处的机会,你说怪不怪?” “赢了。”龙澄月落下最后一枚棋子,将龙澄轩的白子吃了三分之二。龙澄轩回过神,哇哇大叫:“三皇姐,还没赢呢,这不是还有,没杀光就不算。” 说着龙澄轩终于凝神意图扳回棋局。 “你去安排吧,总归于你没坏处。张家也可能也会安插人手,你心里有个准备就行。张家浸淫朝堂多年,又有君后帮忙,防不胜防。”龙澄轩听罢有些烦躁起来,将手中的棋子往盒子里一扔,靠着躺椅道:“真烦。三皇姐,你这根本就是要我投降。” 龙澄月从龙澄轩的棋盒里拿出一枚棋子放到棋盘上,意有所指道:“布局最忌急躁。”“可是母皇根本不待见南蛮,也没有要结盟的打算,再这样下去,南蛮要是与北蛮牵上线可就一切都晚了。”龙澄轩烦躁得抓了抓头发。 龙澄月放下棋子,靠在躺椅上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口道:“你还不明白吗?只有母皇需要你讨好。其他根本不成气候。你只需要利用即可。” 龙澄轩定定得盯着棋盘,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然而,皇宫内,不止龙氏姐妹二人在谈论着秋猎,凤栖宫也在说着秋猎事宜。 “父君,人,孩儿已经安排进去了,一切照计划进行,不会有差错。”龙澄轩对君后道。张氏点点头,道:“这场秋猎是个机会,陛下已经有两年没去了,不知道这行宫是不是又要添美人了。”说到最后,张氏的表情都有些狰狞起来。 龙澄轩这个漏网之鱼,带来了一堆的麻烦,还一心想让她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父亲回宫,只要有他张氏还在的一天,简直连想都不要想。 “真正的美人应该就是南蛮大皇子了罢。”龙澄星喟叹道。沈玉毓,当真是个美人。 龙澄星不介意多一个侧夫或者侍君,而且从自己母皇手里夺来的猎物,会让龙澄星格外有成就感,既能解决父君的威胁,又能收一个美人,何乐而不为? 君后眯了眯眼:“让你母皇见到如此美人,人兽不忌,想来也会很刺激罢。”龙澄星挑了挑眉,心下有些可惜,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得到一个人的肉体,比得到一个人的心容易得多。 “星儿,玉镯的事先别让你外祖母知道,有些人该处理的,趁着机会赶紧做了吧,省得夜长梦多。我会派人传话给你外祖家,人手安插进来方便你做事。龙澄月那个贱人也该差不多了。”龙澄星听到龙澄月三个字,恨得牙齿痒痒的。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死对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得商量。 秋猎呵,又是一场皇家盛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不知是谁放出了今年女皇要去秋猎的风声,时隔两年的秋猎,让听到风声的各世家子弟皆蠢蠢欲动起来。 季暖听到消息也有些激动,与那些世家子弟不同,季暖上辈子就没去过秋猎,总是从梁晨或者其他世家子弟嘴里听到那场打猎盛世,心之往矣许久。 季暖嫁给龙澄月后也是有机会去的,可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去的那次偏偏他染了风寒,为了不拖后腿,便没去了。只是没想到,上辈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后来竟再也没有机会去了。 当然季暖也知道,秋猎嘛,就跟赏花宴之类的差不多,争奇斗艳的比,暗流汹涌的斗,还有一个功能就是相亲大会,以及暗通曲款世家男女的偷情机会。 骠骑将军府因为女皇特殊照顾的原因,有一块独属于自己的训练场,梁晨下了帖子邀请季暖来先练练手。 季暖和季嘉便一起去了。 季暖和季嘉随着小厮到了训练场,已经有几名世家公子小姐在看台下喝茶聊天,皆是一身利爽的骑射装,除了韩非身边的李慕琛还是一身暗紫色夏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梁晨从训练场骑着马过来,身后跟着楚麟。梁晨远远就见着了季暖,朝季暖挥了挥手中的鞭子。 季暖也看到了梁晨,但是他更注意的是楚麟,季暖正想着一会私下与楚麟说说,没想到他们二人骑着马朝他过来,中途楚麟变了道,转眼没了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梁晨随手将缰绳递给马倌,擦了擦额头上的喊朝季暖走来,道:“阿暖,跑两圈?!季姐姐呢?”“在跟他们说话呢,楚大哥去哪了?”季暖掏出帕子递给梁晨,随口问道。 “他啊,不知道,反正他不爱跟这些世家小姐公子玩,觉得他们没意思。个个都怕死。”梁晨说着便压低了声音,朝季暖挤眉弄眼道。 “你怎么请了那个人?”季暖皱着眉问道。梁晨愣了一下,看到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李慕琛,马上明白了过来,凑到季暖耳边道:“没请,他跟着韩非来的。还有,偷偷告诉你,一会三皇女可能会来。” 季暖心想,她也要来?梁晨接着对季暖挺了挺胸说:“我今天的衣裳怎么样,新裁的。”季暖这才注意到梁晨穿着黑色窄袖骑装,衣料是轻薄透气的祥云暗底图,衣长至膝,修身束口,长发高高束起,干练清爽的打扮,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套骑射服,根本就是女装的样式。 季暖不禁有些咂舌,梁晨的身材真不是盖的,女装都能穿出那种中性美感,骑射服更显得他身材高挑修长,既不阴柔也不刚硬,让人忽视性别的美。 “很不错,在场的女子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季暖掩下心神,笑道。梁晨嗔怪得看了季暖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季暖说得也没错,那群世家女子里,在梁晨过来后就不停得偷看梁晨,特别是韩茹,韩非的庶妹。一双眼简直恨不得黏在梁晨身上。 梁晨一坐下,众人的目光都围到了梁晨身上,毕竟在猎场上真得能打猎纵马驰骋的男子是极少的,大多如同卖花一般,坐在温顺的公马背上慢悠悠得散步。 李慕琛上前道:“梁晨哥哥,你马术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梁晨斜瞄了一眼,假装打量道:“你这个小身板,还没开跑估计就散架了。”梁晨话音刚落,周遭就有人忍不住掩面低声笑起来。 “我。。。我也是想练练身子。”李慕琛没想到梁晨会这么不给面子,逐涨红了脸。