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梦》 正文 第一章 追杀 正是八月天气,虽然酷暑已过,但秋老虎横行,烈日的余威仍在炙烤赶路的行人。 官道上,两匹健马正自南而来,马上乘客是一个壮汉和一个小孩儿。在如此酷热难当的时候赶路,人和马,都闷得透不过气来,二人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打湿,汗珠滚滚而落,打在干燥的地上,登时化为了蒸汽。 左边一匹黄鬃马上的汉子,约莫三十几岁年纪,身穿淡蓝衣衫,满面虬髯,马鞍旁悬着口黑鳖皮鞘的紫金刀,举手投足之间甚是豪迈;右边一匹枣红马上坐着一个孩童,看模样不足十一二岁,身穿白色薄衫,背上负两柄短剑,头顶用红丝结着两根竖立的小辫,每根小辫儿上各系一颗明珠,淡淡发出微光,这小孩儿却是眉目如画,形相俊雅。 那虬髯汉子心中默想:“今日已是八月初五,到八月十五中秋节,还有十日,须得道上丝毫没有耽搁,方能赶回白云山庄。”不免心中急躁,手中马鞭挥出,刷刷几下,轻轻抽在在两匹马屁股上,两匹马吃痛,飞奔数步,但转眼间又慢了下来。 坐在枣红马上的小孩儿忽然叫道:“爹爹,莫要催促马儿了,它俩负着我二人,天气这样炎热,它们也累得紧。”那虬髯汉子转头瞧去,见儿子黑漆般的大眼珠带着乞求的神色,忽然想起亡妻死前,也是这样望着自己,心中登时一软,心想儿子如他娘,心地也是这般纯善,罢了罢了,我们爷儿俩就这样慢慢走吧,便也不再催促坐骑,任由那两匹马缓缓而行。 这个虬髯汉子是辽东白云山庄的庄主,姓邵,单名一个“望”字,还未到四十岁便继承了祖上的产业,经营着辽东最大的药材生意。邵望年轻时喜好在江湖上云游,四处行侠仗义,直到遇见妻子,这才安顿下来,不料妻子却在生儿子之时,难产而死,这些年来父子二人虽衣食不愁,但始终形影相吊。他此次下江南,是押送一批药材到姑苏陆家,按理来说,这批货本不需他亲自押送,只因辽东地处偏远,邵望怕儿子久居辽东,不知这世界之大,变成井底之蛙,是以趁着这次生意,特意带上十一岁的儿子邵飞,到中原武林走亲访友,开阔眼界。 天气未及晌午,一轮红日当天,没半分云彩,一阵风吹过,只是热浪袭来,全没半分凉气。邵望父子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了,又被晒干,甚是难受。又走了一阵路,邵望隐隐望见前方就是德县县城,估摸再有几炷香的时辰,便能去城中寻一家大客栈。邵望心想,暂且去打尖住店,白天睡上一觉,晚上再赶路。 过不多时,邵望父子进了县城,一条长街上人群熙来攘往,十分热闹。邵望寻了一家大客栈,招呼客人的小二见邵望父子衣衫华贵,早已招呼着将马牵去饮水喂料,邵望牵着儿子小手走入大堂。这时正是午时,大堂内人声鼎沸,只见中间桌上都坐满了人,上菜的小二正忙得焦头烂额。二人便在屋角里一张小桌旁坐下,店小二忙着给几张大桌的客人张罗饭菜,没空来理会二人,邵望父子也不着急,自己倒了茶慢慢饮啜。 邵望刚喝了半杯茶,忽听得门外有人喊道:“小二,有什么吃的,快快端上来,咱们吃好了却要赶路。”邵望循声望去,只见门口进来三个人,不禁一怔,只见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少年在门口旁的木桌坐下。那汉子身材很高,却是又黑又瘦,操着山东口音,奇怪的是,这三人都是孝服装扮,看模样是去奔丧的一家三口。 邵望做了药材生意后,很少过问江湖之事,但一直把自己当做江湖中人。江湖上的汉子,过的是在刀口上舐血的日子,于这吉祥兆头,忌讳最多。邵望在归家途中,遇见这披麻戴孝的奔丧之人,心中甚是不快,当下转过头,默不作声,只是暗自心烦。 那邵飞虽然年纪不大,却颇能察言观色,看出父亲脸上不悦,还以为父亲见那店小二不来招呼,父亲恼火了,正要去寻那小二安排饭食,只听得门外马嘶人喧,一抬头,却看见门口涌进七八人来,几人中有男有女,有僧有俗,有人腰悬长剑,有人斜佩革囊,目中神光,都极凶狠,显见俱都是武林中人。 邵望也早已听见喧闹,转头观瞧,心中却在急剧思索:这几人同时来到这里,是为我而来么?自从执掌白云山庄,做了十来年生意后,邵望已不像年轻时容易冲动,未胜算,先虑败,凡事先按对自己最不利的情况考虑,当即将儿子拉到身后,缓缓解下腰中佩刀,右手按住刀柄。 这群人中,带头的是个道人,他的眼光逐一向大堂内众人脸上扫去,他一个一个的看去,突然之间,两道锋锐如刀的目光停在一个人身上,这人又高又瘦,即便坐着也比常人高出一截,那道人见他一家三口披麻戴孝,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一行七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那道人从怀中取出一对钢钹,手腕一抖,钢钹发出“咣咣咣”的三声,那声音尖锐刺耳,登时盖过堂内嘈杂之声,大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几十个食客个个停箸不食,眼睁睁瞧着他。 只听那道人厉声道“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出去!”这声音犹如凭空一个炸雷,只震得众人耳中发麻。呼啦一阵喧闹,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堂,顿时逃的几乎空空如也。邵望一见那七人便知都是绿林豪杰,登时起了锄强扶弱之心,便坐在屋角,低下了头,并未出去。掌柜的早已吓得躲在柜台下,店小二站呆立在门口,面上满是恐怖之色,两条腿不停地抖。 邵望见钢钹的边缘锋锐异常,显是一件厉害武器;再瞧那高个道人一把红色胡子长至胸口,额头一块约莫三寸长的朱砂胎记,心中一动,莫非这是“小钟馗”吴道人?怎地跑到山东来了?想到此处,邵望不禁皱了皱眉,因为他知道近年长江一带的黑道朋友,若论心之黑,手之辣,实在很少有人能在这“小钟馗”之上,只因这道人一向做的是黑吃黑的勾当,所捉的鬼,也不过是江湖上的“孤困野鬼”罢了。 邵望依次偷瞧过去,吴道人身旁站着一个长发垂肩的头陀,他头上戴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铜箍,束着长发,腰间插着一把弯成半月形的虎头戒刀。头陀身旁站着一个孩子,骤看只有十一二岁,但仔细一瞧,这“孩子”竟已生出了胡须,胡须又白又细,仿佛是一个毛猴。他不但嘴角生毛,就连眼睛上c额角c手背c脖子凡是露在衣服外面的地方,都生着层毛。 邵望心中一惊,这个侏儒就是“毛孩儿”,看见了毛孩儿,那他弟弟毛猩猩,定然来了。这“毛猩猩”的身子比那毛孩儿整整大上三倍,一颗方方正正的头,简直就是直接从肩膀上长出来的,毛孩儿身上的毛又白又细,这毛猩猩身上的毛又黑又粗,连鼻子嘴巴都分不出了,只能瞧出一双野兽般灼灼发光的眼睛。 毛猩猩身旁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头发发白,满脸晦气之色,双手各执一柄两尺来长的短刀。这妇人和吴道人之间的是两个矮子,背对着自己,从后望去只见两人黄麻短衫,多耳麻鞋,右边耳朵上悬挂着两个明晃晃的圆环,圆环灿然发出黄澄澄之色,倘若真是黄金所铸,份量着实不轻。 瞧完这七人的模样和打扮,邵望已清楚这批人的来历:那头陀叫赵万仇,乃是拦路抢劫的巨盗,手中一把虎头戒刀重达二十七斤;那毛孩儿和毛猩猩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绰号“毛氏兄弟”,毛孩儿生来便是一个侏儒,其实已有三十多岁了,他弟弟毛猩猩年纪也有二十七八岁,这兄弟俩无恶不作,近年来在黄河一带闯下了不小的名堂;那赤发麻衣,耳带金环的无疑便是赤发帮的了,看身形应该是赤发三鬼和赤发七鬼;只有那满脸晦气的妇人,邵望看不出是何来历。这些成名已久的黑道人物,合伙对付这一家三口,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邵飞躲在邵望身后,眼看那一家三口,被一帮恶人围在中间,不禁生了锄强扶弱的侠义之心,伸手便要去拔背后短剑,但见父亲对自己摆摆手,便缓缓放下手,耐着性子观瞧。 那三人的桌上,这时已摆放了酒壶筷子,四碟小菜,一柄未出鞘长剑放在那黑脸汉子右手旁。那汉子颇为镇定,左手端起酒杯饮酒,衣袖竟没丝毫颤动。邵飞见这人镇定自若,心中暗暗佩服。 那黑脸汉子一双大眼扫视一圈,缓缓放下酒杯,喃喃道:“嘿嘿,有趣啊有趣。原来当今世道,钟馗居然不抓小鬼,竟跟这些牛鬼蛇神沆瀣一气了,嘿嘿,有趣啊有趣。”那黑脸汉子虽然在喃喃自语,但他声音洪亮,堂内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邵望见那黑脸汉子胸口凸出,有如一鼓,心想这人武功不弱,无怪说话声音如此响亮,我且见机行事。坐在那黑脸汉子对面的妇人笑道:“师哥,只怕这钟馗是假的,哪有不使剑而使钹的钟馗呢?”邵飞侧过身子略微一瞧,只觉这妇人皮肤白皙,甚是美貌。 别人听了这话,浑然摸不着头脑,那“小钟馗”吴道人却是脸上一红。只因这吴道人年轻时,从一隐居的前辈高人身上学了一身好本领,那年酒后乱了心性,玷污了自己八拜之交的夫人,后来那隐居的高人找到他,要废了他一身武艺,吴道人跪下痛哭流涕,反复哀求,那高人念在往日师生情分上,便只砍了他两跟大拇指,使剑之人,一身武艺都在手上,没了大拇指,武功基本上算是废了,却不知,这吴道人又从哪儿学了这使钹的功夫。吴道人的这段陈年丑事,江湖中人知之甚少,这时被莫夫人提及,吴道人登时目露凶光,便起了杀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明昌神图》 吴道人冷笑一声,缓缓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莫大侠,只要你把那东西拿出来,我们便不杀你!” 那黑脸汉子便是叫莫山,只听见他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倚多为胜,我莫山又有何惧?却不知,这‘邪魔外道’四个字从何而起?哼,这四个字,我莫某原封奉还。却不知各位成名的大侠,想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成名的大侠”五个字自然是在讽刺这七位黑道人物,吴道人却不生气,嘿嘿笑道:“莫大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魔教的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为妙,你既然牵扯上了魔教,哼哼,自然是邪魔外道了。今日莫大侠若不听劝,恐怕”说未说完又是嘿嘿一笑。 堂内登时陷入了沉默。 邵望心道:“莫山?难道是那“泰东神剑”莫山?”邵望久闻人说,山东有一游侠叫莫山,他素来仗义疏财,扶难解困,又有人道,他手中一柄长剑神鬼难测,江湖人称“泰东神剑”。思念至此,邵望已暗中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帮这位“泰东神剑”对付这帮黑道名人,但那吴道人怎地又说莫山跟魔教扯上了关系?”一想到魔教,莫山甚是踌躇,如吴道人所言不虚,自己也拿不准是否应该出手相助。 莫山怔了一怔,怒道:“魔教?哼,我莫某纵横江湖二十余载,虽然籍籍无名,可也不屑与那魔教为伍,更谈不上取魔教任何东西。” 吴道人哈哈一笑道:“‘泰东神剑’也算籍籍无名的话,我们这些人,那也是什么都称不上了。”忽而又正色道:“这么说来,你是死活不肯交出来了?” 忽然莫夫人接过话头:“吴道人,你与我夫妻之间的私怨未了,又何必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不来找我们,我们夫妻也要去寻你。今日咱们既然碰上了,直接拿手中兵刃说话。即便你们倚多为胜,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怕有些人被当了替死鬼还不知道。” 别看这莫夫人娇滴滴的,心思变化却是极快,她心想:虽然我夫妻二人武功不弱,但今日被人数多于数倍的好手围攻,恐怕是在劫难逃,但这些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我便使一使这离间之计,只要对方互相之间有了怀疑,那下手时自然就有所顾忌。 莫夫人所料不错,吴道人等七人,各自都有心中的小算盘,他们此刻所想都是:料理了这一家三口之后,应该如何将那宝物据为己有。此时听到莫夫人的话,除了吴道人,其余六人均暗自忖度,难道自己真让这牛鼻子当刀使了?便不约而同向吴道人瞪去。 吴道人见其余六人纷纷对自己投来疑虑的眼神,心中大惊,忙大声说道:“各位同道,这贼妇着实可恨,竟离间我等的关系。我吴道人在此发誓,从未与这贼夫妻有任何私怨,如有虚言,如同此桌”说着伸手往旁边木桌重重一拍,只听喀喇一声响,那张梨木饭桌的桌腿登时震断了三条,桌面一塌,饭桌倒在一旁。 武林中人,最重誓言,即便是十恶不赦之辈,如果违背了誓言,那也为人瞧不起,众人见吴道人发下重誓,便不再起疑心。吴道人目露凶光,一手一只钢钹,向众人打个手势,准备率先发难。那头陀,缓缓伸出双手,握住了虎头戒刀的刀柄;那毛氏兄弟各取出两根不足两尺的熟铜棍;那赤发帮的双鬼提起了狼牙锤;那中年妇人也将短刀拿在手中。 眼见这些歹人便要同时进袭,邵望缓缓拔出了佩刀,心想:“莫山方才痛斥魔教,显然跟魔教没有关系,此时便没了顾虑,只待他双方厮杀一起,我便出手相助。” 莫夫人心中实在不明,今日为何遭此劫难,大声道:“且住,姓吴的,你究竟想要什么东西?就算死也让我夫妻做个明白鬼!” 吴道人冷冷道:“哼!你们又何必明知故问!” 那满脸晦气的中年妇人叹口气道:“姓莫的,我们并不想杀你。” 赤发帮三鬼沙哑着嗓子道:“不错,你只须将《明昌神图》乖乖交了出来,我们便客客气气的放你走路。” 邵望听他们突然提到《明昌神图》,微微一怔,没料想到这七人围住了莫山一家,竟是要向他们索取一张图?邵望不禁暗忖:“这部《明昌神图》又是什么东西?想必是什么宝藏的地图了。” 那吴道人冷冷道:“跟这厮多说甚么,先宰了他,再搜他身上。” 赤发三鬼道:“说不定他藏在甚么隐僻之处,宰了他而搜不到,岂不糟糕。” 那头陀赵万仇嘴巴一扁,道:“搜不到便搜不到,也不见得有甚么糟糕。”他说话时含糊不清,大为漏风,原来满口牙齿已落了大半。这头陀帮着吴道人说话,想来必定跟吴道人是一伙的。 那满脸晦气的中年妇人道:“姓莫的,我劝你好好的献了出来。这地图又不是你的,在你手中已有这许多日子,你记也记住了,背也背得出了,死死的霸着,又有何用?” 邵望心想,“是了,果然是藏宝的地图。” 莫山一言不发,气凝丹田,防备对手暗中偷袭,同时心中在急剧思索,原来他们是为那《明昌神图》而来,我又何时得到了这劳什子鬼图?是了是了定是因为焦大侠之故。莫非焦大侠临终前嘱托的那物便是?想到此处不禁往儿子脖子上望了一眼,那是一个小小的护身护。 莫山不禁有些焦虑,焦大侠生前行踪不定,正邪不明,说不定跟那魔教有什么关系!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迟疑。但一瞥间,只见围在身边的这些恶徒,无不视自己全家为待宰的羔羊,忽然胸中热气上涌,心道:“大丈夫死且死了,连恩人所托付之物也守不住,算甚么英雄好汉?这些人要杀我,就让他们来杀好了,却又怎地?” 思念及此,莫山不由得口中干渴,只想喝他几十碗烈酒,甚么生死,尽数置之脑后。莫山忽然又看见儿子莫捷的脸,他年纪尚小,一脸迷茫之色,自己若是死了,他该怎么办?一想到儿子,这汉子心中顿时软了,但随即一咬牙,我夫妻二人拼死杀敌就是了,今日只要保全了儿子的性命,其余的都顾不上那么多了。 吴道人等人见莫山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上筋骨突出,显然内外功造诣都甚了得,又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忽红忽青,均握紧了手中兵刃,以防他突然暴起;这七人此时心中都在想,此人成名已久,先动手的只怕是给人做嫁衣,是以纷纷只是言语恫吓,并未有人率先出手。 莫山的儿子莫捷,坐在父亲对面,今年刚刚十四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他自幼在父亲的指点下学武,早就想跟着爹,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了。莫捷生性急躁,若不是他妈妈一再按住他的手,早就要站起身来跟这些人比划比划了。此时见父母不说话,那些人又污言秽语恫吓自己一家,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喝道:“你们这群坏人,谁说我爹拿了你们地图?我爹爹说没有,便是没有,你们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捷自幼在莫家庄长大,从不会那骂人的粗话,此时即便气急败坏,也只能说些“坏人”之类的话,莫山本想呵斥儿子住嘴,但儿子素来好面子,在这敌人之前呵斥他,却也不妥,一沉吟间,莫捷已说了狠话。 吴道人心想:“这对贼夫妻口风严的很,恐怕从他们嘴里打听不出什么,不如激一激这少年。”便哈哈一笑道:“黄口小儿晓得什么,你爹爹已经身入魔教,将来死后恐怕要为人所不齿。” 那头陀是吴道人的相好,两人一拍即合,续道:“小孩儿,别看你爹现在威风得紧,嘿嘿,等你爹妈死后,别人提起你莫家庄便会说:那‘泰东神剑’原来早已结交妖邪,真是死得其所。千百年后,也要为人所唾骂!不如你求你爹把那《明昌神图》交出来,我和尚保证没人敢” 父亲在莫捷心中,一直是神明一样的人物,那少年怎容得他人玷污父亲的名声?未等那头陀说完,莫捷怒火中烧,再也忍耐不住,凳子一踢,飞身一拳向头陀打去。 头陀笑道:“哎呦,真动手么”,斜身避过。左手向莫捷肩上抓落。 莫夫人大吼一声:“休动我孩儿”,刷一声响,已拔出了腰间长剑,向头陀左肩砍下。岂料那头陀武功着实了得,身形一转,长臂一伸已抓住莫捷背心要穴,随即将那少年身子一举,迎向莫夫人的砍来的长剑。 莫夫人一招之间就落了下风,只得剑锋微转,向那毛猩猩劈去。毛猩猩闪身避过,口中骂道“直娘贼,好不凶狠!”随即跟毛孩儿两人揉身而上,跟莫夫人斗在一起。 头陀哈哈一笑,点了莫捷背心上“大椎”c“灵台”两处穴道,那少年登时委顿在地,动弹不得。头陀一转头“咦”了一声,甚是惊奇,不知哪儿来的一个锦衣虬髯汉子在跟赤发帮的三鬼在搏命,吴道人和那满脸晦气的中年妇人以二敌一,跟莫山斗在一起。 莫夫人一拔腰间佩剑,那赤发帮双鬼便踢翻了桌子,吴道人双钹一拍,“锵”的一声,右手一横,将那钢钹往莫山胸口划去;那满脸晦气的中年妇人,双手一翻,一送,两柄短刀刺向莫山小腹;那赤发双鬼各使一把狼牙棒,赤发帮三鬼举起狼牙棒往莫山头顶砸去,七鬼则举棒横扫莫山腰间。莫山一声长啸,拔剑一格,身形后跃,堪堪避开这四人合力的一击。 邵望对儿子道:“躲好了,别出来。”随即大喝一声:“倚多为胜,算不得好汉!”身形一晃,已欺到赤发帮七鬼身侧,呼的一刀,向七鬼右臂砍来,他本想逼得赤发七鬼还击,以解莫山燃眉之急,不料那七鬼武功不济,一棒挥出,招式已老,邵望一刀挥出,登时将他斜劈为两截,上半截连着狼牙棒飞出丈余,满屋都是鲜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厮杀 莫山瞥见有一锦衣汉子拔刀相助,心中一宽,朗声说道:“阁下济人于厄,令人好生感激!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他口中说着话,手中不停,显得游刃有余,剑尖倏地翻上,斜刺那满脸晦气的妇人胸口,正是莫家剑法中的一招“紫气东来”,那满脸晦气的中年妇女还在跟邵望斗嘴,叫到:“老娘才不是好汉”一句话没说完,惨叫一声,胸口中剑,向后飞去,压碎了一张桌子,眼见是不成了。那头陀眼见莫山剑术精深,一招便刺死了中年妇人,眼见吴道人落入下风,只好抽出虎头戒刀,揉身而上,相助吴道人。 邵望喝一声彩:“不愧是泰东神剑,好俊的功夫!在下辽东邵望。”赤发帮三鬼见七鬼惨死于邵望刀下,大叫一声“七弟”,举起狼牙棒,往邵望肩头狠狠砸下来,邵望举起紫金刀格开,还了一刀。那三鬼回棒横扫,棒法奇特,似非中原武术所使家数。邵望以前与武林同道谈论武艺,知道当年梁山泊好汉中有一位霹雳火秦明,狼牙棒法天下无双,但除他之外,武林豪杰使这兵刃的向来极少,因狼牙棒份量沉重,若非有极大膂力不易运用自如。 却不知江湖上有一帮会,名曰“赤发帮”,却甚喜用狼牙棒,此帮发迹于西藏内蒙等地,此帮帮众身处苦寒之地,身强力大,兵器沉重,用狼牙棒则阵上多占便宜。只是赤发帮一向在口外活动,这次居然为了这《明昌神图》,跑来中原来行凶。 这赤发帮三鬼,甚是勇猛,一只狼牙棒舞得飞起,打斗间砸碎了无数桌椅板凳,酒壶饭碗,邵望每次举刀与之格挡,虎口均是一阵发麻,心里暗暗吃惊,倘若七鬼没死,这双鬼夹击自己,自己多半要吃亏。那三鬼见弟兄惨死,发起狠来,便是一阵猛冲猛打。哪知对手居然膂力过人,手中这三十六斤中的狼牙棒与他手中大刀硬碰硬,居然震得自己手腕生疼。 莫山内功虽深,剑术虽精,但对战的吴道人和头陀二人均属好手,一时间也难以速胜。便一边游走,一边向邵望道谢,以搓敌人的锐气。吴道人和头陀二人心中一惊,莫山果然名不虚传,打斗间还能换气说话,看来今日委实遇到了难缠的硬手,不敢再手下留情,招招凶狠,均是夺命的杀招。 莫山游走缠斗之余,抬眼观瞧夫人的战况,只见夫人一柄长剑,舞得水泼不进,严守门户,那“毛氏兄弟”,嬉皮笑脸围着夫人游斗。料想夫人暂时无性命之忧,但时候一长,气力不济,便要遭灾;而亲生儿子已被敌人制住,需速战速决。一思索间,便展开身形,望街心窜去。那头陀大叫一声:“这老贼要逃”飞身追了出去。 这时街上百姓发现有强人在斗殴,纷纷奔走四散,有大胆的往大堂内一瞧,只见满地都是鲜血,大声嚷道:“强盗杀了人哪,救命,救命!”大街上众人登时大呼小叫,乱成一团,有的叫道:“快去报官!”有的低声道:“别做声,强盗还没走!”不一会儿功夫,一条热闹的大街,逃的一个人也没了。 那赤发帮三鬼跟邵望打斗了五十多招,心里越发焦急,忽然大喝一声,棒法大变,竟然棒棒都是杀招,不住向邵望邵望,头上,胸前,小腹,双臂扫去。原本两人都暗自忌惮对方兵器沉重,均是半攻半守,赤发帮三鬼此时发了狠,牙一咬,心一横,一招也不守,招招都是攻手。 邵望眼看对方发起狠来,猛冲猛打,心里一喜,暗想你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时间一长定然气力不济,那时便是我的机会。便不再跟赤发三鬼硬碰硬,一步步从大堂,退向了街心。跃出到街上来,原本热闹的一条大街,早已雅雀无声,空无一人。此时各家店铺,早已上了门板,躲了起来,就是啼哭的小儿,也给父母按住了嘴巴,不令发出半点声音。 邵望见莫山在屋檐,屋顶,街心不断游走,那头陀和吴道人在身后不断追击。心知这俩歹人一时也奈何莫山不得,便留心躲闪赤发三鬼一棒接着一棒的怪招。突然听见莫夫人和一个汉子齐声呼叱,显然二人同时受了伤。又听得一声怪笑,轰隆一声响,大堂的墙上登时多了一个大洞,那毛猩猩单手提着莫夫人,跟毛孩儿并肩从墙洞中走出,将莫夫人望街心一扔,留心看双方械斗。毛猩猩左臂被刺了一剑,鲜血涔涔不止。毛孩儿也不理会他兄弟的伤口,高声叫道:“莫山,你投不投降?” 莫山朗声道:“莫某宁死不辱,要杀便杀。” 毛孩儿叫道:“你不投降,我先斩下你夫人的右臂!”说着向毛猩猩使个眼色,毛猩猩从身后掏出一柄厚背薄刃的鬼头刀,在烈日照射之下,刀刃上发出幽幽蓝光,刀锋对住了莫夫人的肩头。 莫山微一迟疑:“难道听凭师妹断去一臂?”但随即心想:“倘若弃剑投降,一般的受他们欺凌虐辱,我莫家庄的令名,岂可在我手中葬送?”突然间吸一口气,挥剑向头陀劈去。那头陀举刀挡格,岂知莫山这一剑伴附着自己多年的内力神功,力道强劲,那刀竟然被长剑逼回,一刀一剑,同时砍上他右臂,将他右臂砍下了两截,鲜血四溅。头陀右臂被削断后,莫山剑气不减,在那头陀胸口从上至下划了好长一道口子。那头陀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毛孩儿脸色大变,摸出腰间熟铜棍,揉身而上,手中两条短棍忽砸忽点,招数精熟,手法奇特,而且认穴之准,时机之巧,让莫山也禁不住喝了一声彩。莫山方才击败头陀那招大耗内力,这时又被这毛孩儿一阵抢攻,登时心浮气粗,满头大汗。 毛孩儿和吴道人二人一高一低,招数一快一慢,竟配合得天衣无缝;一相比较,这毛孩儿功力竟比那头陀高深得多,连吴道人恐怕也望尘莫及。莫山登时左支右绌,疲于应付,连续后退七步,才避开了这一轮抢攻,他又连取了七招守势。这七招一守,登时将战局拉平,莫山剑招走上了绵密稳健的路子,挥剑守住门户,展开本门心法,凭着剑法精严,气力悠长,两个劲敌人一时倒也奈何他不得。 邵望眼见头陀摔倒在地,连声喝彩,在连续躲闪了赤发帮三鬼几十招猛攻后,再看那赤发三鬼,已是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看似气力已尽。邵望站定身法,右手一翻,长臂一挥,单刀向赤发三鬼腰间挥去。刀锋离赤发三鬼的腰间尚有尺许,猛觉左膝弯中一麻,已被暗器打中了穴道。邵望左腿一软,单腿跪倒在地,这一刀却是砍不中敌人了,但他变招奇快,右手紫金刀一转,在地上一撑,同时左掌在地上一拍,堪堪向后跃出三尺,只一瞬间,那赤发帮三鬼又是一棒砸下,只因自己后跃一步,狼牙棒头擦着头皮而过砸在地上,地上铺的青石板应声碎裂,那赤发三鬼却趴在地上不动了。 邵望低头细瞧,只见左膝“梁丘”穴上中了一根丧门钉,钉身一半已进肉里,流出来的血竟是黑色的,钉上显然淬了毒药。邵望忙点了伤口周边穴道,不敢贸然将毒钉拔出,从怀中取出一粒解毒丹扔进嘴里,忽觉耳中嗡的一声,眼前发黑,伤口处一阵的酸痛,左腿随即没有了知觉。邵望倒吸一口凉气,骂道:“狗贼,这毒药竟这般凶狠!”连忙坐在地上,运功抵御毒气攻心。 赤发帮三鬼方才也发觉自己气力将尽,只好使出看家本领,双足一点,向前飞出,双手举起狼牙棒,往邵望天灵盖而去,这一招“劈头盖脸”是自己成名绝技,眼看一击必杀,忽觉腰间一酸,随即一阵剧痛,摔倒在地,狼牙棒擦着莫山的头皮砸在地上。 原来毛猩猩见赤发帮三鬼落在下风,便左手一挥,一枚毒钉激射而出,打向邵望胸口。忽觉左臂一痛,便知方才左臂被莫夫人长剑刺中,失了准头;便右手一挥,又补了一支。岂知第一只丧门钉射中了邵望的左膝,就在一瞬间,邵望往后一跃,赤发三鬼往前一扑,第二枚毒钉竟打在赤发三鬼腰间。毛猩猩心知此钉毒性猛烈无比,便冷笑一声,不去理会那二人。 毛猩猩一袭得手,便转过身来,对着莫山叫到:“莫当家的,你再不弃剑认输,休怪我对你老婆无理了,”说话间,向莫夫人走上两步,笑嘻嘻的道:“那《明昌神图》多半便藏在你身上,我可要搜上一搜了,也免得你说我们含血喷人。”说着伸出左手,一把撕掉了莫夫人右手的衣袖。 莫夫人腿上受伤,又被点中了两处穴道,眼看毛猩猩一把撕掉了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生生一断胳膊,又见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往自己身上摸来,若给他手指碰到了肌肤,实是奇耻大辱,顿时大叫一声。 莫山听得夫人一声大叫,微一愣神,明知在这当口,不能分神,但毕竟夫妻情深,忍不住侧身向夫人身上瞧了一眼,眼见夫人受辱,登时怒不可当,忽然手腕一痛,“当啷”一声,自己长剑落地,接着喀喇一声响,胸口受了毛孩儿一掌。这一掌便打断了莫山四根肋骨,莫山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向后飞出,摔在地上。 莫山蜷曲着卧在地下,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死了。吴道人喘着粗气,大声喜道:“死了?”眼珠一转,仍不放心,右手挥出,一只钢钹已盘旋向莫山右肩飞去,只听得嗤的一声,已将莫山右臂卸了下来,鲜血狂喷,莫山仍是一动不动。 毛孩儿道:“死得透了,还怕什么?快搜他身上。”吴道人走到莫山身前,俯身去扳他身子。猛地里白光闪动,擦得一下,一只精光闪闪的匕首已插进自己心脏,吴道人大吃一惊,只觉心窝一阵绞痛,便没了只觉。 莫山适才竟是装死,连膀子被人卸掉都浑似不觉,他暗中忍痛摸出靴子里的匕首,趁吴道人搜身之际,斗然间又忽施反击,竟一招得手,当下哈哈大笑,大呼畅快,他坐在地上,右肩鲜血狂喷,左手要点右肩的穴道,竟连手臂也抬不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抉择 毛孩儿喝道:“莫山,你当真是个硬汉!”呼的一钉向他头顶射出。莫山使出全身力气,举左臂挡架,但他已受了重伤,如何能抵挡住那丧门钉一击,扑哧一声,丧门钉穿透莫山手掌,方向一偏,射进了莫山右胸,莫山额头青筋暴怒,口中又喷出一堆鲜血,接着头一歪,登时人事不省! “泰东神剑”莫山,一生英雄,一直到死,始终没有屈服,在最后倒下去之时,又手刃了一名强敌。 毛孩儿和毛猩猩等人虽都是久历江湖之辈,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心惊肉跳,呆滞在原地。忽然,莫夫人哇的一声大叫,口中一股鲜血直喷了出来,那毛猩猩离莫夫人距离甚近,霎时之间,满头满脸都给喷满了鲜血。便在同时,莫夫人双手一伸,死死抱住了毛猩猩那颗满是黑毛的头颈,但听得喀的一声,莫夫人竟一口咬碎了他的喉咙,那毛猩猩的血又臭又腥,但在莫夫人嘴里只觉鲜美无比,使尽全身力气大口吸吮仇人的鲜血! 毛猩猩一声狂吼,如同野兽惨叫一般,双掌一抬,莫夫人的身子直飞了出去,拍的一声响,跌在数丈之外,扭曲得几下,便不动了。原来莫夫人被毛猩猩出其不意的突施怪招制住,又当众连遭侮辱,眼见丈夫被杀,气愤难当之际,竟甘舍己命,运内力冲断经脉,由此而解开被封的穴道,奋力一击,杀毙敌人,但自己经脉俱断,也活不成了。 毛猩猩本就长相丑陋,这时满脸都是鲜血,喉咙中鲜血狂喷,蜷曲在地上,更是令人见之生怖。只见他不住向毛孩儿招手,口中嘶吼:“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毛孩儿走到毛猩猩身前,一脚将他踢开一丈远,冷笑道:“《明昌神图》已经是我的了,你就算这时不死,将来我也要杀你!”为了这“神图”,毛孩儿居然连这一母同胞的兄弟,都不放过。 毛猩猩的眼里只有说不出的痛心和绝望,忽然猛喝一声,一动也不动了。 邵飞方才见爹爹与那赤发帮三鬼斗在一起,便想上前相助,但转念一想,自己与爹爹武功相差太多,上前帮忙别反而坏了事,便偷偷在桌后观瞧。后来一众人从大堂内打斗到街上,邵飞立即从桌后跳了出来,轻手轻脚摸到莫捷的身边,只见莫捷蜷曲在地上,脸庞向外,满脸焦急之色,便俯身到莫捷耳边轻声道:“大哥,莫要着急,我先帮你解穴”。 邵飞在莫捷胸口后背推拿片刻,终究无法解开穴道,突听到屋外一声惨呼,邵飞奔至窗口,隔着窗上的破洞小心观瞧,只见爹爹脸色发青,坐在地上在运功,那赤发帮三鬼趴在街心,一动不动。邵飞内心焦急,待要跃出窗外,去查看父亲伤情之时,莫山大叫一声,倒在地上。随后莫山奋起一击,拿匕首刺死了吴道人,同时也被毛孩儿毒钉射死,便在一瞬间,那莫夫人也跟毛猩猩双双毙命。 短短时间内,邵飞见到这么多人惨死,只觉得一颗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手脚冰冷,身体也不听使唤发起抖来。眼睁睁看着那浑身白毛的毛孩儿撕开莫山夫妇的衣袋,在窸窸窣窣翻看俩人衣袋,自己却一步也迈不开,张开了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毛孩儿忽然一声怪叫,从莫山贴身的衣里搜出一个油布包,他双手沾满莫山的鲜血,双手捧着那得来不易的“宝贝”不断颤抖,一边狂笑,一边捶胸顿足,目光中闪烁着放肆c满足的光芒! “不能不能让他拿走那东西” 就在这时,莫山睁开眼来,吼了一声,这铁打的汉子,居然还没有死。他用仅有的一只胳膊死死搂住毛孩儿的腿,竭尽全力嘶吼。 “狗贼,放下那油布包!”邵望左手握刀,刀尖点地,在地上一撑,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他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毛孩儿觉得很好笑,他看看几丈外簌簌发抖的邵望,又看看用仅有的一只胳膊搂紧自己大腿的莫山,放肆地笑了起来。毛孩儿忽然飞起一脚,莫山的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撞到对面墙上,鲜血随着莫山的身体洒了一墙一地,莫山摔在地上,在不停地抽搐,这片长街都已被鲜血染红。 邵飞更加惊骇惶怖,似乎吓得连心也停止了跳动。邵飞看见爹爹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勇气,猛地一声大吼,跳入街心,双臂平伸,挡在父亲面前:“我爹爹让你放下那油布包!”。 “原来是邵大庄主的公子啊”毛孩儿转过身来喃喃道,他一只手举起那个油布包,随即将它扔在地上,狞笑一声道:“想要?凭本事来拿啊。”说着顺手捡起头陀的虎头戒刀,那戒刀上洒满了鲜血,既有他自己的血,也有仇敌的血。毛孩儿单手持刀,刀身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毛孩儿眼射凶光,向着邵飞一步一步走去,口中一字一字说道:“今日这里的人都不能活!” 邵望见儿子飞身来救,心中又是骄傲又是焦急,随即喝到:“飞儿快走,我来抵挡这歹人!你将来再给爹爹报仇!”毛孩儿冷笑一声道:“你中了毛氏兄弟的五毒丧门钉,还想动一动?” 邵望委实已一动也不能动,只能苦苦支撑着不要倒下。邵飞毛孩子一步一步欺上前来,身子凌空一翻,手里已多了两柄精光四射的短剑,疾步飞奔间,已闪电般向毛孩儿刺出了七招。这七剑,疾如风,快似电,乃是崆峒派杀招,名曰“七星连环剑”。 毛孩儿右手一挥,当当两声,邵飞的双剑已被击向天空。邵飞一怔,只见毛孩儿左手一探,将他抓在半空,邵飞只觉全身酸麻,动弹不得。毛孩儿右手高举戒刀,冷冷道:“你不仅杀不了我,而且还要被我杀死,你知道为什么吗?”邵望见儿子失手被擒,急忙扑向毛孩儿,岂知脚底一软,便摔在地上,他只能嘶声怒骂,全身却是动弹不得。 毛孩儿瞧了邵望一严,哼了一声,转头凑到邵飞耳边轻声说道:“因为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杀了十三个人了。你服不服?” 邵飞见那毛孩儿神情狰狞可怖,但痛恨他恃强凌弱,残忍歹毒,全不怕他,“呸”将一口唾沫向毛孩儿脸色吐去,毛孩儿轻轻一躲,笑道:“你不服我?没关系,你只要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你父子俩!” 邵飞登时愕然,万没料到在这生死关头,只需磕三个头,父子二人就能活命。他自幼没了妈妈,被爹爹抚养长大,爹爹总给他讲江湖上的故事,说江湖义士宁可被杀也不可被侮辱,他小小孩童,怎懂给毛孩儿磕三个头,叫不叫侮辱?一时之间,心中乱成一团,难以回答。 毛孩儿见这孩童脸上犹豫不决,又是一声怪笑,大声道“没听清么,你磕三个响头,求我饶命,我便饶你不死,还赐给你解药。我这丧门钉上的毒药,一个时辰就可要了你父亲的命!”毛孩儿那如同野兽般的眼睛凝视着邵飞,霎时之间,更无半点声息。 邵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听到这句话,登时心中一凉,似乎连心跳都已停止,他生怕儿子跪地求饶,想出声阻止,却连嘴都张不开了。邵望心想,自己一世英名,也就罢了,儿子倘若真是个软骨头,今日若开口服软,即便今日活下来,这今日往后的一生,还有什么味儿? 邵飞原本犹豫不决,但忽然瞥见莫山夫妇的尸首,看到趴在地上的父亲,脑中回想起这夫妇二人惊心动魄的抗争,想起父亲的宁死不屈,胸中一股倔强之气,勃然而兴,心道:“父亲常说,好男儿要自立于天地之间,今日如向敌人磕头求生,算甚么英雄好汉?这歹人要杀我,就让他来杀好了。却又怎地?” 想到此处,邵飞昂首道:“要小爷向你磕头是万万不能,如果你向小爷磕三个头,嘿嘿,小爷还可以考虑不把今日这里的事儿说出去!”他死志已定,竟在设法激怒毛孩儿将自己杀死。 毛孩儿气得浑身发抖,眼里快喷出火来,只见他左手将邵飞往空中一提,右手举起虎头戒刀,便要往他头顶砍落。 就在这时,一声吼声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从身后传来。 “且住” 毛孩儿右手挥出,如何肯住,哪知就在这时,一道更快的白光闪过,突然“喀”一声,戒刀竟在半空中生生一断为二,毛孩儿虎口剧痛,半截戒刀险些脱手! 毛孩儿定睛一瞧,那戒刀的切口,竟然十分整齐,一柄长剑钉在斜对面的墙上,剑柄兀自在轻轻颤抖,显然是有高人以飞剑击断了自己的戒刀,毛孩儿大惊之下,连退三步,喝道:“谁?什么人?”只一转身,便瞧见一对璧人坐在七八丈外的马上。 这两匹马形象甚奇:一匹自头至尾都是白毛,通体没一丝杂毛,竟是那“白玉嘶风马”的名驹;往另一匹瞧去,竟然跟第一匹马没半分区别,只是个头稍高,原来竟是一雌一雄两匹骏马。如果仅仅是一匹“白玉嘶风马”,那也算不得什么,同时得到这两匹一模一样的骏马就万分难得了。 雄马上的乘客是个中年男子,一身青衫,腰间系着一柄白鞘长剑;雌马上骑着的是个青衣女子,鬓边戴了朵红花,腰间又系着一条猩红飘带,红带上只挂了一个白色剑鞘,却不见长剑。两人都是中年,男的丰神俊朗,女的文秀清雅,衣衫飘飘。 毛孩儿心中一惊,居然没能察觉这二人到来,再看那两匹马时,已耸然变色,呆了半晌。