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与城》 《星与城》正文 第一章 星城 星城新历一十八年,这座深夜里的古老都城红灯满街,彩缎绕梁,铁树银花,焰火照亮了整个云霄,丝竹磬乐之声喧闹了整座王城。 这繁华的都城丝毫看不出在十几年前经过了残酷战火的洗礼,遥想当年强敌联合入侵,掠杀抢夺,残忍嗜血至极,一片狼藉,到处生灵涂炭。 当时还是王子的星弃殿下带军亲迎,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搏杀,星城将士英勇杀敌,但敌方有大量巫师持阵,用各种巫术蛊术奇门异法击溃了星城勇士们,就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将士在以星道灵师为首带领的众多灵师搏命逆法加持之下,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经此一战,虽然抵御了外敌的疯狂入侵,但也损失惨重。 之后旧主含冥而去,星弃殿下继任为新王,特敬在那次战争中立下最大战功的星道祭司为星城第一大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荣耀。 至此之后的短短几年中,星城凭借着越来越多的灵师,在星道大祭司的主持之下平定了周边乱国,成为天下最大的霸主。之后又是短短数载使百姓重新过上稳定的生活,安居乐业。 曾经战火纷飞,短剑残骸,鲜血从战士的脚下一直染到天际,甚至比那艳丽的落日余晖还要鲜艳上几分。那当年惨乱的光景,此刻再也看不出一分一毫。 此刻,在整座王城的最中央,那座巍峨浩然却显神秘高贵的宫殿之中。殿堂中那显示着王者身份的暗色宝座之上,坐着一位身着墨色帝王纹专属衣袍的王者,端着酒盅睥睨天下,举手投足便是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这便是这个天下的主人——星王。 曾经他叫星弃,但自他登上王座的那日起,他便弃了自己的名,没有了自己的名字,所有人尊他为“王”。 底下是歌舞升平,舞者衣袂飘飘,曼妙的身姿舞出绝世风采。磬声,长琴,悠笛,古埙。基台香坛之中古香袅袅而出,暗香浮动。两侧臣子觥筹交错,举杯对饮。无一不彰显着这盛世王城之繁荣。 临君下座的男子一拢白衫,银底纹在月牙白衣上肆意蔓延,腰间束着一条同色银丝腰带,黑发束起,以鎏银冠固定着。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整个人丰神俊朗,身份尊贵但他一点都没有盛气凌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或许就是他,他举手投足间总是透着些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你要说他温和,但是那种自带的震慑却往往让人觉得自己低至尘埃。 他细长温和眼眉下黑色的眸像滩的化浓的化不开的墨,明明是那样明澈却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没有错,他就是这样的矛盾至极看着却无比和谐,就像一切都是错的,而他本该如此。 男子手扶着酒案上的白玉琉璃酒杯,手指来回摩挲着那杯壁上的锦鲤暗纹,这殿中的女子们清颜红衣,青丝墨染,纤腰扭动,玉足轻点,广袖飞舞,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血色花朵。 他的目光透过舞者旋转的曼妙身姿望向远处的灯火。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父王就告诉他,那每一盏灯火就是一个家,这星城的家家户户便是他生来就要守护的使命,因为他是星王唯一的正统之子,星宿。 星王有一个王后,三个贵夫人。 两个殿下,两个公主。 星城唯一正统的殿下星宿,王后所出,他唯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殿下,高高在上,太高,太冷…… “阿宿,瞧你看的这么入神,怎么,这倾城绝色难道不及这万家灯火吗?”坐在白衣男子身旁的少年斜靠着,一拢红袍覆身,更衬得他魅惑不羁。青丝半束,张扬飞舞,一双多情桃花眼眼含笑意,唇畔邪魅的笑容让他美丽的如同妖孽一般。 “自是不及。”星宿收回远处的目光,笑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眼前这倾城绝色比星野你的红颜如何?” “自是不及,虽说这些女子也算得是花容月貌,但要与我的幻音姑娘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星野执起酒杯,论红颜,论才色,他的幻音姑娘都当属第一。 “这么说,咋们风流倜傥的星野少爷是彻底拜服在幻音姑娘的绝色风采之下了?那改日,咱们还真得见见,见识一下是何等佳人让你此等魂牵梦绕,念念不忘。”邻座一个身着玄衫的男子,剑眉英挺,薄唇微笑,即使是他此刻一副悠然轻笑的样子也遮不住他的清冷的气质,宛若黑夜中的暗影,冷傲孤清孑然独立林间。 “那是自然,幻音姑娘秀外慧中,能与她结识是我今生之幸。”星野勾起魅惑的唇,浅尝着酒杯中这清冽香醇的梨花酿:“人生苦短,最是难觅一知己,我说像你们俩,整日同一帮庸夫老子在一起谈论国事,真当是了无生趣,就连这执笔写字也无红袖添香,这不是虚度年华吗?阿宿还说的过去,他是自小就定下了姻亲的,早已名花有主,自有佳人等着的。可是阿侑你怎么也置身花丛,片叶不沾啊。” “西边的南蛮部落蠢蠢欲动,北面的灵焰一族虎视眈眈,无一不觊觎着我们星城,你认为我们该和你一样整日只知儿女情长么?”星侑谈起政事,眸中带冷。这看似安定的天下总是有不安分的人在暗中紧盯着想要谋夺。 星乃国姓,只有生自王室的王族或是地位无比尊贵的贵族才能被赐之此姓。星宿是王之子生为王族自是不用说的,星野的祖父是盛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星城旧主性命的,又有贯通古今的卓略之才,至此之后赐之国姓一直伴君左右。星侑的家族更是祖祖辈辈就追随着各代星王征战疆场的忠臣良将,世世代代值守江山,他们家族的忠诚和行事能力毋庸置疑,深受各代星王重视尊敬,乃星城第一忠良之臣。 “行了行了,这个天下和星城就交给你们这些运筹帷幄,光朝振野的栋梁之才了,我就去过我的悠哉日子哈。不过话说回来,阿宿,那个与你从小定下姻亲的星河姑娘到底身在何处?定下姻亲这么些年你居然还未见过,也不知她长得是美是丑,要是个仙姿佚貌的绝代佳人那也觉罢了,要是个目不识丁的无颜女那阿宿你可就惨了。”星野想起那个传言自小和星宿定下姻亲的祭司之女星河,便顿时来了兴趣。 星宿闻言垂下了他细长的眼眸:“阿野,不可随意亵渎别家姑娘,莫损了星河姑娘的声誉,不论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毕竟都是同我订了亲的,她,都是我的妃。”是的,不论这个女子是一个怎样的人,他都没得选,因为他是当今的星城王子,是早就受了王命的。 “阿宿,这么听来你好像并不讨厌她啊?”星野调侃着。 “讨厌?她有什么错呢?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就是注定要和我绑在一起罢了,说不定,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她也是一样的无奈吧。”星宿执起酒杯,一饮而尽优雅得不像话。 “无奈?能做你星宿的王妃是多少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世上有哪个女子会因为要嫁给你而无奈?要我说,她定当求之不得呢,说不准就在哪终日望君君不至,夜夜赋诗,日日盼你迎她过门呢!”星野不相信世上会有可以嫁给当今星王之子还会觉得无奈的女子。毕竟,这个可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之位,在等日后,便是至高无上的王后。更何况,星宿更是俊逸风朗,才华兼备,本身就是极讨女子欢心的那种少年。 听了星野的话,星宿眸色更深了几分,俊眉微蹙。 “别胡说八道,星道大祭司乃我星城声誉最高的占星师,为人忠良正直,灵力深不可测。星河姑娘是大祭司之女,想来也是继承了他的品性,定不会同你说的那般庸俗。”星侑看见星宿眼里闪过的怅然,便知他终归还是排斥的。但是就如同星宿说的一样,一早便是注定的,不论这个星河姑娘是美若天仙还是丑若无盐,是才华横溢还是目不识丁,是温婉大方还是飞扬跋扈,她都终究是他的王妃。 “她虽说是祭司之女,但并不同星道大祭司一起住在祭司阁,这又怎么能继承……额,阿宿,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当不得真,阿侑说得对,看星道大祭司就知道这个女子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定是气度不凡的,你……”星野总算是看到了星侑的凌厉的眼色,急忙改了口。 “无妨。”星宿含笑如玉。 “说来也确实是奇怪,这个星河姑娘确实神秘的很,这关于她的消息见闻是一丁点都没有,一阵子也就罢了,这个可是快整整十八年了的啊,随之一起不见的还有大祭司的夫人,就连身在星城的大祭司也是深居浅出,听闻当年星道大祭司可不是这么安分的人啊,也是个时常在道上惩恶扬善的热血大英雄,可绝对不是现在这样门不出户的,现在这平常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绝不轻易露面,像这样举国同庆的除旧节也不曾到场,难道是年纪大了的原因?说起来这一家子倒甚是神秘。我也动用暗线探查过,可惜什么都没有查到。”星侑早年间就想帮星宿探探这个女子的线索,甚至动用了他们家族隐藏的暗线,但没有查到一丝一毫。 “实在是蹊跷的很,大祭司一直在星城,确从未见过他的夫人和女儿,也就是说他们妻女一直分散了十几年,十几年都不相聚,其中定有隐情。”星野感觉阿宿的未来王妃身上有着巨大的谜团。 “你们倒是对我未来的王妃感兴趣的紧。”星宿手执酒杯,酒水很浅,酒香很长。 “这个可是要跟你共度余生的女子,这个是要执手一生的人,那得有多重要。你自己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可作为兄弟的我们可得帮你仔细盯着瞧着,只是这么看来这个未来的王妃确实不简单。”星野虽然总是流连花丛,红颜可以有很多,夫人却只有一个,这个他还是难得颇为重视的。 “共度余生?是啊,这样一个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不管有什么秘密隐情终究都是会浮出水面的,真相的存在就是被揭开,静待便好。”星宿眸色暗沉,不着急,该来的总会来。 “话是这么说,可总得防患于未然,莫让她伤及与你……”星侑并不认同,在他看来,把事态握在自己手中在才是最稳妥的。 “阿宿这话说得对,以后的事以后在说,阿侑你现在操心那么多也没用,这世事无常,从来不是可以完全把握的。瞧你们一个个的,有这佳人倾城一舞却不知欣赏,这美酒,美人,挚友,何乃不是人生快事,无需想太多了,及时行乐便是,来,喝酒喝酒。”星野硬是拉着他们肆意饮起酒来。 高位上的王浅笑着俯览众臣,两侧的大臣愉悦交谈,殿中的舞女还在旋转,远处的灯火依旧亮的璀璨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终归星野的话是说对了的,世事无常,都不是一个人可以完全把握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章 长歌镇 在那遥离星城的长歌古镇座落青山,依傍秋水,远离尘世如同桃源一般。这里的人们过得怡然自得安安逸逸,从不涉足过外界的纷争乱斗。他们住在这里,他们的祖先也住在这里,祖祖辈辈从未离开,安守这一方净土。 素素花絮晚,菲菲红素轻。吹来的微风中还携带着淡淡的草香,一位身着鹅黄色柳烟轻装的美丽妇人坐在石桌前低眉顺目,专注捣鼓着草药。乌黑茂密的长发被挽成朝云近香髻,一支色泽温润的白脂兰花簪插在发间,双耳别着同色玉兰耳坠,简单温和,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双眸似水,十指纤纤,气质温婉,仪态大方,一切都是那样美好的样子。 “母亲,我回来了。”一个穿着碧色长衫裙,腰间束着浅黄色桃纹腰带的女子笑吟吟得从外边走进来。女子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泼墨般的长发被梳成简单利落的单髻,其间插着浅色的梨花簪,小巧的耳垂别着精致的耳坠。目光就如同一鸿清泉,那般澄澈,寂静如斯,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那样出尘脱俗,自带一股轻灵之气。 “寂儿回来了,今日可累着了?”妇人收起了手中的草药,替刚刚归来的女儿斟了一杯茶。白瓷茶盅里的茶水,碧玉通透散着茶香。 “母亲放心,寂儿不累,今日瞧见黄伯伯那刚满月的女儿,白胖胖的像个肉团一样,那模样可爱极了,咿咿呀呀的就一直闹着,好像就快要说话的样子,大家都说这个奶娃娃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可把那黄家祖母给高兴坏了。”被唤作寂儿的女子接过母亲手中的茶,笑着的回想今天那小孩的可爱脸庞。 “傻孩子,刚满月的婴儿,哪有那么快说话呀。”妇人轻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 “黄伯伯也是这样说的,他给这个娃娃取名叫做盼儿,说就盼着她平平安安的,安乐静好。我今日替盼儿参了脉,果真一如黄伯伯所言,安康的不得了。”流寂漂亮的眼睛笑得跟月牙一般。 “世上做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安康长乐的,母亲也是一样,不盼别的,就盼你平安喜乐。”妇人纤手温柔地抚过流寂的鬓角,替她理好有些散乱的秀发。 “母亲,您的心思寂儿知道,只是……”流寂敛去嘴角的笑意,目光带着落寞,很是不确定:“只是,我的父亲,他也是这样想的吗?我……我,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他……” 妇人挽过流寂的手,看着她,是说不出的鉴坚定:“你的父亲自当如此,这点你毋庸置疑,他盼的,为的便只有你的长乐安康。” “母亲,您能否告诉我,我的父亲在哪里?为何这么多年他都不来寻我们?为何不回家呢?母亲……你为何……从来不肯告诉我?”流寂的眼里带着期盼,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有的只是对父亲来自深夜星空的想象和思念。别人可以在自己父亲的怀里肆意打闹,而她没有,她有的从来只有母亲。 妇人闻言,眼里透露出一抹暗暗浮动的忧伤,微微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喃喃低语:“寂儿,不论你父亲在哪里,在不在我们身边,他最在意的终究还是你,到了时候,你父亲便会来寻我们的。” “母亲,父亲到底什么时候来呢?我真想他,我好想见见他,就算一次也好,我真想看看我的父亲是什么模样,高不高,瘦不瘦,笑起来是不是像黄伯伯一样的慈爱,一眼,只要一眼……我便知足了。”流寂声音越来越低,她急忙下头,似乎有什么酸涩的忧伤,就要从眼中夺眶而出了。 妇人微微蹙眉,闭上眼睛:“我也很想他。” “母亲……”流寂感受到了自己母亲来自心底深处溢出的悲痛,顿时有些后悔提起自己的父亲。 “好了,别多想啦,作为医师你这些日子到处寻药参脉,想必肯定是劳累的,这段日子先好好休息,莫伤了身子。”妇人看出自己女儿眼里的自责,暗自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伸手摸了摸流寂的额头,安抚着她这敏感的小触动,是的啊,她的女儿,总是心思细腻的。然后浅笑着起身向屋内走去:“对了,厨房里给你做了最喜欢吃的桃花糕还有青箩喜欢的紫藤酥。要是饿了就让青箩给你热一下,别凉着吃,仔细伤胃,也记得别让青箩贪吃再像上次一样撑坏了。” “寂儿知晓了,多谢母亲。”流寂自是明白母亲是在关心她的情绪,便微笑点头。 明明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名医者,熟知药理习性,但是她的母亲也会信细心的嘱咐着她生活上的所有小细节,或许这是一种来自血液的爱护本能。从她有记忆以来,她便知道她的母亲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从来不对任何事情生气,待人总是那样知书有礼的,永远是一副心平气和波澜不惊的浅笑模样。只有在想到他的父亲时候,她的母亲才会偶尔露出哀伤的神色。 在这里,随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流寂会越来越想自己父亲。 关于她的父亲,她知道的真的不算多。她只知道父亲名为流殇。 她的母亲告诉她她的父亲,是无可匹敌的英雄,是她唯一的英雄。除此之外关于他的一切,她的母亲总是缄默不言,尽管流寂想知道,但是,母亲的神情,一次一次都让她不忍再问下去。或许每次她的提及,都是在母亲心里的一次凌迟。她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母亲难受,她知道,母亲定当更加深刻的思念父亲,比之她,更胜千倍。 她的母亲总是很笃定的告诉她她的父亲从来没有抛弃他们,可是却也从来不说她的父亲在哪里?为什么,当初要离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一切于她来说,仿佛已置身看不透的重重迷雾之中。 “小姐,程家小姐的药我已经送过去了,也按照您的嘱咐把需要注意的事项都细细说明了,我瞧着她的神色恢复的差不多了,过不了多久想必,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怎么我唤你都不答应的啊?”院外跑进来的蓝衫女子一冲进来就絮絮叨叨的念着。 “啊?青箩?你方才说什么”流寂兀自想的太入神,直到女子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唤你都没有听见”被唤做青箩的女子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双平髻,头上带着浅粉色的桃花簪,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甜甜一笑,浅浅的酒窝浮在圆圆的脸上,煞是可爱。 “没什么,你将程小姐的药送到了的吧,这一趟辛苦你了,赶紧坐下喝些茶吧,程小姐用完这次的药想必也就恢复了差不多了,你记得下次再去的时候带上一些滋补养身的药材,病了这么些日子消瘦了不少,需得好好养养。”流寂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 “谢谢小姐,我记住了,程小姐让我带话给你,说辛苦你之前日日前去给她参脉,等她病愈了定来亲自谢你。”青箩捧着白瓷茶盅,大口喝完了又自个倒了一盅。 “你啊,慢些喝,仔细呛着。”流寂宠溺看着总是一副无忧无虑喜欢笑着青箩,一转眼当年的小丫头都这么大了。 “无妨无妨,这是夫人沏的茶,一尝就知道,总是比寻常茶水好喝一点的。”青箩笑吟吟的,总是有那么多的活力,好像永远不会难受一样。 青箩是母亲收养的的孤女,是在母亲去山里采药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的她脸色惨白,形容枯槁,一副病恹恹就要坚持不住的样子,只有一双还带着一丝生气的眼睛表示她还活着。当时被发现的还有就躺在她身侧,她已经死去多时的姐姐,母亲当时就看出她们姐妹俩患的不是什么难症,就是普通的伤寒,可是却由于时间拖了太久又没有用药,病情加重恶化,才会到这样病入膏肓的地步。心善的母亲自是毫不犹豫的将她带了回来亲自细心照料,参脉,熬药,整日整夜不眠不休的守在她身旁,自己是憔悴了好些,就是那时她还不忘托人寻了一个风景秀丽风水好的地处安葬了她的姐姐。 流寂那时已有六岁,早已经跟着母亲学了药理医术,总是帮着母亲打下手。她还记得就是在母亲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的照料之下,青箩才被救回来的,醒来睁开眼的时候还是怯怯的,一副弱弱小小的样子。在得知青箩家里就剩了她和姐姐两个已无父母的时候母亲就留下了她,想当做自家小女儿养着。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当时还是小孩的青箩非不顾自己的病体跪在母亲和流寂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奶声奶气的:“夫人救了我的命,这是青箩这辈子报答不了的莫大恩情了,但是我父亲也给我们姐妹说过人穷不能志短,这个受了恩惠定是不管用什么都要回的,不然做人是会诸事不顺倒大霉的,夫人,我想报恩,可我什么也没有,但是我姐姐以前总说我力气大打人疼,我可以干活的,我愿意为奴为婢一直跟着夫人陪着小姐,做什么都行,只求夫人管饭行不?” 那时候小年记的她说的话虽然牛头不对马嘴的,让人失笑,但是她小小身子里的秉性坚毅却是流寂所钦佩母亲所欣赏的。 至此之后,青箩便一直陪着她,十几年过去了,她们都长大了。 尽管青箩喊她小姐,但是打心底里,流寂把她瞧做妹妹,替她擦去头上的汗珠笑着打趣道:“就属你能说会道,把母亲的茶都喝成琼浆玉酿了,一张巧嘴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你贪吃,正巧母亲厨房里有给我们留了桃花糕和紫藤酥你想不想吃啊?” 青箩一听紫藤酥眼睛就直冒精光,兴奋起来:“想想想,我最爱的紫藤酥,哇,我最喜欢夫人了,小姐你歇着我去拿……”话还没有说完,人却跑没影了。 “记得,母亲嘱咐你了,别贪食……”流寂的话飘在风里,也不知晓青箩到底听到没有。 这里,有药,有茶,有桃花,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章幻月流殇 夜已着实深了,远方吹来的轻风带着这个时节不该有的寒意,冷得竟让人发颤。 那抹窈窕的鹅黄色身影坐在窗前,仰望着天空,那深深的夜空已经黑的一塌糊涂,遥遥看不到天际。天上星点像稀疏萤火虫一样点缀着这深沉的夜晚,暗淡,寂寥。 看着这凄凉的夜色,女子关上了窗,吹灭了屋里点亮的灯。走至床前,盘腿坐下,双手打出手诀唤醒了周身灵力,口中喃喃低语。手中凝结出淡黄色的光晕,渐渐笼罩着全身,渐渐催她缓缓入梦。 一片混沌的空间里像是被扭碎的时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渐渐透过白光,女子靠着灵力连接的意识向一直迫切的前走去,一直向前,不曾停顿过脚步半分,直至在迷雾之中看到了自己最深爱的那个男子,玄色长袍,英俊神朗。 她越过黑色的丛林走上前,站定在他面前,双眸带水,溢出的的丝毫忍不住的思念。 在别人面前她可以心如止水,在自己女儿面前她也可以装作云淡风轻,但是在他面前,要怎么克制得住,她的情绪是分毫不用隐瞒的,即使她不说,他也全然能懂。 男子拉住了她的手,眼里是同样的深情,他叫她的名字,月儿,幻月。 是的,她的名字,叫幻月。她和眼前这个男子有了一个女儿,就是流寂。他们不像寻常的夫妻一样可以举案齐眉,锦瑟和鸣,因为他们分开了。即使他们比寻常的夫妻更加互敬互爱,但他们自流寂第一个生辰开始,就分开了。 遥隔千里,只能通过幻月特有的入梦之术才能与彼此在梦中相见,可是入梦之术主要极强的灵力,幻月在生流寂的时候遇上了产厄之灾,当时本就虚弱的她硬是唤醒灵力强行催产,所以导致了灵脉永久受损,而入梦之术的灵力消耗极大,会使她力不能支,久而久之的耗损会伤及她原本就有些孱弱的身子。 即使入梦的时间很短,即使入梦一次便要承受巨大的苦痛,但是即使这样,幻月也依然毫不犹豫的行使入梦术,因为想念他的心超过所有。 “阿殇……”幻月叫着他的名字,心心念念的名字,她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下了。 流殇双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呵护如玉般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分毫:“我在,我一直都在,月儿,你瘦了,想必照顾我们的女儿定是很辛苦,这些年你受累了。”他的眼里满是自责和怜惜,轻抚着她有些消瘦的脸,这么多年了,这个温柔的女子,一直没变,依旧是他深爱的模样。这个他爱之入骨的女子,一个人肩负重任这么多年独自扶养着他们的孩子。 “阿殇,我不累,真的,寂儿这孩子自小伶俐乖巧,也懂得体贴人,照顾她一点也不累。再说了她是我们的孩子,就算再辛劳我也是愿意的。”对于她来说,能够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喊着他的名字,能够得到他的回应,这便是幸福的。 “寂儿她还好么?”流殇伸手摸摸她的鬓角,这个动作是他们成亲以前经常做的,即使他们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豆蔻少女和明朗少年,即使他们之间隔着空间,但是有些习惯是深入骨髓,想忘也忘不掉的。 幻月一如当年躲在他怀里的羞涩的少女一般,扬唇浅笑:“寂儿很聪明,我早年教她的医术她学得很快,一点就通。早就可以独自参脉开药了,不是我夸咱们的女儿,她确实通透,这些年是百治百效,着手成春,阿殇,我很为她骄傲。” “咱们的女儿自然是好的,这般聪慧像你,我毫不怀疑,只是关于我,关于她的父亲,她定是怨我的吧。是我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流殇自是明白这么多年缺席了流寂的成长,即使她在懂事识礼,终归还是个孩子,也不是可以轻易释怀的。 幻月闻言伸手轻抚他的眉间,抹平了他蹙起的眉:“这不怪你,为了她,我们只能这么做,咱们女儿心思细腻,要比同龄的孩子敏感的多,虽然不说,心里总是会在意的,她现在或许不谅解会有埋怨,但是她总归会明白你的。阿殇,倒是难为你了,一个人承受着。” “嗯,如果可以,我宁愿她永远不知道可以埋怨我一辈子,多想当初卜得那一卦是我的占差了,也不至于,哎,寂儿,她的隐力可有显露?”流殇握住幻月的玉手,将她紧揽在怀里,这个纤细柔弱的女子总是可以给他力量。 “没有,寂儿的隐力被压制得很好,她和普通人一样只能看到寻常的稀星,看不到星海,想来她的占星之力并没有被唤醒。”幻月心里一股酸涩,她的女儿本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女儿从出生起便继承了她父亲的星灵之力和她的寻梦之力,这两种灵力都非比寻常,尤其是星灵之力,更是世间少有的存在,这个世间只有寥寥无几的人能够拥有这种力量。平常的人可以看到的是星辰,满天或稀疏的星点,但是拥有占星之力的人却可以看到星海,以及每一颗星的运行轨迹,从而推测世间万物的走向。说的通俗一点便是可以通过占星,窥见天机,预知未来。 原先流寂可以任意选择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将这种被赋予的天分挥的淋漓尽致,无拘束。但是就是当年流殇为她占卜的那一卦,却让她原本顺遂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如今,对于她来说这两种能力都是禁忌,分毫都碰不得,他们甚至要拼了命的帮助她压制这两种力量,无论如何不能使这种力量觉醒。尽管这一切流寂本人并不知晓。 “如此便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离她的十八岁生辰就只有数月了,月儿,熬过这最后几个月就好了,只要熬过去我们一家子就可以团聚了,再不分开。”流殇话里有着强忍的激动,盼那日,他盼了十几年。 “嗯,快了,就快了,我的寂儿要十八了,她总算要见着她心心念念的父亲了,她要是知道定会欣喜的。还有几个月,我定会拼命护她周全,我会带着我们安康的寂儿,等你来寻我们,我们一家就可以在一起了,阿殇,我别的什么也不求,只愿下次再聚,再不分离。”幻月此刻是欣喜的,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重聚的那片刻光景。 “好,总归是不用再忌惮星城之中的星之力对寂儿的影响,月儿,真的是辛苦了,到时候我来接你,我带你们回星城,你之前不是说寂儿爱食桃花糕吗,听闻东街的七巧楼做的最佳,也不知寂儿能不能喜欢,对了,等你回来我带你去看你最喜欢的桃花,黎山的花就快开了,就和当年一样满山的桃花落雨,临江泛舟,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陪着咱们的寂儿。”流殇的下颚靠在她的头顶,她的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淡淡桃花香,沁人心脾。 “嗯,你给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寂儿定是喜欢的,她要的不多,她要的从来都是一个父亲,有你就够了的。等我们归去,黎山的桃花定开了,想来定是一如我们初见的时候那般好看。那里,我念了很久了,阿殇,我最幸运的事便是那年初见,在黎山桃林遇见你。” 流殇闻言更是拥紧了怀中的人儿:“月儿,我流殇何德何能,得你幻月全心全意,余生,我定不负你。”他是有多幸运,遇见了世间最好的女子。 “嗯,好,只是阿殇,寂儿十八生辰就要到了,那自小定下的姻亲……我,是从来没有和她说过的,我怕猝不及防的提起会吓到她,以她的心性,咱们的孩子怕是不喜这安排的。”幻月蹙眉低思,她是从来没有跟流寂说过她从小就和别人有了婚约的。 “寂儿的姻亲是占过天,参过地,是为王命,这是星王亲自请的姻缘,就算寂儿有不喜也是无法推却的。不过还好,星宿殿下也算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是个才德兼备器宇轩昂的俊朗英才,待人和善,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嫁与他,想必不会辱没了咱们家寂儿的。”流殇虽然因为不喜热闹不怎么关注外界的事,除了重要的宴席之外,几乎不会出现,但在暗中他对自己女儿从小定下的夫君也是颇为关注的,然而这个优秀年轻的殿下没有让他失望,从身形容貌到言谈举止再到为人处世确实都是世间少有的。 “你看人一向很准,你都说好了,那必定不会差的,只是我还得好好想想要怎么跟寂儿说。”幻月听了流觞的话,终归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她的夫君,她深信不疑。 “嗯,你好好想想,别吓着她。”流殇浅笑着。 “嗯,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她说的,呃……”幻月忽而话语终止,用纤手捂紧了自己的心口,好看的眉紧紧蹙着,俏丽的脸上满是苍白,因为难受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 “月儿。”流殇急急得叫了一声,便立刻扶稳了她的身子,打出手决唤醒了自身的灵力,将自己强大的灵力渡入她的体内,一道金色的光束缓缓在她逐渐枯竭的灵脉中游走,减缓着她的痛苦。 良久,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一脸焦急的他:“我没事,别担心。” “月儿,答应我,不准在用通灵术了,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在用你的灵力,你的灵脉受损严重,真的受不起的,你要记着,我们很快就可以再见了,这期间,你不准再入梦,一定养好自己的身子等我来接你。”流殇的眸色闪烁着坚毅,却仍是温柔的话语。 “我答应你,记下了,定不会在用通灵术的,你信我,我从未骗过你的,我定会顾好自己等你来。”幻月太了解眼前的男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细微眼神,她就可以准确的知道,他生气了,明明想要责怪她不爱护自己身子,强行使用入梦术的,却从来舍不得说她分毫。 男子看见了她认真的脸,这才松了心,将她轻拥在怀里。 他让她等他…… 她等他接她…… 她等了,他接了,然而后来,一如他们的名字,幻月,流殇。 终归是一轮幻中之月,一曲暗流之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章 坦诚 等了这么多年,终究是快守得云开见月明,从梦境中醒来的幻月至是欣喜不已的,欣喜到胸口传来的刺痛感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想起流寂今日的落寞,幻月觉得或许是时候告诉她了,总归只有数月了,流寂体内的隐力也被克制的很好,想来也是不会被唤醒的,或许告诉她她便没有那么失落,也该是做个准备,以至于等她见到自己亲生父亲的时候可以不那么诧异。 这样想着幻月理好自己的衣衫执起灯盏出门,夜黑的不像话,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雾蒙蒙的,带着夜里特有的香气或混着一些药草香,煞是好闻。 缓步走至流寂的屋前,却发现屋内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幻月便知道,流寂定又是在看医书了,轻轻叩响门:“寂儿,睡了吗?” “母亲,我还没有休息,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歇下?”流寂应声披着外衣开了门。 幻月走进屋内,便立即看见烛台下还摆着几本翻过的医术,她随手拿起一本《百草药理》道:“寂儿,勤奋善学自是好的,只是这么夜深,少看些书,仔细熬坏了眼睛,母亲知道你一向聪慧,更需记得,身为医者,医人济世之前提需得护好自己。” 流寂给幻月斟上一盏茶,笑着:“母亲放心,寂儿心里有数的,只是闲着睡不着,随手翻翻的,不会太伤眼劳神。” 幻月才坐下笑道:“如此便好。” 流寂瞧着母亲有些不解:“这个时辰,往日母亲早就歇下了,母亲这么晚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幻月看着流寂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瞧着她:“寂儿,关于你的父亲……” 流寂忙道:“母亲,您不愿说定是有您自己的考量的,不告诉我定是我不便知晓,是寂儿不懂事,又提及您的伤心事,还望母亲不要生气伤身,以后定是不会了。” 眼前的人儿皓如凝脂,神情暗恼,一副自责的模样,幻月拉过她的纤手:“母亲不会怪你,寂儿,你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母亲都不会怪你,母亲知道,你的父亲一直是你心头的病,这些年,委屈你了。” 流寂闻言眼中酸涩,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寂儿啊,今日母亲告诉你,你的父亲。” 流寂抬起头,满是震惊,母亲的深神色认真也温暖。 “你的父亲是流殇,他自小英姿卓然,英武不凡,更是一个身负灵力的旷世奇才,年纪轻轻便练就了一身本领,惩奸除恶,更能观天占星,为之效力于王。他是星城里唯一被之智大师亲口承认的天才少年。之智大师所承一派都是绝顶高僧,高僧所言绝无虚妄,他们一门所承认的两个奇才,一个是成就王朝盛世千古之王——星封,另一个后来成了救人千万的旷世神医顾千风,两者皆是天下人所敬仰的英豪。再来就是你的父亲,就是因为这盛名,所以你的父亲在星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被赐之王姓封为灵师。所有的荣耀他都有,他是星城里所有女子都心仪的贵族少年。那个年纪,年少英雄谁不喜欢,我自是不例外的,每每听到他的事迹便更是好奇一分,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惜一直慕名却未曾相见。再后来,那是上天赐给我的幸运吧,那年在黎山,第一次见着你的父亲,他那时挺立在桃花树下的身影我现在还记着那样清晰。”幻月想起当年的初见,不由得笑起来,那脸上幸福的表情流寂看的分明。 流寂也笑着:“母亲那时候见到了心里的大英雄,定是万分欣喜的吧?” 幻月摇头:“那时候我还不曾知晓他便是人人口中相传的盛世豪杰。” 那时,幻月还不知晓他便是别人口中盛传的天才少年,只瞧见他在桃花下练功,那时候身负灵力的人太少,所以多是用刀剑什么的武器,那是她躲在树后第一次瞧见别人使用灵力,金色的光芒在他手中凝聚起来,煞是好看,好看的像没有杀伤力一般,当他打出手势的那刻,那便是她见过最美的光景了,漫天桃花雨,雨中玄衫人。 想必他是早就发现了她的,他说“小姑娘,别人练武的时候躲在树后,危险。”那是他对幻月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候的她还年轻气盛,被发现了自是羞赧:“你早就发现了我还一直不做声,想是要故意戏弄我么?”当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回会说出那样话来,自己正懊恼呢,他却说:“一直躲暗处瞧着我的女子甚多,只不过,你是瞧得最久的那个,我真当有那么好看么?” 幻月哪里听别人说过这样的话,顿时立马一脸正经反驳:“谁说我是瞧你了,我是瞧着这黎山的桃花好看,来赏花的,瞧你这一波乱打的,败了这许多桃花,真当是可惜,我劝公子一句,下次练功找个没人没花没草处,勿伤及无辜也没人打扰,甚好!” 应当是他觉得这个姑娘有趣的紧,倒是不恼不怒得一脸笑意:“受教了,小姑娘倒是个惜花人,在下流殇,敢问小姑娘芳名?”那时她才知道他就是流殇。 “你就是流殇?”她诧异。 “瞧着不像么?”他反问。 幻月只是猝不及防的就瞧见了自己敬仰的少年英雄,都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那倒不是,只是和想的不太一样。” 少年笑意更甚:“那以小姑娘以为,我当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幻月低头:“当是个正经温厚的人吧,今日瞧着,却不想灵师是潇洒风流之人……” “小姑娘看人不准,不过,小姑娘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呢,我是流殇,小姑娘你叫什么?” “幻月,我是幻月。”她低头轻笑。 “幻月,幻月,嗯,你喜欢桃花?”那时候他神采飞扬嘴角含笑,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吧,她喜欢上了他认真记下她名字的模样。 “嗯,我喜欢。”她瞧着这满山的桃花应道。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头:“既然你喜欢,那我便不在这练武了,若有缘下次再见,陪你赏花吧,幻月小姑娘。” 那便是他们的初见。 “再次遇见的时候是他来我们家请父亲引用入梦之术。入梦之术是我家世代相传的秘术,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帮助他们找到遗失或者遗忘的部分。那时候我还刚刚习得这入梦术,在我家再次见到了他,他也甚是诧异,后来他真的如初次见面所言,带我去赏了花,他说再次碰到很是欣喜,也常常念着当初那个让他惜花的幻月小姑娘,和他相处我的父母亲自是万分同意的,这样好的人,那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拒绝他吧,他带我看灯,赏花,骑马……星城里有趣的事情都陪着我去看去玩……他说想陪我看一世桃花,我应了他。后来我们成亲了,那天他一身明朗红衣,骑马而来,我在众人拥簇下出了门,他挽着我的手,明明我盖着盖头瞧不见他,也可以知道他那时候笑的有多欣喜,他说:‘我的小姑娘,我来娶你了。’那是花开得正好,一身红衫,十里红妆,他给了我最好的一切,我大概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了,是所有女子艳羡的对象吧,我过得一直很幸福,你的父亲待我一直如初相识一般好,记着我喜欢桃花,他在我们居住的院子里栽满了桃树,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小姑娘。后来强敌入侵,烽火燎原,星城也一片混乱,死伤惨重,所有人都以为怕是要灭国了的,可偏偏你父亲带领着灵师奋死抵抗,就是那一次本是陷入死镜的战役终究是胜利了,后来新王登殿,你父亲被封为星城祭司。”幻月喃喃说着往事,细数着这一桩桩往事,点点滴滴都是关于他。 “星城祭司?”流寂诧异,她知道他的父亲一定身份尊贵,但也从未想过会是大名鼎鼎的祭司。 “嗯,是的,你父亲就是星城第一大祭司——星道。”幻月肯定着。 她瞧见了流寂眼中定的情绪,恍然所思:“后来一切重新归于平静,生活又开始安定,再后来我们有了你,第一次知道有了你的时候,你的父亲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他日日伏在我的肚子上,告诉你要做个乖孩子,不能让母亲受累,果然你听话得很,你父亲天天给你念叨,要做个善良坚定的人,他说你是我们的宝贝,要把你保护的好好的断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你要是个男孩就教你习武,成为一个助人的侠客,要有他的风骨和傲气。你若要是个女孩更得将你护好,希望你像我一样就好。等你长大了长的太好,太多人上门求娶,也要替你仔细看着,得让你嫁个妥善之人才行,他说我们的孩子必然是最好的。你出生的时候没有那么顺利,你父亲在屋外急坏了,后来听闻你祖父说他像困兽一般红着眼睛捏着拳一直在门外守着,还生生打坏了两棵树,直到你哭着出来,瞧着我平安才松了眉,那时候我醒来瞧见他半跪在我的床前抱着你,哄着你,亲着你,那是我第一次瞧见他哭了。”幻月想起流殇那张神情的脸,她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让自己受苦。 流寂一直未曾涉及到的父爱一下子来的太过猛烈,竭力也抑制不住流下泪来,曾经以为只有别人有的来来自父亲的关怀自己也不曾缺少半分。 “寂儿,你不知道你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多少惊喜,我们想要一直宠着你,护着你,陪着你的。只是直到你满月那天,你的父亲在占星楼为你占了一卦,占星楼是整个星城灵力最充沛的地方,最接近星空的地方,你父亲就是在那里占星观相,也是在那里占出了你的卦:遇星而止,不避则命,十八之命若化于星,神女惊天动地,是魔然陨之,抑凤凰涅槃,向死而生,微也,不抗是之天命。”幻月蹙着眉头,念着她一直不肯说却每天浮现在她心口的那段文字。 “这签文是什么意思?”流寂不解。 “你父亲说,你传承了我和你父亲的两种灵力,极易被唤醒,然而一旦你的灵力太强大难以克制,一旦苏醒,你便会毙命,星城里的灵力太强,对你影响太大,所以迫不得已我带着你来到了长歌镇,这些事情不能不告诉你,一旦你知道了去寻找这股力量,感应到你的体内的力量便会诱导你操控他,太危险了,以前母亲给你调制那些补身子的药其实也是抑制力量的,寂儿,你父亲不能和我们一起离开,因为他不仅是你父亲,我夫君,更是星城的祭司,他需要帮助星王镇守天下,更重要的事,每年你的生辰就是你隐力最猖獗的时候,你父亲需在占星楼抑制星辰之力,削弱对你的影响。你就快十八生辰了,这个时间过去星辰之力对你便没有什么影响了,你父亲会接我们回去。寂儿,母亲希望你不要怪你的父亲,他只是要护着你。”幻月留下眼泪,她扶住流寂的肩膀,这一切自己承担都好困难,更何况是她这么一个孩子呢。 “母亲,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们,因为我害您和父亲分离这么多年,还心中对父亲颇有微词,我当真是……”流寂伏在幻月的膝头哭泣,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一股力量,也从来不知道他的父母亲为了她牺牲了这么多。 “寂儿,这并非是你的过错,你是我们最珍贵的孩子,为你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好了不哭了,你现在要控制好自己的心绪,虽然还有数月,还是要仔细防着,忍过这些日子,你父亲便来了,我们一家便可以团圆了,你父亲知道你最喜欢食桃花糕,到时候,我们带你去手艺最好的七巧楼,带你去看我们初见的黎山好不好?”幻月揽着她的肩膀安抚着,眼里憧憬着相逢的那刻。 “嗯,好。”她伏在母亲的膝头哽咽回答着,终于明白,原来她的故事是这样的。 屋外的天空已渐渐泛起鱼肚白,是一片黑夜退去的色彩,依稀有鸟掠过,留下短而急促的鸣叫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章 命定姻亲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时光席卷,尘埃落定,终于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对于他们来说似乎一切变得越来越好的样子。 青雾浅薄,初阳微透,长歌镇的空气总是清新的,总让人感到神清气爽,流寂很喜欢这样的早晨,她喜欢在这样的早晨挑拣草药。莫名的可以觉得这样的草药仿佛可以粘上灵气一般药效更甚。 她穿着一身绣着银色蝴蝶纹的蓝色的长衫裙,银色的腰带将她的纤腰束的盈盈一握,一头及腰长发被珍珠银色的款丝带紧紧挽起,一副简单利落却如误入凡尘的谪仙的模样。 她坐在药庐里专心的研磨着各种药材,一边研磨一边细细的分好配好,然后再纸上写下药性和禁忌。她的字不像寻常女子般的小巧娟秀,而是同她本人一般的大方利落。 “小姐小姐,夫人的补药我已经给她送去了,我是瞧着夫人用完药在看书的,不知怎么总觉得这些日子夫人的心情特别好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好事的吗?”因为夫人的身子一向虚弱,所以小姐特地按着夫人的身子调制了特别的补药,青箩今日照常给她送去熬好的补药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平日里总是温柔浅笑的夫人今日眉目间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能够让母亲如此欣喜,除了我的父亲怕是没有其他了的吧?”流寂笑着,手中依旧写着连钱草的药性,味辛、微苦,性微寒。利湿通淋,清热解毒,散瘀消肿。 “小姐不对的啊,你怎么也一副笑开花的样子啊,你以前说起老爷的时候总是很失落的,现在怎么笑的这么开心,真当时有了什么好事吗?”青箩惊奇的发现不光是夫人就连自家小姐也是很开心的样子。 “青箩,瞧把你给机灵的。”流寂放下手中的笔,边打趣着青箩边拾起一旁的茜草整理起来,动作很是娴熟。 “小姐小姐,到底是什么事情的啊,你这么不说让我心里怪痒痒的,我会一直吃不下睡不着的,会消瘦的,你就告诉我吧,到底什么好事的啊,难不成夫人给小姐定了亲了?”青箩坐在流寂一旁,双手撑着自己的小脑袋嘟着嘴巴,很是苦恼。 “你净胡说,什么定不定亲的,这么心心念叨着难不成是你想嫁人了小丫头果真是长大了。哦,对了话说回来凭你青箩,会吃不下睡不着吗,我敢说,要不是我的草药都涩口难咽的话我看你也非得吃完不可。”流寂瞧着一脸郁闷的青箩心情更好,她就是喜欢青箩这么单纯的样子,对着这么单纯的孩子,心里总是轻快几分。 青箩红了脸,可爱的脸上几分讨好的模样:“小姐,你说什么呢?青箩要永远陪着你的,定不嫁人,我的好小姐您就告诉我什么事情吧好不好,在这么下去我愁的都要掉头发啦!” “你呀,真是的。”流寂纤手点了点青箩光洁的额头,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宠溺:“母亲说等我过了十八生辰,父亲就会来接我们,青箩,还有数月,我就要见到自己的父亲了,是真的,不是对着星空想着了的。”流寂在听见自己母亲的话的时候也以为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她简直不敢相信,数日前还因为这个话题引得母亲黯然伤神,现在母亲却一脸温暖的告诉她,她的父亲要来寻她们了。说实话,她的诧异是大于欣喜的。 青箩听了立马喜笑颜开,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真的啊,小姐太好了,总归是可以看到老爷了,也不知老爷到底是什么模样,不过看这小姐的样貌定是继承了老爷的,再瞧瞧夫人,能让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如此想着念着的定是一个让人钦佩的英雄。”青箩一边撑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痴痴的笑着。 流寂闻言也笑开了,是的啊,她的母亲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能让母亲等了这么多年始终如一还毫无怨言的她的父亲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英雄。 总归是能见着自己的父亲了。 “流寂姑娘。”院子外站着一位男子,大概二十岁的年纪,一袭青衫煞是好看。他的眉目修长、一双桃花眼如同暖玉上的水滴一般柔和,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唤着她的名字。 流寂收起对着青箩的笑意起身,温和而有礼:“萧公子。” 萧染在青箩的指引下走入院子,行至流寂的面前笑着,温和的像一阵风:“流寂姑娘,前些日子劳烦你了,为了我母亲的腿伤甚是辛劳,母亲本想亲自来谢你的,只是我顾着她还没有好全就没有让她一起过来了,母亲知道你素来不收什么谢礼的,但是这个是我母亲自己种的杭菊,听闻可以入药的,便让我带了来,还请流寂姑娘一定收下。”他的手上捧着还散着菊香的药包。 “萧夫人真的太客气了,这治伤看病本就是流寂作为一名医者的本职,实在是不需要这样的,萧公子还请收回吧,萧夫人时常头疼而这药菊具有散风热、清肝明目、解毒之功效,想来萧夫人留着也是有用的。”流寂低眉,她着实是不喜受人之礼,即便是对方很是顾忌的还特地选了药材过来。 萧染听得出她的婉拒之意,却不甚在乎:“流寂姑娘还请放心,这药菊自家定是还有的,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你只管收下便是,流寂姑娘今日若是执意不肯收,我那固执的母亲怕是午后便会拉着我再来一次的,我的母亲腿脚还没有好全,流寂姑娘就看着我母亲腿脚不便的情面上,还望别嫌弃,收下吧。” “那便好吧,我收下便是,这些药菊我定会用在需要它的人身上,定不辜负萧夫人的此番善心,还望萧公子替我谢过萧夫人的美意。”流寂俯首道谢,示意青箩接下那几大包药菊。 “此番甚好,流寂姑娘仁心仁术,妙手回春,这些药菊能在你的手里助人正是合适,比之于落花凋零入土,能助人也算是不枉这一世的花开了。”萧染如有所悟的样子。 “萧公子到是有才情,流寂却不才,单单只看见了药能治人罢了,对了,萧夫人的药我已经配好了,本想让青箩送去的正巧萧公子今日来了便一起带上吧,青箩,去把萧夫人的药取来给公子。”流寂举止大方得体,毫无一点不妥,但是萧染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其间的疏离。 “萧公子,这是萧夫人的药,都和往常一样注意着就行了,您拿好。”青箩很快取来早就配好的药材。 “这,那就多谢流寂姑娘这番操劳了,也劳烦青箩姑娘了。”萧染接过药包,行了一礼。 “萧公子无须客气,这是流寂作为医者的本分。”流寂还了一礼。 “就是就是,萧公子不需要这么客气的,哦对了,以后萧公子若要取药也无需亲自来的,唤丫头来取便是,或者等我们配好了我给您送去就好。”青箩笑嘻嘻的,一副天真的模样。 “那就有劳青箩姑娘了,这,那萧染今日不多加打扰先告辞了。”萧染敛下眉目,行了一礼,边转身离开。 “萧公子慢走。”流寂和青箩一起侧身回礼。 待到萧染走远,青箩才紧紧的瞧着流寂:“小姐,你说萧公子一表人才又满腹经纶的,惹得程家小姐对之也是芳心暗许,可我瞧着萧公子对程小姐到是没有什么却时常来咱们这里。小姐啊,你说会不会” “青箩,你当真有这么恨嫁?那我可得寻个日好好跟母亲说说你的心思,让她好好给你瞧着,嗯?难不成我家小青箩也是有了心上人了。”流寂故意认真思考得打趣着青箩。 “小姐果然也是没个正形的,满口胡诌起来也不输我的,不过就算萧公子钟情于小姐,只要小姐不喜欢,就算再优秀的男子青箩定都帮你轰走他。”青箩虽说有时候确实大大咧咧的,但是却也是个机灵的,从刚刚自家小姐的言谈举止她就可以知道小姐是在疏离萧公子的,所以她机智得不让萧公子借着取药的由头来寻小姐。 她的小姐总是把好吃的让给她,把漂亮的首饰送给她,就连夫人亲自新做的衣服也是让她先选的,这是世上最好的小姐,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可以配上的。 “果然,还是我的青箩最贴心最懂我了,果然是我的好妹妹。”流寂从来都知道的,她的小青箩聪明又可爱,最是懂她护她的。 “好的啊,小姐,那你啥时候给我找个好姐夫?真想知道我未来姑爷是谁?该有多好的男子才能配上咱家小姐?我可得替小姐仔细瞧着。”青箩刚刚还一副感动的模样现在立刻有笑的没了眼。 “你呀,真的是。”流寂对着她,是生不起气的。 “青箩你无需多瞧了,寂儿的夫君早就定下的,你终究会见着的。”声音柔柔温和的却如同惊天霹雳一般,让她们措手不及。 “夫,夫人,您说什么,姑爷?您没在说笑吧?”青箩睁大了眼睛,她可是丝毫没有在夫人脸上看见玩笑的神情。 幻月缓缓走入药庐,望着瞧着她一脸难以置信的流寂,缓缓说道:“寂儿,是真的,之前也未曾告诉你,你要承受的事情太多我怕一下子告诉你你受不住,既然今日青箩提及了我也就告诉你了,自小你便和他人定了姻亲的,取之天命,受以王令。” 母亲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般的温柔如水。但是流寂却觉得像笼罩着一层层薄雾一般带着些许微凉:“母亲,我……” “寂儿,母亲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过早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但是如今你就快十八岁的生辰了,过了你的生辰之后你父亲就来接我们回去,那时你总会见着那孩子的,我想也是时候让你知晓了,总归是要你提前做好准备,母亲知道以你的性子你定是不喜这安排,但是寂儿,天命王命不论哪一样都是不可违抗的。”幻月在她面前轻抚着她的头发,有那么些许的无可奈何,她的女儿,自出生开始好像从来没有选择。 “夫人,你是说小姐的姻亲是王命?”青箩很是震撼。 “是,是王命,更是天命。”幻月看着自己的女儿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样子,至少面上已经看不出情绪了,但是知女莫若母,她有怎么会不知道流寂心底的情绪呢:“寂儿,那个孩子也算是你的父亲看着长大的,你父亲说是个优秀也靠得住的孩子,我相信你父亲的眼光,他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母亲……“这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因为一旨王命,就成了她流寂一生的夫君。 幻月看着她的眼:“寂儿,有些事情母亲也抗不得,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保全你。” “嗯,我知晓了。”流寂垂着眼眸应声,她如何不知道事关王命,她的父亲既是祭司,她未来的夫君便更是王家中的贵族,身份定是不单的,他的父亲既然是瞧着他未来夫君长大的,定是也身处权野王朝,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那么简单了,那些个朝中之人,有哪个是简单的。 瞧着她的样子,幻月轻叹一口气,她知道流寂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让她不知所措的消息的:“嗯,那好,你也别想太多,青箩好好陪着她。” “夫人,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小姐的。”青箩点点还在发蒙的脑子。 幻月想要就此转身离去,却不防被流寂喊住。 她问:“母亲,他是谁?”声音中没有一点点期待,她只是单单想知道那个名字罢了。 幻月转身怔怔看她,好一会儿才张嘴道:“星宿殿下。” “什么?未来姑爷是,是,星宿,殿下!星王的正统殿下星,宿?”青箩大惊失色,天啊。 相对于青箩的万分震惊,流寂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知晓了。”不论是谁,对她来说都一样,并无差别。 幻月轻叹了一声走开。 待到幻月离去,青箩看着一直没有声响的流寂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莫不是担心点下不好?传言星宿殿下丰神俊朗,德才兼备,为人良善都说他是世间少有的绝代之才,想必定是……小姐,小姐你别这样,你,是不是,即便是星宿殿下那样好的人,你也不想嫁,你不想嫁给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是吗?” 流寂回头看着一脸真挚想要劝解自己的青箩:“是,我不想,可是青箩,我,没有办法,这从来由不得我选。” 她低下头闭上眼睛,世上有那多的人可以选择自己要的生活,但是也有更多的人没有权利选择,她属于后者,因为天命两字,否决了她所有的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六章 教训青司 虽已是初夏了,这里也是有习习的凉风携着微微药香吹过来,红尘尽荡,却总能让人疲劳无踪,幻月她站在种满修竹的院子里,看着不远处坐着的两人,一粉一蓝,粉色女子娇俏可爱,蓝色佳人恬静如水。 自从上次她告诉了流寂她自小有命定的婚约之后,本以为她总该会有些什么不一样的作为的,没想到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每日采药,制药,参脉,对于一切都不在提及。幻月只是顿时觉得她的逆来顺受像极了自己,她也不知道流寂这时的反应是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是该庆幸还是该怜悯。 “这个是龙葵,全株入药,可散瘀消肿,清热解毒。可当心别和这颠茄弄混了,这颠茄主要用于制止盗汗、流涎一些症状,它们长的像似但功效却是完全不同的。”流寂坐在药庐里仔细教着青箩细分药材。 青箩一边点头听着答应着,一边偷偷的打量着流寂的神情,她总感觉自家小姐自那日之后有什么变化的,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的样子。 “青箩,让你瞧药,你瞧着我做什么?”流寂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丫头的心不在焉,总是盯着自己看。 “啊?这药哪有我家小姐好看啊,小姐是世上除了夫人外最好看的女子,自然是瞧不够的。”青箩笑嘻嘻的,眼睛笑成了月牙一般。 “你啊是嘴上抹了蜜么,还是今日一早又偷吃了桂花糖,怎么一张口说话就是哄人的?”流寂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 “诶呀,小姐别捏我脸,对面青司那小子老说我脸上肉多,看上去跟个年娃娃似的傻乎乎的,以后定嫁不出去。本来就肉乎乎的了再被捏肿了怎么办?”青箩鼓着腮帮子想到青司就一副生气的样子。 “青司真这样说你的?”流寂问道。 “真的,他老说我傻呆呆的没了吃的非哭疯了不可,就是一个傻妞,他老是欺负我,真是个讨厌的人。”青箩嘟囔着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从来什么时候开始欺负你的?为什么欺负你你可知道?”流寂摸摸青箩的脑袋,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听她提及过。 “从上次给青家祖母瞧完病开始就闹着我,说我跟别人不一样,又傻又贪食,还经常不让小蝶她们跟我一起,说和我一起会变笨,我,我也没有他说的那样吧,就是……喜欢吃了一点,一点点罢了。他那个讨厌鬼还抢我的桃花糕。”青箩委屈巴巴的,扑叉扑叉眨着眼睛很是委屈的样子。 “走。”流寂一听完就拉起青箩起身朝门外走去。 “小,小姐,去哪啊?”青箩不明所以,一副茫然的样子。 “揍他。”流寂的声音依旧是清清浅浅的,但是不难听出其中带着气愤。她的青箩让人欺负了,怎么可能还能无动于衷。 “唉?小姐,揍他?揍谁,青司吗?青司。哇,小姐你要揍他吗?真的吗?好啊好啊,这个小崽子老是欺负我,今天咱们非的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青箩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脸上的郁闷之色不见半分,立马开始兴奋的叫唤起来。 “呃,青箩,尊师重道不是用在这里的。”流寂好笑的看着兴奋的小丫头,她清澈的眼里倒映着的是青箩那张甜笑的脸。 “才不管呢,意思听着差不多就行,我反正,唉,青司,正好要找你就碰上了,青司你给我站住,说你呢,还想跑。”青箩惊奇的发现了刚好他们要找的青司正好迎面碰上,还没等那青司身后的随从反应过来,青箩就飞扑上去摁住了他。 男子也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蓝色的锦衣华服,腰间还缠着一块翡翠玲珑玉佩,一张原本干净俊秀的脸现在被青箩摁在地上很是愤怒:“小傻妞,你疯了么,我可是青司啊,青家公子青司,你在做什么还不把我放开。”别看青箩人不胖但是力气确实是不可自小觑的。不然在怎么说也不会一个男子被她压着起不来了。 青箩听了他的话才想起来人家还是长歌镇上有名的青家公子,也算是家室显赫的,教训了他,指不定会得罪了青家这个大家族,她顿时有些困恼,所以不由得皱着眉头看向流寂。 流寂从这丫头的脸上就可以看出她的顾虑,也转头看着她浅浅一笑,微一点头。 青箩明白了流寂的意思释然一笑,更是兴奋嚣张的道:“我做什么?我要揍你啊。揍得就是你,管你是青家公子青司还是蓝家公子蓝司,红家小姐红司都无妨,找的就是你,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哼,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粉嫩的小拳头毫不犹豫的就往他身上招呼。小姐都同意了,她还怕什么,只管打就是。 “啊呦,你这傻妞真打啊,哇,疼啊,喂,你们两个是吃白饭么,看着本少爷被打一个两个还傻站着一动不动,快上来帮忙的啊。”青司想挣扎起来确没有如愿以偿,依然被死死地压在身下,只能冲他的两个小厮叫唤着。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想走上前去帮自家少爷拉开青箩就突然感觉身子不受使唤似的莫名其妙开始发麻了。接着就看到一袭蓝衫长裙的女子巧笑嫣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如玉般的纤纤玉指间拿着几根泛着冷光的银针,然后优雅地转过身去看向扭作一团的两人。 “哇,你还是女子吗?还有,有女子该有的骄矜吗?哎呦喂,傻妞你打人这么重的啊,哇,流寂姑娘,你那么知书识礼怎么也由着她胡闹的,就不管束一下你家的丫头的吗?”青司看两个小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又看见流寂手中的银针,哪里还不知道是流寂做的手脚,他突然想起家里祖母对别人赞叹流寂的医术时说特别有一套银针探穴之术甚有奇效,如今看来真的是名不虚传。 “青公子说笑了,若是我家青箩真是仅仅胡闹,那我定是不依她的,但若她是为自己讨回公道那这番举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流寂看着青箩卖力的揍着青司,不由得担心这小丫头的手会不会疼。 “啊,啊呦,我,我不就给她开了个玩笑么,也不至于,诶呦这么粗鲁的吧,行行行,是我错了,快停下吧,流寂姑娘,劳烦你让这傻妞赶紧住手的吧,诶呦。”青司只觉得身上被揍得生疼,这傻妞的蛮力真大,他只得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脑袋冲着流寂求救。 “青公子,我家青箩可是因为你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呢,要是此刻不让她发泄出来以这丫头的性子定是会沉郁伤怀的,长久以来这可是极度伤身甚至积郁成疾的,青司公子有着名门教养,想必定是乐意助人的为人排忧的。若公子不愿也无妨,总归我家青箩是公子口中的傻丫头,这神志不清痴傻的又怎么会听我的话的呢?公子还是好好享受吧,青箩是跟我学过医的,正好给您松松筋骨,强身健体有益无害的。”流寂嘴角含着善然的笑,声音明明好听得如同流淌在山间清泉那般澄澈。说出的话软却有力就如同她手中的银针一般尖锐扎在青司的心上,让他气愤不已却还反驳不了半句。 什么叫她要是不发泄不打人就会积郁成疾,难道他被打就不会伤身了的吗,更可气的是她一副言之有理的样子。 “哈,打你打你,你个坏蛋,说我胖没人要还不让我跟小蝶玩,我又没招你也没惹你干嘛总是和我作对,让你欺负我,现在好了吧,我家小姐给我撑着腰,我让你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哼!”青箩打得不遗余力,整张小脸红扑扑的。 “青公子,青箩的性子虽然素来天真纯然,但并不是不知分寸不懂规矩的人,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青公子,才引得公子用这等幼稚手段欺负我家青箩呢?公子若是不说,今日恐怕归不了府还得家仆来寻你,扛着你回去的。”流寂在青司面前缓缓把玩着手中的银针,仿佛只是不经意的提及一般。 但是青司完全不会怀疑这个看似恬然无害的女子话中的真实性,从前是觉得她优雅淡然,就是误入凡尘的仙子,今日之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这明明就是玉面罗刹女。 “行行行,诶呦诶呦,我不是看她有趣呆头呆脑的逗着她玩的嘛!我错了,我的姑奶奶我错了,小傻妞,不是,青箩,我以后绝不欺负你了,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行不,啊,你就饶了我吧!”青司嚷着开始求饶,他就是给这个丫头开个玩笑,谁知道这傻妞气性这么大。带着她家主子过来逮着他就是一顿狂揍,连一句话都不带说的。 “青箩,好了,这就罢了吧,再打仔细手疼。”流寂劝着青箩住了手,搀扶起她顺着她的后背,这打得都喘上了粗气:“还望青公子记得今日的话,若是他日有人欺负了青箩,可也一并算你的。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哦,对了,青公子这一跤跌的真是严重,下次当心些,青公子稍作休息便让小厮扶你回去吧,有需要来我药庐取些药便是。” 流寂说完走到两个小厮身后用银针在肩井穴上熟练的扎了一下,便拉着自家乐呵呵的青箩丫头往回走了。 稍缓了一会,两个小厮才没有了麻木的感觉,立刻扶起躺在地上的青司:“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青司抬手就是给两个小厮头上一人一下:“什么叫没事,没看见少爷这么惨了吗?”天啊,这以后别人要是欺负了青箩还得算他头上,他的有多冤啊,看来还得以后让人护着这小傻妞不可,被打成这样还得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得,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小姐小姐,刚才真过瘾,看着刚刚青司那样子我现在还想笑呢!哈哈哈……”回去的路上青箩一直在念叨着开心极了。 流寂替她抚平袖口的褶皱,青箩的笑是有灵力的,会让她自然而然心情跟着好起来,不会再去想那些所谓的天命,王命,姻亲,还有,她日后的那个夫君,这些困扰在此刻她都是想不到的:“这回过瘾了吧?” 青箩点点头:“过瘾,自是过瘾的,谢谢小姐。” 流寂也笑:“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白白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以后有事定要同我说,我定会护着你的。” “得令,好嘞,以后有事定会告诉小姐的,我家小姐最好了,那么好小姐,我想吃冻花糖。”青箩揽着流寂的胳膊,半个人靠在她的身上撒娇着。 “你啊,真是的,走吧,给你买……” 世间的每个人总有自己想要护着的人,既然我护不住自己,那我尽力护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七章 宿命 长歌的街道总是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各种各样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由远处传来,亦在近处炸开。薄暮余晖之下整个长歌被笼罩得金光粼粼,却很温暖得样子。两边的小摊上总是摆着许多形色各异的小玩意,玲珑簪、金步摇、檀木扇或是许多解馋的小零嘴。惹得爱美的女子或贪吃的小孩纷纷驻足。此刻的青箩走在大街中央正笑眼吟吟的抱着一包零嘴乐呵呵的吃着,边吃还不忘边说着刚刚青司的窘态,很是满足。 “小姐,你瞧前面好是热闹,咱们上前瞧瞧去。”青箩素来是喜欢趣事的,一瞧见前面人团围着不消多说就拉着流寂的手往人堆里凑,流寂本是对此没多大兴趣的,她素来不爱热闹,但瞧着青箩兴致勃勃的样子自是不会扫兴的,便任她拉着凑前瞧个趣。 前方众人围作一团,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小声议论着。青箩护着流寂走到人群间,探着脑袋往里边瞧去。 只见地上匐着一位红衣女子,另一面站着一个颇有几分英姿的华服男子正护躲在他怀里的女子,怀中娇小的璧人一副收受了惊吓的模样,楚楚可怜。地上的红衣女子美目红妆姿色艳丽,瞧着便是一位标致的美人,但她此刻原本精致的发髻带着些许得凌乱,华丽的衣衫也染上了地上的尘泥,就像血红的玛瑙掉进了泥土中。女子正瞧着眼前那对恩爱的男女哭的梨花带雨。 “唉,这红樱也真当是可怜,自小沦落风尘,这么多年还以为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便一股脑的把自己多年积蓄全给了他,助他开铺生营。今日这公子是富贵了,红樱却苦了。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助他这个负心汉。”站在一旁围观的大婶叹息着红衣女子的命运。 红衣女子叫红樱,清坊艳妓。文弱书生,另觅佳人。又当是戏文里说的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罢,流寂心里暗想。 “刘大婶,你是说这公子如今能富贵发际是这红樱姑娘当初给的?”青箩疑惑的问道。 由于流寂是医者,镇上大多人都寻她瞧过病,她的医术高明,救人无数,女神医流寂的名头在长歌镇也是众所周知,女神医一旁的经常送药的青箩这个小丫头自来也是相识的,加上青箩讨人喜欢的性子,自是跟镇上大多数邻里都混得很熟。 大婶瞧见问的是青箩便仔细得道来:“可不是嘛?这公子初识红樱的时候还是个一穷二白的苦小子,什么都没有,若不是红樱当时给他本金,日日陪着他,帮着他出谋划策,哪有他的今日,本来瞧着自己心上人出头了,红樱还欣喜的盼着他来替自己赎身可以脱了这苦海,可万万没想到,这男子背着她娶了别家女子,今日这街上碰见,红樱求着他替自己赎身,男子竟对她不管不顾。要是当初红樱自己赎了身,哪能落得今日这般什么都没有的光景。唉,不过是痴男怨女罢了,真是可怜。” “顾郎,你真当如此绝情?”红樱瞧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搂着别人的男子和自己印象中那个笑对着自己吟诗的瘦弱男子好像已经重合不上了,他们似乎不是一个人。 “红樱,我自是感激你当初对我的万分照拂的,只是我们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我现在只想和婉妹好好过日子,再不求其他,算是我今生负了你,若有来世我定好好偿还。”男子一副深情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凉薄的让人心寒。 “今生的情来生还?顾公子真当是做买卖的好手。”红樱怒极反笑,笑他的绝情绝义,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她只是不想呆在那混乱的青坊了,别的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只想离开那里,她替他赢了那么多,让他拥有了那么多的产业,谁知就连这一点要求他也不愿帮她实现,她究竟是将真心错付给了一个多么无情的人啊。 “我并非对你无情无意,只是你是青坊之人,我,我母亲是不会同意我们的,何况我现已有了妻,与你的情,只有来生来偿。红樱,算是我求你了,我是真当没有那么多的银两来替你赎身,你就拿着这些银钱好好过你的日子,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吧。”男子说的可怜,很是悲切。 青箩听了男子的话愤愤不平,怎么会有这般忘恩负义之人,真让人生气,看着男子的眼神也带着气愤:“什么叫青坊之人,当初他怎么不介意红樱是青坊之人了,真是想不通这红樱姑娘怎么当初就看上他了?” 大婶道:“还不是这男子说的好听,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的全是假的,这红樱偏偏当了真,要知道啊这男人的话怎么能全信呢?真是傻。你们两个小姑娘以后可得看清了的,男人的话,不行能轻信。” 流寂听了这大婶的话不由得暗叹,再抬眼瞧着哭着的女子,却发现女子有些不对劲,脸上妆容依旧精致,却透着些许难以察觉的苍白,她红色的衣裙之下更显艳丽,如同嗜血牡丹一如她曾经的惊艳绝伦。 流寂惊觉急忙穿过人群走上前去,蹲在女子身旁拿起她的手为她参脉,接着她皱起了好看的眉,望着红樱煞是凝重:“你……”话却止在口中说不出来。 流寂的出现让周遭的人都觉得猝不及防,就连红樱也深觉意外,红樱瞧着揽着自己手的这个清丽绝伦的女子,她的凝重悲戚在清澈的眼中凝结,尽管没有女子没有开口但红樱也可以感受到来自她的关怀,于是冲她微微一笑以示感谢,顾郎啊,连一个陌路人都可以对我如此善意,怎曾经与我许下誓约的你却如此绝情。 红樱笑了,笑得很讽刺:“清坊之人?呵呵,放过你?好,我放过你,终归是我自己痴心妄想,拖着这么个破败不堪的身子还想着与你过寻常夫妻日子的梦,如今梦醒了,不再奢求了,我们两不相欠,你走吧,我放过你了,顾郎,只愿,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我们永不相见。”红樱说完敛上泪目,仿佛忍受着巨大痛苦一般无力得倒下,这些话好像用尽她一生的全部力气。 流寂急忙揽着她,让她往自己的怀里靠,青箩也跑上来帮忙,托着红樱的身子,不让她倒下。流寂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紧靠着红樱的身子下有液体在流动,那是血,那是红樱的孩子。 “为什么?”流寂轻声问着,她刚刚替红樱参脉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孩子没有了,不是意外,是服药的,她实在不明白,她那么爱他,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存在,为什么甘愿要用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 红樱靠在这个今日才瞧见甚至不知姓名的女子怀里,她是那样美好,纤尘不染,纯洁如云,云淡风轻,多想,能和她一样。红樱笑着,声音浅浅的:“我其实在早在遇见他的时候便知道的,今日是早有预料,在风尘之中这么多年怎么还会看不清呢,我自己知晓得,众姐妹也都劝我,这个男子只是甜言蜜语,当不得真,可是啊,就算明明知道,我还是选择了他,这是命,爱上他便是我的宿命,命中注定,改不了的。” 她的话语很是无奈,仿佛她从来没有选择,只是理所当然的走下去了而已:“因是他,我才愿意去相信那不可能或许真的有半分意外,只是,终究,老天没有眷顾我,终究,敌不过命运的,他还是弃了我,负了我。”泪滴沿着她的眼角落下,滴在流寂的手上,她只觉得这泪滴太烫手。 流寂从来不知道所谓的情爱竟是让人这么痛苦的东西:“你就不悔不恨吗?或许你是可以选择的。” “我恨,我也怨,可怪谁呢?这是我自己选的啊,我不悔,终究我,呵,罢了,她的妻瞧着也是贤良乖巧的,会好好待他的,我是他不堪的过去,这个孩子留下会是他的污点,不如我们一起去了,倒也轻巧,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由着自己。”红樱的手泛着白光,冷冷的。 周遭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议论纷纷,指责着男子,男子瞧着红樱倒在别人的怀里虚弱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怎么了?”终归还是放不下的。 红樱闭上眼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流寂抬头看着男子,她面无表情,声音平淡:“你不配知道。”你可知是你的懦弱,自私,无情即将害死她。即将害死一个到生命尽头还护着你的女子。 你究竟是何德何能,得她如此全心全意啊! 男子瞧着流寂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罪人,他想上前去瞧瞧红樱究竟怎么了,又怕自己怀里的妻子受惊,对上流寂冰冷的眼神便想要就此离去。 “等等。”流寂叫住了他。 男子应声回头,带着一丝希翼望向流寂,或许她会告诉他红樱究竟怎么了。然而,流寂不冷不热,仿佛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般随意自然,可却让他如入寒冰之境般觉得寒凉,以及无地自容。 