“我见你今日不适,还是坐在这里当花瓶罢,免得碰着哪儿,骠骑将军府可负不起这个责。” “梁晨,你不愿意也就罢了,何必说话这么难听。慕琛今日身子不适,同为男子你也是可以理解的罢。”韩非一席话说得义正言辞,一旁的女子听了都神情有些不自然。 季暖忍不住看了看韩非,见韩非的表情倒也没有故意戏弄的意思,只是这话说得,说是打抱不平,听起来却让李慕琛更加尴尬。 毕竟男子葵水的日子也不是随便与人说的。 “哦。”梁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道:“我原以为他只是衣着不适,没想到是身子不适。”李慕琛听完二人的对话,脸红得似滴血,忙借口出恭,在众人的目光下飞也似得逃离了现场。 这么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新的话题给翻过去了,不过季暖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端着贵公子架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韩非,不由得在心里重新给韩非做了评价,虽然有时候冲动又自以为是,但是起码不是个蠢蛋。 “梁晨,我与你赛一把?”说话的是张风浩,御史大夫张茜的孙子,与君后沾亲带故,一般人都不敢得罪,梁晨向来最看不惯这种靠着裙带关系横行霸道的主,以为谁都得惯着他,便爽快得答应,有心要杀杀张风浩的锐气。 季暖刚想提醒梁晨小心,便听到身后传来梁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呀,要赛马吗?那赌个局,我押梁晨赢,五十两。” 说着,季暖回头便看到梁湾也是一身骑装的从外边走了进来,还有龙澄月、龙澄星和龙澄轩。季暖一瞬间有些惊讶,龙澄月和龙澄星居然会一起出现。 季暖正想阻止,却听到张风浩也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茶杯下,道:“一千两,我赌我赢。”当事人都不介意了,众人也想赌一把,碍于皇女在场,只能等着皇女们先说。 龙澄星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道:“我赌表哥赢。”在场的人听罢,本来想押梁晨的人在心里默默得掂量了一下。 输赢事小,得罪了四皇女才事大。 “梁公子。”龙澄月随手拿下别在腰间的羊脂玉放在桌上,季暖注意到龙澄月挂在腰间的荷包,是他送她的那个。 龙澄月说完,众人又摇摆不定起来,犹犹豫豫间,直到龙澄轩在梁晨和张风浩身上各押了五百两,才让众人松了一口气,押上自己想赌赢的人。 梁湾兴奋得跑到赛场上去当裁判,众人在找了个位置坐下,皇女们自然是坐在第一排。左右两边是龙澄月和龙澄星,中间是龙澄轩。 季暖挑了个离龙澄月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下意识得就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朱雀图案的玉坠,竟不知不觉盯着龙澄月的后脑勺发起呆来。 龙澄月今日长发全部挽起,身着黑色劲装,像刚从训练场回来一般。季暖又见其他两位皇女和梁湾的打扮几乎都相类似,估摸着都是从训练场直接过来的。 就在季暖愣神间,两匹马从远处狂奔过来,梁湾在终点处喊着梁晨必赢,一点都不避讳。身旁的众人皆大气不敢喘,两匹马跑得近乎相当的速度,马上的两个人甩着马鞭,都快贴在了一起。 胜败就在一瞬间,马蹄扬起沙尘有些看不清,梁晨和张风浩一齐冲向终点的那一刻,季暖听到龙澄月对着龙澄轩道:“赢了。”接着,便是梁湾大声的欢呼声:“梁晨赢了。” 众人纷纷起身,龙澄星道:“马扬起沙尘看不清,我看是两匹马同时到的。”梁湾本就是个急性子,当场就不干了,身份也忘了,道:“四皇女是说我这个裁判眼神不好使,误判了吗?” “那可不好说,毕竟那一瞬间我们都没看清,你又是参赛者的姐姐,本就应该避嫌。”龙澄星说完,众人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 梁湾听罢,有些急了,她最受不了人冤枉她。龙澄月突然开口道:“四妹这话不早说,比也比完了,再说应该避嫌也晚了罢。我看,梁湾不是这样的人。” “对,三皇女说得对,我才不会这么干呢。”梁湾见有人替她说话,忙接道。此时梁晨和张风浩下了马刚走过来,就见梁湾似乎与皇女起了争执。 梁晨不解得问道:“怎么了?”“说你姐姐包庇你,让你赢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心直口快得说道。“哼”梁晨冷笑道:“当然是我赢,我的马比他快了一步。用不着作假。我骠骑将军府还真不屑做这种事。” 龙澄星打开折扇,意有所指道:“早就听闻骠骑将军府中众人团结一心,如今一见,果然如此。”“那是,哪像有些人,自私自利,向来不知道兄友弟恭,姐妹相亲是什么意思。”季暖给梁晨擦了擦汗,回敬道。 又是你。龙澄星看着季暖眯了眯眼,这个季府的二公子,真的是跟她上辈子有仇。龙澄星不知道,季暖跟她上辈子还真的有杀妻之仇。 “放肆,你怎么跟本皇女说话的。”龙澄星突然道。一瞬间季暖有些愣住,龙澄星端着皇女的架子还真是那么回事,气势倒是很足。季暖心里大怒,却碍于身份不得不跪。 正准备跪下,龙澄月折扇朝季暖跟前一挡,道:“四皇妹何必如此小心眼,输赢也不过图个乐罢了,要是四皇妹很在意那几张银票,还给你好了。” “你。。。”龙澄星眼神在季暖和龙澄月间转了转,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龙澄星自己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梁晨因为上次玉镯的风波,对龙澄星心里有阴影,如今见龙澄星神情变换,凝眉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防备,总觉得龙澄星要做什么不好的事。 最后龙澄星哼了一声,摇着扇找了个位置坐下倒了杯茶,道:“银票我就不要了,输赢只以梁湾的判断为准,我是不服的。”龙澄月心下有些好笑,龙澄星习武,不可能没看出来,一切不过是他不甘心认输,让张风浩丢了面子罢。 “就像三皇姐说的,本来就图个乐子,何必闹成这样。就当二人平局了罢。”龙澄轩自以为打圆场道。在场的人听了简直忍不住翻白眼,季暖心下叹了口气,难怪上辈子龙澄轩没争过龙澄星,会争得过才怪。 梁晨和梁湾脸色都有些不好,最后大家颇没意思得拿回了自己的东西,一场比赛赌成一个笑话的感觉。季暖觉得有些荒唐,还荒唐得莫名其妙,都是些什么鬼! 梁晨对季暖道:“算了,我带你去骑马罢,还是上次那匹果下公骢?”季暖点点头。众人很快就分成了两拨,跟着梁晨的和跟着张风浩的。 