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降在明朝》 正文 浑河血战 公元1621年,明天启元年。 自起兵攻明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努尔哈赤,趁明朝辽东经略熊廷弼去职,巡抚袁应泰举措失当的机会,于是年三月直逼沈阳,随即在十三日挥兵猛攻。(朝鲜《李朝实录。光海君日记》称此役“虏骑十万”当有夸大) 就在沈阳战况垂危之际,城外浑河之畔一支由明末著名女将秦良玉派来的数千忠州石柱土司兵跃跃欲试。[2] 《明史》载秦良玉部历经沙场,战无不胜,“驭下严峻”,所部号称白杆兵,“素为远近所惮”。时秦良玉派遣其兄秦邦屏统带此劲旅赴辽,这支川兵皆强悍能战,装备川东少数民族特有的利剑大刀和锋利的长柄竹矛,身披铁甲外又再套一层厚棉,刀c箭不入。军容壮整,意气昂然。[3] 天启元年(1621年)沈阳被后金攻占的时,一支由川浙兵组成的援辽大军在总兵童仲揆c陈策等率领下,推进到浑河,欲与沈阳城内的明兵对后金兵进行夹击。 听说城已被占,陈策下令还师。游击周敦吉等一再请战,诸将激动地说:“我辈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为!” 于是明兵分为两营,周敦吉与副总兵四川石柱都司佥书秦邦屏先渡河,在桥北立营;童仲揆c陈策及副将戚金c参将张明世统浙兵三千在桥南立营。 八旗骁骑的冲锋不胜于川东土司兵之锋锐,数冲未果,这些土司兵虽人数少于八旗,却都殊不畏死,组织严明,使用的又是上带长刃下配有铁环的奇怪兵器,殊异平时明军,使八旗军极不习惯,打头的精锐红巴甲喇军经恶战被击败,当即退却下来,八旗军上下震惊! 骑兵不敌,努尔哈赤急以“后军往助”(《清太祖实录》卷7),川兵也不畏生死寸土不让。据《全边略记》和《山中闻见录》的记载,土司兵连续击退八旗强劲的步骑猛攻,挟着攻占沈阳之胜利余威的八旗劲旅,竟在四川步兵抗击下“死于枪弩弩弩弩弩者数千人”,后继骑兵也被打得“纷纷坠马”。 但身经百战,并经受过严酷训练的八旗军也是相当顽强,“却而复前,如是者三”双方激战多时,尽管土司兵们非常饥饿,而八旗虽以众击寡,却仍然难分胜负。 连后来清朝史料也记载道:“明之步兵,皆系精锐兵,骁勇善战,战之不退,我参将一人c游击二人被擒。”(见《满文老档》上,第117页)“川兵营甚坚”(清代谷应泰《明史记事本末》[4] “诸将奋勇迎击,败白标兵(即白旗),又败黄标兵(即黄旗),击斩落马者二三千人”(皆见:清人谷应泰《明史记事本末》)擒后金一参将c二游击。 川兵营甚坚,后金多次进攻无果。八旗劲旅“死于枪弩弩弩弩弩者数千人”,努尔哈赤急以“后军往助”。李永芳找到被俘的明朝炮手,亲自解开捆绑,人赏千金,用来攻击川军,发炮无不立碎者。经过激烈交锋,川军终于饥饿疲劳,难以支持,全部被歼灭。周敦吉c秦邦屏及参将吴文杰c守备雷安民等皆力战而死。周世禄从西北逸出,邓起龙c袁见龙夺桥西奔,带领残军俱走入浙营,继续坚持作战。浙兵布阵于浑河五里之外,列置战车枪炮,掘壕安营,用秫秸为栅,外涂泥巴。后金兵消灭江北川兵,迅速渡河把浙兵包围数匝。 就在北岸血战之际,南岸以童仲癸c陈策率领的浙江兵三千人也在离浑河五里处布列战车铳炮,扎营响应。 努尔哈赤深感川兵之劲厉,再三告诫刚刚惨胜的八旗兵“勿轻敌”,并故意强调“仲癸所将皆川兵”以警醒部下。(录自《三朝辽事实录》)[5] 后金兵得以集中兵力攻浙兵营,明总兵陈策c童仲揆c张明世c戚金等将领沉着应战,积极布阵,誓后金兵决一死战。明军以火器射击,杀伤相枕。火药用尽,两军便开始短兵相接。战斗极为激烈,明军的步兵没有弓c撒袋,他们持三尺长的竹竿枪和腰刀,披甲胄,外套一层厚棉,刀c箭不入。在夜幕降临时与后金兵交战,一度胜负未分。但后金增援部队加入,明军浙营溃败,陈策战死。后金兵万矢齐发,童仲揆与戚金c张名世及都司袁见龙c邓起龙等并战死。后金前后损失雅巴海c布哈c孙扎钦c巴彦c雅木布里c西尔泰c郎格c敦布达哈c木布c禄汪格等战将。[6] 总兵朱万良c姜弼率领三千余援兵,行至白塔铺,观望不战。遣兵一千为哨探,遭遇到后金的将领雅松。雅松望风而逃,明兵放枪紧追,直追到后金左翼四旗兵营前。努尔哈赤得到报告,气愤至极。在后金兵向浙兵营围攻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明总兵李秉诚c朱万良c姜弼始进前一战,遇阻击先后败去。 朱万良部明军稍经交手即行溃退,沿途被皇太极一路追杀,伤亡三千多人。朱本人后来也身死于辽旧之役。 此时苦苦鏖战多时的八旗军与川浙兵仍然打得胜负难分,统帅陈策c童仲癸再派使者向袁应泰叩首求援。 袁已经吓破了胆,竟以后金强大派兵也扭转不了战局为由拒不答应。[2] 战争结果编辑 双方血战到天色将晚,八旗援兵又赶到战场!童仲癸见已方援兵迟迟不至,遂与部众将士都抱成仁之心,决死回马杀向数倍于已的后金军,最终除极少官兵幸免回辽阳外,陈策c童仲癸与副将戚金c将领袁见龙c邓起龙c张名世c张大斗等大小将校共120多人全部义无反顾c悲壮殉国。[1] 历史评价编辑 浑河南北大战,令轻取沈阳的后金军意外遭逢劲敌,连续多次恶战,多次失利,险像环生,倍极艰苦。 后来的清人魏源也感慨其为:“是役,明以万余人当我数万众,虽力屈而覆,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 而明人倍感自豪,《明熹宗录》称之为“凛凛有生气”“时咸壮之”。 尤其是秦良玉所派川东土司兵面对数倍强敌的壮烈表现,极其令人敬仰。后来的兵部尚书张鹤鸣曾经评说此战:“浑河血战,首功数千,实石柱c酉阳二土司功”。其他明军也大多都英勇刚烈,为人所不齿的贪生怕死者少之又少。 这场惊天动地之战,也引起当时朝鲜人的极大观注,时任满浦佥使的郑忠信向李朝报告中说“虏中言守城之善莫如清河,野战之壮莫如黑山(即浑河)《李朝实录。光海君日记》后来也赞道“虏之死伤亦相当,虏至今胆寒”。 而根据后金自己的史书,八旗所部确实受到极其沉重的打击,伤亡惨重。 尤其是红甲喇军c白旗军c连努尔哈赤最精锐的黄旗军都曾在坚强的川军面前败下阵来。 八旗军多名将领甚至在激战中被明军活捉。[7] 为了稳定军心士气,祷念在此役众多的阵亡者,努尔哈赤还在十六日专门举行了祭奠亡灵的大会。 八旗战亡将领见于史料的有:雅巴海c布哈c孙扎钦c巴颜c雅木布里c实尔泰c郎格c杜木布c大哈木布禄c旺格等共九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沈阳之战 1621年,努尔哈赤在政治c经济c外交c军事等诸方面,做了充分准备之后,趁辽东统帅易人,军心涣散,边防紊乱且督师袁应泰不明军事之机,决定进攻沈阳c辽阳,发动了明金之间的第二次大决战。 努尔哈赤在战前作了充分准备,于是天命六年(1621年)二月十一日,亲率大军分八路进攻辽c沈门户奉集堡,从此拉开了辽沈之战的序幕。此时明总兵李秉诚闻知后金兵来攻,率领三千骑出城迎战,见后金兵遂拔营回城。努尔哈赤率军驻跸高冈,离城北三里,得报不远处有明兵二百余人,他命右翼兵往攻,明军败退,追至明兵屯聚之所,此处有明军二千余人,明副将朱万良,见后金兵势盛,不能相抗,不战而逃。奉集堡明朝驻有重兵,结果不敢对阵,闻风而溃,从而增强了努尔哈赤攻打沈阳的信心和决心。 三月十日,努尔哈赤率领八旗大军,从萨尔浒誓师起程,并将梯楯营栅之战具悉载舟中,沿浑河水陆并进,攻打沈阳。十一日,后金兵夜行军渡过浑河西进,被明军侦卒发现,点燃烽火报警。守卫沈阳的明朝总兵官贺世贤c尤世功得知后金兵来攻,立刻紧急动员,准备迎敌。十二日,努尔哈赤率军抵达沈阳,在城东七里处的浑河北岸筑木城驻守,并遣精锐到河南侦察明军部防。 沈阳“城颇坚,城外浚壕,伐木为栅,埋伏火炮”。城外挖有与人身相等的陷阱十道,井底密插尖木桩,陷阱之后挖有四道大壕,尖桩密布,又树立大栅栏,沿内壕排列楯车,每车安放大炮二门小炮四门,两车之间又置大炮五门。奉集堡c虎皮驿亦皆开河建闸,修缮坚固,与沈阳成为犄角。 沈阳城内有贺世贤c尤世功二总兵官,各将兵万余,总兵官陈策c董仲揆引川浙兵一万余正自辽阳来援,守奉集堡总兵李秉诚c守武靖营总兵朱万良c姜弼亦领兵三万来援。按军队总数而言,明国稍占优势,兼之沈阳城坚濠宽堑深,枪炮众多,明军如果据城死守,是很难攻克的。 努尔哈赤知悉单凭硬攻,以弓矢对枪炮,以人力攻坚城,是难以奏效的,如战事拖延,陈策c李秉诚等四万余军队及其他援兵赶到之后,腹背受敌,局势便十分险恶了,遂临机应变,果断决定诱敌出城,发挥己军善于野战的长处,设下埋伏,乘机歼敌。 三月二十日,努尔哈赤先派数十名骑兵“隔壕侦探”,被总兵尤世功家丁追击,死四人。勇猛寡谋的总兵贺世贤“勇而轻,谓奴易与”,遂改变了原来“固守”的方针,“决意出战”。第二日,努尔哈赤又遣少数老弱士卒挑战,贺世贤饮酒大醉,率家丁千余出城,夸下海口说,要“尽敌而反”。很快后金兵如从天降,“精骑四合”,当他知道中计遇伏,为时已晚,只好且战且却,至沈阳西门,身已中四矢,虽然挥铁鞭奋力抵御追兵,但身又中数箭,坠马被杀。尤世功引兵至西门,欲救贺世贤,遭到后金兵阻截,亦力战而死。与此同时,努尔哈赤亲自督兵攻城。“建州兵从东北隅以新土填堑,城上连发炮,热,装药即喷,建州兵蜂拥过壕,急攻东门。”守城的明军得知主将贺世贤c尤世功皆已阵亡,失去组织作战的指挥官,群龙无首,于是“汹汹逃窜”。此刻,城内蒙古饥民内应,打开城门,砍断桥绳,放下吊桥,后金兵越壕入城,迅速消灭城内明军,占领了沈阳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引子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对西元1621年早春沈阳城外的贺世贤而言,发生的一切,恍如一场大梦。 自从两年前萨尔浒之战后,明军关外主力损失严重,以至于目前在职明军中服役老兵的比例下降很大。几天前的奉集堡战斗中,副将朱万良不敢与敌对阵,不战而逃。 连续几日传来的集奉堡失守,守军不战而逃的消息,令沈阳城内的明军士气无比低落。除此之外,更令沈阳总兵贺世贤恼怒的是,目前沈阳城内的驻守明军只有不到三万人,如果除去辅兵,可战之兵甚至不足两万。贺世贤原本还希望收拢那些从集奉堡逃回的溃兵来防守沈阳,可以一连几日,逃回的士兵却是寥寥无几。 在后金尚未合围之前,请求增援的求救信已由沈阳镇守太监亲自送往辽阳,而辽东经略袁应泰也已组织救援正在赶来。从昨日起后金开始挑衅为攻城做准备,沈阳城内局势陡然紧张,以至于连知府陈辅克的卸任也不得不停下来。 两个时辰前,后金军正式进攻沈阳城,他们陆陆续续填平了城墙外围的壕沟,眼下稍作休整便要登墙夺城。之前明军火炮怒吼了一阵,现在陆续也进入了冷却,后金军显然不会放过这个进攻的绝佳机会。 坐视建奴的盾车越过壕沟靠近城墙,这无异于将接下来的战斗地点放在了城墙上,经验丰富的贺世贤不会坐以待毙,他无论如何也要让战场节奏控制在自己手中。 贺世贤与副总兵尤世功都商议了一下,他准备用自家家将组成精锐骑兵主动进行一次应战。一方面激发明军的士气,另外一方面希望摧毁鞑子的盾车。这样就可以为未来的防守争取一定时间。在自家门口作战有城池之固,骑兵打不过还可以从容遁走,料想鞑子也是无可奈何。 昨日鞑子的几次小规模试探都被轻松击退,副总兵尤世功还斩贼数首。鞑子疲弱不堪的表现,让贺世贤和尤世功的内心稍感宽慰,双双皆以为鞑子连日奔波以至于师老兵疲。因此今日贺尤两人觉得利用小规模的进攻,可以控制战场节奏赢得一些战场主动权。 进攻目的很简单即借助城墙上的火力掩护击退鞑子的进攻,然后再借助地势把守前方壕沟路段,并焚烧壕沟内侧的盾车。这样就能拖住建奴的进攻为援兵的到来争取时间。 出城前,贺世贤喝了三杯烈酒,怒发须张,朝四下大吼一声:“尽敌而返!” “杀,杀,杀!”众家将呼应。 贺世贤疯狂的举动把几个正在分拨钱粮的文官们听到消息吓坏了。城内的实际情况文官们也很清楚,此时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城池陷落所有人都会无一幸免。为了家人和朋友,谨小慎微的文官们连滚带爬一路小跑到知府衙门。文官们痛哭流涕的正要将所见告诉给陈辅克。 知府陈辅克祖籍南直隶,扬州人士,万历年间举人,一身官袍,配之士子的读书气息,显得沉稳儒雅。与榆林籍粗犷豪迈的贺世贤,形成鲜明对比。 陈辅克正与幕僚商议城中粮草准备事宜,猛然听到文官之言,哎吆一声“匹夫误我!”,然后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冲出衙门。 当陈辅克气喘吁吁的赶到南门时,贺世贤已经点好家将。贺世贤全身披甲,手提镔铁大刀正要出城。陈辅克拼命挤开人群,猛的窜出来抱住贺世贤小腿,痛涕道:“今日贼酋大举而来,沈阳墙高濠深楼宇森严,只要吾等上下一心,贼酋必然无功而返,贺总兵何须亲冒矢石?” 贺世贤喝了三杯烈酒,心思活泛胆子也大了,也不再那么害怕眼前的这位文官。他扭头在马上抱拳揖手道:“知府大人,出城后若无机会,我可瞬息而返,若建奴败,我可趁势焚烧盾车,这样吾等守城必然万无一失,还请知府备好好酒菜,坐等消息即可”。 “有火炮之利,何惧盾车,请贺总兵谨慎,下马与我同守城池!” 贺世贤被陈知府阻拦,心知如果继续啰嗦进攻机会就稍纵即逝。想到此处他借着酒胆笑骂道:“你这老儿,我有尤总兵在城上掠阵,今日可尽敌而返,还请知府回衙门休息,我去去就来”。说罢一声长笑,拍马而去。 看着离去的贺世贤,陈辅克心里苦涩无比。此时他想不出阻挡贺世贤的办法,顿挫之下只好返回衙门。 陈辅克身边尽是文官,衙役和亲兵两天前都被指派到各处,维护城内秩序。身边缺了很多人手消息不通,陈辅克觉得这是个问题。大明以文官为尊,但沈阳城军事他向来全权委托给两位总兵。陈辅克深知沈阳是战略要地,自己对于军事无甚把握,与其乱命还不如放手,而幕僚纷纷劝自己不可行此策。一直以来陈辅克觉得贺世贤这个人虽然看似粗俗,倒也是恪尽职守之辈,在他面前更是从无居功自傲,这也让陈辅克坚信了自己的决断。 但今日的贺世贤,竟然孤注一掷不听劝告,如此做派令陈辅克心里怫然不悦。陈辅克心想,对付这帮老兵油子还是要敲打敲打。 此时出城作战的贺世贤,绝没有想到他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伴着刺耳的金属重击声,趁着刀势未老,贺世贤猛的变换刀锋,血影喷射之中,他又斩杀一名小头目。今天建奴不禁打,一炷香不到,就收了十几个头颅,而己方只损伤一人且性命无忧。家将们也都看在眼中,更是杀的气势如虹,硬生生将敌军气势压下一头。盾车也烧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后金进攻的队伍无法阻挡明军的攻势,开始慌不择路地选择撤退。 后金填平的壕沟只是部分进攻路段,大部分壕沟依然保持完好。此时在明军突然反击下,求生的意志伴着惊慌,一些后金士兵竟滚落到数米深的壕沟内。贺世贤也不去管这些砧板上的鱼肉,扯着嗓子大喊:“敌军败了,众儿郎,立功就在今日,随我冲” 说罢贺世贤拍马追去,后边一众家将也应声冲出壕沟的内侧阵地。 败退的后金军主要由步兵和骑兵构成。对于骑兵贺世贤心知并没有太好的办法能够将其全部歼灭。建奴擅长骑射,追逐过程中一般己方的伤亡率反而会更高。而建奴此次进攻的大部分步兵实际上更多是辅兵,有勇力但战意不足。而剩余的真正后金步兵,在面对贺世贤的家将骑马砍杀时,也只有力竭后等死的份。 贺世贤一直坚信自己对战场局势机遇的把握,因此当他率队冲入逃散的建奴步兵人群时,绝无想到他今日竟然差点一去无回。 此时在浑水北岸后金大帐内,努尔哈赤正敛容屏息,听着帐内一位年青的男子说话。 “父汗,虽然儿臣连续两日示之以弱,但根据探子来报,明军骑兵距离城墙不过一息之距,我想我们还需要继续诱敌”。 “老八,感情用的不是你的奴才,你不在乎,这些明狗有什么能耐,只要我上阵,还不是杀他一个屁滚尿流,你就别酸溜溜的给父汗出主意了。” 说话的正是努尔哈赤的第五子莽古尔泰,虽然二阿哥代善屡屡给他递眼色,但莽古尔泰依然视而不见。凭什么要诱敌非要我的人去。 努尔哈赤重重的哼了一声,又瞪了莽古尔泰一眼,莽古尔泰心里不由得起了个突。莽古尔泰立刻将到嘴的话深深的压入到了心底。近年来父汗性情暴躁,喜怒无常,先杀了大哥褚英,去年又逼迫二哥杀妻,剥夺二哥太子之位。若是继续说下去恐怕不妙。莽古尔泰垂下脑袋看着地下的牛毛毡。 努尔哈赤也不再逼迫莽古尔泰,转头看着正中的青年道:“皇太极,今日这主意是你出的,后面的军令就由你来发,不听指挥者定斩不饶”。努尔哈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的扫视了一遍帐中众人,挥了挥手叫叫他们离开。 “喳!” 一众阿哥依次出了大帐。 皇太极见努尔哈赤把指挥权交到了自己手中,心里不由得一喜,这是父汗在考察自己,今日可得好好表现争取拿下沈阳城。如果事成落在父皇眼中,他日问鼎汗位到也不是不可能。皇太极唤来传令兵,按照之前计划的作战思路附耳说了一通,传令兵快马奔往阵前。 今日努尔哈赤的几个儿子们并没有去阵前,而是让一个甲喇额真在前面指挥。皇太极知道如果众阿哥阵前观战,加上亲兵和随从人数众多,恐对自己诱敌之策造成影响,因此干脆就在后方遥控战斗。战斗的局势正在朝他设想的方向发展,皇太极脸上不知不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皇太极侧目看了一眼大贝勒代善。去年代善虐待硕托的消息被传开后,代善的太子之位即被废除。而后代善又被父汗逼迫杀妻谢罪,代善这一年过的可谓是狼狈至极。代善失去传国之位心里不痛快,皇太极自然清楚。虽然此时的代善,十之与太子之位无缘,但皇太极仍然无意去撩拨代善的恨意。 皇太极道:“二哥,你军阵经验丰富,又随父汗经略多年,若呆会小弟战场不周,还请二哥多多指点小弟。” 皇太极侧身朝代善拱手表示谢意。代善收起肃穆的脸色,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缓缓地说道:“八弟战法已是炉火纯情,兄长也甘拜下风,想必此时的明军,已被诱离城墙,我等无需在此避开了,走吧,一起去阵前观战。” 说罢代善斜着眼睛瞅了瞅莽古尔泰,示意他一起走。莽古尔泰也不言语,满脸愠色。 “我说五哥,别不高兴啊,今日若破城,首功肯定是你,我和父汗都商议过的。” “放屁,你又忽悠我,我出人又出力,死伤这么多,战后我找老八借点兵补充战力如何?“莽古尔泰心中不快,见皇太极还要寻他开心,于是干脆一撸到底。 皇太极呵呵一笑,道:”五哥要借兵,小弟自然同意,只怕那帮奴才们在我下面习惯了,过不惯五哥那边,干脆等破城之后,我所得多一份给五哥如何?“ 莽古尔泰心想,泥鳅一般滑溜的皇太极,这句话说的倒是实在。大家这么打来打去,还不是一个冬天消耗的差不多了需要补充。既然皇太极仗义,我莽古尔泰也不能落人之后。 于是莽古尔泰换了个口气对皇太极说:”我说老八,五哥这次就帮你一回,父汗那边,你且给说道说道,一会儿破城了,别忘记你刚才的话就是了,再说咱兄弟谁跟谁。“ 代善听了后面一句话,心里不由得暗叹这皇太极八面玲珑。代善对莽古尔泰说:”走吧老五,别老惦记你的奴才了,你这熊样,倒像地主老财一样抠门“ 众人被代善这么一闹哈哈大笑,刚才大帐中的不愉快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战斗 来到阵前,一名甲喇额真策马过来,高兴的朝皇太极说:”四贝勒,这次我们钓到大鱼了。“ ”噶博西罕,慢慢说来,与大贝勒听听,请他斟酌斟酌。“ ”回大贝勒,三贝勒和四贝勒爷的话,敌两百骑兵从南门出,我军且战且退,已诱敌至二里之外,明狗将领左臂和右腿中箭,已经进入包围,奴才找人辨认,确认是沈阳城的总兵贺世贤。“ ”行啊老八,果然是一条大鱼,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过去“。 皇太极慨然一笑,心想不枉我战前做了那么多工作。皇太极朝噶博西罕道:“包围明军,在他们进城前,不得取其性命,继续诱敌,为城内争取时间和机会。” 莽古尔泰见皇太极心中早有打算,多年领兵作战的直觉,加上服从军令的习惯,这次他没有与皇太极唱反调。 此时贺世贤骑兵,早已死伤超过两成。贺世贤遥望了一眼远处的城墙,大吼道:“众兄弟听令,我等且战且退。” 贺世贤生怕周围家将们听不到,又大声吼了三次,觉得差不多了,领着家将朝前方的缺口冲去。 后金围攻的多是步兵,很快贺世贤就冲出了包围。身后还咬着骑兵,但贺世贤不怕。 皇太极等一众在后军的保护下缓缓进入战阵,战蹄蹬踏在三月关外的冰面上格外清脆,战场上不时响起凄厉的喊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不远处后金骑兵交错有序的在追击进攻,明军骑兵在残酷的打压下不断有人坠落下马,有中箭的,有落后被后金军挥刀杀死的,大刀划过血管喷射的血雾,给混战中的后金和明军骑兵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雄浑的战鼓声伴随着激昂的喊杀声将皇太极藏在心底的战斗彻底激发了出来,他的手不由得按在了自己的佩刀上。战马踢踏着前蹄,似乎是要准备冲锋一般,皇太极已经感觉到了这个畜生的躁动,心中不由得笑道,难道我还不如你这畜生。 皇太极侧目看了莽古尔泰一眼,发现莽古尔泰的眼睛如同充血一般。他的杀意如此之盛,若非有军令约束,恐怕要上阵冲杀。五哥的急性子众所周知,自己可不能像他那样。皇太极喜好中原儒家文化,对于经书典籍也有所涉猎。儒家讲求中庸,致中和,从容不迫,而眼前局势万变之中,自己不能贪图一时之快。想到此处,皇太极敛容平息,让自己的汹涌的心潮慢慢恢复平静。 一旁的代善则因为集奉堡之战,并不看好驻守沈阳明军的战力。但此时,不远处那位已经身中三箭的明军将领,却用右手依然挥舞着大刀,向后金骑兵军阵冲杀,所到之处,不时有人受伤坠马。 南朝勇将何其多也,日后大计不知成败几何。代善收起了小觑之意,开始认真从一名后金指挥者的角度观看这场战斗的得失。 鏖战中的贺世贤并不知道代善的想法,左臂已经连中两箭了,右臂因为脱力则酸麻无比,大刀也有些卷刃,幸亏胯下战马未曾损伤。射人先射马的典故想必敌军不懂,壕沟近在眼前,只要过了壕沟,借着城墙上弓箭手的掩护,回城绝非难事。但似乎太简单了,哦,不对,建奴作战经验丰富,不可能不懂得射人先射马这么浅显的道理。那他们是在等什么,贺世贤扬起头望了城头一眼,并没有看见尤世功,心中自是大惊。此时的贺世贤挥进退失踞,一时竟然沉默下来。追随的家将受到影响,加之凶险万分的局势,众人士气顿时落了三分。 箭楼上的尤世功已经下了城墙,正在组织队伍准备出城。他与贺世贤相交多年,对贺的为人,心中自是钦佩。今日这个计划自己也有份,如果自己坐视不救,日后恐落人口实。文官们都回到知府衙门,去商议城内粮草供应事宜,这让尤世功长吁了口气。没有文官羁绊,尤世功借着官大一级压死人,说服了副将,将令旗一把拍在副将手中,背对着副将的抱怨离去。家将和五百士兵已经准备就绪了,尤世功喝令打开城门,双腿一夹马肚,出了城门。 离开沈阳城的尤世功绝对不曾想到,他的这一次匆忙行动,差点让南门易手。就在尤世功率队出城的时候,这一切都落在了辅兵刘富贵的眼中。刘富贵是从集奉堡战后逃回来的辅兵,连同他一起逃回来的尚有一些蒙古人。这些人都和他一样,妻子儿女父母落在了后金手中,他们没有挺得住后金的威逼利诱,选择作为后金的细作混入沈阳城。刚进城时候刘富贵和同伙,有些害怕大明的锦衣卫会盘问,谁知到了城门口,领头的听他们是奉堡战退下来的,二话不说踹着他们去搬运巨石。 临别时候还送他们一句话:“老实点干,今天干完这些就有饭吃,不然就把你们这帮溃兵,送给狱卒去当苦力” 刘富贵永远记得领头的那张肥头大耳的脸庞,心道:“日你娘的,老子一会儿让你好看。” 就在刚才,刘富贵终于等到了机会。 “跟谁混不是混啊,只要老婆孩子好,有口饭吃,当后金细作又咋样。”刘富贵站起来,狠狠跺了一下脚,去招呼同伙。 没过多久,有人大摇大摆的送来了武器,明军也没有过问,甚至以为这是对南门的武器补充。混在辅兵中的刘富贵和其他人都拿上了武器,他们根据之前的商议,先攻击辅兵,再乘乱击杀南门口的明军,夺取城门。 忽然间,不知谁喊了一声:“金兵进城了金兵进城了”城门口的辅兵瞬间就在惨叫声中倒下了十几人。突然受到攻击的辅兵顿时一阵混乱,纷纷跑向城门口,想借助门口的守军保护自己。细作,辅兵全部混在一起,如果不仔细观察他们左臂上缠绕的白色麻布,根本无法区分。混乱的队伍冲向城门口,引起了一阵混乱。嘈杂的惨叫声惊起了城墙上的张副将,他转身看到下面的乱象,赶紧招呼城墙上的几队人马下去平乱。 城内,城外,彻底混杂在厮杀声中。贺世贤已经彻底被包围了,回程无望,他只好驻马组成防守战阵。贺世贤看了一眼鲜血和汗水混杂在一起的亲兵,高声喊道:“马革裹尸,就在今日,随我杀”。 一名骑马的后金士兵蔑视的看了一眼突然振奋起来的明军,缓缓地举起弓箭。嗖,一名明军士兵应声落马,肆虐的嬉笑声在人群中响起。后金兵的笑声让贺世贤和他的家将们愤怒。明军胸膛起伏不定,因为长时间的反复拼杀,让大部分人已经脱力。士可杀不可辱,明军开始默默地聚成一团,冷冷的看着后金围上来的骑兵。后金的旗手并不理会明军的异动,而是挽弓再射,嗖的一声,又一名明军士兵落马。明军的弓箭已经射尽,无法有效压制对方的远程攻击。 此时危在旦夕的一幕,被远在城墙的张世尽收眼底。贺世贤那慷慨赴死的从容,和自己的无力感,让张世心如刀绞。贺世贤要冲锋了,张世泪满双眼,不忍再看下去,喃喃说了一句:“贺将军”。 狼烟四起,扑洒的鲜血,染红了天启元年沈阳城外黑色的土壤,大地在这最后的一刻仿佛陷入了悲鸣。 轰一股刺耳的轰鸣声忽然破空而来。 古怪的声音让战场上的正在厮杀的人们感到心悸,纷纷停下战斗,寻找和观望。 一个庞然大物,嘶,还有一双翅膀,好像传说中的鲲鹏。 接下来一瞬间,巨鸟硬生生的挤进发呆的人群,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惊叫声伴随着轰鸣声响起。人群的叫声很快被巨鸟传来的轰鸣声掩盖。 巨鸟腹下,到处是四散而逃的后金士兵。巨鸟在早晨结冰的路面上滑行,没有丝毫停滞之意。一切来得太快,大部分未来得及逃跑的人群都被碾压或遮蔽,巨鸟的身后拖着一道漫长而宽阔的血迹,其它没有遭到屠戮的人群纷纷跪下来祈求神的宽恕。 贺世贤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是破局的机会。从死到生的狂喜,让贺世贤勇力复生,他挥舞着大刀,嘴中呼喊着没有人听的懂的号子,朝巨鸟身后惊恐万状的后金人群杀去。尤世功的援兵也赶上来了,加入到收割的战斗中。此前被尾随射杀和羞辱的愤怒化为了怒火,熊熊燃烧在每个人的心头。 恐惧的后金士兵处于一片迷茫之中,似乎上天在保佑大明,而上天似乎要惩罚白山黑水的子民了,萨满的意志不再护佑了,跪在地下祈祷的后金士兵们如是想,丝毫不管不顾死亡的临近。 骑马挥刀砍在麻木而茫然的头颅上,并没有鏖战击杀的痛快,但明军显然不是为了快感,而是为了紧抓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滚落的头颅让跪在地上的后金士兵人群开始有些清醒了,有些人开始逃散,紧接着演变成一场巨大的溃散,朝驻扎在浑河北岸的大营汹涌而去。 皇太极已经向后退了数百米远,功亏一篑的怒火让他的胸脯起伏不定。紧接而来的溃兵裹挟着呼喊声,更让皇太极恼怒的无以复加。他想让亲卫组织反扑,阻止大溃败,但巨大的洪流让一切变为奢望。 明军马上就要冲上来,皇太极无奈的望了一眼,说:“传令,徐徐而退,敢有冲击本阵者,杀无赦。” 后金溃兵四散而逃,紧跟其后的明军则趁势掩杀。 自从萨尔浒之战后,与后金的作战从未如此轻松过。尤世功率领的五百明军绝大部分人还在战斗中,死伤很少,这让他很是心安。 日上中头,到处是嘶喊声,声声入肉。 当追杀了一圈的尤世功再次看到巨鸟时,它并没有冲向后金逃跑的方向,而是按照固有的路线继续向前滑行。尤世功有些无奈,但看到滚落一地的头颅,不由得咧开嘴笑起来。 后金的牛录甲喇也观察到了这个情况,而不再像之前那般惊慌和恐惧。牛录甲喇慢慢收拢溃兵,如潮水一般快速退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异常 战情变化如此之快,以至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仅后金士兵感到茫然和憋屈,连九死一生的明军士兵,也觉得不可思议。后金的溃兵逃逸的速度非常快,没多久,阵前已经找不到活着的后金士兵。 看到后金的狙敌部队进退有序,贺世贤不敢迫敌太甚,追出数百米后就收兵了。 尚有气力的明军士兵,依然在尽心尽力的寻躺在地上,装死的后金士兵。明朝军功赏赐,杀死敌军一人,获得首级,可以升一级,或者得到赏银五至五十两白银不等。战斗后收割首级,是明军非常重要的习惯。 明军有地上坐着的,也有躺着的,还有一些拄着长矛气喘吁吁的,他们都在刚才持久的战斗中严重脱力。虽然此时他们无比疲累,但仍然不约而同的,注视着城门附近的巨鸟发呆。 “尤总兵,你带部分人回城,城门口那边隐约有厮杀声,你去看看” “对了,大伙都累坏了,顺便再派些刀斧手和辅兵来打扫战场” 随尤世功出城的一些明军,战斗时间很短,却收获极大,各个都眉开眼笑,活蹦乱跳。贺世贤扭头对他们喊道:“你们都去打扫战场,少了脑袋,你狗日的就别想分钱捞官了” “喏,贺总兵保重”。 尤世功带着部分人马已经在往回赶,他并不担心贺世贤会侵吞他的战果,多年以来他们两人都合作无间。当尤世功回到城门口时,大门已然被打开,门洞中挤满了正在混战的军卒。尤世功大喊一声,二话不说就翻身下马加入了战斗。明军因为战场局势已定,则愈战愈勇。因为得不到有生力量支援,门洞内困守的城内细作,受到城内城外两侧攻击,士气顿时无比低落。 本来处于胶着的战斗,随着尤世功生力军的加入,不多时,门洞内骚乱的队伍被杀戮一空,没有俘虏,也不需要俘虏,只有死人的头颅才是最重要的,是记录战功的依据。只要己方将领不说留战俘,那就是直到杀光为止。城门洞中血流成河,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最后一名细作一声凄凉的呼喊,转瞬就被明军的长矛穿胸而过,偷袭者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后金的援兵到来。 而他此时等待着皇太极,背负着莫名其妙的失败,正利用后军的掩护,将茫然无措的后金溃兵带回浑河北岸的大营。 贺世贤拖着脱力的残躯,带着几个亲兵骑着马,缓缓的向城门附近的巨鸟走过去,每走一下,箭伤撕裂的痛苦让他的眉毛似乎都要拧在一起。前方的巨鸟已经停下来了,不再发出令人惊恐的轰鸣声。 从生死走过一遍的明军,在胜利的鼓舞下,此时的内心无比强大,似乎已经忘却了,对这个巨鸟原本应有的恐惧和担忧。 巨鸟腹前放下来一个梯子,很快,一个短髭少年郎横抱着一个人呆呆的走出来。 贺世贤看着衣着怪异,眼神迷茫的少年,道:“少年郎,你叫什么,从哪里来?” 怪异的少年郎并不理会贺世贤,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巨鸟轮子上粘连的红色脑浆和血色肠子,又望了一眼护城河畔遗落的死尸,神智似乎才变得清明起来。 少年郎缓缓地说道:“我叫沈嘉,艾泽拉斯来,我师妹脑袋撞门上了,请将军帮忙救她。” 