她说:“把你的银钱带走,别玷污了她,你的钱,同你一样,太脏。” 是啊,红樱虽沦落风尘是青坊之人,或许也曾经纸醉金迷,但终归在感情面前还是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那般纯真,坦然。反观这个男子,受人恩惠,承人之情,即使看着是衣冠楚楚,到头来,凉薄的简直让人心颤,就算他对红樱还有那么一丝愧疚不忍和疼惜,但依旧掩盖不了他是负心之人的事实,或许男人本都是这样伪善的。 或许,男人都极易负心的。 男子急忙捡起地上的钱囊,面色如灰,然后匆匆揽着自己妻子离去,这个女子的话让他羞愧。 瞧着他远了,流寂才低头看向红樱:“他走了。” 怀中的女子这才睁开眼,嘴角终于溢出了她强忍的血,血色那样鲜艳,染红了流寂胸前一大片衣裳,红樱瞧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凄然笑着:“终究是会走的,如此甚好,多谢姑娘护住我最后的颜面,真是没想到这一生走完陪着我的竟会是你,甚至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还弄脏了你的衣裳,真当是对不住,不过,所幸是你,不是,他。”让她在这个世上感受到的最后一点温暖居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给的,这好像也是命运的安排,她见过最肮脏的世道,在这最后也瞧见了最纯净的人心。 “无妨,我叫流寂。”她可以感受到红樱的身体逐渐冰冷,感受她的生命在逐渐流失。虽然她是医者,但是她不是万能的,尽管她好想救她,但是她,却救不了她。此刻,她们的坐着的地方,献血染红了一大片,众人才反应过来这红樱姑娘怕是出事了。 “流寂?你便是有名的女神医流寂!果然同他们说的一样不似凡尘该有的女子,流寂,真好听,同你的人一般。”红樱赞叹上苍把所有好的都给了眼前这个女子,但她丝毫不妒忌,还觉得理所当然,这个姑娘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流寂垂眸:“什么神医全是虚妄,我,救不了你……” 红樱笑:“就算是神医也是善医伤者,医不了死人的。我一个早已心死还一心求死的人你怎么还可以救得活,流寂姑娘,谢谢你,明明已是报答不了您的恩情了的,却还是要恬不知耻的求你一件事。” “别这么说,只要我能做到,定当竭尽全力如你所愿的。”流寂看见了她的眼中白光忽闪,便知她只剩最后一点时间了。 “我不想去了之后还离不了那个肮脏的地方,流寂姑娘,请你,把我和我的孩子葬在一个干净的地方。”红樱的眸光开始渐渐散去,仿佛置身一片混沌。 “好……”流寂应声。 “多谢你,多谢,只愿你能得自己要的,愿所遇之人不负你,我是扛不过了,你定不会和我一样的,我,这,辈子遇见的,万般皆是命,是命啊……只盼来世不见,他,再不相见……再不见……”红樱声音仿若卡在了喉咙中一般戛然而止,她眼睛依旧睁着,泪水划落,或许即使到了最后,还是有着眷恋。 “……”流寂看着红樱苍白的脸,颤抖着双手替她拭去泪水,掩去双目,明明她也见过很多不治的患者离去,虽也会因为生命的逝去而悲痛。但此刻面对红樱的逝去她却感到难以接受,明明还同她素不相识的,可是因为她的逝去,流寂却感觉自己心口有股力量要喷涌而出一般,让她难受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八章 迎笑楼 绸缎商大抵又是新进了一批精美的料子,惹得群群娇女围着仔细挑选,时不时娇笑连连。店外的面摊小贩吆喝着刚出锅的阳春面,摊上的白发老者带着小孙子也吃得津津有味。远处的凉亭里几名奕客在下棋,观棋者也为执棋者的奇妙思路所赞叹不已,街上依旧是那么热闹,还是那么热闹,没有因为红缨的死去有任何改变。 是啊,这个世道那么大,尘埃里的谁都一样,渺小的不为所动,无关紧要。 流寂和青箩站在“迎笑楼”的门口,高高琼楼,玉环相撞,泠泠作响,瞧去金光闪烁,一切都是万分奢华的样子,站在的门口的小厮和揽客的女子显然是对她们的到来感到惊讶的,一个身着粉红玫瑰香紧身上衣,下罩翠烟纱散花裙的明艳女子对着她们道:“两位姑娘莫不是走错了地?这可是迎笑楼,人多混杂的,不是你们这些小姑娘该来的地方,快些离去吧。” “青雪姐姐这话说的,人家小姑娘来这定是有事的,莫不是家里缺银钱来求份活计的,瞧着这姑娘的样貌,取代红烟姐姐当个花魁娘子也不是难事的,旁边的小丫头瞧着也是个不错的,怕是也当得起四仙子的名头的。”另一个穿着大朵牡丹烟纱碧霞罗衣,逶迤拖地粉色水仙裙的娇媚女子嗤笑着打量着流寂两人。 “青芍别胡说,莫伤了两位姑娘的名头。”被叫做青雪的女子对她喝道。 “这两位姑娘都来了这个地方,进了这个地方的哪有一个是干净的,在干净的名头也保不住,青雪姐姐护着她们有用么。”青芍媚眼中透着不屑,可能是这个扭曲人心的地方呆久了,她瞧不得那样干净的女子,巴不得她们和自己一样才好。 “你胡说什么呢,我家小姐来这是寻人有事的,什么花魁娘子寻活计,别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说。”青箩怒气冲冲的涨红了脸。 “寻人?这可有趣了,莫不是你家小姐的夫君在里头?看不住自家夫君来烟花之地寻人呢?”青芍笑的更灿烂了。 青雪瞧着青芍无奈的摇摇头,她总是口无遮拦的。 流寂仿佛没有听到青芍打趣的话一般朝静立一边的青雪行了礼:“青雪姑娘,我来此是有事同你家花娘相商,不知青雪姑娘可否为我引见一下?” 流寂的礼吓坏了青雪:“姑娘切莫行礼,青雪担不起,姑娘要见花娘我带你去便是,只不过这迎笑楼里混乱得很,还望姑娘小心跟着。”在这个地方,男人当她们是寻欢作乐的玩意罢了,女人瞧见她们当她们是无耻无羞的烟花妓子,打骂到是常有的,哪有人会把自己和她们放在一个位子行礼呢。 流寂浅笑着:“多谢青雪姑娘,如此便有劳了。” 青雪瞧着眼前的佳人,这一笑,莫说男子,就是女子也是觉得该动心的。女子都是有攀比之心的,与她一比,青雪才觉得自己连比的资格都没有,她低头:“姑娘请随我来吧。” 流寂带着青箩跟随青雪走进了迎笑楼,剩下青芍一个人在门口:“哼,装什么清高。” 走近楼里,灯烛辉煌,上下相照,各色琉璃盏交错间更显流光溢彩,满楼的红绡帐上都绣着大片金色的牡丹,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楼内歌舞升平,楼阁上的舞台香烟缭绕,八位风情无限的红衣舞女香肩,妖娆的身姿在红袖间扭动,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烟花色海,舞女腰间的玉环声琅琅作响,悦耳动听,配上女子的歌声,好不让人心驰神往。台下传来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声,楼上楼下香艳妩媚,男来女往搂搂抱抱,酒香,花香,脂粉香。一缕缕幽香伴着糜音散播开去。一堵墙隔着就是两个世界,在外边看人的盛名权利,身世背景,怀书文采,武艺能力,来取决于你的地位。但是在这里,只要你是走进这座来客,你便可以享受到为尊者的待遇,各种温香软玉,万般讨好,足够满足一个人的所有虚荣。 流寂跟着青雪绕过舞台,一路走来,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很多男客不怀好意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桃妈妈,这位姑娘说有事同您商量,我便将她带了过来。”青雪转身向流寂介绍道:“姑娘,这便是金桃妈妈。” 流寂看向正在为一桌身着华贵的男客斟酒的丰腴女子,一身玫瑰色霞烟裙上遍布大朵金色的芍药,头上的盘云髻坠着一朵红色的牡丹,再插着几只成色较好的碧玉簪,她转过脸来,画着精致但却有些过重的妆容,虽说过了女子最好的年华倒也风韵犹存,可以看出当年也是个顶尖的美人。 “吆,这位姑娘长得真当是秀雅绝俗,这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怕是天仙也不过如此了,这身旁的小丫头倒也是个标志的,我还以为我这怎么样的姑娘却不缺,个个都是顶好的,今日瞧见姑娘才发觉我有的都是些寻常之色……”花娘上下打量着她们眼里放光,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摇钱树一般。 流寂哪里不知道她和青箩在这位花娘眼里已然成为了一件珍贵的商品了,才打了一个照面,她已经将自己和她青坊的姑娘计较好,衡量起自己的价值了,真当是个精明重利的。 流寂莞尔一笑,横刀直入:“花娘说笑了,流寂今日来此是为红樱姑娘一事。” 花娘皱起眉:“流寂?你便是那个女神医?为红樱来?红樱人都死了,还说她做什么,晦气。”她本来还想打这个绝色女子的主意的,本来想着若是好言相劝她愿意了也就罢了,要是不愿意强留人也不是不行的,反正这种勾当在迎笑楼里不是没有,再加上这两个姑娘穿着也不是富贵人家小姐那般华贵的,想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本来打好了主意的金桃忽而一听流寂在这么多人面前自报了姓名,还竟然是有名的神医,这一下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泡汤了,谁不知道流寂凭着一身医术救了很多人,更是和整个长歌镇的名门望族交好。得罪了她,多少受过她恩惠的人来拆了她的迎笑楼不可,更别说还妄想留她在楼里了。想着本来就不畅快,这下还提起了死去的红樱,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红樱在楼里也是个受欢迎的四仙子之一,能为她盈利不少,这下好了,今日刚收到小厮的消息说她竟为了那个男子服毒死了,真当是个没出息的。 流寂看着花娘,她的心思被她瞬间琢磨的一清二楚,这么凉薄的人,对着现在是连装也不愿意装笑了的:“我要为红樱姑娘赎身。” “赎身?这可奇了怪了,人都死了,赎她做什么?”花娘一笑,青箩却觉得分外难看。 流寂道:“为何替她赎身花娘无需管,反正你看中的不就是她能为你盈利么,如今一个死人想必挣不到钱接不了客了的吧,花娘只管收了钱给我她的卖身契便是。” “这倒也是,既然姑娘心善,那行吧,要红樱的卖身契,赎金一千两。”花娘想着流寂既然愿意为一个死去的红樱赎身,还亲自来这平常女子都不敢踏足的烟之地,两人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深厚交情的,流寂既然是名医,那么多的世家都找她瞧病,收的诊金定然也是不会少的,一千两当是出的起的。她一向打算盘都打得好,因为她瞧中的都是人的利益,她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好,若有交情便要压榨干净。 流寂抬眼看着这个薄情的女子,心中不免对红樱又是一阵叹息,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算是见识了:“一千两?” 金桃花娘嫣然一笑:“自然是一千两,红樱我也养了这么多年,以她的身价自是要这么多的。姑娘既然同红樱交好,以你们的关系想必也定是觉得红樱值得这个价钱的。” 连一个死人都要利用的这么极致的人,果然是在这个没有一丝人情的地方生存下来成为花娘的,流寂冷笑:“花娘想错了,我同红缨姑娘不过今日才相识,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只是觉得她可怜才想为她赎身,却不想花娘如此狮子大开口一句话就是一千两,连个死人都不放过的做派今日流寂也算是领教了,流寂不才,没那么多银子,想来好事是做不成了,那劳烦花娘派人跟流寂一同前去领回红樱姑娘的尸身,毕竟是跟了花娘这么多年的人,想必花娘定会将她妥善安葬。既然花娘要红樱连死留在迎笑楼,这番苦心红樱若是知道,在天有灵,定哪里都不会去,只在这守着花娘。” 这诅咒一般的话从这样的女子嘴里说出来,分外冷,让花娘忍不住打了寒颤,瞧见流寂说完转身就要走,忙急急的拉住她:“价钱好商量嘛!五百两也行啊,其他就算我贴给红樱下葬的银钱。” 流寂拽过自己的袖子,带着青箩就往外走:“告辞。” “五十两,就五十两!青燕去拿卖身契。”也不等流寂说话,花娘急忙让围聚过来的一个女子拿来了红樱的卖身契,递过去。 流寂看着花娘双手捧着的卖身契片刻才道:“青箩,给钱。”青箩这才接过红樱的卖身契,从钱袋里掏出银子甩给红娘,小丫头脸上满是鄙夷的情绪。 两人走出迎笑楼,留下众人议论纷纷。没有人瞧见,楼里有人一直注视着她们。 残阳夕照把影子拉的分外长,流寂站在一座新立的墓前,墓碑上刻着红樱之墓。 墓前青箩栽了几束鲜花,长得分外鲜活。 流寂将一纸卖身契扔进火盆中,在那疯狂燃烧的火焰之中她好像又看到了红缨那张艳丽却又决绝的脸:“红樱,在这个世道里你活得太苦,这下,终究是自由了,你瞧,这个地方很美,很干净,可以看到碧叶湖和隔岸的青山,这里很少有人来,想必也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相信你和你的孩子在这里会快乐的。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红樱,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希望你岁岁无忧,喜乐平安。” “愿你再不遇负心人,再不走这命定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九章 红烟 最近幻月发现流寂越来越心不在焉,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来这种情况是在她葬了红缨之后,其实幻月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青箩说流寂助了一个可怜的女子,但是至此之后流寂就总是话很少,刚开始只是觉得她在为这个女子惋惜,时间久了,幻月便发现流寂实在是太反常了,像流寂那般细心缜密的性子居然把药效写错了,这在以往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寂儿”幻月走到她面前坐下。 流寂搁下手中的笔,瞧着她:”母亲。“ 幻月拿过流寂刚写好的药方,叹道:“寂儿,为医者甚忌自身不思乱神,自己都尚且有了心病,又怎能给患者诊伤医治,这段日子你的心事太重,也不宜再参脉医治,该好好歇歇。“ 流寂点头应:“好,寂儿知晓了。” 幻月认同的点头,看着她一副温顺的性子,不由得轻叹:“寂儿,你告诉母亲,你这般是为红缨姑娘的遭遇悲叹还是为了你和星宿殿下的亲事?”她需得和她好好谈谈。 “我……”流寂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特别乱,乱糊糊的一团。 看着流寂的手摩挲着自己袖口的小习惯,幻月道:“怎么了?寂儿现在也有心事不能同母亲说了么” 流寂摇头:“不是,只是我自己也没有理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可能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想清楚,不知道怎么样的答案才是正确的,所以想的有些心烦意乱的,有些脑袋疼,我休息一些时日想必就好了的。母亲放心,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寂儿定是不会瞒你的。” 幻月爱怜得摸了摸她的头:“寂儿,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正确的答案的,你所追寻的答案其实都是来自你的内心,若想得通倒也罢了,想不透的话,不想便是了,时间到了,答案自然会有的。” 流寂有些疑惑:“答案来自内心?” 幻月点头:“寂儿,都是人,没有仙,既都是凡人那谁都不知道怎么样的选择和答案才是真正正确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指引你的便只有自己的内心,谁都可以背叛你,唯独自己的内心不会。” “母亲是说,如若茫然,那便遵循自己的内心,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么?”流寂有些不确定。 幻月敛下眼眸,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若有若无,感觉遥远的很,却也不回答。 好一会,才抬起眼看向流寂,眼里带着流寂看不懂的坚定和鼓励:“是,如若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那便跟着你自己的心。” 流寂闻言捏紧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母亲,如果我的决定,到了最后发现是错的呢?又或者让周边的人因此受了伤呢?” 幻月知道她在紧张,这大概是对她无比重要的一个回答吧,她依旧笑着:“若是错的,母亲陪你一起受着。有人受伤,母亲陪你一起治,寂儿不怕,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母亲。”流寂闭上眼睛抱住了幻月,她眼里热热的,即使遮住了眼,也溢出了泪。 轻轻拍着流寂的后背:“寂儿,只要你平安快乐,怎么都行。往后的日子里,你更要仔细些。” 幻月不是没有顾忌的,在长歌镇不同,在这里的生活,流寂一向过得悠闲自在,也养成了她单纯良善的性子。就要回到星城,就算他们将流寂保护的再好,她终究是星宿的王妃,不可避免的她自己也会涉及到朝野上一些黑暗的部分,她必须懂得自己保护自己。“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历程,每个人又有自己的想法,有不同的心,只有那个人才能去选择去经历他自己的命运,都是性格使然,别人改变不了的,寂儿,你多情善感,容易因为别人的遭遇感怀,你是医者没错你要救人,但是你也是人,不是神,不是万能。世上纷扰那么多,瞬息万变,谁都控制不了。” 流寂立马明白,母亲在说的不仅仅是自己想要一个答案那么简单的问题,定然是还有更深的:“母亲,您似乎说的不仅仅是这件事情,我,好像有点懂了。” 幻月是一向知道流寂聪慧的,自是欣慰点头:“恩,寂儿明白就好。有些时候觉得你心细如尘,一点就透。做事情总是妥妥帖帖的,挑不出一点错处,你太懂事了让母亲心疼。但是有些时候又觉得你还是个孩子,爱较真,太单纯了些,又担心你会受到伤害。寂儿啊,母亲舍不得你长得这么快,却也想你快些长大,这么一晃眼的,你都这么大了,长大了,要懂得事情就多了,有些苦困都是长大的世界才有的,大人的世界很难,寂儿不要怕。”她知道她的女儿注定是要经历风雨的。 流寂这才笑着扶住幻月的肩膀,靠着她身上:“母亲,我不怕。身边有母亲陪着,有青箩伴着,之后还有父亲护着我,长大也没有那么可怕的,母亲总说我是个聪慧的,对那些什么困苦总是有办法的,母亲宽心,我会护好自己的。”母亲的怀里总是很温暖的,有一股让人静心的味道,很是安稳。 幻月欣然拥住流寂,笑着:“是是是,我家寂儿很是聪慧的,青箩也是个机灵的,我们在一起就什么也不用怕,父亲母亲会护着你们的。” ……母亲总是世界上最贴心坚强的人。 她明明那么瘦弱,但是往往也可以为你撑起整个世界。 夏日里的白天总是变得格外长,这几日青箩总是嚷着热,还特地让青司搬了好几块冰过来。自从上次之后,青司对青箩果然是服服帖帖的,不但没有记仇还时常乐呵呵的送些好吃的过来,刚开始青箩还不大好意思,毕竟上次狠揍了人家一顿,还收人家的礼有些说不过去。可这来的次数多了,她也没耐住那么多好吃的诱惑,立刻和青司成了好朋友。 “诶呦,轻点轻点,青箩,快出来,本少爷受伤了,赶快给本少爷上药,要最好的药。”这大热的午后,院子里就传来了青司的嚎叫声。 流寂和青箩一从屋子里出来就瞧见青司在两个也同样鼻青脸肿的随从的搀扶下跌了进来,吓得青箩急忙上前扶住他:“这是怎么了?青司你被别人揍成猪头了啊!哎呦,你真沉。” 青司这一听不乐意了,脾气就上来了:“什么叫被揍成猪头了,我这是见义勇为你知道不,见义勇为。嘶,疼疼疼。” 青箩这就乐了,呵呵呵的笑了半天:“见义勇为?你青家大少爷青司的名头摆在那里见义勇为还被打成了这个猪头样?哈哈哈……莫不是你欺负了别的小姑娘,然后有人路见不平,用拳相助行侠仗义了。” 青司气的翘脚:“怎么,你不相信啊,你不信问他们两个,我这可真的是干好事啊。” “是啊,我家少爷说的没有错,这回可是真为别的小姑娘鸣不平才被揍的。”一旁趴在桌子上喊疼的随从立马道。 流寂在她们说话间已经从药庐里拿出了几个小瓷瓶,递给青箩:“连青公子都能毫不留情的下手,是谁这么大胆啊?。” 听了流寂的话青司不禁暗暗无语,你是忘了你自己上次让青箩揍我的事情了吧:“寻常人自然是不敢揍我的,这不是碰上了胡耀杰那个纨绔子弟嘛,这小子仗着自己家有点钱在街上为所欲为,在那个什么迎笑楼门口是吧,强买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本来是头牌姑娘旁边的一个小丫头,做杂扫的,就卖在楼里五年,到时候还是可以回家的,结果那个胡耀杰瞧见了非得拉着人家要买她带走。那我一瞧就不服气了,这时候不上前更待何时啊,然后就打起来了,他带的人太多了,这不是没有打过么,下次别让少爷我瞧见他,瞧见一次揍一次,不行,得回去多少些人,诶呦,真疼。” “迎笑楼?”流寂拿着药往青司脸上抹。 “就是啊,就是那个青坊呗,额,我是路过的哈,路过。”青司忙道。 青箩也帮两个小厮擦着药:“那后面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被带走了么?” 青司脸上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可不是嘛,那花娘有钱赚那还不乐意,急忙让人拿了小姑娘的活契给了胡耀杰,那姑娘额的主子也没说什么,就看着姑娘哭着被胡耀杰那混蛋带走了。” “那个红娘真当是过分,人家明明签的是活契,还是可以出去的,瞧见钱就把人往火坑里推了啊,怎么这么久的主子也不替她说句话,这主子也是个没心肝的。”青箩气急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疼的一边的小厮直叫。 几个人正说着话,却不防门口站着两个女子:“请问这可是流寂姑娘的处所?”那个开口的女子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烟紫的裙子,在这万绿丛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一边站着的小丫头瞧着也是个艳丽的。 “诶,你不就是今天那个小丫头的主子么?”还未等流寂回话,趴在桌子上的青司一瞧见立马叫了出来。 紫衣女子看见青司,莞尔一笑:“原来是今日早上碰见的公子,红烟见过公子。” 青司大抵是对她早上不闻不问的姿态很是不爽:“哼”装过头不再瞧她,也不再说话。 流寂知道这青家公子这时候耍起小孩的性子了,她放下手中的药瓶,向红烟走去:“我便是流寂,不知姑娘寻我有何事?” 红烟瞧着走来的流寂,她那副处之淡然的模样还是会让人恍惚:“那日听姑娘在楼里说是要替红樱赎身安葬,所以想来瞧一瞧她,毕竟也是姐妹一场。” 流寂脸上瞧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姑娘那日可巧也在楼里,怎么过了这些日子才想起要瞧一瞧昔日的姐妹了?” 红烟依旧笑着,可流寂看的分明,笑里溢着苦涩忙满当当:“我们这种红尘里的女子不同于流寂姑娘,身不由己。” 流寂瞧着这迎笑楼的头牌花魁,仿佛看见了她骨子里的寂寥,影影倬倬,片刻才轻声道:“红烟姑娘相见红缨,就随我来吧。”吩咐青箩看好替青司他们上好药,才转身带着红烟离去。 来到红樱的墓前,红烟上了香,瞧着这一处风景:“流寂姑娘,多谢你,替红樱找的这个栖息处很好,很干净。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地方了。” 流寂瞧着墓碑上的刻的字,轻叹:“若是活着在这,更好。此刻再好,也不过是一抔黄土,一块冰冷的碑。” 红烟席地而坐,手里理着先前青箩栽在一旁的花:“人么,都要知足的,呵,哪里知道最好的那条路要怎么选,就算知道也不见一定会走,红樱这个傻姑娘,走了这么一条路,现在躺在这,这一生也是了了。” 说着,红烟笑着斟上一杯酒,自顾自的喃喃自语:“你倒是好了,躺在这里,青山绿水的,很是惬意。也不顾我们这些姐妹了,当初还说好一起攒够银钱离开那个地方,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个胭脂铺的。怎么的,遇上一个男子就说话不算话了,当初没少劝你,都跟你说了,男人的话怎么可信?怎么能信,你自然是傻的,明明知道他不会娶你的,还一头栽了进去,这么多年的积蓄都给了他,让他开铺子,做营生。你自然是最傻的那个,一直都是啊,从小都是。你看吧,他现在有了新欢,两人恩恩爱爱,你呢?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命还丢了。” 她的纤纤玉手执起酒杯,将酒洒在地上,眼睛垂着,滴下泪来:“红樱啊,还记得我们当时一起练跳舞的时候么,我们练华胥引,总是练不好,然后教管舞娘就不肯让我们休息,非得等我们练会才让我们歇下,我当时疲惫不堪,不想练,你拉着我说不就一直舞么,就不信了,哪里会那么难,一定可以练好的,然后你带着我一直练,一直练,别人偷偷休息的时候我们都在练,果然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学的最快的,跳的最好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烈性的,不服输的。在你说你有了喜欢的人了的时候,我很反对,但是我即使反对你们在一起,却也好希望自己这次是错的,希望你这次可以赢。可惜,这一次你还是没有赢过命……” 流寂一直站在一边,默默听着,她可以感觉到红烟声音里压抑着的悲伤,她轻声道:“红烟姑娘,请节哀,死者已逝,活着的还是要继续的。” 红烟闻言笑了起来,眼里的泪水却愈加凶猛:“活着的还是要继续的?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地方,用一副皮囊活着,死了的是灵魂,活着和死了有多大的区别呢?流寂姑娘,你生来那么好,是不会明白我们这种人的身不由己的。” 流寂靠近她,在她身侧坐下,拿起一旁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仰头饮下:“我也懂,毕竟活着的人,每个人都有生不如己,我也一样。或许我比你们幸运一点,又或者,我比你们还不幸,谁知道呢?” 流寂这利落的样子到是逗乐了红烟:“是啊,世上的事,命里的事,谁知道呢?原来瞧着你的样子也觉得流寂姑娘是个矜贵的,不想这么豁然,倒是让红烟惊讶的很。” 流寂也笑:“一副皮囊看得出什么?” 红烟饮着酒笑:“是啊,可偏偏,世人看我,看中的只有这幅皮囊。” 想来确实,在迎笑楼里,之所以红烟受欢迎,最重要的就是这张好看的脸。流寂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红烟姑娘或许吸引人的还有好多处,只不过,美貌太盛,挡住了别处的风光。” “是么?”红烟若有若思。 “自然,能瞧着你另些可贵的地方的一定不是只爱你美貌的人,红艳姑娘也不必悲伤。”流寂不经意忽而想起了青司的话来:“红烟姑娘,我想问你几句话,今日你的丫头被发卖,你为何不拦着?” 红烟瞧着流寂:“想必姑娘定是觉得我是个薄情的主子,跟了我好些日子的丫头被随手发卖也不做声,呵,那丫头是半年前被卖到我屋里的,卖了五年,原本五年之后就可以出去的,今日却被胡家少爷瞧上带了回去,今日就是我拦也拦不住的,今日拦下了,明日呢?后日呢?迎笑楼那么乱,只要她在迎笑楼一日,我便护不住她,在楼里若是惹着一个客人,还是胡耀杰那样的大客人,他身边的人那么多,怕是那丫头不仅仅要受他一个人的欺负,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跟他回去,只需要跟着他一个人罢了。” 流寂从来没有想到她们的想法是这样的:“可是她自己并不愿意,你没有权利替她做选择,自己的路需得自己走。” 红烟看着流寂的眼光仿佛在看一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姑娘终究是被护得太好,你若是向我们一样经历那么多就不会这么说了,路是自己走的没有错,但是路早就是被选好了的,你只有走的份,没有选择的余地。世道远比你想的要残酷。” 她知道流寂并不能理解也情有可原,她们这样低至尘埃里的人生,没有切身经历过得人事不会懂得:“流寂姑娘,你都有无可奈何不是么,有些人生来就没有选择,就像我从小死了父母被婶婶卖到迎笑楼一样是命,红樱是家里穷卖人了人贩子,又被转卖到青坊里一样是命,她爱上了一个注定没有结果的男人是命,我的丫头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是命,没有办法,我们都选择不了。命运,谁都违抗不了……”红烟苦笑。 命运谁都违抗不了么? “如果可以选择,我们怎么会选择这样生活,怎么会活的这么低贱,谁不想活的有尊严,过得幸福一点,要是可以选择,又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悲剧?人终究抗不过天命……”红烟俨然是看透了人生炎凉的姿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十章 隐力 ……流寂走回药庐的时候,日头已经落下了,青司他们是早就回去了的。 “小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夫人唤你吃饭唤了好几回呢。”青箩跑过来拉着流寂。 流寂感觉自己心里闷闷的,摇了摇头:“青箩,今日我有些乏味不想吃了,你去帮我跟母亲说一声,就说今日太累了,想早些歇下。”说罢便走进自己的屋子。 流寂轻叹一声,褪去自己的外衣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想要睡去,今日红烟的一席话却总是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恍恍惚惚,好不容易渐渐进入梦里,白茫茫的一片。 梦里是小时候的自己,躲在街边的墙角,偷偷瞧着一个女孩骑在自己父亲的脖子上,手里还拿着刚买的拨浪鼓,手里的拨浪鼓“咕咚咕咚”的响着,娃娃“嘿嘿哈哈”的笑着。别人都有父亲,只有自己没有,小流寂觉得很委屈,听见母亲唤自己吃饭,还要偷偷抹干眼泪然后跑回家。 情景一换,流寂看到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坐在桌前缝着衣裳,母亲的身姿看上去很单薄,很瘦弱,看着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然后母亲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都没有动,她哭了,眼泪滴在手里的衣裳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却还是缝着,缝着。她定是想父亲了,流寂这样想着,却看到自己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带着华贵的头饰,神情默然的和自己擦肩而过,走向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自己再回头,瞧见母亲和一个男子一起坐着看向穿着嫁衣的方向,嘴角含笑。母亲手里的衣裳已然不见了。流寂看不清楚男子的脸,但是她知道那是她的父亲。这是自己嫁人了么?“母亲,母亲,父亲?”她喊着,他们却听不见,回头再看去,另一个穿着嫁衣的自己已然走到了那个男子的面前,两人一起站的很远,两人的红衣很艳丽。流寂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这是过去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么?自己还是嫁给了那个殿下么? 这就是自己的宿命么? “遇星而止,不避则命,十八之命若化于星,神女惊天动地,是魔然陨之,抑凤凰涅槃,向死而生,微也,不抗是之天命。” “你传承了我和你父亲的两种灵力,极易被唤醒,然而一旦你的灵力太强大难以克制,一旦苏醒,你便会毙命。” “寂儿,你父亲不能和我们一起离开,因为他不仅是你父亲,我夫君,更是星城的祭司,他需要帮助星王镇守天下,更重要的事,每年你的生辰就是你隐力最猖獗的时候,你父亲需在占星楼抑制星辰之力,削弱对你的影响。” “自小你便和他人定了姻亲的,取之天命,受以王令。” 一段段话向流寂袭来,种种画面一闪而过,这就是天给她——流寂安排的路。 “我其实在早在遇见他的时候便知道的,今日是早有预料,在风尘之中这么多年怎么还会看不清呢,我自己知晓得,众姐妹也都劝我,这个男子只是甜言蜜语,当不得真,可是啊,就算明明知道,我还是选择了他,这是命,爱上他便是我的宿命,命中注定,改不了的。”红樱此刻躺在她怀里还是那样的虚弱,还笑着,画面也是那样清晰。 “因是他,我才愿意去相信那不可能或许真的有半分意外,只是,终究,老天没有眷顾我,终究,敌不过命运的,他还是弃了我,负了我。”红樱说着哭了。 “多谢你,多谢,只愿你能得自己要的,愿所遇之人不负你,我是扛不过了,你定不会和我一样的,我,这,辈子遇见的,万般皆是命,是命啊……只盼来世不见,他,再不相见……再不见……”红樱声音仿若卡在了喉咙中一般戛然而止,她眼睛依旧睁着,泪水划落,眼睛还没有闭上,整个人便化作一团火焰燃烧着,然后消失不见,流寂似乎还可以感觉到那炙热的感觉。 “红樱?”流寂唤着,得不到一点回音,整个空间静的可怕。 “我早就说过了,你还是不信?路是自己走的没有错,但是路早就是被选好了的,你只有走的份,没有选择的余地。世道远比你想的要残酷。”红烟不知从什么地方走过来,站立在她的面前,重复着曾经对流寂说过的话,最后她倾城的脸变得狰狞可怕:“如果可以选择,我们怎么会选择这样生活,怎么会活的这么低贱,谁不想活的有尊严,过得幸福一点,要是可以选择,又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悲剧?人终究抗不过天命……天命,便是你的命,你违抗不了的……” 人终究抗不过天命……天命,便是你的命,你违抗不了的…… 天命,便是你的命…… 你违抗不了的…… 红烟的话像梦魇一般,一直萦绕着,流寂头疼欲裂,她忍不住蹲下护着自己的脑袋:“啊!” “寂儿,寂儿……”母亲温柔的声音传来,仿佛有魔力一般抚平了她杂乱的心。 “母亲?”流寂努力撑起自己的身子,看着母亲,还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祥和。 幻月依旧是那样从容的模样:“寂儿,可知道自己心里要的答案了?” “我,我不知道……”流寂怯怯地摇着头,这个答案太困难了。 幻月笑着:“记得母亲给你说过得,你的心不会骗你。”说完她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变成透明消失不见。 “母亲,母亲,你去哪里?母亲?”看着母亲小时不见,流寂慌乱的叫着。 想起母亲最后说的话,跟随自己的心? 倘若自己心里想要的答案和天命注定的是不一样的呢,那是否还能遵从本心,那还应不应该遵循自己的内心所想的呢。 她想见父亲,她不想去星城。 她不想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更加不愿意做星城的王妃。 她只想做一个有父亲有母亲生活平平淡淡的医者罢了。 凭什么天命两个字就要否决人自己的所有选择。 因为天命,父亲母亲硬生生分开了十几年;因为天命,自己是个十几年都没有父亲的人;因为天命,红樱爱到死也没有得到那个男子的真心以待;因为天命,红烟却心甘情愿将自己困在那个不必黑暗的深渊;也是因为天命,自己要嫁给一个从来不相识的陌生男子,所有人都说天命违抗不得,就是遵循天命也不见得有多好的安排,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 母亲说答案没有对错,既然天命也不见得是对的,那么逆天呢? 跟随自己的心,那么逆天也无妨! 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她体内蔓延开来,流淌过的地方炙热无比,慢慢的越来越滚烫,越来越庞大,隐隐约约的疼痛包裹着自己仿佛要被吞噬一般。 流寂紧闭着眼睛,她看不到自己身子上泛着银色的光芒,听不到青箩在她床边焦急的呼喊声,更是没有看到当幻月闻音赶来眼里的震惊和恐惧。她只能感觉到力量开始在她体内不堪压制疯狂的生长,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冷汗从额角滴落,打湿了她月白色的中衣。 “寂儿,寂儿。”幻月着急的叫着,但是流寂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忍受着噬心的痛苦。 青箩急的眼泪直流,声音哆哆嗦嗦的:“夫,夫人人,小姐这是怎么了?” 幻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忙道:“青箩别慌,快将银针取来,再拿些烛火。”她明明快要急疯了,却还是要勉强保持镇定,她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流寂体内的隐力被唤醒了。只是她不明白,明明成功克制了这么久,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唤醒了。 她确实不知道,流寂对于自己因为自己身体里有隐力才导致父母分离这件事一直是个心结,在加上自己并不愿意的亲事,因为红樱的事情引发了出来,她本来是觉得人是可以胜天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但是这一件件的事情都在告诉她人的无力,自己的无能,她只能顺从安排过自己并不喜欢的日子才是真理。红烟的话更是最后的导火索,一下子就点爆了流寂的心里的怨愤,幻月对她说的跟随自己的心更是让流寂直接和那股情绪对立,从而唤醒了自己身体里的隐力。 青箩取来了流寂常用的那套银针,幻月早已解开了流寂的衣裳,拿过银针,烫过火,直接利落的插入几个穴位,然后对青箩说:“青箩,关上门窗,然后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到我。” 青箩瞧见自家夫人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更是焦急了,但是又害怕让她心慌,只能尽力去做好自家夫人吩咐的事情,这才可以减少一点自己的不安:“夫人放心,我这就去。” 幻月又各自在流寂身上插入几根针,自己上腿盘坐双手打出手诀,唤醒自身的灵力,纤纤玉手合十,将力量打入流寂的体内,一道淡黄色的光晕从幻月身上蔓延到了流寂的身体周围,和她本身银色的光缠绕在一起。 流寂感觉自己难受的快要死去一般,突然就感受到另一股力量涌入进来缓解了自己的痛苦,但是那股力量就像小溪汇入大海一般,渐渐在那股痛苦的力量里消失不见,猛然间她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脸被宠罩着一层丹丹的光晕:“母亲?” 幻月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温柔:“寂儿,这是母亲的入梦术,现在我们在你的梦里,母亲是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那是你身体里的隐力被唤醒了,坚持住,再忍受一下,努力克制一下,母亲一定会救你的。寂儿别怕,母亲一直在这。” 流寂很有些无措,自己体内的力量被唤醒了?母亲说要克制,但是她发现那股力量越来越大根本压制不住,她的声音极其痛苦:“母亲,我克制不住这股力量,我,我感觉我好像要被撕裂了,好疼。”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寂儿,寂儿……坚持一下,算母亲求你,千万不要放弃……母亲一定会救你的,寂儿?”幻月也可以感受到流寂体内的力量在疯狂的剧增,也可以感受到流寂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她知道这样下去,她的寂儿必死无疑,幻月不顾自己的心口传来的疼痛,将自己的灵力全部注入进了流寂的身体,灵力在疯狂的流逝,自己仿佛要被抽干一般,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快,扑通扑通,也越来越清晰。 也不知过去多久的时间,幻月已经虚弱到无暇顾及流寂现在的状态了,她能做的就是不断输送着自己的灵力,她害怕自己一但停下,她的寂儿就会有危险。但是她同样也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力量被耗尽,就要倒下的时候。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包裹着,同时也围绕着流寂。这是幻月熟悉的力量,那股金色的力量十分强大磅礴也温和。 “月儿,月儿?寂儿,坚持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十一章 惊变 “月儿,月儿?”恍惚中幻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笑了,她知道他来了。早已枯竭的身子硬生生坚持着到现在,终究是再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只有他来了,她才可以安心的倒下。 在流殇强大的力量之下,流寂意识渐渐清醒,她看见自己的母亲晕倒在一边,另一个男子一手向母亲输着灵力,一手将力量打入自己的体内,流寂感觉到这股浑厚的力量就像海洋一般,正在压制着自己不安的隐力,逐渐减去自己身子里的痛苦:“母,母亲?母亲怎么了?” 男子脸色很是严肃,俊朗的眉眼间看向自己母亲全是深深的担忧,当他闻言转头瞧向流寂方向的时候,两人刚好对视,流寂哑然,望着男子有些不敢相信,良久才道:“你是父,父亲?” 流殇显然是激动的,眼里闪烁着的光,映出流寂狼狈的样子:“是,寂儿,我是父亲,我是寂儿的父亲。” 流寂听着他肯定的话,掩不住自己的情绪,瞬间泪如雨下:“父亲,真的是父亲,真的是你?母亲怎么了”她想要往那边靠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此刻的她,除了疼,没有别的感觉了。 流殇瞧见流寂的样子,忙道:“寂儿别动,你现在很危险,你母亲把灵力全部输给了你,自身消耗太多,晕过去了,父亲在帮她疗伤,寂儿放心,父亲会治好母亲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查看一下你自己的身体,看看能不能自己控制那股隐力?” 流寂现在确实可以感受到那股隐力在逐渐的被压制,却也有隐隐反弹的迹象:“控制?我要怎么控制它?” “寂儿,你听我说,你现在闭上眼,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股隐力之上,然后跟着我的力量运走,切记,千万小心。”流殇的声音听上去很沉稳,但是心里的不安也是没有人知道的。 “好。”流寂应声闭上眼睛,按着自己父亲说的小心翼翼的努力控制着那股力量。渐渐地,在金色力量的辅助之下,她似乎可以控制那股力量的运走,这是成功了?就当快要将那股力量完全压制的时候,力量仿佛知道自己了快要消灭一般忽而极大的反噬,强烈的痛感让流寂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面色忽的惨白。 “寂儿?” “寂儿!”流殇和刚苏醒过来的幻月一同看到这一幕。 流殇皱起了眉头手中渡出的光芒更为强烈,他额头上也布满细细的汗。幻月被此刻那样苍白的流寂吓坏了,她瞧了一眼流殇,然后果断的再次往流寂身上传去自己的全部灵力。 “月儿,不要!”幻月的举动吓坏了流殇,他哪里不知道之前幻月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自己勉强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她再次把维持自己生命的力量传给流寂,他既阻止不了她,他也救不了她。 “阿殇,对不起。”幻月虽然说着歉意的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决然的,她不会后悔。 “月儿,寂儿是我们的女儿,你交给我,我会救她的,你快住手。”流殇看见幻月的样子,真的是感觉有一万把刀子在割自己的心,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月儿,我求你,不要……” 幻月转过脸看向流殇,他那般乞求的语气刺痛了她,他一直是那么高高在上意气风发,何曾这么卑微过,眼泪划过她的脸:“阿殇,对不起,最了解你的一直是我,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刚刚的反噬你已然受了重伤,你也支持不了多久的,寂儿多拖一会就多一分危险,你也是最了解我的,我一定要救她。我们的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月儿……”他含泪唤着她。 她含笑望着他。 “母亲,不要……”流寂微弱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助,她不要母亲为了她没了命。 幻月看着流寂:“寂儿,别怕,父亲母亲都在这里,会保护好你的,你别害怕。” 流寂眼泪滑下,低落在自己的鲜血里,化作一团:“母亲,不要,我求求你,不要。我不要自己活着却没有了母亲,母亲。” 幻月终究是忍不住悲伤的,声音开始颤抖:“寂儿,只要你活着,母亲就还在,你要记住,你是母亲生命的延续,你是我们的全部,你比什么都重要。” 流寂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力量被完全压了下去,但是这种没有痛苦的感觉却让她无比不安,就当她痛感彻底消失的那刻,幻月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再次倒了下去,流殇急忙揽住她轻巧的身子,流寂急忙也跑过去,眼泪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遍:“母亲,母亲,你醒醒。” 幻月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很:“寂儿,你没事了,没事就好。” 流寂拉住她的手,平时那么温暖的手怎么会这么凉,流寂一直反复搓着她的手,想要让她暖和起来:“母亲,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的,我是神医啊,我可以救你的,还有父亲,父亲那么厉害,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母亲,你在多坚持一下,多坚持一下子好不好,我们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幻月知道流寂很害怕,只是觉得无比的心酸:“寂儿啊,母亲不会离开你的,只是母亲累了,要睡很久很久,要换个地方守着你和你的父亲,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是一个寂儿看不见的地方。但是,不管寂儿在哪,母亲都在你身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 流寂顿时就像个哭的无理取闹的小孩一般:“不要,我不要……”因为自己,父亲母亲已经分开了这么些年,现在又是因为自己,他们现在要天人相隔。流寂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孽,是他们的劫。 幻月仿佛知道流寂心里想的一般:“这从来不是你的错,不要怪自己,这是母亲自己选的,遇见你的父亲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有了你是我最骄傲的事情。记得母亲跟你说过,跟着自己的心,保护你就是我心做出的选择,这是一种本能。还好,这最后我们也算是一家团聚了,能看见我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是很幸福的事情,这也应该是知足了的,能这样离开,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若要说遗憾,大抵就是还没有回星城去瞧瞧……还没能让你带我去看看黎山的桃花……阿殇啊,我答应你的,要给你一个健康平安的寂儿,也算是做到了吧。” 流殇垂着眼睛,声音闷闷的,压抑着十几万分的痛苦:“但是你说不再动用灵力,要给我一个健康的月儿却是没有兑现承诺。” 幻月听了却是明媚的笑了:“这辈子,就这么说话不算话一次,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月儿……好,不怪你……”他眼里只瞧着她,只瞧得见她。 幻月抱紧了流殇,头靠在他的怀里:“阿殇,我有点害怕,死了的世界会不会很黑啊,是不是一个人要走好长好长的路?” 流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着,轻声哄着,好像他们还是当年的少年少女:“不会的,那个地方,不会黑,会有蓝天,会有大片的阳光,会有青山,山上会开满了桃花,也会有小桥流水,那里的风也是暖暖的,你去的时候不要乱走,沿着花开的地方,找个带院子的屋子,在屋子前栽棵桃树,这样我就可以找到你了,在我找到你之前,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跟别人走,等着我……” 幻月的眼里看到了流殇所描述的画面,很美很美,他说的世界那样好,那一定不可怕:“好,我等你啊,我等你来找我。” 流寂看着父亲抱着母亲,父亲笑着哄着她,就像哄孩子一样,心里有多痛,流寂想都不敢想。母亲脸上笑着,是幸福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家期盼的团聚会是在自己的梦里,会是在死亡跟前。 幻月的眼睛越来越亮,流寂知道这是目前生命的最后一刻了,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堵住了,悲伤的喘不过气来,眼泪不收控制的一直往下掉,滴在幻月的手上。 幻月拉着流寂的手:“寂儿,不要哭,哭起来不好看,母亲要走了,你以后要跟着你父亲,要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好你父亲,你父亲喜欢喝酒,你得仔细盯着,万不可让他喝冷的,也少喝些。还有青箩那个丫头,自来是个贪食爱哭的,知道了定是伤心的紧,你多劝她,也要护好她。” 忽而幻月加重了力道,紧紧的拽着她,太过用力以至于苍白的手显出了青筋,她的手冰凉,却分外坚定:“寂儿,答应母亲,不论何时何地,不论要做什么,护好自己,保全自己。” 流寂哽咽着点头:“母亲,我答应你,我一定照顾好父亲和青箩,我一定好好护着自己。” “那便好,那便好。”幻月眼角带泪,嘴角却含着笑:“阿殇,护好我们的寂儿,护好自己,不要受伤,不要难受,跟你的这一生,我很幸福……” “阿殇,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十二章 丧母 仿佛有昏黄的灯光艰难的透进来,一丝一缕,微弱却那样真实。当流寂努力睁开潮湿的眼睛醒过来的时候,桌上的烛火已经烧到了尽头,剩下很短的一段烛心浸没在蜡油里抖动地燃烧着。 流寂忍着身体强烈的酸痛起身,她的母亲就躺在一边,紧闭着双眼面色红润,还带着浅浅的笑,除了没有了呼吸,任谁看去都是睡着了一般,那么的宁静美好。 “母,母亲?”流寂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双手抱住幻月,她的脸抵在母亲的额头上,她可以感觉到母亲的身体还有温度,但却很能感觉到一点一点变得更加冰冷。 “吱吖”一声,门被打开,青箩红着眼睛从外头跑了进来,看样子担心着偷偷哭了很久:“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你,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她一听见流寂的的声音就急忙跑进来,但是一进门便看到流寂衣裳散乱,抱着幻月的画面。 流寂转过头来,望向青箩的眼睛是那样悲痛绝望,满面的泪痕,一张嘴,声音哽咽着沙哑至极:“青箩,母亲走了,我,没有母亲了。” 青箩的大眼睛忽的雾蒙蒙的,看向流寂怀里禁闭着双眼的幻月,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夫人没有了?她出门之前还是好好地,这不久的时间夫人就这么没有了?她平时会给她做紫藤酥,会给她缝衣服,对着她温声细语,嘘寒问暖,会说话会笑的夫人再也没有了? “小姐,夫人,夫人,别吓青箩啊,一定是夫人太,太累了,夫人只是睡着了是不是,夫,夫人,夫人,你醒醒啊,醒醒……”青箩拉住幻月的手摇着,泣不成声。可是她发现不论她怎么喊怎么晃,她的夫人都没有醒过来。 流寂揽住青箩颤抖的身体,自己的眼泪也顺着脸庞滴落下来。梦里的画面一幕幕如同走马观灯般显露在眼前,一幕幕,那样清晰,都是剐骨般的疼痛……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人终究逝去,如落日残红。 碧落黄泉,奈何桥边,佳人倩影,彼岸花开。 “流寂姑娘,还请节哀。”萧染一听闻丧讯便急忙扶着自家的母亲来吊唁,还带了不少人帮忙,萧染站在流寂的面前,看着一身白衣,面容憔悴的流寂心里一阵怜惜。 萧夫人也叹息着:“是啊,你母亲那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真当是……哎,流寂姑娘,逝者已矣,死不能复生,还希望你莫过太悲伤,顾好自己的身子。” 流寂微微颔首回礼,看着院子里一群穿着素衣来吊唁的人,一个个眼里都是真切的悲伤。素来,母亲待人很好,又知书识礼,经常带着她们救济镇上的穷苦人家。平日里攒下的恩德换了这场真心的泪水。 “流寂姑娘,请节哀。” “斯者已逝,还望流寂姑娘好生珍重。” “尽人事听天命,万事终究有始有终,切莫太难过。” 每个人都这么跟她说着。 她何尝不知道呢。 母亲已经离开三天了,她只是不想接受罢了。 院子里种植的竹子在风里沙沙作响,偶尔掉下几片叶子被吹落在风里,这叶子是不是比往日里掉的多了?母亲走了,景色都感觉更凄凉了几分。 “寂儿。”身后传来沙哑沉厚的声音,仿佛是跨过了银河的那种遥远,朦胧的不像话,总让人觉得是幻觉。 流寂在听到声音的那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黑白的色调,她转过身望去,一个玄衣黑发的男子就那么赫然站在院门口,潇洒绝伦,衣和长发都在风中飘飘逸逸,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眼里是人看不懂的复杂,原本应该一丝不苟的模样有些散乱疲惫。他手里牵着一匹纯黑的马,从毛发光泽就可以看出马是少有的良品骏马,只是这样的骏马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明明是六七日的日程,硬生生的在第三天赶了回来,可想而知这一路是多么的匆忙焦急。 男人的到来让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流寂看着男人就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直直走进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自己的身子却止不住的开始颤抖,直到男人走到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喊道:“寂儿。” 自从母亲走了的那晚过后,流寂没有哭,没有闹,开始很冷静的筹备母亲的后事。任何一个女生在这个年纪失去母亲失去母亲都会好一阵子痛苦,痛哭,甚至一蹶不振,这是人之常情。青箩还会时时伤心得躲在一边偷偷流眼泪,但是她没有,她再也没有把这面展现给别人,别让人看到的她很坚强,能够自己一个人面对极大的痛苦,总觉得她让人刮目相看。 那是因为母亲一直是她们的依靠,现在没有了母亲,她知道自己是青箩的依靠,她必须坚强起来,必须处理好一切事情,必须被迫着成长。 但是此刻,她的父亲来了,她就是那样控制不住的留下泪来。 她的父亲来了,她可以不用一个人承担那么多的沉重了,可以不要那么勉强了:“父亲,父亲……” 流殇抱住流寂,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她一定很害怕:“寂儿,对不起,父亲回来晚了……对不起……” 流寂颤抖着双手搂住自己父亲,很结实,很暖,有种可以让人安心的感觉,但是流寂知道自己父亲的心一定很冷很冷。 “寂儿,你母亲呢?”流殇松开自己的女儿,一双眼里都是风霜,声音有些颤抖。 流寂低声:“母亲在屋子里。” 流殇转头往屋子瞧去,屋子外罩满了白色的素纱,白色的灯笼挂满了整个长廊,他一步一步走去,感觉自己的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长廊里,屋檐下,她做的木铎还在响,流殇知道,那一定是她亲手做的,在她们刚成亲的时候,她就总是喜欢自己雕琢一些精致的木铎挂在门口祈福,风吹过的时候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很喜欢。 她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屋子里,旁边点着白色的蜡烛,她一身素白色的衣裳干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她闭着眼睛,就那样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般,还是那样美好。 流寂没有按照当地习俗让母亲入棺,而是躺在床上,因为她知道母亲在等着她的父亲。 流殇走到她的身边,他拉住她的手仿佛需要很大的勇气,以前她的手总是很暖和,她常常会在他练完字之后握住他的手,给他暖手。但是此刻她的手却是这么冰冷彻骨,她现在的模样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刨了一大块:“月儿,我来了,我来接你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们说好的,等他来接她,他从上次幻月唤他的梦里醒来之后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明明知道她那时候便已经逝去,但他觉得那真的只是一个梦,他没有看到他的月儿之前真的无法相信她已经离开了,或许他的月儿等急了,是在责怪他为什么还不来找她,他一直这么自欺欺人的想着。 现在他来到她的面前,她却依旧躺着,他知道,他的月儿真的离开他了,他的月儿不会知道他来了还躺在那里不理他的,她不会这样,多想她站在他面前责怪他一句:“你来晚了。” 她也再不会责怪他,他来了,她却是永远等不到了。 流殇抱住幻月,头伏在她颈间一动不动,流寂倚在门前,她看见父亲的肩膀在颤抖,她听见细微的抽搐声。母亲口中说的父亲是那般神武非凡,此刻却抱着母亲那样悲痛。 青箩走到她的身边,看着这一幕:“这是,是,老,老爷?” 流寂搂住青箩:“恩,父亲回来了。” ……后事还是需要安排的,流殇向来吊唁的所有人都一一还礼,感谢他们这些年对流寂和幻月的照顾,该有的礼数全部到位,事情都处理好之后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待在幻月身边陪着她,有些时候轻声对她说着话,有些时候帮她擦着脸,有些时候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仿佛要把这些年遗失的时光补回来。 夜已经深了,深夜里雾蒙蒙的,散着一股潮湿,流寂拿过一件披风披在父流殇的肩头:“父亲,入夜凉了……” 流殇还是拉着幻月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寂儿,我想带你母亲回去,回星城,我想带你母亲回家,你,寂儿怎么想” 忽如其来的消息让流寂有些诧异:“回去?母亲,坚持不了那么久……回去的路太远了……” 流殇转过头来,看着她,眼里是很是认真:“我用灵力封存了你母亲的身体,回去的时间是可以挺住的,寂儿,她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我带她回去,我想完成对她的承诺,带她回去,我想把她葬在她最喜欢的地方,我想带你母亲回家,带你回家。” 流寂原本想的是她同母亲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久的时间,她的全部回忆都在这里,这个地方很好,她希望母亲留在这个美好的地方。可是现在,似乎是要让母亲回到那个都是她美好回忆的地方,流寂轻轻点头:“好,我们回家。” 当他们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流寂和青箩就立刻开始整理东西。 “小姐,我们真的要去星城么?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药材怎么办?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真舍不得走。”青箩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说。 流寂拿起几本医术:“那些药材就让人送去镇上的药铺吧,不是必须的就不要了,都送人吧。” 尽管看似时间很紧,但是他们整理的很快,第二傍晚就整理好了全部东西,该送的都送了,流殇及其有礼的跟街坊四邻都解释好的时候,流殇后来的几十个手下也到了。 “属下拜见大祭司。”两列整齐的黑衣剑士半跪在流殇的面前。人人身边都有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他们虽然跪着,但是也没有半点办法忽视他们的威严。 “都起来吧,辛苦你们了,十一,你安排一下,让众将士今日好好休息,明天同我一起护送祭司夫人回城。”流殇摆手,说话间属于星城祭司的气势却不可忽视。 “是。”在一个身着军绿色劲装的男子带领下,一众人同声应到,然后有序的消失不见,大抵是找地方休息去了。 流寂看着这些剑士离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回去了星城,她的父亲就是星城大祭司,她的母亲便是祭司夫人,她呢?回去了就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了。 她准备好了吗? 这个晚上,自己的父亲还是陪着自己的母亲,流寂和青箩都呆在院子里,想给他们一点自己的时间,这最后的一点时间。 “小姐,今日那些将士真当是威武霸气,咱们老爷好威风啊!”青箩睁着大眼睛,一脸的兴奋。 流寂哪里不知道这个丫头不想让自己这么一直低沉,是在故意找些轻快的话题呢,她便也顺着说道:“是呢,大祭司自然是会这样的。” 青箩拿过桌上的芙蓉糕,塞在流寂手里:“也不知回去之后是个怎么光景,星城那么大,小姐,我好舍不得,也有些害怕?” 流寂用手摸了摸青箩的头,温声细语安抚着她那颗不安的心:“青箩,别怕,我在呢,我会护着你的,你不是说父亲很威风么,有他在,谁还敢欺负你呢?” “嗯,好……” 这个夜晚,两颗不安的心在跳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十三章 归途 天才刚亮,天空还泛着鱼肚白,那些将士就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起来收拾东西,仿佛连续赶了几日路程的人不是他们一般,瞧着豁然一个个都是雷利风行的,很利索的找了几辆宽敞舒适的马车,装好了所有的行李,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待到他们全部处理完毕,十一将领进屋禀告流殇,流殇便抱着幻月出门,抱上了一辆特别大的马车,那般小心翼翼将她妥善安放,掖好被子,仿佛她并没有走,只是病了一般。 流寂和青箩一起站在院落门口,看着这数十年生活过的地方,每个地方,每棵树,她们都可以找到许许多多的生活痕迹和大把大把的回忆,说不舍,那是肯定的,但是即使再多不舍,即使还没有准备好,告别无可避免。 长歌镇的大多街坊都来送行了,各种临别礼物倒是一大堆,有自家酿的酒,自家采的茶叶……虽不贵重都是一番心意流寂也没有办法拒绝,还好将士们准备的马车也够多够大不然还真是放不下。 “感谢众位多年对幻月和寂儿的照顾,流殇在此感激不尽,若有机会众位来星城,流殇定倒屣相迎……”流殇向来送行的众位行了礼。 星城大祭司的行礼让街坊受宠若惊,纷纷称是道别。当流殇踏上幻月所在的那辆马车的时候萧染走到了流寂的面前,他仿佛也消瘦了不少,眼底也有着明显的乌青,看着流寂的眼神很伤感:“流寂姑娘,这一分别,还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能再次相见,我,我,希望你照顾好自己。” 流寂一身白色孝衣,在风中被吹起的裙角擦过萧染的衣摆,流寂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屈膝,低头,行了一礼:“多谢萧公子惦念,流寂是医者,自当是会顾好自己,到倒是萧公子面色瞧着不大好,应当是近日为家母之事劳力劳心,流寂感激不已也难以为颜,萧公子需静心切勿劳神,也顾好自己的身子才可以侍奉萧夫人,此一别,萧公子保重,有缘自会相见,流寂在此拜别。” 流寂再次行礼,然后转身向马车走去,一身白衣胜雪,行走在风中,如同误入凡间的仙子又要回到仙界去了。这一转身,竟有种诀别的韵味,看她远去,萧染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一般,细小微弱却痛的清晰。 如若说当流寂只是个平凡的医者,一个女子一个丫鬟一个母亲,他有信心可以照顾好她们,尽管她对自己现在还没有情愫,他也愿意陪在她身边,可以让她一点一点接受自己,但是没有想到,流寂的父亲竟然是星城的大祭司,这样尊贵的身份却是自己再也配不上了的。 大抵世上的缘分有很多种,而他和她的缘分就停在了这个暮夏,到此为止了吧。 流寂上了一辆马车,车窗很大,她掀起帘子,忽而瞥见了那抹雁落粉荷色的身影拐过街角消失不见,那是红烟。 相识一场,也来送别,尽管这送别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便也足够。 这边青箩被青司拉着,青司倒是反常的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这么多吃的,你真当是全部送我了?平时你还老跟我抢吃的了。”青箩怀里抱着的一大堆各色的零嘴。 青司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副不正经的样子:“送你了你都拿着,也不知道够不够你这一路吃的。” 青箩嘟起嘴巴,不瞧他:“什么啊,你这人都特地给我送这么多吃的,真的说话还是这么难听,我都要走了。” 也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个平日里会斗嘴还能让自己的欺负的小丫头要走了,青司心里头总是怪怪的:“那个我说,你以后到了星城,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就写信告诉我,我带人去星城帮你揍他。” “你要去星城帮我打人?”青箩哑然,大老远去星城打人,这人是说真的? 青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之前不是答应你家小姐说要保护你的么,我是个男人,说话就要算话。” 明明还是以前那般吊耳当啷的小孩模样,青箩却不可置信的感觉此刻的青司确实像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她一定是疯了。 或许是此刻青箩的眼神让青司有些羞赧,他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我说你以后少吃点,不要等我以后去星城再见你的时候你已经胖到我认不出来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要是平时青司这么说的话,青箩一定会一个拳头往他头上招呼,但是现在他这么说却让青箩很兴奋,她好像找错了重点:“你说你会去星城找我?” “听说星城很大,好玩的应该很多,那我青司也要去见识见识,热闹什么的我最喜欢了,我跟你说,你可要在我去找你之前把星城所有好吃好玩的地方给我探查清楚了。”青司拦住青箩的肩膀很认真的说道。 “恩好,那我们一言为定,我在星城等你来,到时候一定带你去吃好吃的。”青箩点头,这算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了。 “好,一言为定。” 这个年纪的约定还熟那么稚嫩,在夏日里却是那样坚定。 或许是流殇怕颠着幻月流寂她们,又或许因为回去之后幻月就要下葬,在这之前他想多和幻月呆一会,回去的路上,马车驶的很慢,她们路过了很多城镇村庄,可以看见各色各样热闹的人群,流寂没有什么心情,整日闷闷的,又不想去打扰母亲和父亲的最后一点时间,就躺在马车里看书。青箩到是喜欢趴在窗子上,看着外边的风景,这样过着,日子到也过得飞快,听流殇最亲近的属下十一说是后日就可到星城了。 此刻的星城的每个角落都在议论着即将到来的大祭司夫人和星宿殿下未来的王妃,就连星宿住的青殿里星野也在兴致勃勃的说起:“现在可到处都在议论着大祭司同妻女后日归城的事情,昨日我去寻幻音,她一向不大关心外事的,这回到是出奇的对这事感兴趣的紧。” 星野对面坐着的星宿一身白衣,衣摆绣着银色的暗波纹,墨发高束,眼眸低垂,一手拿书,一手执茶,似乎在很认真的听星野说话,但那种专注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一般。 星宿没有说话,一旁的星侑到是开了口:“你的幻音姑娘不是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喜欢评头论足的么,怎么这般转性了?” 星野红衣一摆,瞪着星侑:“什么评头论足的,我的幻音姑娘自然还是如以往一样的,只不过谁让这可关乎到咱们星城未来的王妃,别说别人了,就连我也好奇的紧,阿侑,你要是不关心也不会私下让人偷偷的去打探了。” 星侑倒是无奈的掌了掌额头:“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当真是不能说你家幻音姑娘半句不好。” 那是自然,他的幻音姑娘自然是谁都说不得的,谁说了他和谁急:“话说你倒是打探出什么了” 星侑瞧了瞧还在看书的星宿:“追风探得的消息是说大祭司此去是接已故的祭司夫人回来的,这大祭司的夫人貌似一直好好地,是几日前突然没的。” 星宿这才抬起头,不在看书若有若思:“突然没了?” “这是特地接回来安葬了?那星宿你可逃不掉要走一遭了,正巧也可去安慰安慰你那伤心的星河王妃,培养培养感情。你若是不好意思去,要不我先帮你去探探底,是美是丑让你有个准备如何?”星野执起酒杯揶揄着笑。 “你这人真当是嘴里吐不出一句正经的,不过……探探底还是可以的。”星侑丢过桌上的白玉杯被星野稳稳当当的接住。 星宿依旧是那副温和淡定的模样,笑起来如同天边白云漫卷:“不过也就是一个女子罢了,哪里要这么兴师动众的,阿野,我瞧你不是为我探查,想来定是你自己无趣的紧,找乐子罢了。” 这星野就不乐意了,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眼睛里灵动狡黠:“阿宿你这可就不识好人心了,关于你的事我何时不上心了,作为好兄弟,帮你自己瞧着还是有必要的,后日归城,我溜去瞧瞧。不过这星河姑娘来了,怕是这星城里的贵女都是要不安分了,毕竟对心仪的紧的人不在少数。” 星宿低眉,无奈摇摇头不再言语。 星野瞪了眼:“就知道你自己都一点不清楚,要不是我跟你说,怕是你自己也不知道的吧,那深丛云对你也是痴心一片。” 星侑闻言醇厚的声音里也满是笑意,眼里转着流光溢彩:“从云?深太傅的孙女深从云?星城里的那个贵女之首。你什么时候注意到她了?” 星野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们只知道那些朝堂的事,这些琐事都不在意,要知道这些深闺里的也都是情报,情报知道不?” “深闺里的事?那你怎么知道?”星侑怀疑的眼光瞅着星野,让星野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果然那些被星侑审问的犯人都会如实招来,这眼光真是绝了。 星野连忙举起投降的手势:“前几天,和几个朋友喝酒的时候,有一个人他兄弟刚好是深太傅府里的,听闻那深从云对外一向都是大家闺秀,知书识礼的样子,但你们不知,私下其实早就对俺们阿宿芳心暗许了,多少上门求娶的富家公子都被拒之门外,她一个女儿家这种事情怎么好随口说啊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又加上阿宿原来就是有亲事的,那深太傅就也心疼自己的孙女,舍不得她难受,安抚她说有机会会帮她跟王请命的,帮她挣个王妃?要是挣不到,做个宠妾夫人也是好的,这不,堂堂太傅孙女可是连小都愿意了,盛名远博,没有一点不好的千金大小姐,为了你也是够委屈的,不是我说啊,这虽然大祭司官位在太傅之上,但是他从来不多涉及朝堂,深太傅是摸爬滚打数十年的,拉拢的势力也多,要说真的争起来,这王妃之位……” 这听着星野的话,星侑打断:“胡说什么呢,这王妃也是说换就能换的么?你看来是真的闲,你要真闲的话,正好,前几日,我父亲还说军营里缺个训练新兵的将士,不然我给他说说,让你去得了。” “我瞧着也正好。”星宿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星野的肩膀,他知道,王妃从来不是说换就能换的,定下姻亲已经十几年了,这期间也不乏有些权贵觊觎这个位子,但是不论地位怎么高,权利如何大,品行如何好,他的父王从来没有动摇过王妃必是星河的决定。 这个无人守的王妃之位,却是坚固的不得了,无人可动。 星野一听,整个人蹦了起来:“去军营?你们想都不要想,给你们个新情报让阿宿注意着,你们还真是不识好人心,他不是不喜那个星河姑娘么,不喜的话也可以有个候选备选不是,一片好心还让我去军营?前几日我父亲还想让我去选什么文士呢,一个一个苦瓜苦脸文绉绉的有什么好玩,我逃都来不及,这见了他都得绕着走,你们还想给我弄到什么军营里去,我告诉你们啊,要是真的让我去,我天天教他们怎么喝酒玩乐,保准这个训练出来是个顶个的好。走了,气人。”红袖一摆,一溜烟的跑了。 星宿和星侑瞧着星野从一旁的荷塘假山上翻墙出去的身影消失不见,同时笑起来,让星野带兵,还真的有可能将那些兵训练的和他自己说的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 星侑看着星宿,他的眼睛太亮,仿佛洞察了一切,但下一刻再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微微一叹:“阿宿,你准备好迎接你的王妃了?” 他站起来,慢慢转过身,前面的荷塘里开满了白莲,一朵一朵纤尘不染,皎洁至极,他缓缓开口:“自然,我的王妃,既然到了,哪有不亲自探问的道理。” 继而开口:“下雨了,这雨下的真快。阿侑,到时候同我一起去走一遭吧。” 天上滴下细雨,一缕一缕掉在荷塘里,水面上晕开涟漪,又被打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十四章 归城 大抵是到了梅雨季节,这雨接连下了好几天都未歇,这日早上还下着雨,好不容易午后就止住了,这地上还湿漉漉的。 “流寂小姐,这前面就到了星城了,今日回城,城里百姓都知晓大祭司携着未来王妃归城,想必街上人有点多,你们自己仔细着不要磕碰着。”十一将领骑马在流寂的马车边提醒着。 流寂闻言点头:“多谢十一叔叔提醒,流寂知晓了,我们会当心的。” “如此便好。”十一骑着马就到前面开路去了。 青箩一听便探头探脑的往窗外瞧去,这个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前面就是城门口,两边都屹立着两排腰间佩刀的威武将士,一个个英武不凡。他们瞧见十一将领一个个半跪行礼:“谒见大祭司,恭迎大祭司回城。” 进了城的街道很宽广,两边的楼房都很大很高,形形色色的商贩周边吆喝着叫卖,胭脂铺里的小姐们个个俏丽在试着新妆,布坊各种华美精致色泽艳丽的绫罗绸缎即使隔得老远也可以看见,酒肆还飘着酒香,药铺也带着特有的香气,街道上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大片,一个个伸着脑袋往他们这边看来,青箩不自觉的拽住了流寂的手:“小姐,我们到星城了,这也太大了,我本来以为长歌镇已经算繁华了的,这一瞧,真的是更胜十倍不止。这,人怎么这么多啊?都是来看我们的么?咦,小姐,你带着这个做什么?” 流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自己脸上罩上了面纱,她浅浅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握紧了青箩的手:“青箩别紧张,这星城就是大了一点,人多了一点,和长歌镇没有什么不同的。”她知道青箩有些紧张害怕。 “恩恩,有小姐在青箩什么都不怕。”青箩睁大了眼睛点点头。 流寂点点头,转而看向开了一半的窗户,外边慢慢的百姓都是议论纷纷,对自己的到来充满了好奇,果然到哪里都是一样,再大的雨都止不住看热闹的心。 而自己还是以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身份到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地方。当她听阿止叔叔说百姓来看未来王妃的时候,她便不由自主的蒙住了自己的脸,要是幻月还在的时候,就会知道,流寂这是使性子的反抗。 车子在街道上行驶了一会,拐了两个弯就停了下来,车外又传来阿止的声音:“流寂小姐,我们到了,请下车。” 青箩率先钻了出去,流寂也起身下了车,一下车她就可以感觉到那么多的目光都看着她。