两拨人到场上去,除了季暖和季嘉,其他人都骑自己带来的马。骠骑将军府提供场地却不提供马匹,有些人也更习惯自己的马。 三位皇女倒是都没去,坐着喝茶,季暖没有看到,他前脚刚走,后脚李慕琛就进来了,与三位皇女和其他几位在座的世家女子说笑。 龙澄月看着季暖接过梁晨递来的缰绳,上马的动作还算娴熟,与梁晨和其他公子说说笑笑的慢慢走,走着走着,突然季暖的马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扬起前蹄,季暖抓着缰绳整个人差点摔了下去。 季暖忍不住尖叫起来,梁晨也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慌了神,整个场面混乱了起来。 温顺的马发起狂来也是格外可怕,季暖握紧缰绳,整个人都伏在马背上。马像疯了一样,拼命得试图将季暖从背上甩下来,扬起马蹄,越过围栏,冲了出去。 “阿暖!”梁晨大声喊道。扬起马鞭就要追去,忽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夺下马鞭,将梁晨整个人从马上拉了下来,来人迅速上马,扬鞭,扬起一阵沙尘,呛得梁晨一阵咳嗽。 尘烟散去,梁晨才看清,一旁站着四皇女和六皇女,三皇女龙澄月不见了踪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梁湾走过来拍了拍一脸凝重担忧的梁晨肩,道:“别担心,三皇女已经追去了,不会有事的。”梁晨点点头,随着众人看向马蹄声消失的方向。 龙澄星折扇半遮着脸,眼里闪过精光,若有所思的模样。 “走罢,龙六,别在这晒着了,里边等去,估计是死不了。”龙澄星对龙澄轩道,也不等龙澄轩回答,便朝休息处走去。 梁晨看到龙澄星一脸无所谓得说风凉话,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嘲讽几句,被梁湾拉住了。待人散去后,梁湾才拉着梁晨道:“走罢,你再急也没用。放心啦,天这么热,先进去吧,别中暑了。” “你为什么不去?你不也担心阿暖嘛,你去帮帮忙,你马术比我好。”梁晨急道。梁湾定定得看着梁晨,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叹了口气,突然一把将梁晨一个公主抱给抱了起来,梁晨下意识得就抓住梁湾的衣襟,尖叫起来。 “梁湾,你疯了,快放我下来。”梁晨怒道。梁湾忽然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这里谁与暖暖有嫌隙?我怀疑有人动了手脚。”梁晨一愣,随即把目光投向正在四皇女身边说笑的李慕琛,眼神变得锐利。 另一边,龙澄月骑着马朝季暖追去。公驹虽说不如母马,但是发了狂也是不可小觊,龙澄月足足追了十里才勉强追上。 此时季暖在酷热的阳光下晒着,被发狂的马颠得已经精神恍惚,似要晕倒,却下意识得苦苦撑着,死命抓着缰绳。 龙澄月见情况不妙,忙甩了几下马鞭,与季暖近乎持平,探身拉住缰绳,公马似乎已经疯了,根本拉不住,竟还朝着她的马撞过来。 龙澄月眉头紧锁,对季暖道:“醒醒,别晕,按我说的做。”季暖已经有些迷糊了,只听龙澄月冰冷的声线里带着些焦急,道:“现在只能弃马,一会我抱紧你,你就松开缰绳,听到了吗?!再坚持一下。” 龙澄月又用力甩了一下马鞭。季暖转过头,马背的颠簸让他有些犯恶心,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强烈的阳光下,季暖看到的龙澄月浸在大片大片惨白的亮光下,看不清身影,只能看到脸上好看的五官,因为颠簸焦急而显得有些扭曲。 季暖脸色不好,唇色发白,忽然龙澄月离他好近好近,便听到龙澄月大喝一声:“放手!”季暖下意识得就松开手,只觉得浑身一轻,龙澄月的脸就近在咫尺,汗水顺着脸庞滴落到季暖的眼睛里,疼得季暖瞬间红了眼眶。 季暖动了动唇,龙澄月以为季暖要说什么,忙将耳朵贴了上去。 风吹过草地,公驹消失在丛林深处,马儿突然停下,女子怀抱着还未长开的孩子,天高云阔,偶尔飞过几只鸟儿,周遭四下无人,寂静无声,风穿过胸膛,汗水粘着里衣贴着肌肤,透出凉意。扬起长发,龙澄月低头看着怀里已经昏过去的季暖。 刚才他喊:“妻主。” 第二次了。龙澄月想,这不是意外。 人在精神恍惚,或者无意识的时候内心防线是很弱的,很容易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很显然,季暖的秘密是她,或者说季暖一直把她当成妻主。 龙澄月脑子里闪过长安调查季暖的结果:季家二公子,年九岁,生辰过后忽一夜长大。是他,又不是他。是他,但不像九岁的他。 你九岁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有着不为人知故事的灵魂? 龙澄月拨开季暖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露出没有血色的脸庞和苍白的唇,睫毛长长的,五官还未长开,但是底子好,完全能够看出长大也是个美人。 你应该有更好的归宿。龙澄月想到生辰上她从季暖那里得来的荷包,针脚细密,虽然针法略显生疏,但是看得出做得很用心,想必也是花了很多时间的罢。 龙澄月记得曾经奶公跟她说过,一个男子若是喜欢女子,做针线就会很用心,因为密密麻麻的一针一线全是无法说出口的深情。 无法说出口的深情呵,到底啊,不过是个孩子罢了。龙澄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又是那个冷面冷情的龙澄月。 —————————————————————————————————————————— 季暖醒来后,有一瞬间的晃神,不知道在何处。忽然一个小侍端着一碗汤进来,见季暖醒了,忙放下碗,跑到外面去喊道:“少爷,季公子醒了,季公子醒了。” 季暖记得,这是梁晨的贴身小侍石榴。 果然,一会梁晨就跑了进来,端起桌上的碗坐到季暖跟前,石榴忙拿了个枕头给季暖靠在身后。季暖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还略显虚弱,嘴里有些干渴。 梁晨从碗里舀了一勺汤递到季暖嘴边道:“阿暖,来,绿豆汤解暑。”见季暖一脸疑惑,石榴嘴快的接道:“季公子,你中暑了,刚才太医来给你施了针,已经没事了。是三皇女把你救回来的,你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可吓死我们少爷了。” 季暖听罢,有些愣神,努力回想之前的事。他记得本来温顺的马突然就发起狂来了,他在马背上以为自己要死了,好像还见到了妻主,他还以为是回光返照,居然真是这辈子的龙澄月来救他了。 梁晨见季暖发怔,转头瞪了一眼石榴,让他出去。 