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明》 《皓月明》正文 第一章 风起 大魏朝元和三年的十月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国事，一件家室。国事，魏国行严政，非官员者不得妄议国事，违者重罚，在此等条例下，平头百姓自然是不敢议论纷纷的，若要谈家事，众人也皆答曰：说不得！说不得！为何说不得？只因这家事也是官家的家事，事件里的主角之一官品大的要命为人却小心眼的紧，若是那句话没有说好传到了那人耳朵里，啧啧啧，悬。再说这女子之间嚼嚼舌根都要被说做多事长舌，男人们怎么好意思做些自损颜面的事？但这两件事却又实在是令人抓心挠肺的紧，不好明目张胆的说 ，私下里叫上个好友至交饮饮酒喝喝茶还是可以的，至于这席间谈论的是什么，外人不知道当然是管不着了不是。 “张小侯爷来了！”一间颇为热闹的茶馆里，不知道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声。众人纷纷抻着脖子往门口瞅，兴奋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满目嘲讽之色亦有之。这也怪不得大家，张家小侯爷从小那就是纨绔执垮的模范代表，不但走马斗鸡逛花楼，还专爱传些鸡毛蒜皮的流言蜚语，后来胆子大了，更是对抖搂皇家高官们辛辣密事情有独钟，普通百姓和官品小的忍气吞声打碎了牙和血咽，能和张侯爷分庭抗礼的一开始还去找张侯爷理论一番，可愣是被张侯爷说的一愣一愣的，“孩子还小”，“他母亲给惯坏了”，“太后疼这不孝子” ，张侯爷将这一番话记得滚瓜烂熟，碰到来讨说法的就先赔个笑再加上这旧一套，好家伙，太后都扯上来了谁还敢找小侯爷问罪 ？怕不是嫌命太长 。之后也就都不了了之了。没有后顾之忧的小侯爷就更加“家长里短”了，不当官的怕他 ，当官的也怕他 ，就没他不敢说的事，不敢损的人，人人见了他都要避让上几分，毕竟谁家里还没点糟污事了，万一那天不慎传了出去，还得指望着这位能稍给薄面嘴下留情。 “呦，今儿这人倒是聚的挺齐。”小侯爷领着他那一群个个面目丑恶的随从大摇大摆的进了茶馆的门，斜着眼睛逡视了一圈，随意打了声招呼。白衣公子粉面朱唇，金冠玉靴，一出口声音似玉珠坠银盘，偏偏一身痞气，口里的话也像他的人一样吊儿郎当的不着调。 “可不是嘛，”穿着蓝衣的书生朝门口叫喊一声，随手把茶盅往桌面上一撂，站起来整了整衣襟，“连张家姑娘都到了可不是聚的挺齐是什么？”说罢手里的折扇“ 哗 ”的一声响，漏出题在上面的四个正笔大字：竹姿梅骨。 众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人也真是胆大，分明是把张小侯爷比作那些闺阁里那些绣花说嘴的小姐了，众人想笑却又不敢，脸面上憋的通红。张小侯爷听完眼睛一眯，这人大冬天的拿把折扇，是不是扇出来的风把脑子吹出毛病来了？他也不说话，拿手指了指那穿蓝衣服的书生，身后的仆人一拥而上，把蓝衣书生围在了中间。 “光天化日之下，你身为侯府公子，还敢纵仆伤人不成！”那位书生看到这个架势，心里确实是有一点的怕，面上却端正的厉害，一点也看不出来。 小侯爷撇了撇嘴，“光天化日？哪来的光天化日？本公子抬头一看，可只看到了万都茶楼的房顶。”万都茶楼便是他们此刻所处的茶楼名字 ，因着跟官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观系，在紫金城可以说是小有名气。 “纵使不是光天化日，我不偷不抢行的端正，你又凭什么来打我。”书生脖子一梗，颇有些豁出去了的架势。 “呵，好一个行的端正，就凭你出言不逊当众辱骂皇亲贵族，不把你绑了扔大牢里处罪论斩已经是本公子宅心仁厚了，你这书生居然还来还嘴，真真是蠢笨至极。”张小侯爷虽说是个纨绔，浑身痞气一收，语气威严起来，还颇有些天皇贵胄的样子，真把书生镇在了当场。 “我……”书生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本来想好的说辞也一下子全忘了。又听见人堆里冒出来的一声接一声的嗤笑，更是着急，越急越乱。 书生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他早听说平南侯公子举止不端不正于行，又恰巧在万都茶楼里碰上了，心想着自己只需稍稍出言讥讽上一顿，就能搏个路见不平清正高洁的好名声，这对自己明年的秋围也是有莫大好处的，却不曾想过这人背景如何，一时间局面僵了下来，自己脸上也涨的通红，一方面是被对方如此直白的骂愚蠢气的，一方面是被现处的局面急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僵站在那里，手里的折扇因为紧张攥得死紧。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滚！爷最瞧不上的就是你们这种假正经，滚吧滚吧，懒得收拾你，好兴致都被你败光了。”张小侯爷平生最恨别人说他像个姑娘，能和那个书生说这么几句话已经耗了他极大的耐性，恨不得让这人立马从眼前消失。 书生脸上一会青一会紫，只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极大的脸，难堪的厉害，又对这小侯爷没有半点办法，骂不得说不过的，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顿时满堂喝倒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书生离开之后，恶仆们也都站到了主子身后，这时万都茶楼的掌柜的才从柜台后面出来，低头哈腰的跟张小侯爷打招呼。一点也不提刚刚差点打起来的事，能在紫金城把生意做大，有些门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知道哪些人不能惹，哪些话不能说，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才会不给自己带来麻烦。 张小侯爷此时也是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让掌柜的退下，随意在一楼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来开始品茶，万都茶楼如此出名，没点真材实料那是不可能的。 坐下没多久，就有人高声询问：“子渊，听说令府小公子快回来了，不知是真是假？”张小侯爷名允文字子渊，能这么叫他的，不是他的狐朋狗友就是和他较为相熟之人。 “当然是真的，突厥人都被打的屁滚尿流了，他们不回来难道还要在戎狄那个荒蛮之地过年不成？” “小公子当真神勇，听说那些突厥人养出的骑兵很是剽悍，祸害了不少大魏河山，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小侯爷洋洋得意，仿佛对方口中年轻有为的少将军不是自己弟弟而是本人一样，却突然敲了敲桌子，话锋一转说道：“相较于这件事，本公子对白家倒是更感兴趣一些。” “白家？白家当真愿意接他们家大小姐回来？”这声惊呼是从角落里传出来的，显然发声之人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话音未落，当即有人接了话茬，“我看白小姐想回来是难，”另一人摇摇头说，“有老太太压着，白尚书也不好违了老太太意思。” 在座的一部分人点了点头，还有一部分人眼睛骤然发亮，感情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家事原来是这个。 “兄台，我们来设个赌局如何？”张小侯爷用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朝断定白小姐回不来的那人说。 “赌什么？” “一百两黄金压这，爷就赌，”张小侯爷顿了一下，缓缓的继续说道，“白明心回得来！” “那您可是要输了。”众人一阵哄笑，纷纷压了相反的。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行车马队伍悄悄的出了城门往南边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二章 来人 和京城的富贵繁华不同，江南的风俗景物处处都透着一股子灵秀气。京城尚书老爷家的千金小姐就住在南边有名的文人城南安里。 此时，南安城的一处宅子里。 “小姐，府里派人来接您了。”丫鬟侍书兴冲冲的朝屋里面喊。 “请进来吧。”屋子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虽未见其人，却让闻者觉得分外舒服。 闻言，侍书笑着对面前一位上穿绛色对襟小褂，下着深色裙装的中年妇人说道：“袁妈妈块请了。” 那个婆子胡乱的摆了摆手，“哎呀呀，哪当的起姑娘一个‘请’字，可真是折杀老婆子我了。”虽是如此说话，可她脸上的神情却是一脸高傲。 侍书顿时脸色一顿，正要开口，不知怎的又不说话了。那婆子顿时更加手舞足蹈起来，“侍书啊，虽说你是贴身服侍大小姐的人，我本来也不该说你什么，但既然老爷派我来接小姐回去，那我就要管上一管了，依你这小妮子毛毛躁躁的举止在家里那可是要被拉出去打板子的，妈妈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袁妈妈正要接着说，却被先前那个好听的女声打断了，“怎得还不进来？”然后就又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这时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大丫鬟打扮二八少女，名叫听琴，是从小伺候着白明心的。见了袁妈妈笑着说，“怎么妈妈来了也不进去，倒在门口和丫鬟置起气来了，侍书这妮子是新近提上来的大丫鬟，做事难免不周到，妈妈担待着些。快些进去吧，小姐都等的着急了。” 虽然白明心离家三年多，到底还是府里正经的小姐，袁妈妈的心里立时忐忑了起来，从前只远远的望见过大小姐，也不知秉性好坏，自己一时不察失了分寸，在家里自己这样的，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袁妈妈也不敢多言了，和听琴打了个招呼，然后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绕过屏风，就看见斜坐在贵妃榻上的白大小姐正就着身边侍女的手喝了口黑乎乎的药。 “请大小姐的安。”，袁妈妈在大小姐白明心面前像换了个人似的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 白明心抬头看了眼袁妈妈说：“妈妈快起来吧，我有病在身，精力不济对手底下人疏于管教，让妈妈见笑了。” “哪里哪里，小姐这不是说笑呢嘛。”袁妈妈这才敢偷偷抬眼向四周看了看，之见这间屋子的布置与府里各个主子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此时所处的客厅里根本没有设什么主客位次，只摆着一张大大的贵妃榻，榻前有一张精致的茶几，上面摆有各色饮食点心，房内门口处有几张小杌子，想是招待人用的。再全是清一色的珠帘屏风，珠玉古玩。大小姐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裙装倚在榻上，裙子细看时华光滟滟，美不胜收，腿上盖着件雪白雪白的狐狸毛毯子，袁妈妈不敢往主子头上看，只不时听见有发钗上的金银撞击声。到底是被赶出来的小姐，行事竟是如此的不知礼数，袁妈妈暗想。 白明心也不说话，一口气喝完了药才慢悠悠开口：“三年不见，妈妈身体依旧？赶了大老远的路来看我，可别叫妈妈累着，搬张凳子，让妈妈坐着好好和我说说话。”白明心招了招手。 一个衣着鲜亮点的丫鬟也不知从哪里搬了张小凳子放到白明心跟前，又把袁妈妈扶着坐下。一听到白明心居然是知道自己的，袁妈妈更加害怕了，只敢堪堪用小半个屁股挨在凳面上，又连声道谢。“小姐还记得老奴，老奴就是立时死了也是笑着的。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时候，小姐还是个嫩生生的小娃娃，现在长大了，出落得标致的紧，就像是年画上的神仙，比府里的二小姐、三小姐都好看些，听人说南安的水土养人，如今不信都不行了。” 这话一出来，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袁妈妈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两耳光，没事提南安干嘛？讪讪一笑，“这天也冷了，怎么下人们也不给小姐生个炉子，可别冻着小姐了 。”又偷偷看了一下白明心的脸色。 白明心把未出声的那声“哼”憋了回去，面上一点也不显露出来，也跟着她的话茬走“妈妈这可就错怪她们了，我自从离了家，就不知怎得得了这挨不住炭火气的咳疾，时不时的发病，这炉子是万万生不得的，再说府里的妹妹们那个没我好看？怕不是妈妈见多了好的，兀的见了个差的还以为是个好上加好的。”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却又引发了一阵咳嗽。 袁妈妈见白明心笑了，吊着的心也放下了些许。 “我离家久了，也不知母亲身体如何？” 听到白明心闻及她的娘亲，袁妈妈手抖了一抖，“夫人很好，只是我如今不在夫人跟前伺候，去了孟姨娘处。” “孟姨娘？” “小姐不知道也是有原因的，那孟姨娘到府里还不到一年。老夫人怜惜孟姨娘是个体弱的，就把老奴派了过去伺候。” 白明心点了点头，意思是她知道了。 袁妈妈扯了块帕子出来，还没说几句话，她的额头就出了一层汗。一边擦汗一边接着说：“家里一切都好，小姐莫忧心。您自个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倒是老爷想念小姐想念的不得了，命老奴日夜兼程的赶过来，把小姐接回去。” 白明心点了点头，“既是父亲要见我，府里来封信便是，反而劳妈妈跑一趟，可是我的不是了。” 袁妈妈一愣，这就---答应了？当时白明心离府的时候那叫一个坚决，她还以为要费尽口舌才能劝动白明心回去，没想到这么容易，倒是让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妈妈怎么了？” “无事无事，既然小姐打算回去了，那就抽空收拾收拾，初三是个宜动身的好日子，想来三天的收拾时间是够的，收拾完了小姐就能回去看夫人了。”袁妈妈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定完了回去的日子，就要退下去指挥着人收拾东西，生怕白明心反悔。 白明心伸手去送，不知道那个步骤没有进行好，猛地摔倒了地上。顿时围上去一堆人，想要把白明心扶起来，袁妈妈离的最近，冲上去搀住了白明心的胳膊。手触到了白明心的衣服，不禁感叹：多好的衣料子啊，自己要是能有一件这样子的衣服，下次跟府里那群眼睛装不下人的大丫鬟站到一起时看谁还敢看不起自己。又忍不住偷偷多摸了两把。 众人手忙脚乱的把白明心扶回贵妃榻上，袁妈妈假惺惺的跪地请罪，“是奴才的错。”一边说一边用手抽打自己，那打跟摸也没多大区别了。 “妈妈快起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着了。” 袁妈妈垂着头，站起来立在一边。 白明心只得又开口道，“既是要回去，要带的东西还得劳烦妈妈费心了，我就不留着妈妈了。” “那老奴就先下去了，小姐还是要保重身子才是。”袁妈妈这半天吓得够呛，没敢多待，点头答应了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噗---”侍书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行啦行啦，我这还没七老八十呢，哪用得着这么多人扶啊。”白明心也没忍住笑了起来。袁妈妈一走，屋里就剩下了白明心听琴侍书主仆三人，几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听琴用手指点了点侍书的头，“你这丫头，再这么不长心，我可不帮你了。” “对对对，我们都不要帮她，就让她一个人受罚去。”似乎想象到了侍书受罚的惨样，白明心不厚道的笑起来。 现在的白大小姐哪里有一点缠绵病榻的样子，要是被袁妈妈看到了，估计得被惊得掉了下巴。 侍书跺了跺脚，哀怨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还笑我，要不是我想出装病的法子，小姐就这么回去，还不得被老夫人跟防贼似防着的啊。” “就你最聪明，”听琴无奈的用手扶了扶额头，也不知道自己小姐在府里时是怎样用这不正经的样子把那些下人吓的两股战战的，现在再加上个会出各种鬼主意的侍书，听琴为自己的将来掬了把泪，“还是注意点吧，袁妈妈可还没走呢。” “小姐---” 几个人正说着悄悄话，突然有个下人来回话，白明心一惊，拉了毯子就往下躺，却不防猛地一下磕到了胳膊，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磕狠了，白明心也不敢出声，忍得眼圈都红了。 “怎么了？”不敢让那丫鬟进来，听琴立马出声询问。 “袁妈妈带来的人粗手粗脚的，把小姐最爱的那对梅瓶打碎了一只，奴婢看到之后不敢耽搁就立马过来回禀小姐了。”丫鬟小环看不过府里来的那些下人趾高气扬的样子，就一直暗中盯着他们，想不到居然有人一不小心打碎了她们碰都不能碰的梅瓶，不禁喜上眉梢，马不停蹄地来告状了。 “知道了，小姐喝了药正睡着呢，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我会回禀小姐的。” 小环惋惜往里望了望，又碍于听琴，只得退下。 里间和外间只隔着一层屏风，听琴和小环的对话白明心听的一清二楚，听琴一进去就看见白明心一脸惊异的望着她，“他他他--他们怎么敢？！我缠了哥哥好久才要到的梅瓶，他们居然给我打碎了？” “咣”的一声，顾不得还在发麻的胳膊，白明心气的抓着小茶几上的茶杯就摔在了地上。 “听琴听琴你快出去看着他们，别让他们把我的宝贝都弄坏了。” “我这就出去看看，小姐您没事就休息会吧，过两天还要赶路呢。”听琴叹了口气，认命的去帮自家小姐看宝贝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三章 捉贼 在袁妈妈看来，白明心主仆三个，侍书看着机灵，实际上最是蠢笨，听琴也是个忠厚老实的人，本来还有点怯大小姐，现在看来也是个面软心软没什么手段的。袁妈妈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第二天收拾行李的时候，趁着方便一会拿个金簪子，一会捡个玉坠子，怕人发现没敢往自己来时带的家伙什里藏，专挑烂木头底下半块砖头后面这类的地方先放着，就等晚上一到立马把它们变成自己的。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报给了白明心知道。白明心除了财没啥别的爱好，听了这些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肉疼自己宝贝的紧，一整天的在侍书听琴面前长吁短叹的，催着她赶紧去给自己的宝贝报仇。 听琴无奈的看着坚决不妥协的小姐和侍书，幽幽叹了一声，我的祖宗呦，这个节骨眼不能表现的太高调还是您说的，您怎么就忘了呢？一回头就看到了托着腮帮子都快愁的吃不下去饭的白明心，算了，自己家的东西就算被盗了，被扔到巷子口大桥底下的乞丐堆里去，也不能白白便宜了袁妈妈。拉着侍书这样那样的交代了一通，就去找袁妈妈喝茶了。 这天夜里，府里家丁声势浩大的把众人集到一起，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袁妈妈被人一把如拎小鸡一般从床上揪到了正厅前，已经是十一月的气候，其他人还来的及顺手抓件衣服，袁妈妈却只能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不禁大声喊“你们这群兔崽子翻了天了么？老娘可是打府里来的，敢这么对我，老娘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呜-呜--呜---。”护院里有人听见她乱喊，立马上去把人绑上堵了嘴。 正厅门前不算持着长棍，举着火把的家丁护院，乌泱泱站了四五十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到袁妈妈被绑成了个大粽子，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正厅大门突然打开，走出来的不是白明心，而是大丫鬟听琴。 袁妈妈呜呜的声音突然大了一些，却没有人向她投去多余一眼，有人搬了把椅子放在大厅门左边，听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朝底下不咸不淡的瞅了一眼，开了口，声音也听着没有以往的亲和，“府里出了个贼，小姐的翡翠平安锁不见了。”没有多余的话，底下的议论声猛然间大了起来，压也压不住，袁妈妈左眼皮狂跳，心里一惊，猛然间想起来，养马的牲口棚里还藏着偷来的那些东西呢，顿时不吱声了。 “丢了打小戴的的平安锁，小姐伤心的厉害，把大家伙叫到前厅来，就是想着万一东西还没出府，咚的一下被我们找到了呢？”“咚”这个字被听琴说的抑扬顿挫，有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捂住了嘴。“府里只有小姐这么个年幼的主子，但若是你们中有人想岔了，做出些不本分的事情，我和张总管怕是不答应！”张总管大名张富贵，家里却一点也不富贵，为了生计刚成年就参了军，在还是一个小参将的白尚书手底下当传讯兵，后来伤了腿，遣回了家，白尚书看他机灵，收了他当护院，再后来又跟着白明心来了南安当总管，大魏旧俗一个大府里只能有一个管家，白府白尚书当家已经有了管家，南安的府里自然不能再出一个，所以张总管就相当于这个府里的管家，和听琴侍书一起总理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张富贵参过军打过仗，见多了尸体断肢什么的，惩罚手段就重了些。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犯了事，宁愿被听琴侍书两个分别罚了，也不愿意听张总管的发落。听琴的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若不是自己知道平安锁在哪里，自己都快信了自己是来捉贼找平安锁的。 张总管背着手站在听琴旁边，见她说完了，就让家丁们找东西去。 家丁们分了两拨，一拨留下来接着守在原地，另一波直奔各院有下人住的地方，侍书在家丁们去叫人的时候就带着两个壮实仆妇直奔牲口棚，把袁妈妈贪墨的东西悉数找了出来，再好心好意的添了许多，尤其是那个翡翠的平安锁，交给前来接应的家丁，让他带到前厅去。 袁妈妈看见摆在听琴面前的玉石金器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不正是自己放在牲口棚里的那些吗？可是怎么多出来了许多？ “好哇，本来以为是一时走错拿了小姐的平安锁，没想到还是个惯犯，”听琴装作被气到坐不住的样子，用手指着底下的人，“是谁偷的，自己站出来。”当然是没有人承认的，四五十个人站在底下一声也不敢吭。 “你们这是想让我挨个的动刑往过审了？”张总管一出声，立马两个软到在地。 两个？听琴愣了一下，谁多安排的？ 张总管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他的好处来，先招呼手底下人把倒在地上的那两个带走，然后有序解散回房睡觉，还不忘了给袁妈妈松绑。 “袁妈妈，”听琴像是看不到她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拉着她强行交流心得体会，“这人哪，还是不能贪，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您说是吧？” 袁妈妈心情大起大落，又被听琴这么问，紧张的很，生怕露出什么马脚被查出来那些东西里有她偷拿的。恨不得脚底生风马上就跑的远远的，哪里还有功夫回话，抬起头朝听琴尴尬一笑，抱着胳膊跑了。 在被听琴敲打了一番后，袁妈妈安分了许多，当然也跳脱不起来，那晚袁妈妈本就怕的厉害，只穿着里衣在风里冻了许久，再加上袁妈妈房间里的炉火够暖和，袁妈妈如某主仆三人的愿就染了风寒，一直到初三要启程都没好，像个霜打了的茄子。落锁，登车，启程，白明心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也卖的卖扔的仍，这间大宅子，她一次也不想再进去了。 从离开南安开始算起，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京城已是举目可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四章 回京 离开南安之后，一行人先走水路到了海津，白家家大业大，在海津自然是有接应的人在等着她们。在海津休整了两天，三辆马车拉着白明心和她的全部家当就朝着紫金城出发了。转眼间，离开南安已经一月有余。 白明心开始时还能悠哉游哉的欣赏欣赏外面的风景，到后面越来越难受。袁妈妈没法子，十一月的天气，白天一晃眼就过去了，本来就赶不了多少路，也不敢缓下车马速度耽搁回京日期，只能每日另空出一柱香的时间让白明心歇一歇。 “小姐，昨日听赶车的说再走三天就能望见城门了。”在马车里坐了好几个时辰，听琴挑起马车帘子，将瘦了一圈的白明心从车里扶出来，好让白明心活动活动手脚。 “嗯。”白明心点了点头。路途遥远，这一路的辛苦白明心心里早有预料，只是身体上有些不适，她觉得自己还撑得住。 侍书看着一路走来越来越安静的小姐，心里也是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赞成这个时候回去的，那件事发生后，不仅所有人都需要有足够的时间缓冲遗忘，也要给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寻找新目标的机会，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不是她们说不愿意回去就能不回去的，不知有多少人做了那背后的推手，也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她们家小姐的笑话。 白明心突然一把握住侍书的手，“我说我撑得住，说的不只是这一点点路途上的小困难，我们是怎么出来的，我记得一清二楚，还有听琴……” “嘘---”侍书见一提到听琴，立马拦住白明心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们已经有一个听琴了，过去的听琴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让您以后都活在悔恨和报复里面，我不愿意，我想听琴也不会愿意的，这些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白明心摇摇头，“我们不做什么，并不代表她们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她们有那个老婆子撑腰，我们可没有。再者你也听到了，我们不过才出来两年，府里就多出来了个劳什子孟姨娘，我们如果继续在南安待着，我的亲娘可能就真的要消失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腌臜争斗里了。我不能在南安继续躲着了，情况不允许，我自己也不允许。” “府里的事再怎么说还有老爷呢，老爷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夫人吃亏的。”侍书还是不太认同白明心的意见，尽管已经快到家门口了。 白明心冷冷一笑，“他？我可不放心！” 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个人的注意力就都被吸引过去了。原来是听琴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些苞谷粒，做了几个简易的小陷阱，正在那网麻雀。听琴长了一张娃娃脸，还带着点婴儿肥，不说话眼里都带着点笑意，回家的一路上荒凉的紧，她倒是嘴甜，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还把大家都哄得高高兴兴地，颇有比白明心这个小姐还要在车队里受欢迎的意思。十五六岁的少女嗓音清脆，银铃般的笑声一阵一阵的像四周扩散出去。白明心下车本来是活动手脚的，也没走多远，到还听的清楚他们的对话。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白明心也生了点感兴趣的神色。 侍书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奴婢现在倒是觉得袁妈妈的话有几分道理，听琴这样子也实在不像是个贴身丫鬟。” 白明心毫不在意，“她才多大，该好好玩的时候就要去玩，长大了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说完就朝着那堆人走过去，有袁妈妈看着，她虽然不能掺和上一脚，在周围看看还是可以的。 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只有十三岁？侍书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她跟小姐最久，现在的小姐和两年前的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还是会玩会闹，会吵着问哥哥姐姐要宝贝，但是当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就看着跟周围一点都融不进去，不管是安静还是热闹，只要她往那一坐，便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孤独感，冷的让人心疼，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怎么富人家的孩子，年纪小小的，要承受的到比他们还要多几分？ 