或探究,或羡慕,或嫉妒,或冷漠,自己就像个箭靶。 “那白衣的就是大祭司之女?未来的王妃?怎么蒙着脸?” “难不成是丑若无盐?见不得人?这怎么配得上咱们星宿殿下?” “不是说刚刚丧母么,可能哭久了不方便见人吧。” “瞧不见脸这眼睛却是极美的,跟那个刚出生的鹿眸一般。” “那个小丫头倒是个机灵可爱的。” ……她一向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各种言语在她的耳中炸裂,也只当没有听到。面色如常走到幻月的马车旁,帮着掀起帘子,流殇抱着幻月下了车,并没有说什么直接进了一边的府邸。 流寂也跟着走进去,微一抬头,牌匾上“大祭司府”四个字遒劲有力。 “老爷,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夫人……哎。”一个年过五旬的老管家带着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嬷嬷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寂儿,这是吴伯,张婶,让他们带你去你住的屋子吧,有什么问题问他们便是,我,我先去安顿一下你的母亲。”流殇显然对流寂是有歉意的,本来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将她迎回来,亲自带她去她的处所,带她看看自己的家,好好地交代着家里的琐事,但是他看着怀里的幻月,是在是没有什么心情和力气去做这些事。 流寂自然也明白:“父亲,放心,流寂都明白,您不用担心我,好好陪母亲。” “恩,好。”流殇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就向东边的屋子里走去。 看着父亲离开,流寂她解下自己脸上的面纱,带着青箩朝着两位管事行了一礼:“流寂见过吴伯,张婶,这是青箩,以后还望两位多担待了。” “小姐快起,这老妪担不起这礼啊。”张婶急忙扶起流寂。 “就是就是,小姐快别折煞老头子了,您这是回家了,以后有什么事,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们说便是,那先让你张婶带你回你的住处,我让人给小姐的行礼送过去。”吴伯说着就唤人去收拾东西了。 张婶这边就带着流寂往住处走去,府里很大,但是没有什么过多的华丽装饰,到是说不出的古朴却也诗意,一路上修竹翠柏,弱柳梨花,长廊荷塘,还有那满园的桃树。那个载满了桃树的地方便是“流月居”,是流殇和幻月成亲后一直居住的地方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住所。 再往右走去一些,过一个石桥在走一段就到了流寂的住所“寂园”。 这处地方很大,院内千百竿翠竹掩,入门几阶曲折游廊,更是幽静,连接着有一处不甚大的池塘,里面养满了红莲花,花上还带着雨,娇艳欲滴。池子里还有些红鲤,跃起水面偶然溅起一些水花来。登上台阶站在门前,门是梨花木雕花的,房檐下挂着母亲做的木铎玲玲作响,长廊里摆着一排各色的鲜花,开的很是艳丽,倒是也引来不少蝴蝶扑香。 张婶一边让人打开门,一边说:“小姐,这个处所是你还在夫人肚子里的时候,老爷特地给你选的,这牌匾也是老爷当初特地从小姐闺名里选字自己亲题的,本来这屋后还有好些海棠,还是老爷听闻小姐不喜那么艳丽的,就让人改栽了些梨树,这倒罢了,老爷说小姐的屋子终归是要热闹些才是,就唤人养着这些花啊鱼的,小姐要是不喜欢,我就让人挪了去。” 流寂看着这周围,对于她来时确实有些繁复过奢了,但是她却没有想改变一丝一毫的一丝:“不用了,我觉得很好。” 张婶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老爷那边静心安排,就是为了让小姐欢喜,这看来小姐还是满意的:“流寂小姐觉得好便好,咱们这边屋里看看。” 走进房里环往四周,大把大把的光从便窗子里洒下来,那梨花木桌子上铺着一套精致的茶具。隔边的书桌上整齐的摆着一些笔墨纸砚,桌子后面有个不大的书架,架子上摆了一些少有的医术还有些趣闻散记什么的。窗边还放着一个碗口很大的一个瓷盏,里面养着几朵红莲花,煞是好看。再转过头瞧去,是闺中女子都有的檀木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梨花铜镜,还有好些个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首饰盒,流寂随手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各色胭脂水粉,成色极佳,芳香扑鼻,打开另一个,放满了玉镯金钗步摇各色各样华贵的很,想来下面几个盒子里放的也都是首饰了。在往里走去那一边是寝居,中间用几幅手绣屏风隔着,屏风上携绣着各种形态的桃花,栩栩如生,很精巧,再里面很大的一个衣柜,檀香木的大床,上面照着月牙色的纱帐,两床色泽上乘的被褥也叠的整整齐齐,另一边倚着窗的地方还放着一张躺椅,整个房间显得朴素而又不失典雅。 青箩打量着已经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上。 张婶也四周打量着,生怕有什么不妥:“流寂小姐这边看看,这些书也是老爷知道你喜欢读医书,给你选了一些孤本放在这边,您要是看完了,旁边的屋子里还有,那边才是书房,老爷说怕你走来走去怪累的,这样方便。还有这个屏风是当初夫人怀着你的时候亲手绣的,绣好了就一直放在这里没有动过,我们这屋子十几年都是每天都打扫的,很干净,哦,对了小姐的衣裳,我们也没有小姐的尺寸,就估摸着先做了几套,小姐先穿着,赶明我请个师傅过来给小姐量一量再添一些,青箩也是一样的,旁边你屋里的你也瞧一瞧。你们都看看还缺什么,缺什么给我说便是。” “如此妥帖,多谢张婶。”青箩的开心都是言益于表的。 流寂点点头:“有劳张婶了,我素来是个省事的,对这些都不是很在意,这屋子我很满意。” “流寂小姐,您别怪老奴多嘴,我自然是知道小姐一向质朴的,只是这来了星城,有些场面该有的排场还是要的,总归的,小姐不喜,样子也得做做。”张婶一副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点流寂在没有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的:“张婶说的是,流寂对这很多事还不懂,想得不够妥善,若流寂哪里不对,还望张婶可以多多提点。” 张婶满意的点点头:“小姐说哪里的话,小姐不怪我逾越多事就好了,我也在流家待了四十多年了,真当是看着你父亲长大的,这么大的府里除了老夫人,就没有别的家眷了,老夫人一向腿脚不好,有些事也不能给小姐面面说道,所以老奴就舔着脸给小姐提醒了,老爷一向都是阿止他们照顾跟着的,府里的几个丫头也都是做粗使活计的,也没有几个能照顾小姐的丫头,赶明我也的去寻几个才是。” 听闻张婶在流家待了四十多年了,也算是半个亲人了,难怪会不顾身份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来,可见也是把自己当亲人的,流寂心里敬意添一分:“这些事我不懂,就劳烦张婶帮我张罗着了,对了,刚刚张婶你说老夫人,是我的祖母?她腿脚不好?” 张婶道:“正是,老夫人早几年落下了脚疼的毛病,找了多少名医瞧过都没有用,这两年更是连走都不能够了的。” 流寂心里有了计量:“张婶,我回家了也该去瞧瞧祖母,刚巧也学过一点医术,想着看看能不能帮祖母治治,若是不能治能缓解一点也是好的,这刚回家路还不认识,劳烦张婶帮我给祖母那边通报一下,我晚些过去给她请安可好?” 对于这样乖巧玲珑的女孩,这张婶自然是觉得无比欣慰的:“好,老夫人知道小姐这有孝心自然是很高兴的,那我这就去老夫人那,小姐这边先歇息一会,这一路的也当是累着了,青箩你伺候着,有什么需要给我说便是。” 流寂和青箩一起应下了,待到张婶走后,青箩才深吸一口气:“天哪,小姐,这屋子也太大了,个个东西瞧上去都漂亮的不得了。” 流寂这才在书桌前坐下,拿起一本医术翻看:“你也去你屋里瞧瞧,看看什么少了没,要是有少的我这边你拿过去就是。” 青箩嚷着就出了门,跑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了。 流寂看着这满满当当的屋子,每一处都可以说是父母为她精心布置的,可怎么感觉这么寂寥呢? 母亲绣的屏风上桃花开的正好,门外的木铎还在响,只是母亲却是没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十五章 祖母 多日的行程确实让人有些疲惫,流寂沐浴过后也觉得轻松了不少,换上了另一件纯白的孝服,坐在书桌前看着医术却有些心不在焉,即使不在母亲身边,她作为女儿也是要为自己的母亲守孝的,这几天在马车上她也是一样不眠不休,只在青箩醒的时候稍稍眯一会。 这个时候也已经是傍晚了,父亲让张婶告诉自己今晚就让母亲下葬,说是大祭司夫人的名头会有很多人来吊唁,父亲说不想母亲没有因为这个名头享着福还要受着累,让她也可以早些安心离开。想来父亲也是没有心情用膳了,流寂让张婶给父亲送些清淡的吃食过去,自己和青箩也草草的吃了一些,唤了一个在外头扫地的丫头,让她带着去祖母那边了。 老夫人住的地方有些远,走了好一会才到了她住的“静雅苑”,这个倒也是一个安静的处所,门口站着两个蓝色衣裳的丫鬟,瞧见流寂立马行了礼,然后去里面通报去了,不一会就出来请流寂进屋了。 流寂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还混着一些安神香的味道,她生来就对药味特别敏感,一闻就知道是安神催眠还有些止疼的药,想来老夫人晚上定睡得不安稳。 走进里间,看见一边的窗户开了一点,应该是散药味的,又怕开大了老夫人容易着凉所以半掩着。而一旁的榻上半躺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妇,正拄着额头朝这边看来。 “孙女流寂见过祖母。”流寂蹲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不急不燥,步步到位。说起来见自家的长者是不用这样跪下姓大礼的,一般半屈身子问安就好,只不过这是流寂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祖母,总归是要周全一些的。 老夫人伸出手急忙喊道:“好孙女,快起来,怎么行这么大的礼,王嬷嬷快扶起来,过来让祖母瞧瞧。” 流寂在一边的嬷嬷搀扶下起了身,闻言上前拉住祖母的手,老夫人的手很瘦,但是很暖,流寂抬眼看着自家祖母,面带病色,有些苍白,眉目间却是寻常妇人少有的坚毅。她眼里含着泪水,显然很激动:“好孙女,生的真好,我家寂儿真是好看,像极了你母亲,唉,说起来你父亲这一年一年的越来越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你叔父那家又离得远,平日里难得一见,我这老太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难得和几个世家祖母唠唠嗑,瞧着她们一个个的儿孙满堂承欢膝下,我倒是羡慕的紧,不过现在好了,祖母盼了这么多年终究是盼到我的宝贝寂儿回来了,这一路可受累了吧。” 流寂她先前听母亲说过,流家不止他父亲一个孩子,还有个小儿子叫流衍的。虽说是同父同母的,可流殇身负灵力,武艺超群,而流衍却是个文弱的人,习不得武,便从了商,生意倒也做的还可以,也娶了一房妻子,两房妾室,有四个孩子。也算是开枝散叶的好,只不过因为行商多少都需要东奔西走,没有办法彻底安定下来,所以也很少可以过来陪着老夫人。 听着自家祖母抱怨着家常,心里头有些暖,有种感情来的太汹涌,让流寂有些许的酸涩:“没有,没有受累,祖母不要担心,寂儿很好,是寂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能够陪在祖母身边,还难为祖母这么多年一直记挂着我,如今我也回家了,以后我可以常来陪您。” 老夫人因为生病很瘦,满是沟壑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她拉着流寂的手,看着她穿着一身的孝衣,不由得更为悲痛,抚摸着流寂的头:“孩子,你像你母亲,也是个懂事孝顺的,可怜你了,也可惜了你母亲,想当年你父亲当初要娶你母亲的时候我那是十分赞同的啊,幻月,多好啊,进门之后你母亲果然乖巧懂事又孝顺,总能把家里的所有大小事都打点好,我那个喜欢得紧。后来她一个女子带着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坚持了那么多年,想必是吃了很多苦,那么好的一个人,唉……”想起以前的往事,她脑海里那个笑容清晰明朗的女子总喜欢给她按摩捏肩,然后软软的喊她“母亲”。 听老妇人提起自己的母亲,流寂不免也伤感,但是还是得缓声劝慰着悲切的老夫人:“祖母,母亲是知道你这么一直记挂着她,她定然会很高兴的,只是若是让她知道您因她伤感了,怕是又要自责的,祖母身体不好,不宜太悲伤。母亲走的时候,是笑着离开的。” 老妇人又是心痛又是欣慰的瞧着流寂:“听说你父亲把你母亲带回来安葬的,什么时候下葬?” “父亲说,今晚,不想让母亲太劳累。”流寂回答。 老妇人听闻,叹了叹气,看着窗外,目光很远很长,只听得见窗外的蝉鸣声不断,良久,才道:“也好,要是再做一场丧席,只怕有的闹腾,还扰了你母亲的清净,也罢,寂儿,若是可以祖母也想去送送她,只是祖母腿脚不方便,你就帮我送送你母亲,帮我告诉她,我们流家有她幻月做儿媳是我们的幸运,当初知道你可能没命的时候,我担心流家你父亲这房无后,还劝过你父亲纳一房妾,即使对她无感情,也要为子嗣想着,可你父亲守着你母亲坚持不肯,说他的妻子只有幻月一个人,断容不下其他人,寂儿,也是祖母自私了,哎,幻月,她值得。” “祖母……”流寂望着这个夜里伤心的老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晚些还要去送你母亲,先回去休息一会吧,这些日子这么过来哪里有不累的!”老夫人怜惜得摸着流寂的额头。 “祖母,无妨,这回去也是替母亲守着灵睡不得的,这天还早我再坐着陪陪您,听闻您的腿脚不大好,我学过一些医术,您让我帮您瞧瞧可好?”流寂拐到了重点。 “这……”老夫人倒是有些犹豫。 一边站着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到是说话了:“老夫人,这也是小姐孝顺您的一番心意,您应该试试,让小姐瞧瞧,若是小姐真的有本事帮您瞧好了,那岂不是更好。” “那行吧,寂儿就帮祖母看看,这腿脚倒也是找了很多名医来瞧过都无用的,寂儿年纪小,要是瞧不好也无妨。”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支起身子,怕要是流寂真的治不好,这个女孩会伤心。 流寂点头,起身看看了老夫人的腿脚,细细的问了一些平日的症状事宜,然后自己帮着按了按腿脚,知道了老夫人那些地方会时常疼痛,心里便有了计量:“祖母,早些年是不是跌过磕着了?” 一听闻这话,老夫人和身边的王嬷嬷都惊了:“小姐可真神了,正是如此,早些年的时候,老夫人确实被小孩冲撞了,跌进了荷花池,还磕着了,流了好些血,还大病了一场,从那以后,就很少能走动了的。小姐这瞧出了,可能治?” “嬷嬷别急,祖母这腿脚也不是一下子可以治好的,需得慢慢来。”这大抵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好动习得一些武的,那时候因为习武不当便落了一些暗疾,并不怎么严重,只是年纪大了,又加上之前跌的那跤刚还伤到了留下暗疾的地方,这更是严重了,这才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老夫人拉住了流寂的手,有些难以置信:“寂儿真当可以治好祖母的腿?” 流寂点头:“虽说是有些难,但是寂儿还是会尽力让祖母的腿恢复如初的,只是这用上的时间怕是要久一些,我先替您捏一捏,劳烦王嬷嬷瞧着学一学,有助经脉舒张畅通的,这要是祖母疼痛的时候也可替她捏捏缓解一下。” 王嬷嬷急忙上前仔细看着,流寂的手虽然很纤细,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很有力气,她捏拿的每一下都机触于外,巧生于内,手随心转,法从手出,一下一下轻柔的按揉,动作协调,节律均匀。 老夫人明显感觉到自己腿上的疼痛转化为了丝丝酸痛,可这么舒缓着却也舒服,可见自己的这孙女确实是有一手。 流寂捏完之后又教了一会王嬷嬷要注意的手法和事项,才坐在老夫人的床边:“祖母,这记得每天让嬷嬷给您捏捏揉揉,我过几日过来给您针灸,再用艾草热敷上几次看看情况。以后平日里吃的那些药就不要再吃了,那些药效止痛是有效,只不过药性太猛了,回去我给您开个温和些的药方,您按着这个方子用一段时间,待到好转一些就可以不要在吃了,每天吃些不苦的药膳就好。” “好好,好,都听你的,那些药让祖母吃的嘴巴发麻,早就想丢出去了,硬是她们不让,寂儿真当是祖母的福星啊!”老夫人显得有些高兴。 福星么?若是福星,怎么会带来的都是不如意之事,带来的都是厄运,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呢? 流寂扯起一个牵强的笑:“祖母往后这窗子也多通通风,这一股药味的自然是闻的心烦意乱的,不利于病情。” 王嬷嬷点点头,忙称记下了。 稍坐了一会,细数着时辰也快到了,流寂便带着青箩告辞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十六章 下葬 这边流寂刚走到外院就瞧见十一早在那里等着了,流寂是明白他的来意的,走上前去:“让十一叔叔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吧。” 十一点头就带着两人出门了,门外早就候着一辆马车了,上了马车,走了一会路越来越颠簸,流寂知道这是上山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想来是到了,流寂带着青箩下了车。 “小姐,这前面的路很窄,马车过不去,怕是你们要徒步走过去了。”十一站在一旁牵着马。 流寂拿拉着青箩:“无妨,还请十一叔叔前面带路吧。” 这时候的也已经黑了下来,只能趁着洒下的月光看见影影倬倬的树影,流寂拿过车旁的提灯带着青箩跟着阿止往前走,这山上的路有些陡,只不过她经常自己上山采药,倒也不觉得很累。这里周边种满了桃树,这个季节的桃花早就落尽了,只留下碧绿的枝叶在晚风里吹得沙沙作响。今夜的风有些冷,呼呼地,吹过流寂的肩头带来一阵阵的寒意,吹过她白色的裙摆,带过脚下的杂草,吹起那墓前的白幡飘在空中晃晃的,就连墓前父亲的身影似乎也被吹得佝偻了几分。 这座新坟不大,很精致,墓碑上刻着桃花。 爱妻幻月之墓。 亲夫流殇,爱女流寂,立。 流寂就直立在一边看着父亲遮着眼,把母亲抱进馆内,看着他摸着她的鬓角吻她,看着他含泪盖上棺木,看着母亲的脸一点一点消失在那块厚沉的木板之下,看着父亲一颗一颗订上钉子,这一颗颗的钉子必定是定在了他的心里,一颗一颗,深到底。 一抔一抔的黄土掩盖着他们挚爱的人,堆起那么高,那么高,掩盖了所有。燃烧着的火焰在风里抖动得燃烧,快要被吹熄灭,却又燃得更高。 流寂跪在墓前,没有流泪没有说话,青箩跪在一旁抽泣着烧纸钱。 默默看着他们处理好一切的事情,看着众人行礼离开,看着父亲送走母亲。 今天的月光很皎洁,因为前几天下过雨,地上还是湿漉漉的,在月光下照的银光粼粼,流寂看见自己父亲半跪在墓前,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月光洒在他身上那样悲凉,原先是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面前,现在是冰冷的碑立在这里。 流寂伏下身子,叩响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往山下走去,她和母亲生活了十几年,回忆已足够,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 青箩也没有说话,磕过头之后安安静静的跟在流寂身后,两人一盏灯,就这样默默的走着。 山里的空气是很清新的,可能是风太冷,总让人感觉冰凉冰凉,心也凉。 忽而,流寂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却是瞧见漆黑一片,除了树还是树,除了斑驳的树影,什么都没有,除了呼啸的风,偶尔的鸟鸣声,什么都没有。 “小姐,你怎么了?”青箩看着流寂突然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她也转头看看了周围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流寂看着那个方向,往前走了几步,仔细打量了一番,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摇了摇头:“没事,大概是有些累了看错了吧,青箩我们回去吧。” 青箩拉着流寂的手:“小姐这些日子守灵自然是累的,我们赶紧回去吧,今日回去小姐好好休息。” 回到“寂园”,流寂让青箩去休息了,自己坐在书桌前,也不拿书,尽管是有疲累的感觉,却没想睡的心,她就呆呆的坐看着灯烛一点点的燃烧,刚刚那个感觉,她还是有些在意,难道真的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有些太敏感了? 想着又有些怅然,果然她心里搁不住事情,一有事情就会劳神多思。 第二日早上,这天气还是阴阴的,下了好几天的雨,依旧一副舍不得放晴的样子。 天还没有亮透,星野这一大早的就翻进了“青殿”,他进星宿的处所,自小还是个小孩来都是不敲门的,永远是翻墙的,用他的话来说这样方便,好省了下人来给自己开门的功夫。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被府里的将领当刺客毛贼抓住,几次之后,众人也都知道了只有星野公子才敢翻殿下府邸的墙,也就不管他了。渐渐长大了,更是想抓也抓不住了。 “阿宿,阿宿,这一大早的还没有起来么?”星野咋咋呼呼的冲进了星宿的寝殿,这下人也不来管他。 他却发现床上没人,被褥也是整整齐齐的。正纳闷人去哪了,不防脑后被狠狠敲了一下。 “诶呦,谁敢打本少爷”一回头,就瞧见穿着墨色长衫的星侑抱着胸好笑的看着他。 “哎,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了,瞧见阿宿了么?”瞧见是星侑,星野自然是不敢撒野的,因为他知道论打架,自己是绝对干不过天天混在军营里的星侑的。 星侑看着他摇了摇头,一边回答一边往外走去:“这不是知道你星野少爷要开讲了么,趁早来听你说书啊,不过你也不用脑子想想,不在寝殿,阿宿还能在哪?必定是在书房了。” “你厉害,你厉害。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天天待在书房军营的人怎么想的,有什么好,哎?人呢?不在啊?你不是说在书房么?”星野跟着星侑到了星宿的书房,却发现书房里悄无一人。 星侑探探头有些疑惑:“还真不在,守门的说没有瞧见他今天出门啊。” 两人正准备找星宿身边的冷溪问问,就看见星宿手执白玉扇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瞧见他们:“怎么了?这么一大早的,两人都在,有事?” 星侑立马看出了星宿穿着的还是昨日的衣裳,这必定是彻夜未归了:“你这是去哪了?” 星宿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处理了一些事情,无妨,不是要事。” 星侑也不疑有他,和星野跟着星宿一起走进书房,刚坐下,星野就开始滔滔不迭得说了:“昨日不是大祭司归城么?我昨日去瞧了瞧,还想帮你瞧瞧你的王妃是个什么模样,结果她用面纱蒙的结结实实的,啥也瞧不见,百姓可以都在议论着,都说是个无盐女。只是那眼睛倒是美极了,和我的幻音姑娘有的一比,这样想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呦,这单单看眼睛都可以和你的幻音姑娘比了?”星侑也是知道星野一向不喜欢别人和她的红颜比的,他认为谁都比不上她的幻音姑娘。 “我说的是眼睛,眼睛,就算她有倾城之色,那言谈举止呢?文采风华呢?世上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幻音那般。但瞧着她遮遮掩掩的,就不如幻音姑娘那般坦然了,反正,这个人我是什么也没有瞧见,想来也是个平凡的。”星野随手翻起书架上的一本古籍在手里把玩,他对于这个啥也没有探查到还是有些气恼的。 星宿坐着,在铺开的纸上执笔而书,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不急不缓,很是悠然:“以你的性子,难得没有翻墙进去。” 这个女子有多平凡他不清楚,很敏锐倒是真的。 星野他是想翻进去来着,但是大祭司府也不是他翻进去就可以翻进去的地方,平日里可能还有机会,昨日可是大祭司和那个十一将领都在,大祭司就不说了,那个十一将领身手可是好的没有话说的,进去了肯定就被逮住了,他才没有那么傻:“话说你们昨日两个不是去拜会了么,怎么样?” “闭门谢客,拒之门外,大抵也只有大祭司府才敢这么对咱们这当今殿下了,不过大祭司向来不喜欢和人应酬,倒也符合他们一向的行事风格。只不过这着未来女婿也毫无例外的不见,未免有点……”星侑想起昨日同星宿一起前去大祭司府的时候,面对殿下,那管家可是一点也不犹豫的推却了他们的拜会。转头看看星宿,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星野的眼睛一亮:“行啊?堂堂星宿殿下也能吃到闭门羹,真当是一奇,哈哈哈,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莫急莫急,不是说大祭司的夫人说送回星城安葬的吗?这点吊唁上香总是有机会的。” “怕是没有机会了,昨夜大祭司夫人已然下葬了。”星宿停下笔,将刚写好的信纸晾了一会,呆墨迹全干将信纸折好放进一个信封里,举手投足见优雅的像一幅画。 “昨夜?这么急促?看来这大祭司是不行大丧之礼了,这样也好,省的那么多人都是冲着机会攀交情去的,扰了人家的安宁。”星侑剑眉微蹙,现在的人拉拢人脉势力比什么都重要,就连这样的丧礼也是他们的好机遇。 “正是,这大祭司不守着这些凡俗之礼,是个率性的。”星宿说着,唤来了冷溪,将刚刚写好的书信交给他。 星野左手食指抵着太阳穴,疑惑的看着星宿:“昨夜下葬的这事你怎么知道?” 星宿笑:“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十七章 相处 他们这边谈论着,流寂那边昨夜一宿没睡,早上刚眯了一会又硬是被青箩拉着起来说是要量尺寸制些合身的衣裳,不得不说张婶手脚还是真的快,一大早的特地从城里最好的成衣铺“霓裳阁”请来了两个名声极好的师傅。 待得流寂刚刚食了些清粥,两个师傅就带着好些华美的布料到了她这屋子里。 流寂有些无奈的看着这铺满一桌子的五彩斑斓的衣料布样,这衣服就是做了短期内也没法穿,她还要守两个月的丧期,这期间只能穿素白色的,两个师傅倒是很兴奋的给她介绍着,一个说这红芍药的古香缎好看,时下的年轻小姐最喜欢这个了,另一个说着店里刚到的蓝玉蝶云锦更衬流寂的肤色,还有什么烟柳云雁的彩晕锦,金菊雅兰的妆花缎,桃粉色的红梅映雪雨花锦……各色各样,巴不得每样都给流寂来一套。 张婶瞧着流寂并没有多大兴趣的神情就知道她是兴趣缺缺的了,人家家里的小姐哪个不是爱美的,都愿意打扮自己,把自己最美的一面表现出来,怎么自己家的小姐这万般不愿意呢?张婶道:“小姐这丧期穿不得这些颜色艳丽的衣服老妪知道,但是孝期才两个月,很快就过了的,小姐就选些自己喜欢的面料款式这边先让师傅给你做些,到时候各种宫宴、雅集小姐也是少不得要去参加的,先备下总比到时候才赶制的好,况且之前给您做的那些还是有些不合身的。刚刚老夫人那边还差人过来说请了‘琅玉坊’的掌柜带了些首饰来让小姐挑一挑,选些自己喜欢的,权当是送给小姐的首见礼,想来过会就到了。” 流寂这下是真的更加无可奈何了,但是不论是张婶还是自己的祖母,总归是想着自己为自己好的,她也没有办法拒绝两位长者,于是道:“好吧,我回我听张婶祖母的先选一些,只不过,以后就不要经常给我送这些衣裳首饰,那么多我也实在用不了。您瞧那首饰,满满当当的几箱呢,真真的已经足够了的。” 张婶瞧见流寂很认真的神色,忙先答应下了:“行嘞,那小姐和青箩先选着,我去瞧瞧‘琅玉坊’的掌柜到了没有。” 流寂在张婶离开之后,挑了一些淡色,青色那些较为素净,花案也不繁复的面料:“劳烦两位师傅这些料子给我做些款式利落的衣裳就好,不要那么多的花样,简单些。” 又挑出两匹素缎:“这两匹就帮我做两身劲装。” “劲装?小姐您要做劲装做什么?再者看来你挑的料子也太素净了些,这时下的姑娘可都是喜欢那些艳丽的,小姐还是重新选些好的。”一个师傅满一脸好心的劝着。 另一个师傅又笑劝着:“是啊是啊,您瞧这个深靛色的,这颜色也确实太暗沉,太冷了些,小姐的年纪也不适合穿,要不在挑些轻快的颜色吧。”难不成大祭司之女,在南郊野地久了,养了这么不要讲究的习性? 流寂又张婶说的宫宴,便又着手选了两种艳丽的布料,尽管不喜欢,但是总要以备不时之需,说不定有什么时候就用上了:“这些就按着师傅们说的做稍微隆重些,其他的就按我刚刚说的做吧。”说着朝青箩看了看。 青箩会意拿出了两个钱囊递给师傅:“还真是有劳两位师傅了。” “这,那就多谢小姐了,小姐放心,这衣裳啊保证做的您满意。”两个师傅看见银钱顿时笑得更加灿烂。 青箩刚送走了两个师傅,张婶又领着“琅玉坊”的掌柜来了,那琳琅满目的几个大匣子,四花金步摇、双凤纹鎏金银钗、镂空穿枝菊花纹钗、朝阳五凤挂珠钗、合欢花穗钗、牵牛缠枝钗、古月圆锥钗、四蝶纷飞银步摇、白角月牙梳……看的流寂青箩都有些头疼,最后流寂在张婶审视的目光下挑了一只蝴蝶白玉簪,一只梨花烫步摇,一对紫玉耳坠和一对素银耳坠,最后还选了两套华贵的宝石头面。流寂看着张婶离开时那满意的笑容,再看看那两套头面,拿起瞧得时候那么沉,她顿时觉得可能真的只是用来收藏的,戴上脖子非断了不可。于是急忙让青箩把东西收好,直说看着晃得眼睛疼。 “老夫人真疼小姐,刚刚还特地让人送来好些吃的。”青箩收起了首饰,又拿过好些食盒过来。 流寂笑着拿过书桌上的一张纸递给青箩:“那些吃的有喜欢的你拿去便是,只是少食些,别用不下饭了,这个药方记得帮我送到祖母那去。” “好嘞,小姐,我这就去。”青箩拿过药方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她刚走没过多久,流殇便来了。 流寂给他斟上一盏茶:“这些日子父亲那么辛苦,怎么没有在屋里好好歇歇过来了。” “寂儿,有件事父亲得给你说一下,星宫里来报,说是星王要见你,你入了星城,按规矩是要前去谒见的,因着你母亲的事情也特宽许你晚两日去,你穿着孝衣着打扮的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你也莫怕,父亲到时候同你一起进星宫,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就可以了。”流殇说着。 “寂儿知晓了,父亲放心,这些日子我会好生休养着的。近日来父亲怕是心力交瘁,也该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这短短的几日,流寂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父亲憔悴了很多。 流殇也是为让她安心淡淡的笑了一笑,流寂看出有那么些许的牵强:“好,父亲会记着你说的,听说你昨日去给你祖母瞧腿了?” 流寂道:“听闻祖母一向腿脚不好,寂儿就过去瞧了瞧,父亲放心,寂儿能治。” 流殇到底还是因为这话欣有些欣慰的:“那就劳烦寂儿替你祖母医治了,你也瞧见了,你叔父他们离得远,不能时时过来,这家里也没什么人,你祖母自然是无聊的紧的,你若有空,替父亲多陪陪她。” 流寂点头:“父亲放心,孝顺祖母也是寂儿作为孙女该做的,我会时常过去陪着祖母的。” 流殇看了看流寂的屋子道:“住在这里可还有什么不适的?” “这里很好,寂儿很喜欢,只不过张婶和祖母对寂儿实在是太好了,那些首饰衣裳的,父亲瞧瞧,那么些,送的是在是太多了,父亲知道孩儿的,这些我确实不需要那么多,够用就行了。”流寂宛然笑着,以前这样的生活琐事情都是跟母亲唠叨的,现在换成了父亲到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流殇听了也展颜笑:“这也不怪他们,家里一直没有孩子,现在你回来了,自然想把什么好的都给你的,你若不喜欢,我给她们说一下,这个以后不要给你送那么多就是了。” 流寂点点头:“这就多谢父亲了,比起这些首饰什么的,父亲给我挑的那些书很有趣,我到时喜欢得紧。” “好,好,喜欢就好,寂儿,父亲是个糙人,总归不知道你们女儿家的事情,很多地方估计不到,寂儿若是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出来就是,咱们家里人少,又是男子居多平日里都是小厮照顾着就够了的,你能用的丫鬟也没有几个,张婶跟我说了赶明给你在外头挑几个丫鬟留在屋里用,你到时候仔细选选。”流殇喝了一口茶,这茶有些苦,作为父亲,他也在小心翼翼的尝试怎么和女儿相处。 “父亲,我知晓了。”流寂乖巧极了。 或许是两人都还尝试,生涩却和谐。 流殇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就那么坐着,如寒月清晕,如花树堆雪,雅然脱俗。流寂和她的母亲真的很像,却比她又多了几分像他的毅然。幻月是优雅温柔的,她是清丽坚韧的。 流寂感受到了父亲看她的目光有些复杂:“父亲,怎么了?” 流殇开口道:“昨日,星宿殿下来了。” 星宿殿下,她未来的夫君。流寂没有显出什么特别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一般:“想必殿下前是知晓我们归城,前来向母亲吊唁的吧,也想来父亲不想有人打扰母亲并没有让他进门,殿下也不列外。” 流殇点点头,自己的女儿实在是聪慧:“是,寂儿,你也应该是知道你和殿下的亲事的,这门亲事,你可愿意?”他或许是知道她的答案的,但是还是想问一问,亲口听她说一说,若是她说一句不愿意,他必然抗旨也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自己不想嫁的人,即使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星宿殿下。曾经,他以为只要他们一家可以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要重要。只是后来幻月的离去让他明白,自己的妻子不单单只是希望可以一家团聚,更希望流寂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现在他没有了最爱的妻子,便要用尽全部的力量去守护自己女儿,即便是他的一切,他的命。 或许是流殇眼睛里的毅然被她看的分明,又或许她实在是太聪慧,自己的父亲在想些什么她一清二楚。 她说:“父亲,做他的王妃,我愿意。” 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流殇显然没有想到流寂的回答和他想象中的答案截然相反,他知道她不喜欢的,但是他更加知道,此刻的流寂没有说谎,她的回答让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父亲,我只想好好陪着你,陪着祖母,安安稳稳的就好,王妃,这个位子可能会面临很多,但是我不怕,我相信父亲会护着我的,父亲自己不是也说这个星宿殿下也是个不可多得的英才嘛?您都这么满意了想来他定然也是不错的,所以我愿意做他的王妃。”流寂缓缓说着,手里的茶都凉了,她自己还一口未动。 她没有说谎,她愿意做他的王妃,因为她知道若是自己说一句不愿意,她的父亲大概会不顾一切去抗命,可是她怎么可能还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不愿意去牺牲父亲,连累祖母,或许还有那未曾谋面的叔父一家。因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最爱的母亲,她再也承担不起失去任何一个亲人的痛苦了。 她愿意做他的王妃,却是不愿做他的妻。 她没有说,她自己想要的会用自己的办法得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十八章 嫣氏姐妹 “小姐,张婶带着丫鬟来了,您要不去屋外瞧瞧吧,我瞧着人却是有些多的这屋里怕是站不下。”青箩看见张婶带着好些女孩子,浩浩荡荡的往这边来了。 流寂闻言走到长廊里,果然,张婶带着两列有序整齐的女孩子已经走进了院门,她们都穿着府里统一的下人服饰,瞧去规矩得很,这阵仗确实有些唬人。 “见过小姐。”在张婶带领下这些女孩整整齐齐的站在屋前一起给流寂屈身行了礼。 流寂款款走下楼梯来,手微微一抬,仪态万千优雅自然:“无须多礼,都起来吧。张婶,不是就选几个丫鬟么,怎么来了这么多?” 张婶笑着:“小姐,这些丫头都是我挑选过来的,您瞧着哪几个好,就留下,剩下的老爷让分配到厨房、园子里去。老爷说,现在府里小姐在了,各方面都得老夫人那边是有小厨房的自然不用管,小姐的院里设不下小厨房,吃食都得府里的厨房做的,所以得在厨房多添些手巧的人手,院子里也需得添些丫鬟时刻打理着,比起男子,女孩终归是要细心些的。” 流寂点点头,看着那些一个一个全部低着头的女孩子,她开口说:“都抬起头来吧。” 那些女孩闻言陆续抬起头,但也不敢随意乱看,可见都是被张婶调教过的。 流寂打量着这些女孩,个个都是干净清秀的,瞧着很是清爽。瞧过去发现有两个女孩长得有七八分相似,都是那样带着毅然的美感,就快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她走上前去:“你们是孪生姐妹?” 其中一个眼角有泪痣的女子恭恭敬敬的回到道:“回小姐的话,正是,我是嫣无泪,这是我的孪生妹妹嫣无情。” 她说我是嫣无泪,不是奴婢嫣无泪。 一句话罢了,流寂却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孩的姿态是不屈的,虽然卖身为奴,但是她的傲然分毫不减,这样的人定然有故事。 流寂笑了:“无泪,无情?好名字,不知你们姐妹可愿意在我院子里做些活计?” 嫣氏姐妹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小姐居然是在询问她们的意见,很是诧异,自从家道中落,她们被迫卖身为奴,几经转卖,见过不少趾高气扬的蛮横小姐对着她们故意为难,也见过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却是不喜她们的脾性的,但这个如此坦然还给予她们尊严的姑娘确实那样不同。 “怎么了?这是不愿意么?我院子里人少,也没有什么特别多的事情,就是整理些简单书籍,抄些药本罢了。如果两位不愿意,也无妨,我自不会强人所难的。”流寂笑着落落大方,一点扭捏作态都没有,绝对不是那种故意问你话,你若不顺了他的心,就不让你好过的人。 “小姐说笑了,能进小姐的院子我们自然是愿意的,您吩咐的事情我们也会尽力去做好。”嫣无泪同自己的妹妹一起行礼。 “如此甚好。”流寂点点头,看了站在一边一直不做声的嫣无情一眼,然后又去挑了几个丫鬟。 “从今日起,你们便在我的院子里做活了,我这不比其他院子里有那么多的规矩,你们随意些无妨,事情也没有那么多,你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必须要做好,若是有问题有困难也可以同我说,进了我的院子,就是我的人,我会护着你们,也定然不会亏待你们。记住,在这必定不偷不抢不骗,最重要的是忠。”流寂站在刚选出来的一些丫鬟面前说着话,她的声音并不很响,但是平平淡淡的却让人忽视不了其中的气势。 “奴婢谨遵小姐教诲。”其他的人都是一起应道。 流寂让青箩拿来几个荷包,一个个分给她们:“在这,不需那么多礼,你们的名字都那么好听,不念着怪可惜的,都叫自己的名字就好,不用以奴婢自居。这个算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你们收下便是。” 她给每个人的荷包里塞了一些银钱,每人两只花样各异的钗子,还有一个自己同青箩一起做好的安神香囊。 青箩笑兮兮的,永远那样一副乐天的模样:“其他的也就罢了,这香囊是我和小姐一起给众位姐姐做的,都是安神的,挂在床帘上就可,希望众位姐姐晚上可以睡得香些。” 刚见面就送了这么贵重的首饰,还会给下人亲自做香囊的小姐这世上大抵是不会有多少的,就连嫣氏姐妹也是对流寂尊敬至极:“多谢小姐。” 她带上嫣氏姐妹一共选了六个丫头,本来张婶让她多选几个的,说是一般世家小姐内屋里贴身伺候的就有四个,还有一个贴身嬷嬷,外间里也有四个整理内务的,外院里少说也得有六个伺候着。流寂实在是不知道那么多人围着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的活要干,她自己一般都是喜欢自己动手的,身边有个小青箩就够了,好说歹说六个真的够了,张婶才作罢离去。 待她给她们分配任务,青箩在她身边虽然机灵但是也有些小迷糊,所以她就让嫣无泪管着库房,让嫣无情管着书房,当她把库房钥匙交到嫣无泪的手里时,嫣无泪愣了好一会,库房都是放些极为贵重物品的,就是当家主母也大都是自己保管着钥匙的,这个小姐就直接把钥匙交给了一个今天刚来,初次相见的人?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小姐是太单纯好还是得感谢小姐的信任好。 最后她犹豫了半刻还是收下了这把钥匙,因为流寂笑着对她说:“用人不疑。” 然后其他四个女孩就做外院洒扫的活计,料理花草,整理院落的。 安排好各自的事宜和屋子,流寂就让她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嫣无泪和嫣无情。 “无情的嗓子怎么了?”流寂直接开门见山,从刚才到现在,嫣无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可不会认为嫣无情是那种不识礼数的姑娘,毕竟她该行的礼都是齐了的,不说话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嗓子坏了。 嫣无泪瞧了瞧一直不说话的妹妹,她曾经的声音那样好听,清清脆脆的,唱起歌来如同山谷里的百灵鸟一般,可现在是连开口都不能够了的,想来未免更加难过:“回小姐的话,无情遇过祝融之灾,烧坏了,致此之后再也说不了话。” “想来定是很久以前遇的灾,好些年了吧?可想过治好她?”流寂望着低头的无情,恍若不经意的问道。 “哪会没有想过,只不过瞧过的医者都说是治不好了,再加上我们成为奴婢,确实也请不起更好的大夫,是我没有用,顾不全我的妹妹。”嫣无泪记忆里那些医者黯然摇头的画面一次次重复着,无数次的重复,重复到她们不敢在抱有一丝一毫希望了。 流寂对她这种无力感却有感同身受:“那些医者说的没错,想全部治愈已然不可能了,只不过开口简单说些话应当还是可以的。” 嫣无泪固然惊喜却也有些迟疑,大抵是有些不相信那么多年老资深的医者都没有办法,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可以治好,怕是失望的次数多了都不敢轻易相信:“小姐能治?” 流寂点头:“若你信我,我会尽力一试,无情简单开口说些话想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声音必然不会如同当年那般。” 她说话没有分外刻意的语气,但是却不会让人有怀疑她说话真实性的想法,她这样的人说出来的,毋庸置疑,必然是真的。嫣无泪闻言瞧了瞧无情,嫣无情此刻的眼里的光很亮,无泪知道她是想开口的,即使那可能再也不是当初的声音,不是那像黄鹂一般的嗓音。 嫣无泪对着自己的妹妹点点头,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同嫣无情一起跪下:“请求小姐可以医治我的妹妹。” 流寂拉起她们:“既然我这么说了,自当是会尽全力医治无情的。” “或许这么说来我们显得不识好歹,但是敢问小姐为何会愿意医治无情,小姐的条件是什么?”无泪并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曾经也有人会对她们伸以援手,只不过各种各样的人对她们好背后都有着不同的目的。 这不知该是怎么样的表情,这个世道,原来再寻常不过的善意也被附上了应该等价交换的标签,流寂道:“身为医者哪有看见病人不治的道理,有违本分,也违本心,你放心,我对你们没有任何所求。” “没有任何所求?只是因为这是医者的本分?”嫣无泪有些迟疑,真当是有这么简单么。 流寂一笑:“不然呢?你以为如何?说些不好听的,两位已然是我院子里的人了,按理说你们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我让你做什么你们也得照做不是么,只不过,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不会让你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这点你们大可放心。” 嫣无情也知道这小姐说的话确实也是没有错的,按着身份,流寂确实不需因此给她们交换什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有什么好犹豫了的:“多谢小姐。” 流寂点点头,对于她来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遇见的都是陌生的人,还想要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就不如先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正好,医人治病就是她喜欢的,不论是祖母的腿还是无情的嗓子,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很好的方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十九章 上街 自从流寂答应给无情治嗓子之后,无情每次看向她的眼神里那灼热的期盼程度都让她有些受不了。 替她参过两次脉,大致的情况也都是有所了解了的。 这日早上,流寂坐在书桌前执笔而书,青箩站在一边替她磨墨,一边看着一边歪着脑袋:“小姐这可是无情姐姐的方子了?” 青箩素来是个人缘混的极好的,这几日和院子里的几个姐姐相处下来对她们的性子大致也都是有个了解了,别的也到是罢了,她单单别喜欢无情,无情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和青箩投机极了,喜欢的东西都很多相同的,两人很快成了好朋友,所以无情的事情她也格外上心些。 流寂手未停,笔锋流畅优雅:“是啊,这待会你同我一起出门给她抓药去吧。” 青箩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姐这是要出门?您要亲自去给无情姐姐抓药?小姐您认真的吗?” “怎么了?我以往不是也自己给病人抓药煎药的么,你怎么这般大惊小怪的,即使来了这星城,我还是我,又不是变成别人了。”流寂有些好笑,青箩大概是最近看着伺候自己的下人太多了,也觉得自己不会凡事都亲历力亲为了吧。 青箩有些局促的挠挠头:“张婶她们都说小姐不比以前了,矜贵着呢,都让我们好好小心伺候着小姐,这样的小事也不该您自己做才是。”在她们那种暗示之下,青箩觉得自己以前是小姐的小妹妹,但是现在小姐的身份不一样了,自己该是个乖乖巧巧的小丫鬟才是。 “胡说什么呢,青箩,在这里你可是最熟悉我的了,我什么性子什么想法你会不知道么,不论在哪里不论我是谁,我都和以前一样,没有变,你也还是我的小青箩,张婶她们说的那些话你反驳不了听了就听了,也无需多想。”流寂放下手里的笔个搁在一边,看着青箩的俏脸,认真也温柔。 听见她这么说,青箩笑开了:“好呐好呐,那小姐等会可以给我买点七巧楼的小点心么?听说他们家的点心做的甚是好吃。” 流寂不由得笑出声来,果然还是一个一说到吃的就满眼放光的小馋嘴,她收好刚写的药方,很是宠溺:“好好好,等会给你买,我们叫上你的两个嫣姐姐一起出门去。” “多谢小姐,小姐最好了。”青箩煞是兴奋的,这也是她们来星城之后第一次正经出门,她可得也好好逛逛瞧瞧。 流寂唤人去告知了吴伯和张婶一声,就带着嫣氏姐妹出门去了。 星城的街道里真当是热闹的,沿岸的茶楼饭馆里各种碉楼装饰突着意境风情,靠着书院的几家书楼古色古资,泛着笔墨书香,又或者那受众人追捧的偌大梨园里几个戏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婉转曲折,恍恍惚惚传出一些练嗓的声音,大抵是为了晚上的演出坐着准备。珠宝首饰成衣铺里自然是琳琅满目,各色精致华贵的,这一路上,无泪为几个人介绍着。她的话素来也不多,但是说起来也是近数周到。 拐了两条街,驾车的小厮把车子停在了城里最大的医馆门前,面前就站着四位身材窈窕的女子,流寂和青箩因为都给幻月守着灵所以都穿着素白色的孝衣,流寂脸上带着面纱,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一身孝,别人一瞧就知道她是谁了,但是她还是选择带上了。嫣氏姐妹穿着浅灰色的素衣,却也显得风骨潇然。 流寂看着这医馆也不免有些恍然,这医馆确实很大,从外面看去也有好几楼,她一进门就发现医馆虽大,但人不多,里面的蓝衣小伙计一瞧见她们就迎了上来,少有活计不机灵的,他一看就知道流寂是这家的小姐,蒙着面,穿着孝,这必然是最近大家都在说的大祭司小姐星宿殿下未来的王妃了:“不知小姐来了,有失远迎啊,小姐要点什么?是诊治还是抓药啊?” 流寂把几张药方递给他:“抓药。” “好嘞,小姐请坐着稍等一会,小的这就去给您抓药。”小伙计一转身到药柜里去取药了。 流寂抬着头正打量着这医馆,那个蓝衣的小伙计还没有取药回来,一个胖乎乎的掌柜却出来了,他一见流寂就拱手作揖:“恭迎小姐来本店,小姐这一来正当是让我们医馆蓬荜生辉啊,小姐要什么唤一声就好了,我们自然是回亲自上门的,怎么好劳烦小姐亲自来一遭。” 嫣无情和青箩两人面面相觑,她们两个都以为这里的掌柜也该是个沉稳仁德的医者,怎么却是这样一副圆滑的商人模样。 流寂和嫣无泪倒是淡定多了,流寂道:“我只是出门逛逛,顺便抓些药罢了,不碍事,瞧着您这医馆真当是够周全的,各色药材都有,真不愧是星城里最大的医馆了,只不过怎么没几个病人?医者也没有瞧见一个?” 那掌柜笑嘻嘻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跟了:“这不是医者都上门给贵家瞧病去了么,我们这啊,亲自来的贵家少,都是请去上门的,寻常人家也不会来我们这,这不,人自然就少了。” 青箩走上前来,好奇的望着这个有些喜感的掌柜:“寻常人家为什么不来,难不成是你们家的药太贵了?他们用不起,你们只给贵家看病医治啊?” “这,倒不是,只不过我们店里的稀有药草多,这价格嘛自然是比寻常的药材高一些,少有些人也是嫌贵用不起的,所以寻常人家就觉得我们家的药都贵些,再加上医者人数不多,但是每个都是妙手回春的好手,这确实也顾不过来,所以寻常人一般都不会来我们家……”掌柜说话也是避重就轻,说的好听。 “原来是这样。”流寂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里却明镜似的。分明就是医馆药材都打着稀有珍奇的名头,医者传着医术精湛的名声,惹得贵家都寻着他们上门诊治,寻常人家用不起他们家的药,看不起他们家的医,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 “正是如此呢。”掌柜的依旧赔笑。 说话间原先那个蓝衣小伙计已经把几副药材包好送了过来:“小姐这是您要的药材,您放心,都是上好的。” 流寂接过药包看了一眼递给了无情:“有劳。”然后示意嫣无泪结账了。 这掌柜一把拦下:“小姐,这可使不得,这些药材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就当小的送给小姐的见面礼,还望小姐笑纳。” 这么一个重利益的人这会子送起了药材来,还真是赶着巴结她,不过也不知道他巴结的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未来的夫君。流寂轻笑:“我是来买药的,岂有白拿的道理,无泪给钱,我们走吧。” 说完也不管掌柜的面色如何,待无泪给过银钱就带着几个人转身离开了。 “小姐,那么个爱财的怎么会不要钱呢,你说奇怪不奇怪,肯定是指望着讨好小姐巴结老爷。”青箩扒拉着手指,呆在流寂身边,神色肯定的样子。 流寂只是笑,却不说话。 嫣无泪道:“大祭司大人一向在朝不理余事,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多管半分半毫,这掌柜想必也知道在大祭司大人这也讨不什么好处的,想来,这番举动是为了星宿殿下吧。殿下为人温和,待人有礼宽和,他还容易讨好些。” 流寂不置可否,但是她心里明白,无泪说的很对,还未曾与这个星宿殿下谋面呢,到差点欠下他人情了。 青箩看了看自家小姐的神色并无大异,就冲着嫣无泪问道:“无泪姐姐可亲眼瞧见过星宿殿下?正当如同传闻里的那般好么?” 嫣无泪瞧了一眼流寂,然后看着窗外,她们的车子驶过,窗外的人一个个往后退去,面色各异,她开口:“见过,只不过星宿殿下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旁人说了无用,还得自己去看去接触才知道。” 青箩有些不解:“无泪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殿下不好吗?” 嫣无泪回过头来浅浅一笑:“好不好,要看他如何对你,一个人对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态度,就像青箩你对着刚刚那个医馆掌柜和对待你家小姐定然是不同的,很多时候,你对面的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人,取决于你自己是谁。” 这话青箩更加是似懂非懂了,嫣无情也有些迷惑的样子皱着眉头细想着,流寂却是明白的,但是这样的话从嫣无泪的嘴里说出来,她更觉得这个女子不凡,一个简单的女子定然不会有这样的见识。 确实如她所说的,你对面站着的人是一个什么身份,什么人,就要取决于你自己是谁,就比如说如果刚刚流寂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走进医馆,那个掌柜定然不会亲自迎接还送药,甚至可能几句话就被小伙计请了出来。又或者说,她不是大祭司的女儿,没有这个身份,或许她也不会自小被定为王妃,那么星宿对于她来说只是遥遥有名的殿下而不是她未来的夫君。 这一切都在与你自己罢了,亦或是你的身份,亦或是你的地位,亦或是你自己本身。这样想着,不一会马车就到了青箩心心念念的七巧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十章 七巧楼 这七巧楼果然非凡,从外面瞧去,就是五层高楼,玲珑塔的外貌精巧机制,木铎在层层屋檐下摇摇晃晃,随风琳琅作响。 门口站着两个模样可爱的小姑娘,在门口吆喝着:“七巧楼新出的梨花蜜浅糕,香而不黏,滑而不腻,入口即化,口留余香。” 青箩听闻小脸红扑扑的睁着她的大眼睛冲着嫣无情挤眉弄眼的,又转头看着流寂,好是期待。 流寂莞尔一笑:“你们去吧,喜欢什么选什么就是,不用顾忌。” “谢谢小姐。”青萝道过谢开开心心的的拉着同样兴奋的无情往里面跑进去了。 “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嫣无泪看着自己妹妹欢快的身影,顿时有些感悟。 流寂浅浅笑着,和嫣无泪一奇看向她们,看着她们俩的样子,自己也会觉得好幸福:“是啊,真羡慕她们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可惜,我和你都不是了。但还好,她们还是。” 嫣无泪回过头看着流寂,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这个小姐和自己是一样的,都是会用尽全力保护好青箩就像是自己保护无情一样,可以不顾一切代价,牺牲全部只为了守护她们的天真。 这个小姐永远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嘴角会带着安然的浅笑,但是你永远不知道她真实的心情和想法,你永远也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她却可以敏锐的感觉到你心里的想法。 如她所说,确实,她们两个,都不可能在找到像无情和青箩那般的天真无邪。 犹豫再三,嫣无泪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那么单纯简单,为什么从不开口问我原因?” 流寂转过头,看着她,无泪的目光如炬,直接又犀利,流寂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心事,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和无情,我要的只有你不会出卖背叛我就可以了,所以,你的故事,你不说,我不会问。” 这个女子总是这样,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无条件的相信你,让你都舍不得忍不下心来欺骗伤害她,大概,这个就是她善意的力量吧。可是这个世道里,越是这样的力量,往往越容易伤害到自己。 嫣无泪没有说话,默默呆在一边,流寂也沉默不语,只笑着。 突然七巧楼里传来一阵嘈杂声,里面突然闹哄哄的,还听见了青箩怒气冲冲的叫声,流寂和无泪相视一眼,急忙往里面走去,里面围着一群女子,人群中间散落了好多各色的点心在地上,青箩和无情就站在正中间,对面一个穿着紫色罗焰百花裙的女子指着她们,满脸愠色。 “这是怎么了?”流寂走进去问道。 “你是谁?是这两个不知礼数的小丫头的主子吗?身为主子你也不好好管教她们,怎么调教的这样蛮横无理。”紫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双目湛湛有神,只是透着不悦的光,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只不过此刻面色微怒,破坏了她原本的美好。 流寂仿若没有听闻她的话语,甚至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一般似得并不应声,只瞧着青箩和无情,并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甚是柔和:“你们怎么了,这样一幅受委屈的样子。” “我道怎么有这样无理的丫鬟呢,原来是有你这样不知礼数的主子。”那女子瞧见流寂并不理睬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恍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流寂转过身子看着她,她的身材高挑,比起前面的女子高上许多,这样看去,居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识礼数?我在跟我家小丫鬟说话,这位姑娘一个劲的插嘴编排是什么意思?这就是您府上调教的礼数么” 紫衫女子仰着头,半分不饶人:“明明就是你自己的丫鬟犯了错你倒是会颠倒黑白,你知道我是谁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流寂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光洁的额头,她略一扫那女子,就不去瞧她:“你是谁与我何干?” 或是被她的姿态激怒了,又或是那双眼睛犹似一泓清水,太过清雅高华,仿若雪山之巅的冰寒那般让人为之所摄,冷傲灵动中颇有摄魄之态,瞧着她却像不屑,让她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气急,紫衣女子怒了,一个跨步走上前去,想要动手却被她身旁的另一个蓝衫女子拦下了:“堇色,不可。” “小雪,你拦着我作甚?”紫衣女子胸口还起伏不平,气愤难止。 蓝衫女子到是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显得睿智些:“堇色,这女子一点不在乎你的身份,这一身白孝,只,只怕是大祭司之女。” 这话一说出来,林堇色明明心里是更气了,大祭司之女,不就是未来的星宿王妃?她的好姐妹深从云可是一直痴恋星宿殿下,思及却又半天发泄不出来,心里难受极了。 当女子上前想要动手的时候正好无情和无泪挡在了流寂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无泪轻声提醒着她:“林堇色,将军林右之女。涂雪,御史涂良之女。” 流寂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了,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这么快就招惹上了。 “怎么,这极讲礼仪的小姐这会子居然动起手来了,不愧为林右将军之女,果然继承了他武将的气魄。受教了。”流寂笑。 “你……”林堇色还想说话却被噎着不知说些什么好。 “姑娘请见谅,堇色一向直爽,有什么说什么,这会子也是被姑娘家的小丫头冒犯了一时激动,气急才忍不住的。”涂雪声音柔柔软软的,很好听,总会让人想要怜惜上几分。 “是么?原来是冒犯了两位小姐啊,青箩,你们怎么冒犯了两位尊贵的小姐了?倘若真的冒犯了我可是要罚你们了,不然还要让人说我们不知礼数呢,当倘若并不像两位小姐说的那样,那你们放心,作为你们的主子,我自当也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流寂说话不急不缓,悠悠然的缓缓吐出。 青箩无情相视一眼一同跪下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得,眼泪汪汪,无情更是忍不住噗哒噗哒眼泪直掉:“小姐,我们只什么也不知道啊,只是按您的吩咐进来买些新出的点心,您不是说多买些回去给老爷和老夫人也尝尝么,我就想着,这两匣子都买了刚好,正和无情姐姐说着要让伙计包起来呢,这两位小姐就来了说是全要了,然后我就说了一句这是我们先瞧上的,这不这位林小姐就说哪里有不卖给小姐卖给丫头的道理,我就说,说了两句,这小姐的小丫头就上来推我,无情姐姐怕我受伤就拦了一把,没想到这小姐自己的丫鬟撞倒了这些点心还反过来怪我们,这,这满地的点心真是可惜了。” 流寂听了不动声色的笑,青箩这丫头半真半假说的真当是让人啼笑皆非,不过那话里最后一句倒是真的,这一地的点心可得心疼死她了。 “青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过些小点心,这位小姐要的话就让给她了,你这么小家子气做什么?”流寂看似是在责怪青箩,但是话语温柔的没有半分严厉,说她小家子气其实在说林堇色堂堂将府小姐,还这般没有度量。 “青箩知错了,真当是对不住这位小姐,这个您既然要的话,这些都给你吧。”青箩俯身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脸色不好的林堇色很是无辜的样子。 “嗯,这才是,林小姐,如你所愿,这些让给你了。”流寂仿佛很满意青箩的懂事。 嫣无泪这回事也算是见识了,这一主一仆的也确实是厉害,几句话不痛不痒,贬低了这林小姐还让她出花银钱买这一地碎了的点心。不过这小姐一上来不问缘由就护着自己的小丫头,确实也是个极其护短的。 “小姐这话就不对了,这明明是您自己的丫头冲撞了林家小姐,这怎么还让堇色花钱买这一地的碎屑残渣呢,这不管怎么说也怕是不公吧。”涂雪终归巧言善辩的多。 嫣无泪冷眼瞧着,开了口:“这小姐还真是奇了,先前是咄咄逼人,口口声声怪我们小丫头抢了你们的点心,这会子给你们赔礼道歉了把点心让给你们还觉得不公,两位小姐还真是难伺候,不若小姐觉得我们小丫头的赔礼不够诚心还想要我们家小姐亲自给您致歉,亦或者还要我家老爷亲自上门去才能了结此事?” 流寂知道嫣无泪一向不喜多话,只是没有想到一开口倒是狠极了,不过对她胃口。 这话一出两个女子都不再说话了,怎么可能让流寂给他们道歉,更加不可能让大祭司大人上门去请罪啊。 “既然如此想必两位小姐也没有异议了,那便好。”无泪虽然是一个小丫鬟的身份,可是半点不怕。 流寂笑着,别人看不见她的脸,只瞧着她的眼却也知道她在笑:“青箩无情起来吧,这些就让给两位小姐了,楼里的别的点心可还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选了过来我给你们结账,这楼里若是只卖小姐不卖丫鬟,那怕是日后想吃还得我亲自过来,父亲以前说这家点心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亲自来买的。” 这话看似无意的随口一说,却吓得一边的小伙计浑身一颤:“小姐说哪里的话,这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哪里有不卖的的道理,小姐若是想吃,小姐身边的几位姐姐都不必亲自来小的们自然是送到府上去的。” 这伙计的话又冷不丁抽了林堇色一巴掌。 “如此就有劳了,那就替我多装些桂花糖糕,我祖母喜欢。”流寂随手拿过一边的点心瞧着。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小伙计也明白,这算是得罪了这林大小姐了,只不过要是他家掌柜在这里怕是也会选择得罪林将军也不会得罪大祭司大人和星宿殿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进宫前夕 在回去的马车上,流寂闭着眼睛小憩,刚回星城没有多久,什么也没有干,自己好像就已经惹上了不少人了。不过,既然回来了,只要站在这个位子上,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想这以前在长歌镇那样无忧的日子怕是真的头了。 看着流寂不说话无情还以为小姐因为刚刚在七巧楼的事情生气了,她也待在一边不做声,连青箩递给她的小点心也不要了。 “无情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青箩有些纳闷。 无情瞧着青箩,又看了看紧闭着眼睛的流寂,然后青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青箩露出自己的小虎牙,甜甜一笑:“无情姐姐放心啦,小姐才不会因为这个事情生气呢,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错,小姐自然是会帮着我们的,以前在长歌镇的时候,有人欺负我,小姐还一起帮着我一起去揍他呢。”想着以前青司被自己打的时候,青箩突然有点想他了。 好像是被青箩的声音感染了,又或是想到了青箩描绘的样子,无情也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般亮亮的。 嫣无泪看着安静的流寂,还有那两个小女孩言笑晏晏,这样的画面似乎很美好。很久没有看到无情这么开心了,似乎来到寂园以后,和青箩待在一起,她以前那个开朗的妹妹又回来了。 有人可以不顾一切的笑,那是因为身后有人保护,身前的人笑的开心,身后的人就不累。 大抵就是这样。 回到府里,流寂让人给祖母和父亲各自送去了一些点心,然后自己和无泪待在院子里,守着几个药炉和几个瓦罐看着,想起就要进星宫去也顺口和无泪打听着。 无泪说,虽然星城唯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只有星宿殿下,但是当今星王并不只有星宿一个儿子,星王有一个王后,三个贵夫人,晴贵夫人育有一个公主星月听闻一向受宠有些任性的,澜贵夫人也有一个星移公主却是自小体弱多病,沁顾夫人生了一个殿下星迹到也能算的上是一个极其美艳的男子,他比起星宿殿下那种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他则是更柔,多了些妖媚的风情,但是星迹却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星宿殿下乃王后所出,按着传统,只有王后所出的正统孩子才有资格继承王位,所以这个殿下从小受瞩目,从小被保护。 “两个殿下一个王位,这星迹殿下真就不想要这个王位么?”流寂扇着药炉,笑着。 她也很清楚倘若这个殿下不要王位也就罢了,要的前提是另一个殿下星宿得死,王后也得死。 嫣无泪掀开一个盖子,瞧了瞧药罐里沸腾翻滚着的褐色汁液,带出一阵浓郁的药香:“想与不想还是要看能与不能。” 流寂起身将一个药罐子里的药倒进一个白瓷碗里,热气腾腾冒着白烟,动作娴熟自然,她道:“看来,你并不看好这个星迹殿下。” 嫣无泪也起身:“小姐错了,我看不看好无关紧要,只不过这天下只有一个正统的殿下,那便是星宿殿下,也是小姐的未来夫君。” “说的不错,现在的正统殿下是我的未来夫君。”流寂不论说什么话总是那样淡然,与风俱净,却无关喜乐。将药递给无泪:“给无情送过去吧,服药期间忌辛辣,莫贪凉。” 然后自己用一个食盒装了另一些瓦罐里的东西自己提着向着“流月居”走去。 这着院子里没有很多的人,只有几个打扫的丫鬟站在门口,瞧见流寂过来纷纷行礼。 “父亲在屋里吗?”流寂问着。 还未等到丫鬟的回答,屋里就传来流殇的声音:“是寂儿吗?进来吧!” 流寂往屋子里走去,她的父亲正坐在桌前看着书。 流寂搁下食盒放在桌上,屈膝行了礼:“见过父亲,不知道父亲在读书,这会子来怕是打扰到您了吧。” 流殇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让她坐下:“我也闲来无事随手翻翻,不碍事,这会子寂儿怎么过来了?” 流寂端出食盒里的碗,递到流殇的面前:“今日出了一趟府,想来这些日子父亲太操劳,甚是疲惫,就买了一些温补的药材自己给您做了一些药膳,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流殇看着眼前的碗,里面盛了一碗鸡汤还冒着热气,很浓,很香,汤汁澄澈,没有多余的一丁点油渍,可见一定是漂过油的,突然想起,以前幻月给他炖鸡汤的时候也是这样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油腻的,都会提前帮他漂去油渍。可能是见多了母亲的动作,流寂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父亲,怎么了”瞧见父亲不做声,流寂出声。 流殇回过神来:“没怎么,寂儿的手艺很好,熬得很香。”说完捧起碗,几口就喝完了,可以清楚地尝出多了几味药草,其他的和当初的味道一模一样。 “味道可好?”流寂第一次给自己的父亲做吃的,还是有些不确定的。 流殇放下碗,对着自己的女儿笑着:“味道很好,可还有吗?” 这话说的流寂顿时喜笑颜开,起身又给他父亲斟了一晚:“还有,父亲若是喜欢,想喝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立马熬好给您送过来。” “好,那就有劳寂儿了。”流殇接过瓷碗:“听说你今日遇着林将军家的小姐了,可受着委屈了?” 流寂有些好笑,明明是自己让那林堇色受了委屈,父亲这会子还担心自己受了委屈:“父亲,我向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您就放心吧。只不过今日那么一闹,只怕是替父亲得罪人了。” 流殇正色道:“你开心就好,惯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你不用担心计较那么多,不管是谁,父亲都得罪的起。”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很狂妄了,不过想来也是这天下,除了星王,还有谁是父亲得罪不起的,就是星王,只要是因为自己父亲只怕也敢去得罪吧。人家都是劝着自己孩子乖巧听话些不要任性而为,自己的父亲却还怂恿着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哪怕是这星城要横着走,她又哪里不知道这是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呢? 流寂笑着:“好,我知晓了。” “这传旨过来后日就要去星宫了,你这两日休息着,养好精神。”流殇说着。 两人这边谈论了一些进宫的事情,青殿那边也知晓了今日她们在七巧楼闹的那一出。 “阿宿,你这王妃不简单啊,刚回城没几天就得罪人了。”星野想来手下来报的时候,自己差点没有蹦起来,怎么的今日就没有在楼里待着呢,不然还可以看看那好几次都没有见着的星河姑娘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听说着是把你的七巧楼砸了?”星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那到是没有,就是几个丫鬟小打小闹打翻了些糕点,林将军的女儿谁不知道是个有些任性的,听我楼里的伙计说她居然还想动手打人,幸亏被人拦下了,还别说,瞧着你那王妃也是个吃不得亏的主,极其护短。你那王妃就让林堇色赔了钱还被明里暗里数落了一番,她吃了个哑巴亏,还是敢怒不敢言,这么看来到是有趣。”星野他邪魅而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笑,声音懒懒的,说起今日的事情来却是津津有味。 “想要动手打人?这闺房里的千金小姐也有这么英猛的吗?果然是继承了她父亲的将军风范啊。”星侑下巴微抬,眉毛轻挑,爽朗的笑起来。 “嗨,正巧,那星河姑娘就是这么说的,她说这极讲礼仪的小姐这会子居然动起手来了,不愧为林右将军之女,果然继承了他武将的气魄,受教。这把那林家小姐气的简直要冒烟了。”星野一字一句重复着听来的话。 星侑舒展着眉头,夸赞道:“这也是个独到的,嘴挺巧啊。” 星野也豁然笑着:“不过这个林大小姐也是个厉害的,连这未来的王妃都敢动手,这下的不仅仅是大祭司府的面子,连你阿宿也是没有放在眼里啊,我说,你就这么瞧着自己的王妃被欺负无动于衷啊?” “你倒是看热闹看的开心。”星宿晃着手里的白玉扇,嘴边噙着笑。被欺负明明是她让别人收了委屈,这样的女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让别人占得便宜,也不见得需要帮助。 星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那是自然,我还怕你的王妃要不是个面貌不好的就是个木头美人呢,这下看来是个有趣的,你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不是说王传召大祭司和其女后日入宫谒见么?想来王也定叫你了吧?”星侑问道。 “嗯。”星宿应了一声。 “什么,那岂不是后日就可以瞧见着庐山真面目了,阿宿你还真不容易,等着瞧一眼自己的王妃可是等了十几年。”星野伸着头探过来,头发散在修长的颈间,诱惑至极。 “可我瞧着,你倒是比我感兴趣的紧,想来你明日也是要去凑趣了的?”星宿哪里还不知道星野这小子想些什么。 星野这会子是被说中了心事,半分羞愧都没有的:“那是自然,我去瞧瞧回来还能给幻音姑娘说一说。” “你呀,真是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十二章 进宫 终究是到了进宫的这日,一大早,张婶就极为重视的领着丫头过来给流寂整理衣装头面,从洗漱到穿衣,都仔细盯着,就怕出一点不妥。其实她守丧期间都是穿孝衣,不能添妆的,进宫也不例外,只不过张婶还是郑重其事的把她从头发到鞋子都准备了一番。 又是好一阵检查,确认没有一丝不妥之处后张婶才让流寂出了门,就单单是从寂园走到祭司府门口的这一小段路,张婶也絮絮叨叨的提醒着流寂在宫里该注意的事宜,生怕有哪里出了错。 流寂有些无奈,明明是自己进宫,怎么张婶却是自己先紧张的不得了,这星宫哪里就这样可怖了。 再自己表示自己已经全部记下了之后,流寂终于坐上了马车,今日她是让无泪和青箩陪着她进宫的,青箩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进宫从而有些紧张,坐在流寂身边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不说,嫣无泪到还好,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流寂拍了拍青箩的脑袋:“这就是进宫谒见星王,一会子就出来了,你这么紧张害怕做什么?” “小姐,那可是星王啊,天底下最大的人,想着要见到他,我心里慌张的很。”青箩一双小手拍着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着气。 也是,青箩一向胆子不大,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样就要去见一个九五之尊,天底下权利最大的人不免都是会有些慌张的,流寂握住了青箩的小手:“别怕,我在呢,你就乖乖跟在我的身后就好,我们就是去到一个长辈居住的地方瞧瞧他,这个长辈住的地方大了一点,家里的下人多了一些罢了,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听自己的小姐这么一说好像是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这个王也是个人啊,一样会困会累,和寻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青箩这才笑起来:“小姐说的是,我不害怕了。” 嫣无泪听着流寂的话,不由得展颜笑起来,高高在上的帝王被小姐这么一形容就只是个邻家长者了。 车轮碾过,在官道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前后都是将士骑着高头大马,开路守护,气势不凡。今日不同往日,进宫总是要隆重些的,十一将领本就多派了一些将士护着,生怕除了什么意外,除此之外更是特有宫里的侍卫前来府里亲迎,这倒是大祭司府特有的殊荣了。所以这一路,浩浩荡荡的,占据了城里所有的风光。 前面就是星宫,明明看着挺近,却还是有好一段距离,远远望去,那一座深灰的宫殿像屹立在另一个世界一样。三所墨色的宫门携着金色的光,应当是为了迎接他们,平日里紧闭的大门也敞开着。带车子行驶到宫门前,无泪首先下了车子,然后扶着青箩和流寂下去。 