石榴有些委屈的退下了,梁晨将碗放下,拉着季暖的手道:“阿暖,别想太多,三皇女带你回来的时候,你并没有受伤,太医说你只是受了惊吓,中暑了,其他并没有大碍,你别担心。你都不知道,那马突然发起狂来,吓死我了,马儿事小,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跟季府交代啊,你哥哥非把我这骠骑将军府平了不可。” “我没事。”过了半晌,季暖才有些讷讷道。他还没有从这辈子的龙澄月跑来救他这件事里回过神来。“阿暖。”梁晨伸出手挡在嘴边,对季暖低低道:“梁湾觉得这事蹊跷,去查了,是李慕琛。” 说到最后的名字,梁晨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是他。”季暖眼神一凛,心下冷笑,李慕琛啊李慕琛,你真是自己找的死啊。我不去找你,你偏偏自己往死里作。 “不过,阿暖,我猜单单李慕琛没这个本事,我怀疑韩非也参了一脚。别看他总是端着一副贵公子的架子,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心里有多少算计和九九。”梁晨恨恨道。他们骠骑将军府和忠勇侯府本来就是世仇,互相看不惯。 梁晨和韩非自然也是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梁晨觉得韩非作,韩非觉得梁晨男不男女不女的,一个男子没个男子的样,天天和女子似得骑马射箭就算了,长得也偏女子的高大。 季暖本来并不想这么早对李慕琛下狠手的,只是季暖想起在发狂的马上五脏六腑几乎移位的颠簸,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第二次,还有上辈子的夺妻仇,杀妻恨,他暗暗决定让李慕琛死得难看。 “梁晨,别生气了,那些害我过的人,我这辈子一个都不会放过。”季暖还未到变声期,声音还带着童稚,如此稚嫩的声音却放出狠话,听着莫名有些别扭,而还未长开的脸上露出与年纪完全不符的狰狞表情和气势,倒是把一旁的梁晨给唬住了。 完全就不是九岁的孩子会有的表情和气势。 “阿暖,阿暖。”梁晨小心得喊道。 “嗯?怎么了?”季暖回过神,对着梁晨脸色缓和下来,恢复了原本的苍白。“没事,就是觉得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梁晨斟酌道。 季暖猜到刚才可能吓到梁晨了,主动拉住梁晨的手,故作轻松道:“胡说什么呢,我可才九岁,是你的弟弟啊。你可是要保护我的。” 梁晨冲季暖翻了个白眼道:“哪敢让你做我弟弟啊,还不得被你欺负死。不过,阿暖,我会一直站你这边的,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无论是李慕琛还是韩非,我一定会教训他们的。”梁晨说到最后,表情严肃起来,语气中难掩真挚。 季暖心下一暖,冲梁晨甜甜一笑,故作天真得喊:“梁晨哥哥,弟弟在此谢过。”梁晨捏了捏季暖的脸,道:“没个正经的。” 梁晨等季暖把绿豆汤喝完后,忽然很认真的看着季暖,道:“阿暖,你实话跟我说罢,你是不是喜欢三皇女?” 季暖突然有些不敢看梁晨,是谁他都不会这么心虚,唯独对着他的手帕交,对他格外好的梁晨,他偏偏无法不心虚,逐小声道:“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喜欢她,就算她救了我。”语气中明显得底气不足。 “阿暖”梁晨双手放在季暖的肩处,扳过季暖的身子,逼季暖直视他,继续道:“不是她救了你你不喜欢她,而是她喜欢你,她才会救你,你懂吗?” 梁晨说完,季暖真的愣住了,一脸的难以置信,龙澄月喜欢他?这辈子的龙澄月喜欢他?开什么玩笑。 季暖下意识得就接道:“不可能。” “阿暖,你别骗我,你喜欢三皇女对不对。”梁晨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因为我看到,你送给她的荷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阿暖,不要否认,你的针线我还是认得的。”梁晨看着季暖,有些无奈道。季暖沉默了,他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从一开始就喜欢三皇女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在我跟你说我喜欢三皇女的时候告诉我?”梁晨追问道。季暖只盯着被子上的某处,仍旧沉默。 “阿暖,你别这样。你总是逃避,害怕解释,我猜不着,理解不了。” “我没什么可说的,梁晨。你都看到了,我说什么都是在掩饰。”季暖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倒影出梁晨的身影。“我确实喜欢三皇女,很久很久了。可是我不想因为她让你疏远我。” 这回轮到梁晨沉默了。半晌,季暖问道:“你到底喜欢三皇女什么?” 梁晨的脸上闪过迷茫的神色,想了一会道:“我不知道。” 季暖刚想说什么,石榴进来说季嘉在外面等着,梁晨将季暖送到门外,季暖走前,对梁晨道:“梁晨,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因为她让你我暗生嫌隙。” 梁晨却爽朗得笑道:“阿暖,今后你我就是竞争对手咯。”季暖看着梁晨坦荡明媚的笑容,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道:“嗯。”说着,季暖转身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了,季暖掀开帘子,见梁晨站在骠骑将军府门口还冲他挥了挥手。 季暖心下一暖,松了一口气,幸好梁晨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性子也偏女子,不然季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说心里话,季暖并不想像上辈子那般失去梁晨这个朋友。 幸好,最糟糕的事并没有发生。 与此同时,三位皇女从骠骑将军府出来,夕阳西下,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龙澄星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很好,话里意有所指得问龙澄月道:“三皇姐,你今日的英雄救美可是惹下一麻烦啊,以后是该娶季公子了罢。” 龙澄月冷冷得瞥了一眼龙澄星道:“不过九岁孩童,举手之劳。倒是四妹,君后急着给你物色通房了罢。