哈哈,突然军阵中有人笑起来,一串熟悉的东北口音响起,“大帅,这傻小子说他爱这拉屎来。” 虽然有点痛,贺世贤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周围的人群也笑了。 “滚滚滚,你他娘的吴二狗,不学好话,怪不得娘们见你跟躲瘟神一样”。 被叫做吴二狗的亲兵显然是个地道的辽东人,分不清si和shi的发音。吴二狗今天砍了好几个脑袋,脸上凝固的血渍却掩不住他的笑容,他挠了挠头,却也不恼贺世贤的嘲笑,反手指着叫沈嘉的少年郎说:“大帅你看,这小子手里抱着个娘们,这娘们可没躲我”。 众人刚才都注意了这个少年郎,没有注意手中横抱的竟是个女子。 贺世贤看了,对吴二狗吼了一声道:“狗日的,赶紧去城门口弄个板车来,救人要紧。” 贺世贤看着这少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也许是刚才陷入绝境,绝处逢生而产生的报恩之意,也许是冥冥之中的上天之意,他想救下来这个女子,想认真看看这个少年郎。甚至,在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想走进那个黑洞洞的方门,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被称作沈嘉的少年,从四周的哄笑声中,他确认,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什么是艾泽拉斯。他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没道理这么多拍电影的年轻人,从未听说过艾泽拉斯,更何况魔兽世界的电影,在前不久刚刚上映,还有百万游戏迷。 沈嘉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伞兵,同时也是一个学习运输机驾驶刚满三个月的副驾。谁让伞兵自命无所不能呢,所以凡是军事技能,都要会点。 在十分钟前,主驾温晴和他驾驶的运20正要降落在青藏高原某军事机场。 这次飞行,除了运送部分军用物资外,还要接受为期一年的高寒地区的装备寒冷测试。 就在飞机轮子刚着陆时,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温晴以为是高原地区光照照射在机场水泥路面上,形成的的镜面发射,不管不顾的就直接就冲了进去。 接下来一秒就到了这里,穿着古装的满地人群,手持大刀长矛玩得不亦乐乎。这一幕让温晴和他以为是拍电影的场地。温晴顾不得安全,解开安全带起身强行去减速,没想到在脑袋撞在座椅上,腾的一下鲜血的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沈嘉驾驶经验只有几十个小时,此时心中一片慌乱,飞机处于自动着陆控制,他于是赶紧去看躺在地下的温晴。温晴是他的师姐,也是他的飞行课老师。三个月的接触,他对这位年长他三岁的老师尊敬无比,原本再有一个月飞行训练,他就要学成回到空降部队了,但目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不再可能。 沈嘉已经看到了飞机轮子上粘连的尸体部件,满地的血液和凝固在眼前众人脸上的血渍,以及护城河外的壕沟,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真的是穿越了,只是不知回到那个朝代。万幸之中,眼前看来不像是清朝,不需要称自称奴才。只是看着自己变小的身躯和温晴娇嫩如十几岁少女的脸庞,他百思不得其解。 “沈小哥,我叫贺世贤,沈阳府总兵,你说的这个叫爱这拉屎的地方,是个啥地方?” 贺世贤的大嗓门把沈嘉从短暂的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沈嘉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逗逼大叔,听到他恶俗的对白,如不是此时心忧温晴,甚至会忍不住笑出来。 沈嘉顿了顿,说道:“沈总兵,艾泽拉斯,是东海之中的一片古大陆。请问沈总兵,现在是那年?” 贺世贤见这少年似乎有些揶揄之意,倒也不怒,右手重重拍在沈嘉的肩旁上,大声说道:“如今是大明天启元年,你这娃儿,竟不知客气,你说的地方在哪里?我能去吗?” 沈嘉被贺世贤这么一拍,差点把温晴扔在地上。身躯变小后力气也变小了,抱着衣服堆里裹扎的少女,真心有点累。这帮兵痞也不知道帮自己一下,哦不,因为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不敢乱来。 板车过来了,沈怀顾不上说话,先把温晴缓缓的平放在了板车上,嘱咐拉车的小心点送到郎中那里。 沈嘉转身关掉舱门,正要跟上去,却被贺世贤大手抓住。沈嘉凭着电视剧中看到的样子,转身对贺世贤拱手说:“贺总兵,我是宋末遗民,因元鞑子相迫,祖辈千人不得已渡海避难,祖辈在东海之中找到一块大陆,当地土人称作艾泽拉斯。” 沈嘉也不等贺世贤发文,继续说道:“几日前,艾泽拉斯火山爆发,我举族俱灭。” 沈嘉说到这里,低下头想挤出几滴眼泪,但似乎很难。于是他想起了因病早逝的周老师,顿时双目湿润了起来,很快,眼泪像断了线珠子般簌簌而落。 沈嘉扬起头,哽咽着继续说道:“当时我和师妹正在天上测试这架飞机,因此才免受波及,逃得一命。” 众人耸然动容,不少人都惊的噫了一声。贺世贤听的都呆了,心想我真是日了狗了,竟然能亲眼见到飞天的人,简直比神仙还厉害。 又听到沈嘉说道:“后来我和师姐寻思着,祖辈相传一路向西,可见大陆,乃是我们的发源地神州,因此这才连续三个昼夜不停飞至此地” 嘶,人群中一阵惊讶声,而后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众人看着眼前这个毛都没有长出来的少年郎,实在很难想象他能够飞天。贺世贤很快清醒过来,走过去勾着沈嘉的肩旁,哈哈笑道:“这飞鸡果然不同凡响,沈小哥,以后你也甭叫我贺总兵了,叫我世叔好了,走走走,我们进城去。” 沈嘉看着浓眉大眼,笑呵呵的贺世贤,心道正发愁在自己身份说不清呢,结果机会就送上门了,赶紧抹掉眼泪说:“小侄却之不恭,我师妹有伤在身,等小侄眼前事情结束后,定与贺世叔细细说说这飞机,以后还请贺世叔多多照拂。” 众人见今日战阵之中所向披靡的飞鸡是大帅侄子带来的,纷纷笑着道贺。在众人的道贺声中,沈嘉跟着贺世贤,向城门走去。 城门口的战斗早已结束,明军正在清扫尸体,头颅都被刀斧手砍掉叙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沈嘉一下子很难适应,差点都要呕吐。众人见他年轻,更是一阵哄笑,其中一人还笑着说:“沈小哥,你今天也算是见过大阵仗了,以后谁说你不长毛,就来找我们大帅评说。” 沈嘉听着这帮兵痞们粗俗的笑话,倒也不恼,呵呵一笑。 有人趁着热闹喊道:“你娘的刘三保,当初你不是见了尸体吐的酸水也出来了。” 过了城门,一声带着忿怒的冷哼迎面传来:“贺总兵,你今日执意出战,差点身死城破,老夫定要将今日之事,与辽阳袁大人细说细说,你不敬我没关系,我不信袁大人收拾不了你。” 贺世贤讪讪的说:“哎呀老大人,看在我今日奋勇杀敌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贺世贤左瞅瞅右瞅瞅,突然将身后的沈嘉提溜出来,扔到前面,对着陈辅克说:“老大人你看看,天降神人与大明,想必老大人已经听到众人口中的巨鸟了,名曰飞鸡。” 贺世贤指着沈嘉说:“就是这小子,他驾鸡而来,救沈阳府于水火之中。” 陈辅克看着装孙子的贺世贤,心中暗骂这混蛋,同时一脸正色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道:“哦,竟然如此。” 陈辅克瞥了一眼贺世贤,贺世贤大声嚷嚷着把刚才沈嘉的身世又倒豆子般说了一遍。 辅克对沈嘉说道:“既然沈小哥万里而来,那就先在城中休息,呆会本官来大营找你,了解今日战况,告辞。” 陈辅克身着飞禽走兽官服,宽大的袖袍一甩,转身离去,沈嘉暗骂这逼装的真不错,啥时候自己也试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疗伤 贺世贤派亲兵,送沈嘉去城南的医馆,与沈嘉道别时,贺世贤特意叮嘱沈嘉,等沈嘉手边事情办妥,前来军营寻他。末了,贺世贤还若有所思的盯着沈嘉看了一眼。 因为战事吃紧,城内的郎中都被集中派往军营。贺世贤受伤后,也只能回到军营治疗。 温晴是女子,按照明朝军律不得进入军营,只能就近转入城南医馆等待郎中赶回来。 温晴受伤后脖子和脸颊都是鲜血,看起来很恐怖。出舱前,沈嘉检查过她的呼吸心跳,仍然是平稳有力,只是自己当时失了分寸,只想着出去找人救治。此时心态逐渐恢复正常,这才想起,机舱中有运输给边防部队的药品,治疗外科创伤的药品应该不缺。不过此时既然已经请了郎中,那就顺便看看,明朝中国的医疗水平到底如何。 没多久沈嘉被带到了城南医馆,贺世贤的亲兵离去后,沈嘉顾不得观察大堂中其它患者,就在别人的指引下直接去后堂。 穿过一条小路,过了月亮门,一座青砖瓦屋面朝南方,矗立在正中,迎面两扇虚掩的朱漆小门,垂着两个锈迹斑斑的铁环。进到屋子,右侧是一个大型木制屏风,中间一扇月亮门。 侧目看去,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正侧身坐在床边,用沾湿的手帕给温晴清洗。旁边站着一个身着蓝色袄裙,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端着一盆水。 沈嘉到了月亮门,轻声咳了一下,正中的女子转过身来,脸上泛起一片淡淡的红晕。 这女子有一副清澈明亮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头露出淡淡的红粉,双唇如同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好漂亮的小姑娘,沈嘉暗叹一声。沈嘉的心理年龄仍然停留在25岁的年龄,不自觉地将眼前这两位十五六岁的女子归为懵懂小姑娘。 沈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古典装扮的女子,不禁有些好奇。按着后世人的交流习惯,他用肆无忌惮的眼神,上上下下将眼前的女子瞧了个通透。 正中女子刚才还是一副欲语含羞的样子,此时脸上却慢慢罩上一层寒霜。旁边的丫鬟更是不忿,直接挡在沈嘉面前,指着他叫道:“你这登徒子,这是你来的地方吗,还不快滚出去。” “小桃。。。”正中女子拖着重音侧目瞟了丫鬟一眼,转身冷声道:“这位公子,这里是内院,还请移步去前厅。” 说罢,正中的女子盯着沈嘉,似乎他如果再不走的话,就要喊人。 沈嘉知道女子误会他了,连忙道:“这位姑娘,我是温晴的师哥。”沈嘉指向躺在床上的温晴。 女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温晴,温晴怪异的衣服样式,与眼前这名男子穿着相似,女子顿时信了七八分。 “哦,原来如此,小女鲁莽,还请公子见谅”女子施了个万福,立到一旁。 沈嘉朝女子点点头,表示谢过,然后走到了床前,看到了平躺的温晴。她脸上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脑袋右侧有一条两公分左右的裂口。虽然伤口周围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但仍然还有一丝血水流出来。 看着昏迷不醒的温晴,沈嘉不由得心中一阵刀绞。自己被甩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苟存了下来,他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是一个孤儿,不管到哪里,最多是孤独而已。 但拖上原本就要在另外一个世界准备订婚的温晴,让他不由得一阵深深地自责。 除了因为温晴教自己飞行训练的原因,平日这个师姐,还经常还从自己家里带些精美食物过来,一起和他,以及战友分享。温晴很受战友欢迎,大家从不称她教官,而称她师姐。虽然之前只短短相处了三个月,但温晴开朗的性格,认真的教习态度,都让他对这位师姐钦佩无比。 在师姐受伤的那一刻,沈嘉甚至萌发了代替师姐去承受这一切的想法。 因此当沈嘉走出舱门时,步入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他决定互换身份,说师姐是自己的师妹。男性身份在绝大部分时代,都是处于强势地位,更换师姐的身份,对她更有利。 虽然师姐比他大三岁,但穿越漩涡时,他和师姐的年龄都退回到十四五岁的年龄,不知道实际心理年龄的人,根本分不清目前他们谁长谁幼。 沈嘉凄然的神色,被旁边的女子尽收眼底,她没有吱声,而是静静看着他。心想呆着似乎不合适,正要招手丫鬟离去,却不想迎面进来一个约莫五十多岁,个头不高,身着青衣的男子。 女子赶紧福身,道:“何老伯好” “哦,诗涵又过来帮忙啊,如此乖巧善良,不知道谁家儿郎有福了。” “何老伯”女子跺脚一脸娇羞。 何老伯笑了一声,吩咐诗涵先别走。他已经知道伤者是个女子,男女大防,诸多不便,有吴诗涵在这里,很多麻烦可以轻松解决。 被叫做诗涵的少女让开后,何老伯才看到,前面床边还坐着一个男子,正在看着伤者发呆。何老伯的胡子瞬间就颤抖起来,这是他极度愤怒的表现。 “何老伯,伤者是这位公子的师妹。” 沈嘉清醒了,连忙向何老伯拱手施礼道:“在下沈嘉,这是我师妹温晴,从小情同手足,还请老伯救治。” 何老伯不回他,而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沈嘉刚才亲昵暧昧的举动,都被何老伯尽收眼底,心道现在的年青人,真是太不检点了,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这样。 何老伯走到床前开始伸长脑袋开始检查温晴的伤口。 被叫做诗涵的少女走到沈嘉的跟前,福身,道:“公子莫要介怀,吴老伯口刀子嘴,豆腐心,对谁都那样。” “刚才多谢姑娘帮我圆场,师妹血迹已经被清洗,想必也是姑娘所为,大恩不言谢,沈嘉异日定当回报姑娘恩德。” “沈公子不必客气,我姓吴。” 沈嘉才知道这姑娘叫做吴诗涵。今天碰到两个姓吴的,一个粗鄙有趣,另外一个则礼貌温柔。互相寒暄后,沈嘉心里苦笑一下,心道这学着电视剧里面的样子说话,以及施礼,真难熬啊。 扭头又看到吴老伯一副搓手搓脚的样子,沈嘉连忙道:“何老伯,我和师妹海外归来,并不受世俗礼法约束,还请吴老伯施诊听脉。” 何老伯听了顿时恢复了平静,抓起温晴的右手开始搭脉。沈嘉心道还好自己看过西游记,里面有个悬丝诊脉的片段。这西游记成书在明朝,想必明朝的假道学们,恐怕也将这个发扬广大到极致了,不然不可能记载在西游记中。 没多久,何老伯吩咐吴诗涵的丫鬟再次清洗伤口。完成后,他将带来的止血药涂抹在温晴的伤口上。何老伯找了一些白色的纱布,打算将伤口包扎起来。 沈嘉想到自己兜里,还有一卷从飞机上带下来的绷带,赶紧递上去,道了一声:“何老伯,请用这个包扎。” 何老伯看了一眼沈嘉,鼻子凑到绷带上,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见到何老伯有些疑义,沈嘉赶紧说:“这是我家祖传的止血包扎绷带,请何老伯千万不要有所顾虑。” 何老伯点点头,没有多问,把绷带递给吴诗涵的丫鬟,吩咐她包扎。吴诗涵的丫鬟大概有一些包扎的经验,不多时温晴的脑袋就裹了一圈白色绷带。 