这宫墙极高,上面还有驻守的将士仔细巡视。只有这扇门可以通到那个最尊贵的地方,流寂不由的想到,这就是所谓的深宫。 流殇行在前面,流寂作为女眷跟在后面缓缓走着,中间保持了一段距离。青箩和无泪也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微微低着头,想着张婶细细的嘱咐,不敢左右张望。 行了一段路,走在前面的侍卫过来请流寂先留步,按着规矩星王是要先召见流殇,其后才是流寂的,流寂点头就安静站在原处。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暗,阳光一直被云遮着迟迟不肯出来,确有些凉爽的,风吹起来,依稀可以听见远方的树影篱落摩擦。流寂待在原地不动,瞧着,前面父亲走进的那一座厚稳而肃穆的大殿就稳稳屹立在前方,自己离那里是一片铅白色的广阔空间,那殿门口宫人肃然而立,自守本分没有一个转着头别过脸,那样沉寂,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沉寂的可怕,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其上的灰砖暗瓦无一不被渲染成墨色如涂。 远远看见从宫殿里走出一个人影来,有些急促的往自己这边快走过来:“王召小姐谒见。” 他的话音刚落,远方就传来了一重又一重:王召大祭司之女流寂谒见。 回音荡在这个宫中,极响,极久。 流寂双手合在腰前,抬着头往前面走去,她似乎可以看见自己素白色的裙摆在她一步一步风吹下开出花来。 本是直视前方,目光无他的,可随着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恍然转过头,一边有些远的侧殿前,汉白玉砌栏处正好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他手执白玉扇,似乎在笑,却又好像什么表情都没有,就那样立着,静止,如画。 如墨一般的长发临风而走,在空中走起好看的弧度。 眉清而浓雅绝俗,目澈却深不见底。 鼻挺精致,唇色如水自然。 清远的目光看着她。 即使隔得很远,流寂还是可以确定他在看她。 即便是她,也不得不说,这个男子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真让穷尽诗家笔。 彼其之子,美无度。 流寂只望了两眼,依旧往前走去,绕自清,衣般灼灼。 而她不知道,在远处的人眼里自己也是一番清雅之色。 白衣傲雪,一身淡然如月如霜。 墨发轻挽,一如自笔作书作画。 突然转过脸来的凝视,清澈的眸,如同秋水剪影,未上色的唇如晚间落花,那一刹那及触及,忽闪而至,忽闪又失。 又清,又冷,又美得刚刚好。 男子望着流寂走入大殿里,又抬头看看了天空,云,散了,有阳光一缕一缕洒下来。 畅然一笑,摇扇而去。 这边流寂迈过门槛走入大殿,地上铺着黑浮玉石,可以恍恍照出影子来,两侧雕栏龙柱顶立,两条蛟龙顺着墨柱盘旋腾空游走,栩栩如生。各处镶嵌着皎洁的夜明珠,照的整个大殿更是华贵。正殿上一张暗色宝座,上面坐着一位穿着一拢绣着金线龙纹的墨色长袍男子,虽然已到中年,但是依旧身正姿挺,英豪不减半分,即使无话无语,只是那么坐着,就可以让人感受到威震天下的王者霸气。他的身边坐着一位同样穿着玄色凤袍的女子,梳着高簪髻,头上插着几只华贵的风头钗,配着一条红珠玛瑙石,华贵不奢靡,很是好看。侧边的座上坐了两位华衣各色,朱环碧玉各相点饰的少妇,想来就是星王的其中两位贵夫人了。 流寂走到近前,自己的父亲已经落座了,看见他冲着自己点点头,流寂同无泪青箩一起跪下,双手展开,右手压着左手合在自己的额前,然后平放双手,伏下身子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臣女流寂谒见王,愿吾王福寿康健,王朝千秋万岁,流寂谒见王后,愿吾后万福金安,长乐未央;流寂见过各位贵夫人,愿夫人如意随心,极乐静好。” 她虽然是在长歌镇长大的,从来没有行过正君子礼,但是这大礼此刻也是行的到位至极,分毫不偏。 “起身吧。”流寂低着头,却听到上头传来的声音很洪亮。 “敬谢吾王。”流寂又屈身一拜,然后稳稳起身,站着。 “抬起头来,让孤瞧瞧。”王的话是不可违抗的,就像是有种神秘的力量一般,让你跟着他说的去做。 流寂淡然抬起头,落落大方,眼睛却依旧恭敬低垂,举止端庄。 “果然是流家的女儿,生的颇有流家的风骨。”星王瞧见这张脸,恍若看见了当年的幻月,只不过这个女孩子身上多了些更让人赞赏的英气。 一边的王后笑着开口:“是呢,想来当初还是襁褓里那么一丁点大的婴孩,如今都这么大了,出落得这样标志,亭亭玉立的。” 流寂闻言,宠辱不惊:“王上王后过誉了,臣女当不起。” 一边穿着黄杉的贵夫人晏笑连连:“当得起当得起,就凭着你的样貌,谁不说在星城里是众家小姐及不上的,自是顶尖的好的。” 另一个穿着红衣的贵夫人用手半虚抵着自己的下巴:“晴妹妹这话说的,可是替流家小姐得罪了这城里所有的小姐啊。” 晴贵夫人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沁姐姐这可错怪我了,我不是瞧着流家小姐生的太好了么,心里甚喜欢,这不由得话就说了出来,想来流家小姐不会怪罪我失言的吧?” 流寂低着头,浅笑着:“夫人多虑了,臣女自是知晓夫人说的玩笑话的,不会往心里去。” 那晴贵夫人笑容更甚:“瞧瞧,这乖巧的真当是让人喜欢,不愧是星宿殿下以后的王妃,我要是有个儿子啊,只怕也是想要他为了流寂小姐和星宿殿下争上一争呢?沁姐姐,你说是不是啊?”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戳心了,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沁贵夫人自己生的也是个儿子,但是却处处比不上星宿殿下,无论是王位还是王妃,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深宫里女子都能养成的技能吧,听了这么生气的话沁贵夫人依旧面上不动声色,谈笑风声:“是呢,瞧着流寂姑娘这样好,我也都忍不住想让我家星移争一争呢,只不过,星移向来对什么女子都不在意不上心的,再说了,自家大哥的王妃,我家星移还是知道不能觊觎的。” 流寂就静静听着两个贵夫人的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只当看戏了,只不过,这两贵夫人倒是把她当成了火苗子,王后会不管么? 这么想着果然就听见王后有些不悦的声音:“两位妹妹说话也得有些分寸,不说流家小姐以后是我星宿孩子未来的王妃,单单她堂堂大祭司之女的身份,也是能乱编谈论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也不是能随意取笑的,你们平日私下里闹着也就算了,今日当着大祭司大人和流家小姐的面也这么口不遮拦么” “王后说的极是,还不向大祭司和流家小姐赔罪!”星王显然也是不悦了的。 “王上姐姐莫生气,这不我们就是随口玩笑的,还望大祭司大人见谅,也望流家小姐勿怪。”晴贵夫人变脸却是个极快的。 沁贵夫人也起身行礼:“是我们玩笑开过了,还望星道大人见谅。” 星王的两个贵夫人亲自郑重赔礼,到是让流寂有些意外的,这星王和王后这么看重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父亲是星城大祭司还是因为自己是星宿未来的王妃? 流殇起身还礼,说的话却煞是认真:“两位夫人的礼星道不敢不受,只不过寂儿毕竟是女子,女子的名声极为重要,两位夫人这话说的有伤寂儿清誉了,还希望自此无二。”这话可是极其不给两位夫人的脸了,只不过护女心切,他都不在乎。 “自是。”两位贵夫人齐齐说道。 星王和王后相视一眼,并无半点怪罪的意思,还极有默契的笑了。 这星道,对着女儿还真是宝贝的紧,忍不得受半分委屈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十三章 赐名 王后对流寂很是热情,把她拉倒自己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的,问她路途遥遥一路过来可有什么不便?这些日子生活上有什么不适?亦或是有什么需求?喜欢吃些什么?做些什么?事无巨细,顺倒还问了青箩,是那股子热情的劲倒是让青箩错愕了半日。 “王后倒是喜欢这孩子喜欢得紧。”星王瞧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对着流殇说道。 流殇看着自己女儿含笑有礼的样子:“能得王后垂怜自是寂儿的福分。” “这孩子乖巧懂事,不像孤的两个公主,一个任性,一个多病,你的孩子比孤的两个女儿让人省心多了。”星王好像想起了自己两个公主,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王说笑了,两个公主自小有王疼着,有着依靠养的自然金贵一些,寂儿自小没有父亲陪着,吃的苦多些,自然懂事早熟些,如若可以,真希望她可以不要这么懂事。”流殇的话低低的,每次想来就还是觉得太对不住自己的孩子。 “唉,你呀,这么多年了,你最大的毛病就是重情,这不,现在你孩子已经在你身边了,有你好好护着她,祭司之女,受以王姓,这天底下还有谁敢欺负委屈她的,这话说到这里,孤想起来,她的名还没有正式下书赏赐呢,稍后,孤就拟旨下召,星河,该让人认识认识了。”星王想起流寂刚出生的时候被上苍赐予的那个名字:星河。 星河,一个高贵神秘又古老的名字,星河,蕴含无穷无尽的神秘力量。 “星河……”流殇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有些复杂,却又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来你也听说了你同我儿星宿的婚事的吧?”这边王后低声试探的问着。 流寂点点头,说起自己的亲事却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脸红娇矜,她仿佛说的是一件听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事情一般:“母亲还在的时候同我说过了,回城之后父亲也有稍稍提及。” 这丝毫不扭捏的姿态倒是出乎了王后的意料,寻常家的女儿哪个说起这些不脸红心跳的,这孩子到是淡定的:“嗯,那便好,本来是想着你们两个的事情可以先定下来的,只是现在你母亲新丧,我和王商议着等你过了两月期孝再正式下召赐婚,等守完两年丧期再让你们成婚,你觉得如何?本来这些事情不应该同你说的,只不过你的父亲都以你的心思为重的,所以我也就唐突问问你,才好去跟他提。” 按着习俗,至亲离世,子女亲者需要守期孝两个月,期间不能穿金戴银,不能红妆艳抹,不能有钟鼓声乐,需穿孝衣素衣,头月只能吃素食。之后还要守丧期两年,期间不能修头理发,不能谈婚论嫁。 两年,是的,她还有时间,流寂道:“星王,王后和父亲商议就好,你们商议出来的决定定然是最好的,流寂愿意听从。” 王后笑意抵达眼角,十分满意:“你真是个乖巧懂事的,让人喜欢,这件事情我们会跟你父亲好好商议的,对了,星宿这孩子你还没有见过吧?” 流寂微微颔首:“还未曾见过殿下。” “是了,你也别见怪,对着女孩啊,星宿这孩子木讷得很,一向话也不多,只知道和他几个兄弟在一起探讨些朝堂事,不善与女孩相处的,怕是也不知道怎么去府上叨扰,我回头说说他,你们两个还是要多多熟悉才好。”王后说起自己的孩子,虽然口里是说着他的木讷,但是眉目里的宠爱和自豪确实怎么也掩不住的。 这话真是直接把她当自己家的儿媳了,即使还没有正式赐婚昭告天下,她在别人眼里俨然已经是王家人了:“寂儿不敢,殿下自然是以朝事为重的,这乃殿下之责,万民之福,哪里有不好的。” 这谈论了一会子,王后就知道这个女孩是个通透机敏的,字字句句,谨言慎行,言谈举止,端庄大方,甚至比一些一直养在城里的大家闺秀还要得体,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她自然是满意极了。 “星宿殿下、星野公子敬请谒见。”她们里面正谈论着,就听闻门口传来通报声。 “传。”星王听是他们来了,笑意更深了,目光还亦有亦无往流寂这边扫来。 王后别有意味的拍了拍流寂的手,笑而不语,流寂只低着头,仿佛害羞的模样。 从殿门口走进两道欣长的身影,背对着光,一白一红,轮廓模糊,愈发走近,就是两样的惊艳绝伦。 流寂抬眼看去,一身白衣凛凛,是他,那个在白玉栏前的男子,他就是星宿殿下? “儿臣谒见父王,母后,见过两位贵夫人。” “臣谒见吾王,王后,见过两位贵夫人。”两人一起俯身行礼。 瞧见大祭司也在,他们互相间也道了礼。 “可巧呢,我们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王后看着星宿笑着,手却是扶着流寂。 一边的星野到是一点拘谨都没有,还跟王后开起玩笑来:“王后娘娘单单只在这么好看的姑娘前说起阿宿么,连提我一句就没有的话我可要伤心了,亏得我还想着娘娘喜欢茶,给您搜罗了好些给送过来了,这会子我可要收回去了。” 王后听闻星野的话,笑得更加开怀:“你呀,这嘴巴素来是厉害的,我也说不过你,不过这送到送我跟前了,茶你也别想收回去了。” 别人若是这么说话可得算以下犯上了,但是星野不一样,他素来跟星宿极好,曾经更是同吃同住,也算是王后半个养子,他这么说话并没有半分不妥。 听见人家说到了自己,流寂翩然起身,屈下身子,行礼:“流寂见过星宿殿下,见过星野少爷。” 星宿看着眼前的女子屈膝,身子端的极正,那般低眉顺目却是一点不拘谨的,他开口:“无需多礼,姑娘请起。” 这一直没有机会瞧见的人今个终于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星野这下子可谓是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一打量,即便是他心里奉了自己的幻音姑娘为绝无仅有的女神,也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子恍若天人,脱尘至极,原本还替自己的兄弟悬着心呢,这下子好了,这般倾城佳人配得上阿宿:“这就是现在传遍了整个星城的大祭司家小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剪水双瞳美艳绝伦,神仙玉骨楚楚动人,美极,美极。” “星野公子谬赞了。”流寂回礼,这就是人人都说极爱穿红的那个星野公子,潇洒美少年,举觞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无限潇洒,无限畅意,自生风流气派。 “你这混小子,平日里让你进宫几次各种推脱不愿意,今日到奇了怪了,怎么眼巴巴的自己进宫来了?”星王打趣着星野。 “回王的话,要是平时您找我谈论那些什么朝事政事的,那阿宿进宫陪您就行了,我这个混小子自然也是能溜就溜的,可今日不同,这不是事关阿宿的终身之事么,我就是再混,也得冒着被您数落的风险来瞧瞧阿宿未来的王妃。”星野斜着眼睛瞧了瞧一边的星宿,笑意更甚。 这会子两人的事情被星野直接明着说了出来感觉又是不同了,此刻大殿里的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就看着流寂和星宿两人,星王王后和流殇是比较关心两个孩子会怎么相处的,剩下的两个贵夫人和星野就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瞧着,青箩无泪和其他伺候的宫人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更是缄默不言。这一下子整个大殿里出奇的安静。可他们两个当局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一个沉默而立,一个低头不语,却又半分尴尬的样子都没有,倒是另一片安然的样子。 瞧着两人也没有半分要交谈的意思,众人心里暗暗想着大概是人太多也不好意思,最后还是王后开了口打破这段沉默:“这大都有些拘束的,宿儿,流家小姐刚回城,对着城里都不是太熟悉,你得空请她四处转转,也算是尽尽地主之谊。”好了,很明显了,王后就是要他们独处培养感情了。 星宿对自己母后这般明显的举动也是颇无奈的,但还是应下了。 流寂瞧见星宿的表情,便也知道他不是一个喜欢这些客套的人,她并不觉得他会如此乖乖听话,有这份闲心单独带着她四处走走逛逛。她明明一点也不了解他,但是却总感觉他们是一样的。 “好了,今日也瞧见了,流家小姐子寂,德善慧雅,秉性安和,袭大祭司之荣门,封翁主之位,赐之王姓,列之王册,赐名以星河,特布此令,昭告天下。”星王随后说出的话倒是让流寂暗暗有些惊讶,这才见了一面,并没有半分作为就得已这般大肆嘉赏,流寂现在是算是知道为什么人家会说大祭司府是独受星王恩宠的第一贵家了,想来那么多人苦读诗书为求一身功名却只有寒窗破瓦。有些人半生戎马望成军为将,却终是个无名的小兵,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被赋予了这么多,倒是真的有些不公了。 只不过既然这赏赐都已经下了,这份恩赐必然是要接的,青箩扶着流寂再度跪下:“臣女星河,敬谢星王恩赏。” 星王下的令很快就遍布了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像风一般,在城里又掀起了一股热浪。什么果然大祭司府后天独到独受荣宠恩赐,这流家女什么也没有做短短数日竟成了城里最炙手可热的贵家女,又得成星宿殿下的未来王妃,一时间谁人不羡慕?待得流寂从宫门出来的时候,人家唤她就从流家小姐变成了星河翁主。 “王待小姐可真是好。”在回去的路上,青箩很是兴奋的说着。 流寂低着头,手里扶着车里的绯玉茶杯,摩挲着杯壁,滑润至极,成色上佳。青箩说的没有错,星王待她很好,不论是她还是大祭司府,都很好,不知是不是她自己有些多想了,太好了,好的有些过分。 “小姐,今日看见殿下了,您感觉怎么样?”无泪问道。 流寂抬起眼,有些疑惑:“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你可不像会对这样事情上心的。” 无泪的模样有些狡黠的笑着,仿佛是在打趣她:“我是在想,小姐您一向心高眼高的,就是不知道殿下那般好的人能不能入得您的眼。”她确实有些想知道,这个小姐对着殿下是什么样的想法。 流寂假装想了想,笑着说:“自然是好的,就像人家说的那般,品貌非凡,惊才风逸,雅人深致。” 嫣无泪哪里不知道这小姐是在敷衍自己呢:“那是人家对殿下的评论,小姐自己对殿下的看法呢?” 这问的,青箩也感兴趣极了,眼巴巴的等着流寂,就等着她开口说话。 流寂确实有些诧异无泪居然在这样的小事上教起真来了,这可不是她的作风:“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对着星宿殿下?” “小姐别乱诌,我对殿下可不敢有半分遐思。”生怕被误会,嫣无泪到是说的畅快。 流寂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这么着急做什么,像星宿殿下那样让人找不到一点劣处的人,能让众多女子中意也是应理所当然的,翩翩君子,何人不喜?”说真的,就是她想要存心挑他的不好之处,一时竟然也挑不出来。 “没有想到,小姐到对殿下满意极了。”无泪这下子却是直直的笑了出来,到是让青箩替她脸红了一阵子。 流寂宛然笑着,不说话,无泪终究是不明白的,这个人好与不好与她都无关紧要,因为他是殿下,所以即使再好上十分都不会是她想要相守的那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不喜而喜 “这么说,这个星河翁主倒是个人间不可多得的倾世佳人了?”星侑昨日有事去军营里了,并没有同他们一起进宫,这日听星野说起来倒是有些惊奇。 “确实呢,真是替阿宿白担心了,这星河翁主就是和我的幻音姑娘相比,也是定然不会输的。看她的言谈举止也是个得体大方的,人是不错,只不过瞧着好像对我们阿宿没有多大兴趣啊。”星野揶揄着,以往那些女子看见星宿都是一个个齐齐羞红了脸的,无不为之魅力所折服,他瞧得清楚,昨日那个女子看见星宿的时候眼里亦或有少许的惊艳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是爱慕。 “哦?当真?”这下子星侑却是想瞧一瞧这个女子了的。 星宿想起昨日那个短暂的回眸扬唇而笑,简单一笑,笑起的样子却是容易让人心荡神驰的:“确实,她对我,并无半分爱慕。”如果说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并无半分倾慕之情,或许会说是这个男子不够吸引人,这原本男子倒应该有些失落的,但是他并没有,不但不因此而悲,更因此为喜。 “那不是正好,趁了你的心意,只不过这初见未生多少情愫,可你们总是要相处的,若是真不想被她缠上,这相处之间也得让她彻底断了念想才是。”星侑从来是一个喜欢把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把握好的人,他不喜欢半路生出端倪意外来。 “这么说着,这么个倾城佳人,阿宿你是真的准备不要了?真是可惜,可惜,不过话说回来,王后娘娘还让你带她带去转转呢,这话里的意思可是很明显让你们‘好好相处’的,你自己可是也应下了的,你还能抗命不尊不成?”星野着重了‘好好相处’四个字。 “带她转转,可也没说只带她,说起吃喝玩乐,这星城里哪里有比你星野更熟悉这些地方的人的呢?你说是吧?”星宿用自己的扇子敲了敲星野的肩头。 “你这是要带上我我去替你招呼你这王妃?”星野眯着眼睛,若说星宿对人家有点意思他倒是愿意去凑凑趣的,只不过这会子知道神女无意,襄王也无情,他就一点不想掺和这事情了,反正左右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她也不像是想跟着我们一起的,这事晚些再说,不急,阿侑,昨日你突然被请去军营里可是有什么事么?”星宿手里拿着几封下面呈上来的密报,细细看着,开口问道。 “并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最近在军营里发现了一个极好的苗子,身手敏捷,各方面都不错,我想着把他训练训练,让他带新兵了。”对于星侑来说,没有什么比让他发现人才,被他培养好来报效王朝更兴奋得了。 “得了,我们星城又多出一个保卫山河的优秀将才了,星侑将军,恭喜啊!”星野的听上去话酸溜溜的。 他们在屋里说着话,还不知屋外又飘起细雨来,比起前些日子的雨,今日这场可以说是很温柔了,极小,极轻,极柔,湿濛濛的烟雨仿佛是寒江渡口传来的一阵风,带来一点微冷的湿意仅仅廖记罢了。 偌大的后屋窗口下,流寂侧身坐着,头靠在窗栏上,看着窗外飘下的细雨打湿了外面的芭蕉叶,一点点结成的水滴沿着清晰的叶脉滚落到地上,浸入土壤消失不见。 她一向不怎么喜欢下雨的天气,以前在长歌镇的时候,一到下雨天,不论是采药还是问诊都极为不便,更是容易淋湿那些晒好的药材。来了星城之后,没有人会请她上门参脉问诊,她本来就无所事事了,这一下雨,就更是闲得慌,书也看不进去,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兴头。 她懒洋洋的将手伸出窗外,去接那些雨水,一片一片的新雨洒在她如凝脂霜雪般的皓腕之上,冰冰凉的,嫣无泪从屋外走进来,瞧见她的模样开口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流寂捡起一片被雨水打落在她手心的白色落花瓣,问道:“无泪,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自然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了,收拾屋子,整理库房,再比如给您倒茶。”嫣无泪手里端进来一壶新的热茶,为流寂倒上一了杯递过来。 流寂看着白瓷盏里的茶叶形似瓜子,每一片都平展着向上重叠,黛绿泛黄,香气清高,茶汤清澈,她不懂茶,却喜欢喝,浅尝了一口,滋味回甜。 流寂赞道:“你泡茶的手艺真好,说的话也甚对。”日子这么长,总得做些自己应该做的事,否则日子也太索然无味,太难熬。 尝完一整杯茶,流寂才吩咐无泪帮她去做一件事情,待得无泪出了门,流寂也似乎因为她离去的脚步心情一下子畅快了几分。 等嫣无泪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黄昏了,斜阳若影坠的刚刚好,洒上些微微细雨,映着院子里那汪荷塘却是盛世美景了。无泪把自己探听回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流寂,流寂极其满意的点点头,不得不说无泪办事情确实干净利落也面面俱全。 “小姐,您这是要星城在设一个医馆?”青箩听完无泪打探回来的消息,什么一般人家瞧病的诊金是多少?富贵人家的诊金是多少?市场上的不同的药药价分别是多少?这街上的药馆从何处采买的药材?环境安逸之处的一所宅子需要多少钱……听完自然也明白了自家小姐究竟要做什么。 “小姐,我觉得这怕是有些不妥,这星城里的各家贵女一向以习书练舞做女红为重的,这些越出众人就越贤德,名声越好听。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会屈尊降贵同寻常百姓处在一起,更别说还为身份低下的他们医治了,何况您现在是翁主,身份更为尊贵,不同于当时在长歌镇的,小姐还是仔细斟酌一下。”嫣无泪说出的话毫无温度,快要结冰了一般。 青箩听闻无泪说的话,觉得虽然有些凉薄了却也有几分道理,无情站在一边听闻自己的姐姐说完这些话却是睁大了眼睛,一副好像不认识她的样子。 流寂转过头,并没有因为无泪的不赞同而生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而笑:“无泪,你真的觉得这是一件需要屈尊的事情吗?你真的觉得不妥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她的眼睛里分明是那样肯定的,她肯定嫣无泪是傲气的,她也绝对不会觉得寻常百姓是低下卑贱的。流寂知道她赞同自己的做法却要告诉自己这么做会面对什么,要承担的是什么,让自己明白自己是否真的有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嫣无泪被她的眼神触动了,她这般的坚信自己是为何? 流寂说:“我明白你提醒我的是什么,我知道流言都带着刀,会伤人,被议论,甚至被指责的准备我都有,我现在这个身份,不论做个什么事情都会成为人家嘴里的谈资,左不过再让它厉害上几分罢了,翁主不过一个名头,医者却有自己的职责,而我,更喜欢后者。如果说他们觉得大家闺秀就该躲在家里绣花作画的,出来抛头露面为平民医治是有失大家规范,不成体统的,那我可不得得让他们讨厌了,那却是正好。”有那么多的事情由不得自己,总归是要找些自己想做应该做的。 这番话着实把无情和无泪两个人给说蒙了,这小姐是觉得让人非议指责自己的作风是一件好事?莫不是脑子撞着了吧,不过小姐这坚决的态度和无畏的勇气她们也是钦佩的,既然她什么都不在意了,她们作为下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于是,当晚,流寂就找到自己的父亲把想法告诉了他,她的父亲还没有等她说完就同意了,她不论要做什么,只要是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都支持。还当即就叫吴伯拿来众多自己家的地契,亲自挑了一处符合流寂要求的宅子给她做医馆。其余的所需开支或者人手什么的让她有需要就找张婶。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十有是不会反对,但是也没有想到会顺利成这样子。等到出了她父亲的屋子,轻笑着摇摇头才又往自己祖母的院子里走去,父亲好说话那是因为自己就是父亲最珍贵的,他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不顾及,但是祖母不同,羁绊太多,也有各自的规矩要守,自己还得好好劝说一番。 坐在老夫人的床前,流寂一脸悲切的样子:“祖母,这城里诸多医馆都是高价卖药,除了那些大户人家一般的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好些的药材,倒是有了无钱医病的情况,前几日听闻真有因为买不起药就这样死去的人,想来那些人也着实可怜,让人悲叹,寂儿身为医者,视为无药可医最可悲,人命总归是比银钱重的多,所以寂儿想设间医馆救救那些可怜的人,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也想积些善德以佑我们流家安泰。” 那样的忧伤也不似全部作假,流寂那副柔弱悲悯的样子触动了老夫人,她仿佛看见了那个心善的幻月,曾几何时,幻月也是这样的表情在她面前说着人间疾苦的。 原本也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妥的心被这柔软的相似盖灭了,最终老夫人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十五章 济人 得到了自己父亲和祖母的首肯,就一切都算是名正言顺了,至于别人说什么她倒是不在乎。所以第二日就让人带着她去看父亲为她定下的那处宅院。 这处院子离着大祭司府有些远,直到了望归山才瞧见,不过虽然远了些,却正当是个僻静的好处所,三面环山,一方傍水,所经之人不多,渺无人烟的,没有喧嚣亦没有纷扰,最适合休养生息了。 带路过来的下人帮着打开了外院不高的篱门,青箩挽着流寂走了进去,石子铺路,疏疏青影,雕栏微渠,碧波竹楼,这份清雅到和她们在长歌镇居住的地方有几分相似,青箩显然很喜欢:“小姐,您不是一向喜欢安静的么?这儿一点喧嚣都没有,就像我们家一样,真是好极了。” 流寂也是满意的,来到这个地方就像以往问诊结束归家一般,那种回家一般的舒适安然又怀念的感觉让她有些恍惚。 青箩提着自己的裙摆,十分雀跃,蹦蹦跳跳的瞧着每个地方,还不忘说道:“这个地方阳光照的正好,可以多设些架子,用来晒药再合适不过了,这偏门的屋子可以用来熬药,药味就不会散到后面去,这里呢,就摆些药柜,盛放药材,然后那边的屋子可以做诊室,就像我们以前的一样,小姐,您觉得好不好?”那个家她太熟悉了,一摆一放的印记都是万般深刻的。 流寂满意的冲她点头:“很好,青箩无情,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无情你记下就按着青箩说的去设就好,只不过底楼再收拾两件间屋子出来,以备不时之需作伤患的住所,有什么需要的找张婶就是,其他的青箩你帮着瞧着。” 嫣无情点点头应下了。 “小姐,放心吧,我和无情姐姐一定办的好好的。”青箩拉着无情,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对于青箩拍着胸口的保证流寂自然是相信的,对于青箩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医馆,更是一个家,她肯定会再尽心不过。 “无泪,还得劳烦你往药材商那跑两遭。”医馆,医馆,有医,有馆,还得有药才行。 不用流寂细说无泪也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就应下办事去了。 往后的几天,大祭司府的一小部分人都被无情拉去准备医馆的事宜,各种大事小事琐事极多,但是青箩无情两人却乐此不疲,兴奋极了,那股子热乎劲连流寂看了也是不由赞叹的。 在青箩她们这边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无泪那边早把药商谈好了已经送来了第一批药材,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无泪去寻药商的时候也没有表明自己是大祭司府的人,那供药商竟然自己主动降低售价,愿意大量出售极好的药材给她。 嫣无泪当时给流寂说的时候,流寂自己也纳闷,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样不明不白的好事? 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父亲也操手了这样的小事,后来一问并非他所为之,这就更是奇怪了,她还以防有诈特地亲自去检查那批送过来的药材,检查过后却都是一些特好的药材也并无问题,后来到的几批药材也一样并没有半分不妥之处。她也让无泪去探查了两回实在也是再查不出什么东西便就做罢了,既然没炸那就是有人故意卖好了,虽然不知道承了谁的情但好歹也算着好事吧,既然承人恩情,到了时日人家自然也会找上门来要好处,所以流寂并不着急。 这医馆很快就整理好了,这速度有些出乎流寂的意料,还让她惊喜是青箩和无情给她在屋楼上的隔间特地留了一个隔间,里面的布置同她在长歌镇的几乎一模一样,那样熟悉又恍如隔世的归属感。 除此之外就是她的父亲总归是有些担心的,特地派过来两个懂些药理又有些身手的手下帮着她,这个决定确实很好,一方面,既可以保证医馆的安全,另一方面也能帮着流寂一起诊治患者,还有就是考虑到一群女孩子,一遇上什么力气活或者重诊病人需要背扶的时候也有人帮衬,可以说考虑的十分周全了。 那两个穿着青衫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人高些,眼睛大大一副机灵样的那个叫阿酒,年纪稍小,一开口便满是活力的,另一个稍稍矮一些年纪也大一些一幅忠厚模样的叫三七,为人沉稳。一个有趣的人,一个有趣的名字,两人对着一些药理也都知晓,稍稍相处下来流寂对着他们两个倒满意极了。 都差不多之后,流寂就让人去把之前在周边探及到的一些需要医治却不够银钱的的伤患请了过来,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得替他们瞧过配了药,妥帖的吩咐了他们如何用药怎么忌口,都是些穷苦的人家,根本也付不起药钱,不过还好流寂一开始就不指望赚钱的,但是也没有说就不要他们的银钱为他们免费医治的,她知道很多都是人穷志不穷的,或许什么都没有,却独独有着最后一点点自尊的,这无偿的救助有些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嗟来之食,所以流寂只说让他们可以用一些自己家里多余的粮食瓜果,或者自己打的柴火来交换就好,若是有在山上挖到药材的,也可以拿到她这里来卖,她通通都要的。 这可以说完全是亏本的买卖了,那些人自然是对着她感恩戴德,好一阵子的感激,还一个个虔诚的直叫她活菩萨,弄得流寂哭笑不得。 几天下来,这原本的药材消耗了不少,库房里堆积的各种伤患送来的瓜果倒是也不少,倒是愁坏了无泪,她拿着一本新的账本:“小姐,这满屋子的瓜果我们也吃不完,堆着早晚坏了也可惜,我看明日让阿酒他们拿去卖了吧,也能得一点收益,这医馆是入不敷出的,小姐之前在长歌镇攒的那些银钱已经所剩不多了,这要是再采买两回药材可就没有了,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之前除了这所宅子是流殇赠的以外,其他采买器具药材的银钱都是流寂自己的积蓄,除了一些人力以外,并没有动用大祭司府的一分一毫。只不过她们以前常救助穷人,所以积蓄也不算多,如若没有收益光靠着这点银钱是完全没有办法长期坚持下去的。 只不过流寂好像并不在意的模样,她走到无泪的身边,看着那堆满了的瓜果,指着墙角那一箩筐带我葡萄:“那一筐子是那杨姥姥他们家送来的吧,我尝过,甜着呢,这些就留下吧,还有那些甜果子也留下,给父亲祖母送些过去,其他的就分下去让他们也尝尝。剩下的就按着你说的让阿酒拿去卖了。” 一边的青箩听了急忙开心的将果子捧了出去,留下一些,其他的和守在医馆里的下人全部分了,一个一个吃的倒是满足,尤其是阿酒那小子,吃了自己的那一份还抢三七的。 “小姐,那这亏损的缺口,您可是有办法了?”无泪也明白若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流寂怕是也不会这样轻松。 “别急,尝颗葡萄,可甜了。”流寂笑着递过几颗极其饱满的葡萄,看着无泪垂下眼睛轻轻笑了接过葡萄,她才开口:“办法自然是早就想好的,无泪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的那家医馆么?” “自然记得,‘妙医馆’嘛。”嫣无泪却不明白这个时候提起它来做什么。 流寂拿过她手里的账本打开,上面记得支出收入都清清楚楚,涌出去的如同大海涛涛,汇进来的就是细水潺潺:“那个医馆只医富家,钱自然从富家身上赚,我们不一样,我们医的的贫苦之人,但是我们的钱还得从富家身上要。” 这种说法倒是头一回听到,嫣无泪觉的很新奇,这是怎么个要法? “先前几日你们忙着收罗医馆的时候,我自己研制了一些滋补益气,强身健体亦或者是养颜润色的药丸,不是说这富家人什么都不缺,就怕没有那个福气享受荣华富贵么?那贵家的小姐夫人自然是极其爱美的,都正好,你到时候拿去那家医馆卖给他们。”流寂温润的唇色像是浸过了凤仙花汁一般好看,吐出的言语好听的不得了。 “小姐为何不直接卖,还要转卖给‘妙医馆’,小姐就不怕那个市侩商人按着您的药制出药方来为己所用?”无泪想起那天的情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多心了,倘若他随随便便就可以照着研制出药方来,那这药必然没有那么好的功效了,也就不值钱了。我师傅的药,他们绝对偷不了。”流寂那样笃定。 “小姐的师傅?”原来还以为小姐的医术都是和大祭司夫人学的,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有师所承。 想起自己的师傅,流寂眼前仿若看到了那个仙风道骨一般的人来,那一别去有多少年了?浮光略影,痕迹斑驳,想起整日与药为伍却始终一盏茶香。 流寂不再说话,她的师傅以前一向不喜凡俗之事,更恐盛名所累,所以不愿让旁人知晓,她也极少提起,今日这偶然的提及却是对他更为想念了。 “你晚些时候来我房里拿药吧,只找他们家的掌柜,你对他说我们这药只买给他就是,让他替咱们身份保密。”好一会子,她才浅浅的开口。 “我明白了,小姐这是不要这盛名,只要让他们替咱们赚钱了,想来他们定然会打着独家秘药的名头招揽生意,只是有些白白为他人做着嫁衣了。” 瞧出嫣无泪稍稍有些不愿意了的,流寂缓声道:“我们又不图那个,强自取折,树大招风,他们要名利,我们这个小小的医馆只要安稳就好,各取所需这是双赢,不必太介怀。” 这个世道里,每个人要的都不一样,或名或利,或安稳泰然,或盛世江山,或许毫不相关,又或许紧密相连,都是为了自己要的,到底有没有羁绊谁又说的清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十六章 医治 大概是阿酒他们把周边有需要医治的病人一下子都请了过来的原因,所以医馆刚开始几天的病人很多,确实有些忙碌,不过所幸大多都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基本上配着几副药回去按时服用自己慢慢调养,然后按时来复诊就好了。 这些日子下来,渐渐的人也逐渐少了起来,经过这些日子的忙碌,现在医馆里的人终究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阿酒揉着自己的胳膊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声音很是凄惨:“青箩,快过来给我揉揉,我的手怕是要残了。”不得不说,连续几天不间断的抗人,抓药,煎药,就是一个男子也会有些吃不消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快要散架了。 “你自己揉,病人都是我家小姐看的,小姐都没有喊累呢,你叫的那么起劲做什么,我才不给你揉呢,我找小姐去。”青箩不愿意,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往屋子里跑去了。 无泪那边听见不由得摇摇头,放下手里正晒着的药材,走到阿酒身边:“这么大个男人了,还和孩子一样嚷着,真丢脸,瞧,青箩那个小丫头都瞧不起你。” “谁说大男人就不能手酸了?我干的活多少多你也不想想。”阿酒不忿,这是小瞧了他么? “三七不是也和你干一样的活,做一样的事么?人家也没有比你少干半分呢,他可半个字没有吭,看你这样子,你就矫情吧。”无泪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拉过他的手替他按着。 “三七?你拿我跟他比啊?他,他就是个木头,木头自然不会痛不会累了,你就是让他再做更多的活,他还是一样,一声不吭的,半分抱怨没有。”阿酒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嘴上还不忘反驳着。 瞧了瞧还在一边不知疲倦的模样还在整理桌子的三七,再看看这一副死鱼样瘫在桌上的阿酒,无泪不禁暗道,果然是,人比人,比不得的。 他们那边已经休息下了,这边的屋子里流寂还在为一位受了伤的老人家诊治着,他的全身都有或青或紫的伤痕,尽管老人家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干农活的时候不小心跌的,但是这么拙劣的谎言在流寂面前一触即破,这一瞧就是被打的,大概是有难言之隐吧。不过所幸,流寂只是一个医者,只是治伤,并没有想多管闲事,所以也并没有说破。 其他的拳脚伤倒还好,只是这腿上的一道伤疤看着很严重,血流不止,流寂俯下身子,细心的为老人家清理着伤口:“老人家,清洗伤口这可能会有一点点疼,您忍一下。” “好。”老人家咬咬牙,做好了忍耐的准备。 一边帮着扶住的是他的小孙女,两只眼睛红红的,怕是被自己祖父这样的伤给吓坏了。 流寂动作虽然极快,但是老人家还是感觉到了不可避免的疼痛,所以一直皱着眉头倒吸着凉气。 流寂伤口处理的极为仔细,撒上自己独创的药粉,用布条替他包扎好。 “祖父,疼不疼啊?一定很疼吧?”小女孩蹲在旁边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祖父。 老人家望着自己的孙女,一张苍老的脸展开,慈祥的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莺时,别怕啊,这个伤看着吓人,可是这个医姐姐的手很巧,给祖父上药一点也不疼。” 然后他又转过头对着流寂很是感激:“流姑娘,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才捡回一条老命啊。”如果不是这家不计报酬的医馆,自己怕是也看不起医的,这伤拖着也是熬不了多久,若是自己走了,留下两个孩子孤苦无依的,哎。 流寂将无情准备好的药拿过递给老人家:“老人家太客气了,作为医者,救人是应该的,无需言谢,这药您拿好,是擦腿上的伤的,每日上两次就好,这腿伤切不可碰到水,这些药是涂抹身上的伤的,也是每日两次,服药期间忌腥忌辣,也不可过度劳累,这段时间还希望您在家里好好休息,最好也不要下地干活。” “多谢姐姐,你真的是个特别好看的大好人,莺时一定会看好祖父,不让他干活的,祖父你也要乖乖听姐姐的话,好好休息。”一边的莺时大概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却已经像个小大人一般啦了。 莺时,黄莺时节,三月生的女孩,很好听的名字。 有这样乖巧的个孩子只怕再痛的伤也会淡上几分吧,流寂蹲下身子笑着摸摸她的头:“莺时真乖,乖孩子都有奖励的,外边有好些果子,姐姐奖励给你,记得要好好照顾祖父哦,我让外边的阿酒哥哥送你们回去。” “多谢好看姐姐。”莺时笑得很甜。 流寂点点头喊来了阿酒:“阿酒,老人家腿脚不方便,你背他回去吧,小心些,不要碰着磕着了。” 虽然阿酒一副嘟着嘴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是还是听了流寂的话,极为小心的背上了老人,带着她们回去了。 阿酒背着老人,身边跟着一个小姑娘,他们的身影在落日中被拉的极长,再远去。 看着阿酒送走了最后一个伤患,流寂才发现原来已经是日落黄昏时了,夕阳西下,大片金色的光影铺满山林,门前那些竹叶上金光璀璨,远处的溪流波光粼粼,别样好看。 流寂走回自己的屋子里,闭着的眼睛松了松有些酸涩的肩膀,这些日子一顿操劳,确实感觉有些累了,不过总觉得特别充实。 正好无泪拿着一个钱匣子走进来,“咚”的一声将匣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果然如小姐所说,那个‘妙医馆’的掌柜一听我的话痛快答应了,绝对不会泄露我们的身份的,这是您之前给我那些药卖的银钱,那个掌柜出价高,这一些银钱够我们经营几个月的了,只怕是卖给别人会是更高的价格,翻几倍都是有可能的。” “嗯,以他的性子,十有是你说的这样,不过这也与我们无关,这件事情无泪你做的很好。你做事情总是妥帖让我放心的,这些你收着就是了,哦,对了,银钱拿一些出来分下去吧,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让他们买些酒喝或者买些自己喜欢的玩意吧,你也是一样,买些自己喜欢的。”流寂倒上一盏茶,递给嫣无泪,有些时候,会莫名觉得她和自己很像,有些时候又会觉得她们截然不同,想不明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样聪明的姑娘,她很喜欢。 “我知晓了,对了,这些日子去街上的时候,满大街可都是在谈论着小姐您呐,这城里现在怕是您最有名了。”无泪想起那些议论来。 流寂捡起桌上的碟子里的一块糕点,掰碎了一点吃着,有议论她是早就想到了的,没有的话才奇怪呢:“外面怎么说我的?” 无泪看了看很淡然的流寂,开口:“大多都是在说小姐仙姿佚貌、梳云掠月、仁德善良、淑质贞亮、仁心仁术、心林春满什么的。” 流寂融着无泪嘴里吐出的那些夸赞的话,笑了,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只说一半了?那些富贵人家嘴里的我又是怎么样的?” 果然,小姐都知道,有赞美,必然有诋毁,无泪道:“也有小部分人说小姐行事出格,无法无天,女孩家就该安分守己。” 这些评价倒比她想象的要好听多了,可能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也不敢太过放肆议论,她笑:“这话倒是比我想的要好听多了,安分守己,那些深闺小姐守去吧。” “小姐果然不一样,不过,您也累着了吧,这两日人不多您抓紧好好休息,老夫人那边可是不知道您这么劳累的,已经派人过来催了两回让您回去了,等您稍休息两日还得回府去的。”嫣无泪提醒着她,这些日子,为了方便,流寂一直都住在医馆的。 想着自己的祖母,也该是时候回去了,不单单是自己的祖母想自己,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祖母的腿,调养了这些日子,也差不多到了可以针灸的时候了。 流寂又想起无情的嗓子来:“过两日就回去,无情,这两日可有勉强开口说话?” “不曾,小姐说的这两日不可轻易开口,以免伤喉,无情想要开口说话的自然谨记着不敢不听的。”无泪倒是有些欣慰自己的妹妹这么听话乖巧的。 说起无情的时候,无泪总是那么的慈爱,尽管她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但就因着她是姐姐,所以总感觉大了好多,流寂点点头:“那便好,之前的那副药不能停,在喝上一个月就可以了,那个时候想必就可以开口简单说话了,到时候再给她开些温善调补的用着就是。” “多谢小姐。”无泪道谢。 “好了,下去吧,今日大概也不会有人了,我有些乏了,晚膳就不用了,你们自己吃些回去也好好歇着。”流寂的困意起来了,头有些晕晕的,想必是太劳累了。 “好,我下去给小姐做些简单的点心,小姐想吃了叫我就是。”无泪重新抱起盒子走出屋子,替她关好了房门。 看着她离去,流寂才褪去自己的外衣,因为太过疲惫就直接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缓缓一会就睡了过去,只有万般宁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十七章 赌债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到了有些吵闹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很快又被压制下来,却又悉悉索索的动静想起。最终流寂还是醒了过来,瞧了瞧屋外的天,这时才隐隐发黑,离她入眠并没有过多久,这样的声音怕是有什么事情。 流寂披上自己的长衫,走下楼去。却瞧见厅里阿酒和那老人家还有莺时去而复返,多了一个大抵只有五岁的小男孩,正在一边哭的哽咽。 老人家刚包扎好的腿不知道为什么重新渗出血来,染红了地上的布,现在无泪和无情一个人端着药,一个人缠着布条正帮着他重新止血上药。 莺时自己还红着眼睛抽泣着还抱着那个五岁的小男孩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他不哭,青箩也蹲在地上安慰着小男孩,用手绢给他擦着着“啪啪”直落的眼泪。阿酒坐在一边握着拳头一副气急了的样子,三七站在一边看着还是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看着无泪已经止住了血流寂才开口问,这个氛围太奇怪了,很明显一定发生了什么。 看见流寂下来了,青箩过来扶着她:“小姐怎么下来了,无泪姐姐说您刚睡下,这是把您吵醒了么?” 流寂确实是被吵醒的,只不过现在她还是比较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青箩我没事,阿酒,到底发生什么了,不是让你送他们回家么,怎么又回来了,伤口还碰到了?” “小姐,这,太气人了,我送老爷子回去,正巧碰上了之前将老爷子打伤的人守在他们家门前,说是什么要他们还钱,不还的话就两个孩子全带走,说着就动手上来抢人了,他们人太多了,我护不过来,让老爷子受伤了,是阿酒保护不力,请小姐责罚。”阿酒屈着身子请罪。 还没有等阿酒开口呢,一边的老爷子就说话了:“小姐,怪不得这位少侠啊,真的是多亏了他,才保住了我的孙子孙女没有被他们带走,还好有少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是两个孩子被带走了,保不齐被卖到什么可怖的地方去,那只怕没有活的希望啊,少侠,多谢你,这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啊。”说着还想起身行礼道谢来着,奈何腿上有伤,被无情硬是扶住了不让起来,值得作罢。 “老爷子别这么说,始终还是让您老受伤了,是我无能。”阿酒低着头,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流寂闻言过去自己扶起有些自责的阿酒:“赶紧起来吧,怪不得你,那么多人,你一个人要护着一个老人两个小孩确实不容易,想必是动手了的,可有受伤?” 阿酒虽然知道流寂对待下人一向是宽和的,但是这么猛然间看见那么真实的关切眼神还是由不得的震惊,急忙低下头:“回小姐,就是一点小擦伤,没什么大碍。” 流寂点点头:“小伤也要仔细应对着,无泪,拿些药替他擦一擦吧。” “好。”嫣无泪应着拿药去了。 “老人家,可否告知那些人为何找你们的麻烦?”流寂为老人倒上一杯热茶,经历了这么样的惊心动魄内心肯定是不安的。 老人接过茶紧紧捂着被子,睥着眼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个娃娃,轻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这还是他们那个不懂事的爹在的时候,怪我,以前家里苦,我供不起他们的爹上学堂,他就整日跟着街上的人混,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还好赌成性,刚开始也还好,只是后来越赌越大,甚至把自己的媳妇都赔了,没想到,他还不见得好,没过两年,自己更是被要债的打断了腿,后来突然死在山里了,留下两个娃娃和一屁股的债。那些要债的整日上门,我一把老骨头了也没多少活头自然不怕,只是可怜了两个娃娃跟着我受苦了。”说到伤心处,老人家老泪纵横,谈及那死去的孩子,虽然很是怨念,但毕竟还是自己的骨肉,还是那么想念的。 “这样,没有报官么?”青箩疑惑,被打断了腿,出了命案也得要报官才是啊。 “报了,怎么没有报,可是有什么用呢,打断了腿,人家都说是他自己摔得,人死了,我们连是欠了哪家的钱,那些人动的手的都不知道,报了官,无凭无据,府衙老爷最后也是草草了事,没有找出谁要了我儿子的命,到是惹来了很多要债的上门。”老爷子说着眼里都是热泪,定然也是觉得自己的孩子走的太凄苦。 “怎么无凭无据就不了了之呢?既然是那些赌坊有嫌疑,那么就从这些地方开始查起了,总会查到些什么的,这王城之内还放任这些命案不管么?”在其位必要谋其事,这些个官员都不尽忠职守的?青箩很是不忿。 老爷子听了叹叹气,没有说话,那种惆怅和无奈让人觉得好是悲哀。 流寂听完了一直沉思着,看样子这王城之内的府衙怕也是没有那么干净,他们怕是不想查这个案子,不想查,必然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暗通曲款还是别的什么也不得而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这街上的赌坊也是在星城的允许经营范围之内的,只要不触及星法都是可以的,这要是上门收钱要债也不为过,要是直接指出是他们伤人只怕是白白给老人家们找惹麻烦,谁能保证以后不会有麻烦,这么想来,帮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说是星王脚下,但少不得欺上瞒下,为虎作伥的人,只怕报官无用。”无泪停住替阿酒擦着药的手,有些黯然。 青箩总归很生气:“难道,这星城里就没有一个可以管事的正直官吏了?” “清正廉洁的官,自然有的,像御史大夫秦大人,第一将军星耀都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只不过,这个并不在他们的所值范围之内,也没有人会越级上报。”大抵于民来说,清正的官看不到污秽的事,是种悲哀。 或许只要告诉自己父亲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流寂却并不想这么做。她稍稍沉思了一会子,问道:“孩子父亲是被今日这伙人打断腿的?” 老人摇摇头:“不清楚,他欠的债太多,有人说是东街赌坊的人,有人说是地窑赌坊的,究竟是谁,竟也没个准头,真是作孽。”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什么都不能确定,那就从头开始好了,流寂眸光微动:“我有个法子,不知老人家敢不敢?” 回去实在太不安全,今夜流寂让莺家老爷子和两个孩子都歇在了医馆,既然决定要帮人,必然是要解决掉他的所有问题。 夜已深,屋里烛火还在烧,跳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熄灯,就寝,静待明日,一夜无话。 次日。 “无泪,莺家祖父的事可办好了?”流寂问了一句。 “小姐放心,都已经办妥了。”无泪是不由得赞叹这个小姐的智慧的。 这日一大早,阿酒三七和无泪就带着老爷子和两个小孩跳过一般的府衙直接跑到了秦御史的门前喊冤去了,几人站在御史门前,周遭行人驻足,不论在哪里,爱看热闹的人性从未改变。 阿酒声音极响,振振有声:一告有人谋杀其子,二告强抢膝下幼孙,三告未承法殴打无辜老者。 一边的老者衰弱不堪,全身是伤,默默垂泪,两个小孩抱着自己祖父失声痛哭,这幅画面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酸。 秦御史可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有冤情必然一查到底的,只不过他身怀的是监察之职,这等案情都是由下属府衙直接处理的,纵然有人报了案,也不会是秦御史大夫受理,而下属府衙多少同流合污的不得而知,就算是跑到御史大人门前告状,只怕是还没有见到人,就被人打了出去,一般的百姓也没有这个胆。 但是不同的是无泪代表的是流寂,星河翁主,身边还有星道大祭司的两个侍卫保护者,一出示所属令牌,谁敢动手,这就很简单了,顺利成章的,对于这件送上门的案情秦御史大夫自然无二话的接下了,秦御史给两个老人和两个小孩安排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有专人保护者,这样一来他们的安全也得到了绝对的保障。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争名夺利,为此不顾一切,现在的流寂也感觉到了名利的好处,有些时候确实可以省下不少事。她不是不能直接替老人还了银钱了解此事,只不过她想要让他们以后的日子都安稳一些,以星法,走官场,这就是最好,最妥帖的办法。 或者她也可以用自己父亲的名字去镇压,只不过她的父亲一向不参与这些的,她不想给父亲徒增麻烦,所以她就用了自己新得的这个星河翁主的名头,却不想,还挺好用。 总之,自此秦御史已经展开了调查,调查的结果流寂一点也不担心,秦御史总会给他们一个公平的交代,这样子一来老人的事情暂时先告一段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十八章 逛城 稍在医馆歇了一日流寂就回“大祭司府”了,马车在路上缓缓而行,车轱辘划出隆隆声,街上还是那么热闹,行人擦肩而往,足下停滞,或寒暄或买卖,烟火气十足,隔着一层绢纱窗,外边的喧闹声也清晰可闻。 昨夜晚间稍稍下了一些雨,夜间微雨洗芳尘,空气极好,星城里花树极多,风过花谢,余留弥香,透过车窗也能闻到。 无泪坐在马车里在一边说着莺家人的事情,听阿酒说秦大人已经着手从几家赌坊开始下手调查,他的动作很快,打伤莺家老爷子的几个人已经带回去暂押,大概也不用她们操太多的心了。 这边几个人谈论着想着车子已经到了府邸门口,前脚才刚进府门,老夫人就让人来迎了。 “老夫人可是算准了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可算是想急了您,小姐快随奴婢去吧。”过来迎接她的是老夫人身边的梧芽,一身鹅黄的衣裳很是温和安静,她笑语盈盈。 流寂浅浅一笑:“劳烦梧芽姐姐亲自来接了,我们这就过去吧,别让祖母久等了。” “就是呢,小姐随奴婢来吧。”梧芽侧身往前边请着。 “梧芽姐姐,这些日子祖母的腿脚如何?”流寂问了一句。 说起老夫人的腿脚,梧芽更是开朗了:“得亏着小姐教嬷嬷的法子呢,这些日子老夫人好了许多,不会时时脚疼了,晚上睡得也安稳许多。” 她的话让流寂放下心来,稍稍问了些就到了老夫人那边,老夫人拉着她就是一阵子的埋怨和唠叨,说她一出门就这么些日子,也不回来瞧她,只怕是忘了祖母了。就是她们这边的丫头不说,她也是可以知道的,这些日子在外面一个劲的辛苦,治了不少人,却是让自己瘦了好多,也是过分不爱惜自己了。 虽然是这样平常的话,流寂听着却很暖心,字字句句都是一个长者对晚辈的疼爱,流寂笑着:“我就知道瞒不了祖母,这段日子实在是病人有些多,身为医者哪能不顾病人呢,所以才没有回来的,现在他们都慢慢调养着,想来很快就能好了,我把他们瞧了可立马回来看您了,上次送过来的果子梧芽姐姐说您爱吃,这不,她们一送给我,我就留着给您带过来了。” 流寂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嘴还能这么甜,说出的话这样好听,确实把自己的祖母哄的很开心。 老夫人也是听闻了外面对自己这个孙女的评价的,或有说一个女子应该规行矩步,安分守己,这个星河翁主太随心所欲,有失大家风范,但是更多的却是,她医术精湛,温柔良善,平易近人,不碍身份济弱扶倾,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对于自己孙女这般博施济众的行为,她也觉得骄傲的。更重要的是,流寂像极了她的老头子,他们流家的血脉,好像都一样,即便是身为女子的流寂也不例外。 流寂这边边说着边瞧着祖母的腿,确实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推拿按捏,经脉活络舒畅了不少正想着替老夫人施一次针,却有下人来报,说是老爷有请小姐去前厅,星宿殿下来访。 “星宿殿下?”流寂诧异。 “回小姐的话,正是星宿殿下,此刻在前厅等着呢。”小厮很兴奋,这可是未来姑爷。 “去吧,你刚回来就被我叫回来了,还没有见过你父亲呢,去见见吧,也去见过殿下,你们两个自然是要时间好好相处的。”老夫人替她捋了捋头发,满脸的慈爱,却也笑意盎然。 大抵,祖母肯定是觉得自己因为要见自己未来夫君还害羞着吧,流寂不由得想笑,点点头:“是。” 走到前厅,父亲和殿下正坐着饮茶,还在谈论着什么,倒是一点都不拘束。 她行礼:“寂儿见过父亲,见过星宿殿下。” “星河翁主请起。”星宿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如沐春风。 “寂儿起来吧,可是从母亲那边过来?”流殇问道。 “是的,刚从那边过来,一早回府就去祖母那边了,想着替她看看腿脚,还未来得及向父亲问安,还望父亲莫怪。”流寂那个端庄有礼。 “无妨,这殿下过来了,寂儿陪着殿下说会话吧。”流殇有些复杂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女儿,好一会子,似乎还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不过说出的话就是说让他们独处了,反正星宿殿下此次前来就是冲着自己女儿来的,流殇暗叹一声。 “是。”流寂乖巧的点头。 流殇并没有多嘱咐什么,稍稍说了一声就兀自离开了。 看着自己父亲远去的背影,流寂转头看向星宿,望着他暗若深海的眼眸,一开口说的就很客套了:“不知殿下此次前来是有何要事?” “想来星河翁主是忘了,上回在宫里母后说星河翁主刚来星城,对此不熟悉,让我带你在城里四处转转,此番前来,就是行旨的。”星宿浅笑着看她,眼里像开了花一般的和煦。 看着他的脸,流寂不由感概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从小别人就说她长的极美,听惯了别人赞美的她此刻在一个男人面前,都忍不住自形惭秽,要羡慕上几分了。 暗自将脑中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挥去,她笑着,人畜无害,一副很是体贴的样子:“殿下不用这么客气,想来殿下平日事忙务重的,实在不用为此特意过来,况且,这街上小丫头已经带我逛过两遭了。”这话就明白了,你不是说我不熟悉么,我已经逛过了,那就再没有逛的必要了。 星宿自然是听明白她的拒绝的,只不过应不应还得看他,他说:“母命,不敢不从。” 他的目光那样清浅,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要沉溺在其中,唇间吐出的话也是那么好听,却分明带着让她再拒绝不了的胁迫感。 略一沉吟,继而她又笑起来:“那就有劳殿下了。”既然话都说死了,那就走一遭吧,不过费些时间的事情。 星宿唇角勾了勾,很多时候,谁都一样,抵抗终究无用,不是么? 既然是逛,那么自然是走着的,两人走在前边,几个丫鬟侍卫离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这么一众人在街上很是惹眼。 悄然踏步却漫无目的就这么走着,星宿却是真的十分享受一般,沐浴着清风,四处瞧着那些错落而立的铺子宅子。周边的人看见他们都悄悄议论着,不用想都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自己是早就习惯了的,只不过,她? 想着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走在柳树下,走在微风里,她好像也不为所困,一双灵动的眼睛四边瞧着,星宿道:“星河翁主今日忘记带面纱了,不会不习惯么?” 知道他在故意调侃自己,流寂也不抬头只道:“何谈习惯一说,只不过是那几日哭的有些多了,面色太憔悴容貌有碍不宜见人,所以用面纱遮着罢了,可总不能一辈子带着,我这么好看,遮着做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 她的话让星宿当即笑出声来,他这辈子是第一次听到女子这么夸自己的,寻常女子对着她都是羞赧着自谦的,只有她落落大方的说自己好看,虽是自夸,却不让人讨厌,她确实好看,只不过她说出的话和她恭谨的样子太不一样,星宿不由得说着:“出乎意料。” 流寂大抵是知道他说的出乎意料是什么意思的,学着他的样子,她也说了一句:“出乎意料,殿下也让人觉得出乎意料。” “哦?何出此言?”星宿问。 “殿下今日前来让人出乎意料,还是一个人来,怎么没有带个伴一起呢,殿下那日的样子,可分明不情愿呢。”有些人总是害怕让上位者知道自己揣测他们的心思,可是流寂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或许他会觉得自己过于自负不识好歹亦或者愚笨至极?一个愚笨又自负的女人,是极其惹人厌的。 星宿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看她,好像就是说着她们此刻谈论的那个简单的话题,却又好像说的很远很远,他的眼眸是那样深邃,眼里只倒映出她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今后如何不是吗,就像是那日的我,还有方才的你,明明都是不愿的,但是此刻,我们都在这里了。” 这话听得她有些恍惚,发觉他靠的有些近,流寂稍退却了半步:“是啊,谁知道今后会如何。” 星宿的扇子打开,摇出风来:“今后如何,我很期待。”他说的话总是那么深有所指的意味。 流寂并不打算和他一直绕着这些话题打太极,她看看了河对岸的几户人家:“走了这么久,星宿殿下可有好的去处推荐?” 星宿不由得轻笑:“这要看星河翁主喜欢什么?”路过的那些珠宝首饰成衣阁,她可是多看一眼都没有的,这些东西,她并不喜欢。 “流寂一向是个无趣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寻幽、抚琴、莳花、焚香、听雨、赏雪、侯月这些闺家女子该喜欢的我一样都不喜,倒不知道去哪好,累着殿下陪着我这么逛着也乏味的紧。”流寂说道。 星宿说道:“这些不喜也罢,我可是听闻姑娘一向喜欢读书研究药理的,怎的又说什么都不喜欢的?” 她确实喜欢的东西极少,但也不是全部没有,总觉得对着这个男人,仿佛说每一句话都需要很多的力气,这个人,哪有表面上的那么温和,确实,传言从来不可信:“我是对药草医术什么的颇有兴趣,怎么,殿下还想陪我上山采药不成?” 星宿转过头来一笑:“未尝可。”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少年温柔一笑,多美好,他这个样子惹得路边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就连她也不得不为止晃神,流寂只觉得这个人身上有蛊,有毒。 “殿下说笑了,殿下的身份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她居然用身份跟他说不适合? 还好,星宿并没有多计较:“听闻姑娘开了一个医馆?” “不过治了几个病人罢了。”她重新冷静,平平静静的回答着。 “可不只是医了几个病人,最近城里可都是你的传闻,小姑娘,动静闹得挺大。”这城里现在关于她的传闻铺天盖地可是没有少过的,好像从她回城以来,流传着的声音都是关于她。她是聪明的人,岂会不知风越大,掀起的浪会更猛。 “迫不得已,并非我愿。”她垂眸,若有所思,他的眼里没有半分厌恶,或许?不能让他推开自己,倒不如?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一身白衣飘飘,他也一身月白长衫临风而立,两人站在一起,好看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二十九章 交易 弱风扶柳,荷花正好,白石桥下不时有几只小船划过,船夫站在船头和隔岸的人照着招呼,说着笑。河边的几个浣衣女在一起浣纱,推开水波一阵一阵,热闹的刚刚好。河上吹来的风,带着微微潮湿的凉意。 流寂和星宿站在桥上,看着周人的行来行往,都不说话倒是有一番安和之气。 “殿下,星河翁主。”一路上偶尔有几个同星宿相识路过的行人瞧出他们,还特意过来行了礼。 流寂纤手扶着桥墩,微微低头,不知想些什么。 “怎么了?”星宿手执白玉扇轻轻摇着,瞧见她的神态,温声问道。 流寂看着被风吹起的杨柳:“只是感慨罢了,想来也真是奇妙,前些日子我还是个寻常的医者,再平凡不过,可如今却成了人人都知晓的星河翁主,未来的星宿王妃,星河,星河,多高贵的名字,多好听的名字,只是星河,太高太远,于我,太重了些。” “听上去,这个名字,你并不喜欢,这桩姻亲,你也不满意。”星宿说的云淡风轻。 “星王钦赐的流寂怎敢不喜,这恩赐流寂自当是受宠若惊。”流寂屈下身子,行了一个礼,不喜欢星王赐的名,不满意星王定的姻亲这殿下还真敢把大帽子往她的头上扣。 星宿望向她,她低着眼睛,屈着膝,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嘴上说着不敢不喜,他却知道,她确实不喜,他也知道这个狡黠的女子就是故意让自己知道她不满的态度,他倒是想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受宠若惊?是么?可我瞧着流寂姑娘并没有半分欣喜。” 欣喜?流寂闻言抬起头来瞧着他,仿佛只是单纯的感兴趣:“那殿下可曾因这姻亲欣喜半分?” 星宿看她,不语。 流寂一笑:“瞧,殿下的态度不是很明显么?我们都是一样的。” 这个女子,坦坦荡荡跟他说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不喜欢他们的亲事,王的命令。他精致的白玉扇在空中悠悠扇开,也笑,声音里仿佛诱导着她:“我倒是很想知道,既然星流寂姑娘不喜这桩姻亲,那又准备如何处之?” 不喜星河,便唤流寂。 “殿下说笑,事关王命流寂何敢不从。”流寂看着他手中的白玉扇,皎洁透彻的白玉扇骨煞是好看,玉温润自然,她有些好奇,不知道摸上去又是如何,是温还是冷。 “不敢不从”他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她毫不示弱,把注意力从他手中的扇子转到他的身上,看着他,他的眼里很是清澈倒映着自己不屈的样子:“这是自然,流寂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寻常女子罢了,抗命不得,但是殿下不同不是么,流寂到是也想知道,殿下这般不愿,又当如何?” 星宿扇子带起的风吹起他墨色的长发,狭长的眼望向对岸:“依你之见,我当如何?是认为我身为殿下就可以抗命?可以解除与你的姻亲若是这般,怕是姑娘想岔了,但有句话流寂姑娘终究是说对了的,我们两个都一样,我也抗命不得,流寂姑娘,我得娶你。” 他说他要娶她的时候,低头看着她,目光里是认真。 流寂姑娘,我得娶你! 他的声音温和好听,如同深谷里传来的回声那般朦胧,却又像清水滴石那般清灵,这般深情的话语由他这样说出来,她竟然有些恍惚,醒来又觉得可笑。 待到她有片刻凝滞的思绪拉回来:“看来我们也是命运相同,如此有缘,殿下,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嗯?说来听听。”交易?星宿倒是觉得很有趣。 “殿下,我们两个都很清楚,您没有一丝想娶我之心,我对您正好也没有半分情义,既然我们都不喜对方,不满意这姻亲,正巧,殿下您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我,既然要被强行捆在一起,不如,我做您名义上的王妃,替你处理好明面上需要做的所有事情,但人后,您是您,我是我,泾渭分明,两不相扰。待您寻得心仪之人,王妃之位流寂定当拱手让之,您看如何?”她的声音如掠过水面,声音浅浅的,不是寻常女子那般的甜软,而是带着一丝凉凉的舒然。 星宿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白玉扇面,淡然的眸光一直直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又仿佛在沉思:“我倒是很好奇,我要是遇上了心仪之人,你又要怎么将这王妃之位妥善的拱手相让?” “办法总会有的,最简单的,不过一个死。”就像是说笑一样,她往前走着,不时抬起头看着隔壁那条临江街上的各家幡旗。 “死?你不怕?你若不怕,现在就可不是吗?”这个女子居然为了不要王妃之位,连死都想出来了? 流寂明明是宛然笑着,却看上去有些不明:“死,我不怕,但我需要活着,之所以不死是因为我不能死,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我需得加倍珍惜这条命才行。所以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方法,在我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我需要时间,而这时间,需要殿下给。”说到最后,眼睛里的光彩都让星宿感到毅然。 “其实你也很明白,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在乎,终归我娶得那个无论是谁,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这件事情对于我并没有什么好处,只是成全了你罢了,那么流寂姑娘,请问,我为什么答应你?”即使他并不在意,但是还是想听一听她的回答。 “殿下说的是,我与其他的女子比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确实是没有什么筹码,大抵唯一的好处就是我父亲不喜参与朝政,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利益关系,更重要的是我绝对不会纠缠您,殿下也知道,其他女子虽说可以给你处理好所谓王妃要做的一切,但是殿下的个人魅力太盛,其它姑娘小姐的,她们不见得一定会放开你,不对,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这点我就肯定比她们好了,殿下放心,自然是合作那必然是要双赢,待到殿下不需要我站在这个位子的时候,我定然走的干净利落。”她再明白不过,现在虽说是谈合作,但确实如他所说,很明显自己处于劣势。 终究还是没有想到,不喜欢不纠缠居然是她的筹码。但是不得不说,星宿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不会打扰他,不参与他生活的王妃。仿佛清明全部化作他眼中的光景,辗转动人:“还有个问题想问流寂姑娘?” “嗯?”她抬眼。 他似笑非笑,看似认真却又感觉只是随口一问:“不知在下哪里不够好,流寂姑娘这般避之不及?” 这流寂还真的是没有想到他话锋一转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殿下说笑了,在这星城之中说起您,谁人不说殿下卓越不凡,英朗有才,哪里会不好。” “既然有这么好,那你为何不喜?” 流寂认真的看着他的眼,想要看出他眼睛里情绪,却看不透半分:“殿下误会了,不是不喜您,也不是对您有成见,只是不愿强人所难罢了。” “不是不喜?那便是喜欢了?”他瞧着她总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竟出奇的想稍稍戏弄一下她,这么想着,话也说出了口。 流寂稍稍愕然,这般话着实不像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流寂未曾想到,殿下也是个爱说笑的。” 星宿笑了一声,摇着扇子缓缓向前走去,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说过一般。 流寂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脚下踩着影子,深深浅浅,他月牙色的衣绣着金线流云图案的下摆晃荡,在阳光下发出朦胧的光来,就像他的人那般,温和而高贵。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而行,缓步走至“大祭司府”门前,一个没有离开,一个没有进去,都站着。 “流寂姑娘,已经到了。”他故意提醒。 “这么大的字,流寂自然是瞧见了。”她不卑不亢。 星宿微勾唇角,明眸中划过一丝玩味,轻挑眉目,浅笑吟吟。就执扇而立,看着她不语。 府门口站着的几个下人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两人就呆呆站着相视不说话,这莫不是还舍不得分开了?想开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一个个睥着眼偷偷的瞧。 大抵再坚持下去也是没有什么结果的,流寂终究是先开了口:“殿下,方才我同您说的,您以为如何?” 星宿向前踏出一步,身形飘逸恍若幻影,猛然间离她及近,她可以看到他颜色稍淡形状却极为好看的唇是怎么扯起弧度的,甚至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一深一浅,她正想稍稍退步,却听得他说:“看你。” 正抬起头来,想开口问道,就已然感觉到他的身影远去,一句“待你证实你有能力在这个位子上站稳再议”飘在他身后的风里。 他说:“没有用的人,我不会要。” 看着他挺拔欣长的身影离去,流寂不由得暗叹,没有用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和他做交易,这个殿下真当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好相与,都是一副温和的皮囊,一个难缠的人,果然即使外表装的再好,骨子里属于王家与生俱来的冷冽是不会退却半分的。 既然他要看,如他所愿。 转身往门里走去,却看见守门的几个憋笑憋红了脸。大抵也是大祭司府素来都是无聊的,难得有这样的光景可以瞧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十章 潜入 “阿宿,你前几日还说让我陪着的,明明你一点都不想去的,怎么,这次都没叫上我,还一个人去了?你可知道,你们这一逛这全城上下可传遍了,星宿殿下星河翁主昨日相会相谈甚欢,甚是有情,站在一起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怎么,瞧他们说的那个样子,你,莫不是真的瞧上了?”星野和星宿两人两马在路上边说着,昨日他们出的门,今日城里就传遍了。 “传言你也信?”