突然又是一阵哄闹声，侍书往那边瞅了一眼，愣住了，他们还真抓住了？她的脸上不禁的漏出笑意，也朝着那群人走过去。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路途中的疲累也消下去不少，直到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袁妈妈来催促赶路，众人这才纷纷上车，接着往紫金城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五章 姻缘 白明心是从白府的偏门里进去的。 三辆马车缓慢而平稳的驶过紫金城的几条主干大道，甚至为了把大道走完还绕了些远路，车夫能这么做当然是上头人的授意。刚开始，白明心看了车夫的举动，还以为自己能从正门里光明正大的回去。当绕开白府正门的时候，白明心还是心里一委屈，微红了眼睛。然后才意识到，走大道和进偏门分明是协商与妥协后的结果，只让她走偏门，这是高堂上的祖母让她安分守己的下马威，还是父亲已经把她当作白府的污点看了？能让她那个所谓的父亲稍有妥协的，只有在白府里处境维艰的娘亲了，一想到自己的娘亲，白明心恨不得肋下生翅马上出现在娘亲面前。在袁妈妈面前，她唯有一句真话，她是真的很想很想自己的母亲。 进了侧门，距离白夫人的院还有一段路，白明心嫌软轿太慢，匆匆嘱咐了几句，便丢下侍书听琴几人先走了。 白明心一路走过抄手游廊，远远的就有丫鬟看着她来了，连忙去禀告白夫人知道。 白夫人闺名程一颐，她的父亲是个从四品的都统，只有她一个女儿，疼爱异常，她与白尚书年幼时相识，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后来也如愿嫁给了自己的意中人白尚书白贤，成亲时，她甚至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了。 可婚后的生活并不像她想象的美满，白老夫人本来就觉得程家家世低，不能给白贤官路带来一丝助力，还一直拖累着自己儿子，就对这个儿媳妇颇为不满，再加上程一颐嫁到白家多年却只生了一个女儿，这更让白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儿媳妇，连带着对白明心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白尚书也知道这些，便加倍的对白夫人好，想让她稍微去上一些心结，可自从去年纳了个妾，就很少来正妻这里了，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愧疚。 听到白明心回来了，白夫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那是她给白明心准备的新衣裳。 “娘亲，我回来啦。”白明心一边掀门帘一边朝里面唤道。 白夫人听到这个声音两行泪就抑制不住的流下来了，她苦命的女儿，这才多大啊，就孤身一人在南安待了整整两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她怎么活啊。 白明心才进到屋子里，就被白夫人一把抱住了，听着自己娘亲抑制不住的抽泣声，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忙压下这种感觉，笑着说，“怎么女儿才回来，娘亲就哭开了，可别是嫌弃我淘气不欢迎我回来。” 周围人也上来劝，这才稍稍劝好一点。白夫人拉着白明心的手坐到罗汉床上，一会也不肯松。 “王妈妈。”白明心笑着和白夫人身边的一个穿着体面些的婆子打招呼，这是她母亲的乳母，看着她长大，拿她当亲孙女一样的疼。 王妈妈也笑，“回来了就好，以后做事当心些，可再别受这等的大罪了。”话说到后半句，也有些提醒白明心的意思。 白明心点点头，错犯一回就够了，她会记住的。 “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我们娘俩好好说说话。”白夫人对王妈妈和屋里伺候的丫鬟说。 王妈妈行了个礼，然后领着丫鬟们离开了主屋。 “这下好了，小姐回来了，夫人也该放心了。”刚走出去，一个平日里和王妈妈相熟些的小丫鬟轻轻说道。 王妈妈摇摇头，“我看未必，平南候府的那位小将军一回来，老夫人立马开恩让小姐回来，这里面没什么猫腻，说出去谁信呐。” 丫鬟一惊，还有这一层在里面？“可老爷虽是大官，比起那平南侯府还是……” “比不了是吗？我们这些下人都知道这些，老太太更是跟明镜似的，我猜老太太奔的就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张小侯爷去的。” “那老爷和夫人知道吗？”丫鬟心里凉了又凉，小姐还这么小。 “我猜不知道，老爷心大，虽是也疼爱小姐，可那边是老爷的亲娘，也是小姐名义上的祖母，再加上小姐年龄小，老爷不可能怀疑这个，夫人自从来了白府，老太太怎么对夫人的，夫人又是怎么对老太太的，咱们这些人都是有眼睛的，晨昏定省，端菜侍疾，夫人哪一样懈怠过？夫人是我奶大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从小就心善，从来不愿意把人想差了去，哪还能料到自己的婆婆，把亲孙女千里迢迢的叫回来，就为了把她推到火坑里去。”说到情深处，袁妈妈还抹了两把泪。 小丫鬟顿时愣在了当场，“老太太不是一直在吃斋念佛吗，她的心怎么这么硬？” 王妈妈一声冷哼，“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当初小姐不过打翻了个砚台，污了老爷的文书，老夫人就把小姐在柴房里关了三天，送过去的只有些残羹冷饭，还不准别人管，夫人在慈安堂的门口跪了一天，头都磕青了，也没见着小姐一面。”说完顿了顿，看着小丫鬟一脸震惊的表情，叹了口气，自己也是气的狠了，这些话就这么口无遮拦的说出来了，万一传出去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她把小丫鬟拉到一边，板着脸说道：“做下人最重要的是要守本分，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心里总要有个数才好。做好自己的事，才能活的久一些，你可知道？” 小丫鬟一脸惊慌，连声称是。 王妈妈也不想这样去吓一个小姑娘，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王妈妈满意的点点头，“这没你的事了，去忙你的吧。” 小丫鬟去了院里做事，王妈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也去忙自己的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六章 娘亲 屋里，许久未见的母女俩紧挨着坐在一起，说着体己话儿。 白夫人见女儿回来高兴非常，拉着白明心的手直念叨，亲手把以往白明心爱吃的点心水果摆了一桌子，问她何时到的家，白明心答了，白夫人便又问：“去南安待了这两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丫鬟下人可有什么不尽心的地方，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都仔仔细细的跟娘亲说说。” 赶了一上午的路，白明心确实是饿了，回家还没赶上饭点，又不愿意在亲娘这里还拘泥什么大家仪态，便抓着点心直往口里塞，含糊不清的说：“都好都好，连在家里是怎么都不见长的个子，去了南安之后都蹿了一大截呢。” 百夫人暗叹一口气，是长高了，也比家里时瘦了一大截，“怎么连封信也不给娘亲写？”看着白明心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气又心疼，气她一去两年没有半点消息，又心疼她受的这许多苦，又去端了杯茶来放在她手边，怕她噎着。 白明心也很无奈，她在南安的一举一动都有老夫人派去的人看着，只让她好好思过，半点和家里的联系都不准有，要不是之后她一直装病，老太太也不会对她放松了警惕。这些话不能和白夫人说，只好一个劲的笑，她知道娘亲不会真怪她，装傻充愣的混过去也就过去了。 果真，白夫人无奈的点点她的额头，“你呀！” “娘亲，这是你给我做的新衣服吗？真好看”白明心吃饱后，一双大眼睛提溜乱转，就看到了放在白夫人手边的水蓝色裙子，惊喜的说到。 白夫人摸摸女儿如瀑的头发，慈爱的看着她，拉住了就要去换新衣服的白明心，“滚边还没上完呢，上完再试。” 白明心手里拿的还是个半成品，在收到白明心要家的消息时，白夫人就想着要给她个惊喜，刚巧快过年了，宫里给官员们分年礼，给白府的其中有两匹上好的轻容纱，就拿了出来准备给自家闺女做件新衣服，又嫌弃以往的绣法绣出来的滚边不好看，找府里的绣娘学了新针法才动的手，两个多月的时间，裙子是做出来了，滚边却才上了一半。 白明心的两只眼睛放着光，对这条裙子简直爱不释手，“真好看，料子好，娘亲的手艺也好。娘亲真是天底下最最美丽最最能干最最好的娘亲，” 白明心一边夸裙子，一边猛夸自己娘亲以示忠心，逗得白夫人直乐。 白夫人虽是武将之女，但大魏朝并没有女儿家习武的先例，程都统也曾想过让女儿稍习武艺，又怕女儿嫁人后遭夫家嫌弃，只为她请了诗书女红一干先生让她学习，白夫人在刺绣一项上天分倒是极高，再加上自己和丈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恨不得把心肝肺都掏出来给她，所以白明心从小到大的衣裳有一大半是她这个尚书夫人亲手做的。 说完裙子，白明心又将南安的风俗景致细细跟白夫人说了一番，又说了南安的文人会，元宝茶和甜茶等北边没有的稀奇玩意，有她从书上看来的，也有从南安府里那些丫鬟小厮口中听来的。 白夫人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士，从来没见过这些，白明心又说的有趣，白夫人也听得入了迷，直到王妈妈进来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白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拉着女儿问：“你这丫头是不是一进府就奔着我这儿来了？” 白府里老太太辈分最大，白明心回来之后按理应先去向老太太问礼见安，老太太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孙女儿，要是惹得老太太更恶了她，那可要怎么办才好？老太太不喜欢明心，她又不能把这点挑明了，只能在小事上稍稍提点明心一下。 白明心知道娘亲担心的是什么，撇了撇小嘴，知道娘亲不喜她不敬祖母，只得拣好的说，“我是快晌午了才进的家门，以往祖母这个时间都在佛堂待着，女儿想着，礼佛最重要的是要诚心静心，我要这个时候去见祖母，难免扰了礼佛这件庄重事，还是明日一早，我再去向祖母问安请罪的好。”我去了老太太也不见得就会有多高兴。 当然最后一句白明心是没有胆子当着她娘亲的面说的。 白夫人听白明心这么一说，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觉得哪里实在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也由着白明心去了。 白明心在她娘亲这儿吃了午饭，眼见她娘亲还有要哄着她睡午觉的意思，连忙找了个借口回自己的琉璃院去了。 琉璃院白明心屋子没人住的时候，都是白夫人亲自带人去打扫的，里面该添的东西也早添了，白夫人担心有什么被自己遗漏了，又叫王妈妈跟着白明心去琉璃院，白夫人这才放心的去忙自己的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七章 旧事 白府占地极大，除去下人的住处，光供主子们住的院落就有七跨，每个院落又各有三四进院子，院子各处都是雕梁画栋，每个院落的景致确都略有不同，比如老太太常年礼佛，寿安堂景色稍素净些，而白夫人的清涟院种了丁香、海棠、榆叶梅等花，在白尚书独有的存明院，竹子，梅花这些就更常见些。 琉璃院是个四进的大院子，住着白明心和她的堂姐白明萤。白尚书有一嫡亲兄长名唤白仁，还有一庶弟白勉，白勉靠着兄长的关系，做了个从四品盐运使司运同外官。白明萤幼年丧母，白勉怕看顾不好女儿，便托了在京城的兄长和嫂子照顾一二，把白明萤送进了尚书府。 白明心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听琴和侍书已经把回来时带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看到没差什么东西，王妈妈嘱咐了听琴和侍书几句，就回了清涟院。 白明心窝在软榻上，看着听琴和侍书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在她面前打嘴仗，本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白明心，许是因为旅途劳累，刚开始还能插上两句嘴，没过多久就脑袋一歪睡过去了，睡的却并不安稳，一阵一阵的做梦，前一刻还在白府的荷花池边跟哥哥讨要礼物，画面一转自己又回到了张灯结彩的琉璃院，正厅里摆了一桌席面，围坐了四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爹爹娘亲和堂姐白明萤，自己也穿着最喜欢那件深红色的石榴裙，笑嘻嘻的看他们给她庆生。 宴席早早散了，爹爹娘亲相携回了清涟院，自己拉着安静内敛的堂姐偷偷溜去父亲的书房。看着手拉手的两个小姑娘，沿着自己记忆深处的那条小路毫无差错的走过去，白明心里突然生起一阵猛烈的恐惧感，却又摸不着人，出不来声，只好一路尾随两个人，想看她们要干什么。 眼见着自己把堂姐留在外面放风，然后从后窗翻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只能看到书房内的场景了，她见自己先是翻了书架上游记之类的书，看了会又觉得没意思，随手扔在了书桌上，又踩着椅子一屁股坐在书桌上，去玩那些挂在笔架子上的狼毫笔，玩着玩着，眼睛就被桌子上的一个信封吸引住了，却根本看不清信封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只觉得上面画着的那株花好看的紧，待拿起来仔细看时，却只能看到那株花变成了一团墨痕，白明心把信封拿的更近些，几乎放到了眼皮子底下，白明心好奇梦里的自己看到了什么，稍微凑得近了些，猛地一下天旋地转，白明心就成了梦里的自己，就看到一个狰狞恐怖的鬼面从那团墨痕里迎面扑来，眼看着就要扑自己的面门上。 “啊！”白明心一声大叫，从梦里惊醒，呼吸急促，满头大汗。 听琴和侍书两个人见白明心睡了，就去了门口候着，此时听见白明心大叫，两人立马走了进去，看到满脸苍白的白明心，皆是一愣。 侍书反应快，立马上前去顺白明心的后心，温声安慰她，“小姐可是魇住了，不怕不怕，醒过来就没事了，有奴婢在这儿，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小姐。” 白明心缓了缓呼吸，虽然心跳还是极快，心绪也平静了几分。她抱着自己的腿坐起来，把头埋进了怀里，闷声说道：“我梦见我十一岁生辰那日，去父亲书房走的那一遭。” 这么一说，侍书就猜到了几分，连声说：“都过去了，小姐如今也回了家，有夫人护着您，往后什么事情都会好的。” “奴婢去打盆水来小姐擦擦脸吧，这大冬天的，生这么一大头汗，可是要生病的。”侍书把白明心稳的差不多了，听琴也反应了过来，马上去外面打热水。 因为是冬天，琉璃院整天的备着热水，以防急用。 听琴很快就端来了热水，白明心擦洗了一番，顿觉舒坦了许多。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白明心想分散分散自己的精神，就领着两个丫鬟往门外走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一出门就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白明心拿眼神示意了一下侍书。 侍书会意，便往前走了两步，厉声说道，“你们不去干活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小姐房门口也敢这般的放肆吵闹！” 那些粗使丫鬟和婆子们看到白明心也走出了房门，立时安静了下来。有个机灵点的婆子走上前来回话。 她先是恭敬的行了礼，然后说：“奴婢们本来是在库房里整理东西的，再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奇异非常的宝贝瓶子，摇一下还有声音，像是有水在里面，闻着香极了，便斗胆拿来给小姐瞧瞧，好让您给我们解了这个惑。” 白明心也起了兴趣，“我的库房里还有这种东西？我怎么都不知道，拿上来给本小姐瞧瞧。” 另一个看着十五六岁的丫鬟从人堆里走出来，双手捧着一件晶莹剔透的扁状瓶子，想要走到白明心跟前，想要让她细看。 只见那个瓶子呈淡蓝色，毫无杂色，瓶身晶莹剔透，一点瑕疵也不见，还有一个镶满各色宝石的精美盖子松松盖在上面，却怎么摇晃也不见掉下来，整个瓶子显得华美异常，隐隐有香味逸散开来，闻着令人舒体通泰。 白明心瞳孔一缩，她当然认得那东西，那是西洋传过来的玻璃酒瓶子，里面还放着些从伯父家堂兄那里搜刮来的美酒。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就被送去了南安，南安的府里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大小姐白明心能看到地方都不能出现酒这种东西，连酒味都不能让大小姐闻到，如今猛一见到，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也勾起了她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侍书和听琴都脸色大变，都忙喊道：“快扔出去，以后琉璃院一律不准出现酒这种东西。” 那小丫头正要行动，却被白明心拦住了，“算了算了，到底也是哥哥送我的东西，你们去库房里随便找个柜子，把它锁起来就是了，你们也都散了吧，不过是个酒瓶子，没什么可看的，都忙你们自己的去。”说罢就回了屋子里。 白明心本来打算去睡觉的，下午睡得多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下了床去番了本书出来慢慢翻看，却因为一连出了这些子事，心烦意乱的紧，根本看不进去。一抬头看见听琴和侍书直直的立在自己眼前，随口问了句外头人是否散了，听琴点了点头。白明心又嫌两人杵在自己眼前碍事，赶两人下去休息。 听琴和侍书无奈的对视一眼，便退下去了，侍书临走前不放心的对白明心说，“晚上奴婢和听琴会轮流守在外间，小姐若有什么事，喊一声我们就进来了。” 白明心胡乱的挥了挥手，把她们赶下去休息了。屋子里静了声，白明心感觉自己的心里也静了许多，便认真看起书来，直到夜极深，听琴催了她好几遍，她才放下书去睡了觉，一夜无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八章 初雪 "小姐，小姐，该起了，"听琴轻晃熟睡中的白明心。 听琴出声喊她的时候，白明心就醒了，只是不想睁开眼，打算闷着头继续睡。 看着毫无动静的自家小姐，听琴还以为她睡的沉，就稍稍加大了摇晃的力度。 白明心无奈的睁开眼，听琴脸上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白明心不但把头缩进了被子里，还握住了被角，听琴试着拽了拽，发现根本就拽不动。 侍书端着洗脸水进来的时候，听琴正在努力的和被子作着斗争，无奈白明心把被角拽的极紧，听琴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床上呈球形的被子，愣是没办法。转头看到侍书进来了，双眼爆发出亮光，就像是看着了大救星一般。 看着听琴可怜又委屈的目光，再看看那坨不成型的被子，侍书也觉得头疼，“小姐，你也该起了。” 那团被子依旧一动不动，过了一会，白明心才哼哼唧唧的出了声，“听琴，什么时辰了？” “再一会就卯时了，本来这个点不该来打搅小姐睡觉的，只是昨晚上老夫人遣人来了琉璃院，让您这个点过去。奴婢和侍书商量着，想着万一老夫人有什么事要找您，耽搁了可不好，还是早早起来吧。”，看着白明心终于有了要起床的迹象，听琴一边把帘子搭起来，一边仍旧絮絮叨叨的在她耳边说着话。 “小姐快起来梳洗罢，再懒一会儿恐怕就没时间吃早饭了。”侍书也高声说到。 白明心一把把被子掀开，苦着脸看着听琴和侍书。好气哦，在南安的时候，自己吃饭都是下人端到房间里来的，也没有人来催自己什么，如今回了家，还要一大早的起来，眼巴巴的去自己亲祖母那里讨罪受。 “我的祖宗哎，您就快起吧。”，看着坐在床上发愣的小姐，侍书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声。 白明心做投降状，认命起床，坐在梳妆台前直打哈欠，任由听琴侍书两人在她头上脸上动作。 听琴把白明心的一部分头发拢到头顶，熟练的绾了个丫髻，侍书拿出一件粉色的缎底绣花百褶裙让白明心换上，这才开恩似的放白明心去偏厅吃了早饭。 吃完了饭，几个人说了会闲话，侍书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银鼠皮的斗篷给白明心披上，又把暖手炉弄的热热的，递到白明心手，觉得一切都妥当了，才跟着白明心往寿安院那边走去。 刚一走出了屋子，白明心就轻”咦”了一声，原来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院子里已经围了好些人。白明心吃饭的时候，侍书和听琴都在收拾屋子，因为白明心的屋子晚上不生炉火，所以门窗皆关的严实，几个人对此都毫无所察。 这个时辰，天色还是有些暗，借着屋里的灯光，白明心她们能看到雪花一片一片的从空中缓缓飘落下来，像是带着光一般。 听琴从来没有见过雪，一时间惊奇异常，居然跑到了院子正中央，仰着头转起圈来，满屋子的丫鬟下人，也不看雪了，都看着听琴直笑。 白明心也已经两年多没见过下雪了，忍不住伸手去接靠近自己的雪花，那些雪花落在人手上，不消一刻便化成了水，凉凉的，白明心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白明心郁闷了一早上，现在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还有心情调笑听琴，“我倒是不知道，咱们琉璃院还有个喜欢在西北风和大雪里起舞的仙女儿。” 听到百明心这句话，众人发出一阵欢笑声。 听琴也不羞恼，冲白明心她们做了个鬼脸，继续在雪里撒着欢儿。 侍书笑着对白明心说：“这雪下的突然，又下的这般大，瑞雪兆丰年，这可真是个好兆头。” 白明心也狡黠一笑，冲着听琴眨了眨眼睛，“可不是个好兆头嘛，听琴，你去把那件织锦镶毛斗篷拿出来给我换上。” 侍书不同意，“往日里您老说那件斗篷的颜色过于鲜艳了，您好端端的要那织锦斗篷做什么？再说今儿这天气又刮风又下雪的，织锦斗篷虽说暖和，但挡起风来却远不及这银鼠皮，琉璃院离寿安院又远，路上把您冻着了又该怎么办？” 白明心用手搭着侍书的肩膀，一脸打着商量的模样，“好侍书，怎么就冻着我了，我这么做当然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保证，就这么由着性子一回，以后都听你的。” 侍书劝说了白明心好一会，眼看着天又亮了些，怕误了事，奈何拗不过白明心，只得跺了跺脚，拿出来件火红的暗花织锦，镶着白毛的斗篷给她换妥当，又多装了些银丝炭，斗篷不暖和了，只得想办法把手炉弄得暖和一些。 白明心闻不得炭火气，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这个毛病，知道紫金城的冬天尤其冷，她们好早之前就准备了好些烧着没烟的银丝炭，从南安带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些，不够烧暖炉的，但若只是手炉的话，还能供用到开春。 大红色在这样的天色里尤其乍眼，衬得白明心一下子明亮起来。白明心却还不饶过侍书，直直的用手指着侍书腰间的素色炭袋子，要她把炭袋子一并也藏起来。 侍书实在没办法了，只得依言而行。亲眼见着侍书把炭袋子藏进袖子里，白明心才满意起来。 “时辰差不多了，该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了。”说罢白明心就带头往寿安院走去，侍书没法子，只得快步跟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九章 祖母 琉璃院离寿安院确实远，白明心和侍书两个人走了好一会，才看到路上有稀稀拉拉几个小厮在拿着扫把扫雪，又走了三四刻钟，才远远的望见寿安院那块写着福寿两全的匾额。 织锦的斗篷此时却有些中看不中用起来，冷不丁白明心打了好大一个哆嗦。 侍书怕冻着自家小姐，见门口没有守着的丫鬟，便快步走上前，报了一声大小姐来了，就打算掀开门帘让白明心进去暖暖。 才刚掀起一小半，就打里面走出来个丫鬟，把她们拦在了门外。白明心认出这个丫鬟是老夫人跟前的得力的大丫头鹦哥。 鹦哥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说，“给小姐请安，老夫人今日早起忽然有些头疼，屋子里人多了就难受，还请小姐在门外稍候，等老妇人稍好些了，奴婢再来请小姐进去。” 鹦哥的语气听着和和气气，但里面的意思却分明是让她们在外面冻着。 白明心一听就知道这是她祖母整治她的法子，眼神一动，就顺着鹦哥的话往下说，"既然祖母身子不舒服，还烦请鹦哥姑娘帮我通报一声，明心不敢扰了祖母休息，明天再来像祖母问安。" "哪有什么扰不扰的，老夫人只是早起有些不适，没什么大碍。再说小姐是老夫人亲亲的孙女，若是不跟老夫人打一声招呼，就这么走了，怕是老夫人要怪罪奴婢的，还请小姐可怜奴婢一番，还是请小姐稍等片刻，这个时间夫人也快到了，您和夫人一块进去岂不是两全了？" 侍书本来还有些迷糊，听了两人的对话，脑子这才转过弯来，眼神往白明心的斗篷上瞅了一眼，没有出声。 白明心倒是冷笑一声，她原本还奇怪，鹦哥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得了自己祖母那么大的器重？今日听了她这一席话，才明白这鹦哥成了她祖母 主心腹之一的原因。 今日若是她祖母真的头疼，大可不必见她，让她直接走了了事，这分明是个下马威，到了鹦哥的口里，三言两语就把两边的话全说了，让她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白明心凉凉的看了一眼鹦哥，夸她道："鹦哥姐姐当真生了张巧嘴。" 鹦哥冲白明心微微一笑，低头侍立在屋门口，几个人就这么僵持在这儿。 白明心又打了好大一个哆嗦，侍书想着手炉里的炭快烧没了，刚打算再添上一块，白明心就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不让她有丝毫动作。 听琴歇了添炭火的想法，只用手拍了拍落在白明心身上的雪，然后侍立在风吹过来的方向，期盼着能挡挡风。 好一会儿，才看到白夫人才领着王妈妈来了。 白夫人看见白明心站在屋子外面很是奇怪，又看到鹦哥也低着头站在门口，还以为白明心那里不顺意，闹了小别扭。 “你傻乎乎的站在你祖母房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向你祖母请安去呢？”，说着牵起了白明心的手，顿时吓了一跳。白明心的手冰的像块石头似的，白夫人又去摸白明心的手炉，也早就没了余温。 “明心？”，看着白明心一句话也不回答，白夫人吓坏了，不由自主的提高声音喊了她一声，急忙把自己的手炉放到白明心手里，又把大氅脱下来给女儿披上。 “娘亲，女儿没事。祖母头疼，女儿不能吵祖母，就在外面待了一会。”白明心出了声，声音弱弱的，听的人心都要碎了。 看着冻的小嘴发青的女儿，白夫人何其心疼？转头看向鹦哥的目光像是戴上了冰碴子，“既然老夫人身体不适，为何不提醒小姐先回去？又为何你们三个都站在门外？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来！” 白夫人从来都是温柔且优雅的，看着白夫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眼神，鹦哥心虚的躲闪着白夫人的目光，正要说话，又从屋里出来了个上了些的年纪的管事婆子，自称周妈妈。 “老夫人请夫人和小姐进去。”，周妈妈恭敬的弯着腰说。这句话把要问责鹦哥的白夫人硬生生的打断了。白明心拉住了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母亲，朝她摇了摇头。 看着看似恭敬的鹦哥和周妈妈，白夫人又不是傻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摸了摸白明心的头以示安慰，然后跪在了主屋门口，高声说道：“既然母亲身体不适，儿媳就先带着明心回去了。明心顽皮，怕扰了母亲静养，近几天儿媳一定看好她，不让她来寿安院扰了母亲的清静。还请母亲好好养身子，今天的事，儿媳会一五一十的跟老爷说清楚，想来老爷也会同意儿媳的做法的。”说罢再行了个大礼，就带着白明心转身离开了。 鹦哥和周妈妈对视一眼，同时进了屋子。屋子里生着好几个火炉子，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坐在高位上的老太太穿着件团寿纹的缎裳，精神矍铄，手里捏着一串沉香木的佛珠，正在喝着茶。 “人走了？”，老太太问。 “回老夫人的话，夫人来把小姐带走了。”，上了年纪的妈妈回答。鹦哥则自动走到老夫人的身后，给老夫人捶着肩膀。 老夫人猛的一拍桌子，一张看着和善的脸上布满厉色，“放肆至极！” 鹦哥两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程氏嫁到我白家来，不但没能为我儿添个能继承香火的人，还如此的不恭不敬，生下这个孽障白明心专门来气我。” 