毛孩儿沉声道:“两位既然是要这个孩子,便拿去吧!”言罢飞身扑上,左掌内力一吐,将邵飞掷向那二人身前地上,同时上身不转,下身急跃,已斜退三丈,转过身来,拾起莫山尸首旁的油布包,飞身往屋顶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长白双龙 只听得拍的一声轻响,那对中年男女已跃在地下,同时着地,只发出一声轻响,已然先声夺人,更兼二人英姿飒爽,那女子伸手将邵飞接住,顺势转个圈卸去毛孩儿一掷之力,触手只觉这孩童浑身冰冷,叫声“不好,受伤了”;与此同时,那黑衫男子左手一按剑鞘,右手执剑内力一吐顺势将手中长剑挥出,一招“神鹤冲天”使得即快且准,飕的一声,长剑破空而出,直向那毛孩儿后背而去。 毛孩儿只听得身后兵刃破风之声,一瞥见一柄长剑已然赶到自己身后,他足下不停歇,伸出手中的断刀,反手挥出,欲将那长剑击落,岂知那长剑迅捷无伦,划破长空,已从他后背直穿前胸,力道随即下沉,竟生生将自己钉在了屋顶上。 毛孩儿至死都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神功,世上竟有这样快的飞剑! 青衫男子长剑飞出,深吸一口气,左足在地上一点,飞身而已,右手在屋檐边一搭,身子凌空一翻已踏上屋顶,身形优美,落足轻灵。青衫男子脚尖在屋顶轻点,哒哒两声,两个起落,落在毛孩儿身边。 青衫男子见毛孩儿被钉在屋脊上,脸无血色,双目紧闭,似已气绝身亡,为防其装死暴起,他左手扣了三枚梅花钉,右脚踏在毛孩儿背上,右手以擒拿手法,扣住毛孩儿脉搏,静候片刻,确认这恶贼已死,才拔出佩剑。 青衫男子见毛孩儿毛茸茸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油布包,想起这油布包是这恶贼方才从莫山尸体旁所取,心想此物必定关系重大,手中长剑一伸挑,顺手将油布包塞进衣袋中,随即飞身下屋,去查看地上各人的伤情。 这对男女,正是长白剑派的单玉峰王紫娇夫妇,长白剑派是当今武林六大门派之一,他二人此次下山,是去江西诛杀一个无恶不作的巨盗。那巨盗不知怎地听到风声,居然逃到了南阳。单玉峰夫妇费了两个多月时光,才在一家妓院找到他。本来预计两个月可完的事,却又多耗了两个多月,屈指算来,距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日子已经颇为紧促,便急忙策马回长白山,不料却在此处遇见恶贼行凶。 单玉峰夫妇路过此处之时,邵飞正奔出阻挡毛孩儿将这《明昌神图》取去,二人只见客栈外满地都是鲜血,远远近近六七个身影伏在地上,不知死活,他二人一眼便认出这毛孩儿的身份。这毛孩儿在黄河一带无恶不作,单玉峰夫妇早欲将之除去,不料在此地遇见。 邵飞舍命独斗毛孩儿之时,单玉峰夫妇便对这少年生了好感,又听得毛孩儿威逼利诱这孩子,这孩子竟宁死不屈,他二人对这少年更是喜爱。毛孩儿一刀砍下之事,正是单玉峰一声怒喝,妻子王紫娇挥剑飞出削断戒刀,救下邵飞一命,不料这毛孩儿忒得歹毒,竟将这孩儿一掌打得半死不活,单玉峰一怒之下便取了毛孩儿性命。 王紫娇见邵飞受伤,忙将他抱进大堂,清理出一张饭桌,把他平放在饭桌上。王紫娇解开邵飞身上衣衫,只见细皮白肉之间,清清楚楚印着一个黑色的五指掌印,王紫娇伸手触摸,直觉掌印处冰冷异常,自己摸上去已极不好受,这娇嫩的孩童身受此伤,其难受可想而知,当下伸手在邵飞胸口推拿数下,岂知邵飞这口气竟转不过来,鼻孔中气息极是微弱。王紫娇运气推拿数下,见邵飞始终不醒,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呼丈夫前来。 单玉峰已查看了众人伤情,发觉除了邵望,其余人都已死去。单玉峰随即扶正了邵望,伸出右掌,按在邵望伤口附近,掌力一吐,那丧门钉夺的一声,从伤口处激射而出,钉在墙上,邵望哼了一声睁眼醒来,见一个儒雅的汉子在帮自己包裹伤口。单玉峰从怀中掏出一粒丸药,喂在邵望口中,对他道:“将药丸嚼碎了服下。”丸药经过邵望嘴边,先自闻到一股清香,在口中嚼碎之时,但觉满嘴清凉,带着一股芳香,一股清凉之气直透丹田,精神不觉为之一振。 单玉峰听见妻子呼喊自己,声音中甚是焦急,忙双臂横抱邵望奔进大堂。邵望看见儿子已躺在桌上,又瞥见蜷曲在地上的莫山的儿子,一张嘴,已能叫出声音,连声大呼:“世兄,烦劳你快看看这伏在地上的少年怎样了?”单玉峰见他不先看望自己的儿子,却叫自己先去救治莫山之子,足见他的侠义之心,心中不禁对他甚是钦佩。 单玉峰将邵望放在一把椅子上,俯身细细查看莫捷,发觉莫捷背身几处要穴被点,便伸手在他背心推拿数下,那少年呻吟几声以示感谢。莫捷方才一直蜷曲在地上,耳中听到屋外数声惨呼,虽心急如焚,但穴道被点,始终无可奈何。这时穴道方被解开,手脚仍是酸麻,站不起甚,只得口中连声道谢,待能起身行走,便连忙向屋外奔去,见到父母双双惨死,扑上前去,伏在尸身上放声大哭,哭声震天,邵望等人无不惨然。 单玉峰见邵望眼中满是焦虑,望着儿子,拱手说道:“邵兄莫要担心,令郎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会有事。”说罢伸手在邵飞中掌处一摸,宛似摸到一块寒冰一般,登时惊呼:“如此冰冷,莫非是寒冰掌!?”邵望也曾听过“寒冰掌”,见单玉峰大惊失色,不由得呆了。 原来这毛孩儿,方才认出单玉峰夫妻之时,便心生毒计,将邵飞掷出之际,已使出三成寒冰掌功力,按在邵飞小腹之上,他在这寒冰掌上已下了十多年的苦功夫,此时轻轻拍出,只叫这孩童半死不活,趁单玉峰夫妇救治邵飞之时,自己便有机会脱身,却不料单玉峰只一招,便取了他性命。 王紫娇道:“听师父他老人家说过,这寒冰掌是一门阴毒之极的掌法这孩子这般小,怎能,师弟,这孩子还有救吗?”单玉峰一言不发,伸手搭住了邵飞左手脉搏,皱起眉毛,闭了双眼,苦苦思索。邵望和王紫娇盯着单玉峰,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片刻,单玉峰睁开眼来,对邵望道:“邵兄,小弟适才搭脉,察觉令郎伤势虽重,但心脉旺盛,有一股勃勃生机。”邵望和王紫娇听罢,均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单玉峰续道:“邵兄,令郎是否练过崆峒派的内功心法?” 邵望道:“世兄一搭脉,便瞧出犬子师承所学,佩服佩服。邵某确实是学自崆峒,哎,我武功不济,只教了他四年功夫,直到去年才传授了他一些呼吸吐纳的功夫。” 单玉峰点点头道:“那就是了,令郎资质甚佳,只学了一年,便有了如此成就。只因他有了内力基础,现下不会立即死去。虽然令郎暂时无性命之忧,但这毛孩儿忒得十分歹毒,这寒冰之毒会侵入他五脏六腑,此毒不能借助外力驱散,只能通过自身的内力,慢慢散去。而令郎的此时的内力,是不够的。” 王紫娇道:“那怎么办?” 单玉峰道:“现下只能暂且续住这孩儿的性命,要彻底医治,得带回擎天城,看师父他老人家是不是有办法了。”单玉峰从怀中取出一瓶“长参熊胆丸”,除去封蜡,倒出三粒白色丹药,喂在邵飞口中。但邵飞知觉已失,哪里还会吞咽。这“长参熊胆丸”乃长白剑派的秘制续命圣药,多含名贵药材,制炼不易,每服一粒,可延三日之命。只因邵飞伤势严重,故此单玉峰第一次便下足了分量。 单玉峰轻轻叹口气,双手捏成剑诀,掌心向下,两手双取邵飞“颊车穴”。那“颊车穴”就在腮上牙关紧闭的结合之处,单玉峰阴手点过,立即掌心向上,翻成阳手,一阴一阳,交互变换,翻到第七次时,邵飞终于张开了口,缓缓将丹药吞入喉中。但邵飞喉头肌肉僵硬,丹药虽入咽喉,却不至腹。单玉峰便伸手按摩他喉头肌肉。待得一盏茶的功夫,邵飞终于轻声呻吟起来,单玉峰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成了,这便脱了险境。” 邵望儿子这条命暂且是保住了。过了这些时辰,邵望已可站起行走,当下拜倒在地,向单玉峰夫妇磕了三个头,大声呼道:“贤伉俪对犬子的恩情,邵某此生难忘,请受我三拜!”单玉峰夫妇忙将邵望扶起,道:“不必如此大礼”。 王紫娇见邵飞暂无性命之忧,内心稍安,但又担心起屋外那个少年,便向丈夫和邵望微微欠身,去屋外看望那父母双亡的少年。 邵望听单玉峰说到“擎天城”才知这两位是长白剑派的弟子,又见二人举止文雅,武艺高强,当即恍然大悟,忙道:“恕邵某愚笨,这时才认出二位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长白双龙’了,邵某这里赔罪了”说着忙躬身行礼。 原来单玉峰,江湖人称“冰雪神龙”,据说是真正继承了长白剑派掌门人“无通先生”余山远衣钵的人。而他的妻子王紫娇,人送外号“玉娇飞龙”,一来是江湖好汉称赞其面容秀美,二来轻功了得,这“玉娇飞龙”的轻功施展开来,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若不是刚刚那一手飞剑,邵望真不敢相信这娇滴滴的妇人,便是那“玉娇飞龙”。单玉峰夫妻的名号都是龙,江湖同道便送了个雅号叫:“长白双龙”。 单玉峰道:“邵大侠客气了!‘辽东大侠’邵望的侠名震于江湖,白云山庄的名头在武林中向来是无人胆敢小觑的!” 邵望道摇摇头道:“今日见单大侠露了这一手,嘿嘿,这‘辽东大侠’四个字,今后再也不要提了,邵某这点微末功夫,简直是不值一提”邵望心知自己的功夫,跟人家这二位比起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今日若不是这两位出手,今日我父子二人还有命么,当下心灰意冷,决心以后只做生意,再也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情。 单玉峰见邵望面色惨淡,便知他心意,拱手说道:“邵兄未免妄自菲薄了,这赤发帮近年来声名鹊起,帮中的七位头领,实在是江湖中的硬手。我们夫妇二人这一路上,遇见了数次厮杀,均是惨绝人寰。邵兄,此间不是久留之地,依我只见,还是先离开此地为妙。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邵兄定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疗伤 邵望此时哪有什么主意,干笑一声道:“单大侠,你不用跟我客气,你是我父子二人的救命恩人,飞儿的性命还药麻烦贵派余真人救治,眼下咱们要跟着你走了,我父子唯你马首是瞻。” 单玉峰微一沉吟道:“其余诸事,可以在路上慢慢详谈,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先将莫山夫妇的尸首收殓了。莫大侠生前和在下交情甚厚,他今日不幸被歹人所害,他的遗孤我不能不管。我们先将莫山夫妇带走,令郎和那莫山的儿子,都同我夫妻上长白山,令郎痊愈后,单某亲自将他送到贵庄。此间诸事关系重大,回了长白山,且听我师父他老人家如何吩咐。” 邵望大腿一拍道:“如此甚好,我来安排安排马车棺材等一应物品。” 单玉峰拱手道:“那麻烦邵兄了。飞儿适才已服了本派的长参熊胆丸,眼下虽暂且无性命之忧,但恐他伤情反复,我们需日夜不停地赶路,尽早送给我师父医治。原本凭着我们夫妻这两匹白马,十日之内,可至长白山。但飞儿的伤情,受不得大的颠簸,我左思右想,想到一个法子,却要让邵兄破费不少。” 邵望抓住单玉峰双手道:“单大侠莫要跟我客气,钱财乃身外物,多费些银子,有什么打紧。” 单玉峰道:“好。那请邵兄多雇几辆马车,我们从官道大路平稳前行,并请多备几匹健马,每隔四个时辰,替换一次拉车的马匹,如此反复不断,昼夜不停的赶路,如不出意外,半个月之内,也可到达长白山。邵兄意下如何?” 邵望道:“如此甚好,不过这可辛苦你们两位了。”两人谈毕,单玉峰便去查看邵飞伤情,邵望打起精神,走出大堂,去寻安排马车棺材等物。 邵望走到街上,见莫捷兀自伏在父母尸身上痛哭,王紫娇俯身在旁不断安慰。邵望走上前对莫捷说道:“孩儿,别哭了,料理你父母的后事要紧。”莫捷又哭了一阵,才强忍住泪水,站起身来,应道:“是!”眼见父母脸上身上满是鲜血,爹爹右臂被砍下,忍不住眼泪又簌簌而下。 邵望摸着莫捷的头道:“孩子,现下此地不可久留,杀害你父母的贼人,也都死了。如果你想报仇,就好好活着,练好功夫,别的帮派寻不着,那赤发帮总跑不掉。打起精神,先将你父母的尸身收殓了。” 莫捷见父母身亡,心中既是伤心又是内疚,心想如果不是我莽撞出手,或许爹妈并不会亡故。这样一来,早感余生了然无味,只想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此刻经邵望提起报仇之事,立时生出满腔愤怒,心想:“报仇!报仇!若不能父母报仇!誓不为人!” 原本热闹的长街,现在家家店铺都关上了门板,连那做死人生意的棺材铺也不例外,邵望不禁苦笑一声。但这世上用银子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不多时邵望便雇了四乘六尺宽的马车,又买得两口上好的棺材,收殓了莫山夫妇。 待众人收拾妥当,邵望横抱起儿子,准备坐进马车。单玉峰走上前道:“邵兄,令郎眼下伤情不定,一路上还是由我夫妻照顾吧。虽然兄台服下了解毒丸药,但你腿伤还未痊愈,仍需运功将残毒逼出。” 邵望心想:“不错,这夫妻武功比自己高得多,他夫妻照顾飞儿,自然比我这一介粗汉稳妥得多。”随即将邵飞抱进单玉峰夫妻的马车,躬身说道:“如此一来,可要劳烦‘长白双龙’了!” 王紫娇还礼道:“邵大侠不必多礼,此乃我辈义所当为。” 说话之间,众人陆续出店,单玉峰夫妇携带邵飞坐了第一辆马车,他二人那两匹“白玉嘶风马”,不再乘骑,缰绳拴在马车之后。邵望让莫捷乘坐了第二辆马车,又叫人将莫山夫妻的棺木分别放在最后两辆马车之上,随即走进客栈大声道:“这里一百两银子,是饭钱和修缮客栈的钱,杀人的是长江‘毛氏兄弟’和一伙儿巨盗,可别连累了旁人。” 邵望说了这几句话,飞身上了第二辆车。众人结束当定,马夫一声吆喝,一辆辆马车缓缓驶出。邵望掀起布帘,向前面的马车望去,虽看不着儿子,但看着前面的马车平稳前行,心中稍宽,又见那单玉峰夫妇的那两匹白玉嘶风马跟在马车之后,并肩向前奔驰,两匹马前蹄后蹄都是同起同落,整齐之极,也是美观之极,可想而知这两匹马曾同受长期操练,是以奋蹄争驰之际,也是绝无参差,邵望也训过不少良驹,但暗忖这样的马自己也训不出来,心里啧啧称奇,对“长白双龙”更加佩服。 众人日夜赶路,吃喝住行,均在马车之上。每过四个时辰,邵望便招呼车夫卸下马套,把跑累的马拴在车后,换上之前未拉车的马,再继续赶路。王紫娇亲自照顾邵飞,邵飞每日服食了丸药后,呻吟几声,其余时间只是昏睡不醒。每次打尖时,邵望便来看望完儿子,见儿子瘦了一圈,伤情也无好转,邵望原本一头黑发,竟在这几日内增添了不少白发。 这日车队快出河北时,单玉峰对妻子道:“师姐,现在只是以丸药将这孩子的命续住,但他的伤并不见好,我想了一个法子,将这孩子的寒毒驱除一些,是否可行还要跟你一起参详。”原来在长白剑派,王紫娇是“无通先生”座下大弟子,单玉峰是二弟子,他夫妇是同门结缡,年轻时叫惯了,成婚后仍是师姐弟相称。 王紫娇喜道:“是么?此事我也想过,但我医术不如你,眼下并无头绪。师父何时又私授了你上等医术,却连我也瞒过了”。 单玉峰笑道:“师姐过奖了,还不知是否可行!”说罢微一正色道:“这寒冰掌的原理,乃是将修炼数十年的阴性内力,击入敌人体内。所谓寒毒,也不过是至阴至纯的内力罢了。而这阴毒的内力正好跟本门内力相克。” 王紫娇道:“不错,师父他老人家传的内功,是叫我们修炼至阳至正的内力。是以我的内力修为便不如你了。”女性属阴,男性属阳。女子修炼这至纯至阳的内功,小有所成后阴阳交融,于驻颜养生甚有帮助;但女子想要练到内功至高的境界,却是无计可施。十年之前,王紫娇的内力犹胜丈夫一筹,而如今只能望其项背了。 单玉峰笑道:“师姐过谦了,师弟的内力怎能当玉娇飞龙一击?”单玉峰知道妻子素来好强,是以不肯承认自己内力便胜过了她。 王紫娇想了片刻,忽而拊掌笑道:“我知道了,你想以本门的内力,化去这寒冰内力!”但又皱眉道:“我夫妻虽有心让他投入我派,可这孩儿神志尚未清醒,他眼下也无法修习这至纯至阳的内功呀?” 单玉峰道:“不错,我的法子是,用我的内力将这寒毒吸到我身上,再自行运功化去。师姐觉得可不可行?” 王紫娇沉吟片刻道:“我觉得可以一试,但”一转念间,便不再说下去。 单玉峰道:“虽然救治这孩子消耗一些内力,但早一刻驱除他体内寒毒,他便多了一分生机。” 王紫娇摇摇头道:“我依你就是了,然而你不可太耗功力,我担心这回长白山的路上,未必会太平,我们在河南所遇见的那件事,让我近日来提心吊胆,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单玉峰与妻子心意相通,妻子一提那件事,他便点点头,随即摆摆手,侧耳倾听片刻,夤夜之中只有马蹄声和车轮的滚动声。单玉峰轻声道:“师姐,那件事等回到擎天城,禀报师父他老人家。现下我先用这法子试试,且看能否行得通,我料想即便不行,于这孩子的身体也无损。” 单玉峰伸手在邵飞额头一摸,他额头虽不如刚受伤时那样冰冷,但触手仍是极不舒服,随即将他抱在怀中,发觉这孩子浑身在不断颤抖。单玉峰手指连伸,点了他身上十八处大穴。邵飞穴道被点,登时不再颤抖。 单玉峰夫妻对望一下,松一口气,单玉峰除去邵飞身上衣服,自己也解开长袍,将邵飞抱在怀里,肌肤相贴之际不禁打了个冷战,便似怀中抱了一块寒冰似的。单玉峰道:“师姐,你用被褥将我俩裹起。”这时天气炎热,正是秋老虎横行之时,单玉峰将邵飞抱入怀中,只觉冷出奇,不得不用棉被取暖。 王紫娇见丈夫胸膛和邵飞的背心相贴,知道他正以“无极纯阳功”吸取邵飞身上的阴寒毒气。单玉峰与妻子十岁时被师父“无通先生”收入门下,带到长白山拜师学艺,他二人如今虽只有三十三岁,内功却已有二十年的修为,单玉峰的“无极纯阳功”虽还未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此时已是非同小可。 王紫娇静心观察,同时留意车厢外的情况。过了约两炷香的功夫,只见单玉峰脸上隐隐现出黑气,手指微微颤动。他睁开眼来,说道:“师姐,成了,这法子管用。”王紫娇知道这第一步是迈过去了,便将被褥解开,把邵飞身体放平,给他穿上系上衣扣,让他休息,触摸间便觉得邵飞身上有了一丝暖气。 单玉峰见妻子一脸关切瞧着自己,摆摆手道:“不碍事,我现下运功,将这寒毒逼出来。”说着双腿盘膝,运起本门内功心法,慢慢以真气通走三关,鼓荡丹田中的纯阳真气,将吸入体内的寒毒一丝一丝的化掉。过了几盏茶的功夫,王紫娇见丈夫脸上黑气慢慢退去,一声低啸,脸上满布红气,只是那红气一现即隐,顷刻间又恢复了白净面皮,但不免面带疲倦,知道丈夫已将体内寒毒逼出,轻声道:“你快躺下歇一会儿,这孩子的身子没有那么冰凉了。” 单玉峰点点头,合上眼帘,闭目养神。这时正是子时,车厢里静悄悄没半点声音,单玉峰只听见邵飞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模糊的梦呓声。车厢外马蹄敲在官道上,嘚嘚嘚嘚,随着车轮压在地上咯噔咯噔的声响,自有一种沉稳而和谐的旋律。王紫娇柔声道:“师弟,你睡几个时辰吧。”单玉峰点点头,心头涌起一阵温暖,就此沉沉睡去。睡了约莫三个时辰,便起身子去睡,这夫妻二人,便是如此日夜不停的守护在邵飞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长白山下 此后数日,单玉峰夫妇每日除了给邵飞喂药,单玉峰每晚都运功将邵飞体内寒毒吸出一些,再自行化去,单玉峰夫妻虽劳累不堪,但见邵飞伤情大有好转,二人也倍感欣慰。第七日中午,邵飞终于忽然睁开眼来,叫道:“爹爹,爹爹。我痛,我痛得很。” 单玉峰夫妇见这孩儿神智恢复,忙令车夫停下马车,呼唤邵望来看儿子。待邵望奔到车前,单玉峰大吃一惊,原来这彪形大汉连日来已瘦得形销骨立,眼窝深陷。邵望见到儿子醒来,大喜过望,竟然又哭又笑,大呼小叫。邵望向邵飞介绍了单玉峰夫妇,邵飞便以单叔叔和单叔母称呼二人,只是身体绵软无力,不能爬起来行礼。随后几日,邵飞渐可稍进饮食,慢慢恢复了一些体力,邵飞便在车厢中行跪拜礼,以谢单玉峰夫妻救命之恩。 众人日夜不停地赶路,遇见市镇,邵望便将跑累的马卖掉,又高价买来新马替换。单玉峰夫妻的“白玉嘶风马”纵然神骏,但连日奔波,竟也瘦了一圈,幸好精神甚佳。又行数日,忽见一条雄伟壮丽的苍山横亘在眼前,此时已是深秋,遥遥望去,十几座山峰练成一片,数座山峰峰顶有白雪蔼蔼,在蓝色的天空下,甚是壮观。邵望对莫捷道:“这就是长白山了。” 众人走了一日,地势越来越高,此去向东,山势陡峭,已无法乘车,原来众人已赶到长白山下,邵望屈指一算,距离邵飞受伤,仅仅过去十四日。单玉峰将莫山夫妇的棺木暂厝在山下的道观之中,再行择日安葬,邵望付了马车钱,背负了行李,将儿子横抱在身前,随着单玉峰夫妻一路攀援而上,一步步往那长白山鹰嘴峰而去。 这时秋日暑气已过,长白山下天高气爽,色彩绚丽,山势颇陡,山道却是在树林和草坡中的土路,众人委折而上,忽见右首一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众人又行了半晌,单玉峰见莫捷喘得厉害,衣衫都汗水湿透了,便说道:“各位随我来,前方有一小亭,我们在那歇息片刻。”。 邵望上在上山途中暗自琢磨:难道今日有幸能进擎天城拜见无通先生?长白剑派的掌门人余山远,已有六十余岁,乃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的辈分比少林寺住持本慧大师还要高上一辈。不过江湖传言余山远生性孤傲,不喜跟外人交往,近二十年来从未下过长白山。当今武林中见过“无通先生”本尊的更是屈指可数,据说也只有少林c点苍c崆峒的几位高人前辈与他有过数面之缘。而长白剑派的聚居之地擎天城,更是没有几人去过。邵望素爱围猎,多少次在长白山林中打猎,那擎天城在鹰嘴峰峰顶,终日白云缭绕,邵望也只是远远望见过擎天城的影子,却从来不敢踏近半步。 单玉峰领着众人来到一处小亭,这小亭朴实无华,简洁大方:八根石柱抬着石梁,石板均匀平铺在石梁上,石柱挺秀,石梁咬合整齐,石板干净平整;石柱之间围了一圈美人靠的栏杆,栏杆内是一圈石板,供人休息闲坐。石亭旁,立着一座石碑,石碑上全无花纹雕饰,刻着“无为亭”三个大字,银钩铁划,苍劲非凡。 邵望见到这三个字,不禁赞道:“好字!” 单玉峰道:“这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五十岁大寿之时写的,这亭子是我崔师弟所制。” 邵望见这石亭,跟自己平生所见的亭子,全无半分相似,但瞧在眼里却十分舒服,虽简洁,却不简单,正暗自纳罕,才知是长白圣手崔百龄做所。这崔百龄乃余山远座下第三个徒弟,从未下山在江湖上走动过,但听说他医术高明,在江湖上是大大有名。 石亭中有一口井,井上有取水的木辘轳,井旁有一木阁,制作均颇为精致。单玉峰从井中提出一桶清水,王紫娇从木阁中取了竹杯,将井水分给众人。单玉峰道:“这井水乃长白山的泉水,常年不竭,在别处可喝不到。”王紫娇又盛了一杯水,喂给邵飞,那泉水入口甘甜,沁人心脾,邵飞喝下半杯,便摇摇头,喝不下了。待众人喝罢了清泉,单玉峰又提了一桶清水,倒入亭子旁边的一个石槽,给那两匹“白玉嘶风马”饮用。 众人在石椅上歇息片刻,单玉峰手指左首远处树林,对邵望道:“我有一句话,要单独和邵兄商量,请借一步到那边林中说话。”邵望道:“如此甚好。”便与单玉峰并排向树林中走去。从小亭到那片树林约有半里多地,两人展开轻功,一眨眼的功夫就并肩走入林中。 单玉峰道:“邵兄,小弟昨晚给飞儿疗伤时,发觉我不论如何催动内力,也吸不出来飞儿身上的一丝寒毒。可他身子依然冰凉,中掌之处黑气未褪。小弟暗想,可能是自己功力不济,是以今日便带飞儿上擎天城,请师父他老人家医治了。” 邵望点头道:“素无通先生医术高明,若是他老人家肯出手,那飞儿这条小命多半是保住了。哎我实在不知该如何答谢贵派!” 单玉峰拱手道:“邵兄言重了,你我这半月相交,小弟甚是佩服邵兄的为人。朋友相交重在情义,你再要谢我,那可真是把我单某瞧的小了!” 邵望没想到单玉峰竟已将自己当做朋友,激动之余,拍着单玉峰的肩膀赞道:“好兄弟,好汉子!” 单玉峰道:“单兄,待飞儿伤好之后,我再带他上你庄上拜访,你我今日便在此告别,你可有什么事嘱托我的?”邵望一怔,听单玉峰言中之意,是不会带自己上擎天城了,江湖传言居然不虚,一时间竟呆在原地,做不出声。 单玉峰微微一笑,似乎已猜到了邵望的心思,说道:“邵兄今日上得长白山来,按理说,我夫妻实应请邵兄到擎天城盘桓几日。但我师父他老人家素喜清静,不爱本派之外的人到那擎天城上,实不相瞒,前几年华山派陆掌门,来拜访我师父,也是在这个小亭相待。” 邵望心想连华山派掌门都只在这小亭中相见,可见单玉峰已给足了自己面子,至于上擎天城一事,当真是痴心妄想了,当下哈哈一笑道:“兄弟,我在白云山庄备下美酒等你,来日我二人再共谋一醉!” 单玉峰道:“素闻白云山庄窖藏上百坛美酒,来日必去邵兄庄上叨扰。不过对于莫山夫妇的死,小弟还有几件事不甚明了,还要请教邵兄!” 邵望一拍脑门道:“是了,贤伉俪来的时候,那莫山夫妇已糟了毒手。”于是把便那莫山夫妻如何被围,言语中说了哪些话,后来如何动上手,莫山夫妇如何与黑道歹人动手,自己如何上前帮忙被毒钉所伤,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单玉峰。 单玉峰沉吟半晌,说道:“如此说来,吴道人等人,是为了《明昌神图》而来了?不知这神图是什么东西?莫非是这个油布包么?”说着,从衣袋中取出毛孩儿死前紧紧握在手中的那个油布包。邵望见到这个油布包,点头道,“不知是否这是物事,那毛孩儿委实从莫山怀中掏出这物,随即便狂喜大笑。飞儿也是为了阻止他将这物事带走,才被毛孩儿打伤的。” 单玉峰道:“那吴道人说这地图还跟魔教有莫大关系?” 邵望道:“不错,他们委实这样讲过。” 单玉峰皱眉道:“细细算来,魔教灭亡已有百余年了,如今还有什么魔教!?”单玉峰续道:“邵兄,小弟这就带飞儿上鹰嘴峰。咱们就此别过了。”随即一拱手,当即展开轻功身法向无为亭而去。 邵望也自纳罕,看单玉峰的神情,莫非魔教真是重出江湖了?忽然听得擦擦擦几下脚步声轻响,有人到了林外。邵望一转身,看见单玉峰又转头奔了回来。 单玉峰在邵望身前一丈处站定道:“邵兄,小弟还有一句要紧话,不得不跟邵兄言明。” 邵望道:“兄弟请讲。” 单玉峰正色道:“江湖上向来谣言满天飞,莫大侠夫妇之事,邵兄务必守口如瓶。倘若让江湖上宵小之辈以为那物事是白云山庄得去了,都向邵兄你去要,那可麻烦的紧!”邵望心想不错,那些黑道若打上了那神图的主意,白云山庄从此恐怕永无宁日,随即两人便行礼告辞,邵望兀自下山回白云山庄去了。 单玉峰回到小亭道:“走吧,走快点,或许还能在天黑前上擎天城。”随即从石椅上抱起邵飞,当先走出石亭,王紫娇和莫捷跟随在后,道路愈加陡峭,行路颇为艰难,王紫娇怕莫捷跟不上,便牵了他手,一同上山。 不知又走了多少里路,莫捷眼前一亮,只见前方出现一片山坡,山坡上开满了姹紫嫣红的山花,远处是一片松林,那松林郁郁葱葱,好不茂盛。王紫娇指着左前侧一座笔立的山峰对莫捷道:“不远了,擎天城就在那上面。” 莫捷一望山峰,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全身冷了半截。那山峰不仅奇高,峰顶居然伸出山体,悬在半空中,峰顶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轮廓,但见山腰云雾缭绕,白云缠绕着峰顶,蔚为壮观。 莫捷见这山峰陡峭异常,莫说是人,即令猿猴也是不易上去,心中将信将疑:“本领高强之人就算能爬得上去,可是在这陡峰的绝顶之上,难道还会有人居住不成?”便道:“单叔叔,我们这是要上这陡峭的山峰吗?” 单玉峰道:“不错,好孩子,你怕不怕?” 莫捷素来胆大,昂首道:“不怕!” 单玉峰道:“好!不愧是‘泰东神剑’的儿子。” 莫捷听到爹爹的名号,心中不由一酸,但随即克制了悲伤的心情,向四下里瞧去。 王紫娇道:“捷儿,你看这山峰的形状像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鹰嘴峰上 莫捷挠挠头道:“单叔母,爹爹曾教过我写字,我怎么觉得这山峰就像我写字时毛笔一撇一捺之后,笔尖歪在一边,又将那笔杆折断,将笔头竖起来一样。” 单玉峰夫妇听罢哈哈大笑,单玉峰道:“有趣,有趣。千百年来,形容这鹰嘴峰的文人墨客,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怎从来没有人这样描述过?” 莫捷听说这峰叫鹰嘴峰,再细细一看,那山峰的形状果然如鹰嘴一般。 王紫娇道:“师弟,听捷儿这样一说,我越看越觉得,这笔头歪在一边的形容,真是比那鹰嘴更生动不过了。要是捷儿早生上几百年,恐怕这鹰嘴峰要叫‘歪笔峰’了。”这“歪笔峰”的名号甚是滑稽,单玉峰莫捷听罢都是哈哈大笑,邵飞听罢也跟着笑了起来。 邵飞道:“单叔叔,这鹰嘴峰如此陡峭,我们如何上去?” 单玉峰微微一笑道:“到了峰底,你便知了,定要吓你一跳!”说罢抱着邵飞在前引路,众人又转过两个开满鲜花的山坡,进了一座大松林。林中松树都是数百年的老树,枝柯交横,树上结满了松果,但林中幽静清凉,行走其间,只觉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这座松林好长,走了半个时辰方始过完,一出松林,即到山峰脚下。这时已是黄昏,莫捷仰望山峰,此时近观,更觉惊心动魄,只满天红霞,那峰犹如一只玉笔直插入云霄,不禁心想若是冒险攀援,十成中倒有九成要跌个粉身碎骨。 单玉峰对莫捷道:“捷儿你瞧我们如何上峰。”便将邵飞递到妻子怀里,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箭炮来,走到空旷处,晃着了火折子点燃了药引,向上掷出。火箭炮冲天飞上,砰的一声响,爆上半天,幻成一把银白色的山峰,在满天红霞下,那银白色的山峰甚是壮观。那图案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为满天星火。原来这是长白剑派弟子上峰的信号火箭。 莫捷常听父母谈论江湖上的轶事,知道这是江湖上通消息的讯号,只是这火箭飞得如此之高,这火箭炮化出的图案在空中停留得如此之久,却是极为罕见。当下仰望峰顶,察看有何动静。 过了片刻,只见峰顶出现一个黑点,急速落下,那黑点越来越大,待得滑到半山,已看清楚是一只极大的木笼,木笼底部黑黝黝的,像是一块铁板,那铁板竟有六七尺见方。那木笼落到地上,停住不动。莫捷定睛细瞧,原来是上下两块铁板,铁板之间用一根根胳膊粗细的木杆围了一圈,木笼顶部系着钢索,原来是山峰上放下来乘坐之用。莫捷睁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紫娇笑着道:“师弟,我们上次下山时,这‘云梯’还是个竹篮,数月不见,这崔疯子又把这‘云梯’改良了一番。”原来他们师兄弟间,竟称呼崔百龄为“崔疯子”。 单玉峰摆摆手道:“我却说是采儿那丫头,求着三弟将这‘云梯’焕然一新。”一边走到那云梯前,上下打量一番,接着伸手拔下一根门闩,拉开一边的木笼,对妻子笑道:“三师弟的这番心思是请君入瓮啊。王女侠请”说着右手一伸,做了请的姿势。 王紫娇噗嗤一声笑,说道,“这样也好,采儿下峰玩耍,便不用遮住眼睛了。”言罢从包袱中取出两个粗布袋子,走到那两匹白马身旁,往马头各套了一个袋子,那马甚通人性,也不反抗,想必是上峰下峰戴惯了的。王紫娇牵了自己的那匹雌马,走进了木笼中。那木栅栏之上有一方形窟窿,马头从窟窿中钻出,伸到笼外,模样甚是滑稽。那马进入木笼后,立即卧倒,王紫娇抚摸马背,以示安慰。 待将白马安置妥当,王紫娇回身从丈夫怀中抱起邵飞,对莫捷道:“捷儿,你跟单叔叔稍后片刻,我先将飞儿带上峰顶。”当下跨进木笼,关上栅栏门,从包裹中取出一个小号花筒火箭,晃火折子点着了,将火箭伸出笼外,嗤的一声轻响,火箭冲天而起,放出一道红烟。 莫捷见木笼晃动,缓缓向上升起,升到五六丈高时,速度加快,木笼登时向峰顶升了上去。过了半晌,那木笼又落回到峰底,单玉峰便带着莫捷和白马跨进木笼,合上栅栏门,放起信号火箭。 莫捷跨进木笼才发现,脚下的铁板乃是数条钢板钉在一起的,忽然脚下一沉,木笼晃了几下,身子腾空向上飞起。莫捷纵然胆大,也微微慌乱,紧紧抓住身边木栏杆,只觉身子凭虚御风,心中空荡荡的甚不好受。木笼到了峰腰,邵飞向下一望,只见峰下那颗孤立的大松树已缩成了小点,原来这山峰远望似不甚高,其实壁立千仞,却是非同小可。莫捷只感头晕目眩,当即闭眼,不敢再看。单玉峰轻抚莫捷背心,说道:“捷儿,往前看。”莫捷心想不能给父亲丢脸,当即强忍恐惧,睁开双眼,望身前瞧去,登时张大了嘴,合拢不上。 一道神奇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天边一轮红日映照重峦,满天璀璨的霞光倾斜山巅,紫红色苍穹之下,群山环绕之中,一泓碧水呈现在眼前。忽然风云突变,云彩开始变幻着奇异的色彩,狭长的云彩,犹如烧了起来,彩色的天空下,皑皑的群山c碧绿的湖水也不停的变换颜色,粉红c玫瑰红c绛紫五彩缤纷的湖面上,一阵风吹过,湖水波光粼粼,犹如万蛇跳动,又似金蛇乱舞。莫捷只觉云雾缭绕,顿觉腾云驾雾一般,又见白云在脚下飘逸,只觉飘飘欲仙,如入仙境。 过了一会儿,夕阳落下山去。天空c群山和湖水才慢慢暗了下来,莫捷只瞧得心神皆醉,单玉峰道:“捷儿,这般美景天下又有几人能观赏到呢?这便是长白山天池了!”。莫捷如入仙境,暗想也只有单叔叔,单叔母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才配得在此居住了。 忽觉脚下一轻,木笼已然升到了峰顶。单玉峰打开木门当下走出,莫捷跟随着跨出木笼,只见山峰旁好大四个绞盘,互以钢索牵连,四盘互绞,升降“云梯”,十余名壮汉正在绞盘后操作,想来必是峰上用这绞盘牵引那云梯上下而行了。 绞盘前站着两名汉子,见到单玉峰上来,趋前躬身行礼。左首一人短小精悍,脸皮白净;右首一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容貌清癯。 单玉峰转过头来,对莫捷说:“捷儿,我来给你引见。”指着那白脸汉子道:“这位叫张真,是你张叔叔”;言罢指着黑脸汉子道:“这位叫费帆,是你费叔叔。还有一位叔叔,稍后带你引见。” 莫捷见那张真和费帆,满脸和善,笑吟吟站在当地看着自己,忙上前叩头,说道:“莫捷叩见张叔叔,费叔叔。” 张真将莫捷扶起,上下打量一番,拍拍肩膀笑吟吟的道道:“嗯,长得挺结实,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转头对单玉峰笑道:“二哥,这是在哪儿搜罗了这么一件宝贝回来?” 单玉峰道:“此事说来话长,师父出关了么?我有要事向师父他老人家禀报。” 张真道:“是那孩子的伤情么?昨日师父刚出关,你们就回来了,这孩子福分不浅,只需师父一出手,他这条小命就算是救回来了。方才师姐上得峰来,说那孩子又昏过去了,不及等待师哥上峰,已先抱着那孩子去拜见师父了。” 单玉峰点点头道:“不仅仅是此事。”心道,恐怕那件事更棘手,现下先不忙对师弟们说。众人说着话,转过了几株雪松,只见前面一道高约两丈的石墙,墙前点缀着几颗松柏,松柏左侧开了一扇大门。从围墙上房依稀可见稀稀落落的建筑,那些房屋似乎是依山而建,房屋之间似乎通过长廊连结,远观之气势雄伟,而又觉颇具匠心。 莫捷行到近处,见大门上的匾额上写着“擎天城”三个大字,莫捷读书不多,但觉这几个字儒雅之中透着勃勃英气。 进了大门,是一个极宽阔的院子,右侧是一片青色铺砖,正中间放着一排约三尺高的大水缸,院子角落种植着松柏。穿过院子前面一座五开间极大的木屋,绕过一道回廊,进到一间极大的屋子。单玉峰对莫捷道:“这是前厅,是用来接待贵宾的地方。不过本派极少接待贵客上峰,自从我十岁入了本派,二十余年来,进的这大厅的贵宾,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张真道:“平日里,这间屋子便是我们师兄弟们谈论武功的地方。”这时天色渐黑,大厅四周点满了灯烛,只照得厅内灯火辉煌。但见居中悬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元始天尊,画卷古朴,也不知挂了多少年了。元始天尊画像前是一个香案,案旁左右各一把木椅。香案前的空间甚宽大,东西两边各摆放了九张椅子,每把椅子旁边有一个小桌,桌上放着茶杯茶盏。 单玉峰道:“捷儿,我们现在去拜见师父他老人家。本来按照规矩,我们回到峰上来,本应先沐浴更衣,一尘不染地去向师父他老人家磕头,但今日有大事向他老人家垂询,来日我自当面壁三日,反思今日的不恭,四弟,你且记住了。” 张真一躬身道:“二哥,我记得了。”转头向莫捷道:“捷儿,尊师敬道,不仅是武林的规矩,也是做人的准则,你可千万记得。” 莫捷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当下单玉峰等人,从大厅侧门走出,上了几个台阶,便是一个四面围合的小院,院中数棵参天大树,直插云霄。众人沿着小院边上的回廊,又上数十级台阶,转入一座高大木屋的屋檐下,莫捷跟在单玉峰三个师兄弟身后,忽而爬台阶,忽而穿屋子,忽而路过一处庭院,忽而又穿过一片松林。莫捷只觉得越走越高,心想那无通先生难道住在这擎天城的最高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无通先生 莫捷正胡思乱想间,已随众人走至一片矮矮的白墙前,墙上开了一个小门。门额上写着“静心阁”三字,笔致苍劲,显然是出于无通先生的手笔了。单玉峰走到门前,抓住门上擦得雪亮的铜环,敲了三下。门内有一小道士道:“稍待片刻。” 莫捷适才一阵匆匆行走,只觉心浮气躁,待小道士来开门的间歇,他暗暗调匀呼吸,观看四下风景,只见掌门人无通先生居住的小院在松林深处,修篁森森,绿荫遍地,除了偶闻鸟语之外,竟是半点声息也无。