星宿无奈,星野要是知道他们昨天谈论了什么话题就不会有质疑他会不会瞧上她这么无聊的话题了。 “那你去找她做什么?”也是,对于星宿来说,确实不大可能。 星宿想起她说的那些话来,嘴角又泛起笑意:“做交易去了,这个流寂姑娘是个生意人。” “交易?生意人?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做什么交易了?”星野很好奇,这个话倒是让人感兴趣的很。 “没什么,只是谈了筹码,还未交易。”星宿从来不会轻易做一个决定,若要和他合作确实要看她还有没有那个本事,虽说王妃这个位子是万般的荣华高贵,却也是万分的危险,身处高位,多少的明枪暗箭,多少的危难艰险一般人都是不能想象的。 那个总是温和含笑,仿佛和谁都可以相处的很好的那般随和的女子,他却知道,她不喜欢星城,甚至不喜欢这个喧闹的世界,像她那样的人,有山,有水,有药,有茶,大概生活就满了吧。那样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不喜争不喜抢,到底要怎么用那副淡然的姿态去面对那么多深闺女子的各种心机暗藏,她不会武,又要怎么去面对各种未知仇敌的冷冽箭矢。或许不论她怎么样,都是必须坐上这个位子了,但是,能不能和他合作是完全的两码事。 没有能力的人,他不会要。 “什么筹码啊哎,阿宿,你说说嘛,别走那么快啊。”星野瞧见星宿没有在想要说下去的意思了,心里总归有些焦急,这太吊人的胃口了。 听着星野的声音,星宿并没没有想要在继续说这个话题下去的想法,驾着马快了几分,便将身后的人拉远了一些距离:“阿侑传人来报让我们去营里,怕是有要事。” “阿侑那个人,哪里还有他搞不定的事情。”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星野驰着马也快了一些。 正如同星野说的,一般的事情星侑自己绝对是可以处理好的,才不会特意唤星宿亲自去营里的,这怕是十分要紧而的事情了。拉紧了手里的缰绳,马蹄声渐远,地上的尘土飞扬,驶去远处的红衣明艳如血,白衫皎洁如月。 片刻之后,来到一方军营,早有人候着他们,立马带他们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屋子里,屋子不高,光线有些暗,刚走进去就看见一排罩着白布的尸身搁在石台上,大概有七八具,在这样的屋子里有些渗人。星侑一身玄色长衫,正站在一边紧锁眉头听着一边的仵作和几个医官说着些什么。抬眼瞧见两人进屋,立马走了过来:“你们来了。” “恩,发生什么了?”星宿伸手掀起起一张白布,瞧了瞧躺在石台上的人,面如灰色,看着穿着是营里的将士。 星侑神色很是凝重:“这些是昨日晚间巡逻的一个小队,到了时辰也没有回来换值,领队派人去寻,直到今日晨时才发现全部死在南郊,也就是他们值守的地方,只不过地点稍微偏一点,这些人身上没有伤,仵作看了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什么也没有查出来?”星野有些诧异,看了一眼一边低着头,一身布衫的仵作。 “嗯,你说说吧。”星侑冲着仵作抬了抬手,示意他说话。 “是,小的和几位医官们都仔细瞧过这几位将士的身子,他们陈年的旧伤口大都已经全部痊愈,全身上下并没有一处新伤,不是外界的刀剑兵器致命的,如果是中毒的话,应该用银针可以测出来,可是小的用银针测过并没有发黑,全身上下没有呈现一点中毒的痕迹,也没有灵力的力意存在,应该也不是灵力攻击,这死因,小的无能,暂时查不出来。”一边的仵作低着头细细说着,一边的几个医官也不敢抬头,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听了他的话,感觉和没有听一样,星野道:“不是外伤,不是内伤,也不是中毒?那你们的意思是这些人是莫名其妙的自己死了么?” 这是责怪他们无能了,吓得仵作和一众医官全部急忙跪下,不敢抬头。 “下去吧。”星宿对跪在地上的仵作道。 如蒙大赦,那些人急忙行礼出去了。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死,必然有我们没有追查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就连这么多的医官都查不出来?”星侑捏着拳头,在他们的地方莫名其妙死了这么些的士兵,这是对他们的挑衅。 “人查不到线索,那他们值守的地域可有查到什么?”星宿看着正中间那张仿佛睡着了一般的脸问道。 “暂时还没有查到,追风还在探查。”星侑回答,这还是第一次感觉有些无力。 “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什么都查不到怎么?不对,说不定可以查到?”星野本来有些焦灼烧脑,突然感觉灵光一闪,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怎么查?”星侑看着星野的样子,只希望他不要说出什么不靠谱的歪点子来。 星野神秘一笑,转头看着星宿,然后一字一句:“你的王妃,星河翁主。” 星侑不由摇头,果然是个馊主意:“你的意思是说让星河翁主来查看这些士兵?这怕是不妥,就算她是个医者懂点医术,她的身份也不适合干这个,更何况,人家还是个姑娘,不说瞧见尸身定会害怕,就是单看这些男子的身体更是不妥……” “外面都说她医术高明,我到是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她说不定可以看出这些将士的死因,阿宿应该也介意自己王妃看别人身子的哈,就当我没说。”星野眨了眨眼睛。 “阿野说的未尝不可。”星宿的一句话炸着了一边的两个人。 “阿宿,你真准备让星河翁主来看?人家一个姑娘……看别的男子……就算是已经……你这……传出去……”星野有些迟疑。 “这些她不会在乎,更何况,我都不介意了,就看她敢不敢了,这些总是要尽早的查出来才好。”星宿总感觉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未知的事情才是最让人不安的。若她真的有本事,不防让她试试。 “若是来,当真是奇女子了,这请人的活可就交给你了。”星野点头。 “还有,最近有探子东区树林里发现了异人的踪迹,看着习性怕是南蛮部落的细作,这些人早已偷偷潜入星城,这次他们动静不大,怕是提前探听情报的,想来之后便会有大动作了,也不知道跟今天的这一出有没有关系,若是今日的事情是他们所为,只怕目的不仅仅是杀几个士兵这么简单,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不得不防,我已经派了追风去布防探查,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星侑的声音是不冷的,但是却往往听着让人发颤。 “南蛮看来已经有动作了,灵焰一族呢?没有探听到任何消息么?”星宿刚好与星侑相反,即使是这样严肃的政事,从他口中吐出,却也云淡风轻。 “暂时没有探查到,灵焰一族一向擅长暗伏,不会轻举妄动的。”星侑不得不承认灵焰一族的耐性还是很好的,不同于南蛮部落的迫不及待。 “即使灵焰耐性再好恐怕也不会错过国宴这场大戏,南蛮部落明明数月后可随南蛮使者入城参加国宴,却偏偏在此刻悄悄入城,还出了将士被杀的事情,这怕是太过巧合了,有了他们的这番暗下举动,要说和数月后的国宴没有半点关系我是不信的,想必定会在国宴之上掀起风浪吧。他们的小动作我们能查到,灵焰一族自然也可以,也不知他们在后面又做了什么,或许他们表面上是隔岸观火的,但实际定会推波助澜,只是要隐秘的多。指不定,对这些将士下手的是他们也未尝可知。”星宿含笑,表面温和,但头脑总是睿智且清晰果断的。 “国宴是天下最盛大的宴会,诸国都会派使者前来星城觐见献礼,以示我星城为天下之主。按照你们这么说,南蛮这次是想要在国宴之上掀风作浪了,要是南蛮王,或许我还相信他有这个胆量,但是凭一个南蛮使者就真的掀得起风浪吗?”星野有些不解,这南蛮使者就不怕自己有去无回么。 “南蛮的使者,不可小觑。他可是一路扶持着那个最不起眼最不可能的王子登上王座的人,这份心机,比之南蛮王,更甚,若没有他,怕是不会有当今的南蛮之王。”星宿从来不会看轻任何一个人,给予肯定是给对手最大的尊重。 “这么说来,倒是难搞得很了,这是块硬骨头了。”星野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人整日搞这么些幺蛾子不累么,喝酒听曲多好,非得每日这么烧脑。 “这些日子,我这边会严加勘察,这些将士的家人后事也会料理好。只不过,这今日的案子是哪方下的手,还得看你的王妃查不查得出来了,只有知道是谁下的手,才能更好的应对。”星侑看着那些尸身,曾经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勇士,却死的这么悄无声息,这是悲哀。 “嗯。”星宿点头,看着那些再也说不出话来的将士,迷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揭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夜访 夏日天热暑难消,即便是到了晚间,窗外吹来的风也带着一些热度,今年的夏天好像特别久,热的人烦躁,青箩只盼着这夏天可以赶紧过去。 她正和无情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小池边一边纳凉一边扎着纸灯笼,纤细的竹条子在她们手里扭曲缠绕着,跟着无情教她的手势,也渐渐编出一个兔子形状的样子来。 青箩兴奋极了,忙着急冲冲的往上糊着纸,却不防扯破了半边的纸样,那副苦恼的样子逗乐了倚在窗边瞧她们的流寂。 天渐渐暗了下来,漫天星辰,烁光点点遍布,在沉默的天际闪烁着光芒,流寂抬眼看去,却忍不住深入其中,她以前也看星空,却从不曾像今天,发现,这样好看,仿佛每一颗星都有生命有呼吸一般绕着光晕,按着特定的轨道缓缓而行。她看的很清晰,很近,就好像,她可以感受到它们的那种错觉。 流寂不由得让自己失笑,感受到星空?这个想法倒是新奇可笑。 “小姐,你的洗澡水放好了。”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无泪开口打断了她。 “好,劳烦你了,下去早些休息吧。”流寂起身,走入里间。 无泪知道流寂大多事情都是自己干的,并不像一般的小姐那般,沐浴需要人服侍伺候:“好,小姐沐浴完早些休息。” “嗯。”流寂伸手掠过,无泪将水温调的刚好,很是舒适。褪去自己的衣裳,将自己整个人没入水中,她不像其他女子喜欢沐浴的时候放一些花瓣牛乳什么的,以求芳香袭人,她只会放一点点去乏养身的草药,强身健体,为此无泪还笑她是个真真正正的药人,洗发沐浴都离不开药材。这片刻,她感觉自己一身的疲惫都在水中化开了,一头长发在水中散开,丝丝缕缕,如龙游走,水起氤氲,在光下照的她白皙的肌肤更是通透诱人,她靠在桶边,拿过一旁放着的一本书瞧着,沐浴的时候看书也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烛火在一边静静跳动,倒映着窗边的影子忽明忽暗,夜晚的沉寂让人心安,她就这么呆在水中,渐渐看书入了迷,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水温变凉,她才反应过来泡的有些久了,刚准备起身忽闻窗外传来一点声响,声响很微弱,但是在此刻的安谧下,却分外清晰。 流寂立即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用一边挂着的衣裳罩住自己,又找了一个外衫披着,拿过首饰桌上的一根银簪子紧握着才提着灯缓缓走向窗边,莫不是进了贼?能进这大祭司府的贼还真的是厉害,在她的房间外面又是想做什么? 行至窗边,轻轻推开窗,握着簪子的手猛然往外刺去,力道极大,速度极快,却冷不丁被人握住了她宛若霜雪一般的手腕,握住她的那只手分明修长,却很有力量。 “流寂姑娘,你这迎客的方式还真是特别。”窗外传来的声音温和好听,渐渐从窗后露出那张精致的脸来。 “星宿殿下,这半夜爬我窗子的客人您也是头一个。”看见是星宿,流寂倒松了一口气,扯回了被他握着的手。 星宿看着她手里尖锐的发簪笑道:“事关机密,白日不便,多有冒犯,还勿见怪。”这个女子倒是警惕得紧,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也免不了要被伤着了。 “若不是瞧见是星宿殿下,我还以为这三更半夜是什么登徒子想要造次呢,刚才情急之下自卫出手,殿下勿怪。”流寂紧拉着自己的外衣站在窗前,并没有侧开身子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就算是要事,也不能在自己沐浴的时候站在窗外吧,虽然以他的为人也是不像是会偷窥的那种小人,但流寂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快。 星宿确实也没有想到刚好这么巧,刚来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有水声,估摸着是她在沐浴的,他就离着远了些想着等一会子就好,可谁知她在里面看书入迷看了那么久还一直没有声响,刚走进两步到屋檐上想听听声响她就打开窗,抓着簪子刺了过来,虽然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说出去也是人家姑娘吃亏的,星宿便双手执扇作揖:“到底是我唐突了,姑娘勿怪。” 瞧见人家都赔不是了,也不好再过计较,流寂开口:“殿下此般前来有何要事?” “不是说交易么,来看看你的能力,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星宿开口。 “何事?”她只会看些病,治点伤,查案什么的她可不擅长。 “放心,是你所擅之事,我需要你帮我——验尸。”星宿顿了一下,看清了她眼里有那么一刻忽闪而过的愕然。 “殿下,宫中那么多能人医官,验尸这种小事还要您亲自来请我?”如果不是他说机密之事,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在故意耍她了的。 “他们能查,我就不会找你,正好,你也需要向我证明的一个机会,我现在给你了,看你要不要。”星宿看着她抓着自己胸前的外衣,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披在肩上,不时滴下一点水珠来,这倒是有几分清水出芙蓉的模样。 怎么听都像是他占着便宜的,流寂不由得暗叹这个殿下的能说会道:“殿下何必这么说,虽说是要看我有没有站在那个位子的本事,可是从来也没有说做王妃需要会验尸的,只怕是其他任何一个贵女也都不会吧,明明就是请我帮的一个忙,还要找个这么好听的由头。” 星宿屈下自己的身子,低头看着她,嘴边或是玩味的笑,又或是认真的回应:“你说的没错,王妃不用,但被我认可需要,流寂姑娘,去,还是不去?” 流寂望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还真的分毫不肯相让半分,突然转身迅速关上窗子,留下有些错愕的星宿,这是不去了?他以为以她的性子她会去的,是自己看错了? 是自己看错了。 待得星宿看见她屋子里暗了灯,以为她不会再理会已经就寝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木窗又一次打开了,她简单换了一身白衣,略微擦了擦自己潮湿的头发又重新站在了窗前:“我们怎么去?” 原来是换衣服去了,星宿眼里盈着笑意:“出来,抱着我。”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出来,抱住我。”星宿重新说了一遍,看着她的样子,才想起解释一番:“街上有人巡夜,马车会被探查,这件事需要保密,我带你过去。” 轻叹一声,流寂翻身出窗外,她素白色的鞋子踩在青瓦上,“吱丫”一声尤其响亮,她一个女孩子自然比星宿轻的多,可他却在屋檐上行走自然没有半分声响,流寂不由得感慨,会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样。 轻声关好窗子,流寂转向他,月光洒满整个屋顶,也给他渡上了一层银色的光,他就站在那里,像丛林中寻来的精灵,空灵极了。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却侧着脸不看他,虽然她此刻不是很介意什么男女之防,但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星宿手握成拳,用手臂的力道扣住她,环住她的后腰,只怕她跌出去,提醒道:“抓紧,如果掉下去我可赔不出一个女神医来。” 话刚毕,他脚尖轻点,往空中越过去。 身子突然的腾空让流寂有些不安,抱着他的手不由紧了几分,怵的很,在这么高的地方,还真的生怕自己被甩了出去,风急急的掠过,她还未干的长发被吹得胡乱飞扬,散出了好闻的淡香萦绕。 忽略了他说的话,流寂低下头去看着,周围的街道屋院缩的极小,从他们脚下一闪而过,平日里的喧闹消失不见,只有依稀的灯火点缀了这深幽的夜。站在平时看不见的角度,欣赏这个古都城,倒是有另一番不同的美,这片刻的美丽,让流寂一时忘记了还在空中的紧张不安和在星宿怀中的局促。 星宿自然可以感觉到怀里她原本紧绷的身子已经放松了下来,过了一开始的不安,已经在享受这美好的月色了,黑夜里,皎月当空,明灯闪烁长发飘,凉风习习暗香摇,除去目的,倒是诗意的紧,她的话一向不多,和这样的深夜很符合,其他人,怕是不行。 都不说话,都在沉默,都享受着难得路过的风景。 并没有过多久的时间,可以说只是短短的片刻和瞬间,星宿就带着她来到了暗营,当她离开他的怀抱重新踩在地上的时候,她才感慨,会轻功果然是一件了不得又极其方便的事情,这飞快的速度让流寂很羡慕,却是省了不少在路上的时间。 不过她也没有想要学武的心思,不但是知道自己的年纪学武已经太晚,还因为除去研习医术她确实没有什么精力和时间去对待另一件事情,况且,她只是羡慕方便,不用坐那么久的马车,并没有过分的热情。 “在里面,随我进去吧。”星宿用扇子轻一拍手心,说完就兀自往里面走去。 流寂这才发现方才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的白玉扇又重新出现在他的手里,演出那样的风流温和,绝世潇洒,他的背影欣长挺拔,黑发如墨玉倾泻,上天怎会如此偏爱,把世间最好的都给了身前这个男人。止住自己的胡思,跟着他往里面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十二章 验尸 流寂知道这里应当是军营,可是却没有人值守,想来是极其隐蔽的场所了,走进那间较低的屋子,迎面所见的就是一排盖着白幡布的尸身,屋里灯光未燃,只透过矮矮的窗口照进一点月光进来,周围都冷飕飕的,乍然一瞧,确实渗人。 “验尸也得用眼验,这么暗,殿下是以为我有火眼金睛不成?”流寂往里面走了一点,轻声道。 “你们弄得这么黑灯瞎火的,躲在后面做什么?”星宿也是有些无语的,这种事情只有星野能干出来。 他的话刚落,就从一个寂静阴暗的角落走出两个人来,星侑稍稍落后些不说话,星野倒是笑得分明:“被发现了?我还以为藏得挺好呢,还以为,这么黑灯瞎火的,又是尸身纵横,星河翁主一个女孩总会害怕的吧,女子害怕的时候阿宿你不是正好表现一下你的男子气概英勇无畏么,可是,翁主好像瞧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流寂瞧见又是这个乖张的星野少爷,垂了垂眼眸,笑道:“公子可说错了,死人可没有活人可怕,尤其是满肚子坏水的人。” 这话听得星宿含笑不语,星侑爽朗出声:“没有想到星河翁主竟也是个直言快语的人,早闻盛名,不如今日一见,在下星侑。” 这个为人肃静利落的人倒是爽朗极了,流寂笑着见礼:“星侑大人。” 星侑看着眼前这个满身素洁干净的女子,那般的清爽如沐新雨,脱俗彻底,心里暗赞了一声,然后点头转身重新点起火来,顿时屋子里整个亮了起来,流寂这才看清屋里的样子,虽然十分十分陈旧,但却干净得很,八具尸身摆在中间,一边有两张黑木长桌,上面放满了各色各样的工具,从斧至针,排列有序,仔细得很。 “这八人是我营中将士,今离奇死亡,我们决不能让他们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劳烦翁主验一验,查查死因。”星侑重新走回星宿身边,看着她的目光很是认真。 他也是个将士,对于他来说,在战场上抛头洒热血的战士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守护这座雄伟的王城,都是值得尊敬的,都是值得人瞻仰铭记的豪杰,或战死沙场,或静养天年,绝不是这样,在黑暗的角落,无声无息的死去。 在他的眼中或许是读懂了那份深沉,混着热血,流寂有些明白作为一个战士的悲痛或惋惜,她郑重点点头:“星侑大人放心,流寂一定会尽全力的。” 星侑点点头,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那这一方让给她,一抬手:“请。” 流寂转身往离得最近的那具尸身走去,伸出手掀开整个盖在上面的白幡布,露出整个人来,那个人面色沉寂又安详,没有半点垂死之前的恐惧和不安,或者说是根本来不及惊慌。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新的伤口,应当不是外伤所致,也没有任何灵力攻击的痕迹,我们怀疑应该是某种还没有探查出来的毒。”星侑把先前仵作的话大致重复了一边,告诉她应该探查的方向,不用浪费时间在外伤性上。 流寂正半伏着身子仔细端详着,听了他的话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手却伸向那士兵的腰间,去解他的衣裳,一点都不拘谨。 “那,那个,星河,翁主,我们之前都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新伤,你其实可以不用看的,你一个女子,看这个男人的身体,有些……”看着流寂面色如常的去解衣服,倒是把星野惊着了。 “医者无性别,并没有什么男女之防,既然你们寻我来验,我必须亲眼看过,确认过,我要为我验的结果负责,我是不介意的,还是说,星宿殿下你介意?”流寂解开衣裳,回过头来看着星宿,嘴角含着笑煞有其事的模样。 “按着你的法子验就是,我并不介意。”星宿十分坦然,要是别的男子,必然心里有所不适,只不过,他是星宿,所以无妨。 “瞧,我未来夫君都不介意了,星野公子也无需担忧了。”她欣然一笑,回头继续检查,早就是料得到他的回答的,他们都一样,只想孑然一身,并不想为任何人负责。 星野看着她,心里称奇,这般豁达无惧的女子倒是有意思得紧。 她低着头检查的很仔细,额前的头发垂下两缕,给她的不食人间烟火添上两份妩媚的气息,瞧着迷人,却不妖艳,恰到好处。认真的女子总是很吸引人的,这一刻,在阴暗的暗营里,三个男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没有半分垂涎亵渎,只有欣赏暗赞。 流寂检查得很仔细,手上的动作很是娴熟,在她看完第一个人之后,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八具尸体一一检查过,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她起身转向他们。 “如何?”星宿看着她有些沉郁的神色,想来定有什么不妥,于是开口轻声问道。 星野认为她也太年轻了,瞧着这个样子也应该和那些医官一样没有查到的,还好心安慰她:“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么多的毒怎么可能全都识出来,星河翁主也别在意,查不出也不打紧的。” 看着星野,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沉思了一会子才道:“不是毒,是蛊。” “蛊?”星侑脸色也沉了下来,传说这是异族盛传的一种极其阴狠的东西,控制人性,蛊惑人心,能让人痛不欲生,觉得活着都是一种折磨,杀人于无形。 “是的,就是蛊,他们八人都被种了同一种蛊。”流寂点点头肯定道。 “这种邪术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传闻中,蛊虫需要豢养,若要在他们体内种下蛊虫,那必须得有所媒介和时间才可以,他们吃的用的都和营里其他士兵一起,若说在这方面下手,出事的不会单单只有他们。”星侑说道。 “星侑大人说的不错,寻常的蛊确实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豢养和媒介,但是并不是绝对的,苗疆部落就有一种极少人知道的‘瞬息蛊’,它不用千方百计想法子想法子在人身上种下蛊虫,只要在你经过的地方放下子蛊,由纵蛊之人控制着,那极小的子蛊就会渗进你的皮肤,融入你的血脉,就在一瞬间,你就连察觉的功夫都没有,只要母蛊一死,中蛊之人连痛苦都来不及就会死去。”流寂详细的向他们解释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中的就是你说的‘瞬息蛊’?”星宿看着她,问道。 “正是,他们的表情如常,一点痛苦都没有,说明走的时候连痛苦都来不及感觉。他们身上并没有一丝新伤,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旧伤口,这些伤口都有一个共同点,颜色会稍稍加深带一点点的黑,瞬息子蛊就是从他们的旧伤口进入他们体内的,所以自身的毒会在旧伤口留下痕迹,就是这些微黑,但是当子蛊死去,寄生者死去,毒也会随之不见,所以,用银针测也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身上都有一点琥珀草的味道,这是豢养子蛊用的草药,所以尸身在死去的两日之内还会有残留的味道,过了两日,就闻不到一丁一点了。顾名思义,瞬息蛊,下蛊,杀人都在瞬息之间,只不过瞬息蛊豢养极为困难,因此极珍贵。”流寂说话的声音淡淡的,在这漆黑的夜里有些怅然。 “想要瞬间杀人,大可用刀剑而行,何必用这么珍贵的瞬息蛊呢?”星侑有些想不明白,既然是这么珍贵的蛊,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用在这些寻常的士兵的身上。 这些手段也是毒辣的,星宿开口:“按着流寂姑娘所说,如果不是持蛊人的武功不及他们,那只有一个原因,为了隐匿自己的身份,这些人,他们不得不杀,但若持刀剑伤人,会留下刀锋剑意,有所察,瞬息蛊在寄生体死后会无踪无迹,又很少有人知晓,正巧可以掩盖这一点,让我们无从查起。” “那他们算是算漏了一茬,没有算到我们有个女神医了。”星野咧着嘴,感觉胜了一筹的样子。 星宿闻言,眉头舒展,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她过来的,没有想到,她真的没有让他失望,他看着她平静的脸:“是啊,还好,我们有个女神医。” 流寂有些意外,朝他看去,当她触及到他的目光时,他又很自然的看向别处,仿佛从未相交。 星侑一直在沉思他们说得瞬息蛊,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小动作:“那这般举动为的是什么呢,又是什么人干的呢?” 其实流寂大概已经猜到这场暗杀定然是和朝野国事有关的了,她作为医者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之后就不是她要参与的话题了,所以她沉默,不言。 星宿眸子微敛:“苗疆部落分裂,南蛮就是其中一支。”果然,前些日子的潜入和暗杀,都是在为日后做准备。 星侑听了,这才了然,果然是他们,这下一切都说通了。释然以后却发现好像在星河翁主面前说了不该说的,即便她一副根本没有在听的模样,但是他还是觉得不能再她面前泄露太多,于是他抱拳行礼,岔开了话:“今日多谢星河翁主,助我们探出原因。” 流寂自然是明白他的用意的,坦然行礼,然后望向星宿:“星侑大人无需多礼,这不过是星宿殿下测我的一道题,还好,我过了。” 星宿想笑,这女子,还真是记的紧。 “什么题啊?算了,问了也不会说的,我问你们那个秘密的交易,阿宿一个字都不肯说的,这个想来也不会告诉我的,不问了,哦,对了,话说这个瞬息蛊,那么多资深医者都查不出来,真当有这么神秘吗?”星野有些疑惑。 “这个蛊是南疆的秘术,知道的人实在不多。”流寂回答。 星野确是不死心的:“既然所知之人并不多,那为何星河翁主会知晓的这么清楚?” 流寂抬眼看着星野,他这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性是哪里来的,转头看星侑和星宿,一个同样好奇,一个微笑不言,她无奈:“我会知晓是曾经在我师傅留下的手札中看到过。” “翁主的医术如此之高想来师傅更是不凡,敢问所承之师为何人?”星野继续笑。 流寂也笑:“所承之师,一方游医。” 星野是要和她磕到底了的:“何名何姓?” 温和待人也是她的特长,只不过也不是别人想知道什么她就会乖乖回答什么的:“师之名字,不便告知,公子勿怪。” 这样的话都说了,在问下去就是他不识好歹了,星野讪讪一笑:“绕以为尊师为高人,还想承幸一见,如此看来,怕是奢望。” 流寂婉约而笑:“人所相遇皆是缘,若公子与师傅有缘,自然会见。” 两人的对话让一边的两个男人暗自低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十三章 送她回家 “殿下所托之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想来各位大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议,夜已深,不便久呆,我先回去。”流寂是明白的,这个结果,可以让他们联想到足够多的东西了,或关朝事政史,各种错综复杂的明谋暗道都是足够他们烧脑的。 “多谢星河翁主帮了这么大的忙,改日让阿宿好好谢谢你。”星侑倒是说的真诚的,这个女子确实聪慧的,广趣博闻强识,又善进退,知道点到为止,虽然仅仅今日一面之交,但他很有好感,这样的人,作为阿宿的王妃,应当是,很适合。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还得让星宿殿下给她道谢,只希望他不反对他们的交易就可以了,只不过,若想要得到他的认同,今日这手怕是还不够。 “就是就是,今日多亏了星河翁主,改日我们再设宴给你道谢,夜已深了,阿宿赶紧亲自送人家回去,毕竟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跟你出门,总归要小心些哈。”成人之美的心星野有的十足十的,只不过如果去掉他话语里那些嬉笑的皮性的话会更好。 谁都不是蠢笨的人,自然都能听得出星野的调侃,或许别的有情男女还会害羞上几分,可面前这对人,坦然仿佛说的并不是他们一般,淡然得很,这或许就是他们相似的地方。 “走吧。”好在星宿本着也是要给人家送回去的。 流寂没有拒绝,自己确实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回到府宅,况且她还有事想要和他说。 回去并没有像来时一样飞跃在天空屋檐,而是两人缓步走着,军营不在城里的,所以他们此刻走在郊野之上,广阔的草地有些湿漉漉也有些软,趁着月光,可以看见小范围的光景来。 和他并肩而走,他高出她很多来,她不算矮,可她的头大概只能到他的肩膀上,流寂莫名其妙的想着有些人生来让人妒忌,可往往,这样的人需要背负更多。 他们在一起,好像沉默不言的时候更多,可是她终究还是有话要问的于是开口道:“殿下对今日的结果可还满意?” “流寂姑娘能查出别人差不出的,对你今日展现的,自然是满意的。”星宿侃侃开口,他所及之言,都似关风月。 果然,不是满意,而是仅仅今日的让他满意,那么就是说考验还没有完结,流寂笑,直截了当:“那么殿下认为,明日我要做到什么地步,才算过关,才叫有资格呢?” 和聪明的人说话总是轻松很多,他道:“流寂姑娘很聪明,只不过你太聪明了,以至于有些孤高,对于你来说,难的不是探查出某种毒,而是在各种女子的勾心斗角中站稳,你最不屑的也是最难的,这城中任何一个女子做的都可以比你好,倘若你可以完美适应这城里的规则还能活着,那么,你说的交易,我同意。”他说的孤傲不是贬义词。 是的,她不喜欢麻烦,与权位沾边少不得的就是各种心机城府的,星王的两个贵夫人的唇枪舌战她可是见识过的,王妃这个位子,是荣华也是深渊,定了她,不代表没有人不觊觎,既然有人想要,那么她就躲不过那些麻烦。 这些麻烦不是每一个都会让你有准备的机会,也有很多来自深夜里让你措手不及的刀锋,一不小心,丢掉的,很有可能就是命。 “殿下说的是,这个城里的任何一个女子此刻做的都比我好,只是,殿下想来也见识了的,倘若我玩心计呈口舌,也不会输任何人,活着,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流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之前父亲为她是如此,母亲为她也是如此,她自己也是如此,她是不怕死,但是亲人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换来她的生命,绝对不可能让别人轻易夺走,她,惜命的很,比谁都要惜命。 “瞧着你很有信心,这是好事,不过提醒你一句,那些点心引出的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皮毛,女人的狠,比男人厉害多了。”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话,都仿佛没有任何的危险。 流寂头稍稍往他那边侧了一点瞧去:“女人的狠自然只有女人才能了解透彻,殿下好像极为熟悉似的,只是您怕是忘了,您未来的王妃也是个女人,心计手段,我没在怕的,我的手段,殿下想看看吗?” 她的话软如糖,甜似蜜,带着蛊惑,让人忽略原本那恶意的成分了,她说,狠毒,她从来不会输。女子都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是温柔美好的,她从来不会介意别人对她的定位会是一个恶毒伪善的人,她只要做一个合格的王妃,达成交易就好了。 星宿看着她,眼中有一丝赞许:“你的手段,我拭目以待,记住,你的战场,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不论她遇到什么事情,他不会出手帮她,她若死了,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不过就是再换一个王妃的人选罢了。同时,他也不在乎对面是一个怎么样秉性的人,只要她是个合格的王妃就好了。 “自然,我怕人多了,碍事。”她依旧说的毫无波澜,但是却可以在她的眼睛里看见灿烂的光。 这就是他们的默契。 既然达成了一致,那后面的路就很明确了,她只要巩固好这个位子并且活着就好了,这么想着,心倒是轻快了几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湖边的,湖塘畔生长着好些芦苇,苇叶繁茂修长,随风而摇,触及微垂,枝叶之间好多碧绿荧光闪烁,会移动,在飞舞,微弱的碧色,星星点点相照,凑成了一大片的绿光来,将整片湖都罩住,照亮了起来。 深蓝的天空,素白的月亮,泛着冷色波光的湖水轻起涟漪,不计其数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月下清波微泛,丛间萤火难灼,这般光景,美的让人窒息。 流寂被吸引着不自觉停下脚步,驻足而赏,这样的场景她确实从未见过,有些呆了,有些醉了,风不醉人,人自醉。 到底还是女子,还是会对漂亮的事物感兴趣的,还会被美好吸引,星宿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的身影,与她看到的画面不同,他的视野里除了天空,月色,碧叶,清湖,萤火,微光,还有个她。 自然的美,美极,加上个她,更甚。 星宿觉得混人之天然大概就是天真,无邪,温善,清新,安谧,就该是她的样子,这样一个女子,真的可以做好王妃吗?大概是这个的样子太美好让他不禁有些犹豫了,他是不喜欢她,但也不讨厌她,那个位子会让人沾上各种纷扰和恶意,甚至,手上染上鲜血,坐上那个位子的她,就再也不会是此刻看着宜人景色入迷的单纯模样了。 那个时候的她也不会是此刻的她了。 思之所致,竟然有些不忍。 这微微一动的不忍,星宿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大概是感觉错了罢。 见她沉迷其中,星宿也不打扰,就站在一边陪着,毕竟,这样的时间,不会太久,这样的画面,怕也不会再有。 突然想起星野说的,陪美人赏月看花,都是一种享受,可能就是这样的光景了吧。 “走吧。”流寂只是稍站了一会,就转身要离开。 星宿有些不解:“瞧着你喜欢,怎么不多待一会?” 流寂浅浅笑着:“只是喜欢罢了,愈是喜欢,愈不能深爱,瞧一眼就够了,记得这个样子就好,不然等天亮了,月隐了,都不见了,怕是感伤才多。” 星宿也不强求,跟着她转身离开这片湖:“没有想到你竟也是个喜欢感怀的人,不过倒也是个利落狠的下心的,喜欢的终会消失,竟宁愿不要了,可这世间会一直停留的东西实在不多,难道你全都不要?” 反正也是无聊闲话几句,流寂也应着:“是,如果会走,我全都不要。” 星宿笑出声来:“你这股劲我欣赏,只不过男子自古多情,什么妻妾红颜都是有的,以后要你同一个心悦的男子过一生可难了。” 流寂也笑:“是挺难,但也不难。” “哦?怎么说?”倒是出乎意料的,星宿会对这么无聊的事情感兴趣,可能是成天聊些沉重的话题,此刻就算是无聊的轻松也好。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碰到了,若能相依白首唯一人,除了死别绝不生离,那便生死相依不弃不休。若不能从一而终不背弃,自己孑然一身兀自江湖山林倒也自由自在,没有人规定,活着,非的和别人一起活着。”流寂说着自己以后想要的生活,简单,也美好。 或许世界没有那么大,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她的肆意潇洒让他也觉得愉悦了几分,不管以后如何,这一刻,他是真的希望她以后可以过上她描述的生活,毕竟,这也是他喜欢的,同时也是绝对不可能拥有的,一个未来的王者没有自由,他所背负的,经不起任何一点任性。原来是觉得流寂和他一样,被捆绑在命运的牢笼里,可是现在看来,她还是比他幸运,她还是有可以逃脱的可能性,等到她找到打开困住自己锁链的那把钥匙的时候,最后牢里的,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星宿是明白的,也有些失落,但是他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他开口:“梦很美,希望你能。” 流寂知道在她逃脱这座星城,脱离王妃这个位子之前这只是一个梦,但是把梦变成现实,这是她在用尽全身力气都在实现的事情,她坚信可以做到,她没有退路了,若有一点点的自我怀疑,她就怕,自己没有勇气做到了,所以她从来不给自己质疑的机会。 所以没有接着他的话,她道:“星宿殿下说世间能一直停留的东西不多,男人自古多情,您自己也是一样么?红颜知己,莺莺燕燕?就是您以后遇见了钟情的女子,也是一样?” 他听到了,却没有回答,望着她一笑,却道:“送你回去的时间太久了。” 说罢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就往空中跃去,突然的举动让流寂猝不及防,瞬间的滕飞而起让她失措的抱住了他的脖子,有些慌乱的眼睛四处张望后紧紧盯着他,有些气恼。 星宿满眼的平静,也不看她,心里觉得好笑,原来她怕高。 她一直看着他,神色不善。 他问:“吓着了?” 流寂狠一转头:“没有。” 就是这样,她从不认输。 将她带到她屋子的窗边放下,说了一句早些休息,星宿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流寂暗暗压下心口的不安从窗口爬进屋子里去。 远处的屋顶,他望着她禁闭的窗,想起她问的话,轻叹:“我们终究不同,你可以有良人,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我,只能有王妃。” 帝王家就是如此,无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十四章 魁首评比 距离上次验尸已经过了一段日子了,这些日子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流寂平常就在医馆医治病人,不然就是在大祭司府稍稍休息也陪着自家祖母,一边医治着她的腿一边给她讲一些以前自己在长歌镇的事情,大都是一些寻常的事情可老人家就是爱听得很。 值得一提的就是无情的嗓子,这几日已经可以简单的说出话来了,虽然只能简单的说一点点,虽然嗓子已经不再是她以前那般动听,但是她还是激动的不得了,无泪在听见无情沙哑的喊她“姐姐”时,眼泪控制不住的直掉。她可以开口了,这么多年,终究可以说话了,原本以为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没有想到,居然还真的可以开口了,这或许就是绝对不能放弃希望,你不放弃它,它也不会放弃你的吧。 她们抱在一起欣喜又感激,对着流寂又是一阵道谢,流寂看着他们的样子自然是欣喜欣慰的,作为一个医者,自己的患者愈后的微笑大概是对自己辛劳最好的奖励了。 然后就是阿酒带着莺家祖父去报案的事情这已经有了结果,这段时间秦御史经过调查已经查清楚莺时父亲的命案将相关之人逮捕入狱了,期间欠的种种赌债已当初借款时的字据为证,需要莺家分时偿还,不过打断莺时父亲腿的和打伤莺家老爷的几家赌坊都有参与,需要赔偿一定的银钱,这七七八八的相抵,仅仅只需要偿还四家赌坊一共五十七两银钱,分月偿还即可。这个秦御史的正直做派惹得周边百姓直拍手叫好,赢了一波人心。 还有莺时那个小姑娘,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就想要和流寂一样成为一个可以帮助别人的医者,于是天天带着自己的弟弟莺季跑来医馆帮忙打杂,想要跟着流寂学医。 当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带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站在面前,一脸诚挚的说要拜师的时候,流寂是啼笑皆非的,仿佛又看见了好多年前的青箩一般,最终万般无奈流寂答应可以教他们医术,只不过不做他们的师傅。 他们还小,不懂这其间的关系,但是无妨,只要知道她愿意教他们救人就好了,然后他们都喊她寂姐姐,整日跟在她后面努力学着,那种年幼的勤奋都让青箩佩服的。 无泪问她:“既然都答应教他们习医了,为什么不愿做他们的师傅?” 她笑着说:“为人师,我怕误人子弟。” 世间沉浮,人生变数太多,对于她,星城或是驿站,或是永生囚笼,她逆的是天,所以她担不起任何一个责,教会他们在这世间存活的一点手段就好,若有赤心,救人,再好不过。 无泪教他们认字,流寂教她们认药,一切都是从最简单的开始。 这日午后,医馆里没有了病人,众人都闲着,无泪正在教莺时和莺季识字,旁边还坐着一些临边的穷苦孩子,他们也兴致勃勃的听无泪讲着,年少的孩子,求学的心,都是一样的。 看书看的有些索然无味,流寂唤来青箩和无情,想要出去走一走,逛一逛,几个人正准备出门,那边阿酒看见了,也非得跟着,看着他那副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带上我的样子,流寂无奈,只好也带上了他。她有些好笑也有一点想不明白,自己父亲那么正经的人带出来的人怎么是这样的脾性。 来到星城之后,流寂总觉得日子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夏末,然而她也过了两个月的期孝,不需要终日穿着白色孝衫了,只需要在两年之内不嫁人,不剪发,不乔迁就可以了,当她换上旧时的衣裳走在街上却有种恍然隔世的味道了。 身上这一袭绿衣,还是母亲亲手做的,她在的时候喜欢给自己还有青箩做衣服,母亲的手很巧,比街上好多绣娘做的还要好,看着那些紧密的线迹针脚,栩栩如生的绣线花样,流寂还忍不住感慨,会做女红,会做点心,会医,会琴,会棋,会书,会画,也会绝世倾城舞,世界上怎么就会有这般完美的人,只是她的母亲太完美,美到,苦了自己。 思绪有些远,也有些苦涩,耳边听到青箩惊奇的叫声这才回过神来,街边的一所极大的红檐凉亭里,好像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里面全挤满了人,闹哄哄的围个水泄不通。 “阿酒,这是有什么趣事么?”青箩问着他,这街上肯定是阿酒最熟悉了的。 “你说这个啊,就是选什么才女还是美人的吧,这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反正每年都会有,就是每年都会由众人推举,凭着各家小姐的才艺容貌在星城内选出魁首来,选出的女子魁首那之后必然名满星城,只不过你看看这些人,这一个两个的喊的起劲,那各家小姐的才艺他们岂是看过的?分明都是听传闻中的瞎凑趣罢了。”阿酒歪着头,对他们的做法嗤之以鼻。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也不知哪家的小姐会是魁首啊?”青箩踮起脚张望,可是人实在太多怎么瞧也瞧不见。 “魁首还能有谁,不是深太傅家的孙女深从云小姐,就是‘花语轩’的名怜幻音姑娘了,每年争来争去就是她们两个,一次两次还新鲜,多了就没点意思的,要是小姐,那保不齐有点花头可以瞧瞧。”阿酒说着,眼里一亮。 流寂失笑:“不是评才女么,我除了会医,其他的什么才艺可拿不出手,这各色鲜花竟相齐放,我这株药材还得是治人瞧病才对。” 让她去凑这个热闹,光想想就累的慌。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虽然说是评才色,这评人的标准还不是他们怎么想怎么来的,小姐可别说,这就是你不参加,凭着今日星城里对小姐的传闻,保不齐也榜上有名了。”阿酒欢快的眨了眨眼,十分期待的模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流寂只当玩笑听了也没有多想。 “那以你看,这深家小姐和幻音姑娘,你可亲眼瞧过?到底哪个出众些?”青箩饶有兴趣的打听着。 阿酒挠挠头,想起那风格各异的两个女子来,一时也辨不出个更胜一筹来:“怎么说呢,那深家小姐是个聪明于常人的,听闻她一岁识字,三岁作诗,五岁便能写出好文章,从小盛名在身,标准的大家闺秀,端庄有礼,才华横溢,姿色绝佳,明艳动人,人家说她是惊动星城的盛世牡丹,雍容华贵,自命不凡,如若,如若不是小姐先和星宿殿下姻亲有定的话,只怕只有她才配得上殿下,那未来的王妃只怕是她了。”他说着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流寂一眼,看着她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还真是可惜。”流寂感叹了一句。 “这深家小姐这么厉害啊?那能和她不相上下的幻音姑娘肯定也不简单了?”青箩眼睛真的大大的,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来。 “那说起幻音姑娘,那不得不提的就是她的舞,她一舞,明花皓月皆失色,晨曦霜雪让三分,那简直是一绝,曾有舞者高人染霏霏评曰‘得见此舞,此生无憾’,可见她的造诣之高。幻音姑娘本人,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不过舞艺最为出众,她容貌精致,气质清丽,虽身入红尘却并无一点烟火气,卖艺不卖身,是‘花语轩’最受欢迎的怜人,被誉为‘清中仙子’。”阿酒得幸见过一次她的舞,现在想来还觉得惊艳。 “这么说确实分不出胜负的,就像是春日里的繁花似锦相较于秋日的白霜露皑,各色千秋,各色的美罢了。”流寂浅浅道,人就是这样,容不得花开并蒂,需得一枝独秀的才好,不管什么,总喜欢分出个高下来。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在街上走着逛着,一边的小摊子上新奇玩意特别多,什么小木人,奇巧盒……看的无情和青箩都是一愣一愣的,喜欢的爱不释手。 她们孩子一般的心性就是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恶意,这样也好,单纯的人才可以获得幸福,就像小孩,一株田蜜糖葫芦就是全部的快乐了,流寂自然乐意满足她们,让她们挑了好多些喜欢的。 青箩无情怀里抱满了刚买的东西,一边笑,一边闹,还直嚷嚷着饿了,流寂无言,问想吃些什么,青箩直说想吃云吞。 “要说起这云吞啊,我知道有一家,他们家的云吞尤其好吃,一般人都不知道的,走,我带你们去。”说起这街上的美食,阿酒可严严实实就是个百事通了。 带着三个人七拐八拐的,好不容易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曲折的小道几个人走着甚至有些拥挤,会有人把店铺开在这里? 青箩实在好奇:“开店不是要在人多的闹市才好么,这么偏远的巷子里可还会有客人光顾么?这好像,是人家家里呐?” 阿酒很肯定,依旧往前走,想起这巷子里的小铺由来:“正是人家家里呢,这老板是一个老人家,以往也是在街边摆摊的,只是近几年老伴身子不好,不能离人,家里有没有个孩子孙子的,所以不能上街了,可他的云吞实在是好吃,有不少尝过的人都找上门来想买,这一来二去的,老板索性把小摊子开在自己家里了,一边顾着家人一边还能赚点贴补。喏,你们瞧,这就到了。” 说话间阿酒带着他们走到一处外墙极矮的处所前,白墙灰瓦,好像过了好多年,留下一些岁月的痕迹,墙角还生着许多乱花青草,深褐色的木门打敞开,可以看到里边摆了好多小桌小椅子。已过了午后,这会子坐着的人不多,只有寥寥数几个,匆匆吃完匆匆离开。 阿酒走进去,极为熟稔的带着她们落了座:“陈老伯,来四碗云吞。” “好嘞,众位稍等。”一个头发有些花白,但是脸上却笑吟吟,精神得很的老爷子响声应着,然后转入一边的厨房忙活去了,依稀可见厨房那边冒出的白烟来。 穿着暗青色粗布长衫的老妇人给她们端上茶,除了一个常来的阿酒,其它三个姑娘都是眼生的,生的那样惊艳,但瞧着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开口很是和蔼:“有劳各位稍等会,云吞一会子就好,我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好茶,众位先将就喝些水。” 流寂几人点头谢过,接过几个粗口茶碗,虽只有澄清澄清的凉水,倒也不嫌弃,流寂尝了一口,这水倒甜,不是加了糖的,是水本来的味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十五章 初遇幻音 云吞还没有端上桌子,就已经能闻见味了,那种淡淡的却直捣五脏庙的味道让人食欲大开,青箩掰着桌子眼巴巴的看着厨房的方向馋的不得了,要不是这是别人家,只怕是早跑了过去。 终于将云吞端了上来,看得出老板也是个实在人,好大一碗,皮薄馅多,白花花的云吞只配上一点青色小葱,浅浅飘着一点点的油香,一清二白却让人觉得清爽并不寡淡。 才一上桌,青箩和阿酒就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起来,也不怕烫,吃的面红还直嚷好味道,无情也跟着埋头,尝了一口就露出了很享受的表情。 流寂用白勺舀了一个云吞直冒热气,放到嘴边凉了凉,尝了一个,确实如阿酒他们说的,很是鲜美又不腻,配上清汤,是很质朴又独特的味道。 几人这边低头尝着美食,却也注意到门口走进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别说他们吃的不专心,只是因为女子太耀眼了,尽管是蒙着面纱,但身姿曼妙,气质如兰,浅紫色的对襟长裙丝毫掩盖不住她的绝佳身材,行走间步履轻易,一如暖风里的青叶摇摆。 “老板,麻烦两碗云吞带走。”一如溪风流淌在山间峡谷那般悠扬动听,女子递过手中的食盒。 “好嘞,姑娘稍坐。”老板接过食盒又往厨房去了。 流寂看着她接过水,拾起面纱一角饮,露出精致的下巴来,是个不俗的无疑。 忽闻门外暗动,声音极小,但是流寂和会武的阿酒都听到了,外面有人,他们相视一眼,静等他们的动作。 待到紫衣女子接过食盒,付过钱,转身走出院子,那门外的响动又有了起来,原来这人是冲着那女子来的。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想来那个姑娘孑然一人,若那人真有歹意,怕是难逃厄运,思及此处,流寂对着阿酒点点头,阿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离去了。 青箩和无情抬头看阿酒离去,正疑惑呢,流寂笑着重新拾起碗里的勺子:“没事,继续吃吧。” 既然小姐都说没事了,那定然是不会有事的,对着她,永远是那样的坚信不疑。 过了半刻钟,阿酒和那姑娘去而复返,一见着流寂,女子端行了一个礼:“多谢小姐相救。” “姑娘无需多礼,请起,不过瞧着那些人有怪,让阿酒暗地里送你回去罢了,若那些人无心为难,将姑娘妥善送回到家就罢了,不想真出了事情,还望姑娘勿怪我多管闲事了。” “小姐这般好意,我岂会不知,何谈归罪?”眸中潋滟晴方好,美人美目,一望念兮。 “姑娘这般的风华绝代不是一张丝巾可以遮住的,最好以后出门身边记得带个人,以防歹人。天色不早,姑娘若要回去,便让阿酒再送你一程。”流寂随口提醒了一句,这样的人,确实容易让人惦记。 “幻音谢过小姐。”她笑着,自来,她被人称之为仙子,一直是觉得别人谬赞了,可此刻面前的人那样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这才当得起仙子之称。 “幻音?你就是那有名的‘清中仙’幻音姑娘?”青箩捂着嘴巴叫出声来,刚刚还在谈论的绝世佳人此刻就这么在眼前了。 “都是世人过誉了,不是仙子,却是幻音。”她笑,揭下脸上的面纱来,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茵茵方寸,可叹嫣然。 “原来是幻音姑娘,这可巧了,方才我还同我家小姐说起幻音姑娘的风采呢,曾有幸见过姑娘的舞姿,那当真是恍若天人呢,现在想来也记忆深刻。”阿酒感概,这可真是巧了。 “多谢公子还能记得。”幻音点头,安雅大方。又朝着流寂道:“承蒙流寂小姐今日相助,如若小姐不嫌弃,幻音想略备茶点,以谢之。” 她知道她是流寂,她肯定她是。 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很奇怪的,两人相视一笑。明是初见,却仿佛相识已久,那种莫名的相惜之情顿然而生,也来的莫名其妙。 “幻音姑娘既然如此盛情,流寂自然却之不恭。”流寂点点头,也不追究为何她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聪明的女子总是会独特一点,这个女子就像当初的无泪,她一眼,便喜欢,毫无道理。 “明日如何?流寂小姐可便?”幻音虽然名声极好,才色双绝,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青坊里的艺子,多少心高气傲的名门小姐在暗地里也是瞧不起她的身份的。流寂这样坦然,愿意赴宴,自然是和她们不一样的。 “那明日就上门叨扰幻音姑娘了。”相视一笑,心中畅然。 有时候,人要经过相识,相知,相交,需要良久的时间才可以断定一个人的品性,从而决定宜不宜交友,尽管如此有些人朝夕相处数十载却还认不清对方是个什么人,到头来悔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悲悯叹。但是有的时候,缘分就是那么简单,只短短一眼对过,便能认定为挚友,就比如她们,认定了就是了。 “好,明日恭候流寂小姐。” 这边别过,各自离开。 次日,流寂唤人和自己的父亲说了一声便带着三个小丫鬟一起出门了,本来也不想带这么多的人的,只不过她们也都想去见识一下佳人风采,所以浩浩荡荡的四个人倒是有种贵家小姐需要丫鬟伺候的感觉了。本来阿酒也嚷着要去,硬是被无泪拦了下来,让他在医馆里守着,将外边的药材全部分类晒好,然后自己高高兴兴的和流寂出门了,直到他们离去阿酒还一手拿着药材一手拿着愤愤不平很是不满。 今日她们要去的是就是这星城里最大的“花语轩”,提起这“花语轩”那星城里人人都是知道,就算是不多出门的深闺小姐对这个让无数江湖侠客文人骚客趋之若鹜的地方都是有所耳闻的,说起来最有名的就是倾世倾城四仙子了,以舞艺最为惊世的幻音“清仙子”为首,次之琵琶一绝的“雅中仙”绿瘦,书画精湛的“谧仙子”池暮以及长萧闻名的“君中仙”应子君。各色各样的倾城之姿各样的才艺,一个一个拿出来都是可以镇楼的,能够让这么多不俗的美人都待在这里还安分守己的花娘自然也是不同寻常的,花娘自己单个其实也能做个花魁了的,聪明的脑袋做生意做的极好。这“花语轩”的花娘叫花过语,如今也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自己长得也是极精致的,自己一个人把这个楼打理的生意极佳。 这个楼里和其他的青坊也差不多,就是这里是卖艺卖身全都凭着楼里姑娘自己的意愿的,从来没有强迫这一说法,若是客人生了色胆要强行欺辱艺子,那不管你身份地位如何,绝壁是会被人打出去的。所以这里相对来说环境更好,更是一个吟诗作赋,听琴观舞的雅致场所。 “花语轩”地处极好,后边靠着一条河,看去风景明朗至极,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两边都挂着红沙笼,因为是白日,所以并没有点起灯,两边各站着三个衣着鲜艳却很规矩的女孩子,个个眉清目秀的,并不像别处的青坊个个妖娆迎客,这里边是三层阁楼,每一层都一样,镂空的红木门上雕刻着复杂而高雅的图案,到处透着一种精致而让人动心的气质,底楼两边各有一个出口,通往后边的小院子的。后边又分着几个不同的院子,都是给有些名气的艺人住的。 这最中央的院子里,此时正坐着一个美人,飞天仙人髻间插着两朵蔷薇珠钗,淡扫娥眉眼含春色,皮肤细润如柔光若腻,唇上了胭脂,娇红如红梅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轻意洒下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她手里拿着酒壶,给对面的男子面前的白玉杯里斟上酒,轻轻笑,却笑不出声,那般优雅:“是收到了消息,那边确实有异动。” “确定了?”男子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很温和好听。 “是。”花过语看着星宿肯定的点点头。 坐在一边的星野喝着梨花酿,余味留长:“得了,确定是他们就行了,就怕没个方向乱想。” 星宿放下了手里的白玉酒杯,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过语,那边让人仔细盯着,有动静就告诉阿侑。” 花过语嫣然一笑,那样的风采,连一边的花仿佛都失色了几分:“放心,有我瞧着,谁都逃不了。” “瞧瞧,瞧瞧,不愧是我们过语姐姐啊,就是厉害,世界上所有的男人被你盯上,自然是想逃都逃不了的,有美人在,就算是我也半分不愿意逃的。”星野咧着嘴捧着她。 花过语用手一点星野的额头:“就你会说,这一套对着幻音没有用,怎么的,还对我用上了?” 说到了幻音,星野可是有些失落的:“过语姐姐,幻音她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你要不帮我支个招呗,瞧瞧,她今日都不见我了。” 花过语也是有些感叹的,这个星野大少爷花丛中过身,虽然处处留言留笑,但是独独是把魂留在幻音那里的,却也是个小痴情:“这些寻常的招可对我们幻音没有用,你就自己慢慢琢磨吧,今日她有客,不方便见你。” “什么客?谁?男的女子?哪家少爷?”一听幻音有客人,星野立马跳了起来,就像只要突起进攻的豹子。 “你坐下,是个姑娘,昨日刚认识的,我也没有细问,瞧你的样子跟天要塌了似得,你瞧瞧星宿公子,就算天塌下来也一样面不改色的。”花过语有些嫌弃的看着星野。 星野一听是个姑娘,放下心来,笑笑:“这心系他人,自然由不得自己的,阿宿他没有心仪的人,自然体会不到我这种患得患失的美好心情。” “你这种心情,我并不想要。”星宿笑着,成日里看星野为幻音长吁短叹抓脸挠腮的已经瞧够了。 “你这是没有心仪的人,若是有了,说不定比我还紧张呢?过语姐姐,你说是不是?”星野反驳。 花过语瞧着星宿,只是低着头笑着,不说话。 “不会!”星宿无比肯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十六章 花语轩 流寂到了“花语轩”的时候幻音马上就出来迎她了,刚踏入这大门便也被这精致的处所吸引了,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跟着幻音往里走去。这里说起来是个寻花问柳的温柔乡,其实更是一个谈论风雅的诗意楼,流寂看着路过的那些女孩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若是其他的女子,怕是都会皱着眉头吧,更不要说还亲自来这样的地方了,幻音瞧着她的样子对着流寂的好感也多了一分。 幻音一遍跟流寂介绍着一边带着她往里走去,两人正瞧着那边的修竹呢,忽闻一道响亮的声音:“幻音,幻,欸,流寂,啊不,星河翁主,你怎么在这?” 流寂抬眼看去,就瞧见星宿星野和一位美貌的女子正迎面走来,心里不由得暗叹,还真的是在哪里都可以碰上。 流寂和幻音同时屈膝行了礼:“见过殿下,见过星野少爷。” “快起来快起来,不是说了么,幻音不用对我行礼的,我们还客气什么。”星野急忙让她们起身,尽管自己想和她亲近一些,但是她总是那样,一副温柔恭敬的样子,却也让人觉得疏离。 “尊卑有别,该到的礼数自然也是少不得的。”幻音抬着头,温和笑着,她头上的步摇轻轻晃着,敲出“叮叮”的声响来。 “这该要的礼数自然少不得,要不人家要说我们幻音不懂规矩了,星野少爷您就先受着吧。诶呀,这就是如今盛传的星河翁主呐,今日一见,果然,绝非凡品呢,过语见过翁主。”瞧见幻音和星野的氛围有些不对,一边的花过语笑吟吟的出来打了圆场,转移开了话题。 “姑娘客气了,请起吧。”流寂点头,算是见过了。 看了一眼星宿,人家还只像事不关己一般,只摇着扇子,笑着不说话。 “原来幻音说的贵客就是星河翁主啊,要是知道是您过来,过语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一番的,这会子怕是要招待不周了。”花过语挽着蓝色的披帛,如同流淌在山间的清溪一般。 “姑娘客气了,今日过来已是叨扰,只是想着和幻音说说话,并不需要特意准备些什么。”流寂知道人家是在客气了,这成日里做生意的地方那里会有招呼不周这一说法。 “星河翁主?你们怎么就认识了?还成了幻音姑娘的座上宾,这么些年了,幻音可还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我呢?”星野有些不忿,这差别的对待也太大了一点吧,他有一点点的委屈。 “……”流寂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是罪过一般。 还是幻音出了声:“昨日上街遇着歹人,多亏了流寂姑娘出手相助才得以相安无事,今日特邀她过来道谢的。” 星野一听顿时恼了:“什么歹人?可有伤着?星河姑娘那人呢?都把心思打到幻音姑娘的身上了,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跟我说是谁,我去教训他。” “那几个想要冒犯幻音的人阿酒已经送去府衙了。”流寂抿着嘴巴,低低的笑。 “送去府衙就完了?我得让他们好看。”星野明显还没有消气。 幻音有些无奈,看了看流寂,又望着星野道:“幻音多谢公子关怀,此事还望就此罢了吧,今日看来公子和殿下还有事就不留了,星野公子倘若他日有空,告知一声,幻音自当也备下酒席盛情相待的。” “当真?”星野那一点点不悦因为这一句话早就烟消云散了,他的声音兴奋的高了好些,又怕她反悔急忙忙的说:“就这么说定了,其实今日也可以的,我没事,阿宿也没事,来这个‘花语轩’哪个不是闲的取乐的,我们都有空的,这星河嘛,大家都是熟人,也不用见外。” 流寂有些无语,不过也就同他见过几次面,就成了熟人了?还不用见外? “这,殿下今日也是无事来听曲的?”幻音有些不信,总感觉星野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我……”星宿刚想说话就被星野捂住急忙截断了:“正是呢,阿宿就是来找过语姐姐的说话听曲的,我是跟着他来寻你的,只不过听着过语姐姐说你有客人不方便,这才留在她们那里的,诶,阿宿你这算不算出来寻欢被夫人逮住了?” 这话急急地话锋一转,到是让星宿和流寂两人猝不及防。 花过语和幻音两人不约而同一起看向流寂,这也算是未婚夫君寻出来别的女子,到是有些好奇她的反应。 流寂心里暗道,这个星野怎么就是喜欢把话往自己身上引?自己是欠了他什么么?看着星宿,他一副听你说的样子安静站着,暗叹一声开口:“阳春白雪,雅俗共赏,红颜相伴,曲音缭绕,此般风雅之事难得殿下也喜欢,那倒是正好,殿下可以同花语姑娘慢慢清闲赏乐,流寂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一起同幻音姑娘喝茶去了。” 花过语惊奇的看着她,只见她脸上没有半分不悦。 “嗯。”星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简单应了一声让她离开了。 听到这一应声,流寂和幻音一同行礼告退,她早巴不得赶紧走开。 “殿下怎么不解释解释,不怕佳人误会了么?”花过语仿佛说笑一般,掩起了嘴角。 “她不会。”星宿一边说着,往外走去。 哪个女子都可能因此有误解,或会因此介怀,但是,她不会。 “诶,这就走了?阿宿,等等我。”无奈,看来今日是没有办法跟着幻音姑娘相处了,不过也还好,幻音说了他日会亲自设宴请他做客的,如此,他也知足了。 看着星野和星宿离去,花过语站在门前望了一阵子,才转身回过头往屋里走去。 这边幻音带着流寂往她的处所走去,和外边阁楼不同,这里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子,虽只有三间简单的屋子,但是在这个地方有一处只属于自己的小处所已是不易了,廊下摆着几株虞美人,妖冶魅惑却也幽静美好。廊边便是窗,精致的雕工在窗上勾勒出紫藤的硕大花朵。这边的小窗打开着,就可以看见她的屋子,简单雅致。 幻音引她走进屋子:“流寂姑娘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在意什么”突然的一句话到是让她没有反应过来。 幻音让人端上茶点,邀她坐下:“这星城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你是星宿殿下的未来王妃吧,未来夫君出来寻欢你怎么这么大方,一点都不介怀呢?” 流寂闻言笑起来:“众人都这么传,可王还没有下旨赐婚呢,说起来现在还算不得,就算以后当真嫁给了他,那个时候他也是他,他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若不是真的大方,那就是与他无情了。”幻音接过侍女端来的茶水,自己开始煮茶。 幻音说的话好像是在开玩笑,可是仿佛很了解似的却也很肯定,流寂望着她,醒器、炙茶、碾茶,动作优雅行云流水,像一幅美极了的美人图。 如她所说,确实对那个殿下并无深情,可这也只能自己和他知道罢了,流寂展颜:“并非大方也非无情,他是星城的殿下,只要他想要,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阻拦吃味没有丝毫用处,还让我看起来像个怨妇,这又是何必呢,还不如潇潇洒洒的,如他所愿,他自在,我也轻松些。” 碾好茶,已经将茶梗和茶肉分开了,幻音拿着一个筛子,筛出极细的茶粉来,微微的茶香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让人觉得清新醒脑,手未停:“这些话真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说出来的。” “幻音姑娘的年纪也同我差不多吧,这煮茶的手艺真好,很娴熟。”岔开话题,看着她开始煎水调水,一个小巧的紫砂色的茶壶在火炉上烧着,冒起白烟,水为茶之母,器为茶之父,十分茶七分水;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亦十分矣;十分之茶遇八分水亦八分耶,这一步骤倒是要紧的很。 “以前跟着一个姑姑学了一些,这慢火慢煮的,让人觉得放松,所以得了空自己就喜欢煮茶。”水有三沸,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待得水沸,搅动形成漩涡,将发放在一边的茶引缓缓注入壶中紧接着投放主料。调茶汤,让主料叶片充分展开,那悠悠的香味愈发浓烈,最后弹入配香,是月光白,至此,茶汤成。 “美人煮茶,人生雅事,侧边观之,也已为幸。”她的动作那般赏心悦目。 幻音为她斟上一盏茶,芳香扑鼻:“流寂小姐谬赞了。” “唤我流寂就好,张口小姐闭口小姐,太过生分了,我喊你幻音如何?”流寂捧着茶细细闻着。 “若流寂不弃自然是好的,来,这茶配着酥心糕正好,流寂尝尝。”拿上侍女刚刚端过的精致点心在流寂面前放下,又瞧着流寂身后乖巧的站着的三个小丫鬟:“这个点心很多,你们也一起尝尝吧。” 青萝早就耐不住了,这么听幻音一说,瞧了流寂一眼,看见她点点头,才高兴地接过幻音手中的点心,分给了无情和无泪,两个小丫头津津有味的吃着点心,无泪看着她们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十七章 生辰贴 “这点心确实不错,配上你煮的茶,很香,味道很好。”流寂吃了些点心擦了擦嘴。 “流寂若是喜欢,晚些回去就带上一点吧,正好厨房里做得多。”幻音让人撤下点心盘子,一听她说好吃就想着让她带些回去。 流寂也不客气:“既然如此,我就不推辞了。”看着青萝听完发光的样子,流寂暗自笑着。 “对了。”幻音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子来,走到一边从一个沉木匣子里拿出一本烟土色的书来,递给流寂:“昨日流寂仗义相助才让我幸免于难,如此恩情必要感谢,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不管是怎么还是要聊表一下心意的,听闻流寂开了一个医馆,正好我这里有一本医书,就当谢礼,还望流寂不要嫌弃收下才好。” 流寂接过书籍顿时有些诧异:“普济秘旨?这是那记载了索多疑难杂症的神医顾千风所著的孤本?”神医顾千风,以一人救万人,他的事迹流寂听过千百次,对着他是崇拜至极,就算是她的师傅,她热衷的程度也没有顾千风来得高,她的师傅还因此耿耿于怀难受到不行。顾千风一生也写下一些医书药册流传,但是时间太久,不知所踪,这时候能看见一本孤本绝对是万分珍贵了的。 “早些年的时候偶然得到的一直留着,我不会医,也用不上,今日正好送给流寂了,就当感谢你昨日救助之情吧。”幻音宛然笑着,一朵温和的花悄然绽放。 虽说这本书对流寂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但是她还是婉拒了:“这本医书实在是太珍贵了,我受不得,昨日让阿酒出手也是随手帮忙,并不是为了要什么回报。” 幻音有些怅然,她以为,流寂那样干脆的人是不会拒绝的:“我自然是知道流寂救我不是为了要什么回报的,只是这再珍贵放在我这就和白纸一样无用,在你这,才能有用,我想顾千风先生留下来也是希望救人的,而不是作为一个孤本收藏着。” 这些话其实流寂都明白,只是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就收到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幻音仿佛是看明白了她的想法似的:“交朋友还得有个相识礼,往后我定然有很多需要流寂帮忙的。” 都是聪明人,自然也是知道幻音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安心一些,见她如此真诚,流寂也不便推脱:“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改日必然回礼重谢也想幻音别拒绝。” 听她这么说话,幻音的畅然笑起来:“好,我等着。” 流寂这才让无泪收好了这本万分金贵的医书,心里想着到底回些什么礼才配得上这般贵重的医书。 “姑娘,深府送帖子过来了。”这时候,门外的穿着粉色衣裳的小丫鬟走进来递上一张帖子。 “恩,放着吧。”幻音并没有接过小丫鬟手里的帖子,而是让她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那一抹月牙色的烫金请柬惹眼的很,却又不是那种放肆的颜色,流寂问:“深府?深太傅?幻音怎么不瞧瞧?” 幻音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也不用瞧,年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帖子送来,连续三年了都是一样,下月初九是深家小姐的生辰礼,深家请了城里所有有名望的小姐夫人前去贺礼的,那也算得上是一场盛宴了。” 那样的景象流寂虽然没有参加过倒是也能想得出来:“以深家小姐的身份,那场面自然是不会小的。” “昨日我们还听闻那个星城的魁首评比往年也都是幻音姑娘和深家小姐两人之中选的,这般盛情邀请姑娘,难道当真都不会介怀的吗?”青箩站在流寂的身后,眼睛大大满是好奇。 “深家小姐可是星城里出了名的端庄大方,自然不会介怀。”幻音笑出声来,那样一个端庄的大小姐至少表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曾经几次的谋面她也确实是没有看到深从云对她心存芥蒂,反倒是和善的很。 “看来都是大方的小姐,我瞧着幻音姑娘也一点都不在乎的。”青箩点点头,本来想着两个有竞争的人都该是针锋相对的样子,但是这么说来似乎两人相处的挺好。 “这些都是名头罢了,都是虚妄的,可刚来这‘花语轩’的时候,想要在楼里站稳站好,没有名气却也是是不行的,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清中仙子’幻音的名字,所以那些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却不曾想,从那以后,年年都是我和深家小姐两人占着这个名头,倒弄得是我和沈小姐拔剑弩张相互争着似得。”幻音有些无奈,当初是迫不得已要些名气罢了,现在倒是和这两个字跳不开了。 这个是自然,外面看热闹的人从来不会少,说的传的自然比原本的故事热闹的多,流寂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正是这个道理,昨日才会有人跟上了她。 “不过往年我去深府多是一个人待着,今年不同了,有流寂陪我做伴也不会那么无聊了。”说到这里。幻音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她可不认识我,更是从来没有见过我。”流寂可不觉得深从云会邀请她,虽然说她现在也算得上是星城的贵女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和深从云见过,连相识都没有机会,自然是不会对着一个陌生人送上帖子的。 幻音有些意味深长:“虽然说同你不相识,但这场宴会,你定然是她极其想请的一个,只怕这会子,这帖子也送到了大祭司府上。” 流寂并不认识深从云,对她的印象也仅仅是阿酒昨日跟她说的那么一点点罢了,那她为什么想请自己去?流寂有些不解,阿酒昨日说的?对了!他说若不是自己已经和星宿侑了婚约,那只有深从云才和他最为相配了,难道是?深家小姐钟情于星宿想来想去,流寂还是觉得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看着她的样子或许她差不多想到了,幻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你的位子,很多人盯着。” 突然想到星宿对她说的话,流寂嫣然一笑:“有本事的话,拿走就是。” 她笑着,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定和自信,既然说好了要当好他合格的王妃,自然不能丢了他的人。 幻音看着这样自信的流寂,轻笑着并不做声,这么确定一点也不害怕别人会抢走她的位子,也一点都不介怀星宿出来寻别的女子,要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就是对星宿殿下完全无情了,这两种她还真的说不准流寂是哪种。 “幻音姑娘,这深家小姐的生辰宴可有什么也别要注意的么?”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无泪开口问道,既然小姐回去参加这个深府的宴会,那么总是要了解一下的,她自己是从来没有去过的,那只能问幻音了。 幻音看了无泪一眼:“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就是准备一份贺礼送过去,然后一群小姐姑娘聚在一起谈笑罢了,偶尔也会请几个小姐表演个擅长的才艺什么的。” 无泪点点头,这样的话到真的不用刻意准备些什么了。 流寂一瞧无泪,就知道肯定又在替自己先打探筹备着了,有些时候觉得无泪太过妥善周到了,这份心思就是自己也是没有的。 深府可以算得上是星城里最大的名门望族了,在朝野之上颇有深交,体系庞大,大祭司府一向不问琐事,所以这方面上比起深府自然是比不过的,但是即使这样也没有人会小看大祭司府。深府设宴,那必然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赶着上门巴结的讨好的,那日去的人肯定很多。 如果她真的是因为星宿的原因才是对自己特别看待邀请自己的话,流寂倒也不害怕。 看着流寂,幻音开口:“深家小姐今年的生辰宴,不会无聊了。” 流寂自然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宛然一笑:“有热闹就看看呗。” 既然和星宿达成了协议,那么面对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情,是早或者晚,对她来说到是无所谓。 和幻音畅谈了一阵子,流寂觉得这个女孩见多识广,相处起来也很舒服,一点也不拘束的,所以直到午后流寂才告辞离去,回到家的时候果然像幻音说的,深府的帖子也送了过来。流寂拿起瞧了一眼那月牙色的烫金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里面的字精致的很,可以想象那个女子是一个怎么完美的人。唤过无泪让她去库房找个合适的礼物,这该到的礼数自然还是要到的。 “小姐,到是到时候他们让你表演什么才艺的怎么办?我可没有瞧见你跳过舞。”青箩蹭着脑子苦恼的很,她从小和流寂一起长大,她扎针厉害的很,可是却也从来没有看过她跳舞的。 “小姐,不会跳舞?”无情的声音尽管有些沙哑,但是也是可以简单说起话的。 “不会。”流寂笑着大方承认了,她对这跳舞什么的可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她母亲会跳,而且跳得很好,但是她也只是很小的时候跟着母亲练过几次,虽然说没有跳的很差吧,但确实她不怎么喜欢。她觉得跳舞更多的讨别人喜欢的,她不需要,更宁愿让自己开心一些救救小兔小羊什么的。 “那其他的呢?”无情有些担心。 “不擅长。”流寂自己到是没有半分担忧的模样。 “小姐……”青箩喊着。 流寂有些好笑的看着两个皱在一起的脸:“放心了,你们小姐自然应付得了,两个小姑娘都是一副小老太婆的模样。” “这还不是为小姐你担心么!”青箩嘟着嘴巴。 “好。我知道了,我的青箩无情最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十八章 看书 自从幻音那边得了一本顾千风的《普济秘旨》之后,连续好几天,流寂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待在屋子里研习着,顾千风真的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这本手札里记载掉的都是一些疑难杂症,他对这些病症诊治的方法新奇又有效,到是又让流寂涨了一番见识。 自己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饶是青箩连续唤着她出去走都是没有成功的,没有办法,青箩自然是知道自己小姐的脾性的,自小对着医术的事情就极其上心,有些时候连饭都会忘记吃了,她和无情两个本来就是有些闹腾的,看着自己小姐这般对着医书魔怔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待在院子里。 “无泪姐姐,小姐还有多久才能出来啊。”青箩无精打采的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无泪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小姐都连续好几天待在屋子里了,这只顾着看书魔怔的样子,像极了那些炼丹修仙的老道士,什么一闭关起来也是这样的,无泪姐姐,你说是不是?”青箩感觉自己的小姐真的很有那些道士的样子。 “噗嗤。”无泪听了她的话笑了出来:“你呀,也不怕小姐听见了说你。” “小姐那么专心根本就听不见,就算是听见了也不会说我的?”青箩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姐姐,刚才老夫人派人过来了,想请小姐,过去,用膳的。”无情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食盒。 “可有说明白了?”无泪问,无情现在几乎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但是还是怕她表达的不到位。 “嗯,说明白了,老夫人听闻小姐在研习医书不想打扰小姐,所以特意让人送来了吃食。”无情将手里的食盒轻轻一抬。 无泪接过无情手里的食盒,看着自己小姐那入迷的样子,暗想着她也不一定会吃。 刚准备进屋子给她送进去,就看见流寂一边敲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走出来,歪了歪脖子有些吃力的样子,都怪自己一看书就忘了时间,现在是眼睛也疼脖子也酸的。 “小姐,你出来了?”青箩一看见流寂的身影立马蹦了起来,过去给她揉着肩膀。 流寂确实在屋子里有些久了,胳膊脖子都酸得很,正好青箩这一按舒适了不少:“嗯,有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事情,就是刚刚老夫人唤人给您送了一些吃的,刚准备给您送进去呢,您就出来了。”无泪在石桌上放下了食盒。 “正好,我也饿了,就在这里一起吃吧。”流寂坐在石凳上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有办法,别人家的小姐是断然不会和下人一起吃饭的,但是流寂不一样,大概是以前在长歌镇的时候每次都是和母亲青箩一起吃饭的,已经是改不掉的习惯了,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们几个一起吃饭的。 刚开始的时候除了青箩大家都是很不习惯的,但是时间久了到是也不排斥了。 无泪拿出老夫人那边送过来的几个菜,有流寂喜欢的鱼,无情也从屋子里拿出之前备好的,几个人坐在一起开始用膳。 “小姐,这几日看书那般认真,想来一定收获不少吧。”青箩扒拉着碗里的饭。 “顾千风先生真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他的所学所识真是让我不得不佩服,这短短几日下来已经受益良多。”流寂虽然有些累,但是心情却是很好的。 无泪有些担心:“小姐用完饭这待会不会又进屋子了吧?” “之前是看书忘了时间,放心吧,不会了。”流寂自己回过神来才发现确实过了很久了,自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无泪这才笑起来:“这就好,再过几日就是深家小姐的生辰,我怕小姐看书给看忘了。” 流寂笑:“自然记着的,这几日没有去医馆,那边可有什么事情?” “都是一些定时过来取药复诊的病人,没有什么疑难杂症的,阿酒他们应付的过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小姐放心。” “嗯,这就好。” 等用过了午膳,流寂去了一趟自己祖母的处所,想帮她看看腿脚。 在走去“静雅苑”的路上,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花开过半,已经有了凋谢的痕迹,流寂这才反应过来,夏末已经就快要过去了。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星城,已经过了这么久。 这边想着已经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刚一进门,就看见老夫人在王嬷嬷和梧芽的搀扶下在渐渐练习走路,可能是练了有一会子了,额头上都有些细汉了,可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疲惫似的满脸笑意。 “老夫人,小姐过来了。”一遍的王嬷嬷看见了流寂,提醒着。 望见流寂,老夫人的脸上更是笑开了,伸着手就想要拉她,流寂急忙上前挽着自家祖母的手:“祖母都出汗了,也不坐下歇歇?” 老夫人道:“这不是坐床上坐得太久了么,好不容易能下地走会自然不会觉得累了,想多走会。” 流寂倒是也理解,只不过还是劝着:“以后祖母自己想去哪不能去呢?这会子就歇息一下,您这腿脚逐渐恢复也不能太劳累了。” 一边的王嬷嬷忙道:“正是这个理呢,我劝着老夫人她还不听觉得无妨呢,您瞧瞧,现在小姐可也是这么说的。” 老夫人听着王嬷嬷的抱怨倒是没有半分不高兴的,倒是笑得更加欢了:“好好好,听你们的,扶我进屋子吧。” 王嬷嬷这才笑开了脸和流寂一起将老妇人扶了进去,重新坐到榻上,给流寂端来一些点心和茶水:“小姐尝尝,这是二老爷让人送过来的雨后白描。” “二叔父送来的?”流寂端起茶,闻着味道很好。 “昨日你叔父让人送过来好一些东西,还捎了一封信过来,信里说是想回家了,这些年在外边四处走的太久了,现在你几个哥哥妹妹也都长大了,一个两个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该好好安定下来了,之前你母亲的丧礼他们没有来得及赶回来,这次正好也快到了星王给你赐婚,他们准备在这之前赶回来,就是之前他们的宅子也没有收拾,你父亲知道了是准备就让他们到时候直接住进府里来的。”老夫人也是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小儿子了,嘴上不说也是想得紧的。 准确的说,大祭司府是星王御赐的府邸,当初流衍一家四处移居,所以流殇带着自己的母亲一起住了过来,这么多年了一般来说流衍也有自己的产业这两房之分不是很合适和他们一起住在大祭司府的,但是流殇并不介意这些,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是最希望这一家人可以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但是流寂这么多年在外面和自己的叔父婶婶也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毕竟也有些担心流寂会不会心里不舒服,这才说了这番话。 流寂也明白老夫人的顾虑,对她来说星城里的全部都是陌生的人,都需要一个一个重新认识,既然是亲人她自然不会介意,于是笑着:“二叔父回来自然再好不过了,一家人住在一起这府里也能热闹些,有叔父婶婶陪着祖母,祖母肯定要高兴坏了吧。” “自然是高兴的,有寂儿在,你父亲在,现在你叔父一家子也都回来了,我也能好好享受天伦乐了,再也不用看着别人家的孙子孙女眼热了。”老夫人乐呵呵的,不用说也知道这时候心情却是好的不得了。 流寂一边替老夫人按着腿,一边听她说着。 “听梧芽说,过几日你要去参加深家小姐的生辰宴?”老夫低着头看她。 “是呢,前些日子深小姐派人送了帖子过来,我想着这么些日子自己一直呆在家还没有个相熟的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认识一些人,也当散散心。” 老夫人很满意:“正是呢,你个小姑娘家的,又不是教书先生,这些日子全呆在屋子里看书看得我都怕你憋坏了,这才是正好,出去和那些年轻小姐玩在一起是对的,生辰礼可备下了?。”自家的孙女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老夫人自然要多关心一点的。 流寂点头:“备好了,张婶瞧过了也说很好。”她也知道这是生怕自己出了错,让人家笑话。 确实是的,就她自己现在这个身份,不论是大祭司的女儿,或是星河翁主,再或者星宿的未来王妃不论是哪一个都让人眼红的很,越是这样,盯着她的人就会越多,她自己要注意的也更甚。 对于即将要去参加的这个生辰宴,流寂是这样想的,这既然自己已经和星宿达成了初步的共识,那么以后自然少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额,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稍稍的了解一下,顺便让“星宿王妃”在这些人面前露个脸。不过她并不打算太张扬,只要让“王妃”稍稍留点存在感就可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三十九章 赴宴 今日是要去深府的日子,可能是因为这是流寂第一次正式拜访赴宴,想着要在各家贵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所以在无泪的眼中很是重要,无泪一大早替流寂梳妆打扮,平日里流寂是不上妆的,但是今日不同,她换了一件若草色的轻烟长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罩着石英色的玉兰外衫,银线针针紧密,白玉兰恍若争相盛开,一条蓝色的织锦腰带将不堪一握的楚楚纤腰束住,长发挽起,插着一只简单的绯玉簪。替她描了眉,涂了胭脂,平日里不上妆已经是绝色,这淡妆一上,更是精致高贵了几分。无泪看着铜镜里楚楚动人的美人一脸无奈这才满意的拍拍手,放下手里的梅花簪来。 或许对着流寂出门还是有些不放心,张婶特意过来瞧了瞧,看着娇艳的跟花一样的流寂之后满意的笑着走了,老夫人也差人过来了一趟,让她稍稍注意一些,好好玩。弄得流寂更是无奈,只是出趟门赴个宴罢了,哪里就这样兴师动众了。 待所有都准备妥当,流寂就带着几个小丫头往外边走去了,今日风有些大,青箩出门前给她披上一件斗篷,走到大门口,门外早已有一辆马车在候着了,马车倒也没有很华贵,但是瞧着很舒服。坐上了马车就上路了,这一路上车驶的平稳极了,感受不到一点颠簸,流寂自然是不知道,驾车的是她的父亲亲自挑选的暗卫,这么多人的宴会没有自己的亲信看着流殇还是不放心的。 坐在马车之上倒也没有觉得时间难熬,只听无情俏皮的眨着眼睛,连连说了好几个玩笑话把众人逗乐笑疼了肚子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深府。 果然是星城的太傅府邸,气派的很,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太傅府”的金额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两边站着几个值守的护卫,前面有一个穿着较为华丽,看上去很精明的妇人待着不少丫鬟待着准备为客人带路。这个时候的门前停了许多的马车,不少小姐从车上下来看见平日里的好友,欢喜的挽着,然后见过那门前的妇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往门里走去。 “小姐,我们进去吧。”无泪扶着她。 也不知道幻音来了没有,她略一点头:“好。” “这位想来就是大祭司大人家的星河翁主了,妾身见过翁主。”门前的妇人很精明,一眼就看出了流寂的身份迎了上来,想来也是,这大概是深府有身份的姨娘夫人了,这也算是累活,所以正室夫人是不会站在门口接待客人的,她们一般就在内院招待,可这若是没有身份的姨娘也压不住场子,不识礼不知数的容易给府邸丢了人,所以一般能在府邸门前代表主人的都是得宠又精明的姨娘夫人。这夫人这么多年瞧人都瞧出精来了,对着眼生的流寂的身份自然是可以猜到的。 流寂看着她那精致得恰到好处,又得体的脸:“夫人请起。” “多谢翁主,翁主里面请吧,这边妾身还要招待客人离不得,就让小丫鬟带您进去了,还望翁主勿怪。”这姨娘心里因着流寂的风范和姿态暗赞,这就是比起自己府里的大小姐来也是不逊色的,表面上确依然不动声色。 “有劳夫人。”流寂微点头,笑着表示并不在意。 “请问,幻音小姐是已经在里面了么?”青箩年纪小,瞧着别人家的小姐都有相识交好的友人一起,也没有想那么多就直接问了出来。 小丫头突然地问话到是让这个姨娘意外:“幻音姑娘?哦,姑娘说的是‘花语楼’舞艺最精湛的那位吧,幻音姑娘前不久已经到了,翁主若是要找她,让小丫头带着你过去就可以了。” 这姨娘说话的姿态哦恭恭敬敬,也明明白白的回答了青箩的问题,但是不知道怎么,听上去就是不那么让人舒心,即便没有明确的表露出来,话中对幻音是‘花语轩’的人总是隐隐有种瞧不上的姿态。 流寂深瞧了她一眼,随之轻轻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让一个小丫鬟带着她进去了。 进了府,玉砌铜镶,花石为路,山虎爬墙,藤萝绕树,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渐向北边流去,宛入亭下湖,在穿过一个垂花门就可以看见一个诺大的花园,各花怒放,香气袭人,满树满树的紫薇开遍廊前,微微垂下,红似火,粉如霞,紫若烟,聘聘袅袅,姿态盎然,一开一大片。 此刻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好多女眷,说着笑着,热闹得很。流寂虽然是想去找幻音,但是在这个之前还是得先见过主人家才是,跟着领路的小丫头去见了深府夫人。 那夫人正在同另外几个夫人说话,她一身秋香色绣着菊花的碧霞罗,逶迤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青白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两只金簪牡丹,配着玉攒金丝杜鹃冠,颇为华贵大气。瞧见流寂过来,和一边的夫人说了两句话就朝她走了过来:“星河翁主?” “深夫人。”流寂宛然一笑。 “翁主能来是我们从云的福分,这会子不巧,从云被叫走了,要过会子才能过来。”深夫人有些歉意。 “无碍,今日本就是深小姐的诞辰自然要忙些,夫人不必介意,这是我给深小姐准备的贺礼,请夫人代为收下。”流寂让青箩递上两个匣子。 “翁主有这番心意,从云会喜欢的,我待从云谢过翁主。”深夫人行了一礼,让人接过了礼盒,登记下往后面拿过去了。 流寂虚扶她的手臂,不由得感慨,这礼数就是多:“夫人无需多礼。” “星河翁主一路上也累了,园子里早就来了好多些小姐想来翁主也瞧见了,翁主过去歇歇脚,也正好同那些小姐一起说说笑。”深夫人体贴的让两个小丫鬟带着她过去了。 流寂一进院子就有好多人注意到了她,那一个个裸的打量,然后露出的赞叹或惊艳,亦或者艳羡的表情都被她收入眼底,她莞尔一笑,然后也四下瞧起来,不是说幻音早就到了么,怎么没有见到她的人? “小姐,幻音姑娘在那呢。”青箩眼尖,看见了远处一个不起眼的亭子里,幻音正坐在那里一个人无聊的下棋,刚听到了这边的声响正往这边看来,一瞧见流寂她便笑着起身,往这边走来。 流寂一走近就笑:“我说到处找不到你呢,原来自己是寻了这样一个好地方躲着呢?” “你可别打趣我了,这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一个人在这个亭子里就要睡着了。”幻音笑着邀流寂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流寂接过了茶盅,瞧了两眼石桌上的棋局:“那边那么多的人在一块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下棋?” 幻音敛下眼睛,笑着:“我和她们不一样,玩不到一块。” 流寂也恍若知道了原因,从刚刚大门口的那个姨娘夫人对幻音的态度她就可以看出来,大抵是这些个贵女身上都有着所谓的优越感吧,有些瞧不上幻音的身世,即便是幻音名满星城,才艺双绝,但是没有一个高贵的出身,对她们来说就入不了他们的世界。她也笑笑:“正好,那我们两个下会棋,反正就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了。” “好,我们下棋。”幻音起了兴致。 流寂执黑子,幻音执白子,棋盘四角星位处交错放置黑白棋子,谓之“势子”,落下一子,便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搏杀。 不闻人声,时闻落子。纹枰坐对,谁究此味。流寂落下一子,幻音随即拈起一枚白子点下,两人不动声色的十数手过后便可以看出,幻音的棋风很稳,进退有度,时有妙手,出人意料,而流寂不急不躁,从容应对,你看不出她的棋路,你有些时候也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落子在这一步,让人捉摸不透。下至一百余手,战况渐趋紧迫,虽然未有激烈凶险的短兵相接,却是处处危机四伏,幻音不时皱着眉头拈着棋子沉思一会,她已经落了下风。反观流寂依旧淡定而走,不骄不躁。然后再走了二十手,流寂险胜。 “你棋下的这么好?”幻音刚开始还不知道流寂那莫名其妙的落子是为了什么,直到最后你才会发现她这一开始的落子就是为了最后的布局设计,看似毫不相关,但是她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那些散乱的棋子,都是为了最后那刻的绝地反击,她看着棋局不由得感慨她的智慧和耐力。 “你下的也不错。”流寂笑着。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远边的声响,转过头瞧去,青石台阶上一个女子缓缓而来,那样一身雪青色对襟收腰罗裙上绣着胭脂芍药,三千青丝梳成发髻,斜斜的插了两只镶了红宝石的戴月金簪,中间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再插上一枝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轻轻摇曳,这样贵重的首饰在她身上没有半点过重的感觉,却觉得恰到好处,羽玉眉轻描,唇绛一抿,上了品红的胭脂,嫣如丹果。绰约的身姿娉婷,款款而来,裙摆的花随着步子摇摆更为生动好看。 不同于流寂的温和无暇,纤尘不染,也不同于幻音的超凡脱俗,明艳绝伦。她的美是大气的,是高贵的,是骄傲的。她就像是一颗闪耀无比的明珠,时时光华四射,摄人心魄。那样的雍容华贵,那样的绝代芳华,万种风情。听闻常人将她比作盛世牡丹,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今日一见果然当得起这天香国色四个字,饶是流寂也暗暗惊艳了。 深丛云举止优雅端庄,恍若在她身上本来就有一种奇特的能力,不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吸引人的目光,都能与人交好。看那隔得有些远人群中笑语嫣然的深丛云,流寂转头看自己身边的幻音,两人不约而同轻轻笑起来,然后重新拿起桌上的茶细细品着。 她们可是没有想着挤上前去的,只在这安静坐着就好,茶已经凉了,丫鬟给她们重新上了一壶,茶的味道很好,幻音一尝就知是庆安的白毫,刚好她会煮茶,流寂也喜欢品,两人闲着就再从下棋谈论起茶道来了,准确的说是流寂没有很懂,幻音深知其道,她在听幻音说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十章 深从云 两人这边正说着呢,突然听闻一阵声响,抬起头就瞧见深丛云朝着她们所在的凉亭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多些小姐,这阵势,足以可见她在贵女里受欢迎的程度了,比起兀自待在凉亭里的她们两个,她们倒真的有些形单影只的感觉了。 瞧见她们走过来,明显的是朝着自己过来的,流寂和幻音自然不会装作没有看到,她们放下手里的茶,站起身来。 流寂是有封号的,所以这些寻常家的小姐见了她按理都是需要行礼的,深丛云一向是众星拱月,深受追捧,如今见了流寂需要行礼也没有一点不情愿,微微屈下身子,向她行了一个礼,然后婉言笑着:“想来这位一定就是星河翁主,丛云冒昧,未曾前去大祭司府拜访过倒先请了星河翁主亲自过来,还希望星河翁主不要见怪,实在是外头传言的翁主太让丛云敬佩,所以趁着这个日子想结识一下,若能得幸结为挚友。” 她的行为举止处处得体,跟在她身后的小姐们都看着这边,注意着流寂的一举一动,在她们的潜意识里,深丛云就是模范,论仪态,星城里的各家小姐都是比不上她的,这个星河翁主还不是自小生活在星城里的,就更加别说了,即便你有了封号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比不过别人。 她们的想法流寂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深丛云身后的涂雪和林堇色她到是记得的,涂雪还好,林堇色眼里的不奈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她浅笑着,云淡风轻:“深小姐无需多礼,也无谈怪罪,我回城不久,父亲祖母都催着我出门转转看看,星城我倒是不熟悉,你此番请我过来到正好顺了他们的心,帮了我的忙,按理说我还得感谢深小姐才是。” “如此我倒不用不好意思了,星河翁主也可以趁着今日机会多认识一些姐妹,今日人来的比较多,多少会有疏忽,如果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翁主只管跟我说就是,幻音姑娘也是一样。”她就是这样,仿佛可以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 “幻音谢过深小姐,贵府处处周到,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幻音规规矩矩,温声开口。 流寂也道:“深小姐多虑了,贵府招待的很好。” 看着眼前这个一副温和悠然的女子,深从云总觉得心里有种自己控制不住的感觉升起,她按下心底的那抹异样:“如此就好,刚刚瞧着翁主和幻音姑娘一直在亭子里坐着拘谨得很,怎么不出去和大家一起玩呢?” 流寂转头看了看这亭子外边的修竹疏疏密密。却又错落有致:“这里风景很好,带着神清气爽的,我和幻音两个下棋倒也有趣,那边的小姐玩的挺高兴,我们都同她们不相熟,贸然过去倒是让各自都拘束了,这样倒好,两边都自在。” 沈从云笑的明艳大方:“星河翁主觉得不会无聊就好,刚刚母亲说,宫里让人送了些点心果子来,请大伙一起过去尝尝呢,星河翁主一起过去吧?” 既然是寿星开口相请,自然是不好拒绝的,流寂侧身看幻音:“幻音,我们一同前去吧。” 幻音点点头,她心里有一点点的触动。 见她们都同意,深从云便招呼这一大批人跟着她往另一个园子里走去,廊下设着很多的宴台,上面摆满了各色珍馐和果酿,好几叠小巧精致的点心瞧着就让人开胃,好多都是寻常富贵人家也极少尝到的异域果子,想来刚刚说的宫里送来的果子就是这些了。 流寂和幻音寻了一初靠竹边凉快些的位子坐下,长廊外边的中间设着一个圆形的宴台,流寂问:“这是做什么?” 幻音道:“与深小姐交好的,或者为她生辰助兴的都会自己上去表演个才艺。” 听着流寂就笑起来:“那倒好,我们可以好好欣赏一会了。” “就怕有人不愿意让你闲着。”幻音看着另一边站几个女子,不时地这边张望,端起桌上的果酿,轻抿了一口,微微蹙了眉,比起酒来,她还是比较喜欢茶的味道。 流寂道:“那倒要看看,谁给我找事了。”她也拿起那碧绿的酒盅,尝了一口,口味柔和,蜜香清雅,入口绵甜,后味怡畅,很好喝,考虑到了都是女孩所以酒酿上的都是清酒,不至于几杯酒就醉。 “从云,今日是你生辰,所以我特意给你编了一段舞,就给你做生辰礼了。”那边的檐廊下,有个女孩说的声音挺响,好多人都听见了。 深从云温婉娴静,满目真诚的向她道谢:“堇色,你送我的生辰礼在我屋子里呢,那副头面我已经喜欢的不行了,你又特意给我编了舞,真的是有心了,多谢你。”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林堇色并不像她说的那样随便准备了一支舞来送给深从云的,人家是已经送过了,还是很贵重的生辰礼之后还特意编了一支舞来为她庆贺生辰的,确实是很有心了。 “从云,你喜欢就好。”林堇色嫣然一笑,深从云说的话也很让她满意。 “从云,我也为你准备了一首曲子。” “好巧,我也有” 突然间,好像在比赛似的,许多女子纷纷上前,那有一些争先恐后的场面看呆了流寂。 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呢,就听见林堇色的声音:“瞧着这些姐妹们都是有心的,我一直听闻星河翁主多才多艺,除了医术了得之外还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早就钦佩不已了,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看翁主让我们见识一下?” 多才多艺?还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的是她么? 青箩可是对着自己小姐了解的很,除了医和书,除了以前夫人在的时候有时候无聊,硬拉着小姐陪她下棋之外,小姐可是对其他的东西很少接触的,说小姐样样精通?这林大小姐也不怕闪了自己的嘴巴。这分明就是故意捧高了自己小姐,然后等着看她出丑。别看青箩有时候懵懵懂懂的,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很敏锐的。 幻音看着流寂,有些担忧,当初她可是听流寂说过不擅长的。 在众人中被众星拱月的深从云此刻也看着流寂,然后轻唤了一声提醒:“堇色。” “星河翁主别见怪,实在是外头盛传的你精通音律,能抚琴作曲,指琴瑟,体态轻柔,能做掌上舞。我钦佩的很,想趁着今日大开眼界,讨教一二的。”林堇色说的一脸的天真。 精通音律,能做掌上舞?她还偏偏一副认真的不得了的样子看着你,要不是她说的是自己,流寂差点就相信了她的鬼话,正了正脸色,流寂仿若不经意的问道:“外有真是有人这么说的?” 林堇色连连点头:“正是这么说的,都说翁主什么都会呢,是个能人。” 无泪在一边看着,都想骂她胡说八道了。 “我竟然不知道外头把我夸上天了,无泪,你知道么?”流寂转头,很不解的样子。 无泪也是一副很疑惑的样子:“翁主,我从来没有这样听别人说过您啊,或许是外头的人离得远,我们这边没有听到,请问一下林小姐是在哪里听到的?回头我让阿酒去查查,看看谁这么大胆,连星王亲封的翁主也敢造谣。”她看着林堇色说到最后一脸气愤的样子。 流寂点头,若有若思:“嗯,是该查查。” 林堇色的脸色有些僵住,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流寂居然要查,还造谣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但是她反应的很快,很快就缓过来,反而一脸震惊的样子:“都是人口相传,时间久了我哪里还能记得那么清楚,只不过,照着翁主丫鬟的话这么说来这些就真的是谣传,难道星河翁主并不像他们说的?这些才艺都不会?” 也亏得她,这么一圈还能绕回来。 她的话音一落,周边的人都看着她,堂堂大祭司之女,星河翁主,未来王妃居然除了医术什么都不会? 深从云的脸色也不好,有些善解人意的想要为流寂解围的样子,她看着林堇色,有些制止的味道:“堇色,别说了。” 林堇色看了深从云的眼色这才恍若揭穿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有些愧疚的看着流寂:“星河翁主,真的对不住,我不知道”说到最后没有了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流寂的身上,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这样一个除了有个倾城的外貌,有一个尊贵的身份,略懂一些医术之外有哪一点比得上深从云?又有哪里比得上她们?凭什么好的都让她得了? 都说有女子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果然不错,只短短几句话,便勾起了很多人心里的阴暗。 “什么不知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后边突然冒出来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明显。 流寂笑着,刚想开口说话呢,却意外的听到这个声音,也好奇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里站着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子,编着辫子搭在胸前,此刻有些不忿的看着林堇色,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并不妨碍她的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衬得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那样光彩照人。 “顾小姐,我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顾小姐了,你为何这样冤枉我?”林堇色也不怕那个女子,自己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怎么?莫不是我说错了?难道林小姐不是要在别人心里塑造一个星河公主无才无德的形象么?那你这一般是为了什么呢?我也纳闷了星河翁主她又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坏她名声?就算是星河个翁主别的才艺真的什么都不会,但是就单单凭着她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就已经救了多少人,比起那些琴棋书画不知道有用多少,医术能救人,你弹琴可以救人么?”顾子鸢可谓气势十足,瞪着林堇色一点也不相让。 她边上有个女子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想要提醒她不要再说了,这好歹还是深小姐的生辰宴,这么闹起来也太不给主人家面子了。但是却被顾子鸢将手挣脱开了,女子也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再去拉她。 流寂也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说出这样一段话来的,素不相识,却也是帮了自己。 林堇色被顾子鸢这一番话说的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可以感觉到所有人都瞧着她,有些眼里还都是笑意,所以有些气愤的瞪着顾子鸢。 深从云的声音此刻响起来在林堇色的耳朵里就像天籁一般:“星河翁主,顾小姐,堇色一向说话直接,其实也没有恶意的,堇色不是故意要冒犯星河翁主的,我替堇色给两位陪个不是,请两位看在今日是我生辰的份上给我个薄面,此事就先揭过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十一章 紫薇宴 深从云都这么开口了,顾子鸢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深小姐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也不必向我赔不是,林小姐冒犯的是星河翁主。” “星河翁主?”深从云看向她。 流寂宛然一笑,淡漠之间像极了冬天里的风:“寿星最大,深小姐都开口了,那便揭过,总归林小姐还是没有说错的,这些弹琴跳舞,我确实不精通,若要找我讨教比试,不如比比谁扎针扎的准?” “噗嗤!”远处一个男子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这声音很突兀,这边的目光全部往他那里瞧去,只见园子的入口站着一位女子,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衣衫环佩作响,穿一件明黄色绣着翡翠玉石孔雀舞的长裙,外罩一件胭脂色的轻纱,黑的秀发,挽着流云髻,配着一套翡翠头面,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月眉星眼,却放着冷艳,真可谓国色天香那般雍容华贵。 女子的身边是深夫人陪着,后边还站着星野,此刻正故意打量着别的地方,但是一看就知道刚刚就是他笑的。稍稍落得远一些还有一些身着华丽的贵公子跟在后面。 “长公主莅临。”深夫人一边的小丫鬟叫着。 “臣女谒见长公主,愿长公主长乐无极。”一众女孩顿时屈膝行礼。 “嗯,起来吧。”长公主的声音清朗有力。 她是星城唯一的长公主,赤瑾,当今星王的同胞妹妹,如今不过三十有六的年纪依然秀丽端庄,她在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年轻的将军临乔,后来战火突来,她的夫君奔赴战场,英勇杀敌,不幸战死沙场,自此之后她悲痛不已,孑然一人一过就是十八年。以她的身份,确实可以再嫁,但她没有,而是选择守着他夫君守护的王城自己活下去,这份情谊,无人不为之动容,所有人都钦佩她的重情重义。 “从云,你过来。”喊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总是温柔些的,所有人都知道当今长公主极其喜欢深从云,把她当自己女儿疼爱的。长公主自己没有孩子,按理说要说偏爱也应该喜欢星王的两个公主才是,好歹那也是自己王兄的亲生骨肉,但是她却偏偏疼爱深从云,比之那两个公主更甚,所以深从云当是受万千宠爱为一身长大的天之骄女。 流寂站在深从云的边上,她可以感觉到在赤瑾长公主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她一眼。不过既然没有喊她,她也只当没有看到,乖乖站着,只作不察。 深从云落落大方的走到长公主身边扶住她的手,感受到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便笑的更加灿烂了,能走在长公主身边莫不是一个巨大的殊荣。 “今日是你的生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你了,想着今日过来给你送个礼,正好瞧你们院子里紫薇开得好,又见星野同一帮公子正在外头开着雅集呢,就一起请了过来给你一起过生辰也热闹些,趁着你的生辰设个紫薇宴如何?”长公主扶着她的手,笑着问道。 “公主说的自然是好的。”深从云笑的很甜。 “常听王兄说我星城人才辈出,各位今日个让我瞧瞧各位的本事吧,过会,殿下也来。”她笑着,瞧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流寂,又看着从云,颇有深意。 公主突然地到访,又临时起意要办紫薇宴,深府也不能违了她的旨意,深夫人急忙唤人去准备了。 “瞧着你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幻音轻叹了一声。 流寂看着她有些忧心,倒安慰她:“不用忧心,要是躲不过去,硬要我上,那我就上去和她们下个两个时辰的棋好了。” “你还说笑呢!”幻音睁着眼睛无奈。 瞧见刚刚帮自己的女子一个人站在一边,之前她身边的女子或许是觉得她惹得沈从云有一些不痛快了就也不理她和别人一起说话去了,不过她倒也不生气,一个人乐呵呵的挑着自己喜欢的果子吃着, 流寂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趣,走上前去:“流寂多谢顾小姐刚刚为我说话了。” 顾子鸢嘴里还塞着荔枝,听着这话转过头来,那一张绝世倾城的脸就在自己眼前笑着。她急忙将嘴里的荔枝咽下去,大大的眼睛很是灵动:“不打紧,翁主客气了,我只不过瞧不惯林堇色那故意难为人的样子罢了。” 她提起林堇色,总是像个小刺猬,可见是很不喜欢她了。 “顾小姐,之前还瞧见你身边有几个好友陪着的,这会子都不见了,是刚刚”流寂问道。 还没有等她话说完呢,顾子鸢就满不在乎的打断了她:“翁主多心了,那几个并不是我的朋友,只不过是之前见过几次,都是一些想接近我大哥的人,反正我大哥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她们也知道不能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撤了身罢了,和翁主无关。” 流寂和幻音对视了一眼,自己府里的事情就这么当中间儿外人的面全部说了出来?令人有些哭笑不得,正不知道是该感慨她的天真无邪好,还是该感叹她对她们的信任好。 一阵风吹过,淡雅的芳香袭来,吹下一些落花缤纷,流寂抬起手将吹落在顾子鸢头上的花瓣拾起:“顾小姐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顾子鸢愣愣的看着那只好看的手从自己的耳边而过,那女子拈花一笑,顾子鸢点点头:“好呀,翁主也不要叫我顾小姐了,叫我子鸢就好,我母亲哥哥都是这样叫我的。” “好,子鸢,这是幻音。”流寂和幻音一起笑。 顾子鸢显然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一般,有些撒娇的味道,一下子揽着了幻音和流寂的手:“好呀好呀,你们都比我年长,那我就叫你们幻音姐姐,还有星河,嗯,不,流寂姐姐好不好?” 她笑的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无忧的样子和青箩像极了。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流寂和幻音都有些猝不及防,两人都有些不适应,但是两人都没有拒绝。 “幻音姐姐,这荔枝果可好吃了,你尝尝?这么好吃的果子我家里怎么不常有?不行,回去我得和我二哥好好说说,让他出去给我买些回来。”顾子鸢鼓着脸,下了决心。 幻音失笑:“这果子只有异域才能种植,我们这边是没有的,若想要食新鲜的,需得快马加急送过来,跑死几匹马都是有的,自然贵重得很,能吃到已经是不易了,你还想着常有呢?” 顾子鸢诧异,看着手里红红的果子感叹:“这小小的果子居然这么贵重?”她有些失落。 幻音看着她有些难受的样子正想劝她呢,没有想到她脸色一变:“既然这么贵重,那我可多吃些,今日吃个够,反正深府拿出来这么多就是让人吃得。”说完了就开始剥荔枝。 幻音看着她张了张嘴,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流寂看着她一直吃,真的有种要一吃到底的阵势,不由得有些担心提醒:“荔枝果性热,多食易上火,你,少吃些。” 顾子鸢知道流寂是有名的医者,她的话肯定不会有错的,于是连续再吃了两个之后放下了果子,用绢子擦了擦手也不再吃了。 “幻音姑娘c星河翁主c顾小姐。”星野一身红衣,踏步而来。翩翩贵公子的模样,惹得一边不少贵家小姐红了脸。 这个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张扬,可即便再张扬,也总有人能治得了他。 流寂看着幻音恭恭敬敬的给星野行了礼,然后故意拉开了距离站在一边。星野自然是感觉到了的,他就有些失落了,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幻音对他总是这么疏离,眼巴巴的看着流寂,她那么通透,希望她可以帮帮自己。 那期盼的目光朝自己射来,流寂麻了头皮,转头看了看幻音,她仿若没有看到这边动静一般和顾子鸢说着话,流寂无奈,也只能装作没有看懂他的的目光的样子:“星野公子有什么事?” 星野睁了眼睛,这女人,居然不帮他! 还没有等他说话呢,幻音向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就挽着顾子鸢走远了,说是去看花了。 看着那窈窕的背影远去,星野兀自有些愣神。 “她,真的这么讨厌我?”轻声的喃喃自语在他这样绝代芳华的人嘴里说出来寂寥的很。风吹起来,星野那块翡翠玉佩上的红穗子飘起来,美的触目惊心。他垂着目光,头上的紫薇花落下,花下的女子分明笑的那样娇艳,他却觉得分外难受。 流寂正眼探着他,心里倒觉得惊讶,他对幻音好像真的不是随意说说罢了,看着他这样的落寞,心里有些触动,但是这是她们两个的事情,流寂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她也不准备去管,毕竟与她无关。 没有得到回答,星野抬起眼看着她,竟然像孩子一般单纯无助,流寂想要事不关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轻暗叹一声道:“关于你们之间,幻音并没有同我说过,所以我并不清楚。” “这样啊。”星野应了一声,忧伤的看着花下的幻音。 流寂都有些怀疑了,平日里幻音也不见得对他有多热情,按理说他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今日这个沉郁到不行的男子究竟是不是那个跳脱不羁的星野了,流寂抚了抚额头,轻声道:“我想,幻音并不讨厌你。” 她压低了声音但是星野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他猛然回头看着流寂,目光灼灼,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流寂心里一横,算了,说都说了就都说完指点一下这个怅然的男子:“我想,她不喜的是你与她相处的方式吧,幻音外柔内刚,温柔坚韧,即便才艺双绝,但是有多少人的眼里,她也只是一个高贵些的舞姬,星野公子身份尊贵,平常的红颜知己不计其数,整日花丛中过,处处留情,处处深情,哪里还有人分得清公子真正的真心究竟给了谁。” 星野看着她,她的话说的很露骨,也有些刺耳,他想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着顾子鸢笑着的幻音美丽的像个降临凡世的女神,流寂道:“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连旁观之人都不能分辨的清了,作为局中人的幻音又哪里看的明白?对于她来说,她和那些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星野有些急迫:“我明明对她说过的,她应该明白的!她对于我,终究是不同的,她该明白!” 果然老人说的没有错,在感情里,不管本事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也会变得木讷起来,流寂无奈:“公子对多少女子说过情话?幻音又听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 星野不再言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流寂道:“不在于公子你怎么说,而在于你怎么做,我想幻音会比较喜欢的方式是尊重她。” “那我该怎么做?”星野觉得流寂说的很有道理,可以说是盲目想要听她的话,这个女子很聪明,说的话一定不会错的。 无泪看着这一幕已然是很惊奇了。他以为小姐绝对不会管别人这种情感的事情的,出乎意料的她管了,在她印象中星野公子一向是个很有想法很有主见的人,但是此刻却像个孩子一般懵懂的听小姐的话。默默抬头看看天,这日头出来的方向也没有错啊。 流寂是不知道无泪心里的想法的,她颇为无奈的对着星野:“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其他的公子自己慢慢想,公子一向聪明,你会明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十二章 星迹 再也不等星野说话,流寂便转身离开了,她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幻音身处红尘见过多少虚情假意,又看见了几分真心?或许星野的心意不是假的,但是仅凭他说一说怎么可能让幻音相信呢?幻音离不开那个地方,星野摆不了那些红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便只能之间留着距离,暗自守护,彼此尊重。若是如此星野还不明白,那么他此生和幻音也是不可能的了。 流寂踏着步子刚走回廊下,那边院子里的紫薇花宴就已经设好了,不得不说,深府的动作却是很利索的。有小丫鬟过来请,流寂三人只能跟着去了。那边的院子里长公主为尊,深夫人是主,所以两人一起占了正席,然后两边设下宴台,按着身份排的位子已经有不少小姐已经落了座。 小丫鬟请着流寂往前边去坐最中间的位子,流寂本来是不愿意的,既不想和幻音他们分开也不想太惹眼,但是幻音和顾子鸢都劝她,没有办法便走到中间去深从云旁边的位子了。 刚准备落座呢,就听得长公主笑着一声:“星宿来了。”她和深从云一起往园子口望去。 一身净白色衣衫,天水明玉,枯木化石,四照阴阳,如花神降世。潇洒出尘,翩翩风采如若谪仙的绝世少年执着扇子走来。他一来,别人便再也没有了光彩。 深从云看着那个俊朗的少年,心里的喜悦一下子蔓延了整个心口,从未想过自己的生辰,他能来。他能来就是她最好的生辰礼了。流寂瞧见他笑了笑便转回了头不去看,果然,是那种天生耀眼的人。 她刚收回在在星宿身上的视线,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这么凌厉带着审视,长公主?这是为什么?自己哪里得罪她了?流寂想来是没有的,今天才是她们两个第一次见面。那又是为什么?流寂不明白。 星宿收起扇子往前给长公主行了礼:“星宿见过长公主姑姑。” “星迹见过长公主姑姑。”在他身后还有一人走来。 流寂抬头看向说话的男子,他站在星宿的身边,一身胭脂黑色的长衫下摆绣着暗色的彼岸花,广袖的袖口绣着金色的浪花,一朵一朵蔓延开来。双手交叠行着礼,他的脸有些消瘦,长眉若柳,双眸狭长,左眼边还有一颗泪痣,可能是因为有他的脸有些白,所以唇色显得分外红些,只看一眼,就觉得,美,极美。比之星宿,他更偏向女子的娇媚,更柔魅,更妖孽一些,只让人生出不是女儿生可惜了的想法来。 原来他就是星迹殿下,那个永远被星宿掩盖光芒的王子。 “你们可算来了,等你们可等久了,今日的紫薇宴也算是趁着从云的生辰才有幸举办的,你们给人家道个礼吧。”长公主笑着,像脸上开了花似得。 星宿温然一笑,转身,瞧去。 深丛云和流寂站在一起,一眼瞧去最为吸睛的必然是深丛云那娇艳明媚的笑颜,她的美貌即便是和流寂站在一起也丝毫不会逊色的。而一边的流寂即便不笑,只是站着如若深谷落雪,不及深丛云的惊艳,但那逸世的气质却是胜上她好一大截的,瞧过了瞬间的惊艳,她身上那种长久清冷的感觉倒是更容易让人流连忘返。 星宿开口道:“今日原以为只是长公主姑姑有兴致办的他紫薇宴,没有想到竟也是深小姐的生辰,来的匆忙,不曾带上贺礼,还请见怪,冷溪,回去准备一份厚礼,晚些给深小姐补上。” “是。”冷溪待在一边应道。 “我和王兄一样,都忘了,回头一定给深小姐补上。”星迹薄唇轻抿,说出的话分外动听。 深从云受宠若惊,忙屈膝谢礼:“两位殿下能屈尊前来参加从云的生辰礼,从云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要什么贺礼呢。” 星迹看着她,不说话,只抿着嘴笑,唇角微勾,魅眼含笑,真当是妖媚的不得了。 星宿态度依然,含着浅笑,却让人看不出冷暖:“深小姐无需多礼,本就是你的生辰宴,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今日长公主姑姑都亲自邀我前来了,自然礼不可废。” “好了好了都入座吧,一个个的这么拘束客气做什么。”长公主笑的大方,她自然是想他们可以亲近些的。 两人落座,男女是分开的,他们自然在男宴那边,因为身份尊贵也坐在最前边。然后紫薇宴就由一支纤云舞开场了,台上的舞女风姿卓越,衣袂飘飘。 一支舞之后,就有不少的小姐自荐上台去跳舞或弹琴,毕竟今日来的都是贵家,还有不少优俊朗的公子,她们都想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希望留下一个好印象。台上的人表演的起劲,台下的女子心痒难耐,也想上去一展风采,深从云安静坐在那里欣赏着台上的人跳舞,不时露出欣赏赞叹的笑,真当是端庄极了。 因为和幻音她们所隔甚远,流寂一个人坐着倒也安静,闲着无事就索性自己一个人喝起酒来了,这酒的味道还是很好的。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曲,优哉悠哉。 突然间她感受到一道目光看来,顺着视线看过去,那双非常漂亮的媚眼含着笑意正瞧着自己,就连被发现了也没有半分的尴尬,反倒对她笑的更加深了。 星迹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他的眼神含着太多的内容,她不能全部看懂,但是她看清了一些趣味还有一丝的戏谑。流寂并没有多停留自己的视线,只是一眼掠过,便当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似得重新拾起宴台上的酒杯喝起佳酿来。 星迹见她无视自己也不生气,看着自己宴台上摆着的同样的酒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依旧笑着,笑意更深了一些。 星宿的反应是极其敏锐的,别说流寂了,就连他也发现了星迹看向流寂的目光不正常,带着那么一丝的危险。他并不准备参与进去,他说过,他不会帮她,自己活下去,是她必须要学会的事情。 他其实对这个什么紫薇宴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长公主亲自请他前来,他不好拒绝,便过来了。这台上的各种佳人如花竞相开放一般的显现风姿他也觉得索然无味,她自己这样倒也罢了,可现在的星野也一副蹙着眉头沉思无味的样子倒是让他惊奇了一番:“你这是怎么了?” 星野还在想着流寂和他说的话:“烦着呢。” 能让星野这样烦心的?星宿往后一瞥,看见了整和顾子鸢说话的幻音,他笑着摇了摇头:“离着远些便不会这样烦心了。” “什么意思?”星野发现怎么今日他们说的话自己完全都听不明白呢? “自己慢慢想。”星宿摇着扇子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你怎么和星河说的一模一样,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说的让人听不明白!”星野气愤,怎么感觉就自己一个跟傻子似得。 星宿眼底一深,略一沉思,再抬起头,看见星野轻叹了一声道:“幻音缺的从来不是欣赏爱慕者,而你,与他们无异。” 一句惊醒梦中人,原本的混沌苍白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星野茅塞顿开,爽朗的笑起来:“明白了,你这王妃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改日得设宴道谢才好。” 星宿笑着:“我也帮了你的忙了,怎么不想着谢我?” 星野挑了挑眉头,一副你的心思我很懂的样子:“谢谢谢,你们两个我都请,我都谢。” 星宿无奈,他刚刚那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到。 又有一个女子抱着琵琶从台上走下,一曲《相思流》弹的很好,引得掌声阵阵。长公主满意的笑着:“果然,我们星城的人儿养得好,一个个都多才多艺,我瞧了高兴得很,既然今日是紫薇宴,这紫薇花开的这样好,不如就趁个兴都写几句?个个都要作,能夺得魁首的我有重重有赏。” 一句个个都要作,几家欢喜几家忧了,有些文采不怎么样的唯恐自己出丑心里就有些忧心了,林堇色是高兴的不得了的,她自己能不能得魁首不重要,重要的是流寂这一下子不作也得作了,长公主的命令谁能违抗? 因为这诗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写好的,于是长公主就让她们到处走走,看看花也好找些灵感。这一下子人就四处散开了,流寂回头没有瞧见幻音大概是被顾子鸢拉着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一个人往另一边的花园里走去。 “小姐,这诗你能作出来么?”青箩皱着一张小脸。 看着她的模样,流寂心里觉得有趣,故意逗她:“我要是作不出来,青箩准备怎么办?你帮我作好不好?” 青箩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满脸的惊恐:“小姐,你就不要闹我了,我写的字小姐不是没有看过的,其丑无比,哪里拿得出手?” “亏得你也知道自己写的字不好看呢?”流寂失笑。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呢?不然,我们跑吧?”青箩突然声音压得极小,一脸小心翼翼做贼心虚的表情:“我去跟他们说小姐身子不舒服,我们先回府怎么样?” 无泪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这不是摆明了我们家小姐作不出诗溜了么?” “那无泪姐姐你说怎么办?”青箩可怜兮兮的揉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小姐有难,我倒有个法子。”无泪刚想说话,就有一道极其好听的声音传来。她一抬头,那个妖孽的星迹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假山处,一身红黑的长袍,在紫薇花下妖媚的笑着,就像花里走出来的妖精。 妖精,这是流寂和无泪不约而同想到的词语,这个男人,太妖,太柔了。 “星迹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流寂没有半分被人抓到短处的局促感,落落大方的问道。 星迹闻言一笑,让紫薇花都黯然失色了,他缓步走来,直视着她一点一点靠近,直到走到她的面前,她却本能的不喜欢他的靠近,感觉这样的距离让她极其不舒服,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抬着脸:“殿下有话请说。” 这个女子在排斥他?为什么?是因为已然将自己当成了星宿的王妃要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了么? 星迹掩盖在广袖下的手伸出来,在阳光下洁白透彻,递过一张纸来。 流寂接过好奇的打开,上面只有一首诗,字迹优雅,瞧了才知道是刚刚长公主要求作的紫薇诗,这一看便知道是首好诗。她有些好笑的看着星迹:“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吧这首诗交给长公主?” “有何不可?星河翁主正缺一首可以夺魁的诗不是么?”星迹不以为然。 流寂将手里的纸还给他,笑着:“殿下有句话说的没有错,我是缺一首诗,同时殿下也说错了,夺不夺魁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代笔这种事情,我还不屑干,多谢殿下好意,流寂告退。”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星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只一会的时间他也转身离去了。他并没有看见,在他离去的时候,另一边的树后,有个白色的身影也瞬间消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十三章 紫薇诗 流寂并不想在园子里多呆,要是让别人看见她和星迹待在一起,少不得又惹出什么闲话来,以前她可能还不在乎,但是现在,盯着她的人不在少数她清楚的很。 回到原来的园子里的时候,幻音和顾子鸢已经将诗写好交上去了,瞧见她过来道:“刚才一回头就没有瞧见你了,你可作好了?” 流寂一笑:“作好了。”说完就走到了一边的桌子执笔而书。没有一丝停顿极其流畅的写好之后,将纸折好递给了一边等着收诗的小丫鬟。其他人的诗也收的差不多了,将诗全部交给长公主,然后为了公平起见,长公主喊上了星宿星迹和星野几个一起评审,瞧见有特别出众的就念一遍,也给了些赏赐。 “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写的极好,赏。”长公主拿起一张纸满是称赞,字迹清丽,心思细腻,写得极好。 这是幻音写的,她受了赏赐,得了赞誉,流寂和顾子鸢也为她高兴,如若是平时星野一定会很兴奋跑过去祝贺她的,但是听了流寂和星宿两人的话之后此刻只是站在星宿的身边远远看着她,欣然一笑。 “盛夏幽酒谁是客?紫薇花下紫薇郎。”长公主看着这诗就笑了,若有深意的看了深从云一眼:“好一个紫薇花下紫薇郎,从云长大了。” 深从云羞红了脸:“长公主又打趣我了,实在是一时想不出什么诗句来,刚巧看见院子里的紫薇花树下站着一位白衣的公子,瞧着这个画面好看这才写了下来,从云不敢有别的心思。” 若果是别的姑娘写出这样的诗来,少不得要被指点说是芳心暗许不知羞了,但是深从云,一向知书达理,端庄大方,她的形象在别人心里已经是根深蒂固了的,她写的就只能让别人惊叹于她的文采,再生不出别的什么心思来。最多只是猜测一下这个诗中人是谁,能有幸被深小姐写下。白衣公子?这在场的公子虽然也多,但是穿着白衣的只有寥寥数人,难不成是星宿殿下?众人暗自腹议着。 “你我还不知道么,自然清楚你乖巧懂事的,打趣了一句你这孩子还着急了,你这诗写的甚好,星宿殿下,你瞧瞧,好不好?”长公主笑的可亲,将手里的纸递向了星宿的方向。 星宿笑着没有接:“长公主姑姑说都说好的必然是好的,深小姐果然有才。” 他的夸赞让深从云的俏脸更红了一些,瞧去更加动人了,微微屈膝:“星宿殿下谬赞了。” “我瞧着很好,我很喜欢。”长公主收回了递给星宿的纸,也敛了一些笑意。再拿起下一首诗,看了之后,微微蹙眉c目光轻扫,看见流寂那一脸轻松的神情心里就生了几分不悦:“这首诗写的我竟然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深夫人,你瞧瞧。” 一边的深夫人好奇的接过一瞧,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写的,竟然也说不出个好坏。” “你也瞧不出?殿下,你瞧瞧?”长公主再次递过,这回星宿倒是接了。 纸上写着:“都道花无百日红,偏偏一笑换三秋,花根皮叶皆是药,气微味淡味苦酸,喜光,耐阴,性寒。” 星宿只一眼就知道这是流寂写的,他不动声色的往流寂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上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又轻轻离开,笑着:“字写得不错。” 星野探过脑袋去看星宿手里的诗,他也知道这必然是流寂写的,能把花写成药,对药性这么了解的除了她再没有别人:“这写的可真稀奇,有趣有趣,我觉得写的很好。”他自然是要帮着流寂的。 “星野公子当真觉得不错?”长公主凝视着他,又问了一边。 星野可一点没有看出长公主眼中的意味,只转着头赞许的望着流寂:“确实不错。” 星迹拿过星宿手中的纸张,他倒要看看,拒绝了自己之后,这个女子可以写出什么样的东西来,他轻声念了一遍,下面的其他人也听到了,顿时就议论了起来,有说好的,新意奇佳,有说不好的,敷衍俗耐,这样一来到是极具争议。 在长公主看来,既然这是一首有争议的诗文,便比不上深从云那一片叫好的,所以魁首是深从云也无可厚非。但是星迹却说:“在我看来,这首最佳,长公主先前说的是关于紫薇花的,可不是紫薇花郎。这首可是把紫薇的颜色c花期c功效c气味c习性都写了的,面面俱到,在符合不过了。” 长公主没有想到星迹也说流寂的好,便问:“星宿殿下觉得呢?” 星宿坐着端起了茶,轻轻吹了一口,那样漫不经心却优雅至极:“我也觉得不错。”这不是说他在故意帮流寂,只不过比起那些颇含女儿家心意的,他倒是更喜欢这样简单利落的。 长公主心里是有些不满的,但是她还是笑着,一副很公平的模样:“既然如此,从云的诗写的颇有含蕴,乃是上佳。但是星河翁主写的也别有新意,当让人耳目一新,这样分不出上下来,所以那就双魁首,该有的赏赐一个都不会少。”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深从云在流寂的面前失了面子。 长公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异议了,便笑着和两人道喜去了。 深从云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魁首差点被流寂夺去:“星河翁主写的真好,从云很佩服,瞧过了你写的才发觉我自己的有些小家子气了,这魁首该是你的,我心服口服。” 这个女子正当大方的紧,流寂道:“深小姐不必这样说,你的才华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也得亏着我识些药性瞧见的花草都是药,所以这才没有出丑罢了,即便是这样也抹盖不掉深小姐的文采的。”流寂自己清楚的很,要是真的比这些诗词什么的,她是绝对比不过深从云的。 深从云显然也没有想到流寂会说这样的话,感激的冲着她笑了笑便转身走了。倒是她身边的林堇色眼神不善的看了流寂一眼,就扭头和深从云涂雪一起走了,在她看来,流寂就是靠着运气的。 流寂无奈,不就是赏赐在七巧楼和她有了一些小矛盾么,这个林堇色还真记仇,幻音走过来夸她:“你还真让人意外,说什么都不会,真要你表现的时候是不是什么都好的不的了?” 流寂耸耸肩:“没办法,我也是被逼急了。”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惹人注意。但是事实与她想的总是相反的,这边的事情刚刚落下呢,那边深从云被众人吆喝着弹个琴,众人就想到幻音的舞跳得好,想让幻音跳舞,深从云弹琴,这样也到罢了,最无语的是不知道是谁说让流寂一起表演,长公主听了之后欣然同意了,都没有问过她和幻音的意思。 她也是有些感觉到了的,这个长公主对自己很不满,那种莫名其妙的不满简直没处说理去,她是长公主,让你跳个舞什么的你还能不按照她的吩咐抗命不成?流寂叫苦不迭,跳舞?她是真的不擅长啊! 星宿一直坐着喝茶,听见长公主要让流寂跳舞到时没有多说什么,不经意往她那边一瞥,正瞧见她手抵着下巴,蹙着眉头,有些苦恼的模样,星宿想来,她怕是不会跳舞,这样倒有趣了,他挺想看看聪明如她要怎么化解这个场面。 很快,流寂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坦然,那个若草色的身影直接走到长公主的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大声的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丢人:“长公主殿下,很抱歉,不是我不愿意跳舞为您助兴,而是我不会,你若是让我为你扎个针煎个药或者把个脉的,流寂自然不敢推辞,但是跳舞,流寂确实不擅长,还请您谅解。” 她说的坦坦荡荡,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倒让人觉得不会跳舞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别说长公主了,就是星宿也没有想到她会说的这样坦然。 长公主短暂的诧异之后便笑着:“大祭司之女,星河翁主,未来的星宿王妃,你跟我说你不会跳舞?你不是在跟我说笑吧?” 那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流寂有些厌烦,她一点也不畏惧,抬头挺胸,直面长公主,脸上的笑确实丝毫未少:“是,大祭司之女c星河翁主c未来的星宿王妃就是不会跳舞。”不会跳舞又如何,不是照样活到了现在,不是照样得到了这些每个人都想要的尊贵。 流寂的话其实已经有了有些反击挑衅的意味,她曾经答应过自己的母亲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绝对不是这样无止无休的受气的,如果不是长公主再三的刻意为难,她也不会如此。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气质,这样的容貌,在长公主的眼里都变得分外的讨厌,没有知道她心里对流寂是一种怎么复杂的情感,但是此刻,她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气愤,她道:“既然你不会跳舞,那也无妨,会作画吧,那便从云弹琴,幻音跳舞,你为他们作画如何?这样星河翁主总不会还不愿意,或者,还不会吧?” 流寂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青箩都有些害怕自己小姐的沉默,怕她真跟长公主杠上,在后面悄悄拉住了她的手,流寂感觉到手里的温暖,勾了勾嘴角,朝着长公主嫣然一笑:“自然不会,劳烦准备笔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十四章 同台 笔墨已经准备好,在舞台的侧边准备了一张作画的长桌,上面摆满了笔墨和颜料。舞台的另一边设着一张古琴,应当是深从云常用的那一把。 幻音和深从云已经换好了衣裳站在舞台中间向大家行礼,流寂也站在了长桌前准备作画,顾子鸢站在下边看着流寂,有些担忧,瞧着她的样子无泪到是气定神闲的安慰着她,让她别着急。 深从云婉婉落座,对着幻音轻轻颔首,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瞬间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试音结束,然后玉指轻扬,宛然的琴声悠扬深远,如细雨降落山间,滴落至青峦间的山泉那样的清零,淅淅沥沥间让人觉得天上飘起了小雨。 随着音乐声,幻音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飞燕,轻盈跃起,轻移莲步,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抬腕低眉,轻舒云手,纤手舞出柔美的花来,一举一动,徐徐在人的心头绽放。琴声突然缠绵婉转,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低语,幻音的舞步也轻缓了下来,双手交叉抱臂,然后素手一牵,两段水袖飞舞,随着她身轻似燕的摆动,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玉足轻点,步步生莲,如同彩蝶一般翩翩飞舞,美的不似在人间。 忽而琴声急转,愈加急促,像群马奔腾的战场一般,你仿佛可以感受到战火飞扬,黄沙漫天的景象。幻音已经是彻底把自己交给了琴音,她的舞姿不再温柔,从而变得锋利有劲,双手从腰后拔出两柄短剑,手腕轻转,带着锋芒和刀光的短剑便在她手中舞出好看的剑花,身子在旋转,双手刺出,果断坚韧,就像个驰骋沙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一般,腾空跃起,单脚点地,肩头的彩缎绕着她的腰肢甩出了好看的弧度,不由得让人沉浸在这琴音中,舞蹈里。 流寂手一手托着自己的衣袖,一手执狼毫画笔,微伏着身子,不时抬头看着台上的两人,然后低下头流畅的勾画出台上两人的身姿来,风吹起紫薇,吹来香味,吹鼓了深从云宽大的袖口,吹起了幻音身上的彩缎纷飞,也吹乱了流寂的秀发低垂,有些散乱的头发吹在她的脸上弄得她有些痒痒的,她站直了身子腾出手来摸了摸脸,还眨了眨眼睛,这样的小动作自己不觉,在别人的眼里却分外可爱。 琴音渐渐变缓,却有些悲凉,意境已然升至另一阶段,幻音如同啼血的杜鹃一般,腰肢顺着剑峰倒去,却又在摇摇欲坠就要跌落的那一刹那水袖飞起,整个人如天外飞仙,舞台中间旋转,最后水袖与身影一同落下。曲终,舞毕,两人一起给众人行了礼。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她们的舞曲之中的时候,长公主已然清醒了过来,她不住的拍手:“好好好,曲艺流长,一舞倾城,今日可算是让我开了眼界,称得上是绝代双姝。” “长公主过誉了。”幻音和深从云两个一起谦虚的回道。 “长公主姑姑这话说的早了些,您忘了星河翁主了?等瞧过她作的画,说不定就三女齐名了。”星迹看向流寂勾起了嘴角,他清楚的看见当深从云起身,幻音舞毕的时候她也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后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 他的话语让所有人想到还有一个作画的星河翁主,刚刚曲音太过惊艳倒是忘了她在一边作画了,这会子都好奇她画了什么起来。 流寂暗自疑惑,今日是怎么了,都是第一次相见,一个莫名其妙针对自己的长公主,另一个出人意料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星迹殿下,又是想给自己代笔,又一而再三给自己撑场的让是让她看不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这样不明来意的人,自己还是敬而远之才好,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哦,是了,星迹殿下不说我到是忘了,盼夏,去,将星河公主作的画拿过来,大伙一起好好赏鉴一番,瞧瞧我们星河翁主是怎样的妙笔生花。”长公主的笑意未达眼底,瞧着有些渗人。 长公主的贴身侍女盼夏应声过去取画了,流寂浅笑着侧开身子为她让出位子来,她的脸上瞧不出一点的紧张来。 将画展开,两个身姿曼妙的佳人立于纸上,一个端坐着,温婉如歌,一个水袖轻舞,明艳倾城。深从云和幻音在她的笔下神态c神韵都被刻画的很细腻,一丝一缕,活灵活现。一边还有浓重的色彩泼墨一般渲染在宣纸纸上绽放出一树一树怒放的紫薇,画风有和人物不同,显得大气肆意了许多,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笔触却不矛盾,反而相辅相成,成就了一臻于化境。 林堇色不敢相信的盯着她,不是说她自小山野长大,也没有怎么学过什么琴棋书画么,怎么除了她自己亲口承认的不会跳舞以外,拿出手的都是一顶一的好? “长公主姑姑,星河翁主这一画您觉得如何?”星迹眼角微挑,眼里满是戏谑,还暗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这画的好不好,懂画的人一眼就是可以看出的,流寂画的绝对是好的,至于为什么她不常画画还可以画的这么好,主要还是归功于她的师傅,刚开始学习医术的时候,他要求流寂自己一笔一划将每种药材的样子都得画下来,在分类整理成新的医书。因为有些药材长得相似,所以为了不弄混流寂画的特别的细心,但即如此,她师傅还是嫌弃她画的不到位,然后重画,不行?再重画这一画就是许多年,久而久之也练就了画功,这么想来,却是要感谢当初师傅的严苛了。 长公主凤眸一扫星迹,然后开口道:“星河翁主的画画的好,惟妙惟肖,都盛传大祭司当年画功了得,不论画什么都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想不到即便是没有在大祭司膝下长大星河翁主也得其神髓,果然是他的孩子。” 流寂看见了她眼里的嘲讽,还有一丝的赞扬,这让她更是摸不着头脑,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才可以让这样极其复杂的两种感情掺杂在一起?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她道:“长公主这话说错了,父亲的画磅礴大气,我并没有到他的那种境界,我的画像母亲,我的字像父亲。” 长公主的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眼里闪过一丝的痛色,极快,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就那么瞪着流寂。 她的反应靠在前面的人都瞧见了,不由得都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长公主就生气了?在场的所有人疑惑的很,也包括流寂,她诧异的看着长公主,自己说错什么了?侧目往星宿那边一瞧,只见他微微蹙着眉头正在深思,应该是感觉到流寂的目光然后也望她这边看过来,知道她在疑惑,但是他也并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什么。 “长公主?”深从云有些担忧的轻轻叫了一声,在她印象里长公主永远是和颜悦色的,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 长公主这才缓过神来,收起眼底的全部情绪,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又恢复到了那种高贵的样子:“画是好画,不过功力不够,比之星宿殿下已然不及,比之你父亲更是差之甚远。不过,在这里,已经够瞧了。” 这段话说的流寂更加莫名其妙,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贬低她?算了算了,对着这个喜怒无常的长公主,流寂是不知道哪句话会惹怒她的,索性不多说:“流寂不才,比不得殿下和父亲。” 长公主也没有在理会她,站起了身子:“今日各位的才艺我也瞧见了,有卿如此,我心甚慰,今日我也乏了,就不多呆了,你们年轻的接着乐吧。”说完只和深从云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再没有瞧流寂一眼。 “我说,长公主真奇怪,你说的也没有错啊?你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星野蹭到流寂的身边一脸好奇。 “我自己还摸不着到头脑呢,今日第一次见长公主哪里有机会得罪她?”流寂也是无奈的扶着额头。 星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侧着脑袋看星宿,星宿那么聪明,一定会知道的。 星宿用扇子挡开了他强烈的视线:“别看我。” “那真是奇怪了,为什么单单针对你呢?”星野被挡回视线之后又绕着流寂上上下下看了一边,这视线看的流寂都想给他一针了。 星宿打着扇子,像是在开玩笑一般:“或许,有人天生就可以让人生出敌意。” 星野是觉得他在开玩笑的也没有多想,但是流寂却深思了,天生的敌意?为什么会有天生的敌意,如果不是针对她,那是针对大祭司的女儿?还是星宿的王妃?想起刚刚长公主对深从云的热情,她抬眼看着星宿:“你的姑姑不希望我做你的王妃!” 星宿只笑着瞥了她一眼:“不想你做我王妃的人多了去了。”斜眼敲了周边那些女子,那个不想取而代之的? 流寂也笑,说的也是:“殿下真是个香饽饽。” 这个形容让星宿有一丝的汗颜,他注视着她,她却弯着眼睛笑得欢,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称呼有多不合适,他清了清嗓子:“流寂姑娘,只怕出了着深府的大门,你又要名满天下了。” “阿宿这话说的没有错,星城三女齐名,又要走哪都能听见你的名字了。”星野望天感慨。 流寂也看着天空,很澄澈:“是啊,所有人都会知道才一天,我就把长公主给得罪了。” 听着她有些无奈的话,星宿不由得笑出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十五章 二叔回府 果然像星宿说的那样,她的名字又一次响彻了星城,除此之外街上说书的人最近说的也是深从云的生辰当日发生的事情,不愧是靠着嘴巴吃饭的,在原来故事的基础上少不得添油加醋再渲染一番,说起是眉飞色舞,妙语连珠,台下的众人都听得兴致勃勃。当青箩上街的时候听见说书人的话然后回到府里在说给流寂听,流寂笑的肚子疼,简直把自己说成神仙了。反正这外面自己的名声可算是打响了,三女齐名。 就连最近书楼里卖的也大多是她们当日做的诗画,当然不是流寂亲笔画的那副,只不过有瞧见那副画的人重新临摹了出来,流寂的画上只有深从云和幻音两个人,但是现在外边卖的画上也添上了一边低头作画的流寂,这星城三才女同台的画已然成了城里最风靡的东西,听阿酒说,医馆最近多了很多装病的人,怕是就冲她去的,弄的流寂最近都不敢出门,安静的呆在府邸里,不过还好阿酒和三七在医馆那边也应付的过来。 流寂最近在思考,要不要在医馆里找一个医者,像她这样,自从来了星城以后生活再不像以前那样平静,隔三差五有些事情,医馆那边也就耽搁了,最近是没有什么其他疑难病症的,若是有了怕是阿酒和三七应付不过来,倒误了人家,心里打下了主意,决心让阿酒去周边留意一下。 