周妈妈劝道：“说到底小姐不过是个姑娘家，碍不着老祖宗什么事，老祖宗何必跟个小丫头置气？老祖宗您是有天大的福分的人，小少爷肯定会有的，到时候小姐若能嫁去那些高门大户的，还能帮衬一二不是？” “这丫头在家里一天，我就一天舒坦不了，”白老夫人摇摇头，“三年前我去相国寺上香时，一时兴起拿了她的生辰八字去找了广平大师算，广平大师说的明明白白的，这丫头命硬，别的都没什么，单是克了白家子孙运这一条，我就断断容不得她！” 周妈妈一愣，她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缘故。 白老太太又问鹦哥，“白明心回来的时候，是从正门还是侧门进来的？” “回老祖宗的话，是从西北角的侧门进来的。” 白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她这个儿子还算有点头脑。 大魏虽政事立法上严苛些，但对待女子还是颇为开明的。作为女子，虽然还是要学那些能讨好公婆丈夫的东西，但是她们除了不能继承家业当官断案，能享受到一切男子所拥有的权利，紫金城的大道上还时不时的能看到世家小姐纵马狂奔，肆意欢笑的倩影。不让白明心从正门回家，已经算是对她极大的侮辱了。 鹦哥轻声询问白老夫人：“接小姐回来的王妈妈昨日午后来跟老祖宗回话，老祖宗正在礼佛，奴婢就让她今日过来，老祖宗可要见她？” “不见了，你去库房随意挑几件东西赏了她。告诉她，若是她能把孟姨娘伺候好了，在我跟前就算是有功了，若是孟姨娘再能添个一儿半女，那她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对了周妈妈，最近老二可有去孟姨娘那儿？” 老夫人原本就派周妈妈留意这些事情，周妈妈对这些知道的了如指掌，“禀老祖宗知道，老爷一月有一两次宿在碧波院，其他日子不是在书房读书就是歇在自己的存明院。” 老夫人又问，“清涟院有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夫人那边跟以往一样，安静的很。” “还有其他什么消息吗？” 听到老夫人的问话，周妈妈就把自己知道的大小消息都跟细细白老夫人说了一遍。 “做的很好，以后还是照例这么盯着府里，”白老夫人夸奖周妈妈道，“另外白明心那边也派两个人盯着，平南候府举办的春日宴虽说是在明年三月，但也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周妈妈一一应了，又有些犹豫的问道：“小姐那边，要不要派人找个大夫去看看？小姐似乎冻的时间久了，万一出个什么好歹，老爷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老夫人毫不在乎，“不过是个丫头，既不能挣个功名光宗耀祖，又不能承了白府这份家业，亏得老二两口子还把她当个宝似的攥在手里疼着，要有个好歹到还省的我费心思了。周妈妈，广平高僧给的批语我也跟你说过了，这个丫头，不是个省心的，你怎么现在到还心软起她来了？你若是真心疼这个小姐，就跟着去琉璃院伺候吧，不用回寿安院了。” 周妈妈家里有个跟白明心差不多大的孙女，大家族里的事情她不懂，只是想起她刚刚看到那张冻得通红的稚嫩小脸，就觉着有些可怜，就说了那么一句，被老夫人当众责骂之后，她也不敢吱声了。 “行了，你退下吧。”白老夫人念了一声佛号，然后闭上了眼开始转着手里的佛珠串。 “是。”周妈妈退下去了。 过了一会，老夫人估摸着到该去佛堂的时辰了，跟安静的站在她身后的鹦哥说道：“把广平大师亲手抄写的金刚经放到佛堂里去，我在佛堂礼佛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我。” 鹦哥应了声是，躬身送着老太太去了佛堂后，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寿安院的佛堂富丽堂皇，佛祖被恭敬的供奉在最中间的位置上，低垂的眉眼似乎看着跪在佛龛前的白老夫人，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十章 高烧 从寿安院出来后，白明心没走几步就晕过去了，白夫人急忙将她就近带回了清涟院，又差人去请了府医到清涟院来。 此时的她正躺在床上，盖着好几床厚被子还直喊冷。 “府医呢？怎么还没到？”白夫人一脸焦急之色的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心里也很着急，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也慌了神的话，对白夫人的情绪无疑是雪上加霜。 “夫人莫着急，府医是府里的阿三去请的，他脚程快，想来也快回来了。您先进去看着小姐，老奴在这里等着，一但看到府医就带他进去。” 白夫人担心白明心的情况，见不到府里过来一直心里放不下，屋里院门口的来回跑，最后索性把白明心安顿好交给侍书之后，直接跟着王妈妈一起站在院门口了。 她的女儿才回来一天，就病的躺在床上起不来身。白夫人心急如焚，摸着白明心滚烫的额头，白夫人哪里放心的下，坐的住？ 白夫人刚想回去看看白明心现在的情况，就听见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她惊喜的回过头，却发现来人不是阿三。 “夫人，早晨去向老夫人身体不适，府医去寿安院了。阿三去了街上请杜大夫，怕夫人心中焦急，让奴才来跟夫人禀报一声。” 寿安院？怎么又是寿安院？白夫人原来只觉得虽然明心是老夫人让送到南安的，可这次也是老夫人让接回来的不是？想来明心是受了自己的牵连，老夫人只是对明心明面上不喜，心里看在她是自己亲孙女的份上，还能给上一两分的疼爱，所以明心回来后，她也多告诫明心要敬爱祖母，自己也打算更加本分规矩的，可看老夫人这一连串的做法，这哪里是不喜欢明心？这分明是要她闺女的命啊！ 白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心里直恨！恨不得立马就冲到寿安院去，问问老夫人为何要这般对待她的女儿。她虽一直温和恭让，可为母则刚，任谁要想动她的女儿，都得先从她的尸身上踏过去！ 白夫人这可就错怪了老夫人了，老夫人有心让白明心在门口多站一会，给她个下马威，为了这个借口连府医都叫了过去，没想到被白明心这么一搅和，到叫白夫人想严重了去。 看着白夫人满目恨色摇摇欲坠的样子，王妈妈担心的扶住了她。 “夫人……” 白夫人反握住王妈妈的手，“无事，你在这里待着，看到大夫来了就领进屋里去吧。我先去看看明心。” 王妈妈欲言又止，看着白夫人进了屋子。 进了屋的白夫人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直接汹涌而出。 “侍书！屋子里的火炉为何熄了？你就是这么当小姐的贴身丫鬟的吗？”白夫人厉声说道，又指着在旁服侍的几个小丫鬟说：“一个个的干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炉火点上！” 白夫人进来的突然，侍书正在给白明心换头上的帕子，不妨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正要回话，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一个小丫鬟正在生炉火，连忙冲她大喊“不要生火”。 小丫鬟被吼的不知所措，看了一眼白夫人，侍书也后知后觉的朝白夫人看去，连忙跪下请罪。 白夫人深吸了口气，看着侍书缓缓说道：“明心打小就是你伺候的，念在明心跟你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上，我给你一个说清楚的机会，你最好能有一个让我放过你的理由。” 侍书将脑袋在地上“咚咚”撞出两声响头，“夫人明鉴，并非是奴婢存心不让生炉子要冻着小姐，只因在南安时，小姐住的院子因为下人的疏忽，夜里起了火。那火不猛，烟却极大，奴婢几人带着小姐逃出来时，小姐吸了好几口的浓烟，从那以后便再也一点炭火气都不能闻见，所以今日这火炉是万万生不得啊。” “为何家里没有接到一丝消息？”白夫人听到着火时，几乎站立不住，稳住身形后赶忙问道。 侍书心一横，既然今日已经说了这么多了，索性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自己心里也能稍微好受一些。 “夫人是知道小姐的脾气的，她觉得自己已经为您和家里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有些事情宁愿自己受着，也不愿意告诉家里。有小姐拦着，我们也不敢私自往家里穿消息。” “那为何你之前不肯说，现在又肯说了？”白夫人的心里对侍书存了疑心，怕侍书是为了保命就背叛主子，决心试探她一番。 “今日小姐生了高热，是奴婢照顾不周的责任，之前更是对夫人隐瞒了小姐的事情，又对夫人不敬，奴婢自知有罪，夫人不管怎么责罚奴婢奴婢都甘心受着，只是这炉火千万不能生啊！” 白夫人对侍书的不信任之心更甚，接着说，“若是事出有因，这炉火生不生皆可，只是你照顾主子如此不周到，我留你这丫鬟有何用？今日明心病到，就是把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侍书心里着了急，连忙回道：“夫人，求夫人千万别杀了奴婢。” 白夫人说道：“我今日铁了心要杀你，你又该如何？” “夫人，”侍书又是一记响头，“奴婢何曾惜过一己之身？奴婢死不足惜，夫人一定要打死奴婢，奴婢绝无怨言，只求夫人千万别让小姐知道。” “这又是为何？” “不知夫人可有发现，自从听琴死了，小姐便沉闷了许多，，奴婢和听琴虽说是下人，可到底是一起从小长到大的，若是今日奴婢死了，小姐断不会怪罪夫人和老爷，只会又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奴婢不愿意再让小姐的自责再增加了。”说道后面，侍书的声音里已经掺杂了些许哭音，她和听琴一样，不怕为了小姐去死，只怕小姐为了她们的死而怪罪自己，“小姐常说，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奴婢不做他想，只求夫人能给小姐留一丝奴婢还活着的念想，哪怕是骗骗她也行啊夫人……”说到后面，侍书已经跪坐在地上，捂住脸面泣不成声。 白夫人暗叹一口气，这丫鬟倒是忠心，是她错怪了人。 “是我错怪了你了。罢了罢了，看你这样子，现在也照顾不了明心了，今日你就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再过来。记住，今日这些话我不曾听你说过。你也莫怪我，我不会在明心身边留个不忠心的丫头。” “奴婢发誓，此生对小姐绝无二心。” 白夫人点了点头。 侍书都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又听到了夫人说放过自己，顿时又惊又喜，连忙起了誓。心里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伺候还在病中的小姐，小姐在清涟院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便听白夫人的吩咐先回了琉璃院。 “夫人，炉子还生吗？”丫鬟小心翼翼的问白夫人。 “不生了，去把门窗都关严实了，别叫风吹着小姐了。” 丫鬟去一一检查窗户去了，白夫人坐到白明心的床头，用手摸了摸她头上的温度，然后接过另一个丫鬟手里的湿帕子给白明心换上。 白明心有心事，她身为母亲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她，自己的女儿太重感情，这世上太重感情的人受的苦总要比别人多的多。 正在白夫人沉思间，杜大夫才姗姗来迟。 白夫人连忙将大夫引到床边，丫鬟要拉上床帘，白夫人制止了她。 “明心病的突然，医家讲究望闻问切，拉上了帘子怕是不好瞧病。这么多人在屋子里，也不用顾那些虚礼，赶紧让杜大夫给明心看看才是正经。”丫鬟应声而退，杜大夫捻着长须一笑。 “尚书夫人是明理之人。”杜大夫发出一声感慨，说罢就去看白明心的情况了。 杜大夫先切了白明心左手的脉，然后翻看了一番白明心的眼睛，歪着头想了想后，又换了右手切了脉，这才走到了一边。 白夫人看杜大夫诊完了脉，连忙上去了解情况。 “不太妙，”杜大夫沉思了一会说道，“从脉象上来看，令爱紧脉来往有力，左右弹人手如转索无常，举如转索切如绳，这是普通高热都会出现的脉象，但似乎又有些体虚多思，思虑过重。” “这……”白夫人为难的看着杜大夫，“让杜大夫见笑了，妾身对医道这方面实在是一窍不通，不懂杜大夫是何意思。” “哈哈哈哈”杜大夫爽朗一笑，“白夫人莫要着急，令爱的高热不算难事，几服药下去也就好了。只是似乎小姐的身体里还有些虚弱，看着是心病的症状，这才是有棘手的事情，医病难医心，我也只能开几副调身子养气血的药先吃着，更多的还是要让小姐自己排解排解，让心里事少一点才是正经法子。” 白夫人感激一笑，“杜大夫的叮嘱妾身都记着了，能治好小女的高热已经是万分感激。就先麻烦杜大夫移步开药了。” “夫人客气了，这是老朽的分内之事，令爱明日早晨自然会醒来，夫人要仔细照顾才是。”杜大夫又细细叮嘱了一番，然后跟着丫鬟去了外间开方子。开完了方子，白夫人赏了赏钱，派人好生送了杜大夫出府去。 白夫人到现在才稍微放下了点心，着了个粗使丫头照着方子去买药煎药。 “夫人，我去看着小姐的药吧。”那个丫头毛手毛脚的，王妈妈看着实在有些不放心，就禀了白夫人亲自去看白明心的药。 白夫人带到白府里亲近的陪嫁丫鬟婆子一共有五人，王妈妈算一个，犯了错被老夫人发卖的有两个，因上了年纪归家养老的有一个，剩下的春萍去了夫人的陪嫁庄子，也算是一个好去处了。 无事还好，若是有事，清涟院的人手确实有些不怎么够用，就比方说现在，连个细心些的煎药的人都找不见。 是该提醒夫人挑两个稳妥的人提成大丫鬟了。王妈妈暗想。 白夫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守在白明心的床头，直到丫鬟熬好了药，亲自喂了白明心喝下去，到了下午时，白明心额头的温度似乎退了些下去，白夫人几人这才放下心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十一章 父亲 因为早朝，白尚书今日出府时离卯时还有一段时间，他最近接到的密报有提到，西北边的戎狄人似乎又开始频频动作，来者不善，而骁骑将军则坚信戎狄已无再战之力。 为这事，他和刚从戎狄得胜回来的平南侯府二公子张允昶当着圣上的面争吵了一番。 两年前，光禄寺卿被查出来竟和戎狄人私下里有联系，光禄寺卿掌管着宫廷护卫，此时事关国本，陛下极度震怒，一边派兵攻打戎狄，一边肃清朝堂，当时只是骁骑校卫的张允昶自请领命攻打戎狄，得胜归来后被封为骁骑将军，因和白尚书政见不大相同，张允昶又不是个会因为你年长就让着你的主，两人时常有不愉快发生，陛下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白尚书也郁闷，按道理说，两国才刚经过一次时间不短的恶战，都应该处于休养生息的状态的才是，可最近他接到的加急密报都明言戎狄正在屯兵购粮，再加上一个脾气火爆的骁骑将军在那里胡搅蛮缠，陛下也像是不太相信他说的话，这些将他搞的是焦头烂额，本来还想去看一眼白明心，后来也歇了念头，一下朝就直直的进了书房。 白尚书出门的时候白明心还未起床，他回来的时候白明心的药都快煎出来了，又没有人来告诉他白明心出了事，所以对于府里发生的事情白尚书是丝毫不知。 忙完后，白尚书才意识到白明心昨天中午那会回来的，到现在了还没给他来请安。白尚书意识到哪里不对，但还是端着父亲的架子等着白明心来他的存明院。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白尚书实在忍不住问了丫鬟一句：“小姐可回来了？怎么不见她过来。” 丫鬟回道：“小姐是昨日已经回来了，想来现在应该在琉璃院里。老爷若是要见小姐的话，奴婢去通传一声。” 丫鬟会这么说，是因为白夫人把白明心在寿安院受冻晕倒的事情压下来了，这种事情传开了对白明心总是不好，不管谁错谁对，最后难免有人会扯到不敬长辈上面去。 “不用了，你下去吧。” 丫鬟应声退了下去，白尚书想了想，叫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长安进来。 “老爷有何吩咐？” “派个会说话的跑一趟琉璃院，隐晦一点的告诉小姐我就在府里，但是不能让小姐知道这个人是我派过去的。”白尚书就像在谈论兵书里排兵布阵的兵法，一脸正经的说到。 长安一脸复杂的看着白尚书，这是个什么意思？这也太难为人了！ “老爷，您要是想小姐了不妨亲自过去看看，没人笑话您。” “笑话！谁敢笑话我！身为子女不来长辈跟前尽孝道，还要长辈去看她不成！这都什么时辰了？从琉璃院到存明院走上五个来回都够了。”白尚书疾声厉色说了这么一番，深切的表达了他对逆女的强烈谴责与不满，听到长安耳朵里却全是一番“我闺女都回来了怎么还不来看我”的委屈巴巴的控诉，长安脸上复杂之色更甚。 “老爷，奴才一定给您把话传到。” 长安已经明白，不管这个任务在他看起来有多么奇怪，他都得圆满完成了，于是开始在脑子里回想手底下那几个比较机灵的有谁“堪当大任”。 还是长安最得我心啊。白尚书暗想。 “嗯。”白尚书满意的点点头，“事情办好了找老爷我来领赏。” “是。”长安认命的退下了，白尚书则开始处理他的公务。 在白尚书觉得过了好久之后 ，才看到前来回话的长安。 长安的面色不怎么好看，他犹豫了一会，看着故作严肃的白尚书，才缓缓说道：“小姐今日早上发了高热，现在正躺在夫人的清涟院里。” “什么？”白尚书大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起高热来了？可有叫府医过去诊治？” “府医已经过去瞧了，给开了方子。具体是怎么回事，奴才也不清楚。奴才过去的时候，小姐的两个大丫鬟正在琉璃院门口说着这些事，奴才躲在墙根后面只听到了这么多。” “瞧了就好。”白尚书一脸平静的坐回了椅子上，开始看起了书。 “老爷不去清涟院看看小姐的情况吗？”平安疑惑的问白尚书。 白尚书看了一眼平安，说道：“不去了。你把事情的起因经过打听清楚了报与我知道就好，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问。” “老爷放心，奴才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何曾多嘴过？可老爷真的不去清涟院看看吗？”平安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你个老小子。”白尚书笑骂一声，“最近公务冗杂，明心那边有她母亲照顾我很放心，去不去清涟院都一样。” “那老爷烦的可是戎狄人？” 白尚书摇摇头，“戎狄那边我倒不怎么担心，且不论密报属不属实，就算戎狄人真的在招兵买马，他们立时也打不过来，只是借着这次的事情，我才意识到如今白家的局势实在是不容乐观，朝堂上也只是表面平静，暗地里恐怕又是一波腥风血雨啊。” 平安笑，“老爷，官场上的事从来不都那样吗？” “不一样，你们看不明白，我却看的通透。白家已经不比从前了。”白尚书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沉重，“以前能带兵打仗的就剩我白贤一个，有时候犯了错陛下也不敢重罚我，如今有了平南候府的张允昶，镇西候府的程瑾之，那可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若不是我手里还有这么个刺探情报的机构，怕早都狡兔死，走狗烹了。” 平安道，“老爷怎么会这么想？老爷您可是大魏的大功臣，陛下不会这么待您的。再说您说的那俩人不过才年方十几，就算是少年英才，没有经过大风大浪，将来能怎么样还两说呢，老爷放宽心才好。” “哎，这么多年我也算看明白了。”白尚书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朝堂上的事，从来都是跟着皇上的意愿走的，陛下能看到眼里的，翻了天都没人敢管，若是哪天不留神惹了陛下不高兴，写首诗都能被是敌国的奸细。两年前有多少被撤官的，有多少被灭族的，你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陛下多疑，尤其是对我们这些领过兵的，我就怕，那天白家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老爷还记得赵大人的事情呢？” “怎么能不记得？赵家上上下下三百多条人命，陛下说灭就灭了。什么逆臣贼子通敌叛国，不过是陛下要一个名正言顺攻打戎狄的借口罢了。”白尚书冷哼一声。有些事不管你有没有做，高位者说你做过你便是做过，从来伴君如伴虎，平头百姓怕找不到报国的门路，若是碰上胸怀广阔，仁厚英明的明主还好，否则他们这些当官的要忧心的的可不止头上的乌纱帽。 想起两年前还风光无限的赵天宝赵大人，平安也是一阵唏嘘，前一天还在风风光光地给家里老太太办寿宴，第二天就横死在了天牢里面，家里老的少的无一幸免的斩首示众，可怜赵家老太太在被斩首时还大声哭号着“冤枉”，围观者无不动容。 “老爷，小心隔墙有耳啊。”唏嘘归唏嘘，该劝的还是要劝的，主子可以一时激动失了冷静，做奴才的可不能跟着凑热闹。 白尚书不说话了，他今日在张允昶那里受了气，又气恼于陛下的态度，一时气愤之下就说了这么许多，不过一口气说完说完之后，心里也好受了些许。 “算了算了，也没心情接着看书了。出去转转吧。”白尚书把书随意扔到桌子上，他现在心烦意乱的，什么也看不进去，还不如起身出去转转。 白尚书领着平安出了存明院，两人边走边说着府里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走到清涟院附近了。 “啊，怎么都走到这儿了？我还真没注意到。”白尚书面不改色，说的就跟真的似的。 平安早已将自家老爷的傲娇脾性摸得清楚，此刻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 “老爷，既然已经走到这了，不如去看看小姐吧，想来小姐也是非常想念老爷的。” “既然平安你都这样说了，不去看看倒是我这做父亲的不称职了，我们散步都能走到清涟院附近，不能不说是天意如此，哎，天意不可违啊，走吧。”白尚书对平安这个奴才更加满意了。 白明心想不想白尚书平安不知道，平安只知道若是自己不这么说的话，今天怕是安生不了了。可不是天意嘛，平安一声暗笑，天意拉着白家二老爷七扭八拐的从存明院直奔到清涟院来了，感谢天意知道尚书府府内的路。 白夫人正在想办法喂白明心喝药，丫鬟小桃兴冲冲的进来了。 “夫人夫人，老爷正领着往清涟院来了。” 白夫人手下动作不停，淡淡的说道：“老爷来了便来了，你慌什么？” “夫人……”小桃不懂得夫人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听到老爷来了都没有露出一个笑脸。 白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白明心嘴角流出来的药渍，神色不变。 “行了小桃，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呢。”王妈妈插了句嘴说到。 小桃挠了挠头发，她还是不明白，夫人听到老爷来了怎么会这么无动于衷呢？但是她一个下人也不能多问，听了王妈妈的话便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十二章 相谈 看着小桃走远了，王妈妈才开口劝说道：“夫人，您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高门大户的，纳个妾算得了什么？您要在这么拗下去，只会白白的伤了您和老爷的感情，这不是硬生生的把老爷往碧波院推吗？” 自从老夫人从外面带了个没了爹妈的姑娘回来，又作主将她给老爷抬了妾之后，夫人对老爷就成了这副样子，也说不上冷冰冰的，刚开始老爷空闲了，有时候还来清涟院转转，夫人也是礼数周到，半点都挑不出错来，可王妈妈就觉得，这两位主子之间情状怪异，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可要让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她又说不上来。后来老爷不怎么来清涟院了，她就开始时不时的劝白夫人主动放下身段，去做些什么把老爷的心再笼络回来。 “我又何尝不知道？”白夫人发出一声叹息，心里只想快快的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我不能给老爷留个嫡亲的血脉，自个儿心里比谁都难受,孟青萍要是真能给白家添个公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又不是容不得人的人。” 王妈妈疑惑道；“那您……” “哎。”白夫人一脸忧伤道；“我何曾想与他生分了？自从纳了妾，他一月里都来不上清涟院一回，就算来了也就是坐坐就走，我除了眼巴巴的盼着他来，我还能怎么办？这么长时间了，我也算习惯了。他不来咱们就关起门来过咱们自己的日子，更何况明心也回来了，我还有什么可忧心的？” 王妈妈却看得明白，白夫人这些话拿出去说说可以，但是瞒不过对她了解至极的王妈妈。 “那里是老爷对您不比从前了？夫人别怪老奴多嘴，哪次老爷来，夫人不是无欲无求的，跟个要成仙儿的人似的，再好的心也要这么慢慢的磨没了。”王妈妈恨铁不成钢道，“咱们家里还算清静，这诺大的紫金城里，一房接着一房的抬侍妾姨太太的也不是没有，夫人您是正室，也是大家姑娘出身，您拿出您的气度出来那才是正经法子，老爷的心拿住了，便没有人能欺到您这儿来。” 王妈妈在这里说的口干舌燥，白夫人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便没了下文。 她哪里是不懂得这些，没了丈夫的宠爱，后宅里的女人是什么下场她也知道，她只是觉得心里难受的紧，一看到丈夫就想起来那个娇娇柔柔的孟青萍，实在做不出那夫妻情深的样子。她和白尚书成婚多年，从来身边都只有她一个，如今猛然间多出一个名正言顺的妾室出来，她始终适应不过来，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又不是不能生，曾经信誓旦旦的说只爱她一人的夫君为何要纳个妾给他生儿子？ “我的夫人呐，这都一年多了，您怎么还没有想清楚？”王妈妈一脸着急，老爷要是真不来了，那老夫人，还有那碧波院的孟姨娘，这哪个是吃素的主？到那时，夫人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可每每劝的紧了，白夫人总是寡淡平常的一句“我知道了”。 “这下老爷来了，您可要把握住机会……”王妈妈正要接着说些什么，把白夫人劝一劝，不想门“嘎吱”一声出了响，原来白尚书推门而入，她连忙住了嘴。 白尚书道了声：“夫人。” 白夫人像是丝毫都不担心白尚书听到两人的对话，款款的起身行了个礼，客套至极的问道：“往常这个时候老爷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处理公务，怎么今天到来了清涟院？” 白尚书尴尬一笑：“办完了公务，就四处转一转。听下人说明心病了，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可有请大夫抓药？” 白夫人道：“不过是今儿早上发了高热，这会刚吃完药，到劳烦老爷跑一趟。现在明心无事，老爷也知道了，公务要紧，老爷还是去处理公务吧。” 白夫人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对白尚书还是有埋怨的，所以一出口就是呛人至极的话，王妈妈听的是心惊胆颤的。 “我……”白尚书正要说话，一转头看到王妈妈还站在一边，便说道：“王妈妈，你且先退下吧。我与夫人有话要说。” “哎！哎！”王妈妈听了白尚书的话，连声答应着退了出去。 看到王妈妈走了，白夫人只得亲自走到桌前给百尚书倒了杯水，两人面面相对的坐在了凳子上，白尚书这才开了口。 “夫人，我近日官场上忙了些，没来看夫人，夫人不会怪我吧。”白尚书的声音低了两个度，紧紧的看着白夫人的面色。 “老爷公务繁忙，妾身怎敢对老爷心生抱怨。”白夫人依旧是那么不咸不淡的。 “一颐，你从前都喊我夫君的，我……，我知道你怪我背了我当时的诺言。”百尚书苦涩一笑，“一颐，我需要一个儿子，你可明白？” “老爷说笑了，娶妻纳妾不过是平常之事，妾身怎么会责怪老爷。至于喊不喊夫君的，这不都一样嘛。”白夫人也是一笑，温和至极，看起来与两人还恩爱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你……” 白尚书还想说些什么，白夫人出声打断了他，快速说道：“老爷多虑了，孟姨娘入了老爷的后院，那就是妾身的妹妹，多个人来服侍照顾老爷，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妾身这辈子子嗣上没有太大的福分，有明心一个也就够了，为老爷开枝散叶的事还得劳烦孟姨娘。” 白夫人从来没有在白尚书跟前口不对心过，白尚书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听到这话顿时高兴了起来：“一颐是个贤惠的妻子，是夫君我多虑了。夫人放心，等她给我生了儿子，我一定把儿子记在夫人名下，再将她远远的打发了，不再来夫人跟前碍眼。” 让我去养别的女人给你生的儿子，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这句话在白夫人的脑海里一直叫嚣着，她只觉得心口闷的厉害，将这些强压下去后，白夫人依旧是那么温婉贤惠。 她开口说道；“老夫人早就说过了，孟姨娘是已经家破人亡的人，她离了白府还能去哪里呢？不若将她就留在府里吧，总不能叫别人说咱们白家苛待一个姨娘，传出去让人笑话。” 听见白夫人这样说，白尚书满意的连连点头，越发觉得白夫人可亲起来。 白尚书道：“想不到一颐有如此胸襟，我竟比不上一颐的一半，竟然会觉得你就此再不理我了，所以我老不敢轻易来——” 最后那个“来”字，白尚书说出来的声调极其怪异，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白尚书暗呸一声，自己一时说的高兴，有些得意忘形起来，把什么都抖搂了出来，幸好及时刹住了嘴，没把大实话都说完，怕白夫人察觉到他话中的端倪，悄悄的看了她几眼。 