转身观瞧,方觉自己置身之处已高于擎天城所有屋宇,但见脚下亭台楼阁藏于花木之间,一片片屋檐c长廊顺着山势而下,远处一轮残月挂在天边,一股清冽的空气随风送上,令人一洗烦俗之气。 忽听呀的一声,小门缓缓打开,并肩走出两个气质脱俗的小道士,只见这两个小道士微微一躬身,行了个礼道:“先生已恭候各位多时了。”无通先生于十余年前,开始居住在这小院内,院子后堂有一楼阁,名曰静心阁,是余山远静修闭关之处,小院内有无通先生平时居住的云房大厅等屋舍。 莫捷走进院门,才觉这院子与擎天城上其他庭院又完全不同:院中既无花木,也无铺装,除了脚下方寸之地,整个院子铺满了细细的白色石子,那石子洁白如雪,灯光照射下,又温润如玉;石子中间有若干石块,大小各异,姿态万千。只觉得那石子和石头构成的景观说不出的雅致。 忽听张真压低了嗓音,对自己道:“捷儿,从这边走,把鞋袜脱了。”莫捷一转头,只见右手边屋檐下铺着光洁的木板,木板比院子高出一尺,两个小道士已脱了鞋子,垂手站在木板上,单玉峰等人正坐在木板边脱鞋,整理衣衫。 众人整理完毕,沿着木板小廊,走进了一间屋子。只见好大一间房中,除了一张石几c几个蒲团之外,空荡荡的一无所有,石几上放着一直古琴,一个神仙般的老者,坐在石几旁的蒲团上,望着众人。 这老者须发皓然,面目慈祥,莫捷与他目光一接,便觉如沐春光,似乎浑身暖洋洋的。单玉峰进了屋内,敢上前跪倒行礼,磕了四个头才站起道:“弟子恭贺师父出关。”莫捷心道,原来这老者就是无通先生了。 那老者眉花眼笑,缓缓道:“好,好,好徒儿。起来吧。听说你这次回峰上,又搜罗了一件宝贝上峰?” 单玉峰向莫捷一招手道:“捷儿,过来拜见师父他老人家。” 莫捷赶忙走上前去,跪倒在地,大声道:“孩儿莫捷叩见老神仙。” 余山远师徒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莫捷心直口快,全部半点心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实无半点虚伪。不料自己的一句话引得哄堂大笑,还以为说错了话,登时涨红了脸,跪在地上,也跟着傻笑。 张真心想:“师父近年来,委实已经半人半仙,他老人家对自己功夫上的指点,十句之中,倒有四句是听不大懂了,每次都要请教师父详解。这老神仙的称呼,倒是秒不可方!” 余山远一摸长须,见莫捷脸上一片淳朴真诚,绝无溜须拍马之意,笑道:“这小娃娃倒是老道生平的知己,称呼我为老神仙,妙极,妙极啊。老道今年六十二岁,什么人没见过?是真是假,一眼便知,这小娃娃这般称呼,真心实意,半点不假。小娃娃,快快起来,坐在这蒲团上。” 余山远生性诙谐,通达人情,师徒之间也常说些笑话,见莫捷涨红了脸,便笑称他为自己知己,不愿让他难堪,也顺口说个笑话让大家一乐。余山远道,“来来来,玉峰,真儿,帆儿,你们三人也坐。” 待单玉峰等人取了蒲团,依次坐定后,余山远道:“玉峰,你还没有告诉为师,你从哪里寻了这小娃娃上山?” 单玉峰道:“是,师父,弟子正要禀告。这少年名叫莫捷,是‘泰东神剑’莫大侠的独生子。弟子和师姐下山诛杀了那恶贯满盈的段大彪后,返程途中路过德县,遇见莫山夫妇被七个黑道上的高手围攻,‘辽东大侠’邵望和他的儿子邵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适才师姐抱来的那孩儿就是邵飞,他中了那毛孩儿的寒冰掌。” 余山远道:“不错,方才你师姐匆匆带那孩儿来找为师,我已略施手段医治,眼下你师姐跟你三弟正在侧室为那孩儿疗伤。你接着说。” 单玉峰道:“是。那莫山夫妇和邵望父子诛杀了六名歹人,莫山夫妇却不幸跟敌人同归于尽。莫大侠的儿子被点了穴道,逃过一劫。一来我跟莫大侠相交甚厚,我敬他是条顶天立地为民除恶的汉子,他的遗孤,我不能不管;二来,这少年资质也不错,我便带上擎天城来,等您老人家示下。” 余山远摇摇头道:“莫山我是知道的,在山东素有侠名,哎没成想却不得善终。这件事你做的很好,这小娃娃,有点意思,那这样看来,你们今日要多一个师弟啦!” 张真,费帆当即站起拱手贺道:“恭喜师父今日又收了一名佳弟子。” 余山远摸着长须,眉花眼笑,点头连连。 莫捷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怔在原地,不得动弹。 张真笑道:“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师父磕头拜师呀!” 单玉峰却道:“师父且慢,还有一事,弟子拿捏不准,不知是否跟捷儿拜师有关。徒儿还未想明白,好生为难。” 余山远道:“但说无妨。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单玉峰点一点头道:“这件事,实在是跟莫捷一家有关,未见师父之前,徒儿不敢私自询问,今日有师父和诸位师弟在此,我才问一问莫捷,供师父和师弟们参详。”说到此处,单玉峰不再说下去,神情颇为严肃。 余山远素知单玉峰和王紫娇这两个弟子的性格,单玉峰稳重可靠,能担当大事,王紫娇聪明机灵,斯文缜密。一般的寻常事,两人商议之后的意见,都十分妥帖。这次连这二人也拿不定主意,这才一上鹰嘴峰,便急急忙忙来见我,定是非比寻常。 余山远笑道:“究竟是什么大事,连‘长白双龙’也不敢拿主意?” 单玉峰道:“这件事委实是关系到千千万万武林同道的身家性命,是以弟子不敢私自决断。” 张真不禁吃了一惊,言道:“那又是什么?” 单玉峰叹口气,对莫捷道:“捷儿,你爹爹不幸去世,现下很多事只能问你。叔叔问你,你父亲跟焦星竹是什么关系?” 莫捷挠头道:“焦星竹?孩儿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单玉峰道:“那你再仔细想想,你爹爹的朋友里,有没有一位姓焦的老者。” 莫捷又挠挠头,在心中苦苦思索,突然脑子一个人影闪过,心道,莫非是他?脸上现出一丝惊恐,又摇摇头道,“好像是有一位姓焦的老头儿,不过我只跟他有一面之缘” 单玉峰听到莫捷的语气,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心中更乱,既有惶恐,又有兴奋,定一定神,走到莫捷身前,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轻声道:“捷儿,不要怕。你知道什么,便如实说来,慢慢讲。” 莫捷道:“大约两个月前,有一天半夜,我睡醒后去院子中小解,回房时路过父母的屋子,突然听到屋顶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有一人破窗而入,我以为是有毛贼前来盗窃,但转念一想,哪有毛贼如此大胆,竟敢跑到我家来撒野?只听见爹爹起身抽出宝剑,叫到:‘是谁?’接着又听见他说:‘啊是是焦大侠么?怎地浑身是血,是什么人伤了你。’” 单玉峰和张真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是这老贼。 莫捷接着道:“我听见半夜三更有人一身是伤,跑来找我爹爹,当时便想起爹妈常谈论的江湖上的奇人异事,登时心中好奇,便屏住呼吸,轻轻蹲在窗下,从窗缝中向屋内瞧去,那时屋内已经点起了蜡烛,也不是大亮,我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坐在地上,上身靠在墙上,脸上身上全是血,顿时吓了一跳,叫出声来。只听得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喝到‘窗外是谁?’接着身前的窗纸刺啦啦发出声响,随即便父亲叫道,“勿要伤我儿性命”我只觉得一阵掌风向我身前袭来,顿时呼吸不畅,心中说不出的烦闷,只觉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单玉峰等人心想,这老贼怎地动不动就要杀人。 莫捷接着道:“等我第二天醒来时,已躺在自己房中,只觉得心烦气躁,身上酸软无力。母亲见我醒了,便端了参汤给我,爹爹又写了方子,请人抓了药来吃,养了几日,便能起身。想必那人手下留情,也可能受伤后气力不济,反正我这条小命是没让他取了去,也没觉得怎样。”单玉峰心想,这孩子心胸倒开阔。问道:“后来你见到过那焦大侠吗?” 莫捷摇头道:“没有。接下来的几天,我总是睡不好,夜里总是醒来,连着好几夜,我醒来后,便隐约听见爹爹妈妈在他们房中吵架。在吵些什么我也听不大清,只是偶尔听到父亲说,焦大侠,大恩大德什么的,妈妈只是哭的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又过了半个月,我便痊愈了。从此再也没有见那姓焦的白发老者,再也未听父母亲谈起的那‘焦大侠’了。” 大厅上登时陷入了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密谈(一) 在听到单玉峰说出“焦星竹”这三个字时,张真等人脸上似乎有一层黑云闪过。这焦星竹是三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他行事向来只凭一己好恶,虽然言出必践,于“信”之一字看得极重,然而什么仁义道德,在他眼中却是不值一文,勾引良家妇女他也做得,劫富济贫他也做过,只因江南七散人谈论到他时,言语中有些不敬,被他无意间听到,便要逼得江南七散人纷纷拔剑自刎,他甚至活活气死了自己的师父。可以说,这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黑白两道的朋友提起这个名字,都是万分头疼。 就在三十年前,本门掌门无通先生的师弟,外号叫“铁笛居士”的白云清,不知怎地跟那焦星竹起了纠纷,两人相约在衡山之巅决斗,岂料决战那天,焦星竹竟然没有出现,白云清素闻这焦星竹极守承诺,言出必践,便在衡山之巅等了数日。不料,白云清没等来焦星竹,却等来一条让他崩溃的讯息:铁笛居士的全家老小,竟在一夜之间,被焦星竹以残暴之极的手段杀死,白云清一气之下,竟生生呕血而亡。这“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儿女”乃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规矩,这焦星竹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但奇怪的是,那件事后,焦星竹便渺无音讯,三十年来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如果此人不死的话,现在应该快七十了。虽然众师兄弟入门时,江湖上早就没了这号人物,但长白剑派深以此事为辱,“无通先生”每逢想起此事,也是深感遗憾,自己当年为何不尽早将这恶贼除去。 隔了好一会儿,张真向单玉峰道:“二哥,当今武林中年长的一辈中,你可曾听过什么姓焦的高手。此事关系重大,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单玉峰道:“不错。据我所知,这世上姓焦的人本就少,当今武林,还真的找不出第二个姓焦的好手了。” 张真道:“是了,据莫大侠所说,这姓焦的老者,曾对他有恩,现在莫大侠已逝,这恩情到底是何事,现下是无从分辨了,不过捷儿,说到底,你父母被人所害,可能跟这姓焦的老者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单玉峰道:“此言不虚。此次下山,弟子还得到一个讯息,有一位武林前辈向弟子言道,这焦星竹是魔教的长老之一” “玉峰,此话可不能乱讲,这讯息究竟是何人告诉你的?”这段时间,余山远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次却突然打断了徒弟的话,神情甚是严肃。 单玉峰微微一怔,向余山远欠身道:“是,弟子正要详细阐述。”见师父点点头,便接着言道:“此次下山,我跟师姐去江西找那恶贼段大彪,那恶贼不知怎地听到风声,居然潜藏隐匿起来,我们费了两个多月时光,才在南阳找到他。就在我们从江西到南阳的这两个月间,辗转了数地,在其间我俩遇见了五起江湖厮杀,而这五起纷争,均跟那焦星竹有关。只因双方均是黑道火并,是以我夫妻二人一直没有出手,只是暗中偷听双方的谈话。他们相互指责对方拿到了一部地图,我们跟踪了不少恶贼,用了不少手段才知道,这部地图叫《明昌神图》。” 虽然单玉峰口中说的轻描淡写,但余山远心知,他俩必定冒了极大的危险,极力隐瞒身份,才打探得这些讯息。无论这神图里藏了什么宝贝,如果让什么宵小之辈,传出了谣言,说是长白剑派拿了这宝图,鹰嘴峰虽险峻,擎天城虽机关重重,本派弟子虽武功了得,但那数不尽的厮杀,立即就会在眼前发生。 只听单玉峰接着道:“最终,弟子和师姐在南阳找到了那无恶不作的段大彪,我们上门挑战,那贼子见再也逃不掉了,提出要跟师姐一对一单挑,师姐使出长白剑法,在第九招,将这恶贼杀死。随后,我二人便在商丘遇到了雷老拳师全家被灭门的惨案。” 张真道:“你说的那雷老拳师,莫非是那以七十二路八卦游龙拳而成名的雷德顺,雷老拳师?” 单玉峰道:“不错,真是雷德顺!那雷德顺虽说不上威震中原,但平素里总是听到他锄强扶弱,主持正义的轶事。我一直好生敬仰,只是缘悭一面,这次路过商丘,说什么也要前去拜望。那日我和师姐到了商丘,已是酉时时分,此时去拜访雷老拳师,雷老必定要留宿我夫妻二人,为了不麻烦他,我跟师姐便在隔着雷府两条街的巷子里,找了一家客栈打尖住店,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前去拜访雷老。岂知仅因这一念间之差,竟错失了救他家二十三口性命的机会!” 费帆道:“二哥,是当天晚上雷家被灭门了么?” 单玉峰道:“你猜的没错。那晚睡到后半夜,我听得外面有人喧闹,便跳上屋顶观瞧,只见东南角好大一座宅院,火焰腾腾地已烧了起来,相隔两里之外,都觉热浪袭人。这时师姐也起身来瞧,我二人忙一起奔去救火,到了那宅院的后墙时,忽听得墙内有人在痛苦呻吟,我便展开轻功,越过围墙,借着火光瞧见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趴在地上,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已昏了过去,我便将那老者背了出来。” 费帆道:“二哥,这老者便是那雷顺德吗?” 单玉峰笑道:“你又猜对了,我将那人救出,见那火势太大,已没法再进去救人了,便给那老者仔细查检查了伤势,他全身上下共一十三处刀伤,但奇怪的是,那刀伤竟然全部避开了致命的位置,我没时间细想,忙拿出本派秘制的冰蟾寒玉膏,敷在刀伤上。伤口处理妥帖后,我和师姐将那那老者带回客栈养伤,师姐在客栈照顾那老者,我又返回去帮着灭火,那火势好大,直到鸡鸣之后,才彻底扑灭,好在没有烧到相邻的宅院店铺,直到返回客栈途中听闲人议论,才知道这是雷老拳师的府邸。” 众人明明都猜到了答案,可听完单玉峰这句话,还是不由自由啊了一声。 单玉峰喝了一口茶,接着道:“那老者敷了金疮药,又吃了师姐开的药,药力发作后兀自呼呼大睡,我回到客栈,跟师姐说了是雷老家被烧,她也大吃一惊,随即她告诉我一件事,也让我吃了一惊,师姐说,她发现那老者嘴角在不停溢血,还以为受了内伤,搭脉查看后又发现脉象平稳,直到喂药时才发现,那老者的舌头竟然被人割掉了,一直血流不止!” 莫捷又是啊的一声叫,心道:“究竟是何人,竟这般凶残歹毒。” 单玉峰道:“那老者养了三天后,已能起身走动,只是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不理人,我们夫妻报上自己的姓名,他也不理会,只是不住冷笑,吃饭时到老大不客气,吃药竟比喝酒还痛快。” 莫捷挠挠头道:“难道是那些恶人刺聋了他的双耳,又把他打成了一个傻瓜?” 单玉峰道:“不是的,那老者明明可以听懂我们的话,这点我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他只是不相信我们是正牌的长白剑派,以为我们跟那些凶徒是一伙儿的,他以为这是那些凶贼所使用的连环计,先将他制地半死不活,再救他一命赢取得他的信任,好套出他的话。故此给他饭菜吃,给他熬中药喝,他都毫不客气。也说不定他希望饭菜和中药里有毒,把他毒死才好。” 这次众人都没有说话,单玉峰顿了顿续道:“又过了几日,我二人见那老者已基本痊愈,便留给他三十两银子,从马棚中牵了马,踏上回长白山的路。往北行了一日,我便发觉有高手跟上了我夫妻二人。那晚在客栈中歇息,晚上有两批人来端盘子,第一批是三个人,在屋顶趴了半宿,我和师姐当时沉住气,并未理会,搂着长剑和衣而睡,那三人听了半夜,便悄悄离去。第二批却只有一个人,前面那批人刚走了不久,他就就来了,这人蹲在窗外,喂了半夜蚊子,鸡鸣前才离去。” 莫捷问道:“单叔叔,那个被你医治好的老者呢?你们没再见过吗?” 单玉峰道:“如果没有见到,便不知道这《明昌神图》的来历啦。我和师姐见这些跟踪的高手并不找我们动手,只是偷偷探听我俩的谈话。便猜测这些点子(江湖黑话,敌人的意思)是黑道中的人物,于是决定逗他们一下。第二晚,我二人在客房中睡觉,发觉那三个人又来了,于是我便坐起身来,点了蜡烛,和师姐二人将黑道成名人物都冷嘲热讽了一遍,我夫妻二人越骂越有精神,一直骂到了卯时时分,伏在屋顶的那三个好手,竟伏在屋顶听了半夜。即将天亮时,我俩骂在到黄河一窟鬼的时候,便察觉到屋顶有瓦片发出了响声,便知这三个点子定是跟黄河一窟鬼有点关系,便骂得更尖刻了些。忽听刺啦一声响,一人从屋顶上破顶而入,那时屋中点着蜡烛,我一看是一个中等身材,白净脸皮的书生,他若不是长着一张雷公嘴,鼻头歪到一侧,倒算得上是一位相貌英俊的人物。只见他手中一把铁扇对我夫妇一指,嘶声对我和师姐大喊大叫,叫的什么却听不大懂,细听几句原来是那江南的土话,吴侬软语,甚是好笑,但这样一来,我便认出这个酸秀才,乃是那黄河一窟鬼里的‘穷酸鬼’。一男一女随即从屋顶的破洞中也跳进了屋来。那男的是个病夫模样的中年人,衣衫褴褛,咬着一根旱烟管,双目似睁似闭,嘴里慢慢喷着烟雾;女的身披一袭青色长衫,满头长发竟是白色,相貌看不大清,脸色实在白得侠人,便如刚从坟墓中出来的僵尸一般,也不知有多大年纪。只听那白发女子道,‘八哥别骂啦。’声音甚是清脆,我们才知方才那穷酸鬼,竟是对着我夫妻二人破口大骂。” 张真笑道:“二哥,我猜这一男一女必是那‘黄河一窟鬼’里的痨病鬼和白发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密谈(二) 单玉峰点点头道:“四弟猜的不错,我当时也瞧了出来,那二人正是痨病鬼和白发鬼。那穷酸鬼对那白发鬼倒听话的很,登时便不再叫骂,只是瞪着一双绿豆眼,对我二人怒目而视。那痨病鬼吐了一口烟圈,幽幽道:‘阁下何人?不知黄河一窟鬼怎地得罪了两位,竟在身后说我们坏话。’那痨病鬼左手按胸,一边咳嗽,一边问话,好像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咳死了去。我心想,今日既已蹚上了这滩浑水,先弄清敌意再说,先不忙表明身份,索性激他们一激再说。便冷笑一声道:‘在下跟黄河一窟鬼并无恩怨,只是近来总有一些梁上君子,喜欢趴在别人屋顶上,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下便将平生所知的宵小之辈骂了一遍,没想到打扰了各位的清梦,甚是过意不去,这就有礼了。’那穷酸鬼听我出言讽刺,登时勃然大怒,手中铁扇一折,便要动手。那痨病鬼向穷酸鬼摆摆手道:‘阁下果然好功夫,既然你已发觉咱们的行踪,那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两位既已救了那雷德顺的性命,想必那《明昌神图》是在你们身上了?’我和师姐对望一眼,心道,果然是跟那神图有关,料想这三人必是烧了那雷老宅院的那伙儿歹人,我夫妻几日前救的那个老者,想必就是那雷德顺了,原来这帮歹人,暗中跟着那雷老,顺便又跟上了我们。只听师姐道:‘你们既然知道那雷老拳师没死,为何不去问问他呢?’那穷酸鬼哼了一声道:‘那不用你们管,只需回答我三哥的问题就是。你们长白剑派自诩名门正派,想不到也来觊觎这神图中的’那穷酸鬼话没说完,便被那痨病鬼喝阻了话头,我和师姐心想,原来这些人早就知道了我们的来历,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下手。” 余山远双眼一睁,眼中精光一闪,伸手一捋长须道:“那自然是忌惮你们‘长白双龙’的威名了,我长白剑派的弟子既已插手,别说这些小鬼,就是那少林点苍的弟子,动手前也得考虑再三!” 莫捷听到余山远这般睥睨群豪的口气,心中又是敬仰,又是害怕,却不知余山远年轻时乃是江湖上一个天不怕c地不怕的豪侠,性格极高傲,近年来苦修佛道两教,心性才趋于平和,但他对本门的武功及弟子的艺业,却极是自信,余山远听了弟子讲述此次下山的经历,不禁触动了他纵横天下,睥睨群雄的狂性。 单玉峰道:“不敢,想必这黄河一窟鬼是摄于本派和师父您老人家的威名。那痨病鬼喝断了穷酸鬼的话头,嘿嘿笑了一声,自烟袋中慢慢地取出一撮烟丝,慢慢地装入烟斗里,塞紧,又取出火折子,点着了旱烟,接着长长吸了口烟,又慢慢地吐了出来。不过这次吐的不是烟圈,而是一条很细很长的烟柱,原来痨病鬼的内力甚是了得,这是显露本领来了。那痨病鬼吐完了这口烟,又是一阵咳嗽,接着幽幽道:‘不怕两位笑话,两位离开商丘后,我们居然跟丢了那雷老头,嘿,真人不露相啊!倘若是长白双龙要取了这神图去,我们自然不敢啰嗦,只是这神图跟魔教有关,贵派乃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位列六大门派之一,将这神图取了去,恐怕不大妥当吧。’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地图跟魔教有关,登时便不大相信,想那西域魔教,已于一百年前,在昆仑绝顶被九大门派所灭,这世上哪里还有魔教?那痨病鬼见我和师姐没有言语,又道:‘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两位说没有见到那神图,咱们自然是不大相信的,那便只好动手来搜一搜了。’我听那痨病鬼说要动手,便屏气凝神,瞧他出招,不料暗中一提气,一口真气居然懒懒的提不起,我心想坏了,这些卑鄙小人竟然不动声色向我夫妻下了毒。” 余山远张真等人自然已想清楚单玉峰夫妻是如何中了毒的,只是莫捷没什么江湖经验,颇为不解,问道:“单叔叔,那三个恶人是怎地下了毒呢?” 单玉峰道:“那痨病鬼吐出的烟中,就有软筋散之类的毒药,中毒者全身筋骨酸软,只能走路吃饭,但不能使用内力。只是那三人已事先服了解药,因此他们便无大碍。我当下不动神色,暗暗催动内力祛毒,但这一身的内力竟不知去了哪里,心中虽然害怕,但面上不动声色。便偷偷向师姐使了个颜色,缓缓在桌边坐下,倒了杯酒,慢慢饮下道:‘三位想搜我的身?却不知有没有这样的本事!’那穷酸鬼哈哈一笑道:‘单玉峰,你既然中了我弟兄的三香软筋散,居然还敢喝酒?岂不知喝了酒只会让药性发作更快?’那笑声狂妄之极,好像我们已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我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像中毒的样子么?’那痨病鬼心机较深,我正要是利用他疑心重的特点,诈他一诈。那痨病鬼见我如此慢条斯理地谈话喝酒,登时有点不知所措。忽听师姐笑道:‘你这三香软筋散有什么了不起,可曾听过鄙派有种七香软筋散?’我接着道;‘不错,这软筋散的毒药嘛,也并非你一家所有,炼制的法门在江湖上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我长白剑派的这七香软筋散嘛,比你这三香软筋散多了四香,毒性也比你们这劳什子软筋散大了一倍有余。’师姐接着道:‘你们只道自己服了解药,又可曾听过鄙派有一种十全大解丸药?除了那苗疆极乐峒的毒药不大好解之外,此丸药已将普天之下的毒药c迷药c哑药等等乱七八糟的害人药解了个遍。’我又笑道:‘不凑巧的是,你们进屋之前,我们夫妻各服了一颗十全大解丸。’那三人听完我和师姐的话,登时楞在那里,脸上显出半信半疑的神色。我又喝了杯酒,叹口气道:‘既然三位已知道我夫妻俩的名号,我们便跟你说了,那什么劳什子神图,我夫妻从没见过,我长白剑派的武功名动天下,我们也不屑要那劳什子神图。救那雷德顺,只是义所当为,算不得什么。我们素来没什么恩怨,我也不为难你们,但你们打破了屋顶,留下点修屋顶的银子,不过分吧?嗯,五百两银子,也就马马虎虎了,银子放这边,门在那边,这就去吧!’” 张真站起身来,向单玉峰一躬身道:“师哥我这次是服了你了。若是换了我,这样的法子我应该也想得出,但要我在中毒之时还跟那三个恶鬼要什么修屋顶的银子,我是万万做不来的!” 单玉峰素知在长白剑派五弟子中以张真最是足智多谋,连这位师弟都说服了自己,便知这计谋没有用错,笑道:“四弟,那正是你常说的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罢了。其实当时我心里也害怕得紧,丢了我夫妻的性命也到罢了,要是让师尊和本派的名声被歹人玷污,那可万死也不能赎罪了。” 莫捷道:“单叔叔,那三个恶人被你吓跑了吗?” 单玉峰道:“那三人听我这么一说,登时长呼一口气,只见那痨病鬼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躬身道:‘单大侠,这是山西常家汇成亨票号的银票,每张一百两,一共十张,这里实打实的一千两银子。今日多有打搅,贤伉俪的不杀之恩,在下永生难忘!’说着把那十张银票放在门旁的柜子上,半躬着身子,缓缓倒退着出去了,好像生怕一转身我二人就对他们突下杀手似的。我见那三鬼已出了屋,过了一会儿,这一身冷汗才流出来。师姐已从包袱中取出两粒解毒丹,我二人各自服了一颗。这解毒丹虽不知能否解掉那三香软筋散的毒,但聊胜于无。过了片刻我再试着运气,登时全身筋骨酸软,丹田中空荡荡的。原来正如那穷酸鬼所说,喝了一杯酒,这毒性发作的愈快了。就在这时窗外一人哈哈大笑道:‘九妹所料果然不错,这小子在诈咱们。’听声音竟然是那穷酸鬼,只见那三鬼大模大样从门里走了回来,三人望着我和师姐,满脸得意之色。那白发鬼道:‘方才你跟你婆娘使眼色,当姑奶奶没看见吗?我们不过试你们一试,不叫你上一次当,你便学不得乖。’原来这三人方才出了屋子后并没有走,只是躲在窗后偷偷观察,我和师姐当时内力全失,自然听不到这三鬼在屋外的呼吸声。我心里虽着急,但仍是故作镇定冷冷道:‘哼,你们既然没走远,难道没瞧见我们夫妻已服了十全大解丸药吗?你们方才在屋里时,确实是没服解药,可是现下我内力已恢复,哼,你们自己寻死,却怪不得我’我一边出言恫吓,一边把右手按在剑柄上,虽然强忍着手不发抖,但此时筋骨酸麻,委实不太容易控制。” 张真道:“二哥,我这次真是服了你了,换做是我,到这个时候,我说什么也没法装下去了。” 单玉峰笑道:“好小子,说师哥我装神弄鬼么?这三鬼听我这样恐吓他们,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勃然大怒,那穷酸鬼骂道:‘去你奶奶的腿儿,煮熟的鸭子,到死还嘴硬’他一边骂,一边踱着四方步向我走来,我脸上含着冷笑,眼睛死死盯着那穷酸鬼的眼睛,内心却是一片冰凉。那穷酸鬼走到离桌子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嘀咕道:‘这小子是真服了解药,还是又诈我。’话没说完,身形一晃,已绕到我的身后,大叫一声:‘好,先砍下你一条膀子再说。’这穷酸鬼不敢正面跟我冲突,却跑到我身后突袭暗算,只听得他刷的一声展开铁扇,就要往我右肩划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我将全身残余的力量聚集在右手,抓紧剑鞘,向他身后戳去,当时我并看不到他的身形,只是凭着声音冒险一试,只听得噗地一声,那剑柄倒转已戳中他腰间,那穷酸鬼扑腾一声坐到在地,哎哟哎哟叫个不停。然而在我击中他的一瞬间,我聚集了半天的力气也已耗尽,手上劲力一失,竟将那口白玉霜剑掷在了地上。那痨病鬼和白发鬼见我一击得手,登时也脸色一变,愣了一愣,但随即又见我失手将宝剑掷在地上,便哈哈大笑道;‘单玉峰,老夫今日算是服了你了,中了我这三香软筋散的英雄好汉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没见过一个中毒后还能还手的。’但随即脸上一黑道:‘哼,你是英雄好汉又怎样,还不是要死在我这卑鄙小人手里。你们方才骂我们黄河一窟鬼卑鄙无耻,现在老子送你二人上黄泉路,去阴间做一对鬼夫妻吧!’只听到嘡啷一声,那二鬼抽出了兵刃,那白发鬼举着一对柳叶刀,痨病鬼挥舞着一根旱烟管就要向我和师姐头顶砸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密谈(三) 虽然知道单玉峰夫妇此次也必定无碍,但听到此处,张真等人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单玉峰接着道:“眼看那痨病鬼和赤发鬼就要往我夫妻头上击落,我跟师姐惨然一笑,心道此命休矣。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那穷酸鬼道:‘且住,他妈的,这狗东西,死到临头还敢还手,三哥,让我先把这小子的右臂砍下来,再把他的左臂砍下来,我要让他受尽了零碎苦头才死。’原来我方才出手只是击痛了这穷酸鬼,并未点中他腰间穴道。师姐骂道:‘要杀便杀,你们若这般歹毒对我夫君,我纵然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那穷酸鬼骂道:‘贼婆娘别着急,炮制完你丈夫,小爷再来对付’他还没骂完,只听见身后砰地一声闷响,那穷酸鬼啊的一声惨叫,我只觉得脖子后一阵发烫,那穷酸鬼从我身侧飞出,带倒了我身前的桌子,桌上的烛火登时摔落熄灭,眼前一片漆黑。原来那穷酸鬼居然被人从背后一拳击中,他一口鲜血喷在了我脖子上。桌子被那穷酸鬼撞得粉碎,我夫妻二人也跟着跌坐在地上。那痨病鬼大喝一声:‘什么人?’,接着便听到嗖嗖嗖的声音,十几根银针从我头顶耳边飞过,钉在我身后的墙上。一刹那,我和师姐竟然在鬼门关走了两趟。” 莫捷道:“那赶来救你和叔母的人是谁呢?” 单玉峰看了看师父和师弟们,笑道:“师父和众师弟都猜对了,不错,那人正是雷德顺雷老拳师。不过我当时不知道,还道有什么武林同道恰巧路过来着。那人一拳将穷酸鬼击毙后,便不再出现,我担心他被痨病鬼和白发鬼的暗器击中,心中非常着急,那痨病鬼暗器射出之后,便不再出手,只听得两人将兵刃舞得呼呼直响。舞了半天,见没有动静,便停止了挥舞,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大口呼吸,只怕被敌人知晓了位置。隔了半盏茶时分,忽然听得远处一声雄鸡报晓的声音,接着数声雄鸡的鸣叫此起彼伏,眼见天光就要大亮。” 张真道:“如果趁着天还未亮,那痨病鬼和白发鬼破门而出,再去叫了帮手来,师姐和二哥动弹不得,那雷老纵然将你二人救走,也跑不了多远,那恐怕” 单玉峰笑道:“不错,那痨病鬼若有四师弟你这样的计谋,今日我师兄弟还能见面么?事后我也想过这一节,也有些后怕,可能当时那二鬼见兄弟被杀,一时激愤,未能想到此节,又或许担心他们走后,我们从那穷酸鬼身上搜得解药。这二鬼料想敌人应该只有一个,不然也不会杀了穷酸鬼后便不再现身,倘若天未亮,双方自然僵持在原地,但天亮后双方互相瞧得见了,那二鬼便能以二敌一,形势登时便对他们有利了。就在这时,这客栈养的大公鸡也跟着鸣叫起来,我随即发觉左前方有一个身影忽的一声扑向屋角,那痨病鬼大叫一声;‘动手’,跟着只听见噗噗数声,便有兵刃插进身体的声音,紧接着那白发鬼一声惨叫,又是砰砰数声响,似乎有人撞在墙上,又跌落在地上。我心道,不好,莫非那义士跟那白发鬼同归于尽了?就在这时太阳跃出地面,一道红光从窗棂中射进了屋内,我便瞧见,那痨病鬼缩在了屋角,一个身影站在我右前方,那人头发花白,身材高大,正是前几日我们夫妻从雷府救出的那个老者!过了片刻,屋子里更明亮了,只见那白发鬼蜷缩在墙边,一动不动,那穷酸鬼的尸身却侧躺在那白发鬼身前数尺外,后背插了两柄钢刀,我转念一想,便知道了。原来方才是这老者将穷酸鬼的尸身掷向那痨病鬼,那二鬼以为是敌人扑上来,便将兵刃招呼到了穷酸鬼身上,那老者跟着顺势一掌击毙了那白发鬼。那痨病鬼见两名同伙已死,脸色苍白,不住的咳嗽,那老者也不进招,只是一动不动瞧着那痨病鬼。痨病鬼嘿嘿笑道;‘真是报应不爽,来得好快!上次我们三兄弟偷袭暗算,杀死了你三个儿子,不想今日他们二人也要受此死法,这俩人在世间做不成夫妻,便去那阴间做一对鬼夫妻吧。’我见雷老将鼻上的面罩拉下,两个鼻孔中各塞了一团棉花,仰天嘶吼,满脸愤怒之色,连五官都扭曲了,说不出的可怖,只是舌头被割,说不出话来。” 众人不敢打断单玉峰话头,他却停下来喝了口茶道:“那痨病鬼幽幽道;‘你待怎地?要报仇么,哼,我也不怕你。’说着便从角落中走出,双手叉腰,斜斜瞧着雷老。雷老伸出右手,指了指痨病鬼,又指了指自己,接着胳膊交叉,摆在胸前,意思是要跟痨病鬼正大光明的一对一决斗!那痨病鬼抽出腰间旱烟管冷笑一声道:‘亮兵刃吧!’那雷老摇摇头,站在那里如山停岳峙,气度非凡,俨然是一位武学宗师。那痨病鬼也不客气,纵身向雷老攻去,这痨病鬼一出招,便痛下杀手,上打“云门穴”,下点“太赫穴”。竟将旱烟管当做了点穴撅,这两下便使上了十成力,竟无丝毫留情之处。那雷老侧身躲过,还了一掌。两人随即便缠斗在一起。我和师姐见那痨病鬼手持兵刃,和雷德顺对攻,心中便气不过,再旁不断讽刺那痨病鬼不要脸,那痨病鬼浑如没听见一般,凭着手中兵刃不断抢攻,连出杀招,那雷老武功造诣毕竟颇深,连连躲过杀招,伺机反击。待两人斗了五十多招后,那痨病鬼面上显出了焦急的神情,忽然见他招数一变,横砍斜劈,将点穴法变为刀法,呼呼作响,我这时才知他这旱烟管竟然是精钢所铸,雷老没料到这痨病鬼突然变招,给逼得连连后退,左支右绌,连退了几步之后,人已靠在墙边,那痨病鬼忽然眼中凶光大作,一招‘力劈华山’将旱烟管劈头盖脸向雷老拳师砸去,这要是砸中了,雷老恐怕要登时头破脑裂,只见那雷老拳师大喝一声,左臂抬起,去格挡那砸下的精钢烟管,我心想莫非这雷老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的硬功?只听得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却是那痨病鬼却向后飞去,一口鲜血喷出,喷了雷老拳师一脸,痨病鬼随即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原来雷老舍弃了一只手臂架住那精钢铸成的旱烟管,向前踏出一步,右臂打出,一拳击在那痨病鬼左胸,只打得那他折了不知多少根肋骨。雷老出拳委实太快,自己的左臂和痨病鬼的肋骨几乎同时折断。那雷老拳师见终于报了大仇,跪在地上仰天长哭,那声音带着悲伤,又带着复仇后的畅快。” 厅上众人听到这里终于吁了一口气,就好像自己经历了一场恶斗似的。 单玉峰接着道:“雷老拳师一拳打死那痨病鬼后,伏在地上喘息了好久,这才从痨病鬼的衣袋中搜出那三香软筋散的解药,给我二人服下。我和师姐服下那解药后,过了半个时辰,便觉筋骨酸麻已退,我试着微微一运气,立时便觉丹田中一股暖意升将上来,我依照本门心法牵引内力在周身走了一遍,便知那软筋散的毒已解,半个时辰内功已复了五六成。身上有了气力,我和师姐便赶紧帮雷老拳师查看伤口,却发现那臂骨已被击得粉碎,是没法再续骨疗伤了” 忽听余山远道:“玉峰,便是这雷德顺告诉你,那焦星竹是魔教长老的吧?” 单玉峰道:“师父料事如神,确是如此,待弟子详细说来。雷老拳师的臂骨是没法再续了,但骨头碎裂,疼痛难忍,我便开了一张方子,叫那店小二去抓药煎了服下,师姐给他断臂外敷了黑玉紫貂膏看能否有点效果,又给他内服了大补雪参丸,药力发了之后,雷老便沉沉睡去。待到这天天全黑了,我和师姐的内力已全部恢复,便将那三鬼的尸首背到荒野里埋了。直到那晚己时,那雷老拳师悠悠醒来,便跪倒向我夫妻感谢,我们连忙回拜了去。我们问起事情缘由,他便以笔代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原来,雷老拳师年轻时,被这焦星竹救过一命。一个月前的一天夜里,那焦星竹半夜去敲雷老的房门,他两人已有几十年未见面,焦星竹三十年前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太差,雷老便将焦星竹带到花厅相谈。焦星竹告诉雷老自己气数将尽,不日即将死去,雷老大吃一惊,便忙询问原因,焦星竹也不告诉他原因,只道此次去找他,是拜托他帮自己做一件事,否则死不瞑目。雷老心想,虽然焦星竹救过自己一命,但如叫自己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也是不能。焦星竹见他兀自犹豫,便说‘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对你英明无损,只是老夫不日就会死去,我自己做不到了,不得不托别人代我做。’雷老便问是何事,那焦星竹说:‘我虽是光明神教的长老,但平生从未做过一件丧尽天良之事,自己平生被人误解颇多,但大丈夫行走在天地间,只求问心无愧,一些虚名也不怎么看在心上。’” 费帆听到这里说道:“这句话倒也不错,若是我侠义道中人说这话,也倒罢了,但这焦星竹明明做了那么多龌龊卑鄙之事,还出此狂言,只怕是在混淆众听。” 