你还是早日开枝散叶为好。” 龙澄星最烦别人提这事,他父君对他好是好,就是管得实在太多了。“不劳三皇姐费心,我好歹有人替我操心,三皇姐可是连个操心的人都没有,也不知谁更丧些。” 龙澄轩听罢,觉得这龙澄星嘴巴可真毒,暗指龙澄月没父亲。龙澄月倒是一脸平静,道:“对你龙四来说,有与没有又有何区别?到底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操心也白搭。” 龙澄星可没龙澄月那样好的定力,当下就急了,龙澄轩见状,忙打圆场道:“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知根知底,伤人伤己,何况这大庭广众,吵起来也是不好,姐姐们别气了罢。” 龙澄星听罢,忍不住“哼”了一声,懒得搭理龙澄轩。比起龙澄月,她更看不起龙澄轩,这个还未入祖庙得到母皇承认的妹妹,堂堂皇女还要去巴结世家贵女,想着就觉得掉价。 而且她的父亲也是地位低下的行宫扫地小侍,天知道什么狐媚手段爬上了龙床。 远远的一辆马车驶来,在三人跟前停了下来。一名侍卫恭恭敬敬的对龙澄星道:“主子,请上马车。” 龙澄星一收折扇,脚踩在侍卫肩上便进了马车,拉开帘子道:“先走一步罢。”又看向龙澄月,眼里闪过知道某种秘密的兴奋,神情莫测的模样,深深地看了一眼龙澄月,便放下了帘子,马车便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巷子尽头。 龙澄月皱了皱眉,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一旁的龙澄轩碎了一口,道:“要不是投胎好,算个什么东西。” 龙澄月听到身旁龙澄轩的碎碎念,觉得有些好笑:“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三姐,每次看到她看我的那种眼神,我都想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龙澄轩恨恨道。 龙澄月耸耸肩,没回答。 走出巷子,龙澄轩突然问:“三姐,你有没觉得龙澄星走之前看你的眼神特别。。。怎么说呢。。。特别奇怪。”见龙澄月没理她,又接着道:“你说她是不是发现了你对季公子比较特别啊?” 龙澄轩话音刚落,龙澄月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龙澄轩半晌,道:“你话很多。”说完,龙澄月头也不回得走向路旁的一辆马车走了。 只听见龙澄轩在身后喊:“我就随便说说。。。”剩下的话飘散在风里。 马车上的龙澄月下意识得看了一眼腰间的荷包,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龙澄星刚回到宫里,一名小侍便与他说女皇喊她去御书房,龙澄星换了身衣裳便朝御书房走去。途中经过几座假山,忽然想到这里有一条近路,是他小时候玩耍时发现的。今日不知怎么得,龙澄星突然决定抄这条小路去御书房。 走着走着,龙澄星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这里还会有其他人?这让龙澄星有些惊讶。待走近才发现,居然是南蛮大皇子,慕容毓。 “四皇女。”沈玉毓行了个南蛮礼。龙澄星的眼神定格在沈玉毓脸上,久久不能回神。今日的沈玉毓轻衫白袍,一尘不染,立于郁郁葱葱的林间,青丝挽起,眉眼若画,没有多余的饰物,却像贬入凡尘的谪仙。 不得不说,沈玉毓很会利用自身的优势。龙澄星在皇宫里长大,胭脂涂粉的脸是见过不少,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却缺百变的美人。 上一次,龙澄星见到的沈玉毓是艳丽风情,今日却能将白色穿得如此出尘似仙。龙澄星不由在心里惊叹。 “你怎么会在这里?”龙澄星并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沈玉毓出现在这里有些蹊跷。“等人。”沈玉毓微微抬了抬眼,接道。 龙澄星心下一凛,上前掐住沈玉毓的下颚,半眯起眼道:“等龙澄月?”“没有,四皇女误会了。”沈玉毓因为下颚被掐着有些疼,蹙起了眉,眼神清澈黑白分明,似有万千委屈,欲说还羞。 “这双眼睛,真能骗人。不过,我也不是很在乎。”龙澄星贴近沈玉毓跟前,肆无忌惮得打量他的那张美得无懈可击的脸,捕捉每一个表情。 古有西施捧心,惹人心醉怜爱。美人的任何动作和表情,都自带着一种美感,惑人心神。 沈玉毓心底闪过厌恶,却还是端着一副不认错的模样,眉梢都带着点点委屈。 “这条路除了我几乎无人知道,你在这不是等我,还能等谁?”龙澄星问道。沈玉毓听罢,轻笑起来道:“四皇女可真是大言不惭,这皇宫是谁的,有什么没有什么,自然是会知晓的。” 龙澄星冷笑道:“或许现在不是我的,但是以后也会是我的。而且,我想,你这样的美人,一定不想嫁给年纪都能做你母亲的母皇吧?” 沈玉毓听罢,垂下眼眸,有些伤感似认命般道:“我不过是和亲的工具,由不得我选。从我来大凤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听接待我们的六皇女说,三皇女最受宠爱,我便铤而走险,没想到。。。” “没想到她不要你?”龙澄星讽刺的问。“不是,本来就是放手一试,那次我也是第一次见三皇女,脸都没看清。”沈玉毓仰起头,眼里似有泪意,说话间竟有些哽咽。仙子茫然无助的模样让龙澄星心下一软,恨不得放在手心里好好疼爱一番。 “龙六那个骗子,我才是母皇最宠爱的那个皇女。未来我便是太女,留在我身边罢,留下来,让我好好疼你。”龙澄星伸手抚上沈玉毓的脸,细腻的触感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沈玉毓看着龙澄星,轻轻用脸蹭了蹭龙澄星的手掌,像小动物那般依赖。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得一把推开龙澄星,道:“四皇女,我们有缘无分,还是算了罢,我不能再任性得赌上南蛮的声誉和使命。我。。。对不起。” 沈玉毓怯怯道:“我。。。我害怕。”说着,眼眶都红了。 龙澄星额头抵着沈玉毓的额头,似安慰似蛊惑,道:“别怕,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等我当上女皇,你就是君后,没有人能伤害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会对我好吗?”龙澄星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捕捉到沈玉毓眼底的期待和茫然与害怕,心下不由一软,道:“会,得君之心必藏之如宝。” “那。。。”