白夫人像是丝毫未觉，安静的喝了口茶，感觉到白尚书看向了她，还抬起头笑了一笑。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坐着，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尴尬，白尚书决定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 “我……” “今天……” 声音传来，原来是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夫人先说罢。” 白夫人也不推辞，说道：“今日早上妾身去向母亲请安时，鹦哥说母亲有些不舒服，妾身想着，既然母亲不舒服，咱们这些人就万万不应该去扰了母亲休息，明心太过顽劣，妾身就私自决定让明心这几天不去寿安院请安了，再向寿安院多拨些人参鹿茸之类的养身体的好药材，让母亲好好修养几日。” “夫人的安排很是妥帖，就照夫人的安排做就是了。”白尚书脸上笑呵呵的，今日心情愉快，自然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爷刚刚想说什么？”白夫人道。 白尚书道：“前几天有人从南边给我带来一小段沉香木，我记得你是最喜欢那些香料之类的东西的，一会我就让平安给你送过来。” 白夫人欣喜道：“既然如此，妾身就多谢老爷了。” 两人好似都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慢慢的谈话越来越渐入佳境，直到王妈妈进来请示白夫人年礼的事情，白尚书才意识到他在清涟院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白尚书实在不舍得就这么走了，但他知道，离过年已经不远了，年礼的事耽搁不得，于是不情愿的说道：“既然夫人还有事情，那我就先回存明院处理公务了，晚些再来看看明心的情况。” 说罢就走了，留下王妈妈一脸笑意的看着白夫人。 王妈妈声音里掩饰不住喜色：“老奴就知道，老爷的心是在您这儿的。” “什么心不心的，妈妈还是跟我说说年礼的事吧。”白夫人蔫蔫的摆一摆手，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王妈妈道了声“是”，两人便开始说起了正事。 “年前该发的赏钱、月钱老奴都照夫人的吩咐发完了，各院下人们的新衣也都置好了，就近的要紧事就剩年礼这一项了。今年说起来和往年也没什么不同，大老爷和三老爷不回来，剩下的无非就是协政司的主管人员，再就是二候、三辅，再是朝堂上和老爷交好的官员，这些平时都有往来的人家。” 白夫人道：“既然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就照往年的例就好了，如此不会有什么功劳，也不会犯什么错就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13章 醒来 王妈妈道：“若是如此，老奴私底下就先置办再拿来让夫人过目，可听说如今协政司多了一位程大人，老奴拿不准该送些什么过去。” 白夫人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原是我忘了和你交代。新多的那位程大人名叫瑾之，祖上和咱们程家还是有些关联的，只不过时间久了，本来就淡薄的关系早就淡的没边了。若强拉些关系，明心怕是还要喊他一声表哥呢。” 白夫人笑了一笑接着说道：“说起来也令人称奇，那位程大人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公子，这般大小就入了朝，还能得到朝堂上下一致的称赞，确实是个人才了。不过程大人这份年礼不用多备了，镇西候府的那份多备些就是了。” 白夫人心道：自己要是能有个这般的儿子就好了，只可惜自己福薄。想到此她又是一阵惋惜， 王妈妈对白夫人的内心想法丝毫不知，一脸疑惑的问道：“啊？这又是为何？” 白夫人道：“妈妈你只知他姓程，却不曾把他和镇西候联系起来。他是镇西候的独子，等镇西候百年之后，诺大的侯府就全是他的了。不过照现在看来，他稀不稀罕还不一定。” 王妈妈道：“夫人真是说笑，那么大一份家业还不稀罕，这程公子还真是清心寡欲。” 在王妈妈看来，在紫金城中，白家，那是有名的钟鸣鼎食之家，比白家强的也就是世代罔替的镇西候府和平南候府，白家的富贵已经是顶顶的了，她已经想象不到侯府能繁华成什么样，如今有人突然告诉她，有人不稀罕这份滔天的富贵，王妈妈表示，实在是不能理解。 白夫人道：“妈妈眼界窄了，那小公子日后的成就不会低于他祖上就是了。” 王妈妈恍然：“原来还有这层在里面，是老奴愚笨了。老奴这就去拟个单子来给夫人过目，看看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你去吧，我去看看明心怎么样了。” 说罢白夫人起身朝着床边走去。 白夫人心事憧憧的走到床边上，猛然间一抬头，只看到白明心的两个眼珠子瞪得滚圆，一副早就醒了许久的样子。 白夫人惊喜道：“明心，你醒了？那大夫还说你明日早上才能醒过来呢。” 白明心心里也很愧疚，没想到自己的临时起意会把自己一下子起到床上来，让娘亲如此的担惊受怕，便说道：“女儿本来还能再早醒一会呢，就是最近太困了，睡过去就不愿意醒过来。女儿自己身体一向好的很，这点小病算得上什么，娘亲快别担心我了。” 说罢就活动了几下手脚，一副就要起床蹦跶几圈的样子。 白明心昏睡了快一天，一开口嗓子哑的连白明心自己都吓了一跳，更遑论身边的白夫人了。 白夫人连忙把女儿按着躺下不让她乱动，听到女儿的声音和说辞，顿时恨声道：“你个死心眼的，你祖母不让你进屋去，你都不晓得找个地方避避风雪么？偏生要在那里站着，寿安院难不成还少你这根柱子？” 听白夫人这么一说，白明心心里暗暗高兴起来，自己的苦总算是没有白受的，这不，效果立竿见影，她那三从四德的贤良娘亲以前可绝说不出这番话来。 老夫人原本对白明心就是爱理不理的，顶多就是暗地里给她几个白眼，找机会多训白明心几句，这次把白明心接回来之后，一是觉得要给白明心个教训，好让白明心以后乖乖听从她的安排，二是白明心一回来并没有先去寿安院，这让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这才有了这一出。 白明心一下子笑出声来，她就知道那老太太看她一直不顺眼，那么早叫她去准没好事，又赶上天下大雪，就想了这穿不挡风的锦面斗篷的歪主意来，早知道效果好的这么彻底，她去南安之前就能把心里的闷气出了。 她这一笑，到像是捅了马蜂窝了，白夫人立刻沉了脸。 “你还笑？清涟院琉璃院为了你一个乱成了一锅粥，你到好意思。” 眼看着要被训，白明心马上就换了一副表情，虚弱可怜，泪光点点，不住的拉着她娘亲的手喊头疼。 “娘亲，我头疼的厉害，您快帮我揉揉……” 白夫人顿时噎住了，打也不是哄也不是，说了句“冤家”便认命的帮白明心揉起了额头。过了好一会，看着白明心闭上了眼睛睡熟了，白夫人这才停了手，坐在了白明心的身边。 “夫人……” “嘘——” 见有丫鬟进来，白夫人连忙用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悄声的手势，说道：“你跟我出来说。” 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声音隐隐的就听不真切了，床上的白明心慢悠悠的张开了双眼，眼睛里神采奕奕，哪里有分毫睡了又醒的样子？ 白明心回想起自己父亲言语的种种万般无奈，不禁讽刺一笑，接着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温度，撇了撇嘴，确实挺烫，哎，真愁人。 再说说白尚书，在和自己夫人一番相谈甚欢后，连走道都是轻飘飘的，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平安高兴道：“老爷如此高兴，想是小姐没什么大碍，那奴才也能放心了。” 听到平安的话，白尚书猛地一拍额头：“我就记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我这破脑子！”说罢双手叉腰，一脸懊丧的表情。 平安疑惑无比，好端端的怎么又这样了？ “那啥，平安啊，你再找个机灵的去趟清涟院，打听打听小姐病的严不严重。”白尚书面皮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得得得，这还真是大魏朝武官第一人，正一品尚书白大人能干出的事情。 平安也不问原因，答应的很是干脆：“老爷您就放心吧，奴才一定打听的清清楚楚的。” 在白尚书走后，白夫人忙了一圈刚坐下，清涟院就迎来了第二波客人：孟姨娘领着袁妈妈也来探望白明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14章 姨娘 听说孟姨娘来探望白明心，白夫人怕吵着女儿休息，直接让人把孟姨娘领到正厅去了。此刻两人正在正厅坐着闲扯家常，身后立着两个清涟院的小丫鬟和跟着孟姨娘过来的袁妈妈。 白夫人的长相跟她的性格很不一样，她的美丽张扬而明媚，像是一团火，却跟她的安静温沉的性格组合成一个奇怪的气场，显得沉着稳重，而孟姨娘则更像一个美的内敛含蓄的江南女子，弱柳扶风娇不可堪，一开口便是黄鹂之音咿呀婉转。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就是正室与姨娘交锋的经典镜头。 孟姨娘先发制人，说道：“太太，您也别太担心了，小姐她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明天一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白夫人和气一笑，悠悠的开了口：“不如孟姨娘先解了我的疑惑，咱们再说其他的也不迟。碧波院离清涟院这么远，不知孟姨娘从哪里知道的明心生病了呢？” 孟姨娘道：“夫人真是奇怪，明明心里都有了答案了，还要来问妾身。” 白夫人问道：“老夫人？” 孟姨娘咯咯一笑，说道：“夫人这可就想岔了，老夫人吃素礼佛，是最最心善的人，夫人这么说，不是在说老夫人搬弄咱们姐妹的是非吗？” 饶是再没有脾气，白夫人此时心口也涌上来一股气：“你！” “夫人可千万莫生气，妾身不过是和夫人开个玩笑罢了。”孟姨娘抖了抖手里的手绢，接着说道：“不过是我今日起的早了些，想起前些天给老夫人绣的福字图完工了，就去了寿安院一趟，在和老夫人喝茶的时候，将夫人小姐的话听了一耳朵进去罢了。” 白夫人顿时捏紧了手里的茶盅，明心在外面受冻的时候，老夫人正在和孟青萍这个姨娘在屋里聊天喝茶？ 孟姨娘似乎还嫌白夫人头上的火烧的不够旺，接着说道：“夫人那一跪，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呐，‘咚’的一声，把我都吓了一跳呢。妾身就心里想，这母爱还真是伟大。” 白夫人羞愤交加，这孟姨娘今日过来，分明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白夫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愤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到白夫人这样，孟姨娘满意的轻咂了口茶：“雨前龙井？还真是不错。” 说罢瞧了一眼白夫人的脸色，嗤笑一声接着说道：“妾身除了来府里第一天跟着老夫人见了夫人一面，这一年多了还未曾来拜见过夫人，真是该死，这不今日就来了，顺便让我腹中的孩儿看看他的姐姐。” “你有了？”白夫人的声音紧张起来。 “老爷近几个月去碧波院去的勤，妾身的月事又推到现在还没来，有没有的不过是妾身自己的胡乱猜测罢了，还未曾正经请大夫瞧过。”孟姨娘的声音越发的娇软。 白夫人听到这句话，又想起白尚书说的公务繁忙，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孟青萍！你可还记得谁才是尚书府里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白夫人厉声说道。 孟姨娘委屈的说道：“妾身不过是忧心小姐生病了，前来看看，不想竟惹来夫人如此责骂，夫人看不惯青萍哪里，青萍一定改还不成嘛。”说着还流出几滴眼泪来。 白夫人骂道：“你在此惺惺作态的是要给谁看！” 听到白夫人的话，孟姨娘不但不哭了，还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边说话边往白夫人的身边凑。 “给谁看？来清涟院自然是给夫人看了。老爷日日去碧波院，那姐姐在清涟院自然是在独守空房了，妹妹就来给姐姐这屋子添添人气儿。夫人也别说撵我出府的话，有老夫人在家里一天，夫人怕是一天就动不了我。我说夫人还不知道呢吧，老夫人把小姐接回来，那可是给小姐瞧了一门好亲事呢。” 说罢就要退回原位去。 被欺身而近，白夫人吓了一跳，却又到她说明心还牵扯在里面，连忙猛地一把抓住了孟姨娘的手腕，急问道：“什么亲事？你说老夫人把明心接回来是有意图的？什么意图？” 白夫人情急之下手上的力气有多大自不必说，出乎意料的，孟姨娘轻轻松松的就把手腕从白夫人的手里抽回来了。 孟姨娘的嘴角挂起了一抹笑，和脸色那几滴未擦的泪珠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夫人这可就问错人了。青萍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哪能知道那么多不是？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再说老夫人可是小姐的亲祖母，还能把小姐往火坑里推？夫人静静等消息就是了。” 说完理了理衣襟，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柔柔弱弱的孟姨娘。 白夫人暗自平息了好一会，才说道：“既然孟姨娘不打算如实相告，就先回去吧。若是真有了孩子，你也不必到处跑了，安安静静的待在你的碧波院养胎最好，要不然若是孩子什么差池，谁都救不了你，天底下能生孩子的女人也不差你一个。” 孟姨娘也不再逾矩，笑着说道：“夫人的教诲青萍记得了，青萍谨遵夫人的话就是，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白夫人懒得再跟她虚与委蛇，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孟姨娘笑着领着袁妈妈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剩下的白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你们两个都是死人吗？一句话都不会说！” 两个丫鬟立马战战兢兢的跪下了，嘴里都喊着：“夫人饶命，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15章 斗草 白夫人见这两个丫鬟吓成这样，又想起刚刚孟姨娘说的话，心烦的厉害。 “下去吧，下去吧。”白夫人有气无力道。 两个丫鬟如蒙大赦，一溜烟就没了影，剩下白夫人一个静静的的坐在椅子里，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眨眼又是三四天过去了，自孟姨娘来清涟院闹了一回，在没见来过。 再过上七天就是一年到头的元旦，白明心本来病早就好了，又在白夫人的坚持下在清涟院多待了几天养身子，才放她回了琉璃院。 几日不曾出屋子的白明心好似好似脱了笼的小鸟，才刚回到琉璃院就找了一大帮子人要玩斗草。 冬日里本就无事可做，白明心又大病了一场，听琴和侍书也怕把明心闷坏了，想给她找点乐子，也就顺着白明心的意思了。 “听琴侍书，快，把乐意玩斗草的丫鬟婆子都叫进来，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可把我憋坏了。”白明心边喝着热茶边笑嘻嘻道。 听琴吐了吐舌头道：“那些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更愿意去打吊钱吃酒去，叫不来，奴婢又去下房喊了一嗓子，倒是有好几个愿意来的。” 白明心笑道：“那就更好了，人多起来，斗草才玩着有意思，既然愿意玩那就快都叫进来呀。” 说着便把手里的茶放下了，就要往外面叫人去。 侍书连忙把白明心拦下来：“小姐今儿怎么这么性急，奴婢多端些热茶果子进来，那才好玩的开心不是？小姐快坐下吧，当心外头的冷风吹找您了。” 被拦下来的白明心还不死心，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听琴。 听琴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好不容易逮着个空闲玩乐一番，自然是乐意至极的。收到白明心的眼神后，忙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小姐放心，一切妥当。” 在侍书收拾妥当之后，听琴就跑去门口掀开门帘喊了一嗓子，“呼啦”一下涌进来五六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一个个脸蛋冻得红彤彤的，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喜意。 “给小姐请安。”小丫鬟们齐声说道。 “快都起来吧，过来坐下说话。”见来了这么多人，白明心更高兴了。 众人你推搡我我推搡你的，就是没一个人敢走过去坐下。 白明心说道：“咱们今日就是来玩的，你们要到现在还守着那些劳什子主仆规矩，哪还有乐子啊？” 侍书听琴也跟着说：“既然是来玩的，那就别拘束着了，咱们家小姐最好说话不过，若是今日能把小姐珍藏的宝贝迎出来几样，那就更好了。” 众人嘻哈一笑，稍微放下了些许，更有胆大的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白明心故作不乐意的神色：“好啊，侍书听琴，我成日里惯着你们，如今你们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竟敢惦记小姐我的宝贝。” 听琴毫不害怕，笑着说道：“小姐的宝贝琉璃院的小库房都快放不下了，看奴婢今不赢两件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白明心顿时张牙舞爪，笑着朝听琴扑过去，要去挠她的痒。 两个人你躲我赶，闹将成一团，众人也跟着彻底放开了，笑着参与了挠痒痒的中。 知道听琴笑得不能自己，连胜讨饶，白明心这才开恩放过了她。 “哈哈……小……小姐，我错了……哈哈哈，您就饶了奴婢吧。”听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断了好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白明心拍了拍手，坏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小姐就宰相肚里能撑船，放过你了。” 听琴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让她们停了手，听到白明心的话，连忙说道：“哎，哎，多谢小姐。” 众人停了手之后，一个脸圆圆的小丫鬟道：“听听琴姑娘说，小姐想要斗草，不知小姐想怎么个斗法？” “这个么……” 白明心还未说完，听琴就抢过了话头，气喘吁吁的说道：“自然是‘武斗’了，咱们这里就小姐一个饱读诗书的，若是‘文斗’，彩头不全让小姐占了？” 所谓"文斗"，就是对花草名，女孩们采来百草，以对仗的形式互报草名，谁采的草种多，对仗的水平高，坚持到最后，谁便赢。“武斗”则是两两将所采的草相互交叉成"十"字状并各自用劲拉扯，以不断者为胜，以人的拉力和草的受拉力的强弱来决定输赢。 听琴等人若是想赢，自然是要选择后者了。 白明心挑眉一笑：“武斗便武斗，就斗草这一项，你们家小姐我可从未怕过。等会输得惨了，听琴你可别来小姐我这哭啊。” 听琴不服输的回道：“小姐放心，奴婢可不一定会输呢。” “可是大冬天的，上哪找绿草去啊？”另一个高瘦些的丫鬟说道。 白明心道：“这个简单，花房是专门打理花草的地方，这个时候除了那些花花草草没别的，你们尽管一个一个的去挑。只一点，都机灵点，别被花匠看见了，若是实在不妨被看见了，也别怕，就往碧波院推，都听懂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16章 摘叶 侍书和听琴听到白明心这么说，心里皆是一抖，斗篷的事刚过，自家小姐真的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这不又要开始搞事情了。 那些小丫鬟才不会管那么多，她们在琉璃院当差，琉璃院的顶头主子是白明心，自然是白明心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 此刻那些小丫鬟们齐齐点头，按照白明心的吩咐，等一个回来了另一个再去花房，以此将被发现的几率降至最低。 等到第四个丫鬟珍儿出去后，除了那些摘到了自己心仪的草的在互相比较，其他人因为太无聊，都在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 听琴坐在凳子上，都已经用手撑着头睡过去了，白明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头离桌子越来越近，然后猛的一下清醒过来。 “噗——”白明心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 听琴跨着脸说道：“小姐啊，你说不就拔根草，她们怎么就那么慢呢？等的我都快睡着了。”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白明心曲着手指弹了听琴脑门一下，听琴捂着脑袋直呼痛。 “你去你也回来慢，”白明心道：“这么好的彩头，还不准人家好好挑挑？” “是是是。”听琴连声答应着。 白明心突然压低了声音，在听琴耳边说道：“走，咱们悄悄去看看她们折的都是些什么草。” 听琴突然拔高了声音：“小姐，你这可是呜呜” 白明心捂着听琴的嘴巴，朝着被听琴声音吸引过来的人说道：“没事没事，你们聊你们的。” 看着众人又转过头去，听琴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你这事儿做的也忒不地道了，亏您还说自己斗草的行家。” 白明心回道：“你笨哦，斗草是要用脑子的。兵书上都说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再说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不用上，那才是暴敛天物。” 听琴只觉得今日的小姐为了她的宝贝格外的不要脸面，忍不住辩驳道：“可是，咱们这又不是行军打仗，奴婢就是觉得这样做了会心虚。”说完还像是怕被责骂似的缩了缩脖子。 白明心瞪着听琴道：“心虚什么，带你赢你还不乐意了。等一下你就这般这般” 在白明心主仆二人头挨着头窃窃私语时，珍儿才走到白府花房的门口。 珍儿悄悄地把院门开了一条缝，探头进去四周瞅了瞅，心下一喜。 府里人人都知道，花房只有一个有些侍弄花草手艺的瘸子在打理，因为走动不方便，那瘸子就想了个办法，他睡觉的屋子跟花草房挨着，若是有事情要离开花房，便在睡觉的屋子前横一把锄头。 方才珍儿探头去看时，看到花房西边的小屋门口横着一把锄头，就知道这花房此时是没有人的。 珍儿回头看了看身后没人，就溜了进去，然后把门掩成她没进来时的样子。 对于大魏朝地位稍高些的人来说，花草房是府里必不可少的东西，不论是平时装点屋子，还是举办宴会时的场地布置，这些花草都是必不可少的。 白家的花草房自然是汇集了各种奇花异草，一进去就能看见争奇斗艳的鲜花们各展风姿，直把珍儿看花了眼。 珍儿心想，越珍贵的花草当然放的越里面，她要摘叶子是斗草用的，越珍贵的反而越不好，便在外围寻找。突然，她看到一株开的异常清丽的花，叶子纤瘦细长，看着很是坚韧。 这叶子用来斗草最合适不过。 “反正不是什么贵重的花草，我摘几片叶子也没什么。”珍儿自言自语道，说着便捡着长势好的叶子摘了好几片，才偷偷的回了清涟院。 一进门，白明心就看到了珍儿拿在手里的叶子。 “好啊。”白明心赞叹道。 说着白明心走上去拉着珍儿的手就是不松开：“你摘的这些叶子吧，非常的好。来，跟我说说，你叫什么，这叶子你是从哪摘的，原身一整株长什么样。” 珍儿受宠若惊道：“回小小姐的话，奴婢叫珍儿。那株花就在一进花房的右手边，开的花好看极了，像是莲花花瓣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17章 名花 白明心的声音愈发温柔：“珍儿，你真是太聪明了。咱们白府就需要你这种机灵聪明的下人。” 珍儿被夸的脸红彤彤的，白明心见情形差不多了，再跟珍儿说了几句话后，拉着听琴直奔珍儿说的那株花而去。 至于为什么没拉侍书，只因侍书只管端茶倒水，根本不参与进她们的活动中来。 “我就说听着珍儿说的那株花怎么像是见过，原来是莲瓣兰啊。” 白明心站在少了几片叶子的那株花前，摸着下巴说道。 听琴道：“小姐认得这株花？” 白明心点了点头：“认得啊，少见些的兰花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听琴小心问道：“那贵重吗？” “也就几百两吧。” “几百两！？”听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看到听琴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白明心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差不多五六百两。” 五六百两！这么一株好看些的破花就要五六百两！听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掩饰现在自己内心中的震惊了。 “那小姐，我们要不，要不换一种叶子？”听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用，”白明心大气道：“既然这株花进了我白家的门，那就是我白家的花了。白家的花，是看还是扒叶子，难道我说了还不算数？更何况我一没摘花二没断根，只摘几片叶子怎么了？” 说罢就开始对那株兰花下手，听琴忍不住撇开头去，实在是不忍心看啊。 白明心自己摘叶子还不够，还要招呼听琴也来上两三片。 “不不不，”听琴连连摇头：“奴婢心里有道坎，看到贵的东西就下不去手。五六百两的兰花哎，女婢实在挥霍不起，您还是自己来吧。哎——小姐，您别紧着一边摘啊，那样太明显了，哎，不是小姐您别摘了，再摘它就要秃了啊小姐” 白明心这才悻悻住了手，听琴看着那株明显两边不对称的兰花，心里直流泪。 “没关系，不过是一株兰花而已，没什么打不了的。”白明心还反过来安慰听琴。 听琴不接她的话，转而说道：“小姐既然摘完了，那我们就快回去吧，在一会儿估计花匠就该回来了。” 白明心道：“那就回去吧。” 不想两人刚出了院门没多久，白明心就发现自己的玉佩不知道掉哪了。 “怕是落在花房了，奴婢回去看看，很快就回来。”听琴道。 白明心焦急不已，那件玉佩对她来说是有重大意义的。 听到听琴的话，白明心道：“一起去吧，这样找的快一些。” 听琴不同意，她总觉心里慌慌的要出事，便说道：“奴婢跑的快，小姐您在这里等着奴婢就是，您放心，奴婢一定帮您把玉佩找回来。” 说完就急匆匆地跑走了 ，留下白明心一个人站在原地，一阵冷风吹过来，白明心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那里没有，这里也没有，那还能在哪儿呢？” 听琴在花房四周转了个圈，连个玉佩影儿都没找着。 “对了！那盆花。” 白明心往西南角一看，果然看见了玉佩上的穗子从花盆边缘垂下来，刚刚因为背对着的缘故，自己一点也没有发觉。 好不容易拿着白明心的玉佩走出门来，听琴就看见花匠刘二迎面走来，突然间两人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还是刘二先开了口：“敢问姑娘是那个院的？可是要花房搬几盆开的正好的新鲜花过去？” 听琴结结巴巴道：“我我是” 突然从大柳树后冒出人声，打断了听琴的话：“碧波院，院门口有梅花看着快枯了，孟姨娘让你过去瞧瞧。” 刘二陪笑：“是小的失职了是小的失职了，到劳烦姑娘们跑一趟。” “无妨，你记得去碧波院一趟就成了。小环你先回去吧，我的耳坠子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我还要在这里找一找。”依旧是柳树后面的姑娘说道。 刘二见人掉了东西，忙要去献殷勤：“不知道姑娘的耳坠子掉在哪里了，花房小的熟，姑娘跟我说个大致位置，小的一定给姑娘找到。” “不准过去！”看着刘二要往白明心那边走，听琴忙一声大喊。 刘二疑惑的停住脚步看向听琴。 “小姐啊不，我这姐姐掉了东西，自己找就是了，你跟着掺和什么，难不成有什么非分之想？”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听琴插着腰大声道。 刘二忙到：“姑娘误会了，小的只是想帮忙而已。” “我不管，你不准过去，也不准瞎看！”听琴蛮横道，说罢就转身离开了，走了两步还回头警告他：“我走了你就赶紧回你的花房去，否则我就回去跟姨娘说你坏话，给你小鞋穿。” 刘二见听琴这么说，对此更感疑惑，又怕真的被主子罚。 见那个叫小环的丫鬟走了，树后的姑娘也不说话，刘二也没多在门口待，转身进了院子，白明心则趁这个机会走了树丛多的那条小路。 一进花房门刘二就照旧往一个角落瞅了一眼，然后，可怜七尺身残大汉，就只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悲愤怒吼：“哪个小兔崽子动了老夫人的莲瓣兰！” 