上得鹰嘴峰来,这还是莫捷第一次听到费帆说话,心道,却不知这焦星竹为何是龌龊卑鄙之人,爹爹跟这人有交情,莫非爹爹也被他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密谈(四) 单玉峰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白师叔全家死在这恶贼手里,难道还有假?但我当时心想,白师叔的事跟雷老没有干系,便默不作声,看他继续写下去。雷老年轻时遇见焦星竹时,还是一个初涉江湖的毛头小子,他在跟黑道的厮杀中,被焦星竹路过救了一命,他那时见到焦星竹武功高强,为人正派,早已为之倾倒,但多年后他在此见焦星竹时,自已在江湖上经历了许多风雨,对人的判断,已不可同日而语。他那天晚上跟焦星竹相谈良久,也并未觉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能真如焦星竹所说,他被识人误解颇多吧。他二人谈到后半夜,焦星竹终于将自己托付雷老所做之事和盘托出:原来这些年中,焦星竹一直在深山老林中挖掘古墓,不知为何,他将光明神教历代教主的墓穴都搜了一遍,挖到不少稀世珍宝,每次挖完之后,都将挖到的宝物藏到一个秘密地点。雷老听到这里才想起来,这光明神教,就是世人所说的魔教,这一震惊,便将焦星竹后面所说的几句话略了过去,接着听那焦星竹道,不料上个月在他即将功成圆满之时,碰见了自己当年的死敌,那死敌的功力已然今非昔比了,而他这些年忙于挖掘古墓,况且分心于教中俗务,功夫便耽搁了不少,此外他经常混迹于古墓之中,不免吸入一些尸气毒气,也中过一些毒镖暗器,解毒后功力难免有所亏损。他两人功夫一消一涨,交起手来,焦星竹便吃了大亏,于是焦星竹便仗着的胯下宝马,退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峡谷中,那峡谷中有一处极危险的所在,知道的人很少,焦星竹在那个峡谷中等了一天,终于被那仇敌追到,两人斗了几百回合之后,焦星竹利那处危险的地势,将那仇敌摔下山崖,自己却也受了重伤,他养了半个月才可行动,但体内的各种毒物攻心,求名医诊断后才知,自己只有几天的寿命了。于是焦星竹便来寻找雷老,拜托他将一份地图送到甘肃天水的一个铁匠铺,这份地图叫《明昌神图》,对光明神教万分重要,但对其他人,却有百害而无一利。只有雷老答应此事,焦星竹才能死后瞑目。” 张真道:“这件事当真是诡异无比。雷老拳师向来是一言九鼎,最重诺言,于是他便答应了这焦星竹去送地图?不过这焦星竹也把雷老看的小了,雷老岂会贪图那地图中的宝物?这焦星竹说什么这地图对别人有百害而无一利,这明显是危言耸”他话没说完,当即住口,只因他突然发觉焦星竹的这句话也有些道理,那雷老接了这宝图后,不是没过多久便家破人亡了么? 单玉峰续道:“那焦星竹见雷老已答应却办这件事,便取出一个铁盒交给雷老,随即飘然而去。焦星竹走后,雷老一个人坐在花厅,呆坐了半宿。只见那铁盒不到一尺见方,盒高只有两寸,拿在手里分量却有十几斤。雷老心想那焦星竹说这是一份地图,为何却如此沉重?不免起了好奇之心,但他素来信守诺言,只好将那铁盒放进密室里,不去想他。但是雷老当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所思所想总是跟那地图有关。他之前答应了焦星竹,是一时义起,躺在床上时却不免有了疑虑。心想那魔教已于百年前被灭,现今怎的又有了魔教,难道这几十年里魔教又暗中崛起了?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去送这地图,岂不是助纣为虐?但这魔教如真的已经兴起,为何自己从未听到过魔教的任何讯息?他明明已答应了焦星竹,如果不去送这地图,岂不是成了那背信弃义的小人?此事又该如何了结?自己能打开盒子看一下吗?雷老最后知道自己不能再乱想了,不然自己肯定忍不住要打开盒子来观看。雷老强忍着偷看铁盒的念头,在床上挨到鸡鸣天亮,便起身练武。不料吃过了早饭,雷老的好朋友,中原镖局的总镖头丁二中跑来跟他辞别,原来这丁二中刚刚接了一单生意,要运一批银子到甘肃去,当晚便要启程,雷老心中一动,焦星竹吩咐的那件事,自己好生为难,何不让着丁二中带去甘肃?反正不知道内情的人,肯定不会翻看此地图。于是他对那丁二中道,‘世上事怎这般凑巧,我有一远房亲戚住在甘肃天水,年幼时两家关系甚好,只是后来我家搬到商丘,两地相隔千里,使得关系也疏远了,世兄这次去甘肃,顺便帮老夫捎些礼物送去如何?’那丁二中便一口答应。于是雷老从密室中取出那副地图,包在礼盒中内,又自包了七个礼盒,放入些人参c玉器之类的东西,一共八个礼盒交给了丁二中,又自包了五十两纹银送给丁二中做盘缠。怕那铁匠不知是何人给的,又对丁二中道:‘这些礼物也不单单是我的,也有一个叔叔,名叫焦月木,也跟那亲戚相交甚好,麻烦世兄到时一并说与那铁匠知晓。’这焦月木自然是个杜撰的人名,想来那铁匠听到焦月木自然能联想到焦星竹了。了解了此事后,雷老才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此事后的半个月,正是雷老的二儿子雷鸣水的生日,那晚雷府全家老小一起饭庆祝,雷老多喝了几杯,便早早睡下。不料睡到半夜,自己却被人用冷水浇醒,这一下自然大吃一惊,睁眼一瞧才发现已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原来雷老喝酒后睡得有点沉,被人下了闷香,捆了起来。对他施加暗算的,自然是那黄河一窟鬼中的老三痨病鬼c老八穷酸鬼和老九白发鬼了。那三人要他交出《明昌神图》,雷老自然是不愿屈服,且不说那神图已不在自己手上,即便在自己手上,以雷老的性格,也决不能屈服于这帮歹人的淫威之下。那三鬼对雷老一番折磨,雷老也没哼一声。于是那痨病鬼便道:‘你再不说,我杀你全家,就从你大儿子开始,于是便点了雷老哑血,在屋中作痛苦的呼喊,声音嘶哑,如不是仔细分辨,还以为是雷老在叫唤,接着三人吹灭了烛火,痨病鬼在床头继续呼喊,穷酸鬼和白发鬼在门口窗下埋伏。先赶到的是雷老的三儿子,在窗外问道,‘爹爹怎么了’,痨病鬼大叫一声吼,并不答话,雷老的三儿子急忙破门而入,不料被守在门口的穷酸鬼一扇戳倒,随即扔到桌下,紧接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分别赶到,纷纷被穷酸鬼和白发鬼点倒,其中大儿子有所察觉,当场就被白发鬼暗算杀害。三鬼将两个儿子擒获后,痨病鬼对雷老说,‘是你自己不肯招,便害死了你大儿子,你要肯说就点点头,若还不肯说,我就将你全家老小擒来,一个一个杀死!’雷老当时激愤难当,仍然宁死不从,那三鬼便将雷府老小当着雷老的面一个一个杀死,连花匠和厨师都不放过,最后痨病鬼踩着来老二儿子的头道:‘你家老二,可是你最喜欢的儿子?今日是他的生日,莫非你真让他明年的生日变成祭日’雷老心道,生又何欢,死有何惧,只盼今日能跟全家人赴死,不要独生。那痨病鬼见雷老誓死不从,便手起刀落,将雷老二儿子的头颅砍了下来。雷老当时悲愤交加,便晕了过去,但随即又被冷水泼醒,那痨病鬼接着道:‘杀完你家人,我就该杀你了’,见雷老眼中有喜色,便知他想一心求死,便冷笑道:‘你想速死,也是不能,我且在你身上割上几刀,看你说不说’言罢便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一刀一刀望雷老身上划去,雷老终究没点一下头,那痨病鬼又道,‘好汉子!我彭老三,从未见过这么硬朗的人物,你要再不说,我便割下你的舌头,以后你想说也说不成了!不过你舌头被割了,可是血流不止的,你想想看,割了你的舌头,你不仅慢慢血流而死,而且去到了阴间,想伸冤都没法说,哈哈哈哈’雷老对那痨病鬼怒目而视,终究没有点头,那白发鬼和穷酸鬼,便拽出雷老的舌头,割下了半截,三人又去各处点了火,才便一走了之。” 厅上除了莫捷,都是久历江湖的老手,即便年纪最小的费帆,也已在武林中经历过数十场战役。他们虽然心里痛斥黄河一窟鬼的残忍卑鄙,同情雷德顺的悲惨经历,但神情上仍较为镇定,但莫捷乃是一个从未经历过江湖风浪的少年,听到雷老的家人被残忍杀死,登时想起了自己的爹妈在德县被害死的情景,他在收殓爹妈的尸身时,爹爹妈妈皆是浑身是血,惨不忍睹,莫捷听到此处,早已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莫捷哭了一阵,抬起头咬牙切齿的道:“我莫捷发誓,定要杀尽这世上卑鄙无耻的恶贼!”挺拳重重击在地板之上。他武功平庸,但因心中愤激,这一拳打得甚是有力,居然将自己的手背指节处打得皮开肉绽。 余山远道:“好孩子,你由己及人,从父母之仇想到诛杀这天下的恶人,可比那些只想着报私仇的武林豪侠,心胸大的多了!”说着将莫捷手拉过,亲自帮他敷了伤药,那伤药乃三徒弟崔百龄新秘制的,叫“白虎胶”,敷到伤口上,伤口立即止血凝固,莫捷只觉伤口处一阵清凉,微微发疼,知是药物起了作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密谈(五) 余山远给莫捷敷好了药,说道:“玉峰,你说这给雷德顺地图的‘焦星竹’和去莫山夫妇家的‘焦大侠’是同一个人么?” 单玉峰道:“师父,倘若这两人是同一个人,两个月前,那焦星竹在山东滨州的莫家庄求救于莫大侠为其治病,按照雷老拳师是说法,他修养了近半个月,从滨州到商丘,马程快的话,也要三天时间,雷老收到地图,到全家被害是十六天,我们当晚救下雷老,医治了七天时间,直到雷老将黄河一窟鬼杀死又是两天时间,我和师姐在杀死三鬼的客栈耽搁了一天,到了德县花了两天,从德县到擎天城用了整整十四天。将所有事件所需的时间加在一起,是整整六十天。是以从时间上来推断,这两人若是一个人,时间是吻合的。” 余山远又道:“但你方才说,你从江西到河南南阳的路上,已发现数次黑道厮杀,都是为了争夺那地图,也都与那焦星竹有关,而此时焦星竹正在跟他那平生的宿敌相斗,焦星竹且占且退,最终在一个大峡谷中杀了仇敌,受伤后又去到莫府寻莫山治伤,料想那大峡谷离滨州不远,否则他怎会舍近求远,受伤救命之际,还从江西跑到山东去疗伤吗?” 单玉峰道:“师父,这正是弟子想不通的地方。” 余山远道:“如果此事不能成立,那便无法断定,在莫山家疗伤的那位‘焦大侠’,便是在雷德顺老拳师家授图的焦星竹。”余山远站起身来,捋了一捋长须道:“况且此事还有诸多疑点,焦星竹此人城府极深,如果他制作了一套地图,怎会弄的黑道上人人皆知?况且这地图还是跟他魔教有重大干系的地图。那铁盒中是何物呢,雷德顺说这铁盒重逾十几斤,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又或许这神图本身就是宝藏呢?此事牵扯到魔教更是匪夷所思,我这六十多年来,从未听见过任何魔教的讯息。” 忽听莫捷嗫嚅到:“老老神仙,刚刚听单叔叔说到让那雷老拳师,将地图地图送至甘肃天水,我忽然想起一事” 余山远道:“哦?但说无妨” 莫捷道:“二十天前,我爹突然跟我说,他有一个远房的伯伯去世了,要我跟娘一起穿了孝服去奔丧,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甘肃天水” 余山远看着莫捷道:“捷儿,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莫捷道:“孩儿不能撒谎,也不能隐瞒讯息” 余山远道:“好孩子,好孩子” 隔了好一会儿,单玉峰续道:“如此说来难道莫大侠夫妇也是去送什么神图?那日‘辽东大侠’邵望曾经跟我说过,在德县的那间大堂内,那吴道人便是向莫山夫妇追问那《明昌神图》才动的手。”说完向莫捷投去询问的眼神。 莫捷点点头道:“不错,单叔叔,当时爹爹说从未听过这个神图,也不知道这个东西。” 单玉峰沉吟良久续道:“当时那毛孩儿急于逃走,便将邵飞掷向我和师姐,随后转身在莫大侠身旁捡起一个油布包,我将诛杀后,将这个油布包带了回来,我当时还诧异,这毛孩儿为何逃走时还要转个方向,来拾取那油布包,倘若他不去捡那油布包,我那一剑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他的。毛孩儿死后,还紧紧握着这个油布包。”说着从衣袋中取出那个油布包,单玉峰向莫捷道:“捷儿,你可曾见过这个油布包?” 莫捷摇摇头道:“从未见过。” 单玉峰将油布包双手捧给余山远道:“一个人临死前还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一定非同寻常。弟子也知此事重大,是以从未敢私自查看这个包裹。” 余山远点点头道:“你打开吧,咱们一起瞧瞧。” 单玉峰道:“是。”于是从衣袋中取出一副手套和一把小刀。单玉峰将手套戴好,缓缓割开了这个油布包,但见包中有包,一层层均是油布,每打开一层,众人脸上的好奇之色便多了一分,一共解开十来层油布,包裹越来越小,单玉峰脸上渐渐沮丧。忽然单玉峰心中一喜,只因他已摸到,油布包内并非空无一物。单玉峰又割开三层油布,露出一个小小的铁盒,那铁盒黑黝黝的,只有两寸见方,盒身无任何花纹或文字。 单玉峰将铁盒放入手中,仔细观瞧,只见一个小盖子,盖住了铁盒,单玉峰眼望余山远,询问师父意见。余山远又点点头,单玉峰将小刀插入铁盒缝隙。待要开启,心中一动,并没有下手,而是叫那俩小道士搬了一只大木桶来。单玉峰在木桶靠底部的侧边处开了一个约有四寸的孔,将铁盒连同插在铁盒缝隙中的小刀一同放在桶内,再用木板盖住桶口,单玉峰将木桶放到两丈外,将木桶底部的缺口正对自己,随即从身上摸出一枚铜钱,铮的一声轻响,铜钱激射而出,击打在那木桶内的小刀上,只听见啪的一声,盒盖开启,随即噗地一声轻响,从铁盒内喷出一团白色烟雾,接着又是两声东东之声,木桶上的木板微微摇晃。 过了一会,那团白色烟雾慢慢落下,单玉峰揭开木板,只见板上桶内各钉了两支银针,或斜飞,或直射,方向各不相同,每支银针都深入木内,那铁盒的周围洒满了白色粉末,显然便方才那团烟雾散落的毒粉。单玉峰拿了一把钳子,将银针轻轻拔了下来,放在一边,不敢用手去碰,叹道:“制作这铁盒之人实在也太阴毒了。” 张真对莫捷道:“捷儿,瞧清楚了么?江湖上人心险恶,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余山远道:“不错,这铁盒内还有一层油布包,你再看看可有何物?” 单玉峰从木桶中小心翼翼取出铁盒,将铁盒中的毒粉缓缓倒入木桶中,对那两个小道士道:“清风c明月,将这木桶连同这木板毒粉银针一起拿去给三弟瞧瞧。”原来余山远的三弟子崔百龄,不仅是位名医圣手,还是位机关行家。 单玉峰先在石几上铺了一块汗巾,又将铁盒放在汗巾上,缓缓掀开铁盒内的油布,只见那油布内侧绿油油的,显然涂满了毒水。单玉峰若非带着皮手套,或许此刻已然中毒,众人不禁暗暗感叹这制盒之人,用心之狠,城府之深。单玉峰小心翼翼将那层沾满毒水的油布掀开,众人齐声道:“咦?”显然是吃了一惊。 原来那铁盒子所装的物事,竟然是一锭金子,单玉峰取出那块金锭,只见金锭侧边被捏了三个指印,深入数分。黄金虽较铜铁柔软得多,但如此指力,却也令人不胜骇异。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做声,谁也没想到,这暗藏三重毒计的小铁盒内,居然装着一个被人以指力捏过的小金锭。 余山远见两个小道士已从侧门中回来,便问道:“清风,你三师叔医治的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小道士答道:“我们进去没敢问三师叔,不过从三师叔的表情来看,应该快好了。” 余山远笑道:“你们却会察言观色。这个铁盒和这里面的物事一起拿进去给你三师叔,让他医治结束后,将这些东西研究一番再来见我。” 那两个小道士齐声道声是,便垂着手又从侧门出去了。 单玉峰道:“师父,这铁盒虽不是莫大侠制的,但会不会是焦星竹让莫大侠带去甘肃的呢?” 余山远道:“此事暂且不下定论,邵望亲自看见了这油布包是那毛孩儿从莫山身上搜的?” 单玉峰道:“不错。后来在回鹰嘴峰的路上,在那马车之内,邵飞也曾问我是否看见了油布包,我问他是什么油布包,他说是毛孩儿从莫大侠怀中偷出来的,他当时只知道这是个重要之物,他为了阻止毛孩儿将这油布包偷走,才去跟那毛孩儿打斗。” 余山远道:“不错,不错,我见这孩儿也就十一二岁,竟有如此见地,为师当下心痒,今日可是想再收一名弟子啊!” 单玉峰等人听罢此言,都是一怔,余山远一向择徒极严,二十余年,也只收了五名弟子,不想今日竟然要连收两名弟子。这在其他门派也许是司空见惯,但在本派,却是从未有过的大事。 单玉峰道:“师父,方才我斗胆拦下您收莫捷为弟子,无非就是因为不了解莫大侠跟焦星竹是否有” 余山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暂时可以认定,这个油布包委实是莫山身上找到的,加上他要去甘肃奔丧和救助了焦星竹之事。暂时可以断定,莫山一定和雷德顺一样,先前受过焦星竹的恩惠。事情是清楚了,你觉得我该不该收莫捷为徒弟呢?” 单玉峰道:“弟子尚未想清楚。但弟子认为此事可以暂缓,待日后查明” 余山远道:“玉峰,你跟我来”随即对张真道:“真儿,你和帆儿带这少年去用膳。半个时辰后,我们在此相见。” 张真等人站起身道:“是”。 单玉峰跟着余山远出了大厅,进了一个大花园,穿过一个廊子,走到一个假山前,那假山上有一供游玩的山洞,二人走进山洞,上了近百来个台阶后,来到一间小楼前。 余山远道:“玉峰,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单玉峰道:“师父,弟子不知。” 余山远道:“这是为师创出那擒龙功c和玉笛剑法的地方,你随我进来。” 单玉峰惊呼道:“啊?师父此处我我可不敢进。”原来这小楼是余山远清修之处,众弟子从未来过此处,只因长白剑派有规定,除了本派掌门人,任何人不得进入掌门练功之处,是以单玉峰万万不敢进入。 余山远道:“不打紧,是我让你进这小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胸襟 余山远推开房门,点燃桌上蜡烛,只见一间小小斗室,是按八卦的形状而设计的,房内除了一个蒲团空空如也,显然这间小楼从未来过第二个人。单玉峰没料到本派掌门人的练功房内竟如此朴素,只因这房间是八边形,在正对长白山天池的那三面墙上,开了一排落地木窗。余山远走至窗边,推开窗棂道:“玉峰,你到这边来,你且告诉为师,这窗外有什么?” 单玉峰走到窗边,往窗外望去,这时一弯残月已高挂半空,漆黑的苍穹下,只因有了这一钩残月,便显得动人起来。长白山地势极高,这鹰嘴峰上更是离天更近,单玉峰隐隐可见长白山十六座山峰,将天池团团围住,低头又看见擎天城内的一片片屋顶丛丛树木都尽收眼底。 单玉峰答道:“师父,弟子能看见擎天城内的每一间屋社,也隐约可以看到天池和长白诸多山峰。” 余山远道:“这是为何?” 单玉峰心想,师父每次传授武艺,都极力引导弟子们去领悟,他老人家此次闭关半年,对武学必定又有新的思考,他老人家这是考察我这半年来的修为了,当下微一沉吟便答道:“只因弟子站的高,便看得远。”。 余山远道:“不错,人之所被局限,只因他站的不够高,望的不够远。除了这长白山,还有什么?” 单玉峰道:“那弟子便看不到了。” 余山远道:“除了看呢?” 单玉峰心中一动道:“师父,越过这长白山,再往南便是辽东,一直往南着便是中原和江南,往西北是口外,往西南是蜀中和苗疆。” 余山远道:“你知道这些地方,只因你去过或得到过这类的讯息,倘若你没去过呢?” 单玉峰道:“那弟子便不知了。” 余山远笑道:“蠢材,看不到便不知去想,想不到便不知去问么?” 单玉峰道:“弟子愚钝,请师父点拨弟子。” 余山远道:“为师刚刚问你的是,这窗外有什么,而不是你能从这看到什么,故此你第一句话便答错了。这窗外何止是擎天城,是长白山,这窗外是整个武林,是整个世界啊!” 单玉峰沉默着,他在细细思索师父这句话的含义。 隔了半晌,余山远从怀中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琥珀,递给单玉峰:“玉峰,你能分辨出这琥珀中的甲虫,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单玉峰双手捧起,但见那枚琥珀,约有鸡蛋大小,呈棕黄色,晶莹透亮,入手温润如玉,一只乌黑的甲虫被包裹其间。单玉峰道:“这虫珀甚是难得,其中的甲虫定是真的。” 余山远摇摇头道:“这是你三师弟将一只琥珀剖开,在其中画了一只甲虫,又将琥珀复原的。” 单玉峰道:“啊,原来如此!三弟素来手巧,原来是他捣鼓的这玩意。” 余山远笑笑道:“你相信了?”说罢单手取过那只琥珀,手指虚抓,劲力使出,只听见啪得一声,那晶莹透亮的琥珀便已从中间断开,一只甲虫从中间掉落在地上,那甲虫已在琥珀中不知待了几万年,摔落在地顿时碎成粉末。 单玉峰登时目瞪口呆,不知师父为何要戏弄自己。 余山远道:“这是我今日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你之所以相信这琥珀是假的,只因是为师告诉你的。” 单玉峰便觉这句话又有禅机,便默不作声,苦苦思索,师父为何在今日告诉自己这两件事。 又隔了良久,余山远又道:“为师虽然近年精研道经,但近些日子为师对佛法也略有通晓。佛经有云,修禅之人要去五毒,摒四心。你可知道,那五毒是什么?” 单玉峰道:“弟子知道,这五毒乃贪c嗔c痴c慢c疑。” 余山远道:“不错,你觉得这五毒你可去的了么?” 单玉峰道:“弟子不忘师父教诲,常暗自反思。五毒之首的‘贪’字,乃修行之人最大的障碍。世人贪财c贪名,便阻碍了修行。弟子既不贪恋功名利禄,也不贪图荣华富贵,咱们学武之人,最忌讳的一是贪恋别人的武功秘籍,二来便是贪多嚼不烂,弟子尚且不能领悟长白剑派的高深武功,自然不会去贪图别派武功或武林秘籍,所以在这贪字上,弟子自信已去得十之,倘若还留有一丝贪心,那便是常自叹资质愚钝,未能将本门武功练到高深的境界。” 余山远道:“玉峰,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学武最忌心急,需知水到渠成,你能有如此见地,为师已甚感欣慰。但对这贪字,为师还有一言,你需记得,所谓不贪,既是放下。倘若有一天你能放下偏见c放下固执c放下念念不忘的武学高境界。那时才能说是不贪。” 单玉峰听罢此言,如饮佳酿,登时茅塞顿开,但随即又想,师父叫自己放下偏见是什么意思? 余山远道:“其余的四毒呢??” 单玉峰道:“嗔字,是指生气c埋怨c责备。‘嗔’字乃一个‘口’加一个‘真’,弟子曾听少林寺菩提院首座本圆大师说过,真正的嗔在一张嘴上,但弟子以为仅仅是嘴上不生气,不埋怨,仍不算修为圆满,内心不嗔,才是真的嗔。弟子现在仅仅能做到口上不嗔,内心不嗔,也是做不到。”单玉峰心道,且听师父又有何高见。 余山远哈哈大笑道:“那也难为你了,为师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你这样的修为。即便是现在,为师也做不到。为师心中也嗔,口上更嗔。但我生性如此,却是无法真正的修的正果了。” 单玉峰万没想到师父会这样说,怔了一怔,又不觉为师父的坦荡和率真所折服。微微一沉思便道:“那弟子接着说了,这个痴字,本就来与贪有关,有了贪,才有痴,弟子既然贪念仍在,那痴字是去不了的了。这慢乃傲慢c骄傲,疑乃怀疑。弟子在师父门下修学二十余年,对这两字从未敢有半分沾染。” 余山远沉思半晌道:“玉峰,你为人稳重,而稳重之人,多谨慎多疑。就拿今日来说,你是否在怀疑,那莫捷跟魔教有什么勾当?” 见心中的疑窦被师父点破,单玉峰便坦然道:“师父所言不差。虽然弟子不幸沾染了这多疑的毒,但为了本门和天下武林同道,我也不敢不劝谏师父三思啊!” 余山远道:“你这怀疑是何事产生的?” 单玉峰道:“本来弟子也不知这莫山夫妇跟魔教长老焦星竹有和牵连,直到打开那铁盒后,弟子才确认了自己的怀疑。莫山素来仁义,那铁盒必定不是他所制,必定是魔教的手笔,如此一来,魔教定然跟莫山有说不清的关系。古人大义灭亲,弟子虽与莫山交情不浅,但关系到武林同道的安危,弟子不得不谨慎。虽然魔教已消失数百年,但这神图一出现在世间,便已掀起阵阵腥风血雨。弟子认为,我们不得不防啊。” 余山远道:“玉峰,你还记不记得师父一开始给你说的那两句话。你可曾悟出了什么?” 单玉峰道:“弟子愚钝,只悟出了一些道理。师父第一件事,问弟子窗外有什么,是叫弟子知道,窗外是整个世界,我不应只想着长白剑派,需胸怀天下,让弟子胸襟不可太小。第二件事,那琥珀中明明是甲虫,师父说是假的,弟子便信了。想来这件事,是想要弟子知道,万事需亲自去验证,不能听信别人的言语。故此,弟子认为,以天下苍生为重,我们需不忙将这莫捷收入门下,待弟子和众位师弟再去山下详查一番,再做决定。” 余山远叹口气道:“玉峰,你素来能当大事,为师是极喜欢的。但在此事上为何胸襟如此狭隘,目光如此短浅呢?我且问你,倘若那焦星竹真的杀害了我师弟全家,那他的所做作为跟莫捷这个少年又有何干系?再退一步讲,即便莫山真是暗中跟焦星竹勾结,是个十足的伪君子,那我们便不能收他儿子做徒弟么?且不说莫捷这少年心胸颇宽阔,有一副侠义心肠,就算少年人一时失足,心术不正,难道我们就不能将他教育好,变成我侠义道的君子么?” 单玉峰早已满头大汗,跪倒在地上:“弟子弟子” 余山远扶起单玉峰道:“玉峰,为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为人谨慎,这是你的优点,你担心这是魔教的一招狠棋,将这少年打入我长白剑派内部是么?此节我也想过,但你可知自古邪不压正,我师徒又有何惧?”言语间豪气干云,大有睥睨天下之势。 余山远接着道:“你说要以天下苍生为重,这也没错,但莫捷这少年便不算天下苍生之一了么?你已将他带起上峰,如今日不收这个孩子入门,他的心灵会遭受多大的打击?这善恶之念本在一线之间,我们好生待他,来日此人必不负我派!” 单玉峰道:“是,弟子懂了。” 余山远接着道:“况且焦星竹之事,尚有诸多不明,这些年来,为师见过太多人被陷害,被污蔑,被诽谤,那琥珀中甲虫之事,自然是为了让你明白,很多事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况且,一个人总是记着仇恨,何谈放下?又何谈不嗔?转眼间,贪嗔痴慢疑五毒攻心,那可就毁了你半生的修为啊!” 单玉峰登时又是一身冷汗,仿佛已走到悬崖边,被师父一把拉了回来,又如当头棒喝,大彻大悟。 余山远接着道:“你在江湖中也行走了十余年,自然见过不少纷争和厮杀。自然以为这世上的仇恨,最大的莫过于父母之仇,但其实不然,私仇死的也不过数十人,这世上最大的仇恨,乃是门派之见,正邪之搏,百年前那场大厮杀哎不提也罢。” 百余年前,魔教和九大门派的争斗,一直是个疑团,单玉峰不知其中内情,只是知道那次大厮杀死了无数的武林同道,魔教虽然被灭,但武林正道也死伤惨重。 又隔了好久,余山远才道:“你记住,万不可有门户之见,正派中也有奸邪之人,即便魔教中也有正义之人,况且这正邪之分,又是谁能说的准呢?”语气中充满了沧桑和悲凉。 单玉峰思索半晌道:“弟子今日听得师父一席话,真是,哎,真是”居然心情激动,说不出话来。 突听得门外有个小道士朗声道:“禀报祖师爷,三师叔等人已在大厅恭候师祖和二师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长白圣手 余山远哈哈大笑道:“你我师徒二人在此谈天论地,甚是痛快,半个时辰这么快就过去了,咱们去吧。”说罢大袖一挥,走出门外。 二人还未进入大厅,已听见厅内有一哥尖锐的声音叫道:“那三香软筋散又有什么了不起,只需三个月内,我就能将解药配出。”另一个人慢悠悠地道:“三师哥一出手,那三香软筋散的解药嘛,自然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但你怎地偷偷秘制了那十全大解丸药,只给了大师姐和二师哥,却怎地不给我和五师弟?” 余山远和单玉峰二人对视一下,均会心一笑,知是“长白圣手”崔百龄又在跟张真斗嘴。单玉峰心道,那十全大解丸药是我杜撰出来骗那黄河一窟鬼的,怎地,随即便知这是四师弟张真又在向三师弟崔百龄寻开心了。余山远童心大起,便招呼弟子站在厅后,并不进去,暗暗听这对师兄弟拌嘴。 原来这崔百龄,是余山远在长白山的树林中捡来的一个孤儿,生平从未下过长白山,故而不通世务之极,常常被师兄弟们逗着玩,这崔百龄虽然不明世务,却是医学上百年一见的奇才,仅仅十余年,便学会了无通先生的全部医术,且近两年还略有创新。崔百龄两年前在长白山中采药,遇见两个身受内伤,又中了奇毒的华山派弟子,那二人转眼就要死去,崔百龄耗费三天三夜,终于将他二人治愈。那两个华山弟子回到中原后,大肆宣扬崔百龄的医术如何了得,没多久便在江湖上传出了“长白圣手”的美名。 那崔百龄听张真说自己秘制了什么十全大解丸药,偷偷给了王紫娇和单玉峰,却没给其他人,登时暴跳如雷,大声道:“什么十全大解丸药,我生平从未听过,你当我崔百龄是那阿谀奉承拍师姐和二哥马屁的小人么?”厅上众人除了莫捷,都是见惯了两师兄弟斗嘴的,当下并不作声,只觉得好笑,那莫捷是个无半点心机的少年,生怕两人吵起来,正准备解释给崔百龄,但见张真偷偷向自己摆摆手,便生生把嘴边的话缩了回去。 张真道:“五师弟,你可曾记得刚刚二哥说道,那日他跟师姐被那黄河一窟鬼的老三用旱烟下了三香软筋散,后来大师姐从包中取出那十全大解丸药,两人才得以脱身。” 费帆素来沉默寡言,极少说话,听四师哥询问自己,明知自己跟他演一场戏,又会逗的三师哥发狂,但自己素来跟张真交好,不忍拂他之意,便点点头道:“是。” 张真又道:“师姐说的明明白白,这十全大补丸药乃是本门秘制的解毒丸,除了苗疆极乐峒的毒蛊不那么有效之外,天下之毒能解十之,我跟五师弟便想,多年来这丸药的炼制,都是你三哥在负责,这丸药不是你偷偷制了给师姐和二哥,还能是师父做的么?” 王紫娇笑道:“背后指摘师父,好没规矩。” 那崔百龄大笑道:“滑稽,滑稽,狗屁不通,不通狗屁,世上哪儿有这样的解药,想要一种解药解得世上十之的毒,那是万万不能,这大大违背药理医理,只怕华佗在世,扁鹊再生,也无法调制出这样的解药。” 张真笑道:“那旁人说做不出来,倒也罢了,长白圣手也做不出来,我却不信。况且别人调制不出,以三哥你的聪明智慧,也调制不出么?” 崔百龄初听张真说时,只觉无稽之极,后来便真的暗想,有没有法子制成这样的解药呢?一想之下,竟不由得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别人只瞧见他呆立在地,喃喃道:“不错,不错,我先这样一番,再如此,如此” 张真见崔百龄终于上当,又见他那呆若木鸡的神情,顿时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崔百龄忽然被笑声惊醒,见大家都望着自己,满脸嘲弄之色,便知又被张真戏弄了,登时满脸通红,对张真怒目而视。张真赶忙深深一揖,赔礼道:“三师哥莫怪师弟,你那药房还缺什么药材,我明天便下山却帮你采来。” 崔百龄对医药甚是痴狂,听师弟这样说,便极为兴奋,这张真在长白山中长大,别人寻不着的药材,只要他出马,便能立即寻到,是以虽然多次被张真玩弄,但每次自己都能收获一些自己采不到的药材,顿时秃秃的头顶油光滑亮,一张橘皮般的脸上笑开了花,立即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纸递给张真,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药材的名称。张真苦笑道:“我每次都在想,到底是我在戏弄你,还是上了你的当。” 余山远见厅内已吵闹完毕,当下走入大厅中道:“百龄,那十万大解丸药,你可别花心思在那上面,此事绝不可能,那是你师姐杜撰出来吓唬敌人的,为师跟你道破,免得你抓破了脑袋,你瞧瞧你那脑袋,都快变成温泉里的皮蛋了。” 众人一听,向那崔百龄的脑袋瞧去,顿时哈哈大笑。那长白山上有诸多温泉,温度甚高,一次崔百龄突发奇想,将生鸡蛋放入温泉中,不过多时,敲开蛋壳,白嫩的鸡蛋,已被炙成棕黄色。崔百龄年纪虽不大,刚过而立之年,但满头长发,早已没剩几根,稀稀落落耷拉在耳边,又加上他皮肤暗红,如没有脑边那几缕发丝,早已光秃秃如一颗温泉煮蛋一般。 单玉峰见崔百龄满脸疲惫,衣衫上点点血迹,便知他已医治了邵飞,便问道:“三师弟,那邵飞孩儿的伤情怎样了。” 崔百龄道:“二哥,若非你这些日子给那小娃儿吸出寒毒,那娃儿早就没命了。你最近一次帮他吸去寒毒时,感觉怎样?” 单玉峰摇摇头道:“惭愧得紧,昨日晚上,我用尽了全力,却全没半点功效。无论怎样催动内力,终究无计可施,想来是我内力不济,或是用的法门不对,一丝寒毒也吸不出来了。” 余山远道:“并非如此。适才你没来之前,紫娇带那孩儿来找我,我已催动无极纯阳功,替他吸毒,也是无可奈何,跟你三师弟一加参详,想必那寒毒已侵入他五脏六腑,瘀结在器官内了。” 崔百龄道:“不错,那寒毒侵入他顶门c心口和丹田,非外力所能解,旁人已无可相助,只有他自己修习本门‘无极纯阳功’中所载至高无上的内功,方能以至阳化其至阴。可是这孩儿连运气修行的力气也没了,更谈不上修习那高深的‘无极纯阳功’了。” 单玉峰与那邵飞日夜相处半个月,又费了千辛万苦赶回鹰嘴峰求师父为其治病,与那孩儿的已结下了深厚感情,听到此处,便呆了一呆,不禁面色发白道:“那这孩儿真的无法医治了么?” 崔百龄道:“一开始,我也是一筹莫展,幸亏师父想了一个妙招。” 余山远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只好铤而走险,试上那么一试。我叫百龄先给那孩儿喝了麻醉汤,趁他昏睡不醒,又无知觉的时候,将其肚皮刨开,施展本门玄功,用手一一抚摸五脏六腑各个器官,将寒毒吸入百龄体内,再讲肚皮缝合起来。这样的话,还可吸出一些寒毒,如方法可行,这孩儿这几日便可行动自如,那时再将他收入门下,传授本门的无极纯阳功,过得三年,那内力在全身小周天贯通一气,便可将寒毒全部逼出体外了。” 众弟子从未听过这等医治手段,不禁大惊失色,均心想,将那孩儿肚子刨开,不是立即就死了么?但看崔百龄的神色,虽面带疲倦,但自有一股洋洋得意之色,便知此法已然大功告成了。 单玉峰又问:“那如此说来,那孩儿已能走动了?” 崔百龄道:“他失血过多,我也耗费了一点点心神,给他输了点血,服了点药,现在正在昏睡,师哥莫担心。” 单玉峰这时才略微宽心,又道:“此事暂了,我们参详一下那铁盒的事儿。三弟,你从那铁盒中,可有什么收获?” 崔百龄道:“这铁盒是蜀中唐门所打造的,簧筒中四枚夺魄针,却是口外赤发帮的暗器,不过这暗器已在三十年前就没人用了,不知怎地又出现在这世上;铁盒喷散出的白色粉末是七步断肠散,虽是百余年前唐门所研制的,但如今这毒药和解药的配置都不再是秘密,天下用这毒药的门派甚多;最奇的是这最后一层油布上的毒水,这毒水叫散魂水,这散魂水沾染在皮肤上,也无甚感觉,既不疼,也不痒,但十二个时辰之后,中毒者便开始丧失记忆力,在之后的六六三十六天之中,每天的记忆力和神智日益衰退,直到三十六天之后变成终身痴呆。” 张真问道:“若是三十六天之内服了解药呢?” 崔百龄摇摇头道:“这就不知了,只因世上从未有人中这散魂水的毒之后,还得过解药的。这毒水虽碧绿深沉,但无色无味。二十年前,皖南的秦家寨的所有人都中了这散魂水,一个月后,整个山寨内全是白痴在游荡,最后全部生生饿死了。所以不认识这毒水的人,可能中了毒七八天了仍无察觉,莫名其妙便变成了痴呆。这蜀中唐门研制这毒水,用心也是忒的歹毒!” 张真道:“奇怪,奇怪。这样说来,这铁盒c毒粉和毒水都是蜀中唐门的,那夺魄针,却是赤发帮的。更奇怪的是,这七步断肠散毒粉可以说毫无用处,这毒针和铁盒的机阔不配套,这散魂水又是这样奇怪的毒药。这散魂水是否是唐门独家所有?其他门派可曾有过这毒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醒来 崔百龄摇摇头道:“目前尚未听说唐门出售过此毒水。唐门向外兜售的暗器和毒药,不出十年,便会成为人所共知的秘密,就像那七步断肠散一样,秘密也就不成秘密了。不过近年来江湖上甚是太平,听说唐门已改做别的生意了。” 大厅中登时陷入了沉寂。 忽然莫捷问道:“那请问崔叔叔,这蜀中唐门跟魔教有过什么勾结么?”莫捷一心想知道的便是,父亲是否跟魔教长老交往密切,莫山在莫捷的心中素来是正义的豪侠,今日听得单玉峰等人推测爹爹跟那魔教长老焦星竹交情不浅,一心便想的是证明父亲的清白,现又听崔百龄说这铁盒是唐门的,便问了这句话出来。 崔百龄不禁哑然失笑:“魔教?你这少年怎地也知道魔教?魔教和蜀中唐门素来互相看不上,也未听说有什么恩怨瓜葛。” 单玉峰道:“之前我们推测,这铁盒中装的是魔教的一幅地图,可现在这铁盒却指向唐门,让人摸不着头脑。对了,那铁盒中的金锭,又有什么线索?” 崔百龄道:“这个还需请教师父,以我所知,武林中能使出这分指力的,只怕只有少林寺几位精研金刚指力的神僧。” 余山远道:“除了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指,西域藏传佛教的大明寺内,也有几位高手应该也能有这等功力,除此之外,还有大理点苍山派,这点苍派乃数百年前少林的孤鸣禅师南游,在点苍山上开宗立派,若点苍派的高手捏出这样的指印,也不奇怪。” 张真道:“但这些高人,均是佛门弟子,怎会去参与这魔教的勾当?” 余山远摇头道:“天下大事,均非常人所能揣度,这件事只能日后慢慢查询了。今日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再过几日,待邵飞可以下地后,和莫捷一起参拜本派列代祖师的灵位。” 众弟子听师父说要连收两名弟子,便一起躬身祝贺余山远收得两名佳弟子。 余山远对莫捷道:“孩子,虽然你父亲跟那焦星竹的事情,尚未查明。但‘泰东神剑’生平行侠仗义,做了无数好事,无论他与焦星竹有何交情,但总担得起一个‘侠’字。希望你以后莫要堕了你爹爹的威名,也莫要辜负为师和众位师兄对你的厚望。” 