何老伯沉声对沈嘉说道:“沈公子,令师妹创口不是大问题,只是她受伤至今,昏迷不醒,这才是麻烦的地方。” “吴老伯可有办法救治?” “这个老夫并无良法,有人可能昏迷数月不醒,也有人两三个时辰就可以苏醒,因人而异。” 沈嘉想到大脑受到重击,前世变成植物人的,也大有人在,当下也不勉强,只是静静看着平躺的温晴,一脸不甘。她毕竟还那么年青,难道也要走完这剩余的人生不成。 何老伯和吴诗涵扯了一些家常,突然想起,似乎这位沈公子,就是今日军营中,传说驾“鸡”而飞的少年郎。看着眉清目秀,鼻梁高挺的英俊少年,何老伯不禁问道:“你可是今日城外驾‘鸡’儿郎,我从军营回来时,听闻飞鸡高十丈有余,神鬼辟易,有通天入地之能,老夫今日忙碌,未曾一见,没想到在自家,见到真人。” 何老伯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吴诗涵和丫鬟此时还不知道什么飞鸡,听闻何老伯说的神奇,便一起都看向沈嘉。 沈嘉低头,抓耳挠腮,心道,果然被人当猴子看,不好过啊。 何老伯好不容易闲下来,摇身一变成为隔壁八卦阿婆,口若悬河的给吴诗涵和丫鬟,讲述飞鸡如何在城外大发神威。 沈嘉听着古人夸张的描述,不禁有些面红耳赤。两个小姑娘被老伯的故事吸引的一愣一愣,,不时回头瞅瞅他。 众人聊了一会,沈嘉这了解到吴诗涵的父亲叫吴玉章,与何老伯是旧识。吴诗涵的父亲是个杂货商,每年冬春两季收购东北风干的毛皮,主要是来自蒙古的牛羊皮和本地猎户的动物皮,闲暇时候制作皮甲,箭壶和一些贵人的衣服,如斗篷,大氅,貂裘。有时候也收购人参和药材,卖给何老伯的药店。因吴玉章为人谦虚厚道,价格公道,很受何老伯敬重。 何老伯的儿子已经出师,在辽阳府开了一家药店。平日家里就何老伯和老妻,以及两个徒弟在家,生活未免有些单调。 吴玉章上次生病,让女儿来药店取药,遇到何老伯老妻。何氏见这姑娘模样长的俊俏,为人礼貌善良,便嘱咐吴诗涵,经常来过来走动走动。 自从吴诗涵的母亲前年因病去世以后,吴诗涵哀痛欲绝,曾一度想让父亲送她回到扬州老家。后来自己因忧伤过度一病不起,父亲和哥哥又是忙的不着家,这事情也就慢慢耽搁了。 何氏的话让她觉得人生,就像突然打开了一扇窗户,也有了一个可以平日聊天的人,因为这个,两家人平日交往便多了些。 前些日子吴诗涵的父亲和大哥出城,去附近的镇子收购今年春天的最后一批货物,至今双双未归。关外这几年兵荒马乱,很多商人都逃离此地,造成本地物价飞涨。而另外一些商人,正是看中较小的投资就可以获取巨大的利润,因此才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吴玉章正是这样的人。 虽然商人人际关系广泛,但对于几乎从不在人前露面的吴诗涵而言,想打听城外的情况,却是难上加难。昨日听人说因为战事吃紧,何老伯也被召至军营救治伤患。吴诗涵今日过来,便是想借着何老伯去军营的机会,让何老伯帮她打听下城外的情况。 “闺女啊,唉,今日我去大营,听说集奉堡守军朱万良不战而逃,集奉堡周围的镇子被鞑子抢掠一空,这世道,好人不得活啊” “啊,可有我父亲消息?” “找熟人问过了,没有” 吴玉章正是前些日子去了集奉堡附近的镇子,按正常来算早该到家了。沈嘉抬头,正好看到一连串的泪珠从吴诗涵白皙的双颊无声滑落,她没有哭,任凭泪水滚落到地上。 “小姐,别伤心了,老爷和少爷吉人天相,定然可以安全归来”丫鬟小桃是个伶俐的小姑娘,看到小姐伤心,不停得劝她。 沈嘉上辈子,没有跟女孩子好好的谈恋爱,甚至分手时,他都没有别人嘴里所说的痛苦感觉。大学毕业后,他又去了军队服役三年,就更没机会接触女孩子。 此时沈嘉看着梨花带雨的吴诗涵,除了手忙脚乱,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闺女,今天城外大胜,据说光鞑子首级就斩首一千多个,我估摸着要再来这么一次,鞑子要退了。” 何老伯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嘉,说道:“我想你父亲和哥哥,可能暂时被困在城外了,等鞑子一退,你们父女就能相见。”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是。”沈嘉慌忙不迭的跟道。 吴诗涵泪水持续了一小会就停下了,在人前流泪,并非她所希望。众人的劝说让她稍微心安,现在暂且也只能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备战 不多时,外面有贺世贤派来的亲卫,送上纹银五十两,说是知道沈世侄初来乍到,身边空无一物,就当做见面礼,请务必收下。 沈嘉心知自己以后还要靠贺世贤洗白身份,见他有心结纳,便毫不客气收了。送走亲卫后,兑换了一些碎银,将诊金付给何老伯。何老伯拒不肯收,沈嘉不想承他人情,最后在吴诗涵劝说下付了一两碎银。沈嘉自然知道这还算便宜,战争年代物价高些很正常,尤其是明政府对货币没有有效控制情况下。 温晴还是睡在何老伯家中,沈嘉只好请求吴诗涵帮忙照顾一二,他则顺便去帮吴诗涵打探消息。出了何老伯医馆,已经日中。虽然处于战争中,但城中仍然偶见门店营业。 沈嘉肚子有些饿了,便想四处走走,看能不能找个吃饭的地方,顺便琢磨下机舱里的东西如何弄出来。 既然穿越而来见到了后金鞑子,不给他个教训,似乎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一趟。虽然自己从25岁莫名其妙变到了15岁大小,但有机舱中的那个大杀器,借着自己在伞兵部队三年的训练,给野猪皮一个深刻的教训未尝不可。 此时沈阳城外的努尔哈赤,还不知道有个少年郎要准备给他个教训,他正暴跳如雷的凌空甩着手中的鞭子。 “蠢猪,一群蠢猪,你们不是我努尔哈赤的儿子,你们都是蠢猪!” 皇太极和一帮阿哥们低着头,不敢作声。这几年父汗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此时顶撞他,恐怕就是大阿哥储英的下场。 “我努尔哈赤十三副甲胄起兵,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只死脑筋的怪兽,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们狩猎的胆子都被狼吃了吗?你们都是蠢猪!” 努尔哈赤恶毒的咒骂着自己的儿子们,与自己相比,他的儿子一出生都是衣食无忧。努尔哈赤清楚安逸会消磨掉他们的进取意识,这是他无法容忍的。女真与庞大的明帝国相比还很弱小,只有团结起来,不断战斗,不断抢掠,才能活下去,一旦松懈,女真就要灭亡。 额亦都c费英东c何和礼c安费扬古和扈尔汉,这些兄弟们明显老了,自己也一样。这次沈阳之战,在范文程的建议下,希望在军队中发现一些新一代的好苗子。但现实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努尔哈赤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们弄到如此地步。 虽然一次战斗并不足以对全局产生影响,但这是女真起兵以来,单次战斗死伤最多的一次。努尔哈赤心中一团怒火在来回翻滚,自己死后,可不想见到死鬼舒尔哈齐后,被他嘲笑。 “父汗,老八战前准备不充分,这么大的怪物都没有探得消息,如果你让我” “闭嘴,就你聪明。“努尔哈赤有些认同莽古尔泰的想法,但他首先认为诸子和气更为重要,因此毫不犹豫的用鞭子抽了莽古尔泰一下。 皮鞭在空中更外清脆,但抽在身着皮甲的莽古尔泰身上,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朝努尔哈赤嘿嘿一笑。努尔哈赤狠狠的瞪了一眼莽古尔泰,对帐中众人道:“大军起灶吃饭,未时三刻,皇太极统前军出北门,代善统左军,莽古尔泰统右军,济尔哈朗与何和礼守大营。” “若遇怪物,从侧方避开,不要没脑子一根筋被碾压,越是庞然大物,转动就越笨重,想象下你们猎熊的手段就行了。” 努尔哈赤怒目横扫众人,缓缓说道:“一鼓前军出击,左右俱进,拿下壕沟阵地后,填平阵前护城河。三阿哥阿拜继续打草谷,准备大军所需,现在各位回去准备。” “父汗,我觉得我们可以发起一次试探性进攻,既可以观察明军守城的漏洞,也可以给城内一点压力,让他们自己督促各路援军,这样我们就可以找机会,歼灭几路援军,实现我们的作战构想。” “嗯,不错,就这么办吧,你们退去吧。” 众人退出了大帐,努尔哈赤回到寝帐。多年的顺风顺水,让他实在难以忍受今日莫名其妙的败仗。将帅不可因怒兴兵,他需要放松心态,平静下来,但努尔哈赤始,终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他让侍女唤来新纳的侧妃,没多久,侍女便听到屋内低沉的嘶吼声,和女人的叫声,春意盎然。 一刻钟后,努尔哈赤狠狠地揉了侧妃胸前那团柔软,在女人的娇嗲声中,吩咐侍女给他披甲。 沈阳城内的沈嘉,穿过几条街道,终于找到了一个开业的酒家。进去后,沈嘉让小二给自己来碗面条。也许是前世工业化,快节奏的生活习惯影响,也许是温晴的伤势牵动着他,也许是酒家的厨师今天状态不好,等了十多分钟,还不见面条。 当沈嘉再次催促的时候,店家那瘆人的脸色,似乎要抽人的样子。沈嘉不敢多问,只好在店家不满的目光下,耐着性子继续等待。一顿饭吃了三刻钟,连同给吴诗涵等人带的午饭,总共五钱银子。 这店家肯定黑了心,自己还指望五十两银子,多过活几日,没想到物价这么离谱。围城还在进行,生活也要继续,大部分门店都在歇业,剩下开业的门店则拼命的涨价,沈嘉突然有点怀念,前世的物价局了了。 沈嘉慢腾腾的从兜里掏出几钱碎银,店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阴阳怪气的说:“穷光蛋就不要出来吃饭了,付个钱都这么小气。” 沈嘉心想我真是日了狗,自己只是不想一下子掏出那么多散银,兵荒马乱的,财不外露你懂不懂。 看着店家厌恶的样子,沈嘉突然贼贼的笑了笑,接着话茬说道:“不瞒店家,我们那旮瘩,穷得很,穷得很,抠出来的鼻屎从不扔掉,直接送嘴里。” 说罢,把五钱银子拍在店家手里,也不管身后大堂里客人的干呕声,拎起打包的午饭,赶紧就跑。跑出两条街后,见店家没有追过来,这才慢下来晃晃悠悠回医馆。 回到医馆温晴依然在沉睡,刚把午饭递给吴诗涵,前堂传话有两个男子指名道姓找他。 沈嘉本想照顾一会儿温晴,此时只好作罢。到了前堂,看到两个身着罩甲,手提长刀,中等个子的男子正焦急的张望。男子见到沈嘉后,向前一步抱拳道:“沈小哥,贺世贤贺大人派我来寻你,我叫魏良裕,这是我的搭档甘亮。” 见到两名锦衣卫,沈嘉微微楞了一下,他顿时明白话中耐人寻味的意思。沈嘉没有生气,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目前并没有太多办法,消除别人的疑虑。这个世界的地位,资源,名气,目前他没有一样,能够抓在手里。 “不知贺叔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沈小哥,探子来报,建奴正在浑河大营外,安装攻城器械,整理战备,似乎在为进攻做准备,贺大人想请沈小哥过去,看看是否有阻敌之策。” “哦,我已经安顿好,正要打算去拜访贺叔,请两位大人带我过去。”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一名校尉,沈小哥叫我魏良裕即可。” “好,魏大哥,请你带路,我们一起过去。” 到了南城门楼,贺世贤面朝城外,正和几个参将商议事情。城墙前阵地上一片狼藉,四处横卧的尸体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到处是血水,与黑色的泥土混杂在一起,在午后阳光的直射下,散发出淡淡的恶臭。早春的风依然呜呜作响,城墙上旌旗烈烈,守卫的的明军不时手遮阳光,眺望后金大营。 贺世贤左臂伤口处裹着白色麻布,疼痛,让他的脸不自觉的抽动着。他尽量忍耐,保持正常。探子带来了情报,建奴大营活动密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贺世贤看了一眼附近疲惫的家将,眼光划过城垛口表情僵硬的明军,微微叹了口气。 浑河南岸,光秃秃的平原上,不见一个人影,再往前是一些低矮的丘陵,尽是灰霾,看不到一丝生机。 贺世贤感到一种锥心的疼痛,他扭头,打算用右手提一下受伤的左腿,去旁边小憩一会儿,扭头正好看到赶来的沈嘉。 从不知生死为何物的贺世贤,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此时突然有些感伤,今天若不是沈嘉的到来,恐怕自己也要如同城外那些尸体,鲜血流干,暴尸荒野。 很快,贺世贤就变得坚强起来,最起码自己还活着,他豪迈的大笑一声,道:“沈世侄,你来得正好,鞑子又要来了,我正想着你的飞鸡,能不能再活动活动。” 沈嘉此时已经知道这是明朝历史上的沈阳之战。虽然上午贺世贤阴差阳错,绝地逢生,保住一命,但他的家将却损失惨重,回城的人各个面露疲态。待会如果后金来攻,仅仅靠这么点缺乏士气的明军,破城,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沈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几个小时,但他真正的内心中,仍然无法将自己放在明朝人的角度去思考。他唯一担忧的是,后金向来有屠城的习惯,尤其这次损失较大,屠城估计百分之百。城破之后,自己逃跑问题不大,但温晴受伤,却不一定能走的了。 “贺世叔,飞机笨重,转向不灵活,受地形影响太多,指望它杀敌是不靠谱的,上午的战斗,主要还是靠你们自己,贺世叔心里想必很清楚。” 贺世贤心下默然,他原本寄予这最后的希望,避免过早进入城墙保卫战。 此时,贺世贤有些无奈,他扫了一眼城墙,脸色沉重的望向后金大营。战兵本来就不足,城墙通道狭窄,兵力无法展开,只能使用添油战术。一旦后金兵爬上城墙,士气不足的情况下,胜利的天平会很快倒向鞑子那边。北门,东门和西门有其他人在防守,贺世贤并不担心。建奴连续几日都在南门盘桓,想是南门防守的漏洞,都摸得差不多了,看来下午又是一场苦战。想到此处,贺世贤一阵焦虑。 “贺叔,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还有一个铁甲巨兽,绝对是杀敌利器。” “啥,杀敌利器,臭小子,赶紧的说,这东西在哪,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说话,看我不拍死你。”贺世贤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直直的盯着沈嘉。 沈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在机舱里面,请贺叔派人去保护飞机,只要飞机在我们手中,鞑子必败。” “机舱?”贺世贤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机舱就是飞机的肚子。” “狗日的,你咋不早说,原来这鸡还会下蛋,没想到你的巨鸡竟然这么利害。” 沈嘉嘿嘿一声,揉了揉自己快要笑抽的肚子,心想我的巨,当然厉害了。这帮憨货,竟然管飞机叫“飞鸡”。不过也是,没有文字说明,形似大鸟,鸡不也是鸟么。 “臭小子,想啥呢,笑的这么淫荡。” “咳咳,贺世叔,你赶紧派人去保护飞机,我把铁甲巨兽放出来,你顺便派出野战步兵,跟在铁甲巨兽后面保护侧翼。” 机舱内有一辆基于zbd03型,改款的新型伞兵战车,在原来基础上增加了挂弹量,400枚燃烧榴弹,2000发机枪子弹。