等到他后知后觉出去找刚刚说话的那两位姑娘时，早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听琴出了花房后，也没敢走太远，就在去琉璃院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等白明心回来。 “听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18章 栽锅 听琴闻声回头，见是白明心，惊喜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白明心说道：“这么久不见你回来，我怕你遇到什么麻烦。既然出来了，那就快回去吧，侍书她们该等着急了。” 听琴也意识到她们都出来好一会儿，忙道：“那小姐，我们快走吧。” 果然等她们一回去，所有人都嬉笑着围上来。 侍书道：“小姐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 “小姐和听琴姑娘回来的如此晚，想来是找着好宝贝了。” “就是就是。” “那等一下小姐和听琴姑娘的注可得下大些才行，不然奴婢们可不答应。” 白明心也笑着和她们开玩笑，嚷嚷：“这还没赢呢，你们就惦记着彩头了。可别光说我啊，你们的赌资先拿出来瞧瞧。” 听琴抢着道：“小姐，奴婢几个前几天刚发了月钱。” “那敢情好。咱们抓阄来，两两一组，谁赢了彩头就是谁的。” 抓阄用的东西是侍书早准备好了的，几人快速抓好了阄，之后清涟院的小花厅就开始了如火如荼的两两对决。 两两对决有人很快就败下阵来，其中就包括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白明心，慢慢的就剩下珍儿和听琴还未曾输过，所以所有人都围了过去，白明心还不断的给听琴出谋划策。 “力使小点使大点哎呀！” 其他人有向着珍儿的，也有向着听琴的，也都吵嚷鼓劲个不停。 再来说说刘二。 素日里刘二没事就爱喝上两口，花房里又只有他一个，隔三岔五的就找由头出府去打个几两酒再回来。 近日里他馋酒馋的厉害，再加上天冷，他一时犯了浑，就丢下手里的活就跑到外面吃酒去了。不过他还记得他的差使，走之前将老夫人最爱的那盆莲瓣兰放到了能晒上太阳的地方。 可回来看到的这一幕直让他神魂俱飞，鹦哥姑娘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的花被人掐掉了好多叶子，一时间七分的醉意生生被吓没了影。 “哪个挨千刀的兔崽子这么胆大，长了两只眼睛是用来出气的还是吃饭的，这么名贵的花也敢动，这可让你刘二爷爷怎么办呦”刘二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骂。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刘二自言自语道：“碧波院对，就是碧波院！好啊，我就奇怪这两个丫头怎么在花房门口鬼鬼祟祟的，还躲在柳树后面不出来，原来是干了这么档子事。不行，我得告诉老夫人去。” 说罢也顾不上什么姨娘梅花的，急匆匆的就往寿安院去了。 寿安院一如既往的安静，所有婆子下人干活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只因为老夫人说若是他们过于嘈杂，不仅会扰了寿安院和佛堂的清静，还显得极没有规矩。 慢慢的寿安院所有人都习惯了，连别的院的主子下人来寿安院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放轻了脚步。 刘二因为把差事搞砸了，战战兢兢的立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老太太，”鹦哥轻声对正在假寐的白老太太说道：“管花房的刘二来了，说是有事情一定要面见您说才行。” 白老太太闭着眼一副不理会俗世事务事务样子，对着底下的刘二道：“我你也见到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 “启禀老夫人，您的那盆莲瓣兰被被被碧波院的小环把叶子揪了一半。”刘二的话说的结结巴巴的，后半句话却说的斩钉截铁。。 “什么！？” 百老夫人被这么一刺激彻底清醒了，连鹦哥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那盆莲瓣兰极难培养，是老夫人废了大功夫才弄回来的，宝贝至极，平常都是亲自动手打理，不想前几天叶子发了黄，老夫人听说花房在养花养草上有些能耐，就让鹦哥把花送到花房里去了。 老夫人问道：“好端端的，为何碧波院的丫鬟要去花房？你又为何不阻止她？” “回老夫人的话，早上的时候小的把花挪到院子里来晒太阳 ，午饭前小的就出去买了个花种，回来就看见小环在花房门口鬼鬼祟祟的，见了小的后就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小的只来得及问到她的名字，她就拔腿跑了，这事儿一定是她干的。” 为了完全把自己择出去，刘二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大通，那个没看见脸的丫鬟他也没提，只一口咬定了小环不松口。 意识到自己刚刚在下人面前过于激动了，老夫人暗自平复了一下，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忙你的吧。” 听到老夫人这么说，刘二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鹦哥问道：“老夫人怎么让他就这么走了？” 白老夫人道：“他既然能说出来那丫鬟的名字，想来十有八九是碧波院的人没跑了。青萍也是个可怜姑娘，我就追究下去，反而让她烦心。” 鹦哥笑道：“老夫人对孟姨娘可真好。” 白老夫人也笑道：“青萍若早日让我抱上孙子，也不枉我这一片心了。只是” “老夫人还有什么吩咐？”鹦哥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19章 生忧 “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去碧波院把那个叫小环的丫鬟找出来，找个由头赶出府去。顺便把那盆花送到清涟院去，那花开的漂亮，青萍看了喜欢，也免得我看了糟心。”报老夫人吩咐道。 “哎，奴婢这就去。” 鹦哥进屋时，孟姨娘正坐在窗前给一幅鸳鸯戏水的的锦帕绣眼睛。 “孟姨娘的绣工是越发的好了，难怪老夫人喜欢。” 孟姨娘抬头见是鹦哥，连忙站了起来，忙不迭的说道：“鹦哥姑娘怎么来了？这可是稀客，快请屋里坐。袁妈妈，泡壶好茶来。” 袁妈妈急急忙忙的泡茶去了。 鹦哥倒还守礼，推拒了一番之后，见实在婉拒不过这才和孟姨娘分主次坐下。 “姨娘快别让下人忙活了，奴婢说完话就走，”鹦哥道：“奴婢这次来碧波院，一是老夫人亲自养了一盆兰花，开的正好，差奴婢送来给姨娘解解闷。二来，敢问姨娘，碧波院里可有一个叫小环的丫头？” 孟姨娘听见老夫人让把自己亲自养的兰花给自己送过来了，心里先是一喜，后又听鹦哥问起什么小环，仔细的在自己脑子里想了一遍后说道： “我这里却实是有个叫小环的丫头，不知鹦哥姑娘找她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可就是白明心天大的运气了，谁想到她随口说的一个以前丫鬟名字，在碧波院还真的能对上号呢？ 鹦哥心道：如此看来，那刘二说的到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见鹦哥面色奇怪，孟姨娘心里也发了怵。 鹦哥可是贴身伺候老太太的人，她的一言一行很可能就是老太太的意思。可别是小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惹恼了老太太。 于是孟姨娘连忙对泡茶回来的王妈妈道：“去把小环叫进来，就说我有话问她。” 王妈妈犯了难：“姨娘您不知道，小环她老子得了重病，她告了假回家伺候去了。” 孟姨娘没想到小环居然不在院子里，从小环那里知道她犯了什么事的想法落了空，转头为难的看着鹦哥。 听到小环不在，鹦哥倒是没太在意， 老太太叫她来的时候，只说让她探清楚碧波院是否有这个人。至于她是真的回家在她父亲跟前尽孝去了还是畏罪潜逃，这跟她鹦哥有什么关系？她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没必要在一个小丫头身上花心思。 “姨娘不必忧心，这是小环她自己造的孽，跟姨娘没关系。” 孟姨娘疑惑道：“她是犯了什么事，连老夫人都惊动了？” 鹦哥道：“这丫鬟手脚不干净，拿了些自己不该拿的东西。” “青萍脑子笨，还请鹦哥姑娘跟我说说，老夫人那里是什么意思？” 鹦哥道：“老夫人让奴婢问问那丫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再酌情宁处理就是。只是奴婢私心里觉得，手脚不干净的丫鬟有一就有二，主子们用着也不放心，还不如撵出府了事。” 孟姨娘道：“青萍觉得鹦哥姑娘的话格外有道理，老夫人心善，老夫人做不了事情，我们这些受了她老人家恩惠的，都要替老夫人处理妥当才是。” 听到孟姨娘这么说，鹦哥觉得这孟姨娘到还是个知恩图报的。 便说道：“姨娘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的。既然小环是姨娘院里的人，那怎么处置就由姨娘决定了，想来姨娘也不会让老夫人失望。” 孟姨娘颔首：“那是自然的，姑娘放心吧。” “姨娘好生休息吧，奴婢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在姨娘这里多耽搁了。” 说罢起身告了辞。 孟姨娘挽留无果，带着袁妈妈直把鹦哥送出了院门口才回来。 “小环是什么时候告了假的？我怎么不知道？”孟姨娘问道。 袁妈妈将孟姨娘的茶换了杯热的，然后说道：“姨娘贵人多忘事，那小环走之前是和姨娘打过招呼的。姨娘还叮嘱她早点回来来着，您忘了？” 袁妈妈这么一提醒，孟姨娘就想起还真有这么档子事。 “这么算起来的话，小环得走了十多天了。” “可不是，老奴也奇怪，这回家十多天的人能在府里犯什么事啊。” 听到袁妈妈这么说，孟姨娘的心里越发忐忑起来。这件事莫不是老夫人借着小环来警告她？可自己又没做什么不讨老夫人喜欢的事情。 正思量间，下人把老夫人赏的那盆花送到碧波院了。孟姨娘一见那盆花，心里更是哇凉哇凉的。 那盆花开的好看是好看，只是若是把花一分为二，在一边稀稀拉拉的留着几片叶子，在另一边却茂盛的紧。 完了，自己的好日子不会就这么到头了吧？孟姨娘这么想。 “姨娘姨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20章 惊怒 不管孟姨娘那如何的忐忑不安，那件金贵兰花的事自那以后也没人提了。白明心依旧是吃得好睡得好，除了给白夫人日常请安，就是窝在琉璃院里听女先生给她讲学。 原本到了年底，白明心本不用再去读书练字。只是白明心每天闲得没事干，听先生讲书到比和下人玩闹来的好一些，白夫人想到这里，也默许了这件事情。 “白小姐的诗才是越发的好了，这首《咏雪》当真将雪刻画的栩栩如生，而且构思巧妙至极，实在是令人惊叹。” 名满大魏的女先生余知微拿着白明心刚写的诗文赞不绝口。 白明心在一旁垂手立着，脸上有着因被夸赞而兴奋的升起的红晕，嘴上还在谦虚的说“不敢不敢，先生谬赞”。 余知微笑着说道：“你不必太过自谦，这首诗就是拿到那群眼里只看到天的文人公子那里，也是不遑多让的。” 白明心的脸更红了，调皮道：“先生惯会取笑我。算算今日已经是二十四了，要不先生看在明心今日佳作的分上，先给明心放个年假？” “这件事你就是不提我也要说的。年底了，我也该回去陪我的家人，昨日已经向白夫人递了辞呈，我们的师徒缘分就到这里吧。不过你也不要光惦记着玩闹，女子虽不用考功名，认些字总是有好处的。” 白明心忙问道：“先生明年不来我家了吗？” 余知微捏了捏白明心的小脸，她年纪也不大，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和白明心算的上是亦师亦友。 “我也舍不得明心你啊，只是宫里传了我给公主授课，不走不成的。” “那好吧。”白明心沉默的低下了头。 “你也不用这样，咱们日后还是能见面的。还有，我近日暂住在悦来客栈的天子一号房里，回家的你愿意来送一送我吗？” “那当然。”白明心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 “先生慢走。” 看见余知微走了，听琴和侍书这才进到白明心的书房里去。 “小姐，连余小姐都说你的诗写得好，不如拿去给夫人看看，也让夫人高兴高兴。”侍书说道。 白明心和余知微的对话听琴和侍书都是在门外听到了的，余知微夸赞白明心，她们听了心里也无比的高兴。 “就是就是。” 白明心一拍桌子决定道：“走，这就去清涟院。” 侍书立马应道：“奴婢这就去准备着。” 听琴高兴道：“咱们小姐以后也是个才女了。” 白明心难得的在听琴侍书面前羞涩了一把：“嘿嘿嘿，什么才女，嘿嘿嘿。” 听琴看到白明心这个样子，止不住的惊叫起来。 “小姐，您刚刚那个表情，真的是” “是什么？” 听琴笑嘻嘻的说道：“一言难尽。” 听琴还以为自己说了那句话后，白明心会顺嘴回怼回来，可是令人震惊的是，白明心竟然只跺了跺脚，扭过头不自然的走了。 听琴： 这还是自家小姐吗？应该没中邪吧。 白明心主仆几人刚一进清涟院，就隐隐约约听到正厅有吵闹的声音。白明心心下一惊，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的闯进了清涟院正厅，却被眼前的一幕刺激的双眼发红。 “孟姨娘，你要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21章 动手 后脚进来的侍书和听琴看见孟姨娘的单手握着茶杯，还保持着要往白夫人身上泼的姿势，都吓了一跳。 不过幸好孟姨娘被白明心刚刚那声一吓，茶水洒出来一点，并没有泼到白夫人身上。 众人还没有对刚刚的情景回过神来，又为接下来所看到的一幕吃了一惊。 只见白明心右手一抬，在狠狠往下一落，一个极响亮的巴掌就落在了孟姨娘脸上。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刺耳极了。 “谁给你的胆子尊卑不分，以下犯上？嗯？” 白明心的声音还算平稳，语调亦如两年前一般高傲，但听到的人不用仔细分辨就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滔天怒意。 “明心！”白夫人喊了一声。 听琴和侍书也连忙将还要动手的白明心劝了下来。 孟姨娘被白明心刚一进屋就是一巴掌气势震住了，好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觉得脸上被打的地方火烧一般的疼。 她动作迅速的往地上一跪，颤声道：“小姐误会了，妾身妾身哪里敢犯上。” 白夫人的动作有瞬间的迟缓，闭了闭眼对孟姨娘说道：“你起来吧，我相信你是无心之失。” “娘亲，她明明——” 白明心还想申辩什么，不想白夫人就是一声厉斥。 “你闭嘴！” “孟姨娘，你也看到了，我这院子乱糟糟的，也不留你在这里了。”白夫人对孟姨娘说道。 说完又回过头，安抚似的瞅了白明心一眼：“你留下，我对你有话要说。” 不管孟姨娘今日过来是抱着什么想法，现下她早没了胆子继续留在清涟院。 白明心眼睁睁的看着孟姨娘毫发无损的从自己面前离开，气的将牙关咬的咯咯直响。 白夫人将自己的手搭在白明心手背上，侍书等屋里的丫鬟识趣的退下了，将正厅留给了白明心母女俩说话。 白夫人拉着白明心坐下，平心静气的跟她说着话，希望能让她平静下来。 “这么多的丫鬟在这里，稍微有点脑子的人这么动手？再说你也太激动了点，你见谁家小姐一进屋就动手打人的？” 从小到大白夫人没对白明心说过重话，刚刚那一声斥责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的做法，喊完了自己也后悔。 “她刚刚不过是看着杯子底那朵花新奇的紧，拿给我一同看罢了。” “娘亲，明心不准任何人欺负您。”白明心就那么看着白夫人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傻孩子，你爹是当朝尚书，我就是尚书夫人，还有谁能欺负得了我呢？你就这样动手打了她，被你祖母知道了，又得说你了。” 白明心没了刚才那股子狠厉劲，像是所有孩子在母亲前的一样，卸下了所有心防，将头埋在了白夫人的胸前。 白夫人将白明心搂紧，缓缓的说：“那孟姨娘说到底也是你父亲的姨太太，你打她一巴掌，不知道内里缘由的，难免会说你借着在府里的地位仗势欺人。” 白明心偏过头否认道：“女儿才没有仗势欺人。” “娘亲当然知道我的明心不会做出那等仗势欺人的不齿事情来。娘亲担心的是，你自小在父母膝下长大，府里人也简单，以至于你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知之甚少，养成了你做事全凭心情的性子。” 白夫人笑了笑，接着道： “你呀，不知道这世上人说话，凭的全是一张嘴。红口白牙的一碰，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可偏偏那些黑的他们全看不见，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后院里，处处都是刀光剑影口蜜腹剑，你这般的性子是千万不行的。” 白明心用自己的手臂圈住白明心的腰，道：“有娘亲在，明心才不怕呢。” 白夫人心里全是担忧，明心这般的单纯没有心机，她护的了现在，难道还能护住女儿一辈子吗？ 白夫人突然严肃起来，尤其是上次还听到孟姨娘说老太太已经在给明心瞅姻缘，她顿时觉得教育女儿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你将来也是要嫁人的，俗话说低门娶妻高门嫁女，咱们这样的人家，你夫君的地位自然不会低了去，你需得里心有个计量才是，总不能到了夫家像个小孩子似的窝在娘亲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22章 知彼 “娘亲～” 白明心试图像以往一样撒娇过关，百试百灵的招式这次却一点作用都没起。 “这次你别想蒙混过关。明心，不是娘亲不疼你，而是你必须要长大，这样娘亲才能放的下心来。娘亲下面说的话，你不仅要听清了，记住了，还要深深的刻到你的脑子里去，知道了吗？” 听到白夫人的话，白明心知道自己娘亲并不是在开玩笑，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孩子，立刻把那些玩闹的心思收起来了。 白明心乖乖的坐端坐正了，做出在书房时认真听先生讲课的样子。 白夫人看到后欣慰一笑：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 不过欣慰归欣慰，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你如今也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自己的亲事你也是听得的，若是我和你爹爹作主，自然会为你挑个好人家，若是” 白夫人本来想提老夫人的，到嘴边上却转了个弯，“若是万一看走了眼，后宅女人之间，无非就是那些心机算计，你得擦亮了眼，辨明了是非，不该心软的地方绝不能心软。你若生活的幸福美满，那才不算辱没了咱们白家的门楣。” 虽然白夫人只是顿了短短的一瞬，但一直注意自己娘亲的白明心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道：“虽然娘亲这么跟我说，可您在府里也不是这么做的呀。” 白夫人道：“我虽明白，但在白府里确实也用不上这些。我嫁到白府这么多年来，我孝敬老太太，管理府中事务，从来都是勤勤恳恳的，上行下效，所以咱们府里那些糟心事就少了许多，老天有眼，以后自然有我的福报。明心，除了善心和心智，切记宽容也是为人之根本。” “宽容？” “对，人有一时踏错，只要他有悔过之心，那就还不算无药可救。” 白明心坚定的点点头道：“娘亲说的，女儿都记得了，以后再不如此冲动行事了。” 白夫人又道：“你从小就聪明，娘亲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白夫人一直觉得自己对白明心的教导亏欠甚多，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是要把说了的没说的统统都嘱咐一遍，白明心也一直毫不敷衍的答应着。 直到白夫人说到口干舌燥，觉得白明心已经真的把自己说过的话记得牢牢的，这才放过了她。 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白夫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怎么明心怎么这个时辰过来清涟院了。 “你今日来的这么突然，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白夫人觉得自己脑壳疼。 说到闯祸，白明心立马想到了那盆快被自己折腾秃了的可怜兰花。 她后来悄悄地让听琴去四处打听了情况的，知道一切后的白明心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老夫人不知道是她干的啊，要不然真得扒了自己的一层皮不可。 至于受了无辜连累之冤小环，白明心特地派侍书送了一笔银钱过去，又给她的父亲请了京城有名的郎中去诊治，也算是稍微平了自己内心的一点愧疚之情。 令白明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老夫人为什么这么纵着孟姨娘呢？难道她们之间不止帮忙葬了孟姨娘父亲这件事情？但是又能有什么事情能将尚书府的老夫人和一个贫家女联系起来呢？ 白明心当然不会把些件事告诉白夫人知道，只将自己那首得了先生夸赞的诗文从怀里拿了出来，给白夫人过目。 “先生说我这诗写的好，女儿就想着拿来让娘亲看看，让您高兴高兴。” 白夫人拿着白明心的大作笑的合不拢嘴，虽然她并不是很能看懂白明心写了些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内心的骄傲和高兴。 “好，我儿的书果然没有白念。不过你该拿去让你爹爹瞧的，娘亲哪里能看得懂你们这些门门道道。” 白明心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和自己爹爹见面，自小到大父亲对她的疼爱是做不了假的，可他下令打死听琴，送自己离开京城的样子也还历历在目。 白明心对他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十几年来他的生身之恩和谆谆教导，恨的是横亘在他们父女间的那条鲜活的人命和他对自己的不信任，如今更是多添了一条：纳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孟姨娘。 所以她自回家以来，除了那次生病在母亲屋子里听到了爹爹的声音，隔着珠帘看了她一眼之外，白明心总避免着和自己的爹爹见面，更别说自己去见他了。 “爹爹政务繁忙，明心不忍心去打扰他。再说娘亲看了我的诗笑了，那明心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啊。” 白夫人看着女儿感慨道：“去了南安两年，你到真是长大了。” 白明心对白夫人的话表示了深刻的不赞同：“才没有呢，明心一直都这么乖巧。不过娘亲，你对这个孟姨娘知道多少？” “孟姨娘？好端端的你问她做什么？”白夫人奇怪的朝女儿看过去。 明心做无意中提起状：“哎呀，女儿好奇嘛。” “既然你想知道，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记得她是去年五月来的白府，说是没了亲人弟兄，他父亲好赌，把家里输的是一穷二白，后来也因为欠钱太多，被赌坊的打手活活打死了。仅剩的大伯不愿意出钱安葬她死了的父亲，她没了办法，就去了西门那里卖身葬父，刚好碰到了你祖母，帮了她一把。后来她先是到了咱们家做了一段时间的丫鬟，后来老太太作主，让她做了姨娘。” 白明心将自己娘亲的话和袁妈妈的话大致对比互补了一番，心里对孟姨娘的来历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看到白明心对孟姨娘这样感兴趣，白夫人不由得多说了两句：“你和孟姨娘两个平日里并没有多大的接触机会，你千万不要为了府里的那些流言蜚语而去招惹她。你的身份摆在这里，又跟她没有根本上的矛盾，她就是再大胆也不会欺到你头上来。” 白明心本来跟姨娘并没有多大的仇怨，只是气爹爹就这么伤了娘亲的心，孟青萍闹翻了天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自然有娘亲管着，轮不到白明心插手。 可今天孟姨娘的所作所为让白明心的心里起了火气，她要是迟进屋一点点，说不定那杯茶水早就倒在了娘亲的身上，最后娘亲只会说是自己不小心洒上去的。 那孟姨娘在丫鬟面前都敢如此放肆行事，背后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既然孟姨娘如此不安分，还起了不敬当家主母的心，那么白明心如今是怎么都不会放过她了。做不到让她伤筋动骨，也得让她焦头烂额风声鹤唳。 可要想对孟姨娘下手，就先得过了老夫人那一关。老夫人和孟姨娘之间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渊源，也要一并了解清楚才是。最好能找到老夫人护着孟姨娘的原因，那样才能有机会把孟姨娘赶出府去。 白明心回握住白夫人的手问道：“娘亲，当真卖身葬父是老夫人和孟姨娘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千真万确，孟姨娘的根底我后来也是派人查过的，她说的都是真的。老夫人对孟姨娘也的确只有雪中送炭之情。” 白夫人从小就被教导着要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观念早就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根，她不会反对丈夫纳妾，但是丈夫身边一旦出现了女人，她就一定会把那个女人的根底调查清楚，确定她来到丈夫身边是没有其他心思的，她才敢放心。 至于在外人看来的以下犯上，为了丈夫和女儿，为了这个家的和睦，白夫人也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除了和白尚书间的举案齐眉变成了相敬如宾外，对老太太的孝敬，对府中事务所花的心思，白夫人都是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做的。 她心中明白不争不抢意味着什么，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把心思花在和小妾的争斗上。 “这就奇怪了，难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白明心自言自语道。 白夫人没听清白明心说了什么，便问她：“你刚刚说了什么？” 白明心猛然间回了神：“啊？没什么没什么，女儿想这孟姨娘的身世还真惨。” 白夫人对此也深有赞同。 “她一个姑娘家的，被逼的卖了身，也的确是不容易。” 不容易也不该见了富贵就蒙住了心，白明心在心里说道。 “余姑娘怕是明年来不了咱们家了，你是要跟以前一样请个先生来家里，还是去上女学里去？” “啊？” 白夫人话题转的太快，白明心一时没能跟得上来。 白夫人还是倾向于让白明心在家里待着。大魏朝讲究教不择类，那女学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虽然担心明心闷在家里会感到无趣，但那也比到女学里去的好，万一去了之后近墨者黑可怎么办？ 于是白夫人道：“那还是请个先生到家里来吧，娘亲还能时常看见你。等明年开了春，你明萤姐姐也就回来了，你们俩一块儿也能做个伴。” 明萤姐姐？白明心听到这个称呼不由的嗤笑一声，白明萤可还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好姐姐。 她乖巧一笑：“那可感情好了，明心已经等不及的要见到明萤‘姐姐’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23章 斗志 “你们姐妹感情好，我们做长辈的也就放心了。” “好，怎么能不好呢。”白明心笑得一脸开心，笑意却不达眼底。 白明心是在清涟院陪白夫人用完了饭才回的琉璃院，因为稍微吃的有些撑，几人的脚步都不怎么快。 到了琉璃院的沁芳亭时，白明心还有心情坐下来看看景致。 她斜坐在美人靠上，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道：“侍书，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侍书迟疑了一下，斟酌着回答道：“不会像小姐看到的那般严重，也不会像夫人说的那般轻松。” 白明心扯动嘴角一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你也看出来了？那孟姨娘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母亲性子软，难免会被她欺负到头上去。” 听琴哈了口气，搓了搓冻僵的手，不解的问道：“不是已经到了琉璃院门口了吗？小姐怎么还坐在这儿了。” 白明心歪头一笑：“看风景啊。” 看风景？ 夏天从沁芳亭放眼望去，稍远些是尚书府的小花园，左后方是一小片叶合树林，往近处看，入目就是一方活水池子，锦鲤成群，在一丛丛的莲花间肆意嬉戏，确实算得上一处很有意思的风景。 可现在是冬天，除了小花园和那片叶合树林还稍微有些绿色，处处都是一片萧索。这有什么可看的呢？ 听琴奇怪道：“枯莲花枝有什么好看的？小姐还看得这般入神。” 白明心道：“这观景亦是观人，观世。你看这般凄凉惨淡的景象，不正像我这时的心境吗？” 白明心坐下来的时候，侍书就知道要糟，这般的景象，小姐看到了心中难免生出感伤来。果不其然就听见白明心说了之后的那句话。 侍书想了想劝说道：“小姐难道不知，虽说这莲花现在只有残枝败叶，可它的根还活着，只要时候到了，那些花和叶一样能再长出来。” 