莫捷未听罢这番话,早已扑在地上大声哭泣,连声道是。 邵飞在昏睡中,他一时似乎全身在火炉中烘焙,汗出如渖,口干唇焦,一时又似坠入了冰窖,周身血液都似凝结成冰。如此热而复寒,寒而复热。眼前有时看见那毛孩儿,高举一把鲜血淋漓的钢刀,在自己身后追赶,忽的又出现爹爹的身影,大声呼喊,勿伤我儿性命。眼前又时时幌过各种各样人影,有男有女,丑的俊的,纷至沓来,这些人不住在跟他说话,可是一句也听不见,只想大声叫喊,偏又说不出半点声音。眼前有时光亮,有时黑暗,似乎有人时时喂他喝汤饮药,有时甜密可口,有时辛辣刺鼻,却不知是什么汤水。 邵飞如此胡里胡涂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日额上忽然感到一阵凉意,鼻中又闻到隐隐香气,慢慢睁开眼来,看到一帘洁白的床纱,跟着听到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低声说道:“飞儿,你终于醒过来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邵飞转睛向外瞧去,透过床上轻纱,只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美妇,身穿淡绿衫子,一张瓜子脸儿,秀丽美艳,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邵飞只觉着这人面孔好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原来他伤口缝合后,发烧数日,这次竟烧得迷糊了。只见那少妇将床纱挽在床边,嘴角边微含笑容,轻声问道:“什么地方不舒服啦?” 邵飞脑中一片茫然,喃喃的道:“我我”发觉自身是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了被子。只记得自己随着单叔母坐在那云梯上向鹰嘴峰飞驰而上,突然间全身冰冷,又见眼前白云缭绕,身子腾空向上飞起,惊惶之下,就此晕了过去,怎么此时却躺在这柔软舒适的床上?再看那少妇时,忽然想起这便是单叔母,定是她又救了自己一条小命,当即便坐起,掀起棉被,跪倒在地,道:“孩儿邵飞拜见单叔母”。 那王紫娇道:“你刚醒转,可不能动。”连忙将他扶起,扶他在床上躺好,又将棉被盖在他身上,口中说道:“谢天谢地,你这条小命儿是拣回来啦。” 邵飞只觉浑身不再冰冷,身上隐隐有了力气,嗫嚅着道:“单叔母,我我在那里啊?我这伤是好了么?” 王紫娇浅笑嫣然,正要回答,忽听得一个女孩的娇笑声从屋外传来。莫捷好奇心起,侧过头看,只听得呀的一声响,门开了一道缝,一只梳着麻花辫小脑袋从门外伸了进来,只见这女孩眉目如画,黑漆般大眼珠骨碌碌地转动,好奇的望望自己,对坐在床边的王紫娇道:“妈妈,师祖爷爷叫来我问你,这小哥哥该醒了吧?”邵飞便知,这是单叔母的女儿了。 王紫娇道:“师父果然料事如神,果真是第三天便醒过来了。”说着向那女孩一招手道:“过来,见过你邵哥哥。”那女孩蹦蹦跳跳扑进母亲怀里。王紫娇摸着女儿的头,对邵飞笑道:“飞儿,我这闺女名叫单采儿,大家都叫他采儿,这几日她可常常来探望你呢。”转头对单采儿道:“这是邵飞哥哥,以后叫他飞哥哥。” 那单采儿比邵飞小两岁,正是活泼好玩的年纪,只是这峰上,只有她一个小朋友,未免有些孤单,父母不在峰上时,便时常跟那崔百龄玩耍,前几日见父母带了两个年纪相若的小朋友上峰,自是欢喜之极。只是莫捷已过了贪玩的年纪,且上得鹰嘴峰来,他心心念念之事,便是练好了武功给父母报仇,此时还未拜师学艺,但报仇心切,每日便去练武场上,练习爹爹生前教过的功夫。单采儿见莫捷只是来来回回练一套拳法,瞧了一阵,便觉无趣,又见母亲每日来这间屋子,照料一个脸色惨白的小哥哥,便时常来这里陪着母亲照看邵飞。 邵飞听王紫娇说单采儿常常来看望自己,心里甚感温暖,对单采儿道:“采儿妹妹,我可谢谢你啦,等我伤好了,便陪你下峰去采花朵玩吧。”那日上鹰嘴峰时,邵飞便看见峰下有一大片山坡,坡上山花烂漫,五彩缤纷,便随口说了出来。 不想此事正合采儿心意,她拍手道:“好呀,好呀,飞哥哥,你快点好起来吧,再过一个月那花儿便没有了,要到明年才有呢!”原来这长白山每年一到十月便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寒冷的年份九月下旬便开始下雪。此时已是八月底了,一个月后,大雪漫天飞舞,花儿早就凋谢了。 王紫娇见邵飞郁郁不乐,知道邵飞在思虑伤病,但这寒毒一时半会怕是不能痊愈,多提此事无益,又见邵飞面有饥色,问道:“飞儿,你饿了吧,三师弟也说你今日会醒,适才我跟采儿煮了人参小米粥,你吃一些吧。” 邵飞听说有食物吃,便即感到十分饥饿,说道:“如此麻烦单叔母了。” 王紫娇走到邻房之中,不久便捧了一只托盘进来,盘中放着一只青花瓷碗,热气腾腾地喷发甜香。邵飞一闻到那香气,不由得馋涎欲滴,肚中登时咕咕咕的响了起来,王紫娇微微一笑,说道:“三天中只净喝参汤吊命,可真饿得狠啦。”将托盘端到他面前。 邵飞坐起身来,接过那托盘,笑道:“单叔母,我这次醒来,只觉气力增加了不少。”说罢将托盘放在棉被上,只见一碗金黄色的小米粥,上面飘着些干玫瑰花瓣,散发着甜香,拿起匙羹抄了一匙甜粥,便往口中送去。这人参小米粥本有苦涩之味,但王紫娇加了糖,又撒了些玫瑰花瓣增加香气,便不那么苦了。 王紫娇笑道:“慢慢吃,小心烫着了。” 邵飞一瞥见,看见单采儿看着自己喝粥,心想逗他玩一玩,吃下一口粥,伸伸舌头,说道:“好苦!”王紫娇心想,这少年好爱开玩笑,见女儿瞪大了双眼,道:“我明明放了很多糖呀!”说罢便跑去邻房,将盛着白糖的瓷罐取来,又往粥中舀了两勺白糖,帮他拌匀道:“飞哥哥,你再吃吃看。” 邵飞抄了一匙羹送入口中,吞下之后,脸色大喜道:“好吃,好甜”单采儿顿时喜上眉梢,邵飞又道:“采儿妹妹,你也吃一碗吧!”采儿摇头道:“妈妈说这是病人吃的,我可不能吃。”虽然口中如此说,但见邵飞吃的如此香甜,毕竟是少年心性,不禁馋涎欲滴,将口水连连吞入肚中。 邵飞心想这女孩跟她妈妈一样,心地善良,便央求王紫娇盛粥给采儿吃,王紫娇道:“你自不用管她。”邵飞也是饿的紧了,一碗粥狼吞虎咽般吃完,王紫娇再要给他盛,却也吃不下了。邵飞再三央求王紫娇给采儿盛粥吃,王紫娇见砂锅中还剩不少,便盛了给采儿吃了。 邵飞虽只吃了一小碗,但这人参小米粥中人参是长白山中的上品老山参,实具大补之功,他不多时便是精神奕奕。采儿正坐在桌边吃粥,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咦,好香的人参小米粥啊”,那人说着话,竟将脑袋伸了进来,只见一颗光秃秃的暗红色脑袋上,几缕发丝散落在耳边,不是长白圣手崔百龄,却又是谁? 崔百龄身形一晃已凑到单采儿桌旁,歪着头问道:“采儿小公主,给我吃一口好不好?”他俩是多年的玩伴了,崔百龄便称呼单采儿为“小公主”,采儿叫崔百龄“崔疯子” 谁知未等采儿答他,崔百龄已凑到邵飞身边,伸出两根手指,搭住他坐手脉搏,随即又去搭他右手脉搏,抬起头微一沉吟,大声叫道:“成了,我崔百龄一出手,自然是手到那个寒毒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掌 入门 王紫娇大吃一惊道:“这么快寒毒就去干净了吗?” 崔百龄摇头道:“至少能走路了不是?”随即洋洋自得问道:“当然他刚才是否已下过地?” 王紫娇道:“是下过了。” 崔百龄又问:“是不是还给你磕了两个头?” 邵飞道:“咦,连这您都知道?弟子多谢余老掌门,您的医术果然神乎其神!” 邵飞话未说完,王紫娇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崔百龄满脸怒容望着邵飞。 邵飞不知为何说错了话,涨红了脸,不敢出声。 王紫娇笑道:“这是我三师弟,人称‘长白圣手崔百龄’,并非我师父无通先生。” 邵飞只得听得满脸通红,讪讪的笑着,做不得声。 崔百龄只因面相老,平生最恨别人说他年纪大,见邵飞坐在床上兀自发呆,便冷冷道:“你这臭小子,还躺在床上干嘛,我崔百龄出手相救,你已可以起身活动了。” 邵飞忙不迭的跳下床,翻身跪下行礼,以谢救命之恩,王紫娇笑道:“好啦好啦,三弟,莫要生气了,那砂锅中还有些人参小米粥,你肚子饿不饿,吃一些吧。”王紫娇素来知道这个三师弟是小孩脾性,贪吃好玩。 采儿道:“三师叔,快来,很好吃的。” 崔百龄见有香甜的粥吃,登时喜上眉梢,不料却回头问邵飞道:“喂,小子,你吃了没?”邵飞连忙点头,崔百龄便飞身扑到桌上,将桌上的一个砂锅抱入怀里。 邵飞心道:“这位长白圣手虽然疯疯癫癫,但心地善良之极,他明明自己想吃那米粥,却先问过我才吃。”又想到:“他乃无通先生的弟子,医术便如此高明,无通先生不知又是何方神圣。” 崔百龄从腰间解下一只大葫芦,一拔酒塞,登时酒香四溢。只见崔百龄吃一口粥,喝一口酒,居然怡然自得。辽东乃苦寒之地,是以辽东多有豪饮之士,邵飞自幼嗜酒,在白云山庄时,便常常陪父亲饮酒,这时闻到一阵扑鼻酒,不禁赞叹道:“好啊,三锅头的陈年汾酒。” 崔百龄怔了一怔,叫道:“你这娃娃居然也懂酒?你可知这是多少年的汾酒?” 邵飞的父亲邵望是辽东大豪,家中藏酒甚多,他又是品酒大名家,邵飞自幼便听父亲细论酒道,是以邵飞早已见惯了各种各样美酒,一来天性相投,二来得了名师指点,对酒便赏鉴甚精,一闻到这酒香,登时将酒瘾引了出来。 邵飞道:“我若能猜得准,前辈能赐我一口酒喝么?” 王紫娇嗔道:“又胡闹了,你这病还未痊愈,怎可饮酒呢?” 崔百龄洋洋得意道:“无妨,他这病是寒毒之症,饮酒嘛能驱寒暖身,有益无害。你若真能猜准了,我自然让你喝一口。” 邵飞大喜道:“那恭敬不如从命,前辈的这壶三锅头的陈年汾酒嘛,不多不少,正好四十年!” 崔百龄大吃一惊,身形一晃,凑到邵飞身旁,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细细打量一番,说道:“妙极,妙极!原来这小娃儿却是我酒中知己。你该不会的蒙的吧。” 邵飞忙恭恭敬敬便将父亲藏酒和品酒之事细细说与崔百龄听,崔百龄听罢喜上眉梢,说道:“师父果然有眼光,有眼光。”心里想的却是,何时跟这小娃儿,去白云山庄共谋一醉。说罢将酒葫芦递给邵飞,说道:“只许一口,多喝可不成!” 邵飞见采儿望着自己,向她眨眨眼道:“说好一口,自然是一口!”接过酒葫芦,一晃便知,里面还有半壶酒,至少还有两斤多,随即仰头就喝,哪知他这一口好长,只听得骨嘟骨嘟直响,一口气就把半葫芦酒都喝干了。 崔百龄从未见过如何饮法,登时目瞪口呆,只见邵飞一眨眼间就把半葫芦酒喝进了肚子,大叫道:“明明只许喝一口,怎地将大半葫芦酒都喝干了。” 邵飞笑道:“我确实只喝一口,你瞧我透过气没有?不换气,就是一口。” 王紫娇已笑得前仰后合,采儿虽小,也见惯了崔百龄和其他人玩闹,也是咯咯大,心想着崔疯子怕是要发疯了。 不料崔百龄却没发疯,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隔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道:“好,我认栽了”但他好武成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一口气将酒喝干,这是什么功夫,随即道:“小朋友,你我结义为兄弟如何?” 不论他说甚么希奇古怪的言语,都不及这句话匪夷所思,邵飞一听之下,登时张大了嘴合不拢来,瞧他神色俨然,实非说笑,向王紫娇望去,见她含着笑摇头,便道:“小子是单叔叔c单叔母的晚辈,该当尊您为前辈才是。” 崔百龄双手乱摆,说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将那一口气喝酒的法门教给我,我又救了你的命,这就打平了,哪里用得上分什么前辈晚辈?” 邵飞笑道:“在下的命是前辈救治的,前辈要问这法门,邵飞不敢不从。前辈只需使出的气功来,不要换气,喝酒自然如乌龙取水一般。今日讲前辈的酒全部喝干了,改日你我一同去白云山庄共谋一醉可好?” 崔百龄听邵飞说白云山庄藏着百坛美酒,早已馋涎欲滴,此时又见邵飞如此豪爽慷慨,此时已明了那喝酒的法门,知道邵飞已上当,当即哈哈笑道:“什么前辈不前辈,我师父要收你为徒,以后你是我师弟,我们结拜不结拜都是兄弟啦。哈哈哈哈” 邵飞听到这句话,更觉匪夷所思,自己不是好了么?怎地无通先生要收自己为弟子呢? 王紫娇道:“飞儿,你眼下寒毒未去,只能通过你自己修炼本门的内功,将剩下的寒毒自行化去。师父已跟你父亲有过书信来往,邵大侠也同意你拜入我长白剑派门下,你意下如何?” 长白剑派对自己又救命之恩,眼下又要传授自己武艺,邵飞怎会不从,对王紫娇崔百龄等人又是一番拜倒行礼感谢。忽听得门外有人道:“好热闹啊,那孩儿醒来了吗?” 王紫娇和崔百龄听见这句话,忙起身躬身行礼,邵飞只见眼前一晃,一个须发皆白的高个子老者已走进房间,那老者白发童颜,眼睛如一泓秋水,眉花眼笑地望着自己,王紫娇和崔百龄躬身道:“弟子参见师父。” 邵飞心想,若不是无通先生本人,怎能又如此修为?忙拜倒行礼。那老者伸手将邵飞扶起,上下打量一番对王紫娇等人道:“好,不错,紫娇,你夫妻俩的眼光果然不错,是块好材料。” 余山远转头对邵飞道:“飞儿,你且安心歇息,把这峰上当做你的家,你既然已愿意加入我长白剑派,你日后必定能大展宏图。”邵飞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余山远哈哈一笑,飘然而去。 次日一早,单玉峰派人去安排香烛等物,长白剑派已有数年未收弟子了,峰上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待到申时,王紫娇引着众弟子和莫邵二人来到后堂。后堂内,余山远已站在门口迎接众弟子。莫捷见梁间一块匾上写着“长白正气”四个大字,堂上布置肃穆,桌上供着一柄长剑,剑鞘黝黑,剑穗陈旧,料想是长白剑派祖师爷的佩剑,寻思:“长白剑派今日在武林中这么大的声誉,位列六大门派之一,原来创派祖师爷的佩剑竟然如此普通。” 余山远在香案前跪下磕了四个头,祷祝道:“弟子余山远,今日收录山东莫捷c辽东邵飞为徒,愿列代祖宗在天之灵庇,教莫捷c邵飞用功向学,洁身自爱,恪守本派门规,不让他二人堕了长白剑派的声誉。”莫捷c邵飞听师父这么说,忙恭恭敬敬跟着跪下。 余山远站起身来,森然道:“莫捷c邵飞,你二人今日入我长白剑派门下,须得恪守门规,若有违反,按情节轻重处罚,罪大恶极者立斩不赦。”说罢取过桌上那柄古剑道:“此乃本派创派祖师爷的佩剑,名曰‘飞琼剑’。本派立足武林数百年,武功上虽然也能和别派互争雄长,但真正要紧的是,本派弟子人人需爱惜师门令誉,这一节你二人须好好记住了。”莫邵二人齐声道:“是,弟子谨记师父教训。” 余山远道:“紫娇,背诵本派门规,好教莫捷邵飞二人得知。” 王紫娇道:“是,莫师弟c邵师弟,你们听好了。本派门规:第一条:需尊师敬道。第二天:不可恃强欺弱,伤害无辜。第三条:不可调戏妇女c奸淫好色。第四条:不可同门相残,互相妒忌。第五条:不可偷窃财物c见利忘义。第六条:不可自骄自傲,尊重武林同道。第七条:不可黑道c勾结妖邪。第八条:不可保镖护院c勾结官府。第九条:不可参与仕途,为祸武林。第十条:遇见崆峒派和峨眉派需尽量忍让。 这是长白剑派十大门规,本门弟子,一体遵行。”莫捷c邵飞齐声道:“是,小弟谨记本派十大门规,努力遵行,不敢违犯。”邵飞心想,这最后一条门规甚是莫名其妙,我长白剑派与他峨眉崆峒在江湖上并驾齐驱,为何要单独对他两派尽量忍让? 余山远微笑道:“好了,就是这许多。本派不像别派那样,有许许多多清规戒律。你只须好好遵行这十大门规就是了,譬如你们三师哥崔百龄,常常贪杯,但只要不误事,也不算犯了本派门规,你二人时时记得正义为本,那就可以了。” 莫捷c邵飞道:“是!”又向师父叩头,向众师兄师姊作揖行礼。 余山远对莫捷道:“捷儿,咱们先给你父母安葬了,让你尽了人子的孝心,这才传授本门的基本功夫。”莫捷热泪盈眶,拜倒在地,道:“多谢师父。”余山远伸手扶起,对莫邵二人温言道:“本门之中,大家亲如家人,不论哪一个有事,人人都是休戚相关,此后不须多礼。” 余山远又对邵飞道:“飞儿,玉峰与你父亲有言在先,待你伤好后,送你回白云山庄。可是你这病非一日之功,待礼毕后,为师传你练功的法门,望你好好修习,尽快康复。我已与你父亲有过书信,他对你加入本派之事,十分赞同。我已下了帖子,请他上山来观礼,但他刚刚去了江南,错过了这次入门典礼。”邵飞也早已眼含泪珠,拜倒在地,余山远伸手扶起,笑着对众人道:“多亏本派收弟子不多,不然像这一个个拜倒,老汉一个个扶将起来,还不得累死。” 众弟子皆哈哈大笑,莫邵二人见余山远说的滑稽,也都破涕而笑。 余山远正色道:“本门弟子入门之时,为师要讲一个故事,今年为师已六十多岁了,今日收了你二人,实是为师生平未有之事。今日,为师便讲个古代大侠客的故事给你们听听。” 那莫捷和邵飞均是少年,听说有故事可以听,早已擦干了眼泪,留心倾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故事 余山远缓缓道:“我所讲的这个故事,发生在古代战国时期,当时世上有七个国家,分别是齐c楚c燕c韩c赵c魏c秦,这七国被称为战国七雄。七国之间连年征战,互相攻伐,可是死伤的大多是无辜的百姓。这一年,秦国正是嬴政执掌王权的时候,经过多年的战争,秦国终于灭了赵国。在这战国七雄里,军事实力最强的是秦国,赵国次之,赵国被灭,其余诸国眼看就要遭受灭顶之灾。这时从秦国逃亡回国的燕国太子姬丹,眼见秦国出兵,攻打齐国c楚国和晋国,简直像蚕吃桑叶一样,各国领土支离破碎。这时,燕国既没有贤明的君主,也没有良将精兵,眼看战火将波及燕国,这时能够站出来肩负重任的只有太子姬丹,因为他是王位继承人,他必须挺身而出。 这时太子姬丹的老师向他推荐了隐士田光,田光这人年轻时是一代豪侠,但此时已经垂垂老矣,正在老家隐居。太子派秘使去田光的老家召唤他,田光便佝偻着身子来见太子。太子姬丹见田光来见,亲自跑出院门来迎接,以上宾之礼迎接。待田光坐稳后,太子姬丹说:‘秦国迟早要吞并燕国,希望先生您帮帮我,帮帮燕国的黎民百姓。’田光却说:‘为今之计,只有刺杀秦王嬴政这一条路,但我已年老力衰,不能去帮太子刺杀此人了,不过我推荐一人,他完全可以胜任,他便是我的好友荆轲。’太子姬丹说:“既然如此,希望通过先生与荆卿结交。’田光说:‘遵命。’太子将田光送到大门口,却反复告诫他:‘我今日和先生交谈的内容,是国家大事,希望先生不要泄露!’田光俯身苦笑说:‘我明白了!’ 老迈的田光回去后找到荆轲,他开门见山道:‘你我二人乃知己故交。太子姬丹与我计谋刺杀秦王嬴政,本该我去执行这任务,可惜我年老力衰,已不能胜任。我未与您商议,便把你推荐给了太子,作为执行此事的人选,希望您前往宫中拜访太子。’荆轲说:‘您既然视我为知己,此事虽凶险无比,但在下承蒙田先生看得起,理所应该我来代您去做。”田光叹息一声道:‘离别前,太子一再告诫:‘我们谈的是国家大事,望先生不要泄露’,这太子分明是怀疑我不能保守秘密。我今年已六十多岁了,生平但凡答应之事,必定信守诺言,砥砺而为!大丈夫行走于天地间,却让人疑心,这是对侠义之士的侮辱!’田光看了荆轲一眼道:‘请告诉太子姬丹,我已经死了。’说罢,拔出佩剑,往脖子上一抹,行动之迅疾,连荆轲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荆轲感于田光以死捍卫名节的举动,扑在田光身上痛哭流涕。田光的死,让荆轲对太子甚是不满,然而侠义之士,对于承诺最是看重,自己答应的事,一定要去做。 荆轲葬了田光之后,便去拜见太子姬丹,他平静地告诉太子,田光已死,并转告太子田光的遗言。太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告诫田先生,是为了让大功得以告成。如今田先生以死明志,都是我害了他啊!”情绪激动的太子突然向太子荆轲叩头:‘田先生死前把您推荐给我,是上天哀怜燕国百姓。在下之前跟田先生商议了一个计策:招募一勇士,我派他为使臣前往秦国,用重利诱惑秦王,秦王贪婪,一定会召见此人。在秦王宫内,这勇士如能劫持秦王,便胁迫他归还侵占各国的土地;如不能劫持,就趁势杀死秦王。秦国的大将统兵在外,国君一死,朝政必乱,趁此机会,各国联合起来,必能打败秦国。现如今,田先生已死,却不知把这使命委托给谁,还望阁下指点在下。’荆轲道:‘田先生死前,我已答应他去刺杀秦王,我自当全力助你达成此事。’太子姬丹见荆轲已同意,把荆轲尊为上卿,每日好酒好肉伺候,还时不时送他奇珍异宝,宝马美人,荆柯不好推辞,便冷冷地接受了,但除了酒肉外,其余并不享用。 在此前,太子姬丹已花百金将其买下天下最锋利的兵刃,那是一把出自赵国徐夫人之手的匕首,太子又令工匠淬满毒药,并用活人试验,那匕首见血封喉。为了打动秦王,谋士又为太子出了两个主意,第一,将燕国的地图,献给秦王,表示愿意向秦王投降;第二,将樊於期的脑袋献给秦王,秦王必会欣然接见燕国使臣。这樊於期原为秦国将军,后因伐赵兵败,畏罪潜逃来到燕国,被燕国太子收留。秦王曾悬赏黄金千斤c封邑万户来购买叛将樊於期的脑袋。倘若真能将樊於期的脑袋献给秦王,大事可成。于是太子姬丹去到樊於期的住所,将此计谋说与他听。樊於期听罢流泪道:‘我家族都被秦王杀尽。每每想到这事,我都痛入骨髓,想报仇却毫无办法!现在终于等到机会了’说罢他立刻拔剑自刎。 万事俱备,太子姬丹便催促荆轲上路,荆轲却要等待一位好友,作为助手。据说那人住得很远,荆轲甚至为他打点好了行囊。又过了数日,荆轲还无动静,太子以为荆轲害怕了,他便刺激荆轲道:‘时间已所剩无几,你有起程的打算吗?那我派遣秦舞阳先行吧。’那秦舞阳乃一少年,是太子寻来给荆轲做副手的勇士。秦舞阳十三岁就杀过人,一脸暴唳之气,别人都不敢与他正视。荆轲淡淡道:‘太子是什么意思?倘若只顾前往秦国的时间,而不顾是否完成使命,那田先生c樊将军都白死了!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这秦舞阳虽勇,但并无神勇之气,由他做副手,恐怕不妥,我暂缓行程,是等待我的副手。既然太子认为我在拖延时间,那就出发吧!’ 太子被荆轲的话羞的面红耳赤,但也不敢反驳,又听荆轲已同意出发,心中大喜。这一天,太子姬丹及部分幕僚,身穿白衣白帽为荆轲壮行。易水岸边,只听得寒风怒吼c流水声震天,这时荆轲的好友高渐离赶来了,他也是来送行的。高渐离击筑,荆轲和着拍节引吭高歌,苍凉凄惋的声调,让送行的人都流泪满面。 荆轲一边走一边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荆轲为何要这样唱呢,当时七国的关系或纵或横,或敌或友,尔诈我虞,信义全无;今日是敌人,明天就可能是朋友,这一切都不过是利益的赌博。无论田光c荆轲,还是樊於期,终究都是政客手中的棋子。 荆轲何尝不懂这些呢?但是他还是要去,一定要去! 为何?只因士为知己者死,只因侠义之士,一言九鼎,一诺千金! 田光之死,只因士可杀而不可辱,樊於期之死只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说到底也是为了信义! 过了易水,仍是燕国地界,一路之上,荆轲只看见饿殍满地,百姓生活惨不忍睹。荆轲回想起,太子为了收买自己,曾经每日豪奢款待自己,也回想起太子在宫中的奢靡生活。荆轲记得,田光答应太子姬丹,只因太子言道,此举是为了燕国的黎民百姓。但眼前的场景让荆轲心中起了动摇,自己的刺杀行动究竟能不能帮到这些被战乱和穷苦所摧残的百姓?如果太子真是为了百姓,为何不能将那些钱财用到百姓身上,而是每日笙歌艳舞呢?到了秦国,处处都是和平繁荣的景象,与燕赵二国截然不同。荆轲又想,倘若太子真是为了燕国百姓,为何不投降了秦国,而是要诈降呢?倘若自己刺杀成功,那这些秦国百姓不是也要受战乱之苦吗? 按照原定计划,一到秦国,荆轲带着重礼厚赠秦王宠臣蒙嘉,蒙嘉也办到了荆轲所托的一切。秦王听说有燕国地图和樊於期的首级非常高兴,决定以极为隆重的九宾仪式,在咸阳宫召见燕国使者。荆轲捧着樊於期的首级,秦舞阳捧着地图匣子,按照正c副使的次序前进,走到殿前台阶下,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峻气氛笼罩了两人。秦舞阳脸色突变,浑身发抖,大臣们都感到奇怪。荆轲上前谢罪:‘北方藩属蛮夷之地的粗人,没有见过天子,心惊胆颤,望大王宽容。’ 秦王对荆轲道:‘递上地图。’荆轲取过地图献上,秦王徐徐展开图卷,数百大臣屏息凝望,秦王一边看图,一边向荆轲讲述,燕国投降之后,此地该种什么作物,此地该如何挖掘河道,如何休养生息,让民众生活无忧,荆轲被秦王的雄才大略所折服了,别人都告诉他,秦王如何横征暴敛c贪得无厌,直到此刻,他对秦王的认识,发生了耐人寻味的转变。原来秦王是这样的人,他看到,秦王的袍子都是旧的,这样的事,在燕国的王公贵族身上,是看不到的,他们每天穿的都是新制的绸袍,日日寻欢作乐,不管百姓生计,一个个念头在荆轲脑中划过 随着丝质图卷的摩擦声,地图终于展到尽头,一把乌黑的匕首,弹跳而出!就像是事先排练过无数次的动作一样,荆轲习惯性地猛扑上前,左手抓住秦王宽大的衣袖,右手抓紧匕首,横向秦王划去,但心中一个声音在问自己,真的要杀了秦王吗?真的要让着无休止的战争再继续下去吗? 秦王大惊,本能地跳起,使劲一拉袖子,衣袖哗的齐根而断,绵长的撕裂声,划过安静的大殿。秦王腰上挂有长剑,伸手拔剑,但惊慌之下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将长剑拔出,那剑有三尺长,秦王身材魁伟肥胖,剑鞘挂在腰间,因角度和距离的原因,剑被剑鞘死死卡住,怎么也拔不出。秦舞阳站在台阶下,已浑身发抖,瘫软在地,随即便被侍卫刺死。秦国宫殿有令,任何人未经大王召唤,不得进入台阶上,众大臣和侍卫只得大嚷大叫,但不敢上前。荆轲心乱如麻,又听到众人的喧哗好不心烦,只是麻木地追赶秦王,心中一直举棋不定,是否真的要杀了秦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侠义道 秦王绕着粗大的殿柱兜起了圈子荆轲心中杂乱无比,秦王的身法在他眼中如同小儿一般幼稚,自己有九次机会可以将其刺死,可是每次下手时,脑海中便是连年战乱带来的妻离子散c骨肉分离c那便下不去手了。 浑浑噩噩中,忽然青悠悠的剑光直指荆轲额头,剑身斜下一划,砍中荆轲的左腿,原来秦王终于将剑拔出,荆轲对秦王手下留情,但秦王却不对荆轲留情,一剑就砍中了荆轲,荆轲痛得弯下了身子。荆轲眼见计划失败,他心中念道,罢了,罢了。将匕首飞掷向宫殿上的巨柱,匕首噗地一声没入柱中,荆轲束手就擒,被秦王呼上殿来的侍卫砍成了肉酱。 秦王经此一难而不死,随后大发雷霆,令王翦即刻攻打燕国,并攻克拔蓟之地。燕国抵挡不过,燕王和太子只好率领余部退守到辽东。但秦国怎肯罢手,秦将李信紧紧追击燕王。便有人向燕王献策:“秦军忽然攻打燕国,是因为太子派人刺杀之事。您如果杀掉太子,把他的人头献给秦王,一定会得到宽恕。”燕王听从了此计策,杀掉太子后,用儿子的命换来自己的苟延残喘。太子姬丹死后,秦军停止了追击,不过五年之后,秦国终究还是灭掉了燕国。” 故事讲完,堂内一片寂静,众人均不言语,似乎还沉浸在荆轲刺秦这个故事中,沉浸在左右为难的荆轲的脑海里。 余山远缓缓道:“捷儿,飞儿,你二人可知,为师为何要讲这个故事给你们么?” 莫捷昂首道:“师父讲这个故事,是要让弟子知道,侠义当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情,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做到。” 余山远道:“还有呢?” 莫捷道:“还有,就是士可杀不可辱,名节比生命更重要,师父是要我和师弟记住,今后誓死也不能折损了长白剑派以及全派上下的清誉。” 余山远点头道:“你能领悟这一层,不愧是莫山的儿子,好徒儿!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所想,都说出来吧。” 莫捷挠挠头道:“弟子没有了。” 余山远又问邵飞:“飞儿,你觉得呢?” 邵飞动情道:“弟子被这位大侠士所折服,最感动的,便是他的义举,是为了无辜百姓,即便最后没有下定决心杀掉秦王,也是为了百姓,只不过他将秦国百姓和燕国百姓看得一样重要,这点总是了不起的。但弟子心中尚有疑虑,不知该讲不该讲。” 余山远目中露出喜色道:“说来听听。” 邵飞道:“弟子总觉得,荆轲这位大英雄,死得有点不明不白。他只因田光先生说此举是为了燕国的百姓,便答应去刺秦,未免有点有点莽撞啦。” 余山远道:“哦?何出此言?” 邵飞道:“从后来他刺秦的过程来看,他直到死也未明白,自己究竟这样做有没有意义。倘若他杀死了秦王,燕国势必大乱,到那时死的百姓更多,倘若不杀死秦王,秦王迟早也要攻克燕国,也会死不少人,在这个事情上,本身就是多死和少死的区别。” 余山远道:“倘若你的荆轲呢?倘若你已到了秦国,又该如何?” 邵飞沉吟半晌道:“倘若弟子是荆轲,恐怕世界上就少了这个故事了。弟子可能会在田光第一次吩咐此事的时候,便去探明此事能不能做了,倘若能做,弟子一定誓死完成,倘若不能做,那弟子只好步田先生后尘,拔剑自刎了。不能将知己所托之事完成,那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余山远点点头道:“捷儿甚又古代大侠的风骨,飞儿能明事理,辨真伪,为了知己可以以死明志,都是极为难得的人才,今日为师收了你二人为徒,很高兴。”余山远眼光从众弟子身上逐一扫过又道:“我长白剑派立派数百年,直到这一百年来,才发扬光大,位列武林的六大门派之一,你们可知是为何?” 莫邵二人自然不会回答,单玉峰等人也是第一次听师父问这样的问题,均垂头苦死冥想。 余山远道:“天下各派,和这战国时代的各个国家是差不多的,著名的战国七雄,也就是七个大的国家,其实仍有很多不知名的小国。就好比当代武林的六大门派是武林是六雄,而其余小门小派是就是不知名的小国。这百余年来,各门各派之间,就像那战国的各个国家,各派的关系或纵或横,或敌或友,尔诈我虞,豪无信义可言。而六大门派,则是以侠义道作为行事的准则,每派均是义字当头,锄强扶弱,维持武林上的公道,才日益兴旺起来的。” 余山远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只是其一,第二就是武功修为,总让六大门派代表的是正义,当倘若六大门派武艺低微,无法克敌制胜,那也是枉然。江湖中人,过的都是在刀口上舐血的日子,争斗在所难免,我不希望你们空又行侠仗义之心,却无克敌制胜之能。所以你二人要不忘初心,努力学好本领。对那荆轲的点评,千年来有各自非议,但你们记得,侠者,乃真国士,小侠可以济人于困,大侠可以为民请命。荆轲无论是否成功,他为黎民百姓而死,不可谓不是大侠!而本门之所以在百年来好生兴旺,就是我派众前辈们,用生命捍卫了侠义道的本分。” 余远山说完这番话,众弟子才懂他的良苦用心,无不感到热血上涌,只觉豪迈之情霎时充塞胸臆。 余山远道:“好了,至此入门仪式便完毕了。捷儿和飞儿从今日起,晚饭后来静心阁的前厅,我传你二人本门武功。”说罢大袖一挥,飘飘向外走去,众弟子躬身迎送师父出门。 余山远走后,王紫娇带邵飞向众师兄弟一一引见,莫捷早已认识了各人,但邵飞上峰后,一直在昏迷,直到此时才见到张真和费帆。单玉峰等人突然有了两个娃娃师弟,均是觉得十分好笑,但一想既是师父行事,那定是谁也猜不到的,当下莫捷和邵飞不再向众人行跪拜礼,只行平辈之间的躬身礼。 王紫娇道:“师父昨晚找我长谈,一来是让我们五位年长的师兄弟们,不要怪他老人家,到这时还给咱们添个娃娃师弟。他老人家也说得好笑,要是捷儿c飞儿不用功,将来给咱们的徒子徒孙比下去,那他脸上可没半分光彩了。” 单玉峰等四人哈哈大笑,张真若有所思道:“师姐,如此说来,师父是让咱们收弟子了?” 王紫娇笑道:“不愧是三弟,一句话便道破了天机。师父说了,等采儿过两年入我派门下,做本门第三代的大弟子。” 张真笑道:“师姐你是本门二代的大弟子,采儿是你女儿,做了三代的大弟子,那你们母女俩可威风得紧啊!” 王紫娇笑道:“但师父说了,采儿拜谁做师父都不打紧,就是不能拜你这张真为师,不然学的油腔滑调,成何体统。” 张真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其余众人均哈哈大笑。 王紫娇正色道:“师父的话还没说完,捷儿和飞儿是师父他老人家关山门的徒弟,你二人可得勤学苦练,将来在江湖上上行走,莫要堕了我长白剑派的威名。” 莫邵二人连连点头。 王紫娇道:“这就各自去忙吧,我带捷儿和飞儿在城内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余山远不在时,王紫娇的话,众师弟自是尽皆遵从,单玉峰等人当下便各自散去。 王紫娇于是便领着莫邵二人在擎天城各处走了一番,这擎天城随山势而建,屋宇极多,每处均是巧夺天工,与山势景色配合得甚是巧妙。三人走走停停,直走了一个时辰,才将全城走完。王紫娇最后带二人来到一个小院前,对莫捷道:“捷儿,这是你自己的小院,待会儿把行礼搬到这里来。” 原来在长白剑派,每位弟子均有自己单独的院子,院内静室书房等一应俱全,甚是清雅。三人走进院子,只见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干如铁,极是苍劲。王紫娇道:“这个院子原是本派的一位前辈生前所住,这位前辈生性好梅,这两株梅树,如今已有一百多岁啦。每年冬天,院中的梅花盛开,可算是本派一大美景。三弟想搬到这里来住,师父都不允呢,不成想今日竟给了你。” 莫捷甚感惶恐,忙道:“那我跟三哥换一下吧,我不懂这梅花有何妙处,还是给三哥住好了。” 王紫娇笑道:“师父如此安排,必有他的道理,三弟五行八卦,机关医术都精通,师父常言道,杂学太多,这功夫就不纯了,是以没让他住这个小院,你虽不懂这梅花的妙处,但本门剑法中,有不少剑招,是从这梅花的姿态中演化而来,你日后必能从中有所领悟。” 莫捷听王紫娇如此说,心中稍安。邵飞道:“我猜啊,你想不让三师兄住这里,待到冬天他也会偷偷跑来赏梅,六师哥,你日后可以向三哥多讨教一下医术。” 莫捷摇头道:“医术太难,我怕是学不会的。只要能学得师姐师哥们武功的十分之一,便心满意足了。” 三人说说笑笑,已穿过静室来到屋后,只见一堵墙壁上开了一门,门上刻了两个大字“寒房”,笔势挺拔遒劲。王紫娇笑道:“你二人猜一猜,这寒房是做何用处?” 莫捷家中有一冰室,冻着几十块寒冰,便道:“师姐,这里面定是藏着冰块,夏天消暑时,可以做酸梅汤之类。”王紫娇不置可否,微微一笑,眼神望向邵飞。邵飞心想这寒房定然不是寻常所用,一时猜不出,便摇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学艺 王紫娇道:“冰块是没有的,我带你二人去一探究竟。”说着推开了木门,那木门甚是沉重,居然又一尺多厚,门一推开,一阵寒意袭来,三人都打了一个激灵,向寒房内望去,原来这寒房是一个小山洞,四面都是用青石所砌,室内只有四尺见方,三人走进后,连转身都甚是不便。莫捷伸手抚摸石壁,只觉寒冷刺骨,极是难受。 莫捷问道:“师姐,这是什么怪石头,怎地如此冰冷?” 王紫娇知邵飞体内寒毒未去,在此地待久了,恐对他身体有损,便说道:“此处狭窄,我们去外面相谈。”三人回到静室内坐下,王紫娇道:“这寒房是我派独有的练功房,是专门为修炼内力而设置的。” 邵飞一听便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王紫娇道:“飞儿,你可懂了?说来听听。” 邵飞道:“师弟入我派之前,曾跟家父学过一些内功的入门功夫,当时家父说内功修炼最怕心火徒生,扰乱心神,想必这寒房必是压制心火的。” 王紫娇道:“不错,大凡修练内功,最危险的便是走火入魔,是以平时练功,倒有一半的精神用来和心火相抗。这寒房内的寒石乃天下至阴至寒之物,练功之人坐卧其内,心火自去,因此练功时尽可专心修炼,如此一来,岂非比常人练功快了一倍?只是飞儿你体内寒毒未去,暂时不能用这寒房练功,否则内外寒气相逼,你体内真气不足,内力火候未成,这寒房便会立马要了你的小命。” 邵飞点头称是,莫捷道:“师姐,你说这寒房里的石头是寒石?那又是什么?” 王紫娇道:“这便是长白山赐予我派的神物了,百年前的一位本派前辈,在长白山的白云峰,发现了这石头,命名为寒石。但这石头质地太脆,很难挖出大块,即便挖出了大块寒石,在路途之上也颠簸碎了,于是他便用这小块寒石砌在山洞的墙壁和地上。这位前辈在寒房里面练功十年后,内力远远超出同时入门的弟子,这位前辈心胸开阔,并无私藏之心,当下便将此法在本派内传播开来,是以本门弟子每个人的院中都有一处寒房。百余年前,当时九大门派齐上昆仑山,在昆仑绝顶剿灭魔教时,本派前去应援的前辈们,均受过这寒房的好处,这些前辈们的武功高自然高出其他门派一截,因此本派弟子在武林中行侠仗义,实在少不了这寒房的帮助。” 邵飞问道:“师姐,百年前的九大门派,怎地现在只剩六大门派了?” 王紫娇道:“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俩。” 莫捷问:“师姐,可曾有人睡在这寒房内?” 王紫娇道:“那也是有的,师父就曾在寒房内住了十年,不过那时师父无极纯阳功已练成,自然是可以的。常人练功,就算是最勤奋之人,每日总须有几个时辰用来睡觉,睡觉之时,便不能在练功了。但若在寒房内睡觉,睡觉时便会觉得奇寒难熬,只得运全身功力与之相抗,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纵在睡梦之中也是练功不辍。这内力增长的可就快了。捷儿,莫非你想每晚睡在这寒房内?” 莫捷点点头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早一时练成神功,便早一刻报了父母之仇,有了这寒房相助,父母的仇,便可以早点报了。” 