还没有等她找到人呢,大祭司府就迎来了一件大事,二老爷回府了。 当流寂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好坐在老夫人的屋子里,听下人来报说二老爷已经到了城门口了,老夫人满是诧异,在短暂的诧异过后就高兴的不得了:“不是说还要一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跑过来的小厮是个机灵的:“或是二老爷和几个少爷小姐想老夫人想的紧了,马不停蹄的回来了着急见您呢,那边老爷已经过去接了,一会应该就可以到府邸了。” 这话哄得老夫人笑开了:“这个小机灵惯会说话的,去前头帮着老爷迎接二老爷吧,回来了让王嬷嬷给你些赏钱。” “多谢老夫人,小的这就去。”那小厮喜笑颜开,忙乐呵呵的往门外跑过去了。 “祖母,二叔父和几个婶婶哥哥都回来了,我去前门接一接。”作为晚辈,流寂是应该前去迎接长辈的。 “好,去吧。”老夫人显然是很高兴的,亲昵的摸摸她的手,自从寂儿回来之后,家里是越来越热闹了,一个两个的全都回来了。 流寂边起身往门外走去,等到了府邸门口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他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门前,仰着头等着他的二弟归来,那样伟岸的身躯背着光,即便门口站着好些下人,但是依然显得有些孤独。 流寂走过去喊他:“父亲。” 流殇转过头,很是欣慰:“寂儿来了,你二叔在信中多次提到你,看到你他会很高兴的。” “二叔父他们回来,我也很高兴。”流寂笑着靠近他,挽住了他的手。 这样亲昵的动作流寂从来没有做过,可是这会子却做得十分自然,没有一点点的不适。流寂可感觉到自己的父亲身子明显一僵,他眼中情绪翻涌,这样的画面他十几年来想过千百次,转过头看她,却瞧见她冲自己甜甜一笑,流殇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流寂挽住的手,缓缓在她头上轻抚了两下,也笑起来,她的女儿,也是会靠着他撒娇的。 “外头说你招惹了长公主了?”流殇想起外头的传言来。 “惹了。”流寂乖乖的应声,应该是算是惹了的吧,虽然她招惹的莫名其妙的,但是长公主确实因为她生气了的。 “受委屈了?”他问道。 流寂低低的笑起来,果然,即便是招惹了长公主,他父亲关心的也是她有没有受委屈,而不是责怪她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她抬起脸:“那倒没有,到是长公主好像被我气着了。” “你做了什么?”流殇没有一丝的责怪反倒带着宠溺。 流寂眨着眼睛:“这才第一次见面呢,我什么都没做,就把她气着了,长公主好像一点也不喜欢我,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喜欢,父亲,你知道为什么么?” 流殇闻言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摸了摸流寂的脑袋:“不清楚,她不喜欢你,你也不用太在意她。” 见父亲没有说,流寂也没有多问,一歪头就瞧见长长的马车队往这边靠过来:“父亲,你瞧,二叔他们到了。” 流殇也往那边看过去,车子停在了大祭司府的门前,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眉宇间和流殇有七分相似的男子来,流寂一瞧就知道必然是自己的二叔流衍无疑。显然,流衍看见自己的兄长站在门口等着很是激动,他们兄弟俩有多久未见了?大概很久了吧,他喊了一声:“大哥。” 流殇见到自己的弟弟也很高兴,看着自己弟弟眼里有了些许的泪花心里也升起了一番感触,他用手拍了拍流衍的肩:“阿衍。” 最前边是一个驾着枣红大马的青年男子,他从马上跃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嘴角轻扬,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见过伯父。” “起儿都这么大了,不错,如今也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了。”流殇赞许的看着流起,他弟弟的四个孩子里,最得他喜欢的就是这个嫡长子流起了,虽然两人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也教导过几次,从小聪明识礼又上进。 “什么男子汉,大哥是不知道才夸他,前几日在驿站还差点惹祸呢?”后面一个穿着藕荷色的温婉夫人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另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妇人,应当就是主母纪扶灵和两个姨娘夫人了。 “才不是呢,母亲冤枉大哥了,大哥明明就是见义勇为。”后边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裳的年轻女子不满意的出声。 “璃儿,长辈面前还这么没大没小呢?快过来见过大伯父。大哥别见怪,璃儿这丫头被我宠坏了。”纪扶灵歉意的冲着流殇笑了笑。 “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璃儿这孩子天真单纯,这是她的福气。”流殇温和的笑了笑,流殇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她比流寂小两岁,在她小时候看见她玩闹,流殇总觉得自己的寂儿应该也是这样的,所以在她在大祭司府中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也是很宠她的。 琉璃跳到流殇的面前,乖乖的一笑:“璃儿见过大伯父。”跟在她身后一起行礼的还有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青色蜀锦,脸色白净,整个人看上去也颇有几分硕朗英姿,这是万携香万姨娘的儿子流扬。女子穿着碧蓝色的散花水雾百褶裙,低着头很是文静,这是沈莅清沈姨娘的女儿流挽。 “都长大了。”流殇有些感慨,寂儿转过头对着一直安静站着的流寂道:“寂儿,过来见过你二叔二婶。” 其实这些人一下车就看见了安静站在流殇身后的流寂了,只一眼就知道这便是那消失了很久的寂儿。没有办法,她的气质太出众,即便是安静站着,也让人想注意不到都难,眉宇间和幻月实在是太像。 流寂显然走上前,屈膝朝她们行了一礼,浅浅笑着:“寂儿见过二叔二婶,见过几位姨娘夫人,兄长妹妹。” 流衍在好好打量一番之后,满意的点点头颇有些感慨:“寂儿,长大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纪扶灵听到流寂的声音显然要比流衍激动的多了,她两步走上前,拉着流寂的手:“寂儿,长这么高了?长得好,长得好。”她自从嫁进流家之后就和幻月交好,两人一直相亲姐妹一般,后来幻月生了流寂离开了星城,原以为还有再相见之日的,再后来就收到幻月离世的消息她悲痛不已,这会子见到有六七分长相肖似幻月,还是她的孩子,自然是自己激动到不行的。 流寂知道二婶以前和母亲一直很好,看着她眼里泛了泪花便扶着她的手开口道:“祖母知道大家伙回来可高兴坏了,她老人家在屋子里等着二叔二婶呢,咱们回家吧。” 一句“咱们回家吧”让纪扶灵的心里暖意升起,这个孩子果然继承了幻月的机敏聪慧,她连连点头:“好,我们回家,母亲一定久等了。”然后浩浩荡荡的一众人就走进了府里。 流殇和流衍走在最前头,一边说着一边走,太久没有相见兄弟两之间肯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琉璃大概是太久没有回来了,跟在后头蹦蹦跳跳的四处瞧着,才发现原来什么都没有变,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流扬和流挽陪着自己的母亲走在后边话都不多,这一路上,纪扶灵都没有放开流寂的手,只拉着她说话,问一些她平日里生活上的琐事。 众人都往老夫人的“静雅苑”走去,还没有到门口呢,梧芽就笑吟吟的出来请他们进去了。 “母亲,我们回来了。”流衍一见到自己的母亲就跪了下来,都说父母在,不远游,虽然他得离开是为了生计但是长时间没能陪伴在母亲身边已经是不孝了,虽说还有大哥照顾着,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自责的。看见自己的父亲和夫君跪下了,纪扶灵和两个姨娘带着四个小的也一起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老夫人忙道。 “儿子不孝,这么多年一直没能侍奉在母亲的身边,多亏着大哥照顾着,儿子如今回来了,以后一定时常陪着母亲。”流衍的拱着手,看着老夫人的眼里是泪水。 这母子情深的画面却是感人,老夫人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意,故意板着脸:“快些起来,这一家子说的什么话,回来就好了,你自己要跪着,也别累着扶灵和我的宝贝孙儿。” 流殇亲自扶起了流衍:“回来就好了,母亲从未怪你,咱们一家人不能生分。” 流寂也扶起了纪扶灵:“祖母心疼二婶和兄长妹妹呢,快些起来吧,往后咱们府里可热热闹闹的了。” “寂儿说的是,以后家里可热闹了,璃儿这性子只怕有的闹腾,比不得寂儿乖巧,母亲怕是要嫌烦了。”纪扶灵笑着看流寂。 “祖母,你看,母亲有了寂儿姐姐都不疼我了,只觉得寂儿姐姐乖巧我闹腾!”琉璃跳到老夫人的身边,伏在她的膝上,一脸气鼓鼓的表情,惹得老夫人开怀大笑,纪扶灵摇头失笑。 “傻孩子,别胡说,你寂儿姐姐乖巧有乖巧的好,你有你的好,祖母都喜欢,祖母疼你。”老夫人把琉璃揽到了怀里。 “我就知道还是祖母疼我,祖母最好了。”琉璃笑着把脑袋塞到了老夫人的怀里。 老夫人和蔼的摸着琉璃的脑袋,然后看着流起:“前些日子在信里说是起儿要准备说亲了?” 这流寂前些日子到时听老夫人和王嬷嬷说过几句,她转过头去看流起,流起的脸有些红,大概有些不好意思:“父亲母亲是这么准备的,只不过我觉着自己还小,可以在缓两年。” “什么年纪还小,寂儿还小你三岁呢,亲事早就定了下来,你作为兄长怎么着也得赶在妹妹前头,不然哪里有兄长没娶妻,妹妹先嫁了的道理?你自己耽误不要紧,可不能耽误了寂儿。”流衍瞪着他,流寂需要给幻月守孝期两年不能成亲,但是两年之期一过,离出嫁的日子也不会很久了,在这之前流衍一定要把自己的亲事给定了。 流寂没有想到这么着急给流起说亲竟然还有自己的原因,这么看来流起显然是有些不愿意的,这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兄长了,但是她又不能说,不打紧,自己可以晚几年再嫁,这可由不得她自己,所以流寂只能歉意的看了看流起。 “寂儿别理他,不关你的事,他也老大不小了,到了娶妻的年纪,别说他了,就是扬儿,迟些也得替他注意着了,这两年内能办的都办了。”流衍看见了流寂的眼神,知道这个孩子有些自责,便瞪着流起开口安慰她。 流起也看见了流寂眼里的歉意,顿了顿,说道:“寂儿妹妹别在意,这我确实是该成家立业了,也好让祖母和母亲放心。” 流寂自然知道这个兄长是顾及自己的想法才这么说的,她微微一笑,对他有些感激。 站在后面的刘扬也说:“大哥说的是,我们也都不小了,是该成家为父亲分忧了。” 万姨娘听见自己的儿子这么说,笑的像花一样:“都是懂事的孩子,知道为老爷分忧就好。” 老夫人满意的看着他们,又瞧见后面不做声的沈莅清和流挽:“挽儿这孩子还是不喜欢说话?出落得标志些了。” 沈莅清急忙解释:“挽儿她想着要回来见母亲高兴地不得了呢,只不过您知道的她一向话不多,这么多人在有些亲昵的话脸皮薄也说不出口,母亲不要见怪。” 琉璃一听这样说嘟起了嘴巴:“沈姨娘这样说倒像是在说我没脸没皮呢?” “璃儿,你祖母在这呢,别瞎说。”纪扶灵嗔了她一声。 琉璃“哼”了一声转过头,又把头缩回老夫人的怀里,不再作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十六章 赠礼 正当这边沈莅清有些尴尬呢,那边张婶过来说午饭准备好了,已经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布在了静雅苑的前厅里。 流寂笑着:“祖母今日吩咐厨房做的都是二叔你们爱吃的吧,我好像闻见味了,有二叔爱吃的清蒸鲈鱼,挂炉鸭子,有二婶喜欢的攒丝鸽蛋,大哥喜欢的火腿鲜笋汤?张婶,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小姐竟真的能闻出来?竟然全都说对了。”张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寂儿的鼻子这么灵?”老夫人也是有些惊奇的。 “噗嗤”一声流寂笑出声来:“是方才青箩去厨房看了,回来告诉我的。” 这样一句玩笑话让气氛缓和了不少,老夫人笑的开心:“你这机灵的,走吧,一起去吃饭。” 然后流寂和王嬷嬷就一人一边扶住了老夫人起身,往前厅走去。看着自己母亲的腿脚,流衍愣了半晌看着流殇:“这,母亲的腿脚,当真是全部完全好了?”他虽然不经常在自己母亲身边却也知道母亲的脚伤是陈年旧疾了,多少名医都说难治,所以尽管在信中听说了,也有些难以相信是真的完全好了。 “寂儿治好了。”流殇言语间有些自豪。 “好啊,好,我们入城的时候就听说了,大哥,你生了个有本事的女儿。”流衍看着自己母亲被搀扶着走的很自然,看不出一点簸来,赞叹不已。 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吃饭大伙显得都很高兴。在用过饭之后,张婶过来禀报说已经将南面院子都整理好了,各位夫人小姐的行礼已经搬了进去整理了,过一会就可以去休息了。因为老夫人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众人就退了下去让她休息了。 在“静雅苑”外头,纪扶灵同流寂告别:“给你带了一些小礼物屋子里还需整理一会子,等晚些再给你带过去。” 流寂点头:“好,寂儿就先谢过二婶了,舟车劳顿,二婶回去好好休息。” 纪扶灵和煦如四月春风,轻轻颔首转身离去,跟在她身后的琉璃转头冲她眨了眨眼睛:“寂儿姐姐,我晚些去找你玩。” 流寂失笑,看着她俏皮的脸,点点头。 “这三小姐当真是个豁达敢说的,一点都不给二小姐和沈姨娘留脸。”无泪看着琉璃远去的背影低声道。本来府里只有流寂一个,大伙叫小姐都知道说的是她,现在在二房回来了,为了区分她便成了大小姐,流挽要大琉璃一岁,所以是二小姐,琉璃是府里最小的,便是三小姐了。年龄上流起和流扬都要年长流寂一些,所以她也不是最大的。 “是啊,三小姐直人快口,说的话有些不顾及了,只怕二小姐心里委屈。”无情也是有些同情刚刚一直不做声的流挽。 “我觉得三小姐虽然说的有些过分了,但是她也没有说错啊,沈姨娘说的听上去就是那个意思。”青箩不以为然。 流寂也没有多说什么谁对谁错,只是笑着:“谁知道呢?”这一家子回来了,热闹是热闹了,该有的麻烦也还是会有的。 在晚间的时候,纪扶灵果然带着琉璃过来了,她们来的时候流寂和无泪几个正好在描画,无泪想绣些东西,看见他们过来了急忙起身准备茶和点心去了。 “这是给你带了一些小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就各色各样的都给你随便准备了一些。”纪扶灵一见她就拉着她的手,然后让人把东西放下了。 满满的两个箱子,一打开各色各样花色的布匹一看就精美细腻,一个小匣子里放着款式各异的首饰,虽然并不是很华贵的那种,但是都奇特好看,然后还有一些笔墨字画,一些香扇手绢,拿上手就知道是上品,还有各色奇特的小玩意到让青箩睁大了眼睛,感兴趣的紧,这大概都是常年走动的时候收罗的,绝对不是她说的那些随便准备的。 “这好些新奇的玩意都是大哥从异域带过来的,有好些我喜欢大哥都不给我呢。”琉璃坐在凳子上一边吃着无情端上来的糕点一边抱怨。 “既然三妹妹喜欢便自己留着吧。”流寂瞧出她说的真心,应当是有些确实很喜欢了。 纪扶灵瞪了琉璃一眼,有些无奈她的不懂事:“寂儿别听她胡说,有好东西,她大哥哪里能够少了她的份?她自己已经有好些好玩的留着了,这些是起儿特地带过来送你的,你收着就是。” 琉璃嘟起嘴巴可怜巴巴的看着纪扶灵,想借此来打动她,可看了半天也没瞧见有什么效果,就头一歪,抓这桌子上的点心狠吃起来,这点心和平日里吃的不一样,味道清爽,好吃的不得了。看着她的样子,无泪怕她噎着又给她倒了一杯茶:“三小姐吃慢些。” “三妹妹可觉得这个糕点好吃?”流寂让无情收好东西便请纪扶灵坐下喝茶,看着琉璃的样子出声问道。 “好吃,比祖母刚刚送的好吃多了。”琉璃也直接。 听了她的话流寂轻笑着:“二婶也尝尝,之前给人瞧病,收了好些茶叶和桂花,无泪自己尝试着做的,我尝了也觉得味道好,既然三妹妹喜欢等会带些回去吧。” 琉璃忙笑的像朵花似得:“谢谢寂儿姐姐。” 纪扶灵无奈的看着琉璃,然后也拾了一块浅绿色的糕点品着,味道清冽,茶香扑鼻,确实爽口的很,不由得赞道:“是个手巧的,味道很好。” 无泪站在流寂身后笑着,并没有多话。 “二婶三妹妹都喜欢,待会就带些走吧,无泪,先去装些点心,等会让夫人一起带走。”流寂又转头对着无情:“去把我给夫人和妹妹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吧。” “你这是还准备了什么?”纪扶灵好奇。 流寂让无情将拿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一些自己闲着无事做的香囊,里面塞了一些好闻淡雅的药材,安神的,还有就是平日里上街收罗的一些好玩的,想着三妹妹应该会喜欢。” 纪扶灵拿起几个香囊,上面的合欢针脚细密,绣的很精致:“这女红做的真好。” 流寂脸有些红:“二婶,我女红不好,只能缝些边角,这些图案都是无泪绣的,她手巧。”她自然知道纪扶灵一定是认为这个是自己做的。 纪扶灵大概也没有想到流寂说的这么坦然,也尴尬了一下就很快回过神来:“有这份心就好了,我很喜欢。” “寂儿姐姐原来和我一样,都不善女红,母亲,你以后别说我了,你瞧寂儿姐姐那么好,不是一样不会女红?”琉璃手里把玩着一个纸鸢笑的开朗。 “你啊,能和寂儿比么?她会写诗会作画能治好你祖母的腿,你哪样能比得上,母亲绝对不说你。”纪扶灵佯怒,怎么总想不着要学好? “哼,寂儿姐姐那么优秀做什么?惹得母亲老拿你跟我比。”琉璃嘟着嘴巴抱怨。 流寂轻笑着,纪扶灵瞪了她一眼:“说些什么胡话呢,你自己不学好还不让你寂儿姐姐好了?让你父亲知道可不得教训你。” 琉璃听她母亲提起了他父亲,便有些害怕了的,天大地大,他父亲她最怕,然后低着头瘪下小嘴轻声嘀咕:“寂儿姐姐要嫁给星宿殿下的自然要好,我又不嫁。” 纪扶灵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了,冲着她的小脑瓜就拍了一下,怒道:“还不住嘴,你这样子,以后谁要娶你?”她愁啊,她这个女儿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让她实在是愁得慌,现在在家里还好,以后若是取到了外边,嫁到了婆家还指不定得罪多少人呢,不对,要是知道她的性子,有没有婆家还不一定呢! “不要娶我最好了,我就赖在府里,天天陪着母亲不好么?”琉璃嘻嘻一笑,撒娇的搂住了纪扶灵的手。 “我看你是想天天在府里惹祸吧。”纪扶灵被她逗得再生不了气,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就算我在府里天天惹祸,也有大哥会帮我收拾烂摊子的,父亲要打我了,母亲不是还会帮我拦着么,现在还有祖母。祖母肯定舍不得我挨打,就是寂儿姐姐也会帮我劝着父亲的是不是?”琉璃一副小霸王的姿态,天不怕地不怕。 有这样性子的孩子一般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她们总是被保护的很好,之所以会任性娇气,都是因为知道她们的身后有人会保护她们,会帮她们撑腰。 “在府里这样,你去了外边也这样?你的性子迟早招惹了不能惹的人,你记着,为了不让你出门惹事,你少给我出门多在家里跟你寂儿姐姐学学看书写字,就你那字写的,三岁小孩都比你好。”纪扶灵扶着额头,对着这个女儿常常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琉璃听她这么说就不乐意了:“就算我在外头惹了事情,我一报出我大姐夫的名号,谁敢动我?” 她的话说的莫名其妙,流寂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明白琉璃说的大姐夫是星宿。她颇有些无语,这婚事星王还没有正式下旨呢,琉璃就已经准备打着星宿的名号出去惹事情了,真的不知道要是星宿知道了该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 别说流寂了,无泪几个在一边听得也是一沚,这三小姐果然,不同凡响。 “你给我住嘴,你敢这么做你父亲教训你的时候你就好好受着,别想着我和你大哥会阻拦。”这下子纪扶灵是真的有些动怒了,这丫头却说越离谱,本来胡闹归胡闹,但是这还顺带扯上了寂儿,有些歉意的看着流寂:“寂儿,璃儿不懂事,你别忘心里去,璃儿这不管不顾的性子我怕她早晚惹事,你心性沉稳,能不能得了空帮我教教她,我也不求的她有你这么安分守己,只愿不要惹出什么大事才好。” 流寂点点头:“二婶这就见外了,三妹妹得了空想来就来,我一个人也闲的慌。”这算是答应了。 这时候的她们谁都没有想到后来琉璃果然说话算话,之后闹得个底朝天,还打响了她大姐夫的称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十七章 琉璃出府 自从二房回来之后,府邸里果然热闹了不少,每天都可以听见琉璃笑嘻嘻的声音,让往日沉寂的大祭司府多了几分生气。琉璃这几日都往流寂的“寂园”跑,当然,她绝对不是按着她母亲说的去让流寂教她练字作画的,而是冲着无泪做的糕点去的,她回来短短几天就发现了,在这大祭司府里,大厨房的饭菜是最好吃的,老夫人的私人小厨房做的甜品羹汤是最好的,要说点心的话绝对是流寂院子里的无泪做的最好。 也确实,自从上次七巧楼闹出林堇色的事情之后,有一阵子她们几个就不大愿意去那里买点心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无泪看着那些患者送来的各种特色作物开始自己尝试着做点心的,可能是她天赋好,手也巧,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做的点心分外好吃,就连比之七巧楼也是不遑多让的。久而久之几种点心味道都有些乏味了,她就跑到七巧楼再去买一些新的点心,然后自己多在厨房里研究,自己经过加工做出差不多但是味道却要更好的点心来,久而久之,她能做出不少花样的点心,流寂还笑着说给她开个点心铺子,无泪主厨,青箩售卖,无情管账,然后让阿酒去做跑堂。无泪倒是还好,青箩确实兴奋地不得了的。 这一日,琉璃就照常来到流寂的院子里,一进去就瞧见无泪早就摆好了点心,煮好了茶等着她。琉璃笑:“无泪姐姐,你真的太好了,要不是你是寂儿姐姐的人,我还真想把你抱回我的院子里去。” 知道她喜欢吃点心之后,流寂也经常让无情把点心送到琉璃的院子里去,也省的她跑,但是几次之后琉璃就说不要送了,反而乐意自己天天跑到寂园里来,说是送回去的点心没有在这里配着茶好吃。用她的话是这么说的:“这糕点怕是有灵性,带回去了就没有那么好吃了,在寂儿姐姐院子里吃的要香甜一些,茶也好喝,我屋子里额小丫鬟泡的茶没有无泪姐姐的好,就是这院子里的味道也好闻一些。”她自己愿意来,纪扶灵知道她天天往流寂院子里跑也高兴,所以流寂也就不管她,让无泪给她准备喜欢吃的,流寂偶尔还会给她说一些奇趣孤本里的奇闻异事,她说的有趣,也是让琉璃很感兴趣,还问她要了好些书捧回自己院子里看。 纪扶灵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的,一看见她开始看书了,不管看什么书,都是愿意静下心来看的,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心里觉得流寂有本事。事实证明,就算是看这种趣味书也是有效果的,其中会有很多典故难字琉璃不懂,就会跑来问流寂,这一来二去,琉璃自然也能学到很多新的东西。 时间久了,也就大概了解了琉璃这个人的性子,到是天真活泼的可爱,因为太过直率有些时候说话确实不管不顾,坦然的让流寂几个人都无奈。 “寂儿姐姐,我来星城也有一段日子了,母亲不让我出去一直憋在家里都无聊的要发霉了,我想出去转转,你带我出去好不好?”琉璃可怜巴巴的看着流寂。 流寂心里发怵,看着她这样的眼神是不大好拒绝,但是琉璃,她确实不能保证自己可以管得住:“璃儿,二婶同意你和我一起出门?” 琉璃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眼睛亮亮的:“就是不同意嘛,所以我们偷偷地,偷偷出去,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说完手指着天,摆了一个发誓的姿势。 她的眼里活跃的光亮闪耀,就恍若要蹦出来一般,她说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流寂有些犹豫。一看她犹豫,琉璃就急了,拉着她的手眨着眼睛,软糯的声音乞求着:“寂儿姐姐,你就带我出去吧,我会很乖的,我保证。” 看着她这个样子流寂的实在是拒绝不了,她轻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跟着我一定不能乱跑,可以吗?” “我保证,一定不乱跑。”琉璃开心的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样子流寂总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但是既然已经承诺了带着琉璃出去,就还是要做到的,她怕纪扶灵担心,就唤了无泪悄悄的跟她说了一声,她会让有武功的侍卫跟着琉璃的。纪扶灵本来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埋怨琉璃给流寂添麻烦,但后来想着要是困着琉璃只怕她更加按奈不住惹出别的麻烦来,所以只当自己不知道,默认了让流寂带着琉璃出去。流寂的话,她还是很放心的。 所以到了第二天,琉璃就兴冲冲的换了一身小厮的衣裳跑到了寂园,流寂是没有想到她准备做的这么足的,看着她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准备出门了还盯着她仔细告诫了一番:“记得你答应我的,绝对不乱跑!” 琉璃笑的弯了月牙眼连连点头:“嗯嗯嗯,不乱跑。” 看见她点头,流寂轻叹了一声便带着她出了门,只让无泪叫上阿酒在暗处跟着琉璃,这要是没有个人看着,流寂还真的不敢带她出门。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黄木萧萧梧桐满树,入了秋,天气凉了一些,天水碧,染就一江秋色,诗意浓。街上不少处所开始张登结彩,挂起红灯笼,起初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无情一提醒才知道就快要到了乞巧节。 “乞巧节?那到时候可热闹了,想着就好玩。”琉璃原本在街两边的小摊子上拿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开心的挑着,一听无情说的话就兴奋了,丢下手里的玩意往流寂这边跑过来。她今天是偷偷摸摸出来的,但是乞巧节不同,那一天所有出阁或者没有出阁的女子都可以盛装打扮出门相约游玩,没有拘束的。 在那一日,已婚的可以祈求生活圆满幸福或者早生贵子,还未出阁的可以对着织女星祈求寻得如意郎君,或者心灵手巧,貌美如花。那一日还会有很多文人拜魁星,希望可以得取功名。自古以来,这个节日都是很受喜欢的,尤其是针对那些年轻的男女,常常会有年轻人在乞巧节上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的桥段。少女怀春,对着懵懂的感情都怀有一份希翼的。 “三小姐那日也想出门拜拜织女星,望寻得如意郎?”青箩跟在她身边偷笑。 琉璃也只是个稍比流寂小几岁的姑娘,听青箩这么一说也难得的红了脸:“才,才不是呢。我是在家里呆久了想出来凑个趣,也正好,母亲不是要给大哥寻一门亲事么?我那日也正好可以替大哥好好看看,我的大嫂,可不能比寂儿姐姐差的太多。” 她边想边说,然后一股脑的突然转了话头,看着流寂:“寂儿姐姐,那日,星宿姐夫是不是会约你一起出去玩啊?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我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我大姐夫呢!” 星宿约她出去?那是他得有多闲多无聊才会干这种事情?流寂心里不由得暗想是琉璃怕是要失望了,这绝对不可能的,她这个小丫头想的也太多了,还有琉璃对星宿的称呼也是让她很尴尬,她道:“殿下很忙,没有时间同我们一样玩闹的,你怕是最近见不着他,还有,璃儿妹妹喊他怕是喊的早了些,别说成亲了就是定亲也是没有的,星王还没有正式下旨给我们赐婚呢,他,星宿殿下还不是你姐夫。” 流寂以为自己说的够直白了,琉璃应该也可以听懂她说的意思了的,琉璃是听懂了,她说:“我知道啊,是早是晚你们不是都得成亲么,我的大姐夫也不可能是别人了,只能是星宿殿下,那么我早喊晚喊都一样。诶呀,寂儿姐姐你还害羞什么?” “三小姐这么喊殿下,别人听到了怕是要说闲话了,要笑咱们小姐恨嫁了。”无泪很好意的出声提醒。 “谁敢?谁敢笑寂儿姐姐,我大姐夫不得揍死他!”琉璃眼睛一凶,叫了起来。 无泪算是明白了,和琉璃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或许只有二老爷同她讲她才听得进去一些。其他人?还是算了吧,少费些口舌。 流寂显然是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也没有在和她争辩多说什么,带着琉璃往东街走去,那边好玩的东西多些。出乎流寂的意料,这一路上琉璃虽然蹦蹦跳跳的对各种热闹都会上去凑一凑,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很听自己的话的,这样的乖巧到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琉璃好像和青箩一样总对一些吃的感兴趣的很,流寂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买了好多零嘴,什么砂糖炒栗子,冰糖葫芦,蜜饯果子,糖人酥饼挑了好几袋,这一路逛下来,青箩无情和无泪的手里已经拿满了零食了,就是流寂手里也帮她拿着两包酸枣糕。看着她一点疲惫的意思都没有,还有一种继续买买买的姿态,流寂又不想打扰她的兴致,毕竟短时间来看纪扶灵是不会让琉璃出来了的,无奈只能让阿酒从暗处出来拿东西了。当阿酒怀里抱满零嘴的时候,无泪三个人已经双手空空了,看着他苦巴巴的脸无泪嫣然一笑,然后往前跑去。 这一日,大概就全陪着琉璃逛街了,阿酒以前陪着流寂的时候还不知道,今日陪着琉璃逛街可算明白了什么叫痛不欲生,他发誓,以后让他干什么都行,绝不再陪女子逛街,绝不!直到落日黄昏时,琉璃看着几个人手上琳琅满目才心满意足的停下了脚步。 这么下来,就是流寂也有些乏了:“你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若是没有,时辰不早了,咱们今日便回府吧。” 琉璃神秘一笑,露出她的小虎牙:“有。” 然后还不等流寂说话就被琉璃拉着走街串巷的一阵跑。街上人多,这一下子硬生生的把身后几个人给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十八章 惹祸 当琉璃拉着她再停下脚步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跑到了一座灯火燃珊的豪华青楼“杏雨楼”的对面,这座青楼虽然要比“花语轩”小上很多,但是从外面的格局来看,应该还是比较不错的。 流寂有些不想相信的看着琉璃:“璃儿,你不会跟我说你要进去吧?”虽然是在问她,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依着琉璃的性子她既然都已经拉着她到了门口那是肯定要进去的,难怪今日还穿了一身小厮的衣裳,一路上那么乖巧,原来全部准备在这里了。 “寂儿姐姐,不瞒你说我对着这些花楼早就好奇的不得了,上次缠着我大哥,我大哥也没敢带我去,还教训了我一顿,今天来都来了,你就陪我进去看看呗,我就想见识一下,你看,我帮你衣服都准备好了。”琉璃拉着她的衣袖哀求着,最后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套男子的衣裳来。 “不行,璃儿,我们回去。”流寂除非现在是吃错药了才会答应她,由不得她多说,拉住她的手想要往回走。 “不嘛,不嘛,我要进去,寂儿姐姐要是不陪我进去我就自己去。”琉璃的力气很大,用力一甩,甩下了手里的包袱,也甩下了流寂的手,自己急忙转身,一溜就混入了“杏雨楼”门前的人堆里,然后几个转身就不见了。 流寂暗恼自己的居然相信了琉璃会安分守己,又想起长歌镇的“迎笑楼”来,那里的混乱她是见识过的,生怕琉璃在里面出了事,也顾不得什么,找了一个地方换上琉璃落下的衣衫,拿了发带束起长发也急忙走了进去。 门前站着两个妖娆女子正花枝乱颤的娇笑着招呼着客人,不时的小手搭在站在门前有些犹豫的男子身上拉扯,流寂躲开她们走进门去,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耳边只闻得阵阵莺声燕语,娇笑琴音,推杯换盏之声。 流寂四下寻找着琉璃的身影,但是看到的都是男男女女相拥在一起,灌酒,挑逗。她看了一圈,并没有在大厅里看见琉璃的身影,一转头,一个擦着浓重脂粉的花娘朝着她笑:“公子看着眼生啊,第一次来吧。来这里就不要这么拘束了,您喜欢什么样的?我们这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好。”这个公子长得清秀至极,这皮相若是留下做个男怜,只怕连花魁都是比不上的,当然,她也只敢想想,这般眼生又瞧着就不平凡的人她不敢轻易得罪。 流寂摆摆手:“我是来找人的。” 听她这么说,花娘笑的更加灿烂了,手里的帕子往她身上一甩,一阵浓重的脂粉气飘来,她还仿若没有发觉一般捂着嘴巴娇笑:“公子不是第一次来了啊,呵呵呵,早说嘛,之前招待您的是哪位姑娘啊?我去帮您把她叫过来。”由于脸上的表情太用力,掉下不少粉来,看的流寂是心理一颤。 流寂强忍住心里的不适,轻轻一笑:“不是,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是来找我,我的小厮的,刚刚让他等在门外,一眨眼就不见了,你刚刚有看见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小厮么?” “找小厮?”花娘的眼神闪了闪,眼睛一侧往流寂的耳垂看去:“我一直在这里带着可没有瞧见公子说的青衣服的小厮呢,公子怕是找错了地方吧,或许他去别的地方了也是有可能的,那门口的侧街也热闹得很呢,公子不防去那里看看吧。” 流寂一直盯着她,自然没有错过那瞬间的慌张,心里一阵不安升起:“你当真没有看过?” 花娘被她一瞧,心里没来由的又慌了一下,那个穿着青色衣服伴着小厮的女子她自然是瞧见了的,她一进来她就发现那是个女扮男装的,那个女子还问她这里的花魁是谁呢,只不过还没有说几句呢,几个穿着华丽的少爷也看出了她是女儿身缠上了她,把她带到楼上去了,就连他们去的房间还是花娘她指的呢。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哪家小姐偷偷跑出来玩闹的,但是那几个穿着华丽的少爷看着也不是什么寻常之辈了,在这种烟花之地,这种事情在寻常不过了,只要不是她花娘亲自胁迫的,那么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事后查起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可没有想到又一个女子扮着男装寻了过来,她现在只能把眼前这个人打发了再说。于是她又笑起来:“我还能骗公子不成?真的没有看见呢。” 流寂也不管她,从花娘的脸色上她也猜到了几分,顿时急忙扶着侧边的楼梯就往上跑,心里祈祷着琉璃可千万不要有事。二楼的房间很多,一间间点着昏暗旖旎的灯,还不时传出一些让人害羞的声音来,流寂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一间间推开:“璃儿,璃儿?” 顿时间辱骂声叠起,推过一半的房间之后花娘和几个衣着暴露的姑娘上来拦她,场面混乱的很,人太多流寂手被她们拉着挣脱不开,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要是自己会武功就好了,她不由得想起星宿那个晚上展现的轻功的身姿来。 “你们敢碰我?我父亲母亲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别过来,你给我滚开,啊,救命啊,寂儿姐姐,对了,我大姐夫你们知道是谁吗?星宿殿下,星宿殿下,他现在就在这里,你们赶快给我走开,不然等会他过来了,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恍惚间右边倒数第二间的屋子里传来琉璃惊恐的叫声。 “璃儿?”流寂皱着眉对着一只手咬了下去,另一脚踹在一个拉着她手的女子腿上,花娘和一个女子吃痛放了手。 “崩”这个时候,最右边的房间半扇门应声而倒,突然有人破门而出,一道黑影极快的一闪而过,又是一闪,一道人影掠过,两个人速度极快没入门口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这一瞬间的突变让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流寂趁机脱身往那边的屋子跑去,撞开门,里面三个男子已经脱了外衣,围在琉璃身边,可能是被隔壁的声音吓到了,正回头看着外边。琉璃待在角落里,衣裳还算完整,只有帽子已经被脱了,泄下一头乌黑的长发,蜷缩着身子满脸的惊恐,看见流寂瞬间叫了起来:“寂儿姐姐?” “璃儿。”流寂跑过去扶起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还好,没有受伤。 “寂儿姐姐。”琉璃紧紧的抓着她,她害怕极了。 “别怕,姐姐来了。” “呦,又来了一个,长得不错。”其中一个男子在看见流寂的瞬间目光一闪,这绝对是极品啊。 其他两个人在看见流寂之后眼神也黏在她身上一般再也离不开,那种粘稠充满的目光让流寂一阵恶心,她比琉璃要高上好些,把她护着,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为她压惊。看着三个人的眼睛很是厌恶,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让开。” “呦,我们要是不让又怎么样?”一个男子往前走了两步,好笑的看着流寂。 “就是,你都走进了青坊了,还装什么清高,你不是来玩的么?既然来都来了,就让我们陪你好好玩玩。”另一个摸着手笑的猥琐。 “装什么清高,还想用什么大姐夫是星宿殿下来唬人呢?照着这小丫头说的,你夫君是星宿殿下?那你就是星河翁主了?堂堂翁主,扮着男装来这烟花之地?你是来找怜人的还是找也在这里的星宿殿下的?”站在最后的男子大声笑着,看见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还有一些事刚刚被流寂推门打扰到的气愤男女,不少人都只堪堪套了一件外袍站着。 他故意说的很响,就是要让这两个女的难堪,如果她不承认自己是星河翁主,那么门外那些人也不会多此一举管闲事,要知道这多都是只喜欢看热闹的人,没有一点好处会出手相助得罪别人的人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但是如果她承认了自己是星河翁主,可能有人会因为她的身份帮她一把,但是星河翁主男扮女装来青坊这事情传出去,她的名声会怎么样不用说别人都想得到,这样的名声传到星宿殿下的耳朵里或者星王的耳朵里,这亲事作罢都是有可能的。这个世道的名声有多重要,她清楚的很,即便她真的是,她只怕也不敢认。 他一点都不怕,他自认为吃定了她们。 琉璃虽然会闹了一些但也不是一个蠢笨的,这个男子说的其中深意她也想到了,顿时脸色煞白,她好像真的闯了一个弥补不了的祸,现在真的是逼得寂儿姐姐要不然就受了欺负要不然就失了名声?琉璃不知道流寂会怎么说,她身子微微发抖,抬着头,看不清楚流寂的表情,只能看见她抿着的嘴角,倔强刚毅。 名声?她会在乎么?如果坏名声能够让这亲事作罢,她也只能算是提前退出和星宿的交易罢了,她赚了,星宿也没有赔,仅此而已。 他在笑,流寂也看着他笑,笑的他莫名心慌,渐渐地,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流寂清清楚楚,一字一句说的很是响亮:“我就是星河翁主,流殇的女儿,流寂,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四十九章 大姐夫 众人都呆滞在门前看着这一幕,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人是承认了?她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么? “寂儿姐姐?”琉璃的声音颤抖,都怪她,要不是自己寂儿姐姐怎么会因为要保护自己受到别人的指点。 流寂没有说话,拉住琉璃的手紧了一些。 “星河翁主?也是,想来别人也不敢冒充星王亲封的翁主,不知翁主来这烟花之地做什么?”最后的那个男子眯着眼睛,透出一丝残忍的光。 “是找怜人还是找殿下的?”另一个胆大的笑了起来。 “闭嘴,你们还能说话,让开,你们还能活。”一向温柔的她第一次话语中有了警告的味道,眼睛就像凝结成了寒冰一般彻骨寒凉。 “翁主莫不是想杀人灭口?在场这么多人,翁主杀的过来么?没有想到啊,世人都说星河翁主医者仁心,贤良淑德,医病救人,竟不想全都是市井妄言。”最后那个人好像就准备和流寂干上了,咄咄逼人,丝毫不肯退让,说她来烟花之地行为不端也就算了,谁让她自己确实就站在这个地方,她否认不了,现在还要带上她的医德来,甚至诽谤说她要杀人灭口,真当歹毒。但倘若这样的坏名声可以让她从星城里王妃之位上早两年逃走,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边看热闹的人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有议论纷纷的,也有鄙夷的看着她轻笑的,仿佛她真的干了那些见不的人的不堪事一般。 琉璃又气又怕,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开口辩驳,被流寂按下了。 “放着你自己才这么一会子,怎么了?”正在流寂准备开口说话的瞬间,一道好听的声音从最右侧那个坏了门的房间传来,一身白衣的星宿从里面走出来,这一刻真当是让人有一种天神降临的错觉。 星宿殿下?周围的人都蒙了,别说他们了,就连流寂自己也懵了,本来琉璃只是想用星宿的名头恐吓他们的,没有想到,星宿居然真的在这里,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还出来帮她解围了?她可是记得星宿对她说过,没有用的人他不会要,这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战场,他不会救他的,这是怎么回事?一瞬间她有了好多好多的不解。 流寂自然不知道星宿为什么会帮她,因为他生气了。 他本来在屋子里等着前几日探查出来的别国探子的,外面有些慌乱也没什么大事,没有想到琉璃直接大喊说什么星宿殿下她大姐夫就在这里让那人生了警惕,立马就破门而出跑了,星侑去追了,那人身手矫健也不知道星侑追上没有,这是跟了多久才查到的线索,这会子打草惊蛇若是跑了,只怕以后会更加谨慎小心,想在查到就难了。 本来这边被坏了事他心里已然有些烦闷了,没有想到还听见流寂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前两人还协商好了一起面对,这个女子还说合作那必然是要双赢,待到他不需要她站在这个位子的时候,她才会走的干净利落。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有弄坏自己的名声或许可以作免他们亲事的念头了?她竟想丢下他自己跑了?星宿顿时有了一种被抛弃被戏弄的感觉,他心里有些不悦,嗯,有些生气。尽管只有一丝丝的情绪,但是他自己还是可以感受到的。所以他不想让这个狡黠的女子顺意,想趁这个机会摆脱他?不可能,上了他的船,想下去,可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从来不多管闲事他管了闲事。 没有等流寂开口,琉璃就双眼放光叫了起来:“星宿姐夫,大姐夫,呜呜,你刚走了没有一会子他们就过来欺负我们,姐夫啊,你要是晚来一些,寂儿姐姐都要被他们逼着自尽来证明自己对你的忠贞情谊了。”天啊,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大姐夫会以这样一种帅气英雄救美的方式出现。 她的话让原本有些郁闷的星宿诧然,姐夫?自尽证明忠贞?流寂么?这丫头说假话说得流畅脸都不带红一下的。与此同时琉璃身边的流寂自己觉得很无语,琉璃说话还真的一点都不带犹豫就可以说得这么顺溜的,刚刚那么多人盯着她她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此刻感受到了星宿流连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她竟然觉得有一丝丝的丢脸。 “哦?你们在欺负我的人?逼着她自尽证清白?”星宿从那张永远淡雅淡然的脸上看出了不一样的情绪,心情好了不少,他开口像一个为受了委屈的心爱之人撑场讨回公道的情郎一般。 流寂又尴尬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欺负他的人?星宿的没有吃错药吧,如果不是吃错药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我们”站在那里的几个男子看见星宿的瞬间已经有些慌了,本来只是得罪了流寂一个罢了,大祭司一向不问事,况且是流寂自己去的青坊,他们理亏,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但是现在的情形来了一个大反转,他们猝不及防。 “嗯?”星宿嘴角勾着笑轻哼,一个字就让那三个人软了腿。 “殿下赎恕罪啊,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惹了星河翁主,是,是是在没有想到,翁主,会来这种地方,以为她是假冒的这才冲撞了翁主,我们知错了,知错了。”他们的几个人已经跪下求饶了。 “翁主陪着我来还需要和你们一一禀报吗?”星宿说话还是那么温声细语,但是说出的话却总有一种让人汗毛竖起的恐惧。 “不敢不敢,是我们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几个人磕着头,脸上已经溢满了汗。平日里瞧着无害温润的殿下,居然能让人这么畏惧?仿佛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让人屈膝敬畏了。 “知错了?你们知错了?要不是我大姐夫来了,你们还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和寂儿姐姐呢,要是别人你们就可以冒犯就可以冲撞了是吧,你们这些混蛋,人渣,让你们欺负我,叫你们知道错了,我打死你们!”琉璃气不过,也不管什么形象就撸起袖子就往他们身上锤,连打带踹的,一下一下“啪啪”作响。 其实别看琉璃打的狠,毕竟是女孩子打在他们身上其实也没有很痛,但是流寂也没有阻止,她知道刚刚琉璃受了委屈需要发泄,所以当星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残暴的一幕,他诧异的看了一眼,然后走到了星宿身边冲他摇了摇头,又皱了皱眉,星宿也朝他摇了摇头,星侑眉间便有些郁色不再说话看着琉璃打人,谁都不阻拦,那几个人也不敢还手,直到她自己气喘吁吁没了力气才停下了手,靠着流寂直喘气。流寂摸摸她的脑袋,替她理好头发:“走吧。” “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理?”星宿是准备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她的。 那三个人不住的发抖,悔恨不已,当初怎么就见色起意招惹到这样的人了呢,还偏偏连反抗都不敢,他们的命可算是全部握在这个星河翁主手里了,可是他们刚刚那样子对她,她怎么也不可能会放过他们啊,这样想着,心里凉了一大半。 流寂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让人心颤的笑:“我刚刚说了,闭嘴还能说话,让开,还能活命,你们没有闭嘴也没有让开,那么”她的话说了一半,残忍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撼。就连星宿也有些惊奇,她是医者,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拯救姓名,她善良,大义,这样的她真的可以这么不无所动的宣告这几个人的死亡? 她救人,是因为知道性命的珍贵,她比任何人都惜命,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会珍惜。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宽容的饶恕所有的人,她善良但同时她的心也可以很硬,她有原则有不可逾越的底线,他们这样的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如若她没有及时到,琉璃会发生什么?不用想都会知道。所以对着他们,她并不觉得需要仁慈以对:“毒哑了扔去府衙吧。” 揽着琉璃往外走,也不再看他们。 “按她说的办。”星宿下了令。 “今日星河翁主陪着殿下来这里的事情若是有人敢乱说乱传,那么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听到不要让我知晓不要让我探查到。”临走前星侑还说了一句,其实在场的这么多人看到听到了,流寂来“杏雨楼”的事情已经瞒不住肯定会传出去的,但是最起码他要让别人知道流寂是和星宿一起过来的,这样倒是可以替她挡下不少流言。 星侑的手段在星城人人都是知道的,人人爱戴也人人敬畏,没有那么一个人会蠢到故意和星侑将军和星宿殿下作对。 这边的事情算是结束了,几人一起走出“杏雨楼”,站在大门前,流寂对着星宿和星侑道谢:“今日,多谢殿下和星侑将军。” “大姐夫,谢谢你。”琉璃显然刚刚被吓到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她还是恭恭敬敬的给星宿行了礼。 “大姐夫?”星侑重复了一遍然后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送她们回去吧。”星宿眼神一闪,不可微查的蹙了一下眉头,然后又恢复到平日里那种模样对着流寂:“小心些。” 说罢然后就自己一个人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流寂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没有等她继续深思,星侑就对着她:“天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 “有劳星侑将军了。”流寂没有拒绝,自己和琉璃这样子回去,可别再路上又出什么事情来了。回去以后要怎么解释自己还有的头疼呢。 星侑叫了一辆马车带着他们回到了大祭司府,没有多做停留星侑就匆匆走了,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一般。流寂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把琉璃扶到府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十章 受罚 一进府门,就有小厮急冲冲的往里边禀告去了。无情阿酒他们之前和她们走散了的时候在街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还以为他们先回来了,所以几个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回来看看,回到府里才发现流寂和琉璃还没有回来,但是这个时候纪扶灵刚好过来,想瞒已经是瞒不住了,无泪就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寂儿一起不见了,纪扶灵自然是担心坏了,就派人出去找,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流殇也知道了,也派出了他的侍卫和暗卫出去找他们了,他的暗卫是探查消息的能手,很快探查到两人已经和星宿殿下待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情,就先回来报消息了,将在青坊里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边。纪扶灵一听琉璃干出了这样荒唐的事情,气的脸色煞白,差点晕了过去,还好流起扶着这才没有磕到。 等流寂扶着琉璃回到大厅的时候,流殇和流衍正站在大厅前一脸的严肃,这事情没有敢让老夫人知道,纪扶灵坐在椅子上流眼泪,流起在一边安抚着她,两个姨娘神色各异在一边也不说话,流扬倒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待在自己母亲身边,流挽话本来就不多,这时候不关她的事情更加不会开口说话了。总之,整个大厅静寂的可怕。 琉璃一看这阵势,自己父亲铁青着脸瞪她,顿时心里一抖:“父,父亲。”她握住流寂的手又紧了一些,流寂知道她在害怕,也回握住,安抚着她。看见自己的父亲朝自己看来的关切目光,流寂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没有受伤。 流殇点点头松了一口气,虽然听手下说过了但是没有亲眼看见还是不放心,得和她确认说了没事才能安下心。 “孽女,你,你还知道回来!你看看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杏雨楼’?那是你一个女子该去的地方吗?你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那种地方有多乱你不知道?”流衍气的粗喘着气,红了眼睛要不是流殇拦着都恨不得要动手打她了。 “就是呢,一个深闺女子居然跑到那种肮脏的地方去,这让人怎么看咱们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都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子呢。”万携香捏着帕子细声说道。 “父亲,我知道错了。”琉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沈莅清并没有让她继续认错,而是开口:“璃儿你平日里在家闹着也就算了,今日这也太不知轻重了,那种地方去的有什么正紧人?我一直觉得我们挽儿太安静不好,这会子看来我们挽儿还是好的,至少不会跑出去惹事。” “二叔,这事我也有错,当初我是跟二婶保证会有人看着璃儿二婶才放心我带着璃儿出去的,是我没有看好璃儿,才会让她跑了进去的。”流寂带着歉意,确实这件事情如果她当初没有带她出去或者让阿酒一直看着她就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寂儿,你不用多说,这事情不怪你,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今日做的事情太荒唐,若是今日不教训她还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无法无天呢!”纪扶灵很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还一身男子装扮的琉璃,眼里满是失望。 “你二婶说的对,若不是今天星宿殿下也在刚好解了围,她这是毁了自己也连累了你的名声,我们流家的孩子,自己犯的错就得自己担。”流衍痛心疾首,还好今日流寂及时赶到才让琉璃没被欺负,还好星宿殿下刚好也在,才没让寂儿名声被毁。可世间不会总有这么多的侥幸,不让她记住今日,她便还会再犯。 “阿衍”流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说得对,流家的孩子,犯的错要敢认,要敢承担。 “父亲,璃儿她知道错了,您”流起还是心疼自己妹妹的,看着那么多人指责她想要为她说情。 “大伯父,大哥你们都别说了,今日是我的错,我犯了大错,我差点毁了寂儿姐姐的清誉,毁了我们流家的名声,也差点毁了我自己,父亲说的对,我们流家的孩子有错就得认,有错就得担,父亲罚我吧,我认罚。”琉璃虽然眼中还害怕,但是依旧挺直了自己的腰倔强坚强,她知道自己今日犯的错有多大。 就是这一刻,流衍和纪扶灵倒是觉得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女儿长大了,纪扶灵终究是含着眼泪欣慰的朝她点点头。 最后琉璃心甘情愿的被流衍打了五鞭子,然后被送回了她的院子,热闹瞧过,其他人也就散了。 “无泪,去我屋子里拿些药,等会送到璃儿那里,我先过去帮她瞧瞧伤。”流寂自己还穿着一身男装呢,也顾不得换就往琉璃的院子走去,刚刚那五鞭子她看的分明,虽然二叔心里不忍,但是下手确实没有留情的。 “知道疼了吧?这下看你长不长记性。”流起把琉璃抱到她的床上,看着她冒冷汗的小脸骂道。 “好了,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她了,你快出去,我给你妹妹上药。”纪扶灵焦急的把他往外边赶,流寂这时候正好进来:“二婶,我帮璃儿瞧瞧伤。” 纪扶灵这时才想起来流寂是个医者,忙点头:“好好,好,你进去帮她先看看,我让人去打水。” 流寂也不多说就快步走进了里间,看见琉璃趴在床上,疼的脸色发白:“怎么样?很疼吧?” 琉璃原本强忍的眼泪在流寂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掉了下来,原来她差点被欺负的时候没有哭,她们指责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哭,甚至他父亲打他的时候她也忍着没有哭,可是现在对着流寂她的心却酸涩的紧,“啪嗒,啪嗒”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好了好了,别怕啊,我们已经回家了,已经没事了,我让无泪去拿药了,等会擦了药之后就不疼了。”流寂拿着绢子给她擦眼泪,不管怎么说,她也还只是个小女孩,今日受了委屈又挨了打自然要哭一哭的。 琉璃抱着流寂,蹭在她身上一边哭一边说:“寂儿姐姐,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听你的话,差点就把你的名声毁了,要是真的,真的这样的话,我,还好姐夫相信姐姐,还好大姐夫疼你,不然我真的是罪人了,哇,我以后一定不会不乖了,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听着她的话,流寂想笑但看着她的样子又笑不出来,只能拍拍她的头:“好,我记住你说了的,来我帮你看一下伤口啊。” 无泪拿来了好几瓶膏药,琉璃就乖乖的躺在床上让流寂给她擦药,这药冰冰凉凉的擦上去并不怎么疼,就是味道有些大。琉璃皱着眉头:“寂儿姐姐,这个药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味道,怎么上了一会子味道这么浓啊?这个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你是想疼呢还是忍忍这味道?”纪扶灵给她擦了擦手,嗔骂她。 “那我还是忍着吧。”琉璃缩缩脑袋,不再说话了。 流寂轻轻一笑,脑子觉得一震,然后猛然想到终于知道刚刚哪里觉得不对劲了,味道,星宿身上的味道,刚开始在“杏雨楼”里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那里都会有的脂粉气,后来到了大街上,她在星宿闻到了一丝奇怪香甜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还有星宿那时候的神色,难不成他中毒了?想起他的反应还有星侑的行径,极有可能,流寂心里一惊,忙起身:“二婶,我今日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纪扶灵点点头:“今日多亏了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啊。” 流寂忙告退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让无泪喊来阿酒:“阿酒,你能带我出去吗?” “小姐是指翻墙出去?别人都不知道的那种?”阿酒开着玩笑。 “对。”流寂认真点头。 阿酒倒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道:“没问题,小姐要去哪?” 流寂看着他超级感兴趣的脸,顿时局的有些难以启齿了,只顿了一下便道:“青殿。” 阿酒吃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就连一边的无泪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流寂来不及给他们解释那么多,转身从自己的屋子里拿上一个小箱子背在身上,就对着无泪:“别让别人知道,有人来就说我睡了。” 然后一拍阿酒,阿酒就忙抓着她的手从窗外翻出去了,留下无泪一个人呆滞着,好一会子她才反应过来在忙在床上铺好被子,熄了灯然后让青箩他们去睡觉了。 “小姐,这就是星宿殿下的寝殿,你这大晚上的,自己来找殿下这,会不会,太主动了?女子不都是要矜持的么?”阿酒带着流寂极其熟练的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翻进了青殿里,轻车熟路的避过了所有守卫把她准确带到了星宿的寝殿前,那熟练的程度流寂都在怀疑阿酒是不是经常来这里偷东西了。 “谁!”还没有等流寂说话,一边就一道冷喝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十一章 解毒 完了,被当成刺客当成贼了!阿酒心里那个憋屈啊! 冷溪一听见异动还以为有刺客就往这边跑来,一看居然是阿酒和流寂,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星河翁主?你,怎么,大晚上的到这里来了?” “你们殿下呢?我找他。”流寂的声音有些着急。 冷溪眼神一闪,有些犹豫:“那个星河翁主,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们殿下今日已经歇下了,怕是不方便见你,还请回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中毒了?”流寂看见了自己说这个话的时候冷溪脸上的惊讶,她就清楚的知道他真的中毒了,冷溪一定在好奇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让她进来。”里面传来星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有一点点的不对劲,有些隐忍。 冷溪往门里看了一眼,然后打开了门:“星河翁主请。” 流寂点头踏着步子就往里面走:“阿酒,你在外边等我。” 一进屋里就感觉到一阵寒意,床上空空的却没有看见星宿的身影,流寂正纳闷呢就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她跟着那个方向走过去发现这个屋子大得很,转过一道门后面居然还有一个不小的房间,中间有一个大概是用玉石做的浴池,看上去就价值不菲,星宿闭着眼睛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坐在里面,池子里的水冒着寒气没到了他的胸口,因为衣衫被水浸透,贴在他的身躯上勾勒出完美健硕的线条来。流寂顿时看的面红耳赤,一时间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正慌乱一转头才发现屋子里还站着两个男子,一个星侑,还有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紫衣男子,拿着一支玉笛在手里把玩,器宇轩昂,淡薄如霜,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流寂的脸染上红霞,仿佛被人抓到了小辫子一般:“那个,我,他中毒了?” “星河翁主是怎么知道的?”星侑很清楚自己给她送回大祭司府里的时候她连问一句都没有的,那个时候她应该还不知道,怎么这突然就跑过来了?难道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也不能怪星侑想的太多,毕竟他们这些人身边有太多暗藏的危机,不敏感警惕一些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流寂也没有隐瞒他:“回到家给妹妹上药的时候突然想起在‘杏雨楼’外在殿下身上闻到的味道好像有些奇怪,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对,猜想是中毒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这个话有些什么不对劲,但是一边穿着紫衣的公子倒是勾起了嘴角:“那想来星河翁主对殿下是真的很关心了,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不顾男女之防偷偷跑来青殿了,这份心意,实在难得。” 流寂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了:“公子误会了,方才殿下帮着我和妹妹解了围,别的我不会,解毒或许可以帮得上忙,知道他可能中了毒,自然要过来尽一份力,就当是报答星宿殿下相助之恩了。” 紫衣的男子轻笑着摇头:“星河翁主会这么说怕是不知道星宿殿下中的是什么毒,知道了就不会说你可以帮忙了。” 他的戏谑暗笑实在明显,流寂茫然,但是星侑却是清楚的很,他轻咳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两眼坐在池子里的星宿,顿了顿声:“星河翁主,这个怕是你不方便。” “这是何意?”流寂疑惑着,瞧着两个人一个不想多说只想看戏的表情,另一个仿佛有难言之隐的意思,也不准备让他们告知自己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准备自己去看。 靠近一些寒气越来越冷才看见星宿整个人泡在冰水里,他皱着眉,额头溢着细密的汗,脸色却是极其不自然的潮红,流寂颤了颤身子往他身边靠近。星侑看着这样子想要开口阻止她却被紫衣的男子笑着拦下了:“别坏事了。” 流寂走到了星宿的身边,在他靠着的浴池边蹲下,看着那张惊为天人的俊秀脸庞流寂去拉他的手想帮他把脉,却还不等她拉住反被他抓住了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两只手的触碰只有短短一瞬间,那一瞬间里他的手又热又冷,一阵一阵就像在火炉和雪山里相互转换一般,流寂惊愕抬头,星宿睁开了眼睛,也松开了她的手,声音有一些虚弱:“无妨,你回去吧。” 这叫无妨?流寂有些生气,她一向讨厌不顾自己身子的人。沉着脸也不理他,无视着他不解的目光硬拽过他的胳膊,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细细参脉。 还没有等她来得及探查出什么结果她就发现星宿越来越不对劲,脸色越来越红,身子越来越烫,看着她的目光也渐渐变得不再澄澈,在星宿猛然闭上眼睛不看她的那一刻流寂心里一惊,从自己指尖传来的跳动她也明白了星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分明是中了媚药“七日香”,想来应该是在“杏雨楼”就被下了药的,这药药性猛烈,发作时间极短,应该还在楼里的时候就已经发作了的,他那时候发作了还在笑看琉璃揍人?流寂不由觉得这个男人有病,若没有人解毒,就必须承受七日苦楚,若有人帮忙解毒,那解毒的法子也只有那一种。看星宿那洁身自好的样子,他是准备自己解毒了。 星侑一看星宿更难受了,急忙往一边跑去,将早摆着的一桶冰“哗啦啦”一下子全部倒进了池子里:“星河翁主,这个毒你怕是解不了。” “呵,现在你还能帮忙吗?我怎么觉着这会子是帮了倒忙了呢?”穿着紫衣的男子踱步而来,流寂觉得他眼里的笑意都可以溢出来了。 听了他打趣的话,想起他说的帮忙的法子,又瞥过星宿一眼,现在的他极其敏感,刚刚是因为自己的靠近才会让他的情况变得恶劣的,流寂脸有些发烫,深吸了一口气:“自然要帮。” “哦?”紫衫男子饶有兴趣的看她,这是准备献身了?不过也对,世上想献身给星宿的人又岂是寥寥数几。 “星河翁主!”星侑剑眉轻扬,眼里是化不开的墨浓。 流寂给了他一个轻笑让他放心,然后放下了自己身上带着的医箱,从中掏出了自己的针包来,看了看池子里铺满的冰身子忍不住的抖了抖,坐着脱下自己的鞋子,咬咬牙走了下去,彻骨的寒冷从脚上,腿上蔓延开来,遍布她的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帮我扶着他。”流寂牙齿打着颤,想要扶住星宿的身子让他背对自己,但是又怕让他变得更糟糕,所以只能看向站在池边的向星侑求救了。 星侑本来还沉浸在流寂带给他的震撼中,听见流寂喊他,又看见她手里的针包哪里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忙跳了下去按着流寂说的帮星宿换了个朝向。 流寂将手中的针包打开铺在池子边上,然后自己也水中坐下,冰冷的水淹没到了她的胸口,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结冰了,这要是泡上七天,还不废了?不想再水中多待,一边拿着针,一边忙对着星侑道:“将殿下的上衣脱了。” 星侑来不及稍一犹豫就帮星宿解了衣裳,流寂自己都已经下水了,他还纠结什么? 流寂也没有多话,待星侑解了星宿的衣裳,就捏着针熟练的往他的背上扎去,在不同的经络穴位,提插c捻转,切指,骈指进针,其实她的手已经冷的发抖了,但是每一次扎针之前都会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这样才能保证扎入的角度力道薛穴位都能够准确。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水里待了多久,直到将最后一根针准确的插进星宿身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好了。” 果然一瞧星宿,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经缓解了不少,她的办法果然有效,星侑惊喜极了。流寂可管不得他们的心情如何,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脑子已经冷的发蒙,她用了好大力气从水池里爬了出来缩在了一边发着抖。 紫衫的男子看不过去,从一边捡过几件干净的衣裳丢给她:“去旁边的屋子里换了吧。” “多谢。”流寂接过衣裳道了一声谢,然后撑着身子往他指的屋里走去。僵着身子换好了以后,才发现自己换上的又是男子的衣衫,不过想想也是,星宿的浴室里怎么可能会有女子的衣衫。 收拾好自己换下的那套男子的衣衫走出屋子,那个紫衫的男子对着她笑:“在下雪无痕,姑娘今日一手银针探穴,实在让在下佩服,这边请吧。” 雪无痕?倒是个很美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流寂想着:“无痕公子过誉了。” 跟着他走到星宿的寝殿,一股温暖的热气铺面而来,整个屋子里都暖融融的,里面星侑自己已经换好了衣裳让人端上了暖炉,这刚入秋的日子,又泡了那么久的冰水即便是他也容易受风寒了,更何况流寂还是一个女子。 “翁主擦一擦吧,再喝些热茶。”星侑递过干的毛巾,虽然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但是发尾还湿漉漉的。 “谢谢。”流寂接过毛巾,解下了头上的发带擦着头发:“今日,你们怎么会在那里?殿下又怎么会中了毒的?” 雪无痕只坐着喝茶并不做声。 星侑本来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的,但是星宿都已经让流寂知道了自己中毒的事情,其他的说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就把在“杏雨楼”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不听不要紧,本来这给他扎了针算是还清了他在“杏雨楼”里帮助他们的事情,这一听感觉自己又欠了星宿,竟然是因为琉璃才让他们要抓的人给跑了,还害他中了毒?看来不多给星宿扎几次针是还不清这个人情了。 “那殿下中毒了,你们怎么不给他找个医官瞧瞧?就算是不想被别人知道你们自己也应该有的医者才对。”流寂好奇,星侑可不是会眼睁睁看着星宿受苦的人。 “我们的医者不就在这么!”星侑喝了一口茶看着雪无痕。 “哈?”流寂有些不相信,这个雪无痕是医?他治星宿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坐在冰水里熬个七天么? “怎么了?这是情毒,情毒!别的我还有办法,这个我怎么治?就是我自己以身相许也没用啊,你倒是可以。”雪无痕抬眼轻扫两人。 “咳咳!”流寂被他说的话惊到了,喝的一口茶硬生生呛在喉咙里。 正当流寂自己觉得有些尴尬呢,浴室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殿下看来醒了,我去帮他收针。”说罢,放下手里擦头发的毛巾往里面走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十二章 伤疤和背叛 流寂敲了敲门:“殿下,我来帮你收针。” “嗯,进来吧。”里面传来星宿波澜不惊的声音。 流寂推开门走了进去,星宿身上的潮红已经退却了,恢复到了原来正常的颜色,他着上身,完美的身躯上沾着水渍,束着的头发沾了水湿漉漉的。他随意伸出手搭着一块毛巾拨弄着他的长发,霎时头发上的水珠飞溅,看见流寂走进来浓密修长的英眉轻挑,嘴边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脸部棱角分明的轮廓似乎也显得柔和了几分,这样一幅美男出浴图不知得让多少女子害羞心跳。 流寂瞧了两眼就低下头不再去看,她不是第一次见过男子的身子了,她也见过不少男患者的身子,但是这是第一次不是以诊治的角度去看,这是第一次有看了竟然会觉得好看的感觉,流寂觉自己一定是冰水里呆的太久,染了风寒了,要不然脑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星宿轻笑:“怎么了?” 流寂忙转过身子深吸了一口气从一边拿过自己的针包:“无事,我替殿下收针。”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站在了星宿的身后将他背上的针一根一根取下,刚刚替他施针的时候可能因为她太冷了想早点扎完所以没有发现,他的背上竟然有两道长长的旧伤疤,看样子已经有好些年了,虽然疤痕已经愈合暗淡了,但是流寂对伤口实在太熟悉,她可以想象当初的伤口有多深,会有多疼。 她看着他身上的伤疤,在他白净肌肤上格格不入,显得特别突兀。在她眼中,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就应该被保护的很好,即便会有灾有难,也一定会有人替他抵挡,其实她和大多数人都一样,看见白日里温和含笑耀眼若星的他,也不会想到在黑夜面对刀锋杀戮鲜血死亡的他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模样,猛然间,流寂觉得自己和他真的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鬼使神差的,她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他肩胛的伤疤,她觉得自己的指尖淌过一道微颤发麻的感觉。 她的触碰星宿自然是感觉到了,微愣,停下了自己擦拭头发的手,微微侧过头往后看去,心里蔓延了一道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异样,他转过头发现流寂正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伤疤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流寂一抬头,星宿眼睛里闪动着恰似琉璃翡玉的光芒,那种光芒底下应着她的影子,深邃似星海,容易将人淹没。她这才反应过来忙收回自己的手有些无措:“那个,恩,对不住,我,那个我是觉得,你,你那时候,一定很疼。” 她收回手他转回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他说:“太久了,不记得了。” 他给人的感觉总有些朦胧,至少他给流寂的感觉是这样的,仿佛有些朦胧,有些温和,有些忧伤,有些,嗯,不像他原本的样子,流寂暗恼自己刚刚出了神,也不再说话加快了帮他收针的速度。 “阿宿,怎么样?感觉好了吗?”这边刚收完针,星侑和雪无痕就推门进来了。 “嗯,无碍了。”星宿习惯性的走到平时放衣服的地方想要拿衣裳穿上,却发现原来的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他转身才发现自己原本挂在那里的衣裳正穿在流寂的身上,流寂比他瘦小了好些,所以穿起来有些松垮宽大了很多。她刚刚擦了头发还没有来得及束起来,一头长发搭在肩上,顿时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感受到了星宿的眼神,流寂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猛然看向雪无痕,不会吧?这个人不会是把星宿要穿的衣服给她了? 雪无痕玉笛在自己手上绕了一圈,耸了耸肩:“她为了救你跳到冰里帮你扎针,衣裳湿透了冻得发抖,这屋子里又没有女子的衣服我能怎么办?只能把你的衣裳给她了,难不成让她冻着?” 星宿再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但也没有多说,走到外边去拿衣裳了,雪无痕也真是,他就不能拿套全新的么?那是他,他穿过的。 流寂自己都想挖个洞钻下去了,她有没有办法说现在把衣服还给他,就只当自己没有听到什么都不知道,趁着星宿去换衣裳的空档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无痕公子,你刚刚瞧见我扎针了,接下来六日你一样施针就行了。” “怎么,你这忙只帮一半啊?”无痕笑。 “有你在,殿下不会有事的,告辞。”流寂笑的嫣然,和星侑道过别然后转身往外边走去。 “阿酒,阿酒?”出了门,喊了半晌也没看见阿酒跳出来,不是让他在这里等着的么?真不靠谱。 “我送你回去。”星宿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衣裳走到了她的身边。 “不用了,阿酒应该就回来了。”流寂现在一想到自己穿着他的衣裳就尴尬的很,怎么都不愿意再和他待在一起了。 星宿笑着:“冷溪刚刚来报,你的那个阿酒方才跑到我酒窖里偷酒喝已经趴下了,我让冷溪送他回去了。” “偷酒喝?”流寂一双闪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星空,很是不可以思议。阿酒居然摸到了星宿的酒窖里偷酒!她知道阿酒平日里喜欢喝酒,但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会子,他连星宿的酒都敢偷。 “嗯。”星宿轻哼了一声,兀自往前走去。 “殿下,实在是抱歉,那个他喝了多少?我赔给你吧。”流寂跟上他的步子,决定了回去让无泪好好教训他一顿,这偷东西还了得。 “你怕是赔不起。”星宿转过头看她,她跟在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一脸认真。 “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的执着他是早就见识过的,他道:“冷溪说他喝了两坛五十年的桃花酿,一坛三十五年的云中醉,一坛五十五年的竹叶青,还有一坛新的美人迟。” 流寂咋舌,阿酒还真的懂得什么酒好喝啊,这她还真的赔都赔不起了:“这赔我确实是无能为力了,但是想来殿下银钱酒酿应该也不缺,您看看有什么别的法子补偿你么?” 星宿确实没有想过要让她赔的,但是这么看来若是不要求她做些什么她自己反倒不心安了,想了想:“那你得了空便替我酿两坛子酒吧。” “好。”流寂答应了,这明显她赚了。 星宿往前走去,流寂静静跟着,可能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在星城这个夜晚,有些安静。只剩下晚风徐徐,街上屋檐下的灯笼摇晃,晃出轻轻的“吱呀”声来。 “你今日为什么要承认自己的身份?”星宿突然地出声让流寂有些猝不及防。 对着星宿她是有些心虚的,她和琉璃不但坏了他的要事,而且她也确实是存了趁着坏名声自己一个人溜了的心思的,那个所谓的交易是自己提的,现在又是自已想要打破那个协议,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流寂张了张嘴:“我就是我,为何要否认?”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看她,目光很冷静。 流寂在桥上停下了脚步,或许是没有听到她脚步的声音了,走在前面的星宿也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他等着她的回答,她的答案他明明一清二楚但是他在等她说。 今夜的月色很美,皎洁无暇,挂在天际干干净净。小桥边的修竹随着夜风飒飒作响,天大概是真的冷了,吹来的风也满是寒意。流寂看着星宿的身影:“你那么聪明,都知道的,即便是别人逼到了那个地步,我也不否认,我想逃,一个人逃开。” 星宿笑出声来,或许是天冷,或许是风冷,带着他的笑声在夜里都有些冷:“你倒不辩驳。” 流寂垂下了眼睛:“无需辩驳,我想要不顾我们约定一个人逃开是事实,想要抛下你一个人跑也是事实,我,对不住,往后不会了。” “没有往后了,我不信你了。”星宿依旧是平常那样的语调,仿佛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流寂却听见了来自万丈寒冰深渊的冷意。 是她先放开的,她没有资格再说什么,再要求什么,这一点她很明白,流寂笑着点点头:“嗯,确实不该再信我,这是对的。” 星宿转回身子看她,她没有半分落寞,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她说:“就是我,也绝对不会再相信一个企图抛弃自己的人。” “你没有其他要说的了?”他以为她会保证着以后不会再犯然后会试着和他再商议继续那个交易的,然而她却没有。 “没了。”流寂笑着往前走。 “你终究还是和别人不同,若是别人,大抵还会求着我再商议一番,你却好像一点都不留恋,当初那么千方百计想让我答应你就这么放弃了?”星宿也笑着往前。 “你会答应吗?”她并不觉得他会答应。 “应当是不会的,给我一个由头,我可以斟酌。”若是别人,只怕他并不会同着说这么多的废话了。 流寂诧然,这个意思是说他还是有可能继续同她一起守着那个约定的?由头?要说什么?她竟一时想不出。星宿也不催她,自顾自往前走着。直到跟着他拐过了一条街,她才开口:“我不知道还该有什么由头,嗯?往后若要同我断的干净,那就由你丢了我。” 只要一句话,但是却明明白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以后,她绝对不会自己先退却半步,说好了两人一起就一起,直到两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才作罢。并没有刻意的表忠心,但是却很有分量。 星宿回头凝视着她,那眼睛竟容不得人怀疑真假,稍一顿,他便笑了:“好,若我们有一天不再需要有瓜葛,那便由我丢了你。” “我们的交易还作数?”流寂眨着眼睛问。 “在我丢了你之前都作数。”他转过身子继续往前走去。 “你都是这样的?”流寂跟着问。 “什么?” “背叛过你的人你还会接纳第二次?”流寂在看过他身上的伤疤之后就知道以他身边的危险程度,背叛过他的人他是绝对不可能会给他第二次机会的,除非,他是不怕自己多死一次。 星宿的身子一顿,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别人都说他温润如玉,但是他自己知道在一个温柔的外表下自己能有多狠厉,一旦背叛自己,那些人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在这么多年来,在星侑和他的秘密暗卫手中,从来没有人可以例外,他的身份由不得他自己心慈手软,否则死的会是自己还有信任自己的人。虽然流寂的行为不至于他们那么严重,但是严格来说的话性质是一样的,他居然就毫不犹豫的放过她了,不对,更像是从来没有想要指责她。 星宿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对于流寂的问话他没有骗她:“不会,你是第一个。” “为何?”是因为自己不至于威胁到他么? “不清楚,或许是你于我来说没有威胁,或许你的医术对我还有用,或许因为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我的王妃。”他低着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十三章 琉璃的担忧 他的话让流寂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但在这个月光下她笑的很美,恍若仙子一般:“殿下,你不该这样的,若我是你的敌人,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将利刃插进了你的心口。” 她说的没有错,如果她是他的敌人,在他给她喘息的瞬间她便有反杀了他的机会,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星宿自然明白得很,他声音略抬了一些:“你会吗?” 流寂走到他的面前抬着头认真回道:“如果我是你的敌人,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毕竟这是一个多好多难得的机会,但我不是,我姑且算得上是你的盟友,只会拼了命,不对,是在不用拼命的情况下尽全力保证住你的命。你知道的,我很惜命,我不能死。” 她说的认真,星宿却被逗笑了,流寂挑着眉看他:“殿下觉得我很可笑?” 眼前这个穿着男装的女孩比寻常女气要英气逼人,比寻常男子又要温润自然,就像雪山之巅的冰昙花,不染任何俗气和恶意,星宿摇头:“我觉得你很聪明。” 她望着这个谜一样的人,霎那间失了神,风吹过,冷意将她冻醒,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裳,星宿抬眸:“送你回去。” 握拳伸手用手臂揽住她,很快带她回到了大祭司府。星宿是将流寂送到了她屋子后边的窗外的,当流寂爬回自己屋子的时候,无泪正坐在椅子上拄着手等她回来,她一直守着怕有别人过来发现她不在府里,当她看见流寂身上的衣衫时简直吃惊的张不开嘴,这件衣服她见过,她很清楚的记得是当初进宫的时候星宿殿下穿的那一件,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穿到了自己小姐的身上?顷刻之间,她的小脑袋里就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 流寂简单将事情跟无泪简单解释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急忙换下这套衣服让无泪偷偷处理了,要是被人发现她屋子里有男人的衣裳,那真的是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呢,今天晚上这么一闹,流寂是再也不会想着弄坏自己的名声借此来让星王断了结亲的念头,不光光是因为星宿,还为了流家。自己一个人她可以毫不在乎,但是现在流家这么一大家子,二叔二婶对她都很好,她再也做不到无所顾忌。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想的事情太多了她觉得疲惫不堪,躺在床上闭上眼没过多久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本来这么劳累应该一夜无梦睡得很好才对,可偏偏她又一连做了好几个梦,醒来的时候反而觉得自己更疲惫了。 昏沉着脑袋起来换好自己的衣裳:“昨日没有人过来吧?” 无泪给她端上了粥:“昨日晚些沈莅清姨娘夫人过来了,说是为了之前小姐送给她和二小姐的那些礼物过来道谢的。” 流寂当初在他们回府的时候除了给纪扶灵和琉璃送了礼之外,也给其他人都准备了一些,送给沈莅清和流挽的是一些首饰绸缎绣花手绢和书籍,无泪替她盛好粥:“之前只是简单道了谢罢了,也没见着有多重视,怎么三小姐一挨打她倒赶着亲自过来道谢了?这赶紧的样子倒真让人觉得她和三小姐不对付。” 流寂笑着,谁说不是呢? “那沈姨娘真是为了谢小姐才过来的?”青箩眨着眼好奇的很。 “自然不是,大抵是想说琉璃做事出格让我顾全些自己的身份离着远些吧,以免招惹了祸端。”流寂一边喝着粥一边猜测。 “沈姨娘还真是关心小姐。”青箩道。 无泪意味深长的道:“有心思的人对着一点风吹草动自然关心的紧。” 无泪的话说的很对,这府里往后不会少了热闹的,流寂笑着:“用过膳随我去璃儿那去一遭,无泪你准备一些她爱吃的点心等会一起带过去,昨日晚上怕是疼的吃不下东西。对了,祖母还不知道璃儿的事?” 青箩点头:“老夫人应该还不知道,老爷下令瞒着的,怕她老人家气着。” 无泪道:“老爷下的令就好,应当没有人会违背,要是别人只怕镇不住有人偷偷透消息给老夫人知道,故意惹些事情出来。” “姐,你是说沈姨娘?她长得那么慈爱的样子,我瞧着她性子稳的很,这种事情你要说万姨娘的性子去做我还信些。”无情对沈姨娘的感觉显然要比万姨娘好上不少,实在不怪无情,沈姨娘长得温和像着纪扶灵要沉静一些,万姨娘却长得妖媚一些,男人瞧着喜欢,女子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却很难生出好感的。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以貌取人。”无泪瞪着无情,这个丫头怎么总是这样看事只看表面,只跟着自己的直觉。 无情被姐姐说了,吐了吐舌头,待在青箩身边不再说话了。 看着这对姐妹俩的样子,流寂不由的笑了,无情的性子和青萝一样,太过单纯,若是没有无泪看着她,只怕容易极易被别人利用了。 用过早膳之后流寂就去了琉璃的处所,到她屋子里的时候正好流起也在,瞧见他过来便匆匆的起身:“寂儿妹妹过来了,那你陪着璃儿坐会,我就先走了。” 看着流起远去的身影,流寂疑惑,对着床上趴着的琉璃道:“兄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着我就走?” 琉璃手里剥着葡萄笑得欢:“他啊,八成是害臊了吧,今早上娘亲还在这说准备着给他商议亲事了,看中了几家小姐都觉得不错一时拿不下主意来,还想问问你有没有相识的呢。” 流寂恍然:“我同这城里的贵女相识的也没有几个,怕是帮不上忙了。” 琉璃满不在意:“就让母亲自己慢慢挑吧,就是挑个千好万好的,大哥也不一定喜欢。” “但愿兄长所得的是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吧。”流寂轻叹,流起不就和她一样吗,都是逃不过被安排的命运。 “希望如此吧,不过,流寂姐姐,你说大哥这般不愿意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了?”琉璃一脸八卦的表情凑近了她,眨了眨眼。 流寂和流起除了简单的问候其它时候都接触不多,自然不会知道流起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女子,无奈:“若是有了心仪的女子就该趁着这个机会对二婶说了,二婶疼他,自然不会不顾兄长的意愿,会为他考虑的。” 琉璃很赞同她的话,但是又想起自己大哥那个木讷的性子来,不由得担心:“只怕他还像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说。有些时候,我真讨厌大哥的性子,什么话都憋在心里,有人误解他也不辩解,明明不开心了也不说,他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嘛,哎。别的事也就罢了,这娶妻子可是要一生一世的大事啊,将就不得!” 是啊,一生一世的大事,将就不得。琉璃没有顾忌,就是天真的觉得只要自己不喜欢便可以不去做,但是流起或许看的太多反倒没有她看的明白了。 真是的,大哥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要她来帮她操心,琉璃连吃葡萄的心情都没有了:“我一跟大哥说这个事情,大哥就怪我多事不理我,寂儿姐姐,你比我聪明也会说话,要不你去问问?” 这是让她去做说客?流寂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去的太不合适,正要拒绝就看的琉璃皱着一张小脸,有些落寞:“如果母亲真的给大哥选了一门他不乐意的亲事,我都想怂恿大哥带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私奔浪迹天涯了。” 这琉璃刚被打自己还躺在穿上呢,这又想着要怂恿他大哥跟别的女子私奔了?况且流起的亲事还没有定下呢,也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了心仪的女子就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流寂颇是无奈:“你是哪些话本里看到的这些,还想着私奔呢?兄长责任心强,依着他的性子,断然做不出抛下双亲长辈,与他人远走高飞这样的事情来的。” 琉璃吐了吐舌头:“我也就说说,大哥要是真的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那说怎么还会不敢说了?” 渐渐地,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事情,琉璃低着头:“大哥一直对我很好,我不想大哥以后都不开心。” 这么些年,她的大哥总是站在她的身后,宠着她,疼着她,有人欺负她了,她大哥绝对是第一个出来挡在她的面前的人,父亲要责罚她,大哥也是第一个全心护着她的人,她从小闯祸,她大哥就一直给她收拾烂摊子。这么好的哥哥,如果以后都不开心了,她也不会开心的。 流寂安慰的摸摸她的小脑袋:“我去找兄长谈谈,但是不一定有效。” “嗯,好,多谢寂儿姐姐。”琉璃眼里笑出泪光来,很奇怪,明明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光想到自己的大哥有不幸福的可能就已经心酸到不行了。 流寂点头:“那你自己先好好休息,我让无泪给你准备了一些你喜欢的糕点,饿了就吃一些,我先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十四章 流起 流寂走出院子,抬头望了望天,天空是蓝的,万里晴空,一片湛蓝,干净而澄澈,纯净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很好。流寂正准备往流起的院子里去寻他,没有想到半路就在园子里看见了,他穿着一身并蓝色的对襟长衫,站在靠着湖边的凉亭里,面朝湖水,默默无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流寂让无泪几个待在外边,自己一个人走上前去,站在他的身后轻唤:“兄长。” 流起应声转过头,看见她展颜笑起来:“寂儿妹妹,不是在璃儿院子里坐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不是璃儿就连伤着还不安分太闹腾了?” 果然就像琉璃说的,即便她不是挺流起一起长大的兄妹,但是仅仅的接触流寂也可以感受到这是一个多么温暖的人,是个很温暖的兄长,流寂看着他:“兄长勿忧,璃儿很乖,我是特意出来寻兄长的。” 流起闻言好奇:“寂儿妹妹特意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流寂手一抬:“兄长,我们坐下说吧。” 流头随着流寂一起坐在亭子里的石桌上:“妹妹请说。” 只踌躇了一会,流寂便抬起头看着他,目光沉静:“我听璃儿妹妹说了二婶正在商议你的亲事,所以想问问兄长,兄长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流起很吃惊,他听她说找他有事情脑里就想过了很多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流寂找他居然是会因为这个事情,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愣了半晌才道:“寂儿妹妹为何这么说?” 流寂轻轻一笑:“刚刚同璃儿说话的时候她提起兄长因为这亲事心情有些不好,就猜想着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流起看着湖面笑出声来:“这个丫头。”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湖面,入了秋,湖面上只剩下一片残荷,随着偶尔跃起的鱼儿荡起涟漪,平添了几分浓重诗意却略带凄美的味道来。流寂道:“或许这些话我说是有些不合适,可是我待兄长确如亲兄长,都同璃儿一样,不想兄长抱有遗憾,所以逾越说上一句,若是兄长有了心上人,不防同二婶说,她会帮你的。倘若兄长嫌我多事了,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兄长忘了吧。” 他依旧看着湖面,像在看着,却是没有看出这湖面到底呈现了怎么样的光景来,他没有说话。 流寂陪着他坐着,等一会,见他不想说话便道:“这秋色是美,我话已说完,就不打扰兄长赏景了。”她起了身子想要告退离去。 流起感应到了她要离去,突然开口:“寂儿妹妹,一条你想走却明知走不到头的路,和一条你不愿走却被安排好的路,要你选,你会如何?” “兄长如何得知想走的路没有尽头?”流寂反问。 流起的脸上有几分的无奈和怅然,双眸里深藏着暗涌的心痛,让她心里一颤,他笑着问:“寂儿妹妹,你喜欢星宿殿下吗?” 流寂哑然,被他问住了,喜欢?她喜欢星宿吗? 这个问题她自己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当她得知自己和他的亲事的时候,她的本能是推开这个人,第一的意识就是逃离这个人,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单单就这个人来说,她喜不喜欢他。 那种对他身份的抗拒来说,可能算得不喜欢的吧。 流寂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看着他,流起道:“妹妹也不知道么?那么同星宿殿下订亲,你可愿意?” 流寂想了一会,然后看着他:“愿意。” 仿若需要一个准确的回答,流起又问:“妹妹说的,可是心甘情愿的愿意?” 流寂重新坐下:“那些不过是细枝末节,又何须在意,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的话让流起陷入沉思,他想着不说话,流寂便等着也不说话。 流寂知道流起是觉得自己和他的境遇一样,都是被安排的,既然她可以嫁给一个自己并不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人,那么他自然也可以娶一个自己并不心仪的女子,同是流家的孩子,她可以,他一定也可以的。可终究他们还是不同的,只不过流起这个时候还不明白罢了,流寂看着他:“兄长,我们,不一样的。” 流起被这句话喊回神,看着他一丝不解,一丝迷茫。 流寂笑着:“我们终究不一样,我嫁了,我不会后悔,你娶了,你会,望兄长好好斟酌。” 她说完就离开了凉亭,人间飞花流红千种,十丈红尘中,每个人走的都是一步一回望,没有不回顾的,哪有不迷茫的?从来没有人可以一眼望到尽头。 而此刻的兄长就是在这红尘之中眯了眼的一个罢了,流寂是真的希望流起可以明白。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听得小丫头来报说沈姨娘和流挽来了好一会了,正在偏厅里等着。流寂看见她们的时候她们两个正坐着喝茶。 “沈姨娘和二妹妹怎么突然过来了,我方才去瞧三妹妹的伤了到是不凑巧,白让你们等了这么久。”流寂落落大方的坐下,然后让无情取了一些糕点。 “无妨,知道你是个贴心懂事的,璃儿伤着了你自然放心不下要去瞧瞧的,到是我们来之前没有同你说一声不请自来了。”沈姨娘那种温柔如水的柔情,让流寂明白了有了二婶那样温和贤良的妻子之后还要娶她的原因,是个男人,怕是都抗拒不了。 流寂端过一碟桂花糖糕递给除了行礼一直不说话的流挽:“二妹妹尝尝,这糕点味道不错,无泪说昨日姨娘就来过了?昨日我歇的早,没见着,若是因为之前那些小玩意着实不必让姨娘亲自过来一趟的。” 看着流寂落落大方的样子,又看看流挽那拘谨的性子,这一相比的差距也太大了,沈姨娘觉得有些头疼,不过她掩饰的很好:“今日过来呢除了想道谢还有一件事情想请寂儿帮忙。” 流寂听说她有事让她帮忙,放下了手里的茶盅,认真的看她:“二婶说的是何事?” 沈姨娘看见流寂做出了倾听状,略瞧了一眼不做声的流挽,冲着流寂笑:“是这样的,挽儿这孩子一直话不多,内敛过甚,一直在家里拘着我怕她给憋坏了,这不是快到乞巧节了么,到时候街上热闹,寂儿能不能带着挽儿一起上街去瞧瞧?一来呢是让她能出去散散心,二来呢,璃儿伤了也不能出门,也好让挽儿给你做个伴,你觉得如何?” 流寂看了一眼流挽,或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流挽将自己的脑袋又低了一些。 一转头就是沈姨娘期盼的眼神,那种柔情的眼神说的就是一个温柔的慈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在请求她,让人不忍心拒绝。可流寂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二婶也知道昨日的事情,虽然说殿下当着那些人的面是帮了我的,那是为了护着他的面子我的名声,那是明面上,私底下,但就算他不明说我也知道殿下因为我在那种地方是生了气了,我近些日子若还不在家里安分守己到处玩,只怕殿下觉得我没长记性呢,因着这些日子我是准备在家里不出门的。” 一边的青箩瞪大了眼睛,她没有听错吧,小姐为了星宿殿下要安分守己? 听说流寂不出门,沈夫人脸上的失望之色就很明显了。 流寂继而道:“姨娘也别忧心,我不出去也无妨,二妹妹若是想出去,我可以请父亲给二妹妹安排几个身手好些的侍卫守着,姨娘也可以放心。” “这怕是不妥,挽儿一个女孩子,没个熟人陪着去那么多人的街上怕是会害怕。”沈姨娘摇头并不赞同。 “那让无泪陪同三妹妹一起去如何?她对星城很熟悉,一定会照顾好二妹妹的。”流寂笑着道。 “这”沈姨娘犹豫,显然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流寂看着她的脸,很贴心的模样:“姨娘觉得不行?那不知道姨娘是想寂儿怎么做才好呢?” 沈姨娘想说又说不出来,总不能说她就是想让流寂自己带着挽儿出去吧,思量再三:“那就这样吧,让无泪陪着挽儿去,寂儿多谢你了。” “姨娘别客气。”流寂不动声色,笑的欣然。 送走了沈姨娘青箩就坐不住了:“小姐,这姨娘是什么意思啊?为何硬要让你陪着二小姐出门呢?” 无泪比她们都要通透的多,和流寂对视了一眼:“小姐现在是星河翁主,身份高贵,身边围绕的自然也是一些身份高贵的少爷小姐了,跟着小姐一起出门可不得沾着小姐的光结交不少名门贵族了?二小姐是庶出,可耐不住沈姨娘心性高,自然想让女儿嫁得好些,跟着小姐,不就有了这样的机会了么?” “可是小姐说自己不出门,让姐姐你陪着二小姐去,姨娘应该知道没有意义了,怎么还答应下了?”无情也不解。 “我是小姐的身边的侍女,或许还有很多贵人记得住我呢,若是街上偶然相遇,你说会怎么样?”无泪笑着。 果然流寂一句话都不用说,无泪全部都知道,这样巧的心思,跟着她做小丫鬟确实屈才了。 “怎么几句话里这么多弯弯道道啊,听得绕的头疼。”无情敲了敲自己的脑子,看着青箩,发现青箩也是一样的表情。 “小姐,那你乞巧节真的不出去玩吗?”青箩眨巴着眼睛渴望的看着她。 “说了不去,自然是不去了。”流寂故意正着脸色回道。 “小姐”青箩拽着她的袖子,可怜兮兮的。 “我回医馆呆两天,我不去让三七和阿酒陪着你们几个出去玩。”流寂点着青箩的脑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十五章 酿酒 看着琉璃身上的伤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想着该回医馆看看,流寂给琉璃留下了一些药膏个家里人吱会了一声就回了医馆。 医馆里莺时和莺季一个帮着阿酒锤肩膀,另一个帮他捏着腿,阿酒一副大爷的姿态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着,两个小孩看见流寂她们过来刚想开口,就被无泪示意着噤了声,流寂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看着无泪往阿酒那边靠近,当无泪走到阿酒身边,他皱着眉头大喊:“三七,你给我走开,挡着我太阳了。” 无泪紧了紧手对着阿酒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你干嘛啊!三七,你有病”阿酒猛然被锤立马睁开了眼,没想到看见的不是三七憨厚的样子而是无泪那靓丽的脸。 此刻她的脸上绽放着危险的笑容,她挑眉:“我有病?” 阿酒顿时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否认:“我以为是三七。”说来奇怪,他天不怕地不怕就偏偏不敢跟无泪动手,无泪对待谁都是温柔的模样,可偏偏对他粗鲁的很。流寂觉得他们就是冤家。 无泪捏住了他的耳朵:“你就知道欺负三七,看人家老实巴交的,你就可尽欺负,还让莺时莺季两个小孩伺候你,你全身上下长得都是懒骨头吗?要不要脸?” “我哪里欺负三七了,这两小孩是看我干活辛苦主动帮我捶背的,人家要尊重长辈难道我还不让么?”阿酒比无泪要高上不少,被她捏着耳朵就只能弯着腰。 “你就扯吧你,满嘴的胡话,跟你一起,两个小孩都要被你教坏了。”无泪是一点也不信他的,阿酒这张明明很帅气的脸,她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怎么这么粗暴啊,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三七,帮我拉开她,这女人疯了,无情让你姐放开我,哎,你不理我什么意思,小姐,小姐,救我啊。”阿酒挣扎着喊。 然而三七只是笔挺的站在一边看着他笑,表情还是木木的,但是眼中透出的光彩分明在支持无泪,说着干得好,继续,别停。无情有些无措的站在流寂身边,她的姐姐她才不敢管。而流寂只是抱着手笑,往他这边走近了两步,阿酒还以为流寂要救自己了,却不妨流寂恍若天籁的声音给了他一个迎头痛击:“上次你偷喝殿下酒的事我还差点忘了呢,无泪,用力一些。” 她嫣然若彩虹,轻笑着从他身边走过,接着就听见了阿酒叫得更为惨烈的声音。 想起阿酒偷喝的酒,流寂还答应了要自己酿两坛还给星宿的。反正近来也无事,正好趁着这个功夫把酒给酿了。她想着已经走到了仓库里,刚好有多些患者送来酿酒用得上的菊花和梅子。就喊来三七将这些收拾出去清理,然后让正蹲在一边揉耳朵的阿酒出门去买做酒要用的东西了。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阿酒刚出门不久就下起了雨,等他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淋湿了,无泪看着他落汤鸡的样子嫌弃的催着他赶紧去换衣裳,看着阴沉的天空,流寂只能将要酿酒的事情先搁下了。 原以为一场雨过后天就该放晴了,没有想到这天就像是极其不悦似得一连下了七八天的雨,让流寂都不由得担心再这么下着会不会出现洪灾的现象了,别说老天还真的会挑日子像开了眼一样,偏偏就是乞巧前一天,雨偏偏停了,本来还以为不能出去玩的众人愈加激动了。 乞巧这一日,流寂给众人都放了假,除了无泪要陪着流挽之外,其他人都兴致勃勃的跑出去玩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医馆轻笑了一声,换了一身之前特意定制的白色男子劲装,束起纤腰,定起长发,挽起袖子,自己开始浸泡着那些菊花和梅子。 素手伸在水中,看着黄色的菊花在水中朵朵绽放,她有些想师傅了,那个白胡子的老头可喜欢喝酒了,他喜欢自己酿酒自己喝,瞧得多了,她也会酿酒,也爱喝酒。以前瞒着自己的母亲和师傅两个人躲在山里喝他酿的梨花酒,醉了就听着山泉睡在山间,直到黄昏才迷迷糊糊醒来,一老一小互相搀着走回家,被母亲发现了,嗔怪两声再给他们煮了解酒烫。她边想着,笑出声来。 “想到什么笑的这么开心?”猛然抬起头,星宿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殿下这个时候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流寂惊奇,这个日子里他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星宿无奈耸肩,朝她这边走过来:“母后说趁着今日热闹,让我约你出去玩,还特意让人跟着我,今日不来寻你,母后不会放过我,可我瞧着你一点兴致都没有。” 流寂往他的身后瞧去,可没有瞧见什么人影,看来应该是跟在暗处了,她心里不由得感慨往后还真的是为星宿操碎了心,看着星宿:“殿下知道我没有兴致,那过来准备做什么?” 他一身白衣,风骨如月,卓然超群,手一伸从身后提出两坛酒:“喝酒。” 流寂稍一滞,确认了一下:“殿下找我喝酒?” 星宿一笑,将酒放在了一边的石桌上,兀自在石凳上坐下:“上次在紫薇宴上看你好像很喜欢喝酒,怎么?我看错了?” 流寂脸色一赧:“殿下看错了。” 看见她难得的羞涩,星宿也不故意逗她:“错便错了吧,坐下同我一起喝些,就你一人?” “嗯,给他们放了假,今日乞巧,让他们去玩了。”流寂见他没有为难自己,便拿绢子擦了擦湿漉的手走到他的身边按着他的话乖乖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漂亮的手拿过桌上放的茶盅,开了一坛子酒,顿时酒香四溢,浓醇的味道光是闻流寂就觉得自己要醉了。 替她倒上一杯酒递过,杯中的酒水清纯透彻犹如明镜,流寂端起酒杯轻尝了一口,舌尖强烈的辛辣让她紧皱眉头,好烈的酒!她将刚尝了一口的酒一把推开:“辣。” 星宿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玩笑一般,被她逗得笑出声来,笑过之后,拿起另一坛子酒给她:“这个才是你的。” 流寂将这坛打开,酒香清冽温润,好闻不少,倒出一杯,初尝,淡淡的酸涩。再品,幽幽的果香,口味醇厚,细腻甘美。显然这才是特地给她准备的酒,刚刚怎么不给她,这位殿下一定是在故意戏弄她。 他端起酒杯,她微碰“铛”碰触清脆的声响来。他一饮而尽,这样豪放的姿态在他做来也优雅至极,潇洒的如同水墨入画。 这竹林深处,一人一坛酒。 一杯一杯,两坛酒都是多年的好酒,打开的酒香飘得很远很远,这个味道,流寂觉得怕是整个山间都要醉了。 “这些是要做什么?”星宿看着浸泡的菊花和梅子,不解。 “酿酒啊,之前阿酒喝了你的,这个是准备酿好赔给你的。”喝了半坛子的酒,流寂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站起身子往那边走去,这酒再不酿,只怕又要拖到明日了。 “你会吗?”星宿好奇。 “跳舞不会,酿酒还是会的。”喝了酒,她的脸有些红红的,说的话也不拘谨,有些肆意起来。 星宿看着一身男装的她,身材有致,长发收的干净利落,如玉一般白皙的脸上染着红晕,眸中流光辗转,唇红齿白仿佛还留着酒的香气,今日的她好像同往常有些不一样,走到她身边:“我帮你。” 流寂也不客气,直接让他端着菊花和梅子去煎水,星宿倒是没有想到她连犹豫都没有这么不客气的,也只乖乖的生火煎水去了,流寂自己将煮好的枸杞子,熟地黄沥好,也捣好了药汁。 同酒曲已经压细,药汁同拌令匀,入瓮密封,废了好大的力气,两人将几坛子酒封好,流寂已经累得趴在了酒坛子上,以前还只是帮她师傅打打下手,今日自己一套全部做下来才知道有多吃力。 她趴着不想动,撑起了脑袋往星宿那边看,在他身上却看不到一丝的疲惫,她不解:“这就是练武之人和不会武功的人之前的区别么?” 星宿看着她摇头:“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 流寂不跟他继续说这个明显不讨好的话题,撑起身子:“将这酒埋了吧。” “埋在哪?”星宿提起几坛酒,他觉得自己今日可能就是专程来做苦力的。 “山上那边有片桃花林,埋那。”流寂抱住了两小坛子的酒道。 然后她就带着星宿爬山去了,刚爬了一半她就后悔了,为何要找一个那个高的地方。当初她是看上面景致好,想着这样好看的地方,埋的酒肯定会好喝一些,可这送酒上去的路实在是累的慌,她已经喘着气累的不行了,可星宿提着酒倒像来郊游似的却悠闲得很。 流寂努力撑着树,一步一步往上走,爬到桃花林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发麻,不由得想着是不是自己太久没有上山采药体力跟不上了,不行,往后得好好锻炼了,最好再让阿酒教她一些简单的功夫傍身,以免以后再遇到像“杏雨楼”里的事情一样也不至于被几个女子拉着就没有了办法。 流寂也不管地上脏不脏顾自己坐下靠着一颗桃树下,头仰着,看向星宿:“殿下,医馆里还有几坛酒。” 她的意思是她爬不动了,殿下你会功夫你跑得快,你去拿吧。 星宿无奈,转身便飞跃着不见了踪影,只一会的功夫,他又带着剩下几坛子酒上来,还多了两坛刚刚他们喝了一半的酒,还有一小包糕点。 流寂不由得再次感慨,会功夫实在太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十六章 醉谈 流寂四下转着终于找了一处好地方,星宿蹲着帮她刨开桃花树下的土,将刚酿的酒放了下去,然后两人一起把土埋了上去,还怕不紧实的拍了拍。 流寂看见着星宿半蹲着,那身平日里纤尘不染的白色华贵长衫此刻衣摆沾了泥土,那好看修长的手上也沾上了好一些,他却毫不在意似的学着她的样子直接坐了下去。或许感觉有些累,头靠着树干,抿着薄唇,闭上眼睛养神。 他如墨的长发静静流淌在肩边,那极致完美让人挑不出一丝劣处的容颜在夕阳余光下映得昏黄。 流寂也靠着树休息,想起刚埋下的酒,仿佛自说自话:“今日这酒封坛,不知道有没有再启之日。” 星宿听了她的话道:“这酒不启,你埋它做什么?” 流寂侧过脑袋看着他笑:“这是要赔给你的,我嘛,我怕我来不及将它们挖出来,殿下可记准了这里的位置,到时候要是寻不到地处就白费了我今日这么大的力气了。” 星宿紧闭着眼睛,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眼里的情绪。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里面又什么感情都没有,眼前的女子正对着自己笑,星宿瞧了她一会子,然后拿过那坛子烈酒,仰着头灌了一口,就连酒渍溢在了自己的领子上也浑然不觉。 今日的星宿给流寂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从他来的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一直忍着没有问是因为她不想多管闲事,但是或是习惯了同往日那个沉稳温和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他相处惯了,看着他这罕见不同寻常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她犹豫着,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殿下今日怎么了?” 星宿抱着酒坛子沉了声,好一会,才抬起头,额前的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侧过脸看着流寂,张张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他不想说流寂也不逼他,拿起自己的那坛酒和星宿手里的撞了一下,仰起头来大口的喝着,痛快!从来了星城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像还在长歌镇的时候,和她的师傅一起痛快喝酒,这种感觉,久违了。 自己这坛子已经见了底,流寂深吸一口气,觉得畅快无比,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舒服极了,她伸伸懒腰,索性就直接躺在了地上,眯着眼睛,看着前边的天空,太阳已经隐去了光芒,只在天边留下一点绮丽的云彩,天色渐渐暗淡,全是一抹鱼肚白。 星宿看着她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学着她躺了下去,繁星一点一点出现在天际,给天空添上新的生机,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他想了想说的轻描淡写:“我今日杀人了。” 骤然的话让流寂身子紧绷,杀人? 她忘记了,他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温和无暇,他是殿下。 他的手上不可能没有鲜血,或许就是因为暗夜里沾染的鲜血太多,所以他才喜欢总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模样。 流寂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害怕,仿佛只是诉说着生活琐事:“为何要杀他?他非死不可?” “杀人从来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手段。”他说的话流寂并没有完全理解,只知道这个人的死让他很不舒服。 流寂不知道自己是该说些什么,安慰和指责都不是她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她躺着,因为前几日刚下过雨,泥土和青草上传来好闻的清新味道,她顿了顿问道:“杀人的时候,你怕吗?” 杀人的时候,怕吗? 他来不及去考虑自己怕不怕,或者说不论他怕与不怕,该流的血,该丧的命都不会少。 星宿回忆着往昔:“第一次杀人,怕,后来渐渐看得多了,杀的多了,就麻木了。”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只有五岁,那是宫里有人要害他,仓皇间他拿自己练武的剑刺入了那个人的身体,鲜血顺着剑流到他的小手上,他口中的血喷了他一脸,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人死的时候睁大双眼中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 他的话就像来自烈狱中的嗜血狂魔发出的杀戮暗语一样让人心颤,杀的人多了,就麻木了。充满煞气残忍的话却偏偏被他用那样坦然的语气说出来,不由得让流寂觉得他杀人的时候也一定优雅好看的很。 流寂侧着脑袋往他那边看去,他们中间的草长得很高,所以星宿的脸她看的不完全,只能看见他高挺精致的鼻子和水色的唇:“殿下?” 星宿也往她这边看过来,或是落寞或是悲痛或者什么感情都没有:“他背叛了我。” 杀他,他没有让星侑动手,是他亲手杀的,那个人,在自己的手下已有七年之久,颇受信赖,和底下的兄弟一向要好,却没有想到还是因为利益背叛了他们,还好星侑发现的早,星宿不觉得自己是个心软的人,杀他的时候,星宿没有犹豫,可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心痛。 流寂知道他说的是那个他今日所杀之人,眨了眨眼睛:“殿下,你和我不一样,若是有人背叛了我,只不过是利用了我,或者充其量是要我的命,背叛你,他们要的不光是你的命,还有这个天下,你输不得。” 如果她站在他的位子上,她的选择会和他一样的。 审视的目光在她的眼里凝聚,星宿道:“那你明白我的身边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了?” 流寂点头:“明白,杀戮,鲜血,阴谋,诡计,无处不在的危险。”这些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的,只不过那时候并没有现在这么直白的被说出来。 星宿又道:“你知道背叛我的人的下场了?” 流寂嗤笑出声:“看来我算幸运的,没有和他一样。不过既然你给我了活下去的机会,我便不会让你再有理由杀了我。” 她不会背叛他。 这样的风月,这样的夜晚,他们居然在这样美好的景致里说着这样的话。 “或许要你杀人。”星宿说的不是假话,她的手可能会沾上鲜血。 “若是必须死的人,杀了何妨?”流寂知道说这个话的时候自己表现的很冷静,但是其实她的手在轻轻的颤抖,她不会随意去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但是若有人自找麻烦,她不会无动于衷也别无选择,因为在她真正的和星宿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只能选择全身心的帮助他,若不是如此,一不小心丢的就是两个人的命。 “我以为,一个医者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流寂松开了手心轻轻摇头:“殿下,你的也是命。”这个人,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死啊,他也是一条命,这一条命比其它的还要重一些。 星宿听了心里有一个地方一松,因为身份自己必须让自己看上去很强大,他也确实很强大,久而久之,别人都觉得他无坚不摧,不会受伤不会难过,只有身边寥寥几个人知道,自己在深夜里一个人舔舐伤口的时候也才会感觉到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 流寂坐起身子,拿过星宿手中的那坛烈酒,对着他嫣然一笑,然后仰着脑袋喝了一口,嘴巴里强烈的辛辣灼烧着自己的整个舌头,她抿了抿嘴巴,再将酒递还给他:“殿下不是来找我喝酒的么?我自己的那一坛可是已经喝完了。”说完还晃了晃那坛已经空了的酒坛子。 星宿有些时候真的不明白这个女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平日里的她沉静端庄永远一副落落大方与世无争的娴静安好模样,该有的礼仪处处妥帖,此刻又能这么席地而坐毫不顾忌的潇洒肆意大口喝着酒,这极大的反差在一个人身上确实惊奇。 星宿笑着拿起酒坛喝了几口,这酒果然烈的可以,平日里他是不喜欢和这样的酒的,但是今天,心情烦郁拿了一坛子本是为了解忧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陪着喝酒的人,他的心情确实没有那么糟糕了。 或是已经有了醉意,流寂侧着脑袋有些昏沉沉的,俏丽的脸在月光下皎洁无暇,如玉一般滑润细腻,脸上有些红扑扑的,就像含羞的花朵一般,连唇也比往常要红颜了几分,像杜鹃啼血,滴落在牡丹上的妖艳绝色一般,眼睛含着若水秋波有些迷离,却始终一睁一合不肯睡去。她的样子在星宿眼中变得明亮了几分,看着她,他说:“我们要定亲了。” 流寂脑子并不像往常那般清醒,可听到了这个话还是本能的想要听个明白,微愣之后她眨着眼睛盯着星宿,看了半晌才想清楚了他说的话:“好吧,那我们定亲吧。” 星宿今日入宫,王后告诉他是准备在年底之前将他们的亲事正式昭告天下的,这几日已经在让占星师在选赐婚的日子了。原本他以为她那么想逃应该会一点也不乐意,但是却没有想到什么悲伤忧郁的神色,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看到,反而平淡无奇的说好。 相视着,两个人莫名其妙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彼此眼中的光在彼此眼中闪耀,分外好看。 “往后,到了时日,这酒,我们一起来启。”星宿说道,一起埋的酒,得一起开,毕竟她是能在深夜里同他喝着酒说着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的人,毕竟他们是要成亲的人呐。 流寂迷惑不解,可像是受了他的蛊惑一般道,晕着脑袋:“好,殿下到时记得叫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十七章 出事 流寂记得自己是在桃花林里睡去了的,醒来却发现自己换了干净的衣裳已经躺在了屋子里,应该是星宿带自己回来的,挠挠有些昏沉的头坐了起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不早了,若不是昨日喝了酒她定然不会起的这么晚。 无泪从外边走进来端着一盆干净的水放在桌上:“小姐可算醒了,昨日怎么一个人喝了那么多酒?”她并不知道星宿来过。 流寂拿着绢子往自己的脸上擦了擦:“是喝的有些多,没想到后劲这么大,现在脑子还昏沉呢?我的衣裳你帮我换的?” 无泪递过干净的手巾给她:“不是。” 流寂顿时停住了擦手的动作,不是无泪?难不成,是,是星宿? 不会吧!她拽紧了自己的衣裳。 无泪看着着她的动作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无情给你换的这件衣裳有问题么?” 听说是无情给自己换的,流寂才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能不能说话不这么膈应人,她摇头:“无事。” “小姐洗漱完下午吃饭吧,要不是我按着阿酒,只怕他要将饭菜吃完了。”无泪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流寂下了楼,看见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的菜,几个人坐在桌边等着她,一瞧见她,阿酒就不满意:“小姐你也太不地道了,听无泪说你昨晚喝了酒,怎么不等我回来一起?” 流寂笑着:“你当初偷喝星宿殿下酒的时候怎么也没想着要和我一起呢?” 阿酒伸了伸脖子,理亏,一转眼睛:“小姐,昨日你酿的那些酒去哪了?”阿酒一回来就发现原先那些材料都已经不见了。 “埋了。”流寂也没有骗他。 “埋哪了?”阿酒摸着手,一脸期待的脸色。 “告诉你,你继续去偷酒喝?”无泪端上一碗解酒汤递给流寂。 被她一说,阿酒噤了声,不理她,自己吃着饭。 “昨日你们出去玩,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流寂喝了一口汤,觉得自己的胸口暖暖的。 青箩一听忙将昨日街上热热闹闹的事情统统给流寂说了:“还有好些女子往阿酒哥身上丢香囊呢!” 流寂听了笑得欢,阿酒一脸的得意:“这会感受到我的魅力了吧!” 无泪笑着:“怕是天太黑,这些姑娘没有瞧清楚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天亮了就不一定了。” 阿酒这就不乐意了,调侃着:“我说你这么处处针对我,是不是瞧着我有那么多的小姑娘喜欢你吃味了?莫不是你钟情我很久了?” 阿酒的话像晴天霹雳一般炸到了这一桌子的人,无情和青箩震惊的看着无泪,仿佛阿酒说的就是真的,三七没什么表情,看了一眼无泪,继续低头吃着饭,流寂也有趣味的看着无泪和阿酒,以前还不觉得,阿酒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无泪对谁都很温柔,怎么偏偏就喜欢和阿酒过不去?莫不是真的喜欢阿酒? 那般突如其来的玩笑话让无泪无措,那一道道探究的眼神顿时让她恼羞红了脸,她瞪着阿酒生气的道:“就你?我和那些朝你丢香囊的女子不一样,我嫣无泪不是瞎了眼。”说完,手里的碗一放,径自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无情急忙放下筷子跟着自己姐姐进屋子去了,青箩张着嘴巴震惊的很,就连三七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睥着眼睛看阿酒,仿佛在说就是他的错,这也是流寂第一次看见无泪真的生气,也有些惊讶,按理说这样的玩笑话无泪不会在意的,就算在意她的反应也应该不会这么激烈,这样的无泪颇不寻常。 阿酒显然是被无泪吓到了:“这,怎么了?不就说个笑么,至于这么激动吗?” 流寂摆了摆手:“或是心情不好吧,你们在医馆里待着,我们等会就回府里,这几日,你少招惹她。”颇无奈,流寂起了身子去瞧了瞧无泪。 走进她的屋子的时候,无泪正红着眼睛在整理东西,无情在一边看着有些无措,从小到大姐姐生气的时候很少,平时都是姐姐安慰她,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姐姐才好,看见流寂走进来,无情像是看到了救星:“小姐。” 无情的叫唤让无泪也转过身子,低着头:“小姐。” 流寂没想到无泪还哭了,这个聪明懂事体贴温柔的女子哭起来容易让人心疼。流寂拉着她在桌边坐下:“怎么了?阿酒不过说了一个玩笑,你怎么还哭了?这不像你。” 无泪擦了擦眼睛:“不是因为他,我自己心情不好,借个由头发脾气了。” 流寂知道她在说着一个拙劣的谎,也没有明着揭穿,用绢子给她擦了擦眼睛,看着她:“你是不是?” “不是,小姐多想了,我只是心情不好,无妨的,过会子就好了,小姐不用忧心。”流寂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无泪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急忙否认。 暗叹了一声,也不逼她,流寂道:“不是便不是吧,你先歇息一会,我和青箩收拾一下我们待会回府。” 无泪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的事情相信她自己可以处理好的。 流寂走出她的屋子,就看见阿酒还坐着,有些烦闷和不解,摇摇头走回了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府了。 外面的三七已经将马车备好,流寂和青箩率先上了车,掀起窗看着,外边的无泪提着一个小盒子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关好门,便径至向马车走来,阿酒喊了她一声她也只当做没有听到。 马车离开,阿酒愣愣的看着他们的方向还是不解的样子,敲了一边不说话的三七,苦着脸问他:“三七,无泪她这是怎么了?” 三木依旧木木的表情,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自己走了,惹得阿酒叫了起来:“连你这个木头也不理我!” 他一定是疯了,怎么会选择问三七这个木头。哎,这女子真的是莫名其妙的,真难明白。 刚回到府里就听纪扶灵说,她已经帮流起看中了一门亲事,是沈侍郎家的小姐沈曦。流寂对这些人着实没有什么过多的了解,所以听纪扶灵说起也只记得一个名字而已。不过听着她说这是她替流起选的,那么想来流起兄长还是没有同二婶谈论过自己的想法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寂儿怎么叹气了,这沈曦沈小姐寂儿是认识,有什么不好么?”听见流寂的轻叹,纪扶灵还以为流寂认识她,不由得有些担心,对自己孩子的亲事她是很紧张的。 流寂忙解释:“二婶误会了,我同这位沈小姐并不相识,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不好的。” 纪扶灵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说呢,虽然沈曦小姐父亲的官职并不高,但听人说她也是个知书达理温婉贤良的好孩子,我们是商户人家,配不上过高的门槛,但也不能委屈了起儿。我左右瞧着,觉得沈小姐再好不过了。” 这世道上,商户人家比起在朝为官者是有一定的差距的,就像流衍行商一样,他在商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了,但是在世俗眼里他们这个门第最多也只能配得上侍郎这个阶级的人,再高就是高攀了。 流寂听了轻笑着没有多说什么,流起自己的都没有说了,自己也就没有说任何东西的必要了。 “瞧好了就好,这边派人再去打听一下,若是没有什么不妥,你就和老二商议着把事情定下吧。”老夫人乐呵呵的,巴不得流起早些成亲,自己可以抱个曾孙。 “好。”纪扶灵也笑的欢。 这边刚说着呢,就听见外边有人来报说出事了,老夫人急忙将人唤进来:“出什么事了?” 那小厮道:“外边有人来报说大少爷在外边打人了,现在被抓到府衙去了。” “打人了?怎么就打人了?受伤了没有啊?把谁给打了?怎么就闹到府衙去了?”纪扶灵一听流起被抓了,就急的不行。 “二婶你先别急,问清楚在说。”流寂扶着纪扶灵,然后对着那人:“把你知道的先说一下。” 小厮急匆匆的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大少爷今日上街,瞧见了林公子,哦,这个林公子就是林奇将军的公子林话凉,大公子瞧见林公子从青坊出来在街上调戏女子,瞧不过就劝了两句,那林公子不听,还说了公子几句,少爷这一时气不过就把林公子给打了。后来府衙的人来了,那个被调戏的姑娘也不知道怎么的,反倒说是公子调戏她,就把公子给带走了。” “有人去告诉二老爷了么?”老夫人还比纪扶灵冷静些。 “已经有人去了。”那小厮乖乖应答。 “这可怎么好,这孩子。”纪扶灵拽着流寂,流起一向乖巧,长到这么大也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啊。 “你先派人去府衙看着,不,得请二公子过去看着才行,你先去请流扬兄长,然后让二老爷等会直接去府衙,再让人看着那个姑娘,看看她和谁接触了没有,一有情况就先回来禀报。”流寂倒是果断,这种时候女子都是不方便出面处理的,下人去怕是别人也不会放在眼里,只得请流扬去了,即便流扬是个庶出的,但好歹也是个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十八章 牢狱之灾 流寂的话让纪扶灵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也冷静了下来,是她关心则乱了,忙道:“对,按着大小姐说的办。” 拍了拍流寂的手,纪扶灵道:“还是你镇静些,二婶都慌了神了。” 流寂扶着她坐下:“二婶这是太关心兄长了,知道兄长有可能出事哪还能不慌不乱呢,这是人之常情。” 纪扶灵轻叹了一口气,她们几个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等着消息。有下人来报说那边流扬已经往府衙去了,一起来的还有听到了消息的万携香,她一来给老夫人请了安就道:“真是没有想到啊,起儿那么乖的孩子居然也会干出这种糊涂事?” 纪扶灵捏着手绢,眼里有些严厉:“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该不该说这话万姨娘你还得掂量掂量。”本来就已经够头疼了,可偏偏还有人喜欢找不痛快。 万携香一向和纪扶灵不对付的,她娇柔一笑:“若是起儿没有做那些事情,怎么的偏偏那姑娘不指认欺负了她的林公子反而污蔑大少爷?这是不是恩将仇报么?哪有人会那么傻护着欺辱自己的人?”流起是个怎么样的人?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都不关心,她只要能在他身上泼些脏水就好了,他烂了,别人才可以看见自己儿子的好。凭什么,同样是流衍的儿子,一个受尽风光,自己的孩子却因为不是嫡出而暗受委屈? “这明显是起儿好心被算计了你瞧不出来?”纪扶灵瞪着她,往日明里暗里,万携香针对她就罢了,今日故意抹黑自己的孩子她是忍不了的。 可偏偏万携香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或是她的身份而惧怕半分,她媚眼一挑:“谁知道呢?就算我们自己人相信了大公子是被算计的,府衙的人和外边的人也一样相信么?那姑娘一说是在大公子那里受辱了,谁还会向着我们,每人一口口水都能将我们淹死了,一个不顾身份夜闯青坊,一个当街调戏黄花闺女,这让人怎么看我们流家的教养?还只当流家养出的都是一个个这样不成体统的呢。累了自己也都罢了,还连累了扬儿和挽儿,就是寂儿,也免不了受人指点,亏得扬儿这孩子还要为这事跑到府衙去受人耻笑。” 她说的话没有半分留情,气的纪扶灵瞪着她说不出话,也是,纪扶灵从前就是大家闺秀,对上万携香这小家人户里出来的人在逞口舌之上是赢不得半分的。 “当着我的面就这样难听,是当我死了吗?”老夫人动怒了,年轻时的她洒脱豪气,现在发起火来也气势十足。 “母亲别动怒,是我太激动了,你别生气伤了身子。”纪扶灵急忙起身安抚。 万携香只歪了头也不说话,却也明显没有因为自己刚刚的话而有半分愧疚。 流寂轻轻替老夫人拍着背:“祖母别生气。”见她缓和了不少就转头对万携香道:“姨娘说这话也太早了一些,府衙也还没有探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姨娘却自己在这字字句句都肯定了兄长的恶行,知道的以为姨娘关心流家的孩子乱了心神,不知道的还说姨娘只盼着在兄长出事呢,就像姨娘说的,有些事情我们知道,可外人不一定,所以免得有人嚼舌根,姨娘有些不妥的话还是先不要说了吧。” 她的声音像清风吹过,轻柔却带着凉意,纪扶灵和老夫人都有些诧异,从来没有想过流寂居然也会说这样的话来。万携香本能的想反驳,但一瞧见流寂轻笑的模样,又顾念着她的身份,便摆了脸沉着不做声。流寂是流殇的孩子,流殇可是心疼她心疼的紧的,再说了就是流寂自己也是星王亲封的翁主,她得罪不起。 “祖母,母亲,母亲,大哥怎么了?”琉璃跌跌撞撞的从外边跑了进来,一脸的急切。 “不是说摔伤了腿脚么?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就跑过来了?腿脚好利索了?”老夫人皱着眉问。 之前琉璃的事情没有人敢给老夫人说实话,这么多天琉璃不能过来给老夫人问安又怕她生疑,所以都跟老妇人说是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腿,也没有什么大事,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好,好的差不多了。”琉璃支支吾吾的。 “璃儿?你怎么过来了?”纪扶灵忙起身扶住她,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完全呢。 “我听见下人说大哥出事了,就跑过来了,大哥怎么了?”她一听大哥出事了就急坏了,不管不顾的跑了过来。 纪扶灵知道琉璃从小就跟流起要好,知道他出事也是担心到不行的,所以简单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别担心,起儿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琉璃嘟着嘴巴,大大的眼睛满是殷切。 “真的,会没事的!”纪扶灵拍着她的后背坚定的说着,安慰着琉璃也安慰着自己不确定的心。 正说着呢,沈姨娘带着流挽也到了,她们并不想多事,只不过家里有人出了事情,不到场说不过去。 “老夫人,二老爷已经去府衙了,大老爷那边不知怎么的也听到了消息,也赶过去了,两位老爷让我回来给众位先说一声,好不用担心。”从外面跑进来的小厮头上溢着汗,急匆匆的说了。 “老大也过去了?”老夫人惊奇,知道流殇一向不管这些事的,他的身份参进去了,容易被人说以权谋私了,这会子能够过去实在难得。 听得流殇也过去,纪扶灵总算松了一口气,有大哥在,再怎么着,起儿也不会在府衙里吃苦头。 “二婶,父亲和二叔那边都在,咱们暂时可以先别忧心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备一些吃食吧,等会二叔父亲回来定然饿了,也好用些饭,祖母应该也饿了吧。”看着这么一窝人就呆在这里,除了等着忧心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流寂便开口提议让准备一些晚膳,也好转移一下二婶的注意力。 “你瞧我,这急的都忘了,我去找张婶,准备一下。”纪扶灵恍然,然后匆匆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流寂只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当流衍和流殇c流扬一起回来的时候已经天已经黑了,连衣裳都没有换就直接来了老夫人的院子,将府衙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流起在街上当众打人是不少人都看见了的,想否认都否认不了,不过那女子说流起调戏倒是没有人看到有这一幕,可却也没有人出来作证说是林话凉调戏了那个姑娘,没有人可以证明流起的话,这一时陷入了僵局。更糟糕的是林府传来林话凉被打的下不了床,伤势特别严重的消息。这一下子如果没有了新的证据怕就要坐实了流起恶意伤人的罪名了,还好流殇及时赶到,他觉得证据不足,需要再继续调查。林话凉的父亲是林奇将军,府衙的官员得罪不起是不假,但是这会子参与进来的大祭司星道,更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得罪不起啊。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将流起收监关押,缓几日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再说了。 “这么说这几日起儿都要在牢狱里呆着了?”一想到流起要在那种地方待上好一些日子,纪扶灵就心酸得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不是大哥今日出面,只怕就已经草草的被定了罪了,都怪那个臭小子自己惹得事情,长长记性也好,你用过饭去给起儿收拾准备一些东西,我晚些给他送去。”流衍轻叹了一声。 “好,我这就去。”纪扶灵连饭也顾不上吃了,忙去流起的屋子收拾东西去了。她也知道能够缓上一段时间已是看在流殇的份上,不过就算流殇身高权重,也不好明着偏帮自己人。能够到这份上已经足够了。 “好在兄长年纪轻,也身强体壮的呆上几天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倒是那个女子的证词有些棘手,明明是兄长救她才惹上的祸端,怎么她反倒突然反咬呢?这怕是要好好查查。”流寂沉思,什么流起调戏她,这种鬼话她一个字都是不信的。 “是该好好查查!”流殇点头,继而又蹙眉:“林公子那边的伤听消息说很严重,这也是一个问题啊。” “不过是见义勇为,哪里下手就有这么狠了?”流衍疼着脑袋道。 流寂嘴角一勾:“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严重到下不了床,去瞧瞧就知道了。” “我们这会子登门,他们只怕会推脱林话凉身子不适不让我们见。”老夫人也觉得头疼,半日前还在乐呵呵的说着起儿的婚事呢,这会子人就已经在牢里了,要是真的得了一个坏名声,还有哪家小姐愿意嫁给他。 “祖母,我去的话他们便没有理由拒绝了。”流寂笑着,那副一点也不忧愁的模样倒是让他们的心都松了一些。 “母亲,寂儿说的不错,她既是起儿的妹妹,上门赔礼也合理,又会医,去给沈公子医治也说的过去,再者,她还是星河翁主,没有人会强拦强阻的。”流殇满意的看着流寂。 “那就请寂儿替你那个不懂事的兄长明日走一趟了。”流衍对着流寂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二叔客气了,那也是我的兄长,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前,家人对于流寂来说就是有母亲青箩再多一个师傅,都是她们照顾她,现在亲人对她来说已经不仅仅是那么几个,而是一个家的概念了,能够为了家人出一些力,她觉得欣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星与城》正文 第五十九章 林话凉 次日,流寂起得早,没有像往常那样简单的穿着,特意选了一件牙绯色的绣着百花银蝶的衣裳穿上,又让无泪给她梳了头,挑了两只银簪插上,涂上淡淡的胭脂,上了妆,比起往日里确实却要庄重了好些。 坐上有大祭司府标志的马车,还带着两只祭司府的侍卫,声势浩荡的往那个林府走去,她就是故意闹出动静,翁主亲自去给林话凉瞧病,在所有人都看着的情况下林府的人好意思把她堂堂翁主挡在门外?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星河翁主莅临,还请通报一声。”走在最前面的侍卫音声如钟,颇有气势。 “不知翁主今日来要见的是谁?”守门的人问了一句。 “怎么,还有谁是星河翁主见不得的吗?需要和你一一禀报?”那侍卫是十一一手带出来的,下起人来眼睛一瞪可不马虎。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公子昨日受了伤还歇息在床上呢,所以若是星河翁主是来寻公子的话怕是不方便。”那人被吓到了急忙解释。 那侍卫刚下说话就瞧见流寂自己掀开了帘子自己走下了马车,流寂看着那看门的人,轻轻一笑:“知道林公子有不方便,正好我懂一些医术,今日特意过来的。” “这,还请翁主稍候,小的去通报一下。”这看门的人本来是接到谁来见公子都说公子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的指令的,但是这个会子来的是星河翁主,又是说专门为了给少爷瞧病的,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绝才好,只能去问问了。 林奇不在家,当家的就只有林夫人了,一听闻星河翁主来了,还是特意过来给话凉瞧病的,顿时有些无措。在林堇色的人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不能让她一直在门口等着,不然容易被人诟病说是故意刁难星河翁主呢,忙让人去请了。 “婶娘,这个星河翁主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等会你可得好生应对着。”林堇色对着流寂从来没有好感。 “知道了,外面都传星河翁主医术了得,她不会看出来吧?”林夫人有些担心。 “看出来又如何,话凉哥哥是真的受了伤的,怎么说都是她们理亏。”林堇色对流寂厌恶态度明显得很,原本只是林话凉和流起的事情,现在倒是牵扯上流寂了,这会子,林堇色就觉得事情有趣的多了。 “说的也是,理亏的也总是他们。”林夫人点点头,正了正脸色。 流寂一进门看见林堇色也在也是诧异的不得了,听林夫人一说才知道,林堇色的父亲和林话凉的父亲是兄弟,她和林话凉是堂兄妹的关系,流寂不由得想仰天感慨这世界确实太小了,这个林堇色怎么在哪都能碰的上。 “听闻星河翁主这次过来是为了话凉过来的?”林夫人请流寂入了座,斟上了茶。 流寂瞧她也不绕弯子直接问,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打太极了,反正她也不喜欢说话一套一套的,说着累,听着更累:“正是,兄长在街上动手打了林公子,惹了事情,听外边的人说公子连下床都不能够了的,祖母父亲都忧心,暗怪兄长不懂事呢,特意让我过来瞧一瞧,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不管怎么说兄长动手了就是不对的,我也只当先替兄长过来赔个不是了。” 她的话说的好听,理由充足。 “这也不是星河翁主打的人,没有必要替着自家兄长在这里赔不是,该是谁的错就该谁受着。”林堇色说的理所当然。 “林小姐这话倒说的没有错,是谁错了就该谁受着。”流寂意味深长的笑着,只希望往后的日子里她还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林夫人感觉到了氛围有些不对劲,开口道:“话凉已经让医官瞧过了,也已经开了药,修养一段时日就好了。不必劳烦星河翁主替他瞧了,还有就是听老爷说王上已经在准备给殿下和翁主赐婚了,这也不能不顾男女之防,这着实不妥。” 一听星王要给星宿和流寂订婚,林堇色心里一紧,殿下要订婚了,丛云怎么办? 流寂也没有想到为了不让自己给林话凉诊治居然还把星宿给抬出来了,她装作有些害羞的样子:“林夫人不用担心,殿下他理解的,前几日殿下还瞧过我救人呢,跟我说医者不易,仁德仁心更是难得。” “这”林夫人还想说话。 流寂打断了她:“今日是祖母和父亲让我过来的,若不能知道林公子的伤势究竟如何,只怕他们放心不下,若是林夫人因为殿下实在觉得我不适合给林公子瞧病,或者觉得我的医术不够高明的话,那也无妨,我可以去请殿下府里的医者,总归要得个结果回复有个交代才行。” 星城的人谁不知道星河翁主短短几个月将府里的老夫人坏了好些年的的腿脚给治好了,哪里还有人敢说她医术不高明的?这样的话就是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夫人也知道流寂这是非去不可了,自己要是在推脱阻拦就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了:“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请星河翁主跟我过来吧。” 流寂颔首跟着林夫人往后面走去,别看林奇将军一介武将,但这的府邸还真是别致的很,想来是一直被打理的很好的缘故,亭台楼阁,曲水流觞,每一处都是一方值得赞赏的景致。大约走了一会子,来到一个诺大的院子,院子里的人不多,眼不斜视,一个个都低着头只顾干着自己的事情,瞧见她们过来匆匆行礼然后退下了。 跟着丫鬟的禀报过之后,流寂踏入屋子里,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香,房间布置的很雅致干净,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后边那一大书架,上面的书籍摆的整整齐齐,还挂着好几副名人丹青,一般人看了只觉得这个林公子真是个爱读书求上进的人,流寂却不会那么想,这些书籍除了底下两排,上面的可还是崭新的,一点都没有经常翻阅的痕迹。 “夫人,星河翁主。”屋子里呆着的两个容貌出众的小丫鬟看见流寂微微红了脸行了礼,然后急忙出去了。 流寂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笑意深。 “凉儿,星河翁主过来了,听说你受伤特意过来给你瞧病的。”林夫人道。 “翁主?”床上的林话凉原本还算俊俏的脸上遍布淤青,乍一看确实有些吓人。他故意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林夫人按下了:“你身子上还有伤,不能随意动的。” “林公子有伤在身躺着就是。”流寂跟着走上前笑道。 听闻一道极其悦耳的女声,林话凉应声看去,恍若仙子误凡尘,低眉一笑远胜星河,皎月生晕c冰雪莹光,她眉目间隐然有一股倾城清气。这一瞧,就恍了神。 “凉儿?凉儿?”林夫人自然看到自己儿子的眼光,知子莫若母,她一瞧就知道自己的孩子迷恋上了星河翁主的倾城姿色,连唤了两声都没有反应过来,便暗自捏了他一把。 “嘶。”林话凉吸了一口冷气,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母亲恼怒的神色,只得哂笑:“实在是没有想到星河翁主会特意过来给我瞧病,这才一时愣了神。” “无妨。”流寂笑着,他满是淤青的脸倒不是作假的,只不过神色很好,面色稍红一些,唇色更艳一些,并没有外面说的那样下不了床的特征。 “星河翁主你瞧瞧,话凉哥哥脸上的伤,身上的更多呢,你们流家的少爷下手也太狠了,若不是别人拦着,说不准都要把我话凉哥哥打死了或者打残了。”林堇色当然也看到了林话凉对着流寂露出的痴迷目光,不由得开口提醒林话凉,这个女子漂亮是漂亮,但你别忘了人家是把你揍成这样的人的妹妹,人家还是翁主,星河翁主,星宿殿下的人。 果然,林堇色的话让林话凉面色一青,稍有几分不舍但还是沉下了脸来。 流寂暗道林堇色倒是聪明了好些,不像那个当初在“七巧楼”里只蛮不讲理的矜贵千金大小姐了,她笑着:“林小姐有所不知,有些伤只是表面上瞧得吓人,其实伤的不重。这样吧,我给林公子参脉看看再说。” 听她这样一说青箩就递上了一条丝帕,掀起林话凉的袖子,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流寂笑着看了看他那光洁如玉一般的手,装作没有看见似得将指尖搭在了他手腕的帕子上,一会才道:“林公子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且应指有力,都只是些皮外伤罢了,并不像外头盛传的病到下不了床。” 林夫人尴尬的很,却偏偏还要陪着笑:“外头的人都喜欢嚼舌头,以讹传讹的当不得真。” 流寂恍然大悟的模样,收回自己的手:“是呢,不是真的就好,不然一个个都要说流起兄长故意杀人了。” 林话凉感觉到手腕上隔着丝帕的温度离开,掩不住有意思的失落,所以并没有注意听她说的是什么。 可流寂她这样说,林堇色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不是在指责她么:“星河翁主说是皮外伤就是皮外伤了?说不定被打着伤经动骨了。” 这样的林堇色在流寂眼里俨然又是一个跳梁小丑了,亏得自己刚刚觉得她聪明上了几分:“林小姐,我的结论是自己瞧过诊过之后才能肯定的,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了?那也无妨,想来之前一定有医官替林公子诊治过了,难道他不是这么说的?或是林公子得的是什么疑难之症我医术不够查不出来?真的同外面说的公子已经下不了床了?不防将那位医者请来,我也好趁机学上一些。” 林堇色瞪着她,气的脸色发青,可偏偏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翁主误解了,堇色不是这个意思。”林夫人急忙拉住林堇色向流寂赔礼:“凉儿确实没有外面说的那样严重的,就是一些皮外伤,在家里歇息几日就可以的。” 流寂笑着颇有深意道:“如此就好,那我就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祖母父亲了,这样一来他们也能稍放心了。至于林公子,待得日后府衙查明真相,若是兄长真的不对,到时候一定会上门亲自谢罪的,毕竟,就像林小姐说的,该是谁的错就该谁受着。” 她今日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外面都盛传流起把林话凉打的下不来床,都说流起下手狠辣,这个印象若是不除只怕那官司难打得很,这下子连林夫人自己都承认了林话凉并没有那么严重,她一出这林府自然这个消息也会传出去,那么后面的事情要好办的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