沈玉毓看着龙澄星,期待和害怕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情丝,密密麻麻将龙澄星缠绕:“让我留在你身边,用大凤男儿的话来说就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对,白首不相离。”龙澄星的眼抚过沈玉毓的额头,眉骨,停在情丝上辗转,再落到高挺的鼻尖,最后停在朱红的唇上,龙澄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伏下身凑近那如盛夏的饱满果实一般等君采撷的唇。 隐秘的一座假山后面,一个戴着银色面具,遮住半张脸的女人对沈玉瑜道:“他幻术学得不错。” “嗯,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早学早用不就得了,真是的,还兜这么大圈子。”沈玉瑜抱怨道。 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赫然就是龙澄星对着一棵树做出销魂痴迷的动作。若是从不知情的旁人来看,怎么看怎么诡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生之暖月》正文 35.番外一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今日正是正月十五,元宵龙月。京都甚是热闹,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放眼望去尽是灯楼叠翠,行人摩肩接踵,马车行至庆丰街附近便再也动不了了。帘子外传来长安的声音道:“王爷、王君,行人实在太多了,路都堵了,动不了。” 季暖掀开窗帘,外面果然行人如织,不远处的商铺、小摊点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吆喝声叫卖声连成一片。季暖愣神间,龙澄月将季暖掀着帘子的手收回来握在怀里,半搂着他冲着帘外喊道:“长安,找个地方放我们下来。” 季暖只觉得马车似乎掉了一个方向,季暖有些疑惑得问龙澄月道:“妻主,我们不是要进宫吗?”龙澄月的声音从季暖头上传来:“你想去?”季暖摇摇头,道:“我才不想去。” “那我们晚些再过去。今儿这么热闹,带你去走走。”“真的吗?!”季暖惊喜得仰起头看着龙澄月,原本因为要进宫而郁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光。 “嗯。”龙澄月也被季暖的心情所感染,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季暖的鼻梁,笑道:“贪玩鬼。”季暖颇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抱着龙澄月的胳膊,讨好道:“阿暖的妻主最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妻主,全大凤找不出第二个。” “嗯,这话本王爱听。”龙澄月似笑非笑得看着季暖,意有所指道:“可是本王比较喜欢实在的东西。”季暖脸一红,下意识的就伸出舌头舔了舔唇。龙澄月本就目标明确,如今看到季暖的动作,忍不住眼神一暗,一把揽过季暖的腰,欺身而近,故意蹭了蹭胸口。 季暖随即就感受到龙澄月胸前的柔软贴在自己胸前的轻颤。龙澄月将季暖慢慢压到了垫子上,季暖手无足措得看着一脸危险的龙澄月,结结巴巴道:“妻。。。妻主。。。现在不太。。。不太合适。” “哦?怎么不合适?你看周围都没人声了。”季暖凝神一听,果然似乎已经远离了最热闹的街区,只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一些叫卖声。 在季暖分神间,龙澄月已经上下其手,“阿暖,马车里还没试过呢。”季暖回过神见状,脸红得似要滴血,龙澄月手就伸进了季暖的外衫里,顺着季暖的身形一点一点开始点火。“妻。。妻主。。。不可以。”季暖崩溃得发现他开始发热,声音都变了调,逐伸手想推开压在身上的龙澄月。 季暖如今身体发软,哪有什么力气,如此一推反而像是欲拒还迎,龙澄月看着季暖因为羞耻连身上的皮肤都变得粉嫩,似乎在表达着害羞。 在季暖渐渐迷糊间,龙澄月忽然一个翻身,季暖坐到了龙澄月的身上,龙澄月清晰得感受到□□传来的硬物抵着得灼热感。 体位的突然转变让季暖有一瞬间的清醒,待看清龙澄月眯着眼似笑非笑得看着他,顺便用自己的某个部位蹭了蹭季暖的灼热时,季暖羞得忙把自己埋进龙澄月怀里,粉拳捶到龙澄月身上,娇怒道:“龙澄月,你个混蛋。” 龙澄月抓住季暖的粉拳,声音有些沙哑道:“我帮你把它弄出来,不然你该难受了,这里没水,咱们回家再战。” 季暖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龙澄月怎么可以这么淡定得说出这种话。才不要她帮忙,要不是她,他也不会这样啊! 季暖涨红脸,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等龙澄月反应,将外衫往身上一套,掀开车帘就跳了下去。季暖本就□□未退,身子发软,竟直直要摔了下去。 就在季暖吓得闭上眼等着摔到地上,却不想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龙澄月的沙哑还未褪去,抱着季暖的身子,正想发火却看着季暖吓得有些发白的脸,忍不住软下声来,终归是她的错,逐道:“阿暖,为妻错了,你小心些。罢了,这附近就是太傅府,我们去借一客房用。” 季暖听罢,在龙澄月怀里差点跳起来,羞怒道:“不行,龙澄月你要是敢去试试。我绝不会委身于你的。” 龙澄月忍不住笑起来,道:“阿暖,就是借间客房给你整理收拾下,你想哪去了?”“我。。。我。。。”季暖没想到龙澄月是这个意思,那他刚才还以为。。。可是要是没有龙澄月也不必如此啊。想到这里,季暖又瞬间理直气壮起来:“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狼狈。” “是是是,都是为妻的错,王君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妻主吧。”龙澄月见季暖衣衫不整,将自己的外衫披到季暖身上,边整理边对躲在暗处的长安道:“去太傅府,说本王借一间屋子用用,不用惊动其他人,从后门进。” “一会去收拾下,我们去逛集市,我在马车里等你,放心,太傅府里的人不敢乱说的。”龙澄月将季暖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他气鼓鼓得瞪着自己,龙澄月忍不住揉了揉季暖的脑袋,道:“阿暖快去吧,不然为妻要被其他人看走了。” 