这辆伞兵战车,原本是送上高原,进行高寒测试的,弹药基数带了不少,没想到机缘巧合用到了这里。 这辆伞兵战车,相比步兵战车,要轻很多,全重才8吨。因为要实现远距离投送,伞兵战车的装甲保护,比常规步兵车战车要薄弱很多。但对于冷兵器为主的明末而言,这个装甲厚度,仍然是无敌的。伞兵(空降兵)出身的沈嘉,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但沈嘉不放心的,是明军的野战能力。 伞兵战车和步骑拉开的距离越大,意味着建奴可能找到机会,穿插包围明军步兵。而伞兵战车如果单独作战,视距有限,带弹量有限,时间久了,敌人摸清楚战车的脾性,他也无力挽回局面。 历史上的沈阳之战,出城作战的只有贺世贤和尤世功的家将,其它明军则是缩在城内看热闹。不是不想带他们出城作战,而是明军内部作战意志薄弱。贺世贤和尤世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只带家将出城作战,结果双双落了一个身死城破,甚至被人误会要投敌。 而这个世界中,运20的横空出世,让贺世贤和尤世功逃得一死,顺便还捡了一场小胜。虽然贺世贤坚持认为,这是一场大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被杀的,大多数是鞑子的辅兵和老弱病残。而大部分鞑子青壮战力,脑袋转得快,在局势不可挽回之时,就快速脱离了战场。 正因为后金的有生作战力量,依然很强大,在明军不被看好的情况下,沈嘉果断的使用了保守的的“步坦协同”作战思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大败 沈阳知府衙门后堂,陈辅克正在笔走龙蛇: 臣陈辅克奏,三月十九,建奴大举进犯沈阳,二十日,副总兵尤世功,出城斩首十七级。二十一日上午,总兵贺世贤,率家将二百,出城与敌战至半酣,有海外异人,驾鸡而来,碾压建奴数里有余,贺世贤与尤世功,趁势掩杀,建奴大败,阵斩一千两百有余。 落笔,封好,递给身旁站立的亲兵,说:“紧急军情,火速送往京城。” “诺!” 目送亲兵出门,陈辅克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你们逼人太甚,也休怪老夫,如此待你。” 话说城南医馆的吴诗涵,忙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床上的姑娘苏醒。 “哎哟,疼死我了,咦,这什么地方?” “你醒了,小桃,快去请何老伯过来,就说温姑娘醒了。” “美女,你谁啊,这衣服挺好看的,改天给我也弄一个试试。” 短发的温晴起身,坐在床边,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丝调笑的玩味挂在嘴角。即便穿着紧身的胸衣,十五岁温晴的胸前依然鼓鼓囊囊。 吴诗涵看了一眼温姑娘的胸前,怔了一下,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垂首万福道:“温姑娘,你受伤了,你的师哥,沈嘉沈大哥,让我来照顾你,他有事情出去了。” 吴诗涵的温柔知礼,让来自现代的温晴楞了一下,似乎发现这不像演戏。 “沈大哥让我跟说你,说你们回到了明朝的天启元年,他让你一定要相信,这不是做梦,是真的。” 温晴啊的一声,光着脚站起来,快步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屋外,古朴陌生的建筑和一条青石小路映入眼帘。 “温姑娘,快穿上你的鞋,这可是关外,比不得江南四季如春,小心着凉。” 温晴朝吴诗涵呵呵一笑,表示谢意,心道沈嘉这个坏小子,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师哥,还偷偷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俏娇娘来,待会他回来,一定要好好嘲笑嘲笑。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吴诗涵。” “有男朋友吗?” “” 长久的沉默。 温晴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也不脸红,厚着脸皮抓着吴诗涵柔嫩的双手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精致的姑娘,如果我是男人,肯定娶你过门。” 吴诗涵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个透底,娇嫩的仿佛要滴出水一般。 温姑娘的话,让她有些微微不悦。但女子,都喜欢听人说她漂亮,尤其从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口中。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既恼怒又喜欢的想法呢。 “沈大哥驾鸡来的时候,鞑子正在攻打沈阳,沈大哥立大功了。”吴诗涵稍微有些尴尬,连忙把话题引到沈嘉的身上。 “这坏小子,他开个p的飞机,开童子鸡ba。” “温故娘” 听到吴诗涵拖着娇嗔,再猛然想到,自己最后说的一个词,温晴赶紧干咳了两下,掩饰自己的困囧。只是一个感叹词,不想被小姑娘听岔了。 吴诗涵已经看出来,温晴有着男子一般,直爽干脆的性格。对于受过诗礼熏陶的吴诗涵而言,这种女子简直是稀有动物加奇葩。 她竟然说沈大哥是坏小子,还满口粗话,要是被官老爷听到,这种女子可要被拉过去学女戒的。听说学不好不给饭吃。 温晴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唧唧呱呱问个不停。吴诗涵一脸苦笑,原本还想听温晴讲一些海外的奇人异事,但没想到温晴跟她就像熟人一样,拉家常问了很多城中城外的事情。 小桃出去找了一圈何老伯,没人,眼下用人之际,大概又被召到大营了。没多久小桃回来,三个女子互相介绍一番,自是不提。 话说沈阳城外,浑河北岸,后金的大军已经整饬好队形。 一声浑厚悠扬的牛角号声响起,大军裹挟着攻城器械,开始缓缓移动。一望无际的军阵中,后金士兵满脸肃穆,听着鼓声,机械的前进。午后的阳光,将地下的薄冰已经完全融化,一波又一波的队伍踩上去,很快就乱糟糟黑成一团。 最前方是一排骑兵,手持大刀,身背角弓,平视前方。紧跟着几排,是一群肩扛长矛,大斧,大刀等各色武器的的步兵。其后才是弓箭手,每个人的箭壶中都是慢慢的羽箭。两翼大量的骑兵呈半月状散开,四处逡巡。巨大的盾车在辅兵的号子声中,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前移动。 早春的关外,太阳还挂在天边,但北风吹在脸上,依然感到冰凉。 尼满一路推着盾车,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长时间的工作,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甚至与头发黏在一起,有些发痒。尼满正要停下来,准备脱掉帽子挠一挠,就被百夫长抽了一鞭子。尼满看向百夫长,发现他正高高的俯视着自己,只好压住怒火,继续跟着号子声,默默地推着盾车前进。 队伍中没有人闲聊,这是军令,附近只听见甩在空中的鞭子声,鼓声和号子声。 沈嘉已经进入战车,检查了弹药和油料,确认没问题。此时,他准要关闭战车上方的入口,将战车开到外面。却不想被尤世功拦住,尤世功呵呵一笑,说:“沈世侄,铁甲巨兽,今生难得一见,若能阵中与其杀敌,岂不快哉!” 沈嘉今天尽碰到这种豪迈的一塌糊涂,占便宜从不脸红的人,也不介意,嘿嘿一笑,说:“尤叔请进。” 伞兵战车标配四名士兵,锦衣卫魏良裕和甘亮早就先人一步进去。 剩下不到两个位置,尤世功觉得,挤一挤又不会怀孕,干脆连他在内,又塞进来三个。 战车内黑咕隆咚,魏良裕正要打开火折子,急得沈嘉一把抓到手里,大叫:“使不得,使不得,此处见了火,会烧成铁水的。” 魏良裕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告罪。沈嘉也不恼,打开内部车灯,指点并告诉他们射击孔和观察孔。他们没有携带火器,射击孔也只能当作观察孔了。 传令兵过来告诉他们,建奴开始在前方列阵,而明军列阵也结束了,贺总兵让他们尽快出击。 为了突然性,沈嘉并没有一开始就把伞兵战车开出机舱,此时得令,便发动战车慢慢驶出来。 贺世贤受伤后,行动不便,而是让副将张世领兵出战。贺世贤心想,之前已经见了巨鸟,却不知道铁甲巨兽,是何模样。 贺世贤一脸期望盯着城下,不久,一辆铁疙瘩,发着轰隆隆的声音,慢腾腾的爬出来,贺世贤张着嘴,一脸惊奇。 “嗨,大帅快看,飞鸡拉屎了,拉出了一个铁疙瘩。” “去你娘的丁蹑之,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那不叫拉屎,那叫下蛋。” 啪的一声,丁蹑之后脑勺挨了一巴掌,嘿嘿傻笑着。 城墙上的明军,纷纷伸长脖子,往下看。前面已经列阵的明军,也扭头,一脸惊诧地看着铁疙瘩。还好之前让张世叮嘱过明军,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然明军恐怕早已作鸟兽而逃。 沈嘉压着油门,从明军让开的通道中,挤到了阵前。 后金军阵已经开始移动,在鼓声的助威下,整齐的吼声,散发出一种所向披靡的气势。后金军没有直接发起冲锋,眼前的铁疙瘩,让他们心中微微有些迟疑。 “沈世侄,鞑子势大,我们先稳住阵型,扛住一波攻击,再找机会反击。” 沈嘉心想,这不是撅起屁股,等爆ju的姿势么。他也不回话,一踩油门,便冲了出去。 巨大的冲力让车内的人东倒西歪,一片骂声。从来没有座过高速闷罐车的几个人,此时肚子便是一阵翻滚,尤其吃过午饭不久。 战车冲到阵前几十米开外,猛地减速,进入了攻击状态。 车内的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快速打开顶门出口,疯抢着把脑袋挤出车外,转头朝车两侧呕吐。 后面的明军,看着前面车顶上的主帅,正吐得一塌糊涂,纷纷脸上写满问号。 尤世功一边吐,一边扭头大喊:“傻愣着干啥,快跟上来,冲锋了。”明军步骑这才上来。 沈嘉调整好自动瞄准,试射了十发燃烧榴弹。 如果说之前的后金骑兵,对铁疙瘩茫然无知话,那么现在,他们已经知道,该如何打铁疙瘩了。原来铁疙瘩是个开花弹大炮,只要近身,就能避开大炮的射距,后金将军,士兵们纷纷如是想。 后金的重装骑兵开始冲锋,战马蹬踏地面溅起一层烂泥,还没等到烂泥落下,紧跟的步兵又呼喊着跟上来。 后金的队伍进入到最佳攻击范围,战车机枪开始怒吼,762毫米的子弹,对于两百米左右,且密集阵型的军队,是最致命的。中央冲锋的后金骑兵,如同割稻子一般,纷纷坠落下马。 射出的子弹依然在翻滚,穿透第一个人的胸腔,紧接着又穿透其后的第二个,第三个。 把脑袋伸出车门外的尤世功,看着酣畅淋漓的大屠杀,嘴巴张的大大的,似乎能把整只手吃下去。 一面倒的屠杀,导致后金的正中开始出现小的溃散。开始时,后金百夫长还可以通过威慑和纪律弹压,但随着连续多名,冲锋的百夫长死亡,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尼满推着盾车移动很慢,刚才的一发燃烧榴弹击中了盾车,自己恰好被人遮挡,侥幸活下来。 等尼满站起来的时候,四处是跳动燃烧的火焰,百夫长在地上翻滚着,想扑灭身上的火焰,百夫长的亲兵也去帮忙,很快,所有人沾上火焰。 活着的的士兵看着这诡异的场面,心头布满了恐惧。有些人开始惊恐的大叫:“地狱之火,这是地狱之火!” 尼满腿肚子一哆嗦,扭头跟着逃逸士兵向后跑。 此时赶上来的四千明军,在张贤的指挥下,由弓弩和火器组成的远程攻击力量,打出两拨针对阵前散兵的齐射。 2000发机枪子弹并不多,在没有人装弹的情况下,几分钟就打完了。 沈嘉一边追逐,一边碾压冲上来的步兵,偶尔对着密集人群扫射。等时机差不多了,沈嘉趁势对敌方阵型严整的后军,又连续打出二十发的燃烧榴弹。燃烧榴弹爆炸范围并不大,但其弹片和火焰双重杀伤,加之发射速度快,是步兵的克星。 在满地的火焰和呼啸而来的爆炸声中,后金军队再也支撑不下去,终于变成了溃散的洪流。人流所到之处,淹没了旌旗,吞噬了勇气,黑暗和恐惧,逐渐笼罩在每个后金士兵的内心。 两翼的后金骑兵虽然人数众多,但对于战车和远程力量掩护的明军步兵,无法造成有效的打击。随着战场败局已定,两翼后金骑兵也品尝到了战车机枪的威力。在损伤了几十人后,两翼骑兵也急不可耐地加入到逃跑的洪流中。 沈嘉驾驶着战车,驰骋在洪流后面。 四处是逃散的后金军,败局已定。 尤世功脑袋伸出车外,大骂紧明军步兵,嫌他们跑的太慢。 在追杀过程中,沈嘉的几发燃烧榴弹,又点燃了后金浑河北岸的大营。熊熊烈火,炙烤着大营内还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后金士兵。燃烧的后金士兵,此刻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撞,或者倒地翻滚,使得火势蔓延,点燃了更多的营帐。 诸葛亮火烧藤甲兵恐怕也不过如此吧,尤世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想。 战斗还没有开始,就突然被人强行掐灭了。逃到浑河岸边的皇太极,难以接受,但现实让他更明白,强者为王的道理。他不得不更加理性思考着,如何活下去。 皇太极稍一思索,立即发布军令,在卫队的护卫下开始涉水渡河。碰到赶上来的代善和莽古尔泰等人,问皇太极:“看到父汗没有?” 皇太极摇了摇头,说:“我看到父汗的周围,有爆炸火光,恐怕凶多吉少,若父汗吉人天相,定然会有亲卫保护,不用我们担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时我们还是先渡河吧。” 代善点点头,三人领着队伍开始趟水过河。其他后金兵见皇太极的旌旗已经在渡河,于是都往河边逃去。 明末受到小冰河周期影响,农历三月中旬的浑河,河面上依然飘着着一层薄冰。河水冰冷刺骨,但此时所有人求生心切,也顾不得抛弃在大营中的财物,和抢来的女人,更不在乎这点寒冷,涉水的走向南岸。 等沈嘉赶到浑河岸边时,后金士兵已经大部分到了浑河对岸。 战车上机枪的子弹,剩余不到两百发,望了一眼稀稀拉拉的人群,沈嘉没有开火。节省油料很重要,虽然战车具备两栖作战功能,沈嘉还是没有下水。 沈嘉的谨慎,让渡河后远远散开的后金兵,卸掉了压力,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欢呼。有指着北岸破口大骂的,有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笑的,还有平躺在地下,四脚张开融入大地的,也有那些遥望着北岸大营,朝对面明军叫嚣的。 沈嘉心想,这就是请他打脸了,不能客气。于是他朝对岸发射了两枚燃烧榴弹。虽然没有杀死几个人,但对面的后金军,彻底安静下来了,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后撤退。 沈嘉看了一眼战车的显示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人呢,难道史书记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胜利 浑河南岸,远处低矮的丘陵,慢慢的露出一面大旗,越竖越高。