王紫娇道:“这父母之仇,必然是要报的,但练功之事,不可急于一时,正所谓欲速而不达。本门武功三年可有一小成,再过七年又有一成,再练上十二年,便可跻身于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你在这寒房里练功二十年,抵得过别人练功四十年,所以你想想吧。那赤发帮,虽人多势众,但除了七位当家的,其余帮众的武功,均不值一提。十年之后,待你武功有所小成,师姐带你去找那赤发帮报仇,那时你自可以手刃仇敌,为父母报仇了。” 邵飞道:“六哥,十年后,我的伤也应该痊愈了,到时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莫捷握住二人双手,胸口一热,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王紫娇和邵飞又安慰了莫捷几句,三人便离开莫捷的院子,去参观邵飞的院子,三人出了院门,沿着上峰的廊子,往峰顶走去。邵飞的院子离莫捷的住处甚远,但离余山远的静心阁却颇近。王紫娇道:“师父考虑到飞儿体内寒毒未去,飞儿住的师父他老人家近一些,每日学武之时便能少爬点山路。”邵飞躬身道:“师父他老人家的美意,师弟谢过” 三人进了邵飞的小院,只觉却又是另一番景色,院子南面,乃是一个观景平台,凭栏而望,竟能隐隐约约看见峰下的天池。此时已尽黄昏,正是云霞满天,遥遥望去,众峰环绕着天池,美不胜收。 莫捷道:“师弟,你上峰时可曾看到过天池美景?” 邵飞脸上一红道:“当时我只觉得飘飘忽忽,如腾云驾雾一般,便晕了过去,是以没有见到,今日才得以一见,真乃人间仙境也。” 莫捷道:“此处景色虽美,但我上峰时,坐在那云梯之上,观赏天池美景,才叫飘飘欲仙,那时我真的以为是到了仙境,师弟,你真该去那云梯上看看。” 三人又在院内各处房间参观一遍,这个院子跟莫捷的院子大同小异,只是房间位置随着山势和景色有所不同,显然当初建造这座擎天城的前辈,必是精通此道的高人。三人参观完毕,便沿着山崖边的台阶,至饭厅中用晚饭。 在这鹰嘴峰绝顶,居然肴精酒美,大出莫邵二人意料之外,莫捷一餐要吃三大碗饭,鸡鱼蔬菜都吃了不少,邵飞却只吃一碗,王紫娇劝他多吃,他摆摆手道吃不下。 这日晚饭过后,莫捷和邵飞结伴走到师父所住的静心阁,二人穿过小院,除去鞋子,整理衣衫后,站在大厅门前,垂手叫了声:“师父!”此刻是传授武功之时,余山远盘膝坐在蒲团上早已盘算了半日。 余山远今日给众人讲那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一来是让众莫邵二人明白侠义之道,二来趁此揣摩一下这两个新徒弟的脾性。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余山远已发现,莫捷心思单纯,极肯下苦功夫,本是练内功的好材料,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性子较急,行事之时不免有些莽撞,但内功修炼最忌急于求成,这可有点危险;邵飞聪敏机智,思维异于常人,在大事上极能把持得住。邵飞的性子与自己年轻时甚是相似,这也是极好的学武胚子,但聪慧者,难免心性轻浮,没有性子苦心钻研,难以在武功上入得境界。余山远正思索间,见莫邵二人已在门外,心想且看看他俩的功夫如何,随即说道:“进来吧。” 莫邵二人进了大厅,余山远长身而起,说道:“咱们长白剑派有许多门规,现下你俩先记住了门规,日后自然会自解,为师为了你们理解,便讲了那荆轲刺秦王的故事。眼下我只嘱咐你们两句话:第一,要听师父和众位师兄师姐的话;第二,不可做坏事。你们可得记住了。” 两人道:“弟子记住了。” 余山远道:“好,现下咱们便来练功夫。飞儿你受了寒冰掌,好在如今已可以正常行走,从今天起开始修炼内功,日后寒毒渐消之后,为师再逐步教你拳脚。你暂且瞧我教你六哥。捷儿,你有甚么本事,倒使出来给我瞧瞧。” 莫捷脸上一红,说道:“弟子只学过家父传的一些拳脚功夫,粗陋的紧”。 余山远笑道:“不让我瞧你的功夫,怎么教你啊?” 莫捷才知师父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于是把父亲所传的罗汉拳法从头至尾练了一遍。余山远一面看一面微笑,待他练完,笑道:“玉峰夸你聪明,我先还不信,他只点拨了你几天,便有这般成就,确是不错的了。” 原来邵飞昏迷的那几日,莫捷报仇心切,每日便在练武场上练习这套罗汉拳。单玉峰与莫山相交甚厚,知道莫山师承于少林派,莫捷所使的这套“罗汉拳法”,其实乃正宗的“少林罗汉拳”,虽然此拳法是少林入门功夫,但修习到高深境界,最普通的拳掌亦能成为最厉害的武功。 单玉峰何等眼力,瞧了一阵便看出这套拳法中的诸多变化,便点拨了莫捷几天。莫山武功虽高,却不大会调教徒儿,自己领会了上乘武学精义,传授时却总是辞不达意,说不明白。莫捷资质虽不错,但在短短几年中又学到了多少?直到上了鹰嘴峰,莫捷在单玉峰的指点下,才摸到了这套拳法的门径。 余山远道:“我长白剑派功夫,乃是从内功练起,正所谓内练出外,与外家功夫自外向内者不同。但捷儿你性子太急,我怕你练功贪图速度,反而不好,为师要想个适合你的法子,让你内外兼修。今日嘛,我先好好教你一教这罗汉拳法。” 莫捷道:“这个我会,这套拳法我已练得精熟了。” 余山远道:“你会?学得几路势子,就算会了吗?差得远呢!你要是真的懂了罗汉拳法的奥妙,江湖上胜得过你的人就不多了。” 莫捷脸胀得通红,不敢再说。 余山远拉开架式,将罗汉拳使了出来,式子拳路,便和自己所使的一模一样。莫捷暗暗纳罕,心想这有甚么不同了? 余山远道:“你当师父骗你是不是?来来来,你来抓我衣服,只要碰得到我一片衣角,算你有本事。” 莫捷便抢上前去,伸手去抓师父道袍,眼见便可抓到,道袍忽然一缩,就只这么差了两三寸。莫捷手臂又前探数寸,正要向道袍抓去,师父忽然不见,在他头颈后面轻轻捏了一把,笑道:“我在这里。” 莫捷一个“鹞子翻身”,双手反抱,岂知师父人影又已不见,急忙转身,见师父已在两丈之外。他生性中有一股韧劲,登时牛性大发,心想:“非抓住你不可。”纵上前去扯他袖子。余山远大袖一拂,身子荡了开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追查 莫捷转身便追,一转身,忽见邵飞在打手势,要他留神,莫捷心中一动,暗想:“师父使的果然都是罗汉拳的身法,但他怎能如此快法?”当下一面追捉,一面注视师父身法,罗汉拳他练得本熟,然见师父进退趋避,灵便异常,同样的一招一式,在他使出来,却另有异常巧思。莫捷追赶之际,暗学诀窍,过不多时,在追赶之中竟也用上了一些师父的纵跃趋退之术,果然登时迅捷了许多。余山远暗暗点头,深喜孺子可教。 这时莫捷赶得紧,余山远也避得快,两人急奔疾趋,厅内只见两条人影,飞来舞去。忽然余山远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笑道:“好徒弟!”莫捷见这一套罗汉拳中,竟有如许奥妙,不由得又惊又喜。余山远道:“好啦,这些已够你练啦。”把他放下地来,叫他回自己的住处复习几遍。 莫捷走出大厅,余山远对邵飞道:“飞儿,你刚刚瞧见师父教你六师哥的法子,觉得怎样?” 邵飞道:“师父的法子自然是好的,可惜我身上气力不够,我爹爹也曾教过我一些拳法和剑法,但我只要一练拳使剑,便浑身冰冷,使不出劲来。” 余山远道:“蠢材,蠢材,谁又要教你使拳了。你的情况跟你六师哥全然不同,为师现下教你本门内功心法的入门口诀,你要牢牢记住了。”当下将长白剑派的入门内功口诀,念了一遍,足足念了三百余字,才道:“你试背一遍。”邵飞早就在全神记忆,当下依言背诵,记住了十之。余山远喜道:“不错,记性不错。”将邵飞记错的部分纠正了,邵飞第二次再背,只错了七个字,第三次便没再错。 余山远甚是高兴,道:“很好,很好!”又传了三百余字口诀,待邵飞记熟后,又传三百余字。那长白剑派的内功入门口诀足足有一千一百余字,但邵飞乃死记硬背,饶是记性特佳,却也不免记得了后面,忘记了前面,直花了一个多时辰,经余山远一再提点,这才记得一字不错。余山远要他从头至尾连背三遍,见他确已全部记住,说道:“这口诀是驱除你体内寒毒的根本关键,你此刻虽记住了,全凭硬记,不明其中道理,日后甚易忘记。从今日起,须得朝夕念诵。”邵飞应道:“是!” 余山远道:“现在我们依据这口诀,教你练气之术。待你内力有了一定火候,我便传你无极纯阳功,神功小成之后,便可化去你体内的寒毒。”当下便将呼吸运气之法c静坐敛虑之术教于了邵飞。 邵飞依言试行,起初思潮起伏,难以归摄心神,但依着那师父所授缓吐深纳的呼吸方法做去,过了良久,渐感心定,丹田中却有一股气渐渐暖将上来。这般静坐了一个时辰,手足忽感酸麻,睁开眼来,看见师父坐在他对面打坐。 余山远睁开眼道:“现下可以回去了,回去之后依照此法再练习一遍,切记不可勉强自己,心神不宁时,便望望天空,看看远山和天池,待心平气和之后,再吐纳练气。” 邵飞依言回去,按照余山远所授之法又连了一阵,手足又感酸麻,便停了下来。这夜睡眠甚好,一觉醒来,东方已然微明。 莫捷回到自己的小院,将师父教的这路拳法从头至尾练了十多遍,除了牢记师父身法之外,又自行悟出了一些巧妙。只把他喜得抓耳挠腮,一夜没好好睡,就是在梦中也是在练拳。 等到天一微亮,莫捷生怕忘了昨天所学,又到练武场上练了起来。越打越是起劲,忽听得背后一声咳嗽,忙转过身来,见师父笑吟吟的站在身后,叫了一声:“师父!”垂手站立。余山远道:“你自己悟出这几招都还不错。但这一招快是快了,下盘露出了空隙。敌人如是好手,他的脚这样一勾,你就糟糕,所以应该这样。”连说带比的教了起来。莫捷大是钦服,这一天又学了不少诀窍。 余山远不愧武学大师,根据弟子的各自情况,因材施教,余山远无子无女,年轻时一剑独行江湖,四十二岁时开始教徒弟,临到老来,忽然见到两个聪明活泼的孩童,心中的喜欢,实在不下于莫邵二人的得遇明师之喜。 这日,单玉峰刚用罢了中饭,有童子来请自己,说是余山远叫自己去静心阁中商议事情,单玉峰忙飞奔至静心阁,师父已在大厅中等候。待单玉峰行礼之后,余山远道:“玉峰,为师有要事吩咐你和真儿c帆儿三人去做。” 单玉峰道:“是”当下细心聆听。 余山远道:“那日你说到的魔教之事,为师近几日反复思量,不得其解。明日你和两位师弟分别赶赴甘肃c河南c湖北c江西和山东各处,打探消息。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单玉峰沉吟半晌道:“雷老拳师将那《明昌神图》交给了中原镖局的丁二中,他们自然会赶往甘肃,此事干系重大,当由弟子亲自前往;江西c湖北c河南三省,是弟子追杀那段大彪时偶遇各路黑道追寻那神图的地方,并且此三省是中原武林的心腹,门派众多,黑道白道关系盘根错节,四弟机智过人,胸有良策,去这三省打探,他自然是不二人选;山东乃当日莫山夫妇遇难之地,且莫山夫妇带着捷儿去甘肃奔丧时,听捷儿说,他家莫家庄内仍有不少仆人在庄内生活,捷儿跟我上了鹰嘴峰,入了我长白剑派门下,应该有人去知会一声。将莫大侠夫妇和捷儿的近况通知到,再看看庄上有何难处,给他们分忧解难,五弟虽沉默寡言,但行事稳重,山东这一路,自该他去。” 余山远道:“不错,你的安排深得我心。此次下山,你们三人均不要带宝剑了,也不要穿本派的服饰,换上寻常武师的衣衫,马匹嘛,肯定是要骑上快马,只不过你夫妻那对白玉嘶风马就不要骑了,你骑上你三弟的枣红马便罢了。” 单玉峰道:“是,师父是不想我们露出师承门派,在暗中打探。” 余山远道:“事情牵扯到魔教,一个不小心,恐遭毒计陷害。江湖中人言可畏,别被人诬陷利用是最要紧的,至于师承门派,危难关头,也可以告知。我长白剑派正大光明,行侠仗义,虽不图虚名,但也不可堕了本派威名。” 单玉峰道:“弟子知道了。” 余山远道:“还有一事,我有些想不通,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日在德县之时,那毛孩儿将铁盒从莫山怀中取走,你只用了一剑,就将他钉在屋顶上,此事有些蹊跷。此人武功不弱,莫山也是被他所杀,怎会被你一招杀死?” 单玉峰道:“我自己也曾想过,想必当时他与莫大侠相斗甚剧,内力已损耗七七八八,而弟子以逸待劳,这便占了一些便宜。况且那日我所使的白玉霜剑,不是寻常刀剑,在兵刃上也占了些便宜,他未想到我的飞剑那么快吧。” 余山远眉头紧锁,过了片刻才道:“若果真如此,那也说得通。不过他死后,你可曾仔细检查他的伤口?只有你的剑伤么?” 单玉峰细细思索一下,额头冒出一层密密的汗珠,说道:“弟子当时急于查看其余众人的伤势,只确认了毛孩儿确实已死,并未来得及细细查看。” 余山远道:“叫帆儿去山东时查一查,还能否再查出些线索。你们三人今日便去吧。”单玉峰给师父磕了一个头,缓缓退出大厅。 单玉峰将张真c费帆二人叫到议事厅,将师父委派之事跟二人说了。三人便分头去准备行囊马匹,三人结束当定,辞别了众位师兄弟,一一坐着云梯,下鹰嘴峰去了。 单玉峰等三人下了峰,骑马至无为亭中,喝了些泉水,拿出地图,一并商议路线。 张真道:“二哥,从长白山去甘肃路途甚远,只能快马加鞭而去,三哥的枣红马虽神俊,但耐力不及我这匹玉面青骢马,师哥咱俩换一换。山东与河南较近,我俩走陆路,不如走水路快,我们兄弟三人一起赶到到梁口,你自去甘肃,我和五弟乘坐货船穿海而过,到了山东东营,再分开行事。” 单玉峰道:“如此甚好。我三人此次下山,勿要多生是非,能不动手便不要动手,”三人随即上马,一并向梁口而去,三人一路狂奔,六日后三人来到梁口,此处为自古以来贸易货运的港口,在此单张二人换了马匹,单玉峰道:“今日是九月初五,两个月后在商丘中原镖局会面。”张真和费帆点头称是,当下单玉峰拍马往西而去。 张真和费帆二人牵着马来到码头,见诺达一个码头,停泊着几百条大船。张真找到码头管事的胖子,塞了一锭银子给他,说了寻船南下之事,那胖子老大不客气将银子收下,从册子上翻了半天,带二人去了一艘大船,找到船老大,让张真和那船老大相商。 张真相问之下,那船老大说是辽东一个富商包了船到山东东营去办货的,张真给船老大塞了一锭银子,船老大贪着多得几个船钱,便和包船的富商商量妥当,让二人牵着马上了船,往山东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救鹿 单玉峰等人下山峰后,余山远每日传授莫邵二人功夫,好在二人一个天资聪颖,一个用功勤快,余山远甚是欣慰。 半个月的光景倏然而过,这一日午后,邵飞正独自坐在自己的静室内,依照师父所教的法门练了一阵内功,但觉全身暖洋洋的,舒畅之极。自那日余山远教了邵飞本门内功修炼之法,如此每练一次内功,功力便深了一层,但那寒毒之苦便所减甚少,好在他生性洒脱,并不急于求成,只是按照师父的要求,每日早中晚各练一次。 邵飞这会儿练罢了功,站起身来,只觉浑身轻松,忽然童心大作,双脚一蹬,凌空翻了两个筋斗,不禁心中大喜:半个月之前我仅能像常人一般行走坐卧,练了十多天内功,竟能翻筋斗了。正自欢喜间,忽听得窗格上得得得响了三下,邵飞转身观瞧,只见窗格缓缓推起,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伸了进来,向他招了两招。 邵飞心中一动,心想这是采儿来找自己玩耍了,忙奔到窗前,叫道:“采儿妹子”却不见采儿身影。邵飞笑道:“你又跟我捉迷藏了么?”他此时童心大盛,也不去开门,推开窗子,双手一撑,窜了出去,小院中静悄悄的却无人影,正疑惑间,突然眼前一黑,只觉一双温软的手掌蒙住了自己眼睛,背后有人格格一笑,跟着鼻中闻到一阵兰花般的香气。 邵飞嘻嘻一笑,知道正是采儿在和他闹着玩,便双臂伸开,反手抱去,道:“瞧我不捉住了你。”哪知他反手虽快,采儿却滑溜异常,这一下竟抱了个空。采儿虽比邵飞小了两岁,但自幼学的便是爹妈教的功夫,长白剑派的轻功身法天下闻名,邵飞自然抓她不住。只见花丛中绿衫闪动,邵飞眼珠一转,抢上大叫一声:“我看见你啦”,却侧身躲在花丛另一边。 单采儿闻到声响,从花丛另一侧闪出,哪知一转身,一下撞入邵飞的怀中,采儿只觉邵飞将自己牢牢抱住,不禁满面飞红,情急之下,使出一招“顺水推舟”,双掌轻轻拍在邵飞胸口,又躲进了花丛中,却听见邵飞大叫一声,蜷曲在地上不断呻吟,单采儿心想,我这一招打疼了他了么?飞哥哥重伤未愈,我是不是用力过猛了?忙从花丛中飞出,俯身去查看邵飞,不料邵飞突然跃起,将自己抱住,笑道:“这次我可抓住你啦!”邵飞这次学乖了,不敢久抱采儿,随即便放开了她,向她瞧去。 单采儿嗔怒道:“飞哥哥你好狡猾,原来你是在装痛,下次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邵飞忙作了一个揖,嘻嘻笑道:“好啦,师叔给你赔罪了。今日我俩去哪里玩?”二人虽在长白剑派内是师叔侄的关系,但私下仍是以哥妹相称,采儿见邵飞以师叔称呼自己,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采儿笑道:“你看你哪儿有一点师叔的样儿?做师叔的还骗小侄,好不害羞。”说罢做了一个鬼脸。 自从莫捷和邵飞上了鹰嘴峰,采儿凭空多了两个年纪相仿的玩伴,每日练罢了功夫,便去找莫捷和邵飞玩耍。单采儿每次去找莫捷玩耍,总是跟他说不到两句话,他便要去练武,单采儿甚感无趣,便不再去找莫捷,而是只来找邵飞玩耍了。 邵飞和采儿年纪相差两岁,又都是孩童,虽然男女有别,却不像成年男女那般拘谨。这擎天城是采儿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一峰一洞都非常熟悉,两人每日练罢了功,便一起去擎天城内各处玩耍,他俩有时在一片小松林里摘松子,有时在一片小池塘边捉青蛙,在任何地方,两个孩童却觉得分外有趣。 单采儿道:“飞哥哥,再过几日,鹰嘴峰下那片山坡上的花儿便全谢了,今日我们去采花朵,好不好?” 邵飞这才想起,自己曾允诺采儿陪她去峰下采花,想起峰下那片花海姹紫嫣红,煞是好看,便点点头道:“走吧”。二人沿廊子,一路往下,径直往那部云梯而去,岂料刚出了院门,忽听得前面人声喧哗。 二人好奇心起,忙向前奔去,只转过几株雪松,远远望去,围着好大一堆仆人,不知在看甚么。邵飞拉着采儿飞奔至人群外,挨入人群张望,只见崔百龄蹲在地上,在抚摸一头浑身是血的梅花鹿,他一边安慰梅花鹿,一边大呼小叫,叫众人往旁边站,别围在一起。 邵飞自幼跟父亲去山林中打猎,一眼便便认出这是一头怀孕的母鹿。这头母鹿,侧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母鹿目光呆滞,脖子上被裹了崔百龄的衣襟,鲜血兀自从裹伤处渗出,显然这头野鹿被什么野兽咬伤了,是崔百龄把他救回了峰上。那只梅花鹿腹部鼓起,身下流了一堆血,空气中散发出阵阵血腥味。 采儿看见那头受伤的野鹿,同情心起,,问道:“五师叔,这梅花鹿怎么浑身是血?还救得活么?” 崔百龄喊道:“救不活了,你们谁会接生?这母鹿怀了鹿宝宝,马上就要临盆了,羊水都破了。你们都让开点,不要围在一起。”可是周围都是摇绞盘的壮汉,哪儿来的产婆? 邵飞对采儿道:“这母鹿快生小鹿了,可是好像没力气生下来了。” 采儿已急得哭了,道:“三师叔,求求你救救她吧。” 崔百龄一边在野鹿的腹部抚摸,一边叫道:“我怎么救,我又不是产婆。哎呦,不好,这头鹿居然怀了两个崽儿。” 邵飞灵机一动叫道:“三哥,你当初怎么救的我啊?把她肚子剖开,把小鹿取出来啊!” 那母鹿眼睛半开半合,显然失血过多,随时都会死去。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哀求和痛苦的神色,嘴巴动了两下,好像想叫出声来,可是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崔百龄从包中取出一个棉布褡裢,展开褡裢,露出几十把明晃晃的小刀,他指挥四个大汉各自摁住一条鹿腿,又叫人分开母鹿的两条后腿,将母鹿的肚皮上翻。崔百龄左手抚摸小鹿的位置,右手执刀,在母鹿的肚皮上比划两下,只见他满头大汗,却迟迟下不了手。 邵飞道:“这母鹿一死,肚子里的两条小鹿就没命啦。快快快。” 崔百龄早已汗流浃背,光秃秃的脑袋上,渗满了汗珠,邵飞越是催促他,他约是不敢下手,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小鹿脑袋割掉,听邵飞催得急了,粗声粗气得道:“你小子说的轻巧,要不你来,我可从来没干过这营生,我崔百龄是医人的,又不是兽医。” 邵飞曾在白云山庄见过兽医帮难产的梅花鹿生小鹿,但那时也未将肚皮割破,只是用手帮助母鹿将小鹿拽出。眼下这只母鹿已经快死了,跟那时情况又不相同。 崔百龄喃喃道:“若是五弟在就好了,他外号叫‘一剑万仞’,是使剑的大行家,他要在的话一定行。” 采儿已经急的哭了好久,望着母鹿的眼睛,双眼充满同情和悲伤。 邵飞见时间紧迫,说道:“三哥,不行让我来吧,我见过小鹿难产。”崔百龄连忙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邵飞。 邵飞接过那把锋利的小刀,见采儿一脸紧张看着自己,对采儿道:“采儿,将头扭过去,别吓到你。”随即,俯身伸出左手,在母鹿肚皮上摸了几遍,只觉母鹿肚皮下的小鹿在一下一下颤抖,但却越来越微弱。 邵飞不再犹豫,摸准了位置,将刀刃轻轻划在母鹿肚皮上,登时划了一道大口子,哗啦一声,伴随着一滩羊水,只见两条金黄色的长形小鹿,从母鹿肚皮中滑出。邵飞登时傻了眼。 崔百龄大喝一声彩:“好刀法,一刀连胎衣都划破了。大家别说话,等一会儿,这两只小鹿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会儿了。”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见那两只小鹿异常瘦弱,趴在地上在剧烈的颤抖。神器的是,那只母鹿似乎知道小鹿已被救出,居然挣扎着站了起来,众人都被惊呆了,只见那只母鹿的内脏从伤口中流出,但她浑似不知疼痛,挣扎着趴到小鹿身旁,伸出舌头去舔舐小鹿,一下又一下,她的头很低,已经耷拉在地上,但仍然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将两条小鹿舔舐干净,这才断气。 在母鹿的舔舐下,那两条小鹿在挣扎中逐渐站起,众人见那两只瘦弱的小鹿,四条腿又细又长,仿佛一阵风就会将他们吹断。小鹿先是抬起了一只前腿,不一会两只前腿都站了起来,虽然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她俩毕竟没有倒下,又过了一会儿,已经三条腿站了起来,在歪歪扭扭学着走路,最后两只小鹿全都站了起来,众人齐声欢呼。 一只小鹿似乎被众人的欢呼吓了一跳,登时前腿跪在了地上,众人同时啊的一声叫出了声。但过了不久,那小鹿又站了起来。两只小鹿围着母鹿嗅来嗅去,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惊恐。又过了一会儿,两只小鹿已经在熟练地跳跃c奔跑,不过他们也在围着母鹿的尸体在阵阵哀鸣。 邵飞道:“她们饿啦,可是她们妈妈死掉了,得赶紧找一只母鹿喂她们奶,不然她们会饿死的。三哥,你在哪儿找到这只母鹿的,还能找到其余母鹿吗?” 张真遥遥头道:“在林中里,我从狼嘴里面把她救下来的,陆群都跑掉啦,找不到其他母鹿了。” 采儿蹲在母鹿旁,伸出手去抚摸两只小鹿,小鹿似乎很喜欢她,伸出小小的舌头在舔舐她的小手。邵飞道:“采儿妹子,我们将小鹿带回院子里吧,搭一只小窝给他们住。”采儿拍手道:“太好了,这两只小鹿好可爱,你瞧他圆圆的脑袋,光滑的细毛像锦缎一样,明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他们不是梅花鹿么?怎么全身金黄呢?” 邵飞道:“可能长大了才有梅花吧。” 采儿站起身道:“小鹿跟我来吧”随即转身往大厅方向跑去,那两只小鹿居然跟着她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哀鸣,似乎在说,不要把我们丢下。当天邵飞在采儿的房间外搭了一个小窝,崔百龄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条刚生完小狗的黄狗,那两只小鹿靠母狗的奶活了下来。 那两只小鹿成为了邵飞和采儿的新的玩伴,两人每日练完了功,便带着小鹿四处玩耍,这是后话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打铁铺 单玉峰那日在梁口跟张真和费帆分了手,便加紧赶路,一路上晓行夜宿,每晚便早早就寝,睡到后半夜便起身溜出客栈,四处暗中打探消息。一路之上,遇见的多是中原和西北的生意人,奇怪的是却没有发现武林中人,连赤发帮这样在西北横行无忌的黑帮也消失得全无影踪。单玉峰偶尔遇见几个拦路小毛贼,便顺手打发了,但一直行至甘肃天水,半点有用的讯息也没有查到。 这一日,单玉峰进了天水县城,已是亥时,他寻了一个小客栈打尖住店。单玉峰吃罢了晚饭后,坐在客房里寻思:“根据之前雷老拳师和莫捷的描述,这神图的目的地,乃是甘肃天水的一个铁匠铺子里,但那时雷德顺并未告知他是哪条巷子的铁匠铺,也不知那铁匠姓字名谁,长相如何,这可如何寻找。好在这县城不大,我明日便将这城中的铁匠铺挨个摸查一遍,就怕那铁匠拿了那神图一走了之,那这趟可就白来了。” 单玉峰屈指一算,距离那《明昌神图》出发之日,已有两个月了,倘若那趟镖走的顺利,此时那丁二中应该快回到商丘了。不知四师弟能否在河南遇见中原镖局这些人,单玉峰心想今晚先好好歇息,明日寻到那铁匠铺再说。 第二日清晨,单玉峰早早用罢了点心,将长剑藏在背囊中,负在背后,走出客栈。单玉峰心想,我且从这条繁华的街上找过去,那铁匠必定是个会武艺之人。当下迈开步子,沿着长街挨家挨户瞧将过去。这小县城说大不大,铁匠铺倒有不少,瞧到午饭时分,已经将这县城三条大街看了个遍,不过寻到的八家打铁铺子,到有三家是关门的;营业的那五家铺子的铁匠,都是正经做生意的,没有一个人会武功。 单玉峰并不气馁,寻了一家生意红火的面馆打尖,大堂内来来往往的食客五花八门,操着不同的乡音。单玉峰心想,不如在这里听听来往食客闲谈,或许能探出什么讯息。单玉峰吃完了面,坐了两盏茶功夫,忽听得一个屠夫打扮的汉子跟同桌人道:“一个月前,五柳巷死的那两个人,你们知道是什么人吗?”另一个人道:“我又不像你,天天往县太爷家跑,我怎地能晓得?”那屠夫洋洋得意道:“嘿,赵太爷爱吃我家的酱猪蹄,我有什么办法。昨日赵府又差人派我去送酱猪蹄,我从厨房出来,一时走错了路,居然跑到了赵太爷的小院里,听到一条骇人听闻的秘密。”另一人道:“什么秘密,说来给哥几个听听。”那屠夫道:“嘿嘿,这里人多眼杂,我低声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外传啊,当即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同桌几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有一人道:“怪不得最近我家阿黄老是怪叫,原来,原来”那屠夫嘘了一声,转头瞧瞧四周道:“这事儿都烂在肚子里,可别传了出去。” 其他人没听到那屠夫说了什么,单玉峰早已运起了无极纯阳功,将那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方才那屠夫道:“五柳巷死得那两个是外地走镖的镖师,半个月前在五柳巷又死了人了,好像是黑道上的贼人,赵太爷因捉拿大盗,还被上面奖了一笔银子。”单玉峰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已是一凛,心道:“他口中所说这俩外地镖师,莫非是中原镖局的?那黑道上的贼人又是什么人?倘若这五柳巷内有家打铁铺,那八成是那焦星竹的《明昌神图》所送的地方了。” 单玉峰不动声色付了面钱,走出面馆。单玉峰向本地人打听那五柳巷的位置,但问了几个均说不知,终于问到一个挑着担子在街边卖烧饼的老头,那老头口中夹杂不清,只道是在县城北边的窝棚堆里,单玉峰明白了方位,便往城北而去。单玉峰到了城北,他登上一处鼓楼,向北望去,那窝棚堆里住的都是本县最贫困的百姓,密密麻麻全是一层的破屋子。单玉峰隐约瞧见一片破房子中,有两条小巷,南北交叉,巷子两边两层的建筑稍具规模,在一片灰色的破房中显得鹤立鸡群。 单玉峰走到那两条巷子的交叉口,只见一堆垃圾中树立着一根木头路标,路标上标着四个方向,分别写着五柳南巷,五柳北巷,丹凤西街,丹凤东街。单玉峰认准方向,见自己是从五柳南巷而来,一路之上并未看见什么打铁铺,料想若是真有打铁铺,必定是在五柳北巷了,当即继续往北而去。小巷子宽不足七尺,勉强可以通过一辆六尺宽的马车,巷子两边都是商铺,商铺前污水横流,气味难闻,到处都是垃圾,无数苍蝇蚊虫在其间飞来飞去。 终于,单玉峰眼前一亮,只见一家小客栈的斜对面,有一个打铁铺子,那铁铺甚是简陋,入门正中是个大铁砧,满地煤屑碎铁,墙上挂着几张犁头,几把镰刀,屋中寂然无人。单玉峰瞧了这等模样,心想:“莫非就是这里么,既来了,总之问一问再说。”于是高声叫道:“师傅在家么?” 过了半晌,边房中出来一个汉子,满脸灰白色虬髯,约莫五十来岁年纪,想是长年弯腰打铁,背脊有些驼,眼窝深陷,面色焦黄,竟像是个病夫,他左脚残废,肩窝下撑着一根拐杖,说道:“客官有何吩咐?” 单玉峰道:“马匹的铁掌坏了,师傅瞧瞧,能否打造一副?”于是将马蹄铁掌的式样和尺寸说了,那铁匠听了之后,点了点头,道:“客官要的急不急啦?”单玉峰道:“不是很急,你慢慢做便是,我明日上午来取。”说罢放下几钱散碎银子作为定金,头也不回的走了。 单玉峰走出巷口,心想,我且在什么地方偷偷瞧他一瞧。一抬头看见铁匠铺斜对面的那个小客栈,当即从背囊中取出一件长衫,换了衣服,溜进了那间小客栈。那客栈想必没什么生意,掌柜的正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单玉峰推醒了掌柜,要了一间二楼对着巷子的房间,掌柜的一边在前引路上楼,一边嘟囔道:“最近的客人,怎么都要靠巷子的房间,不嫌吵得慌么” 单玉峰心中一喜:“莫非还有人已经打上这个铁铺的主意了么?那铁匠还在铺中,若是这铁铺就是那地图要送到的地方,看来我还没有来晚。”掌柜的走后,单玉峰将房门叉好,走到窗前,细心瞧看那铁匠打铁。只见他拉扯风箱生起炉子,正在将两块镔铁放入炉中熔炼,随即猛力拉动风箱,将炉中煤炭烧得一片血红。单玉峰心想:“这铁匠好大的膂力,一般铁匠怎能有如此神力?”单玉峰又瞧了半天,发觉这铁匠虽然力气狂大,但打铁的技艺甚是生疏,不免更加疑心,莫非这个铁匠就是焦星竹要找的那人? 单玉峰又瞧了一阵,天色暗了下来,那铁匠在铺外挂了盏煤油灯,在火炉和油灯的照射下,那铁匠的身影,在黑漆漆的巷子中,分外耀眼。单玉峰又暗自寻思:“这铁匠身上疑点好多,日间在面馆中遇见的那个屠夫,为何说是前几日在这五柳巷的死人是‘外地走镖的镖师’呢?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在这城中散布这消息,等我来上钩呢?”单玉峰犹正兀自犹豫后半夜要不要去县城的太平间瞧瞧那两具尸体时,一个粗狂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虽然这人刻意压低了音调,但单玉峰瞬间就认出了楼下之人的身份。 天阳师兄!崆峒派的天阳道人! “掌柜的,给咱们一间大点的客房,我们四人今晚凑合一宿就成。” “客房都是一样的,岂有大点的小点的,两人一间,不能住再多人!”那掌柜的似乎吃准了眼前的这四个穷汉似乎找不到更便宜的客栈了,此时不大敲竹杠,更待何时? “那好吧。给咱们来两间房。” 从楼梯上传来五个人的脚步声,这个小客栈建造的很粗糙,单玉峰从门缝中偷瞧,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掌柜身后,跟着四个庄稼汉模样的汉子,从脚步声来判断,这四人武功竟都不弱。单玉峰心中寻思:“天阳师兄打扮成这庄稼人的模样来这间小客栈做什么?莫非他跟我此行的目的一样?是要查询那《明昌神图》?他既然乔装打扮成这副模样,定是不想别人认出他来了,我且不忙去跟他相认。” 天阳道人是崆峒派二代弟子中的杰出人物,年纪虽不大,却是崆峒派四大门中“飞龙门”的掌门,他师父是崆峒派掌派木桑子的师弟长谷子。只因木桑子跟余山远相交甚好,五年前,木桑子c长谷子和天阳来长白剑派做客,师父余山远亲自将崆峒派几位高手迎接到鹰嘴峰上,他们几人在擎天城盘桓了数日才走。长白剑派和崆峒派列六大门派之二,两门之间同辈都按年一师兄弟相称。 单玉峰似乎觉得在这小巷中,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又仿佛自己落入了别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但为今之计,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一闯了。到了晚上,单玉峰也不外出觅食,从背囊中掏出干粮吃了,便盘膝坐在床上,练了三遍行功,再去那窗边看那铁匠时,铁铺已上了门板,每块门板之间都有细微的缝隙,但铁铺内似乎灯火辉煌,灯光从门板间射了出来,照射在污水横流的街上。 单玉峰想,现下先睡一觉,待到后半夜再出门探寻。睡到中夜,忽听得邻房中喀喀轻响,单玉峰登时醒来,运起本门内功,侧耳倾听邻房中的动静,只听见天阳师兄低声道:“大家悄悄走罢,莫惊动了旁人,多生事端。”单玉峰轻手轻脚摸到门边,从门缝中向外张望,只见天阳等四人缓缓关上房门,纷纷跃到了客栈的后院中。单玉峰心想:“天阳师兄半夜出门,想必在追踪什么贼人巨盗,或许是忙于崆峒派内事物,我一个外人不便去观瞧,且再看一下那铁铺中的情况。”单玉峰回到窗边,那窗棂上早已被他刺破一孔,单玉峰张目往外瞧时,借着淡淡的星光,瞧见天阳等四人分散开来,居然向那铁铺摸了过去。单玉峰暗暗一惊:“崆峒派的这四个好手,莫非也是为那《明昌神图》而来?且跟在他们后面瞧瞧”随即将藏着兵刃暗器的布囊往背上一缚,转身从房门中走出,也如天阳等人一样,先跃至院子中,再绕个圈,慢慢跟到天阳等人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暗算 天阳等四人,从三个方向往那铁铺缓缓摸去,单玉峰担心自己的脚步被天阳道人发觉,便展开本门“纵梯横云”的轻身功夫,悄悄跟在崆峒派四人中武功最弱的那汉子后。沉沉黑夜之中,单玉峰隐隐看见崆峒派的四人都慢慢摸到了打铁铺子外,而那铁铺内居然仍是灯火辉煌,单玉峰心想必是打铁用的煤炉并未熄灭的缘故。只见天阳道人蹲那铁铺的屋顶,轻轻撬开了一块屋瓦,歪着头望屋内瞧去,天阳虽身材魁伟,但未发出半点声响。单玉峰心想:“那铁铺的门板虽然上了,但屋内灯火这样明亮,天阳师兄这样端盘子怕是要被发现。” 那天阳道人俯身蹲在铁铺屋顶,看了半晌,忽然轻轻将那瓦片放回,双手一撑,像一条鱼一样从屋顶上滑落,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跳到街心,天阳向左右各打了个手势,隐藏在铁铺两旁的三人便围了上来,看这三人的武功修为,应该都是天阳的师弟。天阳对其中一个师弟,打了几个手势,那人便轻轻取下身后的背囊,从背囊中摸出一把不足二尺的单刀。天阳接过单刀,将兵刃从刀鞘中缓缓抽出,随即右手持刀,对准那铁铺的门板,一招“大漠莽莽”迅疾无比地划出四刀,随即左掌翻出,掌心对着门板一收,一块两尺见方的方洞立刻在门板上显露出来。天阳这招式“大漠莽莽”之妙,出手之快,拿捏之准,势道之烈,无一不是第一流高手的风范。纵然天阳道人所用乃是是一把削金段玉的宝刀,但倘若他方才这一招功力不纯,也不会如此干净利落,切门板像切豆腐一般毫无声响。 单玉峰暗自称赞一声:“好刀法!”,强烈的光线瞬间从洞口中射出,将他的眼睛晃了一下。单玉峰忙闪身躲到另一个阴暗处,只见天阳带着三个师弟已鱼贯而入,从那门洞中钻了进去,紧接着一大块皮布挡住了门板上的洞口,从屋内封了起来。单玉峰心想:“崆峒派武功果然有独到之处,这几下子干净利索,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却不知天阳师兄为何这般大模大样进了铁铺,莫非铁匠铺中没人?” 单玉峰忙轻手轻脚跟了上去,好在墙上开了一扇小窗。单玉峰摸到窗下,当下伸指醮唾沫湿了窗纸,轻轻刺破一孔,张目往内瞧时,不禁大惊失色。只见屋里点两根蜡烛,烧铁用的铁炉子里,红彤彤烧着煤炭,将铁铺映得光亮。在屋子的角落,有一张破门板搭在几块砖上,门板上铺了一块满是污秽的床垫,那张门板床上赫然睡着那个瘸子铁匠,天阳的两个师弟站在床边,将两柄明晃晃的刀凭空架在那铁匠脖子上,那铁匠浑似不觉,正在呼呼打着呼噜,天阳跟另一个师弟则在铺子里小心翼翼得摸索。这一幕显得诡秘而又不可思议。 单玉峰心想:“他们是在寻那部《明昌神图》吗?”但瞧了一阵,却又不像,倘若他们是在寻什么东西,必定要翻箱倒柜,况且那铁匠已经在他们手上,完全可以绑起来慢慢问。何必偷偷摸摸在地上摸来摸去?单玉峰又瞧了一阵,只见那天阳二人从头至尾将地面摸索得仔仔细细,其余地方却不去碰,但那铁匠铺内地上到处都是铁屑,碎铁块,搜所起来甚是困难。 天阳和他师弟摸索了半晌,终于一无所获,只好站起身来连连摇头。天阳的三个师弟都望着他,等他下达指令,他却兀自皱紧了眉头发呆。这时突然一声大笑从那床上传来,只见那瘸子铁匠双眼圆睁,眼珠骨碌碌乱转,不知这人是早已醒来,还是从一开始便在装睡。那铁匠哈哈大笑一阵道:“崆峒派妄称名门正派,今日居然也干起这偷鸡摸狗之事来了?” 天阳道人只道这铁匠躺在床上装睡,眼睁睁瞧着自己在地上摸索了半天,不由得心中火气,怒喝道:“废话少说,老贼,我那丁师弟和天玄师弟人呢?”那铁匠又是一阵怪笑,说道:“咦?你果真是崆峒派的么?这可为难的很!”说罢就要起身坐起,站在床边的那俩道人喝道:“别动,不要命了?”