季暖这才注意到龙澄月只穿着里衣,衣衫薄,很有走光的危险。季暖怒道:“活该。”想了想又道:“快去马车里等我,冻死晋王府可不管药。” 龙澄月倒也没生气,摸了摸季暖的脸道:“快去吧阿暖,晚上早点回去,为妻还意犹未尽呢。”季暖碎了一口,跟这没脸没皮的人简直没话讲。 季暖走出两步,回头见龙澄月看在马车前看着他,季暖又走了回来,在龙澄月疑惑间,季暖忽然一把抓住龙澄月裸露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等季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龙澄月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抬胳膊就看见一排属于季暖的整齐的牙印。 龙澄月伸手摸了摸牙印,忍不住笑了笑,她的季暖啊,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龙澄月等到季暖从太傅府出来,二人便不再坐马车,步行至庆丰街。一路上季暖都不和龙澄月说话,龙澄月也不介意。当两个人走到人流中,四周都是叫卖声和大量来逛集市的人,龙澄月牵上季暖的手,季暖下意识得就要甩开,龙澄月却握得更紧,低低道:“阿暖我要亲你了。” 季暖惊异且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龙澄月,快步朝前走去。天呐,以前的妻主都不是这样的,现在这么变得这么不要脸,难道他嫁了个假妻主?! 人流拥挤中,龙澄月将季暖半护在怀里,免得他被冲撞。街上各个摊位挂着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灯笼倒是让季暖看得津津有味。“这么喜欢灯笼,前几天各地上供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张氏不是办了灯谜会?你怎么不去?那些灯笼比这些更精致。”龙澄月问道。 季暖撇撇嘴道:“以前每次去都要叫我劝你纳侍夫,现在每次都要带美人回来,我看着心烦。”龙澄月搂着季暖笑道:“原来我夫郎吃醋了。” 季暖翻了个白眼道:“才没有。你。。。”季暖话还未说完,前面就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混杂着震天的鞭炮声,将季暖未说完的话生生得盖住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龙来了,龙来了。”周围的人忙都躲到两旁,让出一条路。尘烟弥漫中,真的有一条布龙,竹篾制成骨架,又用布料作龙面,共有九节,一人持一节。龙身既有龙面布,也有龙肚布,外观优美。各节点以红烛,起舞时,五彩斑斓,犹如真龙凌空飞舞。 舞龙的都是会功夫的女人,带着龙腾空飞跃、翻转,布龙虎虎生风,龙头做得格外逼真,连龙须一根根都能细数得出来。远远地看,栩栩如生中仿佛有一只真龙飞入人群。 引得周围的人大声喝彩,季暖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对着龙澄月激动道:“妻主,奉化布龙诶,听说只有元宵才舞龙,达官贵族都会请到家里来助兴,还是第一次见。真好看。你以前看过吗?” 龙澄月摇摇头,在季暖耳边道:“奉化布龙也是这两年才入京都的,还未兴盛起来,不过这条龙今日应该是要去拜女皇。”季暖忍不住转头惊讶得看向龙澄月,龙澄月只一脸高深莫测,拉着季暖就要走。 不想,这时又有人喊:“龙啊,龙啊。”果然,又有一长条龙,龙头是用彩纸做得,金光闪闪,里边点上蜡烛,像一盏巨大的龙头灯。龙身是一块块板接起来的,俗称板凳龙又叫梅竹灯,起源于江浙地区汉族民族传统民俗活动之一,在南方盛行。 各家商铺看到龙皆点燃炮竹,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遍整个庆丰路。龙所经过的商铺或是住宅,有燃放烟火炮竹的,拿着龙珠的人就带着龙在商铺或门宅前拜三拜,受拜的人家给了封红,龙前有专门的收钱人,拿了红包就给三根龙须,保佑家宅或是商铺人畜兴旺、家族平安。 突然不知谁点的鞭炮竟朝着目不转睛看龙的季暖飞来,龙澄月一把抱住季暖,借着轻功一跃而起,二人的身后摆摊的老头却大声惊呼起来。龙澄月不耐烦得皱了皱眉,一只手拎着老头后颈跃到了人较少的地方。 龙走远了,鞭炮声也渐渐止住了,大部分人群跟着龙一起走了。季暖这才看清龙澄月顺手救的老头,个子不高,花白的胡子,头发扎起一个圆簪,手上拿着一个拂尘,一身道士的打扮。也许因为刚才事出突然,老头没了风仙道骨的模样,反倒是多了丝狼狈。 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哎哟,谁他妈这么缺德哦,这么重得把老头子我丢下来,骨头都散咯。” “很吵。”龙澄月皱了皱眉,有些后悔救了这个老头,应该让他被鞭炮吓死。老头止住了叫喊,这才抬起头看向“救命恩人”,龙澄月和季暖。 见二人衣着不凡,忙一骨碌得坐起来,一点都没有老人家的样子,看得季暖目瞪口呆。老头看了看二人,决定先找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季暖,道:“小公子,你面色憔悴,印堂发黑,不日便有血光之灾,你在我这里买两副卦,保准你没事,小公子啊,你年纪轻轻的,不要不信邪。。。” 龙澄月一巴掌拍在老头的头上,拉着季暖就走,救的这是什么人啊,真的是。 “哎,你怎么打人呐,你这女人,你再这样宠夫郎就要死了,还嚣张个屁。”龙澄月只当老头是江湖骗子,不甚在意,就当没听到。季暖却停了下来。老头见季暖停了下来,说得更欢了:“年轻人,不要不相信这些,等事情发生了就晚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龙澄月对季暖道:“江湖骗子的话别信,只不过想要钱罢了。”季暖却有些担忧的拉着龙澄月不愿走,道:“妻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怕。” 季暖从小就对鬼神很是敬畏,他总是相信,菩萨佛主会听到他们这些凡人的声音,就像他,嫁给了龙澄月,他一直相信这是他去庙里求来的姻缘,让他得到这样宠他的妻主。 “不怕。”龙澄月搂过季暖的肩,安慰道:“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听听吧,不然我夜里都会睡不安稳,我还想和妻主白头偕老。”季暖有些哀求道。龙澄月无法,只好点点头,带着季暖走回老人跟前,心里把老头骂了百八十遍。 