紧接着,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影的丘陵顶上晃动。后金军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支军队,还以为是外出打草谷的援兵,但迎风招展的旗子上巨大的“陈”字表明,这是一支远道而来的明军。 后金的士兵脸上布满了失望和沮丧,皇太极在第一时间就下令撤退,并让安费扬古带领他的人就地阻敌。 安费扬古出身镶蓝旗,少年时随父归附努尔哈赤,在多年的征伐过程中,战功卓著,很受努尔哈赤器重。虽然此时的安费扬古年事已高,但他卓越的军事才华,以及如雷贯耳的名声,正是皇太极所看重的。皇太极希望借着安费扬古,能够为士气低落的阻敌部队带来希望,从而掩护大部队脱离战场。 “后金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跟我去战斗,只有懦夫才会在害怕中死去。” “战斗,战斗,战斗”虽然响应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声音却越来越大,响彻在南岸。 丘陵顶上,时年六十九岁的陈策,心潮久久不能平静。上一次这样,还是在二十四年前的朝鲜露梁岛一役。朝鲜战争之后,昔日大部分同龄的战友死的死,病的病,唯有自己依然静静地守卫在关外这片黑土。 自前日接到救援的消息后,陈策便是在积极奔走。袁经略老成持重的态度让他颇有不快,为了尽快救援沈阳,他甚至不得不联络官员一起劝说袁大人。 多年的战斗指挥,让他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三月中旬,后金对集奉堡的进攻是试探性的,当时包括袁经略在内的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一点。但集奉堡守军败退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不战而逃,这助长了后金的士气。 如果说之前后金还有那么一丝犹豫不决的话,那么此次沈阳之战,后金恐怕是知己知彼,信心百倍。在这样的一种情势下,如果还把后金当成抢一把就走的土匪,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后金来了,蒙古人也来了,去年的冬天很难熬,各地大灾。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土匪和流民,纷纷出来觅食,寻找机会。 而袁大人试图召集蒙古人帮助明军守卫辽沈的建议,也遭到了军内大部分人的反对。 辽东大部分军官,都是万历年间李成梁的手下,熟知关外民情和军情。这些看似温顺的蒙古流民,如果聚拢在城中,一旦因为利益,则会爆发出惊人破坏力。这也是大部分军官反感袁大人方略的重要原因。 朱万良和数十名护卫仓皇逃回辽阳,其他明军则不知所踪。当袁大人看到逃回的朱万良时,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后金进攻的决心。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下,袁大人竟然变得异常保守。 在他和四川总兵官童仲揆的坚持下,袁大人才勉强同意救援沈阳。 民间故老相传,人逢九年,身心不顺畅,呕心斗气之事时现,是人生中的重大坎坷,似乎说的就是目前的自己。陈策俯瞰了一眼平原下正在集结的后金部队,微微叹了口气。 童仲揆走过来,说:“陈大人,建奴已经在列队准备,我们阵型已经准备完毕,现在进攻?” “好,传我命令,前进!” 战鼓响起,明军保持阵型,向前缓缓推进。从低矮的丘陵向下很轻松,后金军也不敢逆势冲击,队伍很快进入河谷平原。 明军的军阵停下来,虎尊炮被整齐的罗列到阵前,两翼由厢车护卫,中央是由火器和弓弩手组成的远程攻击力量,最前边是密集的白杆兵。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声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大吼:“杀”。紧接着,数万明军纵声齐喊:“杀,杀,杀。”声震四野,八方肃然。 安费扬古听到明军的吼声,暗叹一声,今日恐怕会比较艰难。安费扬古稍稍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自己活的够久了,儿子们各有所属,是自己该报答大汗大恩的时候了。 安费扬古平视前方,神情肃穆的扬起手,手中的发令旗在风中倏然落下。 两千骑兵组成的锋线,如同箭矢一样射出。战马奔腾,大地震颤,旌旗迎风招展。 最先冲锋的是手提长矛,身披重甲的红标兵,紧跟着的是角弓骑手。所有人,都知道大军已经遁去,自己可能一去无回,但仍然向明军发起冲锋,试图阻挡这支明军前进的步伐。 皇太极登上了远处的丘陵,回头遥望了一眼身后那支部队,沉默着,拍马而去。 白杆兵,这支从四川出发,走遍大半个中国,来到辽东的军队,此刻手握枪杆,矗立在军阵前,平静的等着他们的敌人到来。 虎尊炮首先开火,紧接着明军射出一波密集的弩箭,伴随着火枪也开火了。 许多后金骑兵,瞬间一头栽下战马,夹杂着脖子扭断的脆声。 紧接着,巨大的的两股人流猛地撞在一起,枪声,马的嘶鸣声,人群里的惊叫声,濒死的呼喊声,与浓烈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生与死搏斗的画面。 白蜡杆标枪迎面刺出,后金骑兵要么被刺坠马,要么被钩拽坠马,要么躲过,而身侧又是另一杆白蜡杆枪袭来。坠马后金士兵,又遭到三角斜翼的的白杆兵平地突刺,就在这样简单而反复的突刺,钩拽,撕扯中,后金骑兵竟然无法近身挥刀。 后金骑兵不甘就此失败,又连续反复多次冲击,竟然无法撕扯开一个进攻的口子,这让后金骑兵感到无比气馁。加之明军阵中的火器和弩箭不停的漫射,一时竟让后金的进攻陷入僵局。 后金连续多次冲锋,损失了不少骑兵,这让安费扬古感到奇怪。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一支他从未见过的明军,并且对骑兵有一定的克制。 一千后金的步兵,虽然成功进入预设阵地,但很快,被另外一股明军缠住,后金的步兵和骑兵无法协同起来作战。 安费扬古身边,还有一支预备役力量,但他不打算现在就投入战斗。安费扬古摸不清对面明军的古怪之处,只好按兵不动,等待战场局势发生变化时再做判断。 但没多久,安费扬古就后悔了,骑兵的攻击不但没有撕开对方的阵型,反而在来回的冲杀中,死伤众多。 步兵已经在溃退,他们没来得及逃逸掉,又被明军军阵咬住。这些后金的步兵主要由辅兵组成,安费扬古并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但那些骑兵,他不能不在乎。 时间差不多了,安费扬古果断下令鸣金,按照之前预设的路线开始撤退。明军主要由步兵组成,无法有效歼灭骑兵,这对于此时的后金军队而言,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鞑子败了!鞑子败了!”明军中有人在高喊。 厮杀的明军听到这句话,士气顿时高涨。陈策果断抓住机会,明军开始转入追击。 尤世功和张世率领明军主力也在渡河,打算与客军围攻建奴。但后金军进攻太快,当沈阳的明军渡河还未结束时,后金军就已经转入撤退,气的尤世功大骂鞑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此时北岸的沈嘉并没有过河,他对明末最后两支明军野战劲旅很有信心。 原本的历史上,这是来自辽阳的明军的最后一战。两万明军的核心是由秦邦屏率领的三千川军白杆兵和戚金率领的三千戚家军,他们被五万后金大军围攻。当时,沈阳城已经被后金攻陷,后金指挥城墙上的火炮,打进白杆兵军阵,导致死伤众多。最终的结果,包括主将陈策在内,总兵童仲揆,白杆兵秦邦屏兄弟,戚家军统帅戚金和各级将领,几乎全都战死,可谓明末辽东最为壮烈的一役。而同时早已赶到的朱万良,则龟缩在十里之外,按兵不动,坐视左路明军灭亡。 但今日,后金军大部已经撤走,明军应付他们不难。沈嘉静静看完了整场战斗,赞叹一声,白杆兵和戚家军果然名不虚传。 天启元年三月的沈阳之战,与原本的历史不同,这次彻底以后金的败逃而结束。 辽阳的客军,和沈阳城内的守军,以一场大胜,祭奠了两年前萨尔浒兵败中,客死异乡的明军亡魂。而逃走的后金士兵,则护送着昏迷不醒的努尔哈赤,一路沉默,赶往抚顺。 连续数日的围城,让城内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三月二十一日晚,这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明军探子回报,后金已经退往抚顺方向。陈辅克宣布,沈阳城戒严则将在明日取消。 是夜,知府衙门,明军数位总兵,参将,守备,以及城内文官,一起庆祝这场大胜。陈策和童仲揆亲自点将,要沈嘉出席。 沈嘉已经脱掉了那身宽大的解放军制服,换成一袭青衫,只是因为短发,没有扎头巾,显得不伦不类。温晴叫嚷着她也要跟过来,锦衣卫魏良裕则提醒她,宴请都是男人,温晴这才作罢。 沈嘉刚进门,就被贺世功招呼过去,向众人介绍。 首先被介绍的是总兵官陈策,这是一个精神矍铄,一脸慈祥的老头子,摸着沈嘉的脑袋说:“果然是海外高人,风俗各异,能与高人的巨鸡铁车,并肩战于辽东,足慰老夫此生。” “陈总兵眼见要七十的人了,与我等小辈并肩,这才是我等荣幸,为陈总兵贺。”个子矮小偏胖的是童仲揆,口若洪钟,声声透耳,笑着递给沈嘉一碗米酒。 前世在部队庆祝,也有饮酒。今天看到是米酒,沈嘉也不客气,端着大碗就与众人干了。粗汉们见沈嘉喝得痛快,纷纷叫嚷再来一碗,屋内的气氛顿时就火热起来。 依次见过戚金和秦邦屏兄弟等客军将领,干过几碗米酒,便被众人拉上桌子。 陈辅克在酒宴主桌,两侧紧挨的分别是陈策,童仲揆,以及贺世贤,尤世功。其它像戚金,秦邦屏兄弟,张世,以及其它文官等人则更远一些。沈嘉被贺世贤拽着肩膀拉到他这一桌,沈嘉知道这是贺世贤表示亲近,笑呵呵的跟着坐过去。 一帮粗汉们边吃边聊,互相吹嘘着自己杀了多少人。沈嘉则是肚子真有点饿了,刚才又灌了酒,得压一压。于是他一个人坐在贺世贤旁边,拿着鸡腿大啃。一屋子都是粗汉,吃相都不好看,即使几个文人不满,也只能笑着骂骂,毕竟今晚粗汉们是主角。 知府还请了一些舞娘跳舞,柔软的身材,穿着紧身衣服,将浑圆的臀部完全衬托出来。在激烈亢奋的鼓声中,舞娘们一边扭动着腰肢,一边怒甩长袖,时而竖起长腿及胸。一帮粗汉们看的又是高兴又是心痒,连沈嘉都忍不住多看了舞娘臀部两眼。果然很风骚,别有韵味,沈嘉暗骂道。 等舞娘表演完,一众人鼓掌。贺世功忽然说:“今日大伙都高兴,我们都是粗人,做不来诗词,不如我们每个人讲一个笑话,让大家高兴高兴。” 贺世贤的提议,很快得到了陈辅知和陈策的赞同,陈策表示自己先说一个。 陈策正正嗓子,道:”那我就用今日赴宴为题,说个故事。话说古时有个人应请赴宴,主人斟酒时,每次只斟酒半杯。那人便对主人说:’府上有锯子否,借我一用。‘主人问其何意,那人恨恨的说:’既然这酒杯一半不能盛酒,就该锯掉,留着无用‘。“陈策说的惟妙惟肖,还故意模仿两人对话,惹的众人一阵大笑。 贺世贤当仁不让,开始说道:“一男人乘船出游,手放在窗外,恰好两船相遇,手被夹伤。回家告诉娘子,娘子听后害怕,道:’日后遇船交会,切记不可小解‘。” 说罢,贺世贤正色地看着众人。众人先是微微一愣,突然间发出一阵爆笑。陈辅克指着贺世贤笑骂:“你这厮汉,定是想家中小妾了,罢罢罢,明日准你回府静养。” 众人听了知府的话,又是一阵笑声。 童仲揆指了指贺世贤旁边,吃的满嘴流油的沈嘉,对众人说:“这小子是我们今日的大功臣,却自个光顾着吃,也不怕变八戒,不行,沈小哥,你得讲一个。” 沈嘉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抬起头,心想我真是日了狗了,吃个饭都不得安宁,于是嘿嘿一笑,道:“老大,老二座战车,老二晕车,不停地呕吐。旁边一个袋子已经被吐满,老大只好再去取袋子。回来后,老大看到车里面的所有人都在不停呕吐,老大问老二原因。老二说:’我看到袋子吐满了,只好又喝进去了半袋,结果他们全都吐了‘。” 一众文官和武官已经喝了很多酒,微微有些醉意,有些还沉浸在上一个笑话之中,与邻座笑得不可开交。此时猛然听到一个极度恶心的笑话,其中几个人就感到嗓子里似乎有东西溢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也顾不得面子,捂着嘴就冲了出去,对着屋外花丛狂吐。 屋内其他人又是好笑,又是恶心,再看到屋外吐的死去活来的人,顾不得刚才的不适感,纷纷哈哈大笑。 尤世功今天更是在全军面前呕吐,被后面的明军看了个通透,此时他听了这个笑话,红着脸站起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贺世贤大手拍在沈嘉的肩膀上,道:“你这小子鬼心眼多,说个笑话都要让我们不好过,有你的,臭小子。” “你这小子太恶心了,下次说这种笑话要提个醒,要不是我定力好,今天也要吐了,来来来,罚酒三杯。”知府陈辅克笑着走过来,把酒递给沈嘉。 众人此时都回过神了,学着知府的样子给沈嘉敬酒,沈嘉也不拒绝,结果喝了个昏天昏地,被人抬回驿馆。 陈策看着被抬走的沈嘉,对陈辅克说:“是个心胸坦荡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搬运 累了整整一天,晚上又被众人灌了不少米酒,沈嘉迷迷糊糊睡了一夜。以前在大学和军队,动不动就喝白酒,沈嘉以为米酒不过是漱口水而已。昨晚回到住处后,才发现米酒后劲十足,以至于今天他赖在床上大约十点才起来。好在明代的人们生活节奏慢,对于他晚起床大家并不觉得奇怪。匆匆洗漱过后,正要出门找人问路,却见魏良裕和甘亮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沈嘉也不客气,心道既然活地图来了,断没有不用之理。于是向两位保镖问清楚去医馆的路,貌似不远,三人准备徒步过去。今日沈阳城戒严已经解除,城内门店陆续营业,经过的路上碰到个包子店,沈嘉学着电视剧中主角的样子喊道:“小二,来三份肉馅包子,每份两个,打包带走。” 话刚完毕,包子店内出来一名女性,约莫三十多岁,身材丰腴,满脸烟尘气,穿着五色碎布拼缝而成的水田衣,倒也是简单别致。这位大姐脸上挂着微微笑意,道:“谁家的娃子,竟然学大人说话,毛长了没有,什么包子啊,我这叫馒头。”说完笑着顺手把包子塞到沈嘉怀里。 沈嘉忽然想起,似乎包子和馒头的称呼到了清代才逐渐由北方开始分化,甚至到了二十世纪的江南地区,依然管包子叫馒头,最多叫做“菜馒头”或者“肉馒头”。 沈嘉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顺着这位大姐的话茬说:“我知道你的是馒头,旺仔小馒头。” 说罢,沈嘉也不管这位大姐有没有听懂,付完钱后拿上包子赶紧快步离开。 每人两个包子,甘亮有些尬尴,似乎不想接受。沈嘉看也不看,直接将包子拍到他手里。甘亮总是沉默着,不像魏良裕那样健谈,而且甘亮走路没有声音,经常故意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但沈嘉丝不敢大意,毕竟自己和温晴的小命现在捏在别人手里。而且负责监视自己的这两位爷,都是特务组织出来的,没有几把刷子,恐怕不会派来监视他这个“海外异人”。 “啥叫旺仔小馒头?”魏良裕一边大口啃着馒头,一边问他。 