说着晃晃手中的刀。 那铁匠冷笑道:“你们要杀便杀,杀了我,那丁二中和你们崆峒的四个牛鼻子,可就再也见不到啦。”单玉峰心想:“听天阳师兄的意思,这丁二中是失踪了么?难道这铁匠将那丁二中关了起来?怎地崆峒派的天玄道人也掺和了进来?” 天阳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过了半晌,天阳道:“好,我不杀你,你告诉我,丁二中师弟和天玄师弟,去哪儿里了?”说罢打个手势,站在床边的两个汉子后退一步,撤开抵在那铁匠脖子上的钢刀,站回到天阳身后。 那铁匠缓缓坐起,将那四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慢悠悠道:“你们若有种,便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丁二中和那四个牛鼻子。”说罢那铁匠站起身来,俯身掀开床上被褥,揭起床板,下面却是块铁板,上有铜环。田老皮握住铜环,向上一提,一块四尺来阔c五尺来长的铁板应手而起,露出一个长大方洞。这铁板厚达半尺,显是甚是沉重,那铁匠将铁板平放在地上,说道:“你要找的那些人,就在这里面,却不知四位敢不敢跟我来。”说着便欲向洞中跃入。 天阳旁的一个汉子道:“且住”,那铁匠回过头,满脸鄙夷之色道:“我还道崆峒派都是英雄好汉,不料却是贪生怕色之辈。”那汉子不理会田老皮的嘲讽,转头跟天阳等人耳语几句。 待几人商议完毕,天阳朗声道:“你来领路,怕死的不是崆峒派。”那铁匠也不理众人,当先跃入洞中,天阳带领两位师弟跟着跃入,最后一位道人,却拔出钢刀守在洞口,并未跟去。单玉峰极为好奇这秘洞究竟通向哪里,正犹豫是否现身表明身份时,忽听得身后风声响动,四面八方都有暗器向他射来,这暗器来得好快,正让他无处可躲,单玉峰来不及细想,猛吸一口气,飞身上了屋顶,身下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十几件暗器射在窗下,有数枚暗器撞在一起,激出一片火花。 锵的一声,单玉峰反手抽出身后佩剑,转身一瞥,只见铁铺四周的屋顶已站了七个人黑衣人,这七人手中各执孔明灯,四面将他围住。铁铺中守在洞口的崆峒派道人已然察觉屋外的情况,高声叫到:“外面什么人?” 单玉峰见这七人,不由分说便暗器偷袭,不免心中有气,倘若屋内的这位崆峒派师弟将我当做歹人,那就麻烦了。当下朗声道:“在下长白剑派单玉峰,不知几位何人,何以不出一声便暗器伤人?” 站在西首的两人,年纪均有五十来岁,其余各个方位的五人年纪不等,但都在三四十岁之间。这七人脸上的肌肉在孔明灯的照射下,便如僵了一般,不露半分喜怒之色。听见单玉峰报上门派,这七人脸色微变,互相对望一眼,并没有说话。铁铺中那位崆峒派的师弟叫道:“啊,原来是‘冰雪神龙’单师兄到了,你不打紧吧?” 单玉峰见那七人分别站定在四周,将自己围在中间,并不答话,在听到自己门派名号之后,也不退让,显然不怀好意,心中一面急剧思索这七人是谁,一面便向屋中那崆峒派师弟道:“铁铺中是哪位师弟?宵小之辈的一些破铜烂铁,还伤不到我。”单玉峰想,此时敌众我寡,形式对我不利,我暂且拖一拖时间。 屋中那道人还未答话,两个老者中一个矮胖老者道:“原来是冰雪神龙到了,嘿嘿,那铁匠铺中没人出来,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事故,阁下也不必拖延时间,嘿嘿,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长白剑派也看上了这批红货。” 另一个老者又高又瘦,不过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乃是个独眼白胡子老头。这独眼老者续道:“既然是单大侠到了,按理说我们这几个无名小卒,便不敢再有动这批红货的念想,不过嘛,我们两个老头子在武夷山中苦练了这二十年,今日就这么走了,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嘿嘿” 单玉峰心道:“不知他们说的红货是什么,是那《明昌神图》么?眼下天阳师兄跟那铁匠进入秘洞之中,不知生死如何,怎地尽快打发了这七人才好。”便道:“我不知阁下说的那红货是什么,不过单某来此间,乃是来寻找一位朋友,倘若几位信不过在下,我也没法子。” 那独眼老者道:“听闻长白剑派的冰雪神龙,在剑法上从未败过,此事当真?我老头子在山里憋了二十年,咱们今天来玩上一手如何?”口气甚是狂傲,想他在剑术上必有惊人艺业。 单玉峰料想这两个老者武功最高,看这架势,这俩个老者必是这批人的首领,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先擒住他们一个,其余六人投鼠忌器,便好对付了。这老者出言挑衅,正合单玉峰心意,当下单玉峰一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单某便来领教阁下高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冰雪神龙 那独眼老者脸上一喜,刷的一声,抽出单刀叫了一声:“好,看刀”,长白剑派剑法精绝,轻功绝妙,他早有耳闻,单玉峰作为长白剑派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近些年来,更是在武林中出尽了风头。那老者适才见单玉峰一纵身,便是三丈多高,身法之快,世上少有,他们七人打出了三十五只暗器,竟然连他衣襟都没沾到,知他绝非浪得虚名,心中丝毫不敢大意,刷刷刷三刀,尽是虚劈。 单玉峰剑尖向下,全身纹风不动,说道:“进招吧。”那独眼老者这才挥刀斜劈,招式未老,已然倒翻上来。他这八十一路‘狂风刀’,招中藏套,套中含式,变化多端,单刀横削直击,迅捷无比,未到五六招,刀势中已发出隐隐风声。这套刀法,是他与师兄二人,在武夷山中隐居二十年,潜心创造的一套刀法,本想着本次出山,凭借此刀法在武林中扬名立万,本不想这么快就用上此刀法,但忌惮单玉峰剑术精奇,便一出手便是生平绝技。 单玉峰使开长剑,初时见招破招,守得甚是严谨,十余招后,那老者出刀越来越快,风声也是渐响。单玉峰一声清啸,陡地展开抢攻,便是一剑快似一剑,十余招后,单玉峰便知,这独眼老者的刀法是以快取胜,心想我若以静制动,几招便可将他制服,但若要他心服口服,必须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偏偏以快剑制他快刀。 独眼老者接了十余招后,心中暗暗惊慌,心想我只道我这“狂风刀”乃天下第一快刀,不想此人比我还快,当下心一横,呼呼两下虚招后,将全身内力灌于刀上,一刀斜身向单玉峰右肩劈去。只见单玉峰退后一步,长剑反挥,用剑锋贴住了他刀背,顺势滑了下去。这一招‘顺流而下’,单玉峰已使上了七成功力,那独眼老者欲要翻刀将单玉峰长剑荡开,但单玉峰这招加快了速度,剑锋已碰到了他的食指。独眼老者大惊,便欲撒刀后退,单玉峰不想伤他手指,多生是非,便将长剑收住,手腕一抖,将他单刀荡飞。 那独眼老者退后两步,霎时间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说道:“罢了,罢了,二十年的苦练竟如此不堪一击!”单玉峰左手已成擒龙功之势,正要将那独眼老者擒住,但见到他如丧考妣的模样,早已全无斗志。单玉峰想他二十年的苦功被自己一招破掉,定然比死了还难受,心下颇为不忍,便收住左手,当即一拱手道:“承让了!” 那独眼老者竟不理他,又退后一步,回身向那其余六人拱手道:“师哥,五位好汉,请你们拜上主人,说在下对他老人家的盛意感激不尽。只是只是技不如人,无颜无颜”又是一拱手,向外疾走,奔出十余步后,突然站定,叫到:“师哥,你还要打么?” 那矮胖老者脸上不动声色,干笑了两声后道:“单大侠是正义君子,可惜在下是卑鄙小人,今晚见识了阁下的精妙剑法,原当知难而退,只是我们得罪了贵派,日后祸患无穷,今日须得斩草除根,欺侮你孤身一人,只好倚多为胜了。”说着一声呼啸,其余五人人团团围了上来。那独眼老者听到此处,长叹一声,缓步走入了黑暗之中。 单玉峰本相奚落他几句,但他自称是卑鄙小人,单玉峰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但听到这虬髯老者说要“斩草除根”,不由得怒火中烧,心想我好心放你师弟一马,你既然已动了杀心,我便不能再容情。但随即强压心中怒火,屏气凝神,且看他们如何进招。只见这六人,也不出招,只是一手提灯,一手持着兵刃,在屋顶上绕着他不停游走跳跃,在孔明灯的照射下,一个个身影忽明忽暗,忽高忽低,更有甚者,将孔明灯不停地向单玉峰脸上照去,企图让单玉峰丧失视觉。 单玉峰垂下头,也不去瞧他们的身形,气定神闲地站在当地。忽听得身后风声骤响,同时身前一刀一剑他刺来,左侧飞来一颗流星锤,右侧的链子银枪已抖得笔直。单玉峰身形一晃,斜斜跨出跨出一步,堪堪躲开六人这联手一击,挺剑使招‘傲霜斗雪’,从侧刺向使流星锤的歹人,那人也不躲闪,旁边一柄长剑已将单玉峰的长剑格开,又斗了数招,单玉峰发现这六人虽然各自只出攻招,但是一旦六人中有一人被单玉峰攻击,自然有旁人来救,招招狠辣,破绽全无,显然这几人已将这套剑阵练了许久。单玉峰不再进招,一边守住门户,一边从他们的阵法中试图找出破绽。好在单玉峰气力悠长,剑法精严,灯火射到之时,他便垂目向下,六个敌人一时倒也奈何他不得。 转眼间单玉峰便跟这六人斗了五十余招。单玉峰此次下山,未带白玉霜剑,否则一剑击断对方的兵刃,在这救命的当口,也不需如此麻烦。这些贼人一边打斗一边不住口的向单玉峰嘲骂。单玉峰听他们口音南北皆有,武功更杂,显然并非一个门派,但趋退之余,相互间又默契甚深,并非临时聚在一起,到底是甚么来历?实是猜想不透,最奇的是,这六人无一是弱者,以自己在江湖上见闻,不该六名武功好手竟然连一个也认不出来,但偏偏便摸不着半点头脑。 单玉峰跟这六人斗了七十余招时,便拿得定这些人从未和他交过手,绝无仇冤,难道真是为了那《明昌神图》,才来和他为难的么?又斗了数十招,单玉峰忽听到铁铺中守在洞口的那位崆峒派师弟大叫,“师哥,你你怎么了?”心想不妙,定是天阳师兄被那铁匠暗算了,他先前并未将内力用在剑上,仅以剑术跟他们比试,此时情况紧急,当即运上无极纯阳功,剑上使上了十足的内力,挥剑向左首的贼人劈去。那汉子举刀挡格,不知单玉峰这一剑伴附着无极纯阳功,力道强劲,那汉子的刀被单玉峰长剑震飞,剑势不减砍上他右臂,将他右臂砍下,鲜血四溅。那人大叫一声,摔倒在地。单玉峰一招得手,不再停留,休内积蓄着的内力不断生发出来,每一剑之出都令对方抵挡为艰,剑刃上更含了强劲无比的劲力,拆不上数招,喀的一声,又将一名汉子单刀震断,那汉子扔下断刀,又取出一柄单刀迎上,单玉峰不再给他们机会,挥剑刺中了他的左腿,那人破口大骂,退出战阵。谁知单玉峰这两剑刺伤二人,背心却中了一记流星锤,连攻三剑,才逼开敌人,忍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这六个贼人见单玉峰吐了血,登时欢呼:“贼汉子受了伤,累也累死了他!”和单玉峰对战的四人眼见胜算在握,放开了圈子,拉大与他的距离,这一来,单玉峰更无可乘之机,没法进招。就在这时,忽听到一声怒喝从街心传来:“以多欺少,好不要脸!”这声呵斥如晴天里陡然一个霹雳,只震得众人耳朵发麻,单玉峰往街心一瞥,不由得心中大喜,在屋顶孔明灯的照射下,只见天阳道人站在街心,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勇不可当。 天阳问道:“以一敌六的是单师弟吗?”说着双脚一蹬,向屋顶扑来。单玉峰吐血后发觉受伤并不重,此番受挫令他增加了三分狠劲,一心要凭单剑将这六人击败,便朗声道:“天阳师兄没事便好,待我打发了这几个贼子,再来与天阳师兄相见。”天阳道人听单玉峰中气充足,便站在圈外给单玉峰掠阵,并不出手。单玉峰一咬牙,身法倏然加快,长剑剑尖已向那矮胖老者右肩上刺了过去。那矮胖老者急忙回剑格挡,铮的一声,双剑相击,只觉整个手臂一麻,险些将佩剑摔落,忙舞开了剑花,守住周身要穴,往后疾退几步。 那矮胖老头听见天阳道人的呵斥,便已生惧意,心想:“敌人来了一强援,我七人中只剩四人能战,眼下只有趁单玉峰被流星锤击伤,迅速将他拿下,在做打算,可怎地他受了伤,反而出剑更快?” 岂料他心思快,单玉峰比他还快,未等四人联合进招,单玉峰已一剑向自己刺来,这一剑来得好快,虬髯老者挥剑格挡,这次半个身子都震得发麻,险些叫出声来。矮胖老者大吃一惊,不敢再恋战,忙呼哨一声,那四人扶着受伤的的二人,从南方退了下去。 单玉峰和天阳道人正要持剑疾追,迎面风声响动,屋檐上几十枚暗器同时发出。单玉峰举起长剑,凝神将攒射过来的暗器一一拍开。那几人退的急迫,将孔明灯扔了在屋顶上,单玉峰借着暗器在灯光下发出的光芒,长剑飞舞,但听得叮叮之声连响,几十枚暗器给他尽数击落,只是给暗器这么一阻,那六人却逃得远了。 单玉峰见敌人跑远,追不上了,便长剑入鞘,走到天阳道人身前,对天阳拱手道:“多谢天阳师兄解围。”天阳忙抱拳还礼,一拍单玉峰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单师弟你这样说,是嘲笑我牛鼻子了吧,这六个人不是你打跑的么?以一敌六,果然剑法高超,佩服,你被流星锤击中那一下,不要紧吧?” 天阳道人素来粗犷豪爽,古道热肠,单玉峰只说了一句话,却被他抢白了好几句,但言语中充满关切之情。单玉峰道:“若不是天阳师兄一声怒喝,我这一口气顺不过来,恐怕要遭。若非有天阳师兄在一旁,这些牛鬼蛇神也不会这么快就跑了。”其实单玉峰受了流星锤一击,并无大碍,但心中感激天阳道人在危难时刻,前来援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疑窦重生 天阳道人道:“单师弟,你可瞧出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单玉峰道:“惭愧得紧,我没能瞧出这七人的来历,咱们下去详谈如何?”说着左手一伸,请天阳道人下屋。 天阳道人一手牵过单玉峰的手,说道:“我们一起下去”说罢两人一同跃在地上。 天阳道人领着单玉峰来到铁铺前,对单玉峰道:“单师弟,我来给你引荐一位朋友。”只见铁铺的门板早已卸下,一个镖师打扮的汉子和四个道士坐在地上,五人身上头上均裹着伤,与天阳同来的那三位师弟手执兵刃站在一旁,将五个伤者护在中间。那瘸子铁匠站在另一边,笑吟吟看着天阳道人和单玉峰。单玉峰心想:“不知这铁匠是什么人,看样子居然跟天阳师兄化敌为友了,着实让人吃惊。” 那铁匠见天阳道人和单玉峰走来,当即拄着铁拐,向前走了两步。 天阳道人对单玉峰道:“单师弟,这位是陕甘一带有名的游侠,姓田,名讳上老下皮,人称“漠北神鹤”。” 单玉峰微微一惊,向那田老皮拱手道:“原来是田大侠,当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田老皮道:“老夫不问世事已久,江湖上的后起之秀,都不识得了,今日一见这位长白剑派的冰雪神龙,当真了得。” 单玉峰道:“岂敢,在下是武林中的小辈,田大侠自是不识了。想当年田大侠在漠北单掌劈四霸,一剑伏双雄,这等威风,在下却常在心头。” 这田老皮归隐之前,是江湖上一个行事乖张的游侠。他为人清高,做了事后,绝少留名,是以武功虽高,名字却少有人知。单玉峰所说那件事,正是他生平的得意杰作,只因对手武功甚强,而他以寡敌众,胜得干净利落。 田老皮微微一笑,说道:“小事一件,何足挂齿?阁下见闻倒广博得很。” 单玉峰道:“武林中沽名钓誉之徒甚众,而身怀真材实学c做了大事而不愿宣扬的清高之士,一百个里也难寻到一个。‘漠北神鹤’田大侠名头,在下仰慕已久。” 田老皮哈哈笑道:“难怪近年来长白剑派在在记江湖上的名头越来越响,天阳,玉峰,这些伤者你们接手把,此处不可久留,老汉我这次当铁匠也玩够了,这就去了。”田老皮说罢一拱手,身子不转,倏然向小巷子里退去,竟然说走就走,苍老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以后江湖正道要靠你们这些小辈啦,哈哈哈” 单玉峰心想,那神图的事未有着落,怎能放他走?正欲追去,天阳忙向自己摆摆手低声道:“追不得。”就这一错愕间,那田老皮早已远远地去了。 单玉峰道:“天阳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竟被弄糊涂了。” 天阳道人摆摆手道:“哎,此事说来话长,今日若非有单师弟一人力敌那七人,崆峒派恐怕今日要栽在这儿。那田大侠的话不错,此地非久留之地,你先跟我来,我们另寻别处说话。”说罢,走到天玄道人身前,将其背在身上,向单玉峰道:“还要麻烦单师兄将我丁师弟背到安全之处。”单玉峰道:“客气了。”当即和其余三名崆峒牌的师弟,各背了一人,跟随天阳道人的脚步,疾速向北而去。 一众人奔入巷子深处,钻进一间民房,闩上了大门,又从后门奔出,显然天阳等人此处行动之前,早就把地形察看明白,预备了退路。在小巷中奔行一程,又进了一间民房,仍是从后门奔出,单玉峰跟在天阳身后,只觉在小巷中转来转去,不住疾走,直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一条小巷,又转了几个弯,奔入一座小小宅院之中。 众人走进大厅,天阳点了蜡烛,各人分别将伤者放在椅子上坐下,天阳命人献上茶来,早有人去关了宅院大门,守在院里黑暗处,另外三名崆峒弟子一个跃上屋顶,另两人去后院中暗中守护,大厅内只剩天阳道人c单玉峰和五名伤者。 天阳道人又查看了那五人的伤情,从怀中掏出一瓷瓶,给众伤者各自服下一粒红色丹药,这才坐到单玉峰身前说道:“此处是鄙派在天水城中的秘密据点,咱们暂时安全,料想那些贼人,一时也找寻不到。” 单玉峰问道:“天阳师兄所说的贼人,究竟是谁?为何要与贵派为难?” 天阳道人叹口气道:“单师弟,惭愧得紧。实不相瞒,我们也不知这些人什么来头。只知道跟什么《明昌神图》有关,你可曾听过?” 单玉峰道:“果然如此。”当下便把自己在江西c河南c和在山东山东莫山夫妇的事,简略跟天阳道人讲了,又将此次前来寻找丁二中的事跟天阳说明。 天阳道人听罢站起身跺着脚道:“单师弟,如按你所说,那我丁师弟送给那铁匠的就是《明昌神图》了?那岂不岂不是被那田大侠拿走了?”说罢便要呼喊屋外的师弟,去追那田老皮。 “我给的那铁匠不是田大侠。”那身穿镖师服饰的汉子忽然插嘴道。 天阳一拍额头道:“你看我这记性,单师弟,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镖师就是你要找的丁二中。只因他的功夫学自我崆峒派,但他是俗家弟子。” 丁二中忙和单玉峰攀谈几句,说些恭维的话,但他受伤甚重,说不了几句话,便要喘息了一阵。单玉峰也跟他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问道:“还要请丁大侠详细言明。” 丁二中又喘了几口气,才道:“二十多天前,我们中原镖局一行人来到天水,便在那锦绣客栈打尖住店,吃过午饭,我带了两名趟子手,来找雷德顺老拳师嘱托的那个铁匠。只是那五柳巷甚是难找,直到天黑后,我三人才找到这个铁铺。”说罢这几句,便喘了起来,那天阳道人甚是急躁,连连跳脚道:“丁师弟,捡要紧的讲,莫要啰啰嗦嗦。” 丁二中忙道:“是,师兄。进了铁铺,我们讲明来历,那铁匠便收下了礼。我见此事已了,便带着两名趟子手出了铁铺,寻路往回走去。” 天阳道人问道:“那铁匠呢?不是田老皮么?” 丁二中连连摆手,说道:“不是” 单玉峰劝道:“天阳师兄,你莫要着急,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半刻,让丁大侠歇一歇,慢慢道来。”说罢,将天阳道人摁进了椅子里。 那丁二中喝了口茶,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时天已全黑,那晚也像今晚一样,无星无月,这条巷子却奇怪的很,没有一个店铺点灯,巷子里只是漆黑一片。我三人又都忘了带火折子,便只能抹黑行走。单大侠你也知道,这巷子里脏得很,趟子手小刘便在前引路,正行走间,忽听得小刘大叫一声,伴随着兵刃砍进骨头的声音,说实话,走了十几年镖了,这种声音听过几十次了,但从未像这次一样让我心惊肉跳。” 天阳道人见这丁二中又开始啰啰嗦嗦,眼睛一瞪,正要发作,单玉峰忙伸手示意,别打断他,天阳道人气呼呼坐回椅子里。 丁二中也不看两人,完全沉浸在当时的回忆里:“我一听小刘的惨叫,忙抽出身后的钢刀,对身后的小马叫一声,后退,有贼人。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我俩只好背靠背护住各自的背心舞开了钢刀,慢慢往后退。我当时心想,先进那铁匠铺再说,好歹那铁匠我还认识,那便炉子烧得挺旺,还有火光。没想到没退几步,我只觉手中钢刀跟某件兵刃撞在一起,只震得我胳膊发麻,我忙将钢刀换至左手,一边呼唤小马小心,一边大骂那贼人,好激地他现身。” 丁二中又喘了半天接着道:“我俩退了百十来米,胳膊早已舞的发酸,我听见背后的小马,舞刀之声已弱,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我心中焦急万分,正不知如何挨到那铁铺中时,小马在我背后叫道,‘总镖头,我实在舞不动了,我瞧见那铁铺了,我冲过去,您跟紧我,’我正要出声喝阻他,叫他再坚持片刻,他已撒开了腿,向那铁铺奔去,我心想不好,忙侧过身,舞动手中钢刀,护了周身要穴,向小马追去。忽听得一声哀嚎,我转头一瞧,正看见有一个黑衣人从屋顶上跳下来,一刀砍刀了小马背心。”丁二中说到此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愤怒,握紧了双手,浑身不住颤抖。 丁二中又喘了好一阵才道:“小马被砍的地方,就离那铁铺不到一丈远的位置,那炼铁的煤炉中火光不甚亮,但我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小马被砍死在我面前。你们可知那小马是我什么人?他是我的私生子啊!他才十七岁啊!”说罢双手捂住胸口,嚎啕大哭起来。这下连天阳道人也愣住了。 过了良久,丁二中才止住哭泣道:“但小马也没有白死,在那黑衣人杀死小马的一瞬间,我已将三枚毒龙锥射在他背心,就在同时,我背心一痛,一把刀已砍在我身上。”说着拉下长衫,只见丁二中的后背,从左肩到右臀一道长长的血印,显然已敷了上等金疮药,但过了这许多天,仍未痊愈。 丁二中拉上衣衫道:“我被砍中后,趴在污水中,便要翻身,但身上疼痛,竟然翻不了身。只听得身后一人冷笑道:‘哼,你将那物事交与谁了?’说罢,一脚踢在我腰间,将我踢得翻了几翻,这时我才翻过身来,借着铁匠铺的火光,我看见一个矮胖子,站在我身侧,举起手掌,低声呵道:‘说,不说我一掌要了你的命。’我当时心想,他说的物事是什么?难道是给那铁匠的?不然怎地一路上风平浪静,今天给那铁匠送了礼,便遭了难,随即决定诈他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魔教崛起 单玉峰心想:“这丁二中倒也机灵。” 丁二中续道:“我想到这里,便忍着痛冷笑道:‘那物事,你们不是看见我送进铁匠铺了么,怎地又来问我?’那矮子道:‘放屁,哪有那物事?’我正要辩解,忽听得屋顶上一个苍老的声音呵斥道:‘哪里来的毛贼,在此行凶伤人?’那矮胖子见有人来了,便一掌向我头上打来,在这当口猛听得呼得一声响,一件小物迅速异常的破空而至,一阵粉末在我头顶散落,原来屋顶上那人扣下一块瓦块,击打在那矮子的手腕上,那矮子手腕立断,瓦块也被击得粉碎,那矮子的掌风带到我身上,我胸口一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天阳心想:“这丁师弟学艺不精也就罢了,怎地如此没有出息,啰啰嗦嗦说出来只教单师弟耻笑我。” 单玉峰问道:“屋顶上那老者便是田大侠了?” 丁二中道:“是。过儿一会儿,我醒来,便看见田大侠在我胸口推拿,他说:‘不要说话’我点点头,闭上眼睛,歇了片刻。过了半晌,我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趴在铁铺中那个破床上。也不见小马和小刘的尸体。铁铺的门被关上了,街上有官府的人在纷纷砸门,大喊大叫,让各家铺子开门,说是要寻找杀人凶手。” 天阳道人问:“原来那铁匠呢?” 丁二中缓缓道:“我也不清楚,当时官差一家家铺子敲过来,马上就快到铁铺前了,只听门外有官差叫道,‘老爷,这里还有一具尸体。’我心中一急,又是难受,又是担惊受怕,生怕那些官差会查到铺子里来,这一急便晕了过去。” 天阳道人只听得连连摇头。单玉峰却道:“你再次醒来时便在那密室里了?” 丁二中道:“不错,后来听田大侠讲,当时他想把我藏在什么地方,抱起我时,便发现了那个秘洞,情急之下便将我放入洞中,他自己找了原先那铁匠的衣服穿了,蒙过了官府的调查。后来的日子,我便在那密室中养伤。第二日,我本想麻烦田大侠将我送回锦绣客栈,但田大侠说我伤势严重,不能动弹,便说去锦绣客栈找两个镖师来服侍我,没想到”说道此处,丁二中眼中眼泪涔涔而下,又哭了出来。 天阳道人道:“锦绣客栈的那批镖师和镖银都不见了是么?” 丁二中点点头,只是不住落泪。 天阳道人又问:“原来那铁匠呢?你他娘的啰啰嗦嗦,说了半天没说到点子上。” 丁二中强忍住眼泪道:“我听田大侠说,他将我抱进铁铺的时候,地上都是拆掉的礼盒,人参c古玩等物,散落一地,屋中空无一人,接着便听到官兵来抓人了,发现密室的时候,他先进去查看一番,密室中也是空无一人,原来那铁匠取了那《明昌神图》后,便逃掉了。” 单玉峰道:“此事甚是蹊跷,天下官府没有一家像赵大老爷这么勤快的,必定是有人跑去告密。” 天阳道人道:“告密?这对他有何好处?” 大厅中陷入了沉寂,有两个道人受伤过重,服了药已混混睡去,睡梦中不住声低声呻吟。 单玉峰突然道:“从丁大侠和那矮子的对话中来看,我觉得那矮子似乎知道这《明昌神图》已给了先前那个铁匠” 丁二中挠挠头道:“不错,他说那物事不在里面。” 单玉峰问:“你将雷德顺老拳师的礼物交给那铁匠时,可曾看清他的长相?” 丁二中道:“那是天已黑,铁铺里又没有点灯,借着那烧铁的炉火,我只知道那人是个瘦高汉子,头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好像右边嘴角有一颗黑痣” 天阳道人问:“单师弟,你觉得这矮子跟那铁匠是同伙?” 单玉峰道:“结合这两件事,我推测那铁匠必定从礼品中翻出了《明昌神图》,但他并没有交给魔教,我是说假设魔教委实存在的话。这铁匠将这神图藏了起来,嫁祸给丁大侠,告诉自己的同伙,在礼品盒中未曾拿到神图,并让同伙来截住丁大侠三人,自己却跑去官府,告了密状。我今日打探到的消息说,那县太爷因为捉拿到了通缉的江洋大盗,被上司奖了上司不少银子,说不定那铁匠,便是去官府告状,说这五柳巷内有通缉要犯杀人,如此一来,谁也想不到,是这铁匠贪掉了那神图。倘若这铁匠的同伙被官兵抓住,那他便可以借刀杀人;倘若同伙没有被抓住,也为他赢取了逃跑的时间。只有这样,这两个疑问才可解释的通。天阳师兄以为如何?” 天阳一拍桌子道:“当真是条毒计!那铁匠必定就是魔教的教众了!倘若那魔教得到了那神图,恐怕”天阳脸色苍白,并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谁都明白。 单玉峰道:“不错,但我猜测,这铁匠并未将神图上交魔教,而是私吞了,倘若真是如此,那又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天阳道人叹气道:“希望如此吧” 单玉峰问:“却又不知,天玄师弟是如何到了这里,又是如何受伤的呢?” 天阳向天玄望去,见他睡得昏沉,正要走上前去将他推醒,丁二中道:“莫要打扰天玄师兄休息了,我来讲吧。” 单玉峰道:“如此也好” 丁二中续道:“那日我得知跟我来甘肃的这批镖师和镖银都失踪后,心中慌乱之极,好在在下学于崆峒派,而崆峒山又离此地不远,便发了一封飞鸽传书给师父,求他老人家派几名弟子来将我接到山上养伤。我原以为四五日后便会有师兄弟们来救我,谁知道等了七天七夜,都没有看见众位师兄弟的踪影。我当时心想,本派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这样胡思乱想了一天。幸好,这天晚上天玄师兄带着三位师兄来到了铁铺,岂料他们几位刚刚瞧见了铁铺,就受到了伏击,幸好田大侠暗中相助,才将那批贼人杀腿,田大侠见小人尚未痊愈,又来了四名伤者,心中郁闷之极,是以方才将我等交与天阳师兄后,便忙不迭地走掉了。” 单玉峰问道:“那伏击天玄师弟的是谁呢?也是魔教么?” 天阳道人一声长叹道:“恐怕是的。单师弟,你可知道这几个月,陕西甘肃一带出现了一伙强人么?” 单玉峰道:“未曾听说,我从商丘一路赶来,路上居然什么都没有打听到。连赤发帮都没遇见,正觉得奇怪得紧。” 天阳道人道:“恐怕田大侠此次出山也跟这事有关。你也知道,甘肃到中原的这条路,自古是商家云集之地,中原的商人将茶叶c丝绸卖给胡人c西域,西北胡人又将毛皮c牛羊马匹卖到口内,我崆峒派在甘肃安家立命,少不了招收一些俗家弟子,这些俗家弟子学艺期满之后,要么开武馆,要么开镖局,我崆峒派可不像你长白剑派那么多规矩,既不许弟子当保镖,也不许弟子考仕途,所以像丁师弟这样的俗家弟子甚是不少。这两个月来,总有镖局向我派发来求救的信鸽,仅仅五大镖局这两个月就被抢了十几次,那些小镖局被抢了也无处喊冤。” 单玉峰道:“所以贵派这两个月大批武功好手都奔波在外了?” 天阳道人道:“不错,我们不但奔波在外,而且被人耍的团团转,好在鄙派没什么伤亡,只是那些镖师和镖银,都跟中原镖局这趟镖一样,整个消失了。” 单玉峰道:“此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天阳道人道:“此事嘛,马上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哎,这次崆峒派可是在西北丢了好大的面子。所以我们猜测,魔教这步棋有两个目的:第一,通过此次镖银失踪事件,将崆峒派的好手都调动在路上,第二就是将那部明昌神图取走,可惜,这两件事,他们都做成了。” 单玉峰沉默半晌道:“那也就是说,《明昌神图》很有可能就是魔教想要得到的东西了,但这神图所指向的地方,埋藏的是什么呢?” 天阳道人道:“可能是魔教历任教主的武功秘籍。应该还包含一大批宝藏。” 单玉峰道:“怪不得这神图这几个月来成为了江湖上人人争抢的东西,一场血雨腥风已然来了。” 天阳道人道:“所以田大侠这样的隐士也出山了。如此看来,魔教真的又崛起了,这次他们在甘肃屡屡作案,全然不顾江湖道义和规矩,仅仅两个月,已经有百余名镖师不知去向,几百万两银子被他们劫走。” 单玉峰道:“我赶来道甘肃的路上,为何并未遇见这些人呢?” 天阳道人道:“单师弟,你正好错过了这场浩劫。这次连黑道上的人物也被纷纷洗牌,你说你未曾见过赤发帮是么?赤发帮可能被魔教收编了,也可能被魔教消灭了,谁知道呢?” 单玉峰道:“我忽然想起来,方才在屋顶上跟那六人相斗之前,有一独眼老者跟我斗了一场剑。” 天阳道人眉毛一扬道:“怎样?” 单玉峰缓缓道:“这个老者自称跟师兄在武夷山中苦修了二十年才出山,而他离别前,叫师兄跟主人说自己承蒙错爱了,难道他们是魔教请来的么?” 天阳道人拊掌道:“十分有可能,魔教要想崛起,必定需要大量的金钱,所以他们这次劫了几百万两银子,若不是魔教,怎会把我们在山里耍得团团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掘尸 天阳道人叹口气道:“不错,单师弟下一步有何打算,若是无事,便跟我回崆峒山盘桓几日如何?” 单玉峰道:“下次经过贵派,必定前去叨扰几日,但我跟师弟们已约好了十一月初五在商丘中原镖局碰面,屈指算来,现在已不足一个月了,此地到商丘有千里之遥,今日既然碰见了丁大侠,便由我护送他回商丘如何?”说罢向丁二中瞧去。 丁二中喜道:“如此便麻烦单大侠了!” 众人便在大厅中睡了,天阳已派了人去县太爷的府里,将丁二中的两名趟子手的尸体背了回来,只因怕多生是非,忙连夜火花了。丁二中抱着小马的骨灰坛子又哭了一阵才罢。 第二日,单玉峰回到先前住的客栈,取了崔百龄的那批枣红马,丁二重伤未愈,不能骑马,他便雇了一辆马车缓缓而行。二人晓行夜宿,路上竟甚是太平,二人行至陇西时,丁二中便已痊愈,丁二中付了车资,买了一匹健马,两骑并辔东去,往商丘而来。 不一日二人进了商丘城,已是夜晚申时。单玉峰屈指一算,第二日便是十一月初五了。丁二中道:“单大侠,今日回了商丘,你可得听我丁某的安排,你同我去我家中盘桓几日如何?”单玉峰想:明日还要跟四师弟c五师弟在中原镖局碰面,今夜便索性住在中原镖局罢了”,便不再推辞,丁二中的马当先带路,单玉峰紧随其后。 二人到了北大街,眼前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出去,远远望见前面右手处,两根高大的旗杆上有彩旗飘扬,杆顶飘扬淡黄色旗子,右首旗上黄色丝线绣着一头神态威猛的老虎,左首旗上绣着“中原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单玉峰便知中原镖局到了。到得镖局门外,但见房舍高大,朱红漆的大门,门上两个大铜环,被镶在门上的一对熟铜虎头衔在嘴里,门顶匾额写着“中原镖局”四个金漆大字,下面横书“商丘分号”四个小字。 丁二中走上前去,抓住门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铜环,将铜环敲了四下,退在一旁。过了半晌,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管家装束的老者,那老者瞧见丁二中,大喜过望,连声叫道:“总镖头你可算回来啦!” 丁二中点点头,将曹管家拉到一边,在他二中耳语几句。又道:“曹管家,快开宴席,款待贵客。”单玉峰心想,此次中原镖局那二十几个镖师消失,又丢了这许多银子,家属抚恤金和那笔赔款可不是小数目,不可再让丁二中颇费,正要出言阻止,岂知那管家已忙不迭的跑去张罗了。 丁二中道:“单大侠名满江湖,今日贲临府上,那是在下三生有幸。能请得长白剑派的‘冰雪神龙’光临鄙处,令寒舍蓬荜生辉,今日可不敢缺了礼数。单大侠,请”说罢一伸手,请单玉峰先行进门,单玉峰抱拳道:“如此叨扰了。” 二人穿过一个院子,来到大厅,分宾主之位坐定,已有仆人奉了茶水来。丁二中端起茶碗,说道:“单大侠先喝些茶水,一会儿就开席。”单玉峰心中嘀咕:“这丁二中为何如何沉得住气,原以为他此次回到镖局,必定哭天喊地才是,怎地也没有镖师家属来询问?我且看他如何应付。” 那丁二中在厅中高谈阔论,说一些河南本地的风物人情,单玉峰随口答应,内心不免有些烦躁。突然有一小厮,跑进大厅道:“丁总镖头,门外有两位大侠求见,说是长白剑派的张真和费帆。”丁二中站起身喜道:“张四侠和费五侠也到了,真是太好了。”忙跑出去迎接。单玉峰心知这武林中近几个月出了大事,时常担心两位师弟的安危,听说师弟们到了,忙跟着丁二中跑去门口。 二人奔出门外,只见张真和费帆各牵了一匹马,站在门外,神情淡定,完好无缺,单玉峰才暗吁一口气。丁二中早已热情洋溢地将张真和费帆迎尽府内。待四人在厅上坐定,曹管家已通知丁二中宴席已备好,请各移步去花厅用膳。 四人进了花厅,只见酒菜摆满了一张大桌,其间不乏熊掌鹿茸,鱼翅海参等名贵食材,单玉峰道:“丁大侠,太费心了;贵镖局如今正在困境,为招待我师兄弟三人,如此铺陈,过了。”丁二中道:“今日长白剑派三位英豪来我府上,那是给我脸上大大的贴金了,不过,不过,一点也不过。”单玉峰见菜肴已做,不吃未免浪费,便不再推辞,和张真费帆在宾位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丁二中道:“单大侠,你是我救命的恩人,大恩不言谢,丁二中此生无以为报,日后三位有用得上我丁某的地方,一句话,我自然是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不瞒你们说,我丁二中也是有血有肉有良心的汉子,此次跟我去甘肃的那些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心里难受的很。不过我已让曹管家给每家发了二百两银子的抚恤费。那批银子虽丢了,但我中原镖局还赔得起,只是那些镖师生死不明,我心中实在不甘,还要请教三位大侠,该如何将那些镖师找寻回来?” 张真从丁二中的话里,已听出些端倪,问道:“丁大侠,你们那二十几口人,连同镖车镖银,一起消失了么?” 单玉峰道:“不错,此次我去甘肃,遇见了崆峒派的天阳师兄,他说近几个月在甘肃,不下十余起镖银镖师失踪,而这十几起,还仅仅是五大镖局发生的数目。”接着便将自己此次去甘肃的见闻经历,向张费二人说了。 张真沉吟半晌道:“是了,此次我在江西c湖北和河南三省打探消息,也听闻了数起镖师和镖银失踪的案件。长兴镖局武汉分号的总镖头杜也兴c威震镖局杭州总号的大镖师顾博强也失踪了。” 丁二中脸上变色道:“什么?连杜二爷c顾大爷这样的好手也也”震惊之余,竟说不出话来。 张真道:“说来也怪,本次下山,本是打探这三省中关于那《明昌神图》一事,未料到那件事便跟没发生过一样。我这两个月,暗查了十几家黑帮山寨水邬码头,黑道上的人却安静得很,也未在江湖上闹事。倒是这镖银丢失了百万两,镖师失踪了几十个。五师弟,山东也是如此么?” 费帆点点头道:“是,镇远镖局丢了二十万两白银,失踪了十几个镖师,福寿镖局也是如此。” 单玉峰道:“崆峒派在甘肃势力颇大,他们尚且被人耍的团团转,要想查明此事,非某人某派可以做到。我在甘肃的时候,跟天阳师兄都觉得此事是魔教所为,之所以中原地区没有了那《明昌神图》的讯息,只因那神图已然到了甘肃。”