老头见二人回来,似乎很得意,鼻孔朝天,摆出一副懒得看他们的样子。龙澄月随手拿出一锭白银放到老头跟前,道:“编吧。” 老头一把夺过白银,道:“我得演算一下,省得你们觉得我是江湖骗子。我要是江湖骗子也是有本事的江湖骗子,我可是刘伯温的第一百三十九代传人。不瞒二位,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头煞有介事得说道。 龙澄月看都懒得看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老头,牵着季暖跟着老人回到摊位前。 老头的摊位被鞭炮炸得乱七八糟,老头一边扶起写有一日三卦的锦旗,一边骂骂咧咧。老头拿出龟背和几枚铜钱,要了二人的生辰八字,神神叨叨得演算了一会,对着季暖道:“小公子一生富贵,本是短命之相,中途却不知为何命格生变,能颐养天年。只是平日里多行善事,方为好。” 龙澄月听完,见没说什么不好的事,逐放下心来。这是季暖突然问:“你说妻主会因我而死是什么意思?” 老头收拾着龟背和铜钱,指着一旁锦旗道:“今日三卦已满,小公子若是想知道明日再来罢。”季暖不由得皱起眉,他来就不是想算他能不能善终的,就想问妻主的事,怎么反倒算成自己的了。 “那刚才说的我夫郎有血光之灾是什么个意思?”龙澄月问道。老头一下有些答不上来,讪讪得摸了摸鼻子,道:“这个也明日再算罢,今日不可再泄露天机了。” 龙澄月嗤笑道:“刚才地方那么黑,想必先生是没看清楚罢?!”老头忙接道:“对对对,就是没看清嘛,光线那么黑,我就看错了,哎呀,年纪大了,老花眼了,小姐公子不要见怪啊。” 见龙澄月还在盯着他,老头有些压力山大,硬着头皮道:“不然我退一半的钱给你们,已经不能再多了。”老头想着钱袋里的白银,有些肉痛。 “罢了,看在你说好话的份上,免了吧。”龙澄月也懒得再跟老头纠缠,牵起季暖的手就要走,却发现季暖的手有些凉,忙捂在手心道:“阿暖,算卦总是半真半假的,老头也不过是想赚点钱罢了,你别想太多,刚才还说你血光之灾,其实就是看走眼了。江湖术士的话,你听听就算了。” 龙澄月安慰季暖却也不介意给老头听到,故意将音量放得大一些。老头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这位小姐,你可别砸我招牌,王侯将相也是有个命数的,你可别太得意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龙澄月听罢,来了兴趣,戏谑道:“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老头,我看得比你开。” 老头抚了抚下巴上的白胡子,意有所指道:“那不知小姐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啊?二者择其一,江山与夫郎。” 季暖蓦然回头死死盯着老头,脸色微变,放在龙澄月手心的那只手忍不住撰得死紧。龙澄月感受到季暖情绪的波动,将他拉进怀里,拍了拍背,试图安抚他。对老头挑了挑眉,道:“你吓着我夫郎了,今儿这锭白银你怕是赚不了了。” 说着,龙澄月吹了声口哨,等老头反应过来,再一摸腰间的钱袋,钱袋在,里面却空空如也。“你。。。你。。。”老头惊骇得指着龙澄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下一次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要了你的命。”龙澄月风轻云淡的留下这句话,带着季暖就走了,留下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的老头。 等坐上马车进了皇宫,季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龙澄月搂着季暖就是一阵心疼,越想越觉得只拿走老头的钱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大卸八块都不解恨。 季暖心里很乱,已经分不清是害怕龙澄月的答案还是害怕自己会害死龙澄月这件事。进宫后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由着龙澄月牵着跟着女皇上了城楼。 直到城楼上的冷风迎面吹来,季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才有些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城楼上由女皇领着已经站满了人,城楼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季暖在庆丰街看到的那两条龙。还不止,还有另外两条布龙和两条板凳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城楼下,几条龙的领头皆领着各自的龙朝城楼上的的女皇拜了拜,不知谁先带头喊,接着便是京都百姓和龙头,皆下跪,喊着:“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城楼上燃起烟火,一朵朵烟花绽放在天际,地下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六条龙变换着队形,竟摆成一个巨大的“龙”字。“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龙氏江山千秋万代。” “龙氏江山千秋万代。”呼喊声响遍整个天际,混合着鞭炮声和焰火绽放的声音汇成一片,女皇忍不住上前一步,走上瞭望台,灯火照亮之处便是她的子民,灯火未及之地便是她的江山,在千秋万代的口号中,女皇忍不住张开双臂,激起城楼下更大的呐喊声。 季暖看着女皇的背影,重叠成龙澄月孤高的身形,脑中又想起老头的话:江山和夫郎,选其一。 季暖觉得眼睛疼,忽然眼前一黑,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那个人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齿间,季暖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泪水滴落到唇齿相交处,一片涩意。 季暖贴着龙澄月的身体,好似没有衣物的阻挡,他们本就是一体的,在最后一朵烟花落下前,季暖听到龙澄月沙哑中略带宠溺的声音:“别哭,你就是我的锦绣河山。”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