沈嘉听了差点被噎住,赶紧抚了抚肚子说:“我们那边,有个叫旺仔的人,做的馒头又小又好吃。今日见到这个五香馒头,忍不住赞叹一下店家。” 魏良裕低头咬着包子走路,不再言语。沈嘉心想,后世女性胸前都是一团靓丽,怎么到了明代,都改飞机场了。莫不是审美情趣不同,或者是日子太苦营养不足。其实沈嘉哪里知道,民国女性发起的束胸解放运动,才促使中国近现代女性内衣大变革。而在这之前的明清时代,中国女性大多都会束胸。束胸这种做法,甚至影响了当时女性的身心健康和发育。 没多久,一行人来到医馆,魏良裕和甘亮不进大门,而是在站在一旁闲聊。沈嘉也不客气,穿过大堂,直接去后院找温晴。 抬腿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小桃在喊:”沈嘉来了,沈嘉来了。“ ”小桃,别这样,叫别人听到了,会说我们不懂礼法。” 小桃委屈的看了一眼吴诗涵,旁边温晴却不乐意了,笑着说:“没关系小桃,你就这么叫,如果沈嘉欺负你,你跟我说,我保证不抽死他。” “大姐,你准备抽死谁啊?”沈嘉笑吟吟的故意问道。 “呸,你这个坏胚子,嘴里尽吐不出好话,我很老嘛?” 沈嘉的耳朵被温晴揪住了,于是假装求饶,对温晴说:“疼死我了师妹,这可以了吧。” 吴诗涵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揪着男子的耳朵,心想这要是被人看到,一个悍妇的名头就坐实了,以后想要说媒嫁人,恐怕所有的媒婆都会绕路走。 看着那两位继续斗嘴,吴诗涵也是忍俊不禁,貌似自从母亲去世后,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玩闹了一小会,沈嘉又向吴诗涵表示道谢。吴诗涵与众人聊了一会儿,借口家中有事,就带着小桃回去了。 此时屋内没有外人,沈嘉这才郑重其事地问温晴:“你还想刘哥么?” “刘哥?” “刘明哥啊,你不记得了?” 沈嘉看着一脸茫然的温晴,忽然有些迟疑起来。于是他又问:“你还记得你爸妈么?” 果然是越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么,温晴失忆了。她只记得教授沈嘉驾驶飞机的经历,其它人大部分都忘记了。 开始沈嘉还以为温晴和他故意开玩笑,不敢确定。当沈嘉反反复复提醒温晴过去的人和事时,温晴一脸痛苦,茫然无措,沈嘉终于确定,温晴是真的失忆了。 温晴苏醒后,她的大脑引导她更多的注意到明代的人和事,而没有去想那些过去的人和往事,甚至包括沈嘉这个人,也是因为吴诗涵先提起,大脑才想起来。 此时温晴被沈嘉提起往事,她才感到惴惴不安。没有过去的人,未来也是一片空白,尤其对于来到新世界的温晴而言。 沈嘉尽可能的安慰温晴,发誓说他一定能够想到办法帮她找回回忆。现在危险依然萦绕在两人身边,沈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目前只能让温晴平静下来安心休息。 沈嘉和温晴仔仔细细对了一下编造的身世,然后准备出门。温晴则死死拽住沈嘉的手不让他走,想要一起出去。沈嘉感到温晴的手有点烫,于是摸了摸温晴的额头,似乎在低烧,可能是伤口发炎引起的。 沈嘉急了,马上严词拒绝温晴想要出门的念头。他必须去机舱拿点药品,在古代发炎发烧太可怕了,尤其没有抗生素,消炎药的时代。 看着沈嘉急匆匆的离开,恼怒地温晴朝门口大喊:“沈嘉,你给我等着,看我到时候怎么整你。” 昨晚宴会上,沈嘉和知府陈辅克约好了今天要将机舱内的物品搬到沈阳城。陈策,童仲揆等众人也想趁此机会开开眼界,到时候会一起赶来。自己不能让他们久等,因此沈嘉出门后,与魏良裕,甘亮急匆匆的奔向南门。 此时南门外的飞机已经被数百名明军士兵包围起来,周围来了大量看热闹的百姓。一些被征调清理城外战场的民夫,此时正在休息,也纷纷驻足而观。大明百姓的娱乐活动似乎有点少,听闻有巨鸟来沈阳,有些人甚至不惜从北门步行到南门,要亲眼一睹传说的飞鸡。 “飞鸡”的叫法,几乎在一夜之间,就传传遍了全城。沈嘉无意去纠正字眼的错误,面对正在流传的十几个版本的说法,此时只会越描越黑。就在刚才出城时,还听到有行人高深莫测的说,昨日乃是一金甲巨神,驱赶一只天庭神鸡,神鸡高百丈,振翅可掀百里泥沙,一爪下去踩死百人,帮助明军取得大胜。说的如此的生动形象,以至于沈嘉自己差点都要信了,也许以讹传讹就是这么来的。 官府并没有出面辟谣,似乎在放任谣言发酵,反正有大神在保护大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明乃是天授,这只会让朱家的统治更加牢固。一路上两名锦衣卫总是咧着嘴在笑,以至于沈嘉怀疑这甚至可能是官府放出来的谣言。 静静的人群,凝望着慢慢升起的舱门,除了一名少年郎之外,传说中的金甲巨神并没有出现,人群略微有些失望。瞟了一眼这名短髭少年,和自己长的似乎并无两样,人群的恐惧与担忧,顿时也消除了不少。众人皆想,幸好没有金甲巨神,偷偷窥视大神,那可不是好玩的,万一大神发怒的话,自己这些小鱼小虾,根本不够大神蹂躏的。 等了一会儿,一辆铁甲怪兽缓缓的从舱门中爬出来,上面还顶着两个脑袋,正在向人群招手。这是魏良裕和甘亮,这次他们没有吐。但之前的战场呕吐记忆和车内浑浊的气息,仍然让两人的大脑有些呆滞。当锦衣卫久了,脸色习惯紧绷,今日对着欢呼的人群勉强的笑着,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铁甲巨兽停在二十米开外,童仲揆和秦邦屏兄弟也爬上了战车顶部,一边朝欢呼的人群招手,一边仔细打量着铁疙瘩,啧啧称奇。 围观的人群先前听着轰隆隆的声音还有些害怕,甚至有些人都做好了准备,万一情况不妙,打算立刻逃跑。当几个明军将领陆续上车后,人们悬着心终于掉下来。人群中一些人吐口气,呸了一下,心想不过是个铁疙瘩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人群开始仔细观察怪物,有些人甚至想去攀爬,却被士兵阻拦,只好脖子伸的老长,努力把这怪物瞧个通透。 沈嘉停好车,招呼众人出来后,人群中立刻有人大喊:“快看,大家快看,那个短髭少年,他就是哪个驾鸡的人。” 人群愕然,而后又是一阵喧嚣。沈嘉又招呼魏良裕和甘亮,一起开着一辆伞兵突击车出来。这辆伞兵突击车装载着一门120口径榴弹火炮,还配有一挺762毫米口径的机枪,武器很是犀利。突击车是轮式越野汽车改装的,野外速度快,对于敌方有生力量和建筑,都能进行有效打击。 机舱里面还有四桶油料,这个非常重要。沈嘉郑重其事地告诉陈辅克,战车和突击车正是靠这个东西,才能四处驰骋。陈辅克听了,深知事关重大,赶紧吩咐明军,用牛车小心翼翼的将其拖回城内保管。 此外还有五箱新式手雷,沈嘉给陈策,童仲揆,贺世贤,尤世功每人一箱,低声说这是大杀器。四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不动神色的让手下赶紧运走。剩余的一箱则由沈嘉交给陈辅克,由官府出面代为保管。 剩下的是一些粮食和日常用品,如药品,大米和小麦,土豆以及喂马的玉米。高原边防地区还有大量战马,牦牛在执勤,因此运20顺便带上了玉米作为饲料,同时未加工的小麦带了不少。 显然这些粮食在明朝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陈辅克安排人手,仔仔细细检查了每一个袋子和箱子,确认不包含武器,然后才移交给沈嘉。剩余的都是粮食,药品,和日常用品等,都被当作沈嘉的私人物品被运回城内。 沈嘉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捞出十几双军靴,给陈策,陈辅克等一众将领官员每人一双,当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两位保镖。两个保镖看着黑的发亮,做工精细,威武霸气的陆地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被陈辅克一顿鄙视。 至于军大衣,不锈钢脸盆被子等日常用品之类,沈佳挑了一些,给负责搬运的每个人都送了一件。负责搬运的小兵很是高兴,没想到自己今天还有额外的收获。 每个人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礼品,武器也全部移交给官府,舱内顿时空荡荡的。看着舱内耀眼的灯光,一众将军和文官纷纷赞叹了不起,了不起。还好没有发生用嘴吹灯的一幕,不然沈嘉又要被人缠着问这问那。听着一帮土鳖们的的恭维和盛赞,沈嘉心道见面礼给了,待会不知道这帮家伙能否放自己一马。 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有军队宿舍用来正衣冠的方镜,这可是好东西。沈嘉拿出一面镜子走到贺世贤面前说:“贺叔,我初来咋到,身无分文,只有族中的这些镜子有些价值,我想换一些银两,只是小侄不知本地物价,还请贺叔帮帮我。” 贺世贤正在试穿他的那双军靴,猛地抬起头,正好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不禁吓了一跳。好清晰的镜子啊,贺世贤扔掉手中的靴子,抢过镜子,跑出舱外,想在室外更清楚的看看这个宝贝。看着贺世贤的背影,沈嘉苦笑了一下。 经过几个小时的忙碌,终于将物资运回城内。前世作为伞兵,看着这些武器被官府带走,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依依不舍。但怀璧其罪的道理沈嘉懂得,尤其这种大杀器,留在自己手里只能让他死的更快。即便自己竭力保留下来,一旦油料和弹药耗尽,自己仍然无法逃脱任人宰割的命运。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这些危险尽快的处理掉,这是沈嘉一开始就想好的。 贺世贤在城南帮沈嘉准备了一座院子,当然沈嘉的那面镜子没有了。贺世贤说这面镜子是他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宝贝,沈嘉笑着连忙说是,张世说的晚了,还被贺世贤狠狠的挖苦了一顿。 沈嘉又把几个望远镜分给一众武官。一帮粗汉突然拿到一个精密物品,不知道如何把玩,纷纷询问沈嘉。沈嘉带他们走出舱门,对着浑河南岸的丘陵调好焦距,交给陈策。 陈策凑到眼前看了一会儿,哆嗦着交给贺世贤,说了一句:“神器”。 贺世贤拿过去看了一眼,被眼中的景物惊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望远镜给甩出去。陈策心疼的把望远镜抢过来,还白了贺世贤一眼。贺世贤不敢生气,快七十岁的老武举总兵官,不是他这小辈能惹得起的。 舱内的东西清空了,飞机只能暂时停在南门外,每天会有明军执勤放哨。沈嘉拎着一个箱子走出来,正要关掉舱门时,久不说话的甘亮突然问道:“沈小哥,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沈嘉暗骂这孙子眼光真贼。此时陈辅克和一众将领也看向他,沈嘉尽量保持平静,神色自如的说:“这是家师的骨灰,这架飞机是家师耗费十年的杰作,家师不幸去世,没有等到飞机起飞的一天,因此当我第一次测试飞机时,就将他的骨灰带了上去。” 说完,沈嘉拼命想着自己的周老师,戚戚然挤出几滴泪水。死者为大,尤其是明代的儒家更是如此,陈辅克见沈嘉说的伤心,便道:“既然是你师傅的骨灰,那还请沈小哥好生安顿,你家师远离故土,今日你将他的骨灰带回神州安葬,却也了了他的一桩毕生心愿,沈小哥应高兴才对。” 众人见陈辅克如此表态,纷纷表示赞同,于是沈嘉借此将手中的箱子带回城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逼债 回城后与众人告别时,沈嘉将陈辅克c陈策c贺世贤请到一处,低声道:“想必今日各位大人已经看到了想看的的东西,小生还有一言,那就是我们必须尽快计划进攻抚顺。” 陈策若有所思的问道:“为何?抚顺是坚城,我们目前守有余,而攻不足,此事还需与袁经略仔细商议才是。” 沈嘉说道:“任何坚城,只要有那辆突击车在,可瞬间而破。” “真的?”众人皆是惊呼。 “不敢欺瞒众位,建奴攻打沈阳失败,他们可能会出现一些保守思想,我担心他们战略重心转移,将掠夺来的财产粮食陆续运往赫图阿拉,因此还请各位大人早作定夺。” “不错,有沈世侄的攻城利器,我们去早点去攻打抚顺,还能捞一笔。”贺世贤立刻表示赞同。 陈辅克环视众人,原本张开的嘴又合起来。陈策则缓缓地说道:“此事重大,且容我等商议商议,我尽快会给沈小哥一个答复。” 沈嘉见陈策这么说,也不再言语,心道老油条果然是老油条,不好忽悠。 与陈策道别,回到城南医馆,接了换装后的温晴,到了新买的一处院落。这处院落四周由一圈砖石混杂的院墙环护,进入大门后正中一间花门楼,用以会客,两侧各有甬道至中堂,中堂乃是一间大屋,正中一副猛虎下山,两侧各是一排桌椅,似乎是家庭议事用的。沿着石子铺就的甬路,再往前走,就到了后堂,乃是一个小型四合院,合计七间屋子。两侧的四间屋子已经堆满了从飞机上搬回来的粮食c药品和生活用品。 其中一个负责看护的贺世贤亲兵对沈嘉说道:“沈公子,我家大人说今日人伢子没有开市,买不到丫鬟,若是公子喜欢,明日可以亲自去看看。” 也许是上辈子当飞行员,吃苦吃得太多了,温晴听到可以买丫鬟,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画面。兴奋之余,温晴嚷着明天她也要出去买丫鬟。沈嘉笑了笑,对温晴说道:“大姐,钱呢?” 刚问完,温晴的粉拳就砸在自己的肩上,真心有点疼。怪不得温晴与刘哥恋爱那么多年都没结婚,估计刘哥当初被她打怕了。沈嘉刚想再逗逗温晴,旁边贺世贤的亲兵倒先开口了,他说:“沈公子,我家大人让我送来500两纹银给你。”说罢不管不顾的把五张银票递给沈嘉,沈嘉不好推辞,只好接受了。 温晴嗤嗤地笑着,道:“这下你可没借口了吧,明日我一定要出门,可把我憋坏了。” 安顿好屋子,沈嘉拿了一面镜子去拜会吴诗涵,顺便拉着温晴出门透透气。温晴一听是要去吴诗涵家,嘟着嘴死活不肯去。温晴站在门口,一边看着自己白嫩细长的兰花指,一边笑吟吟的说:“我就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好心呢,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所以才跑的这么勤快。” “哪有的事,再漂亮也不及师妹你。”沈嘉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看到美女就两眼放光,像个色狼” 尼玛的,这是要毁人不倦啊,急得沈嘉差点就要冲上去捂住温晴温润性感的小嘴。贺世贤的亲兵就在外面,他要等到沈嘉找到合适的管家和护院后才会回去,否则就一直住在这里当护院。沈嘉可不想被别人听到这些,这是明朝,天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得懂这种调侃的意味。 “师妹,别闹了,快走吧,再不去,天就要黑了,这是军城,等天黑后城内会净街,啥事都做不了,只能回家造人。” “去你的,嘴这么贫,下次你再不同意我出门,看我怎么整你。” 两人拎着东西刚出门,两位保镖立刻就跟了上来。沈嘉也不恼,一路说说笑笑,不久便到了吴诗涵的府邸。因为从商的缘故,吴家的大门修的崭新气派,只是大门附近围着一堆人,不知道在干啥。 沈嘉走近后才看到,人群中间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正拽着一个青年人的袖子,不让他离去。