当下便将自己在甘肃的所见所闻说与张费二人听。 众人沉默了半晌,单玉峰道:“四弟,凭你的本事,都没有查到一些信息么?” 张真道:“惭愧的紧,刚开始的一个月,我将心思用在调查那神图的事上,暗中调查了十几个黑道帮派,谁知有用的信息一点也没打听到;后来听闻了镖银镖师失踪一事,我便在洛阳跟上了一个小镖队,那是镇远镖局的镖,押镖的专门请来了‘千手刀圣’的胡彭祖,这胡彭组是五虎断门刀的唯一传人,一手单刀耍起来,真是如同千手观音一般。这队镖车并未挂镖旗,用镖车,十几个镖师乔装打扮成贩货的挑夫,他们这趟镖只走官路和大道,一到晚上便投店住宿,第二天天大亮了才行走,一路上颇为谨慎。我一路暗中跟随,也不敢离得太近。那日傍晚快到驻马店时,天色渐黑,这一行人在前匆匆赶路,想必是要在天黑前赶到驻马店投宿,我跟在后面一里地的距离,暗中观瞧,忽然前面道路崎岖,这些镖师,转过一个山坳,我连忙催马赶去,谁知转过那个山坳,那批人便不见了,我见前方地势陡然抬高,道旁高山夹峙,怪石嵯峨,心想怕是镖队又转了弯,便催马向前直奔,直走了十余里路,都未见那镖队。这队镖师均是步行,且挑着两百来斤的担子,必定走不快,我心想坏了,连忙拨马往回走,这次细心观瞧,不忙于赶路,走了里,只见一片树林旁有一条小路,先前我忙于赶路,未曾瞧见。心道莫非那批人从这条小路走了?便催马往那条小路而去,那路颇为狭窄,两旁均是高大的树木,我突然看见前方路上扔着一个竹筐,正是那队镖师用来挑货用的竹筐。我拍马上前,只见竹筐旁的野草都压断,一条被新踏出来的荒草路伸入到南边的树林中。我忙下马,将马匹系在一株大树上,抽出长剑,左手又扣了梅花钉,这才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走进那树林时,天已全黑,树林里黑地伸手不见五指,忽听得前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便轻手轻脚摸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只见前面十几米处,有个刚埋好的土包,我不敢贸然去挖掘土包,找了一颗最高的树木,跃到顶端,举目四望,却什么也没有瞧见。这才跳下数,晃着了火折子,砍了树枝做了几个火把,插在周围的土地上,去挖那土包。我身上没有趁手的工具,只好将一只大树杈削得又扁又尖,当做铁锹来使,挖了两炷香的功夫,只觉木锹碰到了一柔软之物,忙俯身用手拨开周围的泥土,看清那物事,背后立即出了一身冷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回峰 单玉峰道:“是那队镖师的尸体么?” 张真道:“不是,是那‘千手刀圣’胡彭祖的尸身。” 丁二中虽然已隐隐猜到了结果,但直到张真说出口,他也不禁啊的一声喊出声来。 张真接着道:“我将胡彭祖的尸身拽出土坑,黄土簌簌而落,我隐隐瞥见在胡彭祖的尸身下,叠着好几层尸体,便是那些镖师的了。我立马查看那胡彭祖的尸体,将他衣衫鞋袜全部退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不料身上竟是没半点伤痕,七孔既不流血,脸上也没甚么青紫浮肿,我心想此人既然没中毒也没受外伤,那必定是收了内伤,于是将他的胸膛肚腹全部剖开,这次才发现了死因,只见胡彭祖那一颗心给震成了片,居然中的是青海密宗‘摧心手’。” 单玉峰道:“青海密宗几十年来未曾踏入中原武林,怎么会来河南杀人?” 张真道:“不错,此派已有几十年未曾在江湖上活动了,要不然近些年,口外一带赤发帮也不会如此横行无忌。当时我在那密林中也是疑惑不已,便费了半夜时间,将那队镖师的尸体一具一具掘出,将众人的尸体都查验了一遍,这一番检查,只让我越来越心惊。二哥,你无论如何也猜不出这些人是怎么死的。这一十四具尸体里,有两人是受‘摧心手’击碎心脏而死,剩余十二人,均是被剑刺死,有三人是喉咙中剑,四人是胸口中剑,五人是眉心中剑,他们居然全是被高手所杀,除了这些致命伤,身上再无伤痕,显然敌人是一招致命。把这人都检查完了,我这才又将他们埋入坑中。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天竟然已经悄悄亮了。” 单玉峰道:“不错,不是高手便不会一击即死,江湖上好些年没出现过这样歹毒的剑法了,只因这种剑法存的意义,并非打斗,而是杀人,所以被刺中的死者的伤口不是在眉心,便是在喉咙,胸口这些致命之处。那些伤口都是同一把剑所刺中的吗?” 张真翘起大拇指道:“师哥不愧是师哥,一问便是关键所在。刺中那喉咙的剑伤口巨大,简直不像是被剑尖所刺中,被刺中的那些镖师,脖子上都是一个大窟窿;被刺中胸口的伤口略小,乃普通长剑所伤;最奇怪是那眉心的伤口,剑伤直入大脑,但眉心的只有一个小孔,刺在眉心的这柄剑,必定的极锋利c极细长的了。” 单玉峰道:“看来对方至少有四位高手,一位是青海密宗,另外三个使剑的好手,至少也是准一流的好手。况且短短时间内就将十四具尸体埋掉,至少还有七八人在参与此事。我在天水遇见的那七位凶徒中,有两位是才出山不久的好手,刀法剑法虽没什么奇特,但刀剑之快,也可列入准一流高手之列,魔教这次招揽了这么多高手出山,不知又有什么阴谋。” 丁二中面如白纸,浑身发抖道:“若是如此,想来我中原镖局那二十二口人的性命,恐怕也” 张真道:“丁大侠,你们二十余人从商丘到甘肃,路途千余里,路上没有遇见什么歹人么?” 丁二中呆了半晌道:“说来也是奇怪,路上除了一些小毛贼,被我们打发掉,并未遇见什么真正的强人。” 张真道:“会不会是魔教的高人,在暗中保护呢?” 丁二中道:“哎,我心中乱的很,实在不知” 单玉峰道:“我觉得有可能,天阳道人分析过,魔教这次行动的两个目的,一个是求财,第二个是为《明昌神图》,他们可能摸不准那神图藏在哪里,为了保险起见,一直等丁大侠将神图送到那个铁匠铺才下手的。” 众人均觉此言有理,三人又商议了一阵,张真道:“丁大侠,本来我要去振远镖局告诉他们驻马店那件事,可是明日我等三人就要上鹰嘴峰回禀师父,还要麻烦你将此事转告给振远镖局。”当下便将振远镖局的那些镖师的埋藏点告诉了丁二中,丁二中点头称是。 三人又谈论了一阵武功,这才结束了这场宴席,丁二中又帮长白三侠准备了客房休息才罢。 第二日清晨,单玉峰等人辞别了丁二中,便要回长白山,丁二中直送到城外十里长亭才分手。单玉峰等人心中忧虑甚重,返回鹰嘴峰的路上,又暗中打探一番,却再也没有镖师和镖银被劫的事情发生。想来必是各大镖局损失重大,都暂停了生意。 这一日进了腊月,到了长白山时,山上已是满山琼玉,举目皆白了。长白山一入十月,便是雪花纷飞,大雪封山,如此算来,单玉峰等人回到长白山时,已下了两个月的雪了。地上积雪有一尺多厚,三人行路甚是艰难,但单玉峰三人归心似箭,三匹马又是良驹,三骑马踏着皑皑白雪,往鹰嘴峰奔驰而去。又奔出数里,过了无为亭,山势渐陡,雪积得更厚,马蹄一溜一滑,三人不敢催,松马缰缓行,好容易过了松林,来到鹰嘴峰下。 三人临近长白山,奔得急了,错过了宿头,此时已是深夜。费帆放出火箭,等了良久,那云梯才缓缓落下,想是峰上众人都睡了,过了良久,云梯才降至峰下,单玉峰等人依次携马上了鹰嘴峰。 这日,正是腊月初八,临近春节,在鹰嘴峰上,王紫娇早已督率众师弟到处打扫,磨年糕,单玉峰等人不在峰上,采办年货的事儿就交给了擎天城的大管家。王紫娇每年过年,都要给单采儿缝新衣,今年峰上多了两位少年,更要及早张罗,让他们斗穿上新衣过年。采儿年纪虽小,但心灵手巧,跟母亲学着也已剪了不少窗花,是以一进入腊月,虽然寒风凛冽,大雪不停,但峰上却是热闹非凡。 莫捷父母双亡,一到过节便倍感凄凉,好在峰上众人都待他极亲切,峰上寒冷,王紫娇担心他和邵飞身体吃不消,早在十月初雪那天,赶制了两套棉衣给他二人。师弟邵飞更是练罢了功课,常来跟自己研讨武艺。 这晚练罢了功,正是夜深人静之时,莫捷见小院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不免想起了父母,想了一阵身子困乏,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梦中,自己又回到了莫家庄,梦里那天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一只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月光照在小院内,一片洁白。母亲用冰块给自己做了酸梅汤,一家三口坐在那颗大枣树下乘凉,父亲从怀中取出一枚黑黝黝冰凉的铁片,伸手挂在自己脖子上,对自己道:‘捷儿,这时爹妈从青檀寺求来的护身符,你可莫要弄丢了。’母亲的丫鬟月娥站在身后,扇着扇子帮自己驱赶蚊虫,忽然听得砰地一声,莫捷从美梦中惊醒了,起身向窗外观瞧,只见一座银白色的山峰,出现在灰蒙蒙天空中,甚是壮观。 莫捷呆了一呆,才想到,这是二师哥等人回来了,想起莫家庄内还有十几个仆人,不知道怎么样了,此次二师哥c四师哥和五师哥下了峰去了,不知是否有去打探自己老家的情况,当即爬起身来,穿上棉衣,奔出屋外。 莫捷沿着廊子到了前厅,却见王紫娇也起来了,正招呼一众仆去搬动绞盘,启动云梯将单玉峰等人拉上峰来。王紫娇见到莫捷,惊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爬起来了?” 莫捷道:“我听得火箭声响,便起来去接师哥们上峰。” 王紫娇笑着说:“难为你了,跟我来吧。”说着牵着莫捷的手,来到那绞盘前。只见一众仆人,已启动云梯,天气寒冷,绞盘转动甚是缓慢,只等了很久,才见只见云梯中载了张真和青骢马上来,又过了半晌费帆和单玉峰分别上了山峰,自有仆人牵了众人的马去喂养。 单玉峰见妻子来接自己,心中甚是温暖,又看见莫捷也站在绞盘前来接自己师兄弟三人,心想这孩子心肠甚好,便走上前道:“这么冷的天,起来干什么,快回去休息。”师兄弟五人,一边说话一边回到各处休息,莫捷本想出言询问自家庄上的情况,但见单玉峰等三人面色疲倦,便忍住不提。 这三个月来,莫捷日夜苦练,功夫大有长进,邵飞虽在拳脚上没有学到什么,但内力已小有火候,身上寒毒虽未去,但面色惨白渐去,脸色逐渐红润,身上气力渐长,已可耍一套拳法剑法,但一套耍下来,便开始气喘吁吁,脸色煞白。邵飞和采儿救治的那两只小鹿已长大了很多,每日在峰上各处嬉戏玩耍。采儿给那两只小鹿取了名字,大的叫大飞,小的叫小草。 第二日一早,单玉峰便和张真c费帆去见师父。余山远得知单玉峰等人回了峰上,也早早在大厅内等候。单玉峰和张真便将下山的见闻和推测跟师父详细说明。余山远又问道山东的情况,费帆说:“弟子在山东查到几件事。失踪了五家镖局的镖师和镖银,毛孩儿的尸首不见了,莫家庄已变成一片焦土。” 余山远素知费帆沉默寡言,不喜说话,但听罢此三件事,仍然不由得大惊失色。 张真道:“师父,路上我已跟五师弟详细讨论过这些事,便由弟子来讲述如何?师弟我说的有不对的地方,你便修正。” 余山远和费帆同时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消失的尸体 张真道:“那山东的镖银失踪之事,五师弟虽然也查询了一番,跟二哥和我所查到的讯息想比,并无更多有用的信息,弟子便不再赘述。那日我和五弟乘船从梁口到了东营,便和五弟分开去查探。五弟直奔滨州,去寻找莫山夫妻生前的庄院一一一莫家庄。据莫捷所说,他跟父母去奔丧后,庄上还住着十几个仆人,这些人有的是丫鬟奶妈,有的是厨子花匠,都是跟莫山没有亲属关系的人。五师弟去寻莫家庄,倒也没费什么周折,但到了莫家庄时却大吃一惊,那庄院已被烧为一片焦土。原来莫山一家三口离家一个月后的一天黑夜,住在附近的百姓看见东侧半边天被烧红了,那莫家庄离镇上甚远,等到第二天有农夫路过莫家庄时,才发现已是一片虚土。那莫家庄是莫家祖传的庄院,莫家收着附近几百亩田地的租子,日子过得甚是逍遥,不知是什么歹人竟偷了莫家的地契,将之卖给了镇上的大富豪段老爷,这伙人不仅烧毁了莫家的庄院,连庄内十几个仆人也被烧死。于是,五师弟便在一天黑夜,将那段老爷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点了他的哑穴背到镇子外一座废弃的佛堂内。进了佛堂,那段老爷已吓得屎尿齐留,五师弟便使了点法子,让这段老爷全盘托出。原来十几天前,段老爷正睡得香甜,被一群蒙面歹人从被窝里拉起,逼迫他以每亩五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了莫家庄的地,他原本不同意,认为那地顶多值二十两银子一亩,但那些人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在他脖子上比划了几下,他也不得不从了。那些人要十二万两的的银票,他说恐怕没有那么多,那群人中带头汉子说,‘不急,三日后来取,’走之前留下一个金锭,并威胁‘你若是胆敢报官,或是把将我们之间的交易告诉其他人,你看着办。’” 费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又从小包中倒出一锭金子,只见那块金锭上有三个手指印,跟那日从莫山怀中的铁盒子中取出的金锭一模一样。余山远点点头,叫张真继续说下去。 张真道:“五师弟逼那段老爷将这块金锭找出来给了他,又从那段老爷口中得知,那群歹人三天后待段老爷筹足了银票,将莫家庄的地契给了段老爷,当晚拿了银票便走了。据此,我跟二哥推测,那伙儿烧了莫家庄的歹人,必定是那魔教所为。” 余山远道:“这帮邪魔外道,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下次再遇见了他们,便不要再容情。” 单玉峰等人齐声称是。 张真又道:“五师弟后来又去将那段老爷彻底查了一番,原来这段老爷在滨州当地是有名的大财主,外号叫做‘断子绝孙’,他家又开药铺,又开米行,镇上十家赚钱的生意,八家是他家的,这‘断子绝孙’为人凶狠毒辣,在当地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于是五师弟从他家的钱庄里取了十万银票,深更半夜乔装打扮之后潜回段府,拿出那十万两银票,将原本是莫家庄的地契又‘买’了回来,之后又连夜挨家挨户将地契送给了租种田地的农民。虽然平日里五师弟沉默寡言,但做起这劫富济贫的事儿来,一点也不手软。” 余山远道:“那毛孩儿呢,怎地尸体又不见了?” 张真道:“是,五弟忙完莫家庄的事,立即启程赶往德县,调查莫山夫妇死后的事情。当日二哥杀了那毛孩儿,从他手中夺了莫大侠怀中的油布包后,带着莫捷和邵飞日夜兼程赶回鹰嘴峰后,那七个歹人的尸首便曝露在街上。五弟到了德县后,打听了十来天,才得知那日二哥他们走后,就有人报了官府,官府当差的来了一看,心中大喜,原来这七个人中有五个人是官府通缉的要犯。当时这七人的尸体,便被运往县城大衙,后来被山东巡抚验明正身后,便将这些人埋在了县城西南的乱石岗。于是五弟当晚就去了那乱石岗,趁着月光,寻找那七人的坟墓,好在那几人的坟墓是新掘的,很快就找到了。五师弟掘墓之时,这七人死去还不到两个月,尸体都已经腐烂,想必气味很不好闻,但五师弟还是将他们都一具一具掘了出来查看。根据五弟从县衙太平间拿到的验尸记录,这七人在入殓之时,均未做剖腹检查,但奇怪的是,这些尸体被埋下后,棺材曾经被掘出过,尸体的腹部都被人用利刃割开了,肠胃也被划破,显然是有人在这七人被埋葬之后,在他们的尸体中寻找什么东西。更奇怪的是,五弟数来数去,只有六具尸体,原来毛孩儿的那副棺材中空空如也。” 余山远问:“你们师兄弟是怎么认为的呢?” 张真道:“师父,我们三人推测,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那毛孩儿是假死。五弟从太平间拿到的验尸记录看,当地的仵作在检验毛孩儿尸体时,除了胸口的致命伤外,他的大腿上还有细微的针孔,但毛孩儿的脸却被剁成了一堆烂肉,五官已经分不清了,所以毛孩儿并不在县老爷拿去领赏银的五个江洋大盗之列,因此有可能毛孩儿在中了二哥那一剑之后,运起‘龟息功’之类的武功,假装被杀。在二哥他们走后,毛孩儿又找了一个替死鬼,将他五官剁碎,顶替了自己,而毛孩儿则拿了真正的《明昌神图》逃之夭夭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他是真的死了,但是死前将什么重要的东西吞进了腹内,或者是毛孩儿身上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所以他的尸体被他的同伙取走了。” 单玉峰满脸愁容道:“弟子甚是惭愧,当时未仔细查看毛孩儿尸身。” 余山远抬头出神了半晌,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哎” 单玉峰道:“弟子觉得毛孩儿的失踪,还是跟那《明昌神图》有关,可是那神图不是被送到甘肃了么?恐怕这件事,只有莫大侠自己知道了。” 余山远似乎没有听见单玉峰的话,忽然回头道:“玉峰,那莫山夫妻被葬到了什么地方?” 张真心中一惊道:“师父您担心那些歹人去偷查莫大侠的遗体?” 余山远道:“不可不防。” 单玉峰道:“那日我带捷儿上山时,莫山夫妇的棺木厝在山下的道观里。莫捷拜入本派后,师姐选了一个良辰吉日,我和四弟带了莫捷下了山,在山下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将他夫妻二人葬在了那里” 张真道:“我们现在要去看一看么?” 单玉峰道:“师父说的对,不可不防,我们还是立即去看一下为妙,莫大侠夫妇的遗体是我带回来的,万一” 余山远道:“这就去吧,真儿和帆儿下山去查看,玉峰留下陪我。” 张费二人走后,单玉峰满脸担忧,在大厅内踱来踱去,显得心神不宁。 余山远缓缓道:“玉峰,我们来推测一下那毛孩儿的情况。假设那日毛孩儿真的死了,德县的仵作发现毛孩儿身上除了胸口的致命伤,腿上还有细微的针孔,这说明他死的时候被人用毛细银针射到了腿上,正因如此,他才在关键时刻没法抵挡你那一剑的,而且毛孩儿死后,那人必定无法将他的尸体带走,但又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死的是毛孩儿,才会将他脸剁得稀烂。等到后来才又将他的尸体取走。” 单玉峰静静想了片刻道:“不错。但倘若那毛孩儿是假死,那尸体上的针眼和被剁碎的五官就都是假象,这些假象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我们以为毛孩儿是真的死了,让我们去寻找那所谓的将他腿部刺伤的人,而去当我们去寻找那具被偷走的尸体时,而真正的毛孩儿早已带着真正的《明昌神图》逃之夭夭了。” 余山远续道:“如此说来,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我们不妨再大胆一些,那毛孩儿会不会就是魔教中人呢?倘若他是魔教中人,是否暗中还有人帮他运走那神图呢?” 单玉峰反复思索那天的情景,忽然一个情节在他脑中出现,他大声道:“那日毛孩儿从莫山怀中搜出了那个油布包,而在邵飞出手阻止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这个油布包装进衣袋,而是扔到了地上,莫非在就在那个时间点,那个油布包被他的同伙掉包了?若非如此,他为何会愚蠢到将油布包扔在地上,才去杀邵飞呢?” 余山远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倘若他那天的逃跑,是为了故意吸引你和紫娇的视线,从而为同伙将油布包换走打的烟雾弹呢?只不过毛孩儿的死,恰巧让这场戏看起来更加真实了” 单玉峰又沉思了片刻道:“不错,我和师姐出现之时,正好是在毛孩儿取到那包裹,邵飞从客栈中出现,阻挡他离去之时,那时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于是便用了这个计谋,将真正的油布包取走了,只有这样,我带回鹰嘴峰的油布包中有那块金锭才能成立。” 余山远道:“烧了莫家庄的那批人,是在金锭上捏出三个指印的人,而莫山又没有如此指力,那说明你带回鹰嘴峰的那个铁盒不是莫山的,必定在什么地方被人掉包了,这样一来,所有的谜题都解了,那毛孩儿必定跟去莫家庄杀人放火的那帮人是一伙儿人了,而这帮人,就是魔教了” 单玉峰道:“师父,会不会是那日毛孩儿的同伙为了那个油布包,故意不让毛孩儿跑掉,只想让他当挡箭牌才,才特意往他腿上射了毛细银针呢?” 余山远道:“非常有可能。” 张真和费帆这一去竟是四个多时辰,直到晚饭前两人才回来,看到张真时,单玉峰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已看见张真和费帆二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余山远叹口气道:“真儿,帆儿,来坐下来喝杯茶。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张真这次的话却很少:“棺材是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夜宴 终于,还是被盗走了,莫山夫妻的尸首还是被盗走了。 这间大厅内的四角各生着一盆大炭火,将室内烘烤得温暖如春,但听到张真的话,众人只觉浑身的血都被冻住了,只觉说不出的寒冷。单玉峰浑身都在颤抖,悲愤交加,不能自已,浑身的力气,不知去了哪里,只能瘫坐在地上。 过了很久,余山远道:“玉峰,你也不必伤心,你已尽到一个朋友该做的一切。但魔教此时还在暗处,正所谓明剑易躲,暗箭难防。让为师思索几日,再看下一步该怎么办。真儿,你是怎么想的?” 张真道:“弟子心想,魔教定然没有寻到那《明昌神图》,否则的话,为何要将莫山夫妻的尸首取走呢?” 余山远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可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恐怕他们此时已经将目标锁定在捷儿身上了,真儿,帆儿,你俩的院子紧靠捷儿的院子,以后你二人睡觉时,警醒一些。擎天城虽险,但也并非攀爬不上来,玉峰,从今以后,每天派人在鹰嘴峰巡查,这部神图对魔教如此重要的话,恐怕对方是不会罢手的。” 单玉峰等其声称是。 余山远续道:“莫家庄和他父母尸首丢失的事,暂且别跟捷儿说,我见他这几个月来,精神健旺,练功甚勤,等来日他学成之后,再告诉他吧。捷儿倘若问起,你们便说,莫家庄一切皆好便是了。好了,你们去用膳吧。” 单玉峰等人齐声称是便要离去,忽听得门外莫捷和邵飞齐声叫道:“师父”余山远笑道:“这二人到勤快,这刚吃完晚饭后便又来学艺了。”便叫莫捷和邵飞进来。 莫邵二人进来后,看见三位师兄在师父的云房内,随即对师父和师兄依次行礼。礼毕后,余山远笑道:“你们三个去吧,都跟为师学了十几年了,你们莫非还想偷师不成?”在众人的哄笑之中,单玉峰和张真c费帆便退了出去。 余山远将莫捷叫到身边道:“捷儿,前几个月,你三位师哥下山去了,你五师哥去了山东,你老家莫家庄一切都好。你母亲是不是有个奶妈?她叫你好好学武,将来为爹娘报仇呢!” 莫捷眼泪已涔涔而落,道:“我爹爹妈妈亡故的事儿,他们都知道了么?” 余山远叹口气道:“他们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莫捷抹了一把眼泪,道:“是,弟子永记牢记师父和各位师哥的大恩。” 余山远道:“男子汉恩怨分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且好好用功。” 余山远心乱如麻,又和两个弟子又谈了一会儿话,才心性平和,当下便考察了莫邵二人的武功进境。余山远见莫捷武功都有了一定进步,便寻思今日传他新的武功。 二十多天转眼而过,这天是大年三十了,当天一早,擎天城中便喜气洋洋,七个弟子自大弟子王紫娇以下,逐一向师父磕头。王紫娇给师父和各位师兄弟们都缝制了新衣服,又亲自下厨,在大厅上摆了满满一桌筵席。 这晚窗外在下着鹅毛大雪,大厅内红烛高烧,四角各生着一盆大炭火,室内温暖如春,余山远将众弟子都叫到厅内,让众人围着一大桌团圆饭,按长幼次序坐定。众弟子又纷纷给余山远拜年,互相祝福,厅上春意融融,气氛和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余山远站起道:“过了除夕夜,明天就是新年了。从明天起,为师要闭关修炼半年,我今天又几件事要宣布。” 单玉峰众弟子忙起身聆讯。 余山远道:“第一件事是从明年起,本门的二代弟子除了莫捷和邵飞,其余五人每年要下山半年,一来在江湖上要多行侠仗义,二来积极打探那魔教的讯息。为师近日来所忧所想的,便是江湖上魔教又起,不知何时一场更大的腥风血雨就要来了,你们五人不必同时下山,鹰嘴峰上至少要有一两名二代弟子,下山的弟子遇到邪魔外道不必手软,如今能减弱一分魔教的力量,将来大战之时,我们便多了一分胜算。” 众弟子齐声称是。 隔了半晌,余山远道:“我们学武之人,生而在世,所谓何来?一来是要穷一生之光阴,求武学之巅峰;二来便是要行侠仗义,济人困厄,维护武林公道。这些年来,你们从为师这里学了不少,虽还未能窥得武学中的至高境界,但需知侠义之心比武功高低更为重要,有时候需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你们懂了么?” 众弟子听罢此言,心中无不莫名激动,站起齐声称是。 余山远道:“你们都坐下吧。这第二件事,便是过了除夕,紫娇c玉峰,便可收徒弟了。百龄武功虽也不错了,但你所学太杂,教徒恐怕误人子弟。真儿c帆儿年纪不大,仍需再锤炼几年,不过这几年你们下山惩奸除恶之余,可以先物色一些品貌端正,资质不错的少年。” 单玉峰道:“师父,弟子自知所学不及师父十分之一,等弟子再跟师父学几年,才敢收徒。”单玉峰既然如此说,崔百龄等人更是不敢有收徒的想法。 余山远摇摇头道:“玉峰,你的功夫到了如今这等地步,要想再提升,靠的就不只是勤学苦练了。你要从师者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功夫,才会上另一层境界。你们可知,擒龙功和玉笛剑法,便是为师教你们的过程中有所启发,后来闭关时才创出的。” 单玉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余山远续道:“玉峰,从你们师兄弟此次下山所打探到的讯息,再加上我跟少林的本慧大师和崆峒掌派木桑子达成的一致意见:魔教此时还在储蓄力量,不然不可能劫那么多银子,又请了那么多退隐多年的高手出山,但他们此时还不敢跟武林正道光明正大的决斗,我看不久的将来,武林中将会有一场大劫难。为师让你们收徒,也是有这层顾虑。” 众弟子才知余山远的良苦用心。 余山远续道:“真儿,你这仙鹤手的功夫练的是可以了,这几年再多跟你五师弟多练练剑;不过帆儿你在剑术上的悟性乃我派第一,可是拳脚功夫可搁下了不少。” 张真c费帆听师父指摘自己功夫上的不足,忙站起称是,头上汗水已涔涔而下。 余山远挥挥手示意单玉峰等几人坐下,续道:“那第三件事儿嘛,就是为师前几日终于练成了‘归元丹’。这丹药比长参熊胆丸还要珍贵,一粒便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可续命二十天。现下为师练成了十粒,紫娇你来分一下,除了捷儿和飞儿,你们每人两粒。”王紫娇接过丹药,分给众人。 崔百龄道:“师父,这归元丹炼制不易,是您费了无数心血,花了十年时间才凑齐了药材炼制而成。这丹药虽然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但倘若没受伤,服下这丹药,再用真气将药力送至奇经八脉,一粒可增加七年的功力,我们五人现在并无内伤,弟子们也都年富力强,这丹药,还是您老人家服的好。” 众人听崔百龄如此说,才知这归元丹竟然如此神奇,不禁暗暗称奇。 余山远道:“百龄,你说的不错,为师把这归元丹给你们,是为了我长白剑派的将来,我派的清誉和威名,还要靠你们去维系。这丸药既能救命,又能增加内力,你们酌情而定。” 众弟子听师父这样说,便吩咐将两粒归元丹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各自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服下增加功力,还是将来救命。 余山远续道:“最后一件事儿嘛,为师明日一早便入关入关静修,本派大小事情,由紫娇c玉峰和真儿三人商议而定。好在捷儿和飞儿的功夫都夯实了基础,从明天起,由玉峰代我教捷儿本派的轻功基本功,百龄每日查考飞儿的内功进展。本门武功自创派祖师爷以下,每一代都有增益,不像别派武功,师父常常留一手看家本领,以致一代不如一代,越传到后来精妙之着越少。本派却非如此,选弟子之时极为严格,选中之后,却是倾囊相授。单以剑法而论,每一代便都能青出于蓝。” 单玉峰等人均觉师父此言有理,说罢了这几件大事,余山远便招呼众人喝酒吃菜,长白山地势高峻,气候寒冷,是以众人酒量都不小,这顿年夜饭直吃到下半夜才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纵梯横云 大年初一到初五,擎天城上歇息五日,但二代弟子谁也不敢偷懒,仍是用功不辍。大年初六早饭后,单玉峰将莫捷带到练武场上,让他打了一套罗汉拳给自己瞧瞧。 莫捷拉开架势,一招一式将一套拳打完,单玉峰喝一声彩道:“怪不得师父一直夸你勤奋,这套拳此时打出来,跟你刚上峰时不可同日而语了啊。不过师父还未教你本门内功心法,你想不想学?” 莫捷道:“师父未曾教我,我想学,但是不敢学。” 单玉峰道:“嗯,你倒是很诚实。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跟我说过,他不是不想教,而是不敢教,修习本门内功,需要心无旁骛,清静而为,前段时间,你父母刚亡故,你心神不定,贸然教你内功,恐怕你急火攻心,生了岔子。你将这套少林罗汉拳,练得十分不错了,但你用功太狠,大家自然知道你是为了早日学成,以报父母之仇,但练内功,最忌讳急功近利,你练功越卖力,师父他老人家越不敢教。” 莫捷道:“师父教训的是,但但弟子却控制不了自己不用功。” 单玉峰道:“我长白剑派功夫,乃是从内功练起,正所谓内练出外,乃是最正宗的内家武功。这三个月来,师父他老人家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让你练内功。这几个月间,师父他老人家与崆峒派掌派书信谈到你的事,崆峒派武功乃道教正宗,此派功夫有独到之处,师父与崆峒的掌派木桑子道长书信交流数十次,终于悟出了教你内功的方法。” 莫捷听到大喜,问道:“师哥,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想到了法子了么?” 单玉峰道:“对,师父闭关前已将这法子传授给我,我现在来教你。我来教你一套掌法,虽是掌法,却是修习内功之用。本来各家各派修练内功,都讲究呼吸吐纳,打坐练气,崆峒派的内功却别具蹊径,自外而内,于掌法中修习内劲。这门功夫虽然费时甚久,见效极慢,但修习时既无走火入魔之虞,练成后又是威力奇大。盖内外齐修,临敌时一招一式之中,皆自然而有内劲相附,能于不着意间制胜克敌。这套掌法,本是我派拳脚功夫之一,叫风雷拳,本是最适合你这急性子,师父将内功的入门口诀融入这风雷拳中,你一旦学成,那更是无往不利c无坚不摧了。” 莫捷听说这套风雷拳如此犀利,当下心中瘙痒难抑。 当下单玉峰便将一套风雷拳打了一遍,接着便将三十六路风雷拳的前四路教给了莫捷,待他学会了,便将这前四路该如何使劲,如何呼吸,如何发力,如何换气等讲给他听。待莫捷将这四路全部学会,已过了一个上午。 如此每过几日,单玉峰教四路风雷拳,只过了一个月,莫捷便将这套三十六路风雷拳全部学会了。原来余山远让单玉峰教莫捷颇有深意,一来让单玉峰感受为师教徒的酸甜苦辣,二来也可以增进新收的弟子和长白五侠的感情。 这日,单玉峰让莫捷从头到尾将这套风雷拳打一遍,只见他龙腾虎跃,一双肉拳上下翻飞,只打的虎虎生威,招招带风,真如风之疾,雷之讯,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三十六路风雷拳打完。 单玉峰叫了一声好道:“根据师父的吩咐,我从今日起教练你轻功,但你这套风雷拳功夫不能拉下,师父他老人家独辟蹊径,将内功融进这套拳法,你每练一趟,内力就增加一分。内力也是轻功的基础。以后每天上午跟我练轻功,下完练风雷拳。” 单玉峰随即带着莫捷来到练武场旁的一面石墙前,那面墙高约四丈,墙上每隔数丈就有一扇石门。单玉峰推开第一扇门,进了一间石室,室内正中央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阳光从洞口斜射进来。石室有约莫一丈宽,不到两丈长,室顶奇高,约莫有三丈,这间石室内像一个小小的木桶,将人关在里面。 莫捷暗暗纳罕,问道:“二师哥,在这里练轻功么?” 单玉峰道:“不错,我派轻功有个名字,叫“纵梯横云”,待你日后去江湖中行走,便会知道我派轻功在江湖上大大有名。而且练好了轻功,对你将来练剑,也有极大的帮助。你且仔细看这是什么。”俯身在石室角落里提起一只布袋,解开缚在袋口的绳索,倒转袋子一抖,奔出三团毛茸茸的物事,在室内不停歇的奔跑,想要逃出去,但跑了几圈发现没有出口,蹲在墙角不动了。莫捷定睛观瞧,却见是三只小貂,那小貂身长不满一尺,眼射红光,一只浑身白毛,剩余两只却是灰毛。 莫捷大是奇怪,心道:“原来二师哥出去是捉紫貂了,却不知有何用。” 单玉峰道:“你把三只小貂都捉来给我,这小貂四脚爪子甚是锐利,小心被抓伤了,但你也不许弄伤了他们。”说罢单玉峰从背后的布囊中掏出一双皮手套和一个皮头罩,让莫捷戴上,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 莫捷喜道:“好啊!”扑过去就抓。可是小貂灵便异常,东奔西跑,莫捷气喘吁吁,累得满头大汗,别说捉到,连貂毛也碰不到一根。 单玉峰道:“你这么捉不成,我教你法子。”当下教了他一些急停疾跑c转身换向c挥抓拿捏的法门。莫捷才知他是经由捉小貂而授他轻功,当下牢牢记住。只是诀窍虽然领会了,一时之间却不易用得上。 单玉峰任他在小室中自行琢磨练习,带上了门出去。 这一上午莫捷并未捉到一只,下午练了半天风雷拳,晚上累得倒头便睡。第二日再捉小貂,跃出时远了数寸,出手时也快捷了许多。第三日下午,单玉峰见三只小貂已累得精疲力尽,用田鼠饱饱喂了一顿,放回山中,另行捉了三只来让他练习。到第七日上,莫捷终于抓到了一只,大喜不已,忙奔去告知单玉峰。不料他微微一笑,殊无嘉许之意,说道:“一只有什么用,要连捉三只才成。” 莫捷心想:“既能捉到一只,再捉两只又有何难?”岂知大谬不然,接连两日,又是一只也捉不到了。到了第十三日上,莫捷才一口气将三只小貂抓住。 第二日,单玉峰带他到另一间石室之中。这石室下部与之先前捉小貂的石室大小无异,只是上部宽大了不少,墙壁竟是斜着砌了上去,且石壁粗糙,不像之前那个石室,墙壁光滑无比。室中的麻袋里仍然有三只小貂在内。 单玉峰道:“之前那石室内,紫貂不能上下攀爬,在这间石室内,紫貂可以上下攀爬,你需防止那紫貂从顶部小洞中跃出。” 如此一来,捕捉小貂自然远为艰难,但单玉峰又授了他一些轻功提纵术与擒拿功夫,这次过了一个月,莫捷才能一口气将三只小貂尽数捉住。 此后石室愈来愈大,小貂只数也是愈来愈多,最后是在一间大石室中捕捉十六只小貂。长白山心法确然神妙,风雷拳对修习内功又辅助奇大,五个月工夫,十六只小貂莫捷已能手到擒来。 单玉峰见他进步迅速,也觉高兴,道:“现下咱们要到室外去捉啦。” 莫捷天天在石室内抓小貂,大是气闷,听说到室外练功,不由得喜形于色。 单玉峰道:“有甚么好高兴的?这功夫难练得紧。十六只小貂,一只也不能逃走了。” 两人来到室外,虽然此时正当六月天气,但鹰嘴峰上依然是大雪封山,每隔几天便有雪花飘落。莫捷深深吸了几口气,只觉清冽的空气透入胸中,真是说不出的舒适受用。在练武场上,单玉峰抖开布袋袋口,小貂纷纷奔出,就在此时,他一双大手挥出,东边一收,西边一拍,将几只四处奔逃的小貂挡了回来。群貂骤得自由,哪能不四散乱奔? 但说也奇怪,单玉峰双掌这边挡,那边拍,十六只小貂尽数聚在他身前五尺之内。莫捷只看得目瞪口呆,又惊又喜,一定神间,见单玉峰所使用的招数都是风雷拳的手法,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这般巧妙,当下凝神观看他如何出手挡击,如何回臂反扑。他发掌奇快,但一招一式,清清楚楚,自成段落。莫捷看了半晌,已略略知晓这套掌法中的精微之处。 但见他双臂飞舞,两只手掌宛似化成了千手千掌,任他一十六只小貂如何飞滚翻扑,始终飞不出他双掌所围成的圈子。单玉峰又打了一盏茶时分,双掌分扬,反手背后,那些小貂骤脱束缚,纷纷四散奔逃。 单玉峰捉了一只小貂,命他用掌法拦挡。最初挡得两三下,那小貂聪明伶俐,自小就在雪地里奔腾跳跃,在雪地里挡那小貂自然比在石室内捉拿更为困难,只见那小貂鼠在雪地中行走如飞,从他手掌的空隙中窜了出去。单玉峰候在一边,大手一伸,将小貂挡了回来。莫捷继续展开掌法,但不是出招未够快捷,就是时刻拿捏不准,只两三招,又给小貂逃走。 单玉峰便挡回让他再练。如此练习不辍,夏尽秋来,日有进境。莫捷天资不算绝佳,但用功勤奋,所能挡住的小貂不断增加,到了中秋过后,这“纵梯横云”的轻功已然练成,已能将八只小貂全数挡住,只因功力未纯,欲将十六只小貂悉数挡住,却非一蹴可至了。待到以后内力和轻功同步提高,功到自然成,十六只小貂自然手到擒来,不过那时后话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