白明心将头靠在柱子上，道：“你说的也是，只要命还在，就没有什么债是收不回来的。” 说完白明心就保持着那个动作呆呆地坐着，看着结了冰的池水发愣。 过了一会，白明心突然看向听琴，问道：“听琴，你刚刚可有从碧波院下人那里打听出什么来？” 听琴长得讨喜会说话，又看着脸生，借着和其他人一样的丫鬟身份，到能问出不少消息来。 听琴还在沉思白明心那句随口说的看人看景的话，冷不丁被白明心点了名，连忙回道：“回小姐的话，奴婢问了好几个清涟院的小丫鬟，总算让奴婢打听出了点有用的东西。别说日常请安了，那孟姨娘自来府里自己去清涟院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手都数的完，最近一次还是小姐病了的那次，有个当时在正厅伺候的丫鬟说，那日孟姨娘确有对夫人不敬的举动。” “什么？”侍书千猜万想也没料到，一个姨娘真的有胆子敢对当家主母不敬。 白明心像是对这些早有预料：“今日那孟姨娘看见我的第一眼，神情里满满的都是做了亏心事被抓住的震惊和心虚，若是她只是在和娘亲说话，是不可能露出那种神色的。” 白明心又问道：“你可有问到，为何孟姨娘对娘亲如此不敬，娘亲却一点都不责罚她，甚至还有些避她锋芒的意思？” 听琴回话道：“说到这个就更奇怪了，奴婢听那些小丫鬟说的，孟姨娘已经有了。” 侍书没听明白，拉着听琴问她：“你说有了，有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说着，她用手在肚子上一阵比划。 侍书这才明白过来，今天的这个消息比一个让侍书震惊，她都有些消化不过来。 听琴想着，自家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一定不舒服，连忙对白明心说道：“小姐您心里别难过，这件事还能不能断定真假呢，说不定是那些小丫鬟以讹传讹乱诌的。” 白明心不屑道：“这件事你还真说对了。什么有身孕了，那不过是她说着唬人的罢了。” 听琴侍书都惊了，自家小姐难道还是个得了什么隐世神医真传的高人，孟姨娘怀没怀上孩子，她看一眼就知道了。 听琴看着白明心的眼睛顿时发了光。 “停停停，听琴你那眼神太亮了，你家小姐我承受不太住。”白明心无奈道。 “我哪有那么大的神通隔着老远判断她有没有身孕。不过是今日她那一跪让我起了疑心，你们也不是没听到，那么大一声响，若是她真的有了，怎么会一点事情都没有，难不成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个怎么都掉不了神胎？” “哦~”听琴和侍书发出了理解了的长音。 其实孟姨娘并没有怀孕这件事这对于白明心来说，算是她回家以来听到的一个好消息了，若是孟姨娘真了身子，总归是白家的血脉，自己反而不好动手。 白明心坐正了身子说道：“好了好了，既然我们已经知彼了，那我们就可以考虑考虑开工了。” “小姐您这是要？” 白明心露齿一笑：“讨债！” 张妈妈原本就是清涟院一个管理杂物的小管事婆子，因为年纪大些，别人也都让着她，慢慢的和清涟院的下人就都熟识了。 在她一跃成为碧波院的管事婆子后，再回到原来待过的清涟院，一时间神清气爽，和人说话时，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三句话不离孟姨娘和碧波院怎么怎么好。 刚才她正和老相识说着话，就看见白明心进了院子，自己心虚的连忙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只看见孟姨娘哆哆嗦嗦的从会客厅一脸慌张的出来，脸上还有好大一个红手印，张妈妈忙跳出来问道：“哎呦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孟姨娘并不多说，找着张妈妈一刻也不敢停，带着她闷头就回了自己的碧波院。 “您不是带着花样子去找夫人请教绣品去了吗？这怎么还能” 看着趴在床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孟姨娘，张妈妈怎么都说不出“挨了耳光”四个字来。 孟姨娘边抽噎边说道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这个上赶着给人做妾的，整日里背后说我也就罢了，今日还指着鼻子骂我不要脸，这让我以后可怎么做人啊，呜——我不活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想。” 张妈妈被她要寻死觅活的说法吓了一跳，忙道：“娶妻纳妾那本来就是寻常事，您能当上尚书府的姨娘那是您运气好，谁敢在背后说您，看老爷不把他抓住一顿好打。” “还能是谁？不就是咱们家唯一的嫡亲小姐。我好心好意地想给她做双鞋子，人家倒好，对着我就是一顿羞辱，就算老爷知道了，他那里舍得动她的宝贝女儿，我不过是白受一顿气白挨一顿打罢了，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张妈妈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在南安受过的苦，再看看痛不欲生的孟姨娘，道：“您这又是何苦呢？小姐那就是那么个性子，您这不是上赶着找罪受嘛。” “我又能怎么办？”孟姨娘哭诉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把她们巴结好了我才能有安稳日子过，我不过就是想少受一点罪。” 张妈妈和孟姨娘如今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孟姨娘飞黄腾达了，张妈妈的好日子也就到了，所以给孟姨娘出谋划策这件事，王妈妈是乐意参与至极。 “姨娘别着急，既然夫人这棵大树咱们靠不到，不如，咱们换一个。” “妈妈的意思是” “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主子可不是她尚书夫人，”张妈妈朝着寿安院的方向扬了扬头：“您本来就是老夫人带回来的人，您要是受了委屈，老夫人不会不为您出头的，再说如今您还有了身子，老夫人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夫人和小姐欺负您的。” 孟姨娘当然知道老夫人会护着自己，要不然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现在就明里暗里的一直挑衅白夫人和白明心，现在她还不确定张妈妈是否完全是自己的人，这些话她肯定是不会跟张妈妈说的。 不过张妈妈口里的怀有身孕一事，孟姨娘还是打算跟她说实话的，要不然老夫人那边白高兴一场的话，孟姨娘自己也不太好交代。 “你不知道，有孕一事只是我当日胡诌的。” “胡诌的？” 张妈妈一阵惋惜，自己还一直以为等到孟姨娘腹中的胎儿生下来，跟着沾沾光来着，没想到只是孟姨娘随口说的。 “我那日见夫人头上的双花并蒂簪子好看，脑子一昏就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后来才意识到这些举动我都是不该有的，害怕夫人责罚，一时情急之下就撒了个慌。” 那日孟姨娘只让张妈妈在屋外等她，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张妈妈都是后来听人说的，不过知道的不肯往外说，不知道的瞎编乱造到处造谣，还有人说孟姨娘打了夫人耳光的，张妈妈当然是不肯信她们说的，毕竟孟姨娘瘦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到，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情来？ 如今听到孟姨娘的说法，张妈妈立即深信不疑了，这才是她眼中的孟姨娘能做出来的事情。 张妈妈猜测道：“既然姨娘您并没有对夫人不敬，说不定那些话就是她们吩咐下人传的对，还有今天的羞辱，她们她们是要把孟姨娘你赶出去啊！” 张妈妈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一想到自己穿金带银的梦马上就要这么破碎了，张妈妈就坐不住了。 “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24章 身死 孟姨娘明知故问道：“那妈妈你想怎么做？” “咱们应该把今天的事告诉老太太，不能让您就这么白白被欺负了。”张妈妈一脸坚定。 “可是” 看着孟姨娘还有些犹豫，张妈妈急的是满嘴冒泡：“您还在可是什么？你再不早点做个打算，这尚书府哪里还有您待的地方啊。” 听到这话，孟姨娘才有了要点头的趋势。 张妈妈一看有戏，立马就往上多加了把火：“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了以后的小少爷想想不是？咱们大人吃点苦不算什么，总不能让白家的公子也跟着受欺负啊。” 孟姨娘彻底沉默了下来。 张妈妈看到孟姨娘这个样子，还以为她是默许了自己的做法，忙喜滋滋的往寿安院去了。边走心里还不住的在想，若是她们以后真能把夫人扳倒了，孟姨娘再母凭子贵一下，自己不就是白府一等一的大管事了吗？ 张妈妈一心想着自己的伟大前程，若是她此时回过头往碧波院一看，定然能看见孟姨娘嘴角的那抹笑意。 “进来个人。”孟姨娘朝外面道。 “吱——”的一声，就有小丫鬟推开门进来。 “姨娘，您找奴婢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不管你之前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从现在开始，你就叫知荷，以前张妈妈在碧波院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懂了吗。” 小丫鬟哪里想得到，自己只不过在院子里扫地，凑巧听到了姨娘在叫人进去，没想到就有了这么一个令她惊喜万分的事情。 “姨娘，您说的是” 孟姨娘道：“当然是真的，你若是以后听话，自然有你的好处，不过你要是心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我这份差事交给别人也不是不可以。” 小丫鬟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姨娘您放心，奴婢阿杏不，奴婢知荷以后一定忠心耿耿的，姨娘说往东知荷绝对不往西。” 孟姨娘转了转手上戴的翡翠镯子：“不错，还算可心，起来吧。时辰差不多了，去厨房把那盅炖好的乌鸡汤端上，咱们去存明院看看老爷。” 然后她发出了一声不明意味的笑意，将桌上的残茶一浇而过，脸上的表情看的知荷心里直发毛。 张妈妈，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费尽心思给你准备的大礼啊。别担心，后事我都帮你准备妥当了，你就安心去吧。 白老夫人正念着佛经呢，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大声喊叫的，被这么一吵，就没了念佛的心思。 “鹦哥。” 白老夫人叫了一声，见没人理她，转而叫了周妈妈。 “周妈妈？人呢也不在？奇怪，这好端端的人都上哪儿去了。” “鹦哥－－鹦哥－－”白夫人又提高了声音。 “老夫人，奴婢这就来。” 白老夫人正打算发脾气，就看见鹦哥打了帘子从外面进来。 “碧波院的张妈妈来了，说是要见您，奴婢跟她说您在佛堂呢，让她等下午再来，她在外面大吵大闹的说什么也不走。” 白老夫人不耐烦道：“哪里就给了她脸了让她敢在寿安院吵吵闹闹的？还不快撵出去！” 鹦哥给香炉里， 说道：“张妈妈一直说着孟姨娘受了夫人欺负，让老夫人您给做主，奴婢没主意，只好先把她安抚下来，等禀了您知道才好做打算。” 白老夫人的眼睛直直的瞪过来：“那张妈妈当真这么说？” 鹦哥道：“可不是嘛，还说小姐动手打了孟姨娘好大一个耳光，孟姨娘正寻死觅活的要上吊呢。” 白老夫人顿时就不淡定了。 “好个挑唆主子谋求私利的婆子，如今到还学会胡乱攀咬了。我真真是瞎了眼才给青萍挑了这么个人。” 鹦哥连忙抚着白老夫人的前胸给她顺气儿。 “气大伤身，老祖宗您快消消气吧，不过一个下人而已，那里就值当您气成这样。” 白老夫人怒道：“若不是青萍前几日来了一趟，将这刁奴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我，恐怕今日我还就真的要被蒙在鼓里了。” 自从白明心回来后，老夫人收到的的消息一直就是孟姨娘不安分，闲的没事就去清涟院找茬。听到这些消息的白老夫人对孟姨娘越来越不满，这孟姨娘如此做法，分明是已经不满足于做个姨娘了。 老夫人虽然不太喜欢二儿子的正室夫人，可她也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不怎么安分的姨娘，打着她的名头去排挤正室。 直到前几天孟姨娘亲自来了寿安院请罪，老夫人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孟姨娘受了张妈妈这老婆子的挑唆。 “正愁治不了院里的下人，她就赶着来当那只鸡了。既然如此，那就打断这刁奴的一条腿，再撵出白府去！” 白老夫人已经顾不得见不见血吉不吉利的，她一想到这婆子的所作所为就气的抓肝挠肺的。 鹦哥应道：“老夫人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好好照顾照顾张妈妈的。” “什么？你说张妈妈死了？老太太不是只让打断她一条腿撵出去吗，怎么就给死了？” 白明心正在忙着剥核桃吃，就听到了这么一个让她大感意外的事情。 张妈妈受处罚这件事基本上所有院里的人都知道了，还有不少去了寿安院观刑的，虽说断了条腿，可受完刑之后人还是活着的啊。 听琴顺了顺喘不匀的气儿和吓得快蹦跶不过来的心脏，顺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看都不看就灌了一大杯。 “慢点喝慢点喝，你别给呛着了——” 白明心叹了口气，这人是没呛着，就是可惜了自己这杯好茶了，咕咚咕咚两下就给喝光了。 “小姐您让奴婢盯着碧波院的动静，奴婢想着这张妈妈也是碧波院的人，今日早上碰巧看见几个人抬着张妈妈往府外去，奴婢就偷偷跟在了后面，小姐您猜奴婢看到什么了？” 白明心顺着听琴的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嘣，没好气儿道：“我怎么知道你看到什么了，还不快往下说。” “哎呦~小姐您可轻点弹啊。”听琴捂着额头直呼痛。 “已经够轻的了，还不说，是不是还想再来一下？” 白明心作势就要抬手。 听琴马上就怂了：“别别别，小姐您让我喘口气，我这就接着往下说。” “事情是这样的，奴婢看到那几个人根本没把张妈妈抬到她家去，出了花房西南角那个小门，出了门外的那道窄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把张妈妈扔下了，然后” “然后什么？你快接着往下说啊。” 正听到重要处，没想到听琴又停了下来，白明心连连催促。 “然后奴婢就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勒住张妈妈的脖子就是不松手，后来等他们走了，奴婢悄悄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张妈妈已经没了气了。” “小姐，可吓死奴婢了” 听到听琴说害怕，白明心忙上去哄她。 “不怕不怕，你已经回来了，不怕” 但却没想到越哄听琴越来劲，最后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白明心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呜—呜—呜——我我我害怕，我今天晚上要跟你一块睡。” 说罢，她就抱着刚进来的侍书的大腿就是不撒手。 侍书一头雾水，这怎么了这是？说个话咋还哭成这个样子了？ 白明心顿时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毕竟听琴是为了自己才会看到张妈妈死亡的过程的。 “要不，听琴你今晚上跟我一起睡吧，反正我床也大，你还能睡得舒服一点。”白明心十分温柔的说道。 “我才不要！” 听琴将侍书的大腿抱的越发紧了。 “为什么？” 白明心很是不能理解听琴的这一做法，为什么放着自己柔软的大床不睡，偏要去和侍书挤呢？难道那样更有安全感？ 想到这里，白明心目光万分真挚的看着听琴道：“你要是真的这么害怕的话，小姐我可以抱着你睡的，你放心，我的怀抱绝对温暖。” “我才不要跟小姐您睡，小姐您晚上踢被子。” “哇~”听琴哭的更大声了。 “踢被子？侍书，我真的踢被子？”白明心难以置信的抬头问侍书。 侍书果断的残忍点头，打破了白明心对她睡姿不好这件事一无所知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睡觉特老实的这一虚假认知。 听琴是白明心在去南安路上救的一个小乞儿，后来给她改了名字当了自己的大丫鬟，几个人年龄相近，倒是能玩到一块儿去。 一行人到了南安后，白明心也是不敢一个人睡觉，就让听琴和侍书轮流陪着她一起睡。 刚开始侍书和听琴还觉得万分荣幸，觉得这是小姐信任她们才会让她们陪着一块睡，可在两晚上过后，两个人已经欲哭无泪了。 别人睡姿不好只是多换几个动作，白明心简直是拿床当了自己的一片天下啊。 一晚上能躺着转好几圈不说，甭管是别人的被子还是她自己的被子，她总能想尽各种办法将它们踢到地上去。 侍书和听琴别说睡觉了，就是光捡被子替白明心压被角，就能忙活整整一晚上，更别提第二天一早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们去处理。 那几日的侍书和听琴，简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敢陪着白明心一块睡的。 她们进白明心的卧房，都是先把脑子都放空了才敢进去，否则都怕自己一进去就落荒而逃了。 白明心还是很难接受她们说的：“真有这么恐怖？” “嗯！”侍书和听琴毫不犹豫的坚定点头，对于这件事，她们真的太有发言权了，因为这都是她们的血泪史啊。 “可是，为什么听琴会吓成这样啊？”侍书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白明心道：“张妈妈被灭了口，被跟过去的听琴看见了。” “怎么会这样？张妈妈不是孟姨娘的心腹吗？” 侍书露出了和白明心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模一样的惊诧表情。 “谁杀的她啊？” 是啊，谁杀的张妈妈呢？那两个壮汉又是谁派去的？ 白明心在心底暗暗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25章 元夕 张妈妈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她的死在诺大的有如一潭死水的尚书府里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激起来，甚至除了白明心主仆三人和那些要杀她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犯了错被赶出去的张妈妈已经死了。 而在腊月二十这天，白明心终于收到了余知微让人传的信。 在告知了白夫人知道后，白明心就带着侍书和听琴乘着马车，直奔去了约定好的悦来客栈门口。 “明心——明心——我在这里。” 马车还没停稳，白明心就听见余知微大喊大叫的声音，白明心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少路人甲乙丙丁目光直直朝着自己看过来。 白明心一边认命的弯腰出了马车，一边暗暗的告诫自己：这是自己答应要来得，这是自己答应要 不行了，实在忍不住了，于是白小姐在心里暗搓搓的扎起了余知微的小人儿。 余知微还在恍然不觉的继续喊：“明心你快来，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糖葫芦，还有宋记的玫瑰酥，你肯定喜欢。” 白明心已经不止想扎小人儿了，看着那笑的满脸灿烂的脸，白明心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的事来，连忙上去将余知微拉着一起进了客栈里面。 “那谁啊？”人群里一位穿着青色衣衫的公子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指着进了客栈里面的白明心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被戳了胳膊的大叔一脸鄙视：“白尚书家的小姐，喝醉了敢睡在大街上的那个。” 喝醉了睡在大街上？一个女子？这是什么操作？ 那位公子一脸世界观已经崩塌了的表情呆立在大街上。 大叔一脸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又是一个被白家小姐的漂亮脸蛋吸引的可怜公子，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 这一切进了客栈的白明心自然是不知道的，而且她已经被眼前的快占了余知微房间半壁江山的包裹震惊了，关键这些还都不是余知微的行李。 “这些都是你给我买的好吃的？”白明心指着眼前的这堆包裹，目瞪口呆的问道。 余知微答应的没有丝毫压力：“可不是，难得碰到一个对的上我眼缘的，自然要好好对待我的小明心喽。” 谁能来告诉她这人到底是怎么成为大魏第一女儒的？又是怎么能被陛下选中给公主授课的？确定这样的不会把公主教坏吗？白明心无语问苍天。 “您对我这样好，明心心里确实感动，可是这些会不会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白明心试探地问道。 “不会——”余知微大手一扬：“给我家小明心买的，怎么都不嫌多。” 白明心觉得自己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她结巴着问道：”您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要不然谁家先生给学生赠礼赠满满一屋子的吃的啊？ “白明心，你乱说什么呢！”余知微大叫道：“还说我说话没遮拦，你比我更不靠谱，你等着，我非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生撕了不可！” 白明心这才放下心来，余知微这般的表现也只能说是她多想了，不过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先生，您要是撕了的话，以后可就真的没的看了。”白明心连忙阻止道。 别人说要怎么怎么样，很可能只是一句气话或者威胁，就比如白明心的堂哥，小时候每次被白明心欺负的狠了，都会哭着说再也不会理她了，可一刻钟不到就又屁颠屁颠的去找白明心求虐了。 然而这些人中并不包括余知微，这位绝对是个说得出就做的来的主，不管她是不是在气头上。 白明心的话本子是她攒了好些年的积蓄，品种多变花样繁多，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在白明心那儿找不到的。 她和余知微有一阵子就白明心的话本子有过一番探讨，都觉得搜罗不易，只得好好珍惜，可现在余先生说翻脸就翻脸，转过头就要对那些小可爱下手，白明心是伤心欲绝痛哭流涕。 好在余知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不自然的理了理衣襟：“那那好吧，就看在明心你的面子上，我就不撕你的书了。不过我要是让人去拿书你不给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白明心保证道。 “这还差不多。”余先生一脸傲娇到。 白明心松了一大口气，这总算是把毛捋顺了。 “不过先生，您今年真的有二十三岁吗？”白明心怀疑的问道。 听到白明心问及她的年龄，余知微神秘兮兮道：“那你猜猜看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白明心也只是随便问的，不过今日的余知微穿着条淡粉色的金边暗花裙装，头发也并未像往常一样全部绾成髻梳在头顶，再加上她清秀妍丽的相貌，倒看着像是和白明心一般大的小姑娘。 白明心道：“你今日看着实在不像我的老师，倒像是我的姐妹。” “哈哈哈，明心你真是会说话，你这么变着法的夸我年轻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若要问白明心最敬佩余知微什么，除了她的学识那就要数她的脑回路了，刚才那句话只是一句很简单的陈述和疑问好伐？！她是从哪里听出来的变着法的夸赞？？？ 白明心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余知微道：“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也。” “好了好了，不跟你鬼扯了。” 余知微难得在白明心面前正经一回，当然这个前提是不包括授课时。 “我明日就要回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咱们师生一场，我怎么着也得给你留点好东西” 说罢余知微在自己身上一顿翻找，摸出一件质地上好的白玉雕山水玉佩来，就往白明心怀里塞。 白明心把这枚玉佩拿到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后，哈喇子差点没流出来，她活了十几年，除了这些珠宝玉石金器古玩，实在没啥别的爱好。 “这质地，这成色，比我当琉璃院镇院之宝的那枚玉佩好上太多了啊。” 余知微道：“你喜欢就好，我离家离得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就这枚玉佩还能看得过眼去。” 白明心震惊，举起手中的玉佩给余知微看：“这样的叫还能看得过眼？？？” “是啊，这类的东西我家里还有好多的。” 白明心佩服得竖了竖大拇指：“您老厉害。” 白明心已经被自己老师家里的富贵震晕了脑袋，余知微还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出不来 。 “明心，明心？” “啊？” 余知微道：“你怎么了，我叫你你都不搭理我。”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一天到晚的，哪有那么多事情好想的。走吧，我们去罗安渚转一圈。” 白明心不明白：“可是，先生不是今日就要归家了吗？去罗安渚不会耽搁你的行程吗？” “不耽搁，你就快走吧。” 还未等白明心反应，余知微就拽着她的胳膊出了门。 罗安渚是罗安河到冬天水位下降时露出来的一片裸地，一到快过年的时候，这里对于紫金城里的平民百姓来说，就是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了。 不过白明心和余知微并不是来光顾这些小摊贩的，她们沿着罗安河岸沉默的走着，听琴和侍书远远的跟在后面。 白明心突然出声道：“先生。” 余知微转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白明心站在岸边的柳树下，笑得眉眼弯弯：“明心祝您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余知微也笑：“真好，明心要永远这么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永远用我羡慕的姿态生活下去。 多年后余知微回忆起这段往事，她已经记不清楚罗安河两岸的风景，记不得吃过的糖葫芦是什么味道，但她还记得她的小徒弟那张恣意而开心的笑脸。 余知微最后乘着马车走了，听琴和侍书将她留给白明心的小零食一车一车的拉回了琉璃院，白明心又过上了吃完睡睡完吃的无聊生活。 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的，一眨眼，就到了除夕这天。 白明心也穿上了自己刚回来那天见到的新衣服，迫不及待地就去了清涟院。 “娘亲快看我好不好看” 白夫人笑着无奈道：“都是要涨一岁的人了，还这般不知稳重为何物，活像只泼猴子。” 白明心争着眼睛胡说：“因为是新年，所以明心专门表现得活泼一点，这样明年才会健健康康的。” 白夫人也不和她多说，拿帕子擦了擦白明心一路跑过来流出的汗，说道：“既然来了，也省得我再让王妈妈跑一趟去琉璃院叫你，这就跟娘亲一起去寿安院吧，不管平常怎么样，团圆饭总是要吃的。” 白明心道：“娘亲你就放心吧，明心一定不惹祖母生气。” 白夫人还是不怎么放心，叮嘱道：“去了寿安院不比在娘亲的清涟院，你凡事多忍耐些。” 白明心点了点头，道：“明心一切都听娘亲的。” 出乎白夫人意料的是，这顿团圆饭吃的诡异的平静。 不但白老夫人没有挑白明心的刺，白明心也对老夫人恭恭敬敬的，老夫人不顾规矩让孟姨娘同桌吃饭，白明心也是一言不发，就连孟姨娘都奇怪的看了白明心一眼。 吃完饭，孟姨娘回了碧波院，白尚书和白明心则跟着白夫人去了清涟院。 “明心——明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26章 初识 白明心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就看到自己爹爹和娘亲在不远处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白夫人笑着说道：“这孩子，还说什么要一起守岁，才过了多长时间啊就睡过去了。” 白明心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被挪到了矮榻上。 白尚书笑呵呵的在旁边说道：“孩子嘛，总归跟大人不一样，挨不得困 。” 白明心连忙要从矮榻上起来，却走过来白夫人按住了：“好端端的你起来做什么？” 白明心无辜脸：“起来陪娘亲一起守岁啊。” 听到白明心这话，白尚书一阵“呵呵呵”的笑，白夫人忍者笑意开口道：“你也不朝窗外看看，还守岁。” 白明心自起来就光关注了屋内的光景了，此时回过头来往窗外一看，才发现虽还看不见太阳，天色却已经大亮了。 她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明心前几天没睡好，昨日娘亲这里的熏香太好闻了，女儿就给睡过去了。” 白夫人道：“快去让你的丫鬟带你梳洗一番吧，新年的第一天，精精神神的去跟你祖母问个安，图个好彩头才是。” 白明心轻快的“哎”了一声，推开门，果然听琴和侍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等白明心换了一身行头再一次进屋来，白尚书和白夫人早已经收拾妥当了。 白明心瞅准了时机，跪在娘亲面前行了个礼，然后就开始说吉利话儿讨红包。 “祝娘亲父亲新年快乐，万事顺心。” 听到白明心对自己的称呼，白尚书心里就是一痛，这孩子以前从来都是叫自己“爹爹”的，明心还在对自己将她送去南安不满意吗？可自己也是有苦衷的啊。 强压下自己内心的酸涩，白尚书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从怀里拿出来，笑着递到了白明心手上。 白夫人像是对白明心父女俩的内心动作毫无所觉，将红包笑着递给了白明心，还说了几句健健康康之类的祝福话。 等到几人去了老夫人那里，又是一阵你跪我跪的。 因为是大年初一，老夫人也不会闲的没事去找白明心的不愉快，将少的可怜的红包干巴巴的递给白明心后就再不发一言。 一时气氛就这么僵下来了。 还是白夫人解了围：“大过年的让明心跟我们这群大人待到一起，免不了让她无聊，还不如让她出去自个儿玩去，母亲您看呢？” 白老夫人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白明心的脸上有了点笑意，连白夫人和白尚书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白明心因为咳疾，在屋子里带着就不怎么舒服，见终于能光明正大走了，忙不迭的就要行礼告退。 白尚书在一旁嘱咐道：“莫要玩的太疯了。” 等白明心出了屋子，几人才听到白明心扯着嗓子回了一句“知道了”，老夫人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 看着寿安院外面的景物，白明心只觉得一阵通体舒畅，连院子中央一直讨厌的那颗石榴树也不那么碍眼了。 “小姐小姐，您可慢点啊。” 看着蹦蹦哒哒一路走远的白明心，听琴和侍书心里早已经老泪纵横了。 家里有个活泼到坐不住的小姐，这要怎么破？怎么破？！ “听琴，侍书，你们快来啊，我有个好主意。” 听琴听了一喜，侍书却是头皮发麻，自家小姐可别是又脑子一热起了什么歪主意。 两人凑到白明心身边，就听见白明心说了一句话，然后然后几人就穿着男装，跟在那些善男信女身后，站到了宏光寺的大殿前。 只因为白明心说的那句话：要么宏光寺，要么惠兴赌坊，二选一，没得商量。 侍书考虑都不带的就选了第一个，开玩笑，要是真敢由着小姐的性子去赌坊，夫人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可是小姐，”听琴疑惑道：“惠兴赌坊是在哪里的啊？来京城这么久了，奴婢只听说有个惠兴酒楼。” 听到听琴的疑惑，侍书在脑子里也回想了一番，自己好像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惠兴赌坊的，难道是新开的？ 白明心乐呵呵的开了口：“哪有什么惠兴赌坊，不过是我随口说的名字。” “小姐，你也太居然骗我们。”听琴大叫。 白明心不自然道：“什么骗你们，我这叫机智。” 侍书已经对白明心不存任何劝她向上的希望了：“希望下次小姐想去的地方还是这儿哪儿的寺庙，而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赌坊。” 白明心也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不是怎么的地道，听琴和侍书愿意多说几句白明心也不怎么插嘴。 “那我们现在去那里？”听琴问道。 初一来拜佛的人尤其多，白明心几个原不想进大殿的，也被后面人推着进去了，好不容易听琴和侍书护着白明心挤了出来，放眼望去也是乌泱泱的人山人海。 “去后山吧，那里一般没什么人去。”白明心一口敲定。 白明心几人互看几眼，都没有更好的主意，也就听了白明心的了。 侍书和听琴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白明心护在了中间，几人就这么着又扎进了人堆里。 过了大殿和偏殿，人就少了很多，虽说是人少了，那也是和正殿前面相比，几个人依然走的不轻松。 好不容易到了后山，白明心主仆三人顿时轻松下来，还真白明心说中了，这里果然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 白明心已经顾不得什么仪态了，一屁股就坐在了石凳上，听琴和侍书也顾不上说话，两个人弯着腰直喘气儿。 几人坐的地方满是竹子这类的到冬天依旧青绿的植物，还有就是零零星星的石桌和石椅，因为被竹子挡着，坐没坐人到看不真切。 等到歇的差不多了，侍书才开了口：“小姐若是想参佛，为何不去大相国寺呢？那里一般人进不去，总不会人接人的挤成这样。” 白明心已经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好久了，大过年的去哪里不好非来宏光寺看人来，自己的脑子真的是 可身为大家小姐总是要面子的不是？就算是自己知道错了，也得让别人知道这是自己思考周全的，没有错，说什么也没有错。 白明心开了口：“佛家讲究苦修，像咱们今天这样挤上来的，佛祖一定会明白咱们参佛的虔诚，那大相国寺虽然会为咱们这样的人家开道，那就是失了诚心了。” “那小姐您已经预料到了上山的人会这么多？”听琴怀疑道。 怎么会？要知道这么多人我就不来了。走了这么久的路，还不如窝在琉璃院的看新淘来的话本子。 “那当然！”白明心面不改色道。 白明心刚说完，就听见从身后传来一声笑。 “呵——” 白明心忙问道：“谁在那里？” 只看到白明心身后一棵距她五丈远的老树上，居然翻下来一个衣袂翻飞，面若满月的翩翩佳公子来。 那公子却不回答白明心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你这丫头好生有意思，自己心里悔的要命，还要装出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来。” 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中所想，白明心恼羞成怒的反讽回去：“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躲在后面专听人家小姑娘说话的登徒浪子！” 那人不怒反笑。 “哈哈哈哈哈哈，登徒浪子？小丫头，敢这么说本将公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被说成这样了还能笑出来，白明心看着他的眼神里就带了些同情，这人脑子有些不对劲吧？ 从树上飘下来的公子不乐意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白明心试探着开口：“公子您今日出门是不是还未喝药？” 一提到药，这人莫名的就想起了今日早上，他倒掉的那碗黑乎乎的，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熬成的药。 “你怎么知道？” 白明心似笑非笑道:“我看小公子这样子就猜您是没吃药就出了门的。小公子你可要记着了，药不能停啊。” 他差一点就以为这姑娘是在关心他了。 “你简直刁蛮！本将军” 白明心就笑了：“还本将军？就你还将军？哪有你这么年轻的将军啊？”还如此的不要脸。 “怎么就没有？你面前这就是。本公子乃圣上亲封的骁骑将军，平南候府二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张允昶是也。” 白明心愣了，说的这么具体的，难不成这还真是个将军？ 但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窝火的回去：“将军又怎么样？你这般的年纪，这般小白脸的样貌，上了战场还不得被吓得尿裤子。” 张允昶被她一句小白脸气的肺疼：“哎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牙尖嘴利呢？我说你什么了你就这么损我？懒得跟你这姑娘家家的计较。” 白明心简直太求之不得了：“多谢公子宽宏大量，那小女子就先走了。” 可是张允昶就是想跟白明心对着干：“慢着，我让你走了吗？我听你说大相国寺会为你开道，你是谁家姑娘，叫什么？” 白明心见他拦住自己去路，白眼一翻道：“我说你是登徒浪子你还就真把自己当登徒子了？” 侍书实在是忍不住了，坐上前来说道：“这位公子，如此询问我家小姐名姓实非君子之举，还望公子放我家小姐离开。” 张允昶得寸进尺，两手一张就将本来就窄的路挡的严严实实：“离开？呵，谁告诉你们本将军是个君子了？今儿你要不把自己的底细交代清楚了，就别想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27章 责骂 白明心气极：“你为何偏要拦住我的去路？” 张允昶不要脸面的开了口：“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很对我脾气。” 听琴张嘴就要开骂：“你这” “张翠花，张记米铺的。” 张允昶震惊：“你没骗我？真叫翠花？” “翠花不敢欺瞒小将军。” 张公子仔细的看了看白明心的神色，看着不像作假，这才愿意放她离开。 “这还差不多。” “我可以走了吗？” 张允昶开恩似的“嗯”了一声：“张姑娘请便吧。” 白明心连忙带着侍书和听琴从张允昶让出的那条小路溜了。 站在原地一人独享后山风景的张允昶，从地上捡起了白明心不知何时掉的手绢。 “还是织金的手绢，张记米铺的小姐？骗鬼呢？” 白明心领着丫鬟在宏光寺东转西转，愣是没敢再回后山去，后来看着人少些了，就直接回了家。 坐在自己屋子里的白明心，想起刚才见到的那张脸就恨的牙痒痒。 她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们不准告诉任何人咱们今天遇到的事，知道吗？” 侍书和听琴明白，今天这事说出去对白明心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她们做丫鬟的一定不能多嘴。 听琴保证道：“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们俩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话说，你们见我的手绢了吗？” 换衣服时白明心才发现了自己的手绢不见了，又有些不太确定自己今天有没有带手绢。 侍书正在整理白明心的衣服，听到白明心的问话就扭头回了一句：“别是小姐你又顺手丢在哪个角落了，奴婢一会给您找找。” 换完衣服的白明心就要往被窝钻：“别找了，一条手绢而已，反正就在咱们屋子里。听琴你把窗子关一关。” 这种事白明心做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还真有顺手丢在角落的可能性，白明心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纠结。 侍书劝她：“这才什么时辰小姐您就要睡了，还是起来跟我们说会话吧，别到了晚上又睡不着了。” 白明心一口否定：“我不要，我要在睡梦中平息我熊熊燃烧的怒火。” 说完就蒙了被子要睡大觉。 侍书拿白明心没办法，只得去了一趟厨房，吩咐她们给小姐留个夜宵。 这会子睡下去，醒过来肯定是会觉得饿的。 不过这年过的是越来越没什么意思了，不光白明心这么觉得，听琴和侍书后来也是，除了每日必要的活计，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打盹。 老夫人从白明心回来那天就开始憋着火，一气儿憋到彻底过完了年。 到了正月十六这天，老夫人带着鹦哥和周妈妈直接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了琉璃院。 一进门，琉璃院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连小丫鬟们都蹲在墙角昏昏欲睡，看到这一切的老夫人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咳咳——” 周妈妈大声的咳嗽一声。 “老夫人？” “奴婢们给老夫人请安。” 原本就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小丫鬟们，被周妈妈的那声咳嗽惊醒，就看到老夫人黑着脸站在院门口，连忙跪下请安。 周妈妈厉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 有个离房门近的，正打算偷着向白明心报信去，才刚挪了一步就被周妈妈发现了，再不敢有别的动作了。 老夫人不想站在门口跟这些小丫鬟置气，开口就问白明心的去处。 “你们小姐呢？” “就在屋子里呢，老夫人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叫” 丫鬟的声音生生在老夫人的目光下吓没了声。 老夫人不再理这些丫鬟，抬腿就要往屋内走。 “老夫人” 丫鬟猝不及防的一声大喊把老夫人吓得一激灵。 “什么事？”老夫人强忍着怒意说道。 丫鬟将头深深地低下去：“无无事。” “哼！” 丫鬟的头更低了。 外面人越是这样拦着她，老夫人就越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于是她直直的就进了白明心的屋子。 小姐啊，您就自求多福吧，奴婢已经在拿命给您拖时间了，可是就是没怎么拖住。小丫鬟泪目。 屋子里的情景却出乎老夫人的意料，她原本以为白明心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料却看到白明心领着她的两个大丫鬟规规矩矩的站在门里面，像是正等着老夫人进来。 白明心将老夫人扶到上位坐下，自己乖乖的站在她的下手旁。 白明心如此行事体贴，到叫老夫人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憋的脸色难看。 她将屋子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还是找不到什么能挑出错来的地方，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 “孙女不知祖母突然过来，没有在院外迎接，还请祖母赎罪。” 白明心温温柔柔的开了口，端的是气度不凡，大家风范。 白老夫人突然大声道：“你给我跪下！” 侍书和听琴吓了一跳，小姐这是又犯什么事了吗，这老夫人怎么刚来就让小姐跪下了？ 白明心倒是听话，老夫人让跪下她就跪下，不带半分犹豫的。 老夫人开了口：“你可知错？” 白明心道：“孙女愚笨，不知犯了何错要祖母如此大动肝火。” “不知犯了何错？”白老夫人冷笑一声：“不敬长辈！不知体统！放肆之际！” 白明心稍微歪了歪头，这几句话不是她对孟姨娘动手那次说的吗？就说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难到老太太今日是为孟姨娘伸冤喊屈来的？ 见白明心不说话，老夫人接着说道：“女子不满十五皆梳丫鬟髻，你在南安那是什么打扮？满头的金钗步摇！好好的一个白府，你把它折腾的正厅不像正厅客房不像客房的，还一回来就敢对你姨娘动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老夫人数落了一大堆白明心的不是，说到激动处还直拍桌子。 白明心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出两滴眼泪来：“祖母，这些事是孙女年幼不懂事，孙女知错了。” 看到白明心流了珍珠泪，周妈妈不忍心的想替她像老夫人求情。 “老夫人，这” 鹦哥倒是见怪不怪，白明心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老夫人的意思就是平时视若不见，借着机会能弄死就弄死，若是白明心命大，到岁数了随便找个人家嫁出去也就是了。 “周妈妈，你可不是琉璃院的管事！”看着自己的人都像着白明心，白老夫人更生气了。 “你说说你，行事张扬不说，如此大了都不懂得规矩吗？说动手就动手，简直简直” 老夫人已经在脑子里找不出骂白明心的词了，反把自己气的够呛。 白明心似乎哭的更委屈了：“孟姨娘她对母亲不敬，孙女是情急之下才动的手。” “孟姨娘是我带进府里来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说话，你对她动手就是你的不对！” 白明心简直要为自己祖母的说法喝个彩了。哦，只准孟姨娘对其他人动手是吗？什么叫轮不到自己说话？！ “祖母，”白明心故意说道：“那孟姨娘不过是个姨娘，明心打了就打了，祖母还要为这个责罚我不成？” “好你个不知所谓的白明心，在南安那两年简直白待了。来人，给我拖下去打！”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惊了，拖下去打板子那是惩罚做错事的下人的做法，大家小姐们都金贵的很，罚跪的都极少，更别说打板子了，就连那些富贵些的小门小户都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般对待家里的小姐的。 白老夫人今日的确是来给孟姨娘出气的，本来小惩大戒一番也就够了，却不想白明心一句一个刺，连打了就打了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人呢？还不把她拉下去！”白老夫人大喊道。 见已经把白老夫人劝不住了，这才从外面进来几个粗使婆子，拉着白明心就要往外面走。 白明心像是已经吓傻了，一句话都不说，两个丫鬟也是畏畏缩缩的跪在那里，吓得直打颤。 周妈妈心里暗道：这两个丫鬟也太不成器了。 “周妈妈，你出去记着数。”白老夫人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我没说停，谁也不准停。” “是 。” 周妈妈领了老夫人的令就去外面盯着了，老夫人就那么端坐在那，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时不时侧耳听一听外面传进来的声。 白明心被带到外面后就被压着趴在了长椅上，身后立着两个壮实的婆子，就等着上面一声令下马上开打。 周妈妈见如此情况，虽说还是有些不忍，但是还是得按老夫人的吩咐办事。 “打！” “谁敢动手！” 周妈妈刚下完令，就只听得一声怒喝。 白明心不由得扭头去看，她不是吩咐珍儿去找娘亲吗，怎么听着这声到像是父亲身边的平安的声音？ 行刑的婆子转头一看，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老爷和夫人整整齐齐的就站在院门口，后面还跟着平安和王妈妈。 压着白明心后被的婆子连忙松了手。 白夫人已经顾不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上去把白明心从长椅上扶起来，扭头就要带着白明心走。 白尚书忙温声哄着：“夫人夫人，你别着急，先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是我让打的，你们做爹娘的有什么疑问来找我问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28章 归来 众人抬头去看，原来是不知何时掀了帘子出来的白老夫人。 白尚书不满的开了口：“娘，就算明心犯了再大的错，您也不能就这么打她呀。” 老夫人满脸怒气：“你们夫妻俩不会管教孩子，我替你们来就是，打！” “我看谁敢！”听到白老夫人的话，白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将白明心护在身后。 白老夫人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的一声响：“程氏，你要做什么！” “我的孩子我自己管教，就不劳老夫人操心了。”白夫人毫不松口。 白老夫人转而看向自己的儿子：“老二，你说。” 白尚书夹在自己老娘和妻子之间一个头两个大，顶着两边的目光开了口：“明心还小，娘您何必跟个孩子计较呢？再说” “好了你不必说了。” 免得自己儿子再说出什么让自己上火的话来，白老夫人适时的打断了她。 看着满院子人都用防敌似的目光看着自己，白老夫人也不打算再待下去了，领着鹦哥和周妈妈就离开了。 白夫人直盯着白老夫人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扭过了头。 白尚书在白明心面前从来都是个严父的形象，为了挽回自己刚才跟白老夫人说话时丢掉的面子，又对着白明心开了口。 “你这逆女” 白尚书没能说的下去，因为白夫人理都没理他，就带着白明心进了屋子。 “啪——” 哦，不止进了屋子，还关上了门。 白尚书站在院子里抬头望了望天：“平安啊，我记得今日还有些公务没处理是吗？” 平安多聪明啊，立刻接了上去：“是的老爷，本来小的还打算提醒老爷来着，老爷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 “那就回去吧。” 说罢白尚书就出了院子，平安连忙跟上。 “还好珍儿机灵，知道到清涟院来寻我，否则今日这板子你是挨定了。”白夫人还有些后怕的说道。 白明心趁机给自己娘亲洗脑：“娘亲，祖母根本就不喜欢明心，也不喜欢娘亲。”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老太太是长辈，她要罚你，你躲着就是了，若是躲不过，就像今天一样找人来寻我。” 好吧，又一次洗脑失败。 白明心乖乖点头：“明心懂得了。” “你让侍书给你烧碗姜汤喝，在外面冻了许久，可别又生病了。娘亲那里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说罢急匆匆的就要走，白明心连忙起身相送。 白老夫人许是被儿子不向着自己气着了，后来连寿安院都懒得出，也不大管白明心了。 到了二月十四这天，白明萤也从江宁回来了。 白明萤刚下了马车，就看见门口立着乌泱泱一群人，连白尚书和白夫人都在人堆里，不觉心下有些得意。 她盈盈的行了礼：“二伯父，二伯母。” 白夫人牵了白明萤的手，打量了一好阵说道：“像是瘦了些，可算是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白明萤笑着道：“大概是一路上坐车有些累，才看着瘦了些，二伯母过了个年，笑都比往日多了些。” “可不是，”白夫人脸上的笑意已经抑制不住了：“明心回来了，这下就不是你一个孤零零的住在琉璃院里，你们还能做个伴儿。” 白明萤顿时身子一僵，强撑着笑脸道：“明心终于回来了，这可真好。” 突然白明萤感觉自己的肩上搭下来一只手来，她身子一抖，差点把自己的手从白夫人手中抽出来。 转头一看就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庞，原来是白明心。 “明萤姐姐的脸色这么白，这是怎么了？”白明心似笑非笑的道。 白明萤也挂上了无害的笑容：“原来是明心妹妹，去了南安两年，长高了好些呢。” 两个人之间顿时火药味十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 白尚书还以为白明心和白明萤是好久没见，谁也舍不得谁，便在一旁说道：“夫人，外头风大，还是带着孩子们回去说吧。再说明萤这一路上的，也累了。” 白夫人忙道：“到是二伯母糊涂了，快，咱们都进屋去。” 白明萤到底是姑娘家，白尚书陪着也不方便，就推脱有事，将白明萤的事全交给了白夫人处理。 白夫人带着白明萤去了清涟院，白明心也跟在后面一同去。 几人坐下后，白明萤拿出一封信来递到白夫人跟前。 “二伯母，这是我来时父亲要我转交给您的信。” 白夫人拆开一看，原来是白勉将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也一并托付给哥嫂了。 白明心过了今年四月的生辰，就满十四岁了，白夫人已经打算慢慢帮她相看着，白明萤比白明心还大上一岁，也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这有什么难得？”白夫人笑着道：“明萤这般的样貌性子，满紫金城也挑不出几个越过你的去，十四岁正是好年纪，既然要挑，咱们就慢慢挑，好好挑。” 听到谈及自己的婚事，白明心羞的满面通红，一句话也不说。 白明心看到白明萤这个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三叔父那个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呆子性子，能想起自己女儿的婚事就有鬼了。 这件事没准就是白明萤自己向三叔父提出来，再借着三叔父的口讲给自己娘亲的，这会子装成那样给谁看？ 白夫人看了一眼嬉闹不停的白明心，道：“你看看你姐姐，再看看你，哪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白明心道：“怎么就不是女孩子了？娘亲看我这身打扮就知道了嘛，哪有男子穿裙子的。” 白夫人听到白明心这一个接一个的歪理就头疼。 白明萤倒是当起了和事佬：“明心这样的性子没什么不好的，这世上有千般万般人，若是都是和明萤一样的呆板性子，岂不是要无聊死。” 白明心连声附和：“就是就是，都要无聊死了，娘亲你可听到了，这可是‘学富五车’的明萤姐姐说的。” 白夫人无奈道：“你明萤姐姐那是自谦，你还真当了真了。” 幸亏明心不会斗鸡斗蛐蛐儿，否则自己真的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明心生错性别了。 白明萤笑着道：“二伯母这可就想错了，明萤可不是自谦。从小到大明萤除了看书还是看书，现在想想，还不如明心带我玩的那场斗蛐蛐有意思呢。” 白夫人道：“斗蛐蛐儿啊，这是挺有意思的。” 说完白夫人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等一下，你说什么，明心带着你斗蛐蛐？！” 听到白明萤那句话，白明心就心知要坏，果然，自家娘亲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带上了些杀气。 白明萤还嫌不够似的接着往下说：“是啊，明萤还记得有一只青金色头的蛐蛐，特别厉害呢。”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白明心随便想了个理由就要撤。 她猛地站起来：“娘亲啊，明心突然想起来，今日早上侍书说有事情要我早点回去，这天儿也不早了，明心就先告退了。” 说完白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呢，白明心就不见了。 “哎，这孩子。” 说完白夫人看向白明萤问道：“我见你父亲信上并未提及自己的身体状况，你父亲身体可还好？家里都怎么样？” 听到白夫人问这个，白明萤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当时说的好好的，是因为担心照顾不过来自己，才将自己托付到伯父家，可每年自己回去，家里女人是一次比一次多，她劝的狠了，她那父亲作势还要动手打她。 今年回去时，家里的丫鬟小妾一大堆，站在自己面前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昂，自己的父亲居然还嫌自己带回去的节礼不够多。 本来打算出了二月再回京城的，也被他撵了出来，没办法只得早早的上了路。 白明萤总不愿将这些告诉白夫人，南宁和紫金城相距甚远，自己父亲也只是托付自己时来过尚书府一次，之后就再未出现过。 于是她将自己父亲描画成一个醉心于书香，不太理会事务的书痴。 此时只得硬着头皮道：“父亲身体安好，劳二伯母挂心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父亲以前次次来信都说身体不好，不能接得你回去，如今从你这里得知了你父亲的消息，也能让人安心些。” 见白夫人不细问，白明萤也稍安了心。 她接着道：“二伯母要没有其他的事，明萤就得去向祖母请安了。” 白夫人见白明萤这般的守规矩，也不便多挽留她，嘱咐她早点回去休息就让她走了。 白明萤离了清涟院后，果真如她说的去了寿安院。 除了对白明心格外厌恶些，老太太对其他孙女到算得上尚可，拉着白明萤坐在罗汉榻上说了好一会的话，才让她离开了。 从寿安院出来，原本该回琉璃院的白明萤却走到了去碧波院的路上。 “小姐，我们还要跟她跟到几时啊？” 听琴揉着蹲的发麻的两条腿，不住的抱怨道。 “嘘——”白明心连忙让她轻声：“快跟上，她往碧波院去了。” 白明心一直觉得自己这堂姐有那里不对，原本只是跟着做个防备，没想到她去了寿安院之后，转身就往碧波院去了。 这白冥萤去碧波院做什么？难道她跟孟姨娘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29章 绯苍 两人怕被发现，只远远的跟在白明萤后面。 看着白明萤确实进了碧波院后，白明心心里不禁骂她们是蛇鼠一窝。 “那小姐，我们是要在这里等明萤小姐出来吗？”听琴看着白明心有些奇怪的表情问道。 白明心摇头：“不跟了，白明萤回来的第一天就去见了孟姨娘，这说明她们肯定是有关系的，至于是什么关系，我们还得再查一查才能知晓。”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见一个丫鬟端着盆快死的花从碧波院出来。 白明心和听琴连忙躲了起来，等到丫鬟走的离碧波院远些了，两人才装作偶遇的情景，走到了丫鬟面前。 那丫鬟见了白明心连忙行礼。 白明心让丫鬟起来，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丫鬟怀里的那盆花。 “姨娘这盆花倒是好看的很，叫什么名字？那儿买的？赶明儿我也去买一盆养着。” 白明心看似是不经意的提问，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这花虽然看上去像是快死了的样子，可白明心看到这株花，就想起了自己那年在父亲书桌上看到的那封信，那信封上画着的那朵花分明与盆里的花是一模一样。 丫鬟答道：“奴婢也问过姨娘同样的问题，姨娘说这花叫绯苍。这花看着好看，也实在金贵的很，水浇多了不行，日头晒久了不行，就是奴婢这样细心的伺候着，这花还是枯了。” 白明心将手背在身后，凑近看了看，只闻到一股诡异的异香迎面扑来，连忙站直了身子。 她笑道：“叫绯苍吗？这名字倒是很衬这株花，红艳艳的花瓣，上面还有一道一道的白纹，真像是深红色的天上飘着些白色的云。” 听琴原本在白明心身后站着，听到白明心的话也好奇的往前凑了凑。 打量了一会，听琴惊道：“这近土叶子怎么都是黄的？” 丫鬟忙点头：“可不是，底下的叶子发了黄之后，姨娘就让我把这株花拔出来埋了。” 白明心却敏锐的抓住了这丫鬟话中的奇怪之处。 “你说姨娘让你把这株花埋了？为何不随意扔到外面去？” 被白明心这么一说，那丫鬟像是不小心透露了什么紧要消息一般，一脸惊慌之色的住了嘴，抱着花盆就要离开。 听琴见这丫鬟神色不对，立刻上前拦住了她：“小姐问你话呢！” 见被挡住了去路，丫鬟哭着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小姐您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耽搁久了姨娘会打死奴婢的。” 几人正站在一条分岔路上，两边不时就过来几个人，见到这小丫鬟哭的凄惨样子，看白明心的眼神就带了些怪异的神色。 白明心也一阵委屈，自己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这丫鬟哭的白明心脑袋一阵一阵抽的疼，又见看她们的下人越来越多，再这么拦下去恐怕事情就要闹大了。 白明心不得不让听琴把路让开，让那丫鬟走了。 “这孟姨娘绝对有问题，而且不止咱们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白明心严肃道。 白明萤在寿安院奉承了好一阵后，就去了碧波院。 她站在碧波院门口低头沉思了好一阵，似乎下了一个了不得的决定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被下人引到暖厅之后，白明萤就说了一句话。 “孟姨娘，你说的我答应了。” 正在浇花的孟姨娘闻言，将手中的水葫芦放下后，拿过丫鬟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吩咐丫鬟上了茶。 “怎么之前拒绝的斩钉截铁的，现在又肯答应了？” 白明心一声冷笑：“我虽是没了亲娘寄居在尚书府，可到底是这尚书府的亲侄小姐，老太太名正言顺的孙女，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你说联手我就跟你联手？” 孟姨娘毫不生气，笑着答道：“我现在依旧是个小小的姨娘。” “今时不同往日，”白明萤恨恨道：“白明心回来了，她一旦跟我翻起旧账，我就完了，我可不想再回到江宁那个小地方去。” “怎么明萤小姐跟我家小姐还有些龃龉吗？” 白明萤再没了一身书卷气的样子，她将眼一瞪：“呵，孟姨娘，说起狠毒和心智，我白明萤未必不如你，你想从我这里套出些话来留作我的把柄，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孟姨娘挑挑眉头，还挺警惕？ 于是她面上不动声色道：“明萤小姐多虑了，我只是好奇而已，既然已经是盟友了，我信任您还来不及呢。” 白明萤像是不想多说：“既然你同意了，有些话我们还是说清楚的好。” 孟姨娘立即表示自己跟白明萤的意见是一致的。 “明萤姑娘说的极对，妾身也深以为然。” 见见孟姨娘是以自己的意思为首的，白明萤对她这个盟友到还算满意。 “既如此，我可以助你把白夫人扳下去，你要把白明心给我赶的远远的，还要借着尚书夫人的位置，给我许上一门好亲事，对了，嫁妆也得你出，另外，我还要孟姨娘你二百两黄金。” 孟姨娘心里暗骂，小小年纪胃口倒还不小，一张口就要嫁妆和二百两黄金，以前还张口闭口的二伯母，如今到成了白夫人了。 孟姨娘问道：“那明萤小姐可对夫家有什么要求？” 提到婚事，白明萤在白夫人面前的羞涩早不见了踪影，一脸自傲的说道：“我这般的文采相貌，自然只有紫金城里顶顶好的青年才俊才配的上。” 孟姨娘笑得一脸荡漾，就是不知道这笑里是嘲讽多一点，还是同意多一点。 “明萤姑娘倒是和妾身想到一块去了，这紫金城，别的不敢说，这青年才俊多的是，在妾身看来，那个镇西候府的程瑾之程公子就不错。” 白明萤的脸上起了红晕：“若是昭瑜公子的话，自然是行的。” 镇西候府独子程谨之，字昭瑜，也就是那位让王妈妈在年礼上犯了难的程大人，据传长的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不说，还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称得上是紫金城一大半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白明萤在京城待了这么些年，当然是听过这位程公子的事迹的，也不知多少次在脑子里想象了程公子八抬大轿的娶了自己。 孟姨娘但笑不语，别说白明萤，就连白夫人想将白明心嫁到侯府去，也多半是做梦，这白明萤还真敢想。 意识到刚刚自己有些失态，白明萤低咳一声：“这些事，孟姨娘你看着办就好了。” “不过是人之常情，明萤姑娘羞什么。” 白明萤道：“没什么羞不羞的，既然已经联了手，孟姨娘可得让我瞧出你的诚意来才是，我来碧波院也有好一会了，也该走了。” 孟姨娘道：“这是自然的。” 等白明萤走后，孟姨娘的丫鬟知荷不解道：“奴婢看这白明萤也不是个怎么聪明的，姨娘您真的要跟她联手吗？” 孟姨娘幽幽道：“联，为何不联？这么好用的一把刀，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日后她若是真的能成大事，受利最大的还是我。我高兴了，赏她口汤喝，不高兴了，一并处理了就是。” 这个棋子，可别被吃的太快了。 白明萤心情颇好的从碧波院出来，就打算回琉璃院去。 刚进了闺房，就看见白明心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前喝茶，自己的丫鬟青蔓和绿榕手足无措的立在一边。 “明萤姐姐可终于回来了，这是去哪里了去了这么久？到叫明心一阵好等。” 白明萤从容地走到桌前坐下，重新到了两杯茶。 “还能去哪里，不过是刚回来去给老祖宗行个礼问个安罢了，若是知道明心妹妹来了，姐姐一定早点回来。” 说罢将一杯茶推到白明心面前：“尝尝，新采的云山白雾，就当姐姐给妹妹赔不是了。” 白明心皮笑肉不笑道：“姐姐可快放下吧，你递的东西明心这辈子怕是都不敢碰了。” 白明萤手一抖，这是要开始跟自己算账了吗？ “明心你这可就误会姐姐了，姐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从小到大何时不是让着你护着你的？” 白明心立时冷了脸：“我看着你的人还能知道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不成？就是从来都护着我，让着我，你做出那等事情来才让我寒心！” 白明萤像是就要哭出来了：“我做什么了你要如此说我？我知道寄人篱下就要忍气吞声，可你也不能一上来就甩脸子，让我受这等委屈啊。” 白明心顿时坐不住了，恨不得将手指到白明萤的眼皮子底下。 她连声质问：“白明萤！我甩脸子？我给你委屈受？你要不要脸，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来我家这些年，不管是衣食用度，那次不是有我的就有你的，那次犯了错不是我替你顶的包，我娘亲可曾对你红过脸一次？” “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们家的？三更半夜拉着不过十一岁的我溜出府喝酒也就算了，你将我灌醉留在大街上任人围观是什么意思？明知道孟姨娘对我娘亲不怀好意，你还一回府就往碧波院钻，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明心本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气起来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而且这些话也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白明萤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白明萤，你记着，人在做，天在看。你若是不怕，便来试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30章 坦白 “不，不是这样的，明心你听我给你解释。” 白明萤向前迈了一步，强拉住白明心的手。 “我今日去碧波院，只是有些旧事要同她处理。” 白明心紧追不舍：“什么事？” 白明萤像是为难至极：“这件事是我的私事，我只能言尽于此。” “呵——” “你真当我如此好骗吗？收起你那套把戏，我早就不是两难前的白明心了。” 白明萤脸色难看至极，强忍着脾气道：“我并未骗你。” 白明心向后退了几步，和白明萤拉开了了距离，她并不想听这位心思颇深的所谓姐姐的解释。“我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两年前的事情，今日的事情，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别忘了，南安和南宁，离得并不远。” 白明心一提南宁，白明萤心里立马浮出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父亲的事情暴露了。 她惊慌失措大喊：“白明心，你知道什么了？” 白明心提南宁，只是想用叔父压一压白明萤，给她一个警告，免得她再做出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 不想白明萤反应如此激烈，白明心敢肯定，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她顺着白明萤的话说道：“我知道什么了堂姐不知道吗？堂姐应该是最清楚不过才是啊。” 白明萤更害怕了，她的手将桌子边缘纂的死紧，以至于骨节都泛了白。 “我清楚什么？”白明萤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什么都不清楚。” “不清楚便不清楚吧。你说你言尽于此，我也言尽于此了，姐姐是想明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了，还是让我把那些事情说出去，你自己看着办把。” “不要” 白明心不理她，直接转身出了门。 白明萤哆哆嗦嗦的去端水喝，不想撒了一手。 “小姐” 看到白明萤这样，绿榕连忙拿了帕子去给她擦手。 白明心话说一半就走了，留下白明萤一个人胡乱猜测。 白明萤早已经从心里把她自己当尚书府正经小姐了，饱读诗书让她比一般人更清高c自傲。 活了这些年，习惯了受人奉承高高在上的她，最怕的就是别人知道她的她的父亲是一滩只知道喝酒玩女人的烂泥。 她不愿意再回到她父亲身边去，不愿意自己再没了骄傲的资本，不愿意失去自己的大好前途，不愿意没有眼前这锦衣玉食的生活。 “白明心，亲方百计的把你弄出去，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啪——” “啊——” 白明萤猛地将茶杯扔在了青蔓脚边上，青蔓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叫什么叫，就你长了一张嘴吗？” 青蔓不敢多言语了，在外人面前白明萤一直是个一身书香气的柔弱女子，但是自己和绿榕可没少挨她的打。 “白明心，既然你想听，我就不妨全告诉你算了，我就怕你受不住。” 白明萤满目疯狂之色，竟像是要鱼死网破的样子。 “对了，我还有孟姨娘这张牌呢。跟我斗？输的一定会是你白明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像是已经疯癫的样子，一阵大笑。 青蔓默默的走到绿榕身边，将绿榕扶了起来。 白明心回去后，直接躺在贵妃榻上睡下了，谁来叫她也不理。 侍书戳戳听琴的胳膊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从明萤小姐那儿回来就成了这样。” 白明心就那么躺着，也没人跟听琴说话拌嘴，她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侍书倒是很理解白明心。 白明心和白明萤从小那是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关系，只不过后来一个人变了，另一个人一直傻傻的纠结她为什么变了，是否是有了什么苦衷。 白明心看着顽劣，可她确实是事事都为别人考虑。 “咱们都出去吧，让小姐好好睡会儿。” 侍书怕吵到白明心，将屋子里的一堆人统统赶了出去，自己离开关门时，朝着白明心的方向望了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有些事情其他人可以帮，有些事情别人就是想帮忙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她和白明萤的事情，只有自己想通了想明白了，才能算是过去了。 到第二天下午是，白明心如约去见了白明萤。 两人相见，黑眼圈是一个比一个重。 白明心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看着与她相面的白明萤，尽然觉得有些陌生。 青蔓给两位小姐到了水，便退下了。 屋子里有些暗，就像白明心此时的心境，不但满是疑问和恨意，还有一个口子漏着风，一阵一阵的心口发凉。 “明心难得准时一回。” 白明心垂着头：“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白明萤抚掌一笑：“那好吧，不过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明心你可要仔细听完了。” “我初到你家时，才五岁吧，那时的记忆早就模糊了，要不是二伯母时常提起，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的” “后来稍大了些，跟着我的下人欺负我小，又住的偏僻，二伯母来的时候她们不敢，等二伯母走了她们就打我c骂我，你娘亲来的越勤，她们就打的越勤，因为尚书府的当家夫人一来，她们就从对我肆意责骂的主子，又变成了伺候我的下人。哈，多可笑” “我就这么着被欺负怕了，不敢跟任何人说，下人们吃着我的饭菜，我干着她们的活，给她们倒茶，甚至还要给她们刷夜壶” 明心为她话里的内容所震惊，这些事情自己想像都想象不来。她从来不知道白明萤还有过这种经历。 “你该告诉娘亲或者父亲的。” 白明萤伸出自己的十指，透过它们，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冷风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己。 她猛地将双手握起：“告诉他们？我才不，我不要任何人知道这些事情。靠别人从来都靠不住的，我只能靠我自己。” 白明心也暗暗的纂起了拳头，这时的白明萤双目发红，看着嗜血而狠辣。 白明心问道：“然后你就将她们都杀了？” 白明萤像是被白明心的话逗乐了，拖着有些低沉的声音一阵笑。 “明心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杀的了她们？我只是跟她们说我娘给我留了一枚质地上乘的手镯子，她们为了讨好我便开始互相推诿指责，最后还大打出手，后来事情闹大了，二伯母才让我搬来了琉璃院住着。” “你看，没有这群下人，没准咱俩还碰不着呢。” “你在胡说，我娘亲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白明心肯定道。 “你娘亲的确不是这样的人，”百明萤道：“她错就错在识人不清，才让我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也是！你们一家子都是充烂好人！” “所以后来，你跟我玩，对我好也都是假的？” 白明心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哆嗦，原来在白明萤的心里，她是这么看待自己这一家人的。 “我跟你，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妥协罢了。那些年，我每天都在奉承跟诹媚中度过，白明心，你不知道，我简直将你恨到了骨子里，你有爱你的父母，高贵的家世，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我从不敢奢望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有，论学识，论样貌，我哪点比不上你？白明心，老天爷简直是瞎了眼！” “所以你就跟孟姨娘勾搭到一块了？” “没错，”白明萤毫不否认：“我无意间撞见她往你娘亲的炖汤中下药，差点被厨房的婆子发现了，是我救的她，她当场就要我跟她联手，不过我没答应。” “什么药？” 无论白明萤今天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白明心也不会震惊了。 她既然觉得这尚书府所有人都对不起她，还能笑脸相迎这么多年，这份隐忍，白明心都不得不说一句佩服，还有另外一句，最毒不过妇人心。 “孟姨娘是二伯父的姨娘，你娘亲是二伯父的夫人，这二者之间之间的下药，除了避子药还能有什么？” 在两人都看不见的桌子底下，白明心的指甲已经深陷进了手掌了，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暴起将这个不分好歹吃里爬外的堂姐狠狠的揍上一顿。 “你为何当初不答应联手，现在又去找孟姨娘？因为我吗？” 白明萤带着嘲讽说道：“你倒是终于聪明了一次，若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跟一个小小的姨娘联手。没错，将你灌醉再扔到大街上确实是我蓄意已久的计划” “我本来还担心给你喝的有些少，没想到你还真的一夜未醒，第二天一早，我先去找了二伯父，再找了祖母，告诉他们府里找不见你了，下人将你抬回来时，你是没见到，祖母的脸色可真是精彩”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你都给尚书府丢人丢成这样了，二伯父居然还认你这个女儿。不但威胁那些人不准乱讲，还将好几个人抓到牢里动了私刑。” “南安，我去了南安，”白明心道：“一场人为的大火，差点要了我的命。” 白明萤突然激动起来：“可你还是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死在南安？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回来了，我就不是尚书府的小姐了，我做过的一切都会昭之于众呜呜呜——” 白明心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本来也不是尚书府的小姐。” “我带你去父亲那里，你将今天所有的话，再跟父亲说一遍。” 白明萤用手捂着头大喊：“我不去，不去，我不去！” “去不去可由不得你，张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皓月明》正文 第31章 真相 “小的在。” 白明心一声吩咐，张总管就带着几个人涌进了偏厅，竟是要强行将人带走的意思。 白明萤一声尖叫：“你们不准动我，否则我告诉老夫人去，还有对，还有二伯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明心像是在跟个陌生人说话一般：“不用你亲自跑一趟，我们这就带着你去跟父亲说清楚，带走！”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跟张总管他们说的，白明心像着万一白明萤发了疯，恐自己带的人治不住她，特地将跟她一同回来的张总管也叫了来。 因避讳白明萤的女眷，张总管带的人都是些身强体壮，做惯了重活的婆子，且事前也有交代，让她们只将人控制住，不得下重手。 这时那些婆子一拥而上，丝毫不废神的就擒住了白明萤的两条胳膊，就那么往身后一拧。 白明萤只稍微一动，肩膀处便疼痛难忍，她和曾受过这种待遇，只觉得又屈又辱，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白明心上前察看一番，见她的确是无法中途逃脱，这才领着众人一路往存明院去。 过来过去的下人看到明萤小姐居然被压着走，都看热闹似的往白明心她们身上瞅，白明心一行人却并不避讳旁人目光。 白明心往存明院去必定要经过碧波院，果然等她们走到碧波院门口时，孟姨娘和她的丫鬟知荷已经立在了那儿。 白明心先是看了看孟姨娘，用眼神示意她看向白明萤，然后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孟姨娘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也给了白明心一个笑容。 白明心和孟姨娘的交锋只是短短一瞬，然后白明心继续往存明院走，孟姨娘继续在门口欣赏冬景。 “一点用都没有，平常看着还有机灵儿气，这会被绑成这样，连个泪都不会掉。”孟姨娘讥讽道。 “姨娘，您说明萤小姐这颗棋是不是废了？”知荷压低了声音问自己主子。 知荷虽是孟姨娘随意提拔的，可自从她接了张妈妈的位子，倒是慢慢显露出有些心计的样子，不但坐稳了大管事的位子，还让孟姨娘渐渐的开始倚重她。 孟姨娘拨弄了几下门口的枯枝，道：“废不废的现在还不知道，且看她的造化吧。” 知荷有些担忧的说道：“那咱们是不是该想法子让她闭上嘴，万一她把姨娘您供出去” “不用，”孟姨娘道：“那日白明心虽然来了碧波院，但她并不知道我们说了些什么。白明心敢绑了她，肯定凭的不是脑子里的一股猜测，白明萤是蠢了些，但还不至于将没被发现的事自己招出来。” “不过就算她真把咱们供出去了，咱们死不认账就是了，反正没有证据的事情，越可怜的那个，越是能博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同情。” “走吧，没戏可看了，还嫌门口的冷风没吹够吗？” 说着就带着知荷进了院子。 “小姐，您这架势是” 平安远远的看见白明心过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又看见了她身后的白明萤。 小姐主动来存明院老爷确实是会高兴，但并不意味着小姐就这样把侄小姐压过来老爷心里还能乐开了花啊，没准还会把小姐再罚上一顿。 白明心对她父亲的亲随平安那是打心眼里尊敬，从小到大平安没少照顾她，也没少替她在白尚书面前求情。 白明心见是平安守在外面，忙问了好。 “平安叔，父亲可在里面？” 平安有些纠结道：“老爷在是确实在，可这会正在气头上，您就这样带着侄小姐进去，恐怕有些不妥当吧。” 平安不是责怪白明心为何这样对待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堂姐，而是担心白明心会因此受到责罚。 老爷和夫人不清楚家里的侄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他平安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因为老爷常吩咐他去探望小姐，平安好几次注意到了这位侄小姐看自家小姐的眼神不是那么的和善，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可自己亲眼所见那么多回，总不能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吧？ 他曾经试探着跟老爷说过一回，可老爷根本不信，后来自己也就再没提过。见今日白明萤是被压着过来的，平安还有些小姐终于看清了人的欣慰。 白明心连忙解释：“您放心吧，明心知道分寸，这样带着堂姐来见父亲，明心是不得已而为之。” 平安点头道：“那就是我多虑了，老爷正在书房看书呢，小姐跟我来吧。” 几人到书房时，白尚书刚好将书放下准备离开。见到一脸平静的白明心和她身后因为难受不断扭着身子的白明萤，他立刻沉下了脸。 “你这又是在胡闹什么！你们还不快把明萤放开！” 听到老爷的命令，那几个婆子不敢继续这么压着白明萤，忙放开了手。 得了解脱的白明萤立时就要掉下两滴泪来。 白明心见此一声冷笑道：“堂姐先别忙着哭，先把在我面前说的话在我父亲面前说一遍，然后再掉泪也不迟。” 白明萤一脸泫然欲泣，就是不肯开口。 见此，白明心接着道：“我对堂姐做的可还比不上堂姐所作所为的九牛一毛，现在您就这般的委屈，那明心还不得哭晕过去。” 白尚书听完白明心的话简直是云里雾里，什么你做的我做的，这都是什么？ 看到白明萤还是一副死不开口的样子，白明心不禁暗暗嗤笑，自己这堂姐什么时候这么笨了？以为自己不开口就能逃过一劫吗？ “既然堂姐不肯开口，就让我替你说吧。” 白明心在书房转了小半圈，将各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然后指着白明萤说道： “凭着我对她毫无戒心，我的好堂姐，三更半夜的怂恿我借酒浇愁出去喝酒，将我灌醉扔在街头上，然后告诉父亲跟祖母我偷出了府，再一副担心我的样子领着人来看我笑话，这样的好计策，这样的好心胸，真是令人惊叹啊。你说是吗，我的堂姐？” 白尚书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为何要如此执着于这件事？” “我为何要执着于这件事？”白明心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父亲这句话说的真是轻巧，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被送去了南安？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成了尚书府的污点受人诟病受人耻笑？我为什么不纠结这件事？” 白尚书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明心，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呢？” 此言一出，除了平安，屋子里所有人都震惊看向白尚书。 “当时朝堂上大兴文字狱，大半官员被牵涉其中，我怕我护不住你，这才借着这件事将你送了出去，明萤在你失踪后不是立即找人去寻你，而是大肆宣扬，这样的把戏我怎么会看不透？” 白尚书原本以为白明心知道缘由后，就算不会立即和自己恢复如初，也该表情有些变化才，不想白明心除了有些震惊外，一点其他的反应都没有。 其实白明心并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她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算是对的，自己在南安的点点滴滴，只是自己为了安全所受的小代价吗？ “不过”白尚书又看向白明萤：“既然事情已经明白了一半，明萤你就将我剩下的另一半也解了吧，你为何会突然向明心下手？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 白尚书一直坚信这世上没有没有理由的恨，也没有没有理由的爱，明萤不会突然对明心下套，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白明萤见自己费尽心机，在白尚书看来却是漏洞百出，决心不再多言，少说少错，这样他们才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出更多的破绽来。 可白明萤的这一打算却被白尚书接下来的一句话击的支离破碎。 他道：“是不是跟那封密报有关？” 白明萤矢口否认：“不是！我没有！” 可她的反应在众人看来却有些欲盖弥彰。 白明心就要往白明萤这边扑，她身边的婆子连忙拉住了她。 “是你干的？！”白明心咬牙切齿道。 “说了吧，有你父亲这层关系，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当年那件事的实情而已。”白尚书劝解道。 白明萤有些犹豫：“当真不会罚我？” 白尚书道：“你若是能自己交代了，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的血脉，我们当然不会将你如何，但若是日后被我查出来，那咱们就照规矩办事吧，毕竟你要害的，也是我的亲生女儿。” 白明萤这时才知道害怕，她膝行至白尚书的脚边，抱住白尚书的脚踝哭道：“我说，二伯父，我什么都说，明萤愿意都交代了，只求您不要动家法” 接下来便是白明萤断断续续的叙述，从她颠三倒四的话里，众人也基本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在白明心十一岁生辰那天，她一时兴起去了平时不让人进去的尚书府书房，为了不被人发现，就叫上了跟自己关系很好的堂姐来给自己望风。 后来她一不小心打翻了墨汁，弄污了一封信，白明心自知犯了错，未免连累堂姐，她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明萤，让她先回去，自己去找父亲承认错误。 不想白明萤一时昏了头，竟然也翻窗进了书房，将好几封未看的信一一拆开，再撒上墨汁，借此嫁祸给白明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