青年人一副张皇失措的样子,推诿道:“董掌柜,我爹刚去世,请容我稍缓几天,定能将债务补还各位。” “我说吴公子,如果是你爹在,我董三江自然放心,可是你吴公子,我跟你很熟么?”这个中年人说的毫不客气,旁边众人却都纷纷称是,并且朝青年人指指点点。青年人被董三江这么一说,顿时神情一滞。 沈嘉听了一会儿众人的吵闹,大致摸清楚了情况。看来这个青年十有是吴诗涵的大哥。于是他走上去,挤进人群,说:“让一让各位,我说董掌柜,你这么拉着他的袖子,可是有龙阳之好?” 董三江被他这么一说,立马把手缩回来。龙阳之好他还是知道的,这可能不能沾,一旦沾了生意可就没法做了。他转头小眼一瞪,斜视着沈嘉问道:“你谁啊,吴家的事情你能拿主意?” “他是吴诗涵的男朋友。”温晴气鼓鼓的说道。 沈嘉心道坏事了,这个时代女子名节很重要,温晴这么一说,吴诗涵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她的名声可就要毁了。沈嘉连忙将温晴拖到一边,小声劝她不要插嘴。此时众人见是一个女子多嘴,也不理她,而是继续和吴姓青年嚷嚷。 “我爹欠你们多少钱?”正在此时,吴诗涵出了大门,一身孝服,似乎刚哭过,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董三江见有了说话的人,抱拳向前一步道:“我这里是三百五十两,这是借据。” “我这有五十两。” “我这有二百两。” 众人陆陆续续拿出了一堆借条,都递给吴诗涵。 吴诗涵冷冷的说道:“总计一千二百三十五两银子,不知道各位掌柜,可否赏小女一个面子,明日一并结清?” “凭什么?我们就要今日。”人群中,急躁的胡老五丝毫不让分寸。 沈嘉走上去,掏出一百两银票拍到胡老五怀中,道:“这是你的银子,拿上立马滚。” 人群一片安静,胡老五看了一眼沈嘉,讪讪的说了一句“好小子”便转身离开。 吴诗涵朝沈嘉施了个万福,一脸恬静淡然,说道:“沈大哥,这点银子就当我借你的,明天一并还你。” “你不用还的,你帮我照顾师妹,这点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谢你都来不及。” 刚说完,沈嘉就感到胳膊上一阵疼痛,温晴的手正掐着她,还小声对他说:“当初谁在部队每月买包烟都不舍得花钱的,哼,看到美女立刻就变了。” 沈嘉苦笑了一下,却见吴诗涵向众人福了一礼,缓缓说道:“各位伯伯,家父外出购货,路遇鞑子,身死财空,家门不幸,但吴家尚有府邸一套,内有众多诗画书卷,金石古物,只是今日暮色渐重,变卖物品已然来不及,因此等到明日,请各位携借条再来。” 众人听了吴诗涵这样说,心里有了底。董三江朗声说道:“吴家丧父,我等本不愿苦苦相逼,怎奈吴公子,不提也罢,如今吴家有女,力担此事,我等自然愿意听吴小姐吩咐,王掌柜,我们散去吧。” 其中一个微胖的人点了点头,转身和董三江一起离去。吴掌柜在世时,待人以诚,着实交了一些朋友,这些人原本不想逼迫太甚,只是碍于同行面子不得不一起过来,此时见有台阶下,于是陆陆续续散去。剩下的几个人见带头的都走了,加之吴诗涵话又说的斩钉截铁,于是大门附近聚集的人散了个干净。明代的商人普遍很重视信誉,一旦说出的话会坚决执行下去,所以众人纷纷选择相信离开,这也让沈嘉对这个新的世界稍许感到一丝满意。 沈嘉看着吴诗涵,第一次发现这个女子不但有着聪慧的头脑,而且遇事沉着冷静。这让他颇为惊讶,一直以为古代的女子多是温婉顺从,嫁鸡随鸡的那种,没想到一些现代女性品质,仍然能够在吴诗涵的身上看到。 沈嘉见此时四下没有生人,于是将手中的镜子作为礼物递给吴诗涵,吴诗涵坚决不肯收。 “吴小姐,你拿着吧,这是我特意送给你的礼物,你若不收,那实在是太见外了。” 旁边的青年突然窜出来,一把抓过镜子,对着沈嘉说:“原来是家妹的相识,赶紧屋里请。”说罢,竟不管不顾的抱着镜子跑开。 吴诗涵苦笑的对沈嘉说:“这是我兄长,吴治文,沈公子,我们进去说话吧。” 沈嘉也不见怪,哪里都有几个富二代的败家子,只是这位老兄当着外人的面,礼貌都不管不顾的,确实少见。 进了屋子,沈嘉作为客人朝吴诗涵的灵位拜了一拜,吴诗涵行跪礼表示谢意。吴家的确是经商的,内部装饰要比自己的家里好多了,看的温晴都咋舌。家里正在办丧事,沈嘉也不好多留,稍坐了一会儿,便带着温晴离去。 两人在外面胡乱吃了点东西,又给贺世贤的亲兵老郑带了一份,到家时,正好天黑。老郑住在前院的偏房,沈嘉和温晴在后院各住了一间。三人住这么大院子,黑咕隆咚也没有个电灯,着实让人有些瘆得慌。 到了半夜,一个人影摸进沈嘉的卧室,沈嘉在空降部队的习惯让他很警觉,立马起身躲到屏风后面。等人影靠近屏风时,他反手用胳膊肘钩住对方脖子,低声问:“你是谁?” “哼,坏小子,连我都认不出了。” 原来是温晴,沈嘉从她柔软的身上放开手,点上蜡烛,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这地方又空旷又黑咕隆咚,我睡得冷,跟你挤一挤行不行?” 沈嘉嘿嘿一笑,道:“当然可以啊,我是不怕,可是你不怕我对你晚上做点什么吗?” “你敢。”说罢温晴竖起她的粉拳晃了晃。 沈嘉自然知道这粉拳意味着什么,温晴虽然不是全军最能打的,但绝对是这批飞行员里面最能打的,貌似他有个后台老爸,据说捶过不少人,而且都是鼻青脸肿的。为此,她的男朋友刘明一直到遭大家调侃。 两人穿着衣服就这样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温晴早早起来梳洗,她已经急不可耐,想要享受女王般的生活了。沈嘉好不容易摆脱了军队的作息时间,自然想多睡一会儿,赖在床上死活不肯起来。温晴推了好几次,沈嘉都不肯起来,于是温晴去院子里面打了一盆凉水,双手浸了一小会,冲进屋子塞到了沈嘉的衣服中,然后认认真真的帮沈嘉做了个抚摸。沈嘉立刻就从床上弹起来,用被子裹住全身,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看你一脸哀怨的样子,信不信我我叫吴美眉来参观参观。” 碰上爱折腾的温晴,只能算倒霉,沈嘉只好爬起床洗漱出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买丫鬟 大清早被温晴骚扰醒来,在保镖的护送下,沈嘉迷迷糊糊杀向城南。 城南是大型的人易场所,来自蒙古,朝鲜,满洲的奴隶,与汉地的混杂在一起,像牲口一样在此售往各地,远至京城。一个丫鬟大概在五两银子左右,以明末《醒世姻缘传》故事为例,一个叫沈善乐的裁缝,给别人做衣服做坏了,为了还钱,无奈之下将自己十一岁的女儿喜姐卖给别人偿还银子,一连领了四家,出到四两便是上等足数。后来喜姐被女善人晁夫人看中,先出四两,又添到五两,却已经是个好价格。 沈嘉心中大致预计也就是最多七八两银子,谁知到了人伢子那里,才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人伢子约莫三十出头,头戴一顶破牛皮毡帽,身披羊皮褂子,满脸油腻。如果没听他说话,肯定以为他是个蒙古人。人伢子张口就问他要什么样的出身,同时一股口臭味迎面喷来,熏得沈嘉直摇头。人伢子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慢慢解释道:“像官宦人家中途衰落,或发配,卖身为奴的,这种女子琴棋书画都懂点,非常贵,在关外也是抢手货。此外是是逃荒的佃户,或者饥民,价格适中,做苦力,针线活,浆洗缝补都是好手,大致四两银子左右,具体取决于长相,身材。此外就是蒙古过来逃荒的,这种最便宜,一方面因为语言不通,另一方面他们有一股羊骚味,放到被窝里面暖床,大户人家受不了。” 沈嘉一听买个丫鬟还有这么多门道,心里便盘算起来。自己手里银子不多,还要应付日常,自己也不是救世主,能够解决这么多奴隶的境遇。既然这样,也只能按照明代社会的道德基准做事了。再说身后跟着两个保镖,天知道他们给上司的报告如何描述自己,太出挑的话,说不定立马就会被抓到锦衣卫镇抚司监狱,进去了自己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到此处,沈嘉对人伢子道:“要两个马夫,四个缝补浆洗的丫鬟,先找孤儿挑。”前世沈嘉就是孤儿院长大的,若非遇到周老师,恐怕早已随了大流迷失。因此他对失去双亲的孤儿处境,体会很深。 当沈嘉还在沉思的时候,身边的温晴却开口了,她大声说道:“一定要挑漂亮的,身材好的,能认字的最好,我出五两银子。” 沈嘉和温晴,都没有想到此时的丫鬟价格,已经不是五两了。大部分人口,都是半卖半送。这是一年中青黄不接的时候,手中存余的粮食本来就不多,很多人又被后金抢劫一空,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苦不堪言。有些人家,只要能够得到一口吃喝,他们甚至会把儿女拱手送人。这种事情对于沈嘉和温晴而言,他们不能理解,但对于濒临绝境的人而言,至少儿女能够因此而活着,即便是卑贱的活着。 沈嘉和温晴并没有意识到底层社会的困窘,两人甚至是带着一丝鄙薄的心态来看待那些卖儿卖女的父母,尤以沈嘉更甚。 当心直口快的温晴,给人伢子报了五两银子的时候,周围哗啦一下围上来一群饥民,两眼放出幽幽的绿光,仿佛要吃人一般。温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在沈嘉身旁。 沈嘉假声咳嗽一声,让人伢子赶紧安抚众人情绪。 “你们干什么,找死吗得罪了贵人,信不信立马把你们赶出沈阳城,滚一边去。” 人伢子手中握着官府人口卖买的凭证,不是那种大街上,插根草芥没保障的做法。饥民听人伢子这么说,目光呆滞的又蹲在地上,喧嚣逐渐趋于平静。 沈嘉这才了解到,去年冬天蒙古大灾,附近的蒙古灾民纷纷跑到辽东,人口贩卖时有发生,导致价格一路走低。同时后金以抚顺为依托,不停地掠夺沈阳周围的生产资料和粮食,导致大量农民破产,纷纷涌向沈阳城。关外汉人的和蒙古人的天灾混在一起,贩卖的人口数量节节攀升。同时关外一些大户人家已经开始内迁,受到战争影响,商业开始萎缩,店家开始破产,丫鬟的需求量不升反降。 人伢子先带着沈嘉看了一些孤儿,大多九岁到十二岁的年级,女多男少,因为长期营养不足,很多都是一副骨瘦伶仃的样子。人伢子告诉沈嘉,若年级太小,干不了活,只能吃主家粮食;年龄太大,超过十五岁,虽然做事经验丰富,但价格高,另外 人伢子停下话头,见沈嘉有些疑问,连忙谄笑的说道:“年龄太大的丫鬟,从主家出来,身子都不太清白,大户人家一般不会再买的。” 沈嘉想真是干一行爱一行,这人伢子倒是此中专业人士。 忙了一会,让温晴挑了四个丫鬟,自己又挑了两个长的稍微个子较高的男童,一则做马夫,二来长大点做个看家护院的。 等人伢子办好官府凭证和卖身契,已经日上中头。沈嘉领着一帮丫鬟马童们回家,给了他们一些大米,军用饼干,又让贺世贤的亲兵带她们熟悉了院子。温晴眼光倒是不错,挑的四个孤儿模样都挺俊俏。人伢子担心卖不上好价钱,把丫鬟的身上收拾倒也干干净净。 沈嘉偷偷问温晴,你挑这么多美女,以后她们长大了,你打算做绿叶么。温晴白了他一眼,道:“我打算成立个玉女门,自封掌门。” 说完又给四个丫鬟重新起名,分别叫鸳鸯,紫鹃,平儿,晴雯。听了四个丫鬟的名字,沈嘉的眼睛差点都要突出来。 “你是打算做宝玉啊。” “我才不要做那个大脸负心人,我要做女王。” 我勒个去,沈嘉一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要做了女王,估计自己十有得做太监服侍她。 当沈嘉和温晴在家斗嘴时,有人来报,原来是沈阳府的镇守太监邹泰回来了,点名要见他。 沈嘉听到是太监,立马收拾准备出门。眼下这个时候,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太监。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移宫案中出力最大的太监王安已经失势被杀,紧接上台的则是太监界的战斗机—魏忠贤。魏公公把打击异己的权宦手段运用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名声简直是顶风臭十里,以至于只要上过点学,稍微了解点历史的,没有不知道魏公公的人。 沈嘉一路跟随传话的衙役到了知府衙门,却见到众人都在中堂闲聊。除了之前见到的知府陈辅克,总兵陈策,童仲揆,以及贺世贤,尤世功之外,身旁还多了一个身材中等,面目白净的年轻人。见沈嘉进来,这位年轻人立即起身,扯着公鸭嗓子说道:“莫非这位就是海外高人,不若到咱家身边,我仔细瞧瞧。” 这话说的充满了歧义,弄得沈嘉全身都不舒服,沈嘉无奈,只好看了一眼陈辅克。陈辅克会意,朗声说道:“沈阳之战,沈小哥当得首功,今日收复抚顺的提议,也是沈小哥提议的。” “哦,没想到沈小哥竟然是个干才,咱家看走眼了。” 于是众人又是一阵寒暄,纷纷各自做了介绍。 原来这邹太监,前几日亲自去辽阳求援,未归。昨晚闻得大胜,因此一早便从辽阳赶过来,一方面想要见见传说中的飞鸡,另外一方面则是想看看海外高人。没想到到了沈阳城后,几个总兵正为了是否要进攻抚顺的意见闹得不可开交。 以陈策,童仲揆,以及贺世贤,尤世功为守的主战派赞同尽快出兵抚顺,而昨日下午,另外一队姗姗来迟的的明军副将朱万良,则是坚决反对。一方面是因为之前战斗中,陈策,童仲揆,以及贺世贤,尤世功的军队不同程度受到损伤,而朱万良则是保存实力,若出兵抚顺,势必会以朱万良首当其冲。 另一方面则是朱万良自集奉堡不战而逃之后,拜在了辽东经略袁应泰门下。此时袁应泰远在辽阳,并未表态,因此朱万良也就坚决不同意。 朱万良心态就是,只要平平安安,拿得下拿不下抚顺都是次要的。要是万一失败,自己顶多被去职斥责,可要是落到了袁经略的头上,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那个时候,别说他朱万良,就是陈策这种老资格都不够杀头的。 而知府陈辅克原本就是要去职调往他处,因此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便表态。 于是,原本可行性非常高的急袭抚顺计划,渐渐变得越来越不可能。而沈阳镇守太监邹泰的回归,让主战派看到了一丝希望。虽然与太监打交道名声不好听,可是事从权急,众人也顾不了太多,因此才把沈嘉拉过来解释作战细节。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主战派们更为郁闷,只见镇守太监端着茶杯,不紧不慢的说道:“咱家与袁经略交好,袁经略的意见就是咱家的意见,袁经略也不同意贸然兴兵。” 沈嘉内心不禁一阵迷惑,他记得似乎东林党和太监是天然死敌啊,没道理合作这么亲密无间的,难道自己记错了不成。 沈嘉却不知魏忠贤最早的策略,是主动抛出橄榄枝给东林党,怎奈东林党魁首们不买账,还提醒阉人不可祸乱朝政,结果魏公公只好自立一派针锋相对了。东林党自视清高,连士子组成的浙党,楚党,齐党都看不上眼,更何况太监群体。 “邹公公,沈阳的战况不可一概而论,想必袁经略也只是粗知一二,公公目光如炬,今日沈小哥也在此处,若配合沈小哥的攻城利器,拿下抚顺未尝不可。到时候公公可是自萨尔浒之战以来,复土第一人啊。” 姜果然是老的辣,这马屁拍的,沈嘉暗中表示自愧不如,旁边数位总兵也对陈策拜服的样子。 邹泰听了陈策的话,绷着的脸顿时舒开了笑容,道:“咱家也不是不近情理的人,袁经略也曾对我说相机而动,既然陈大人这么说,几位总兵也都支持,那还请陈知府决断。” 陈辅克心中暗骂一句,这真是典型的想占便宜不吃亏的主,这么快就把自己摘出去了。 陈辅克心知自己的军事水准,既然四位总兵都说行,那么可行性肯定很高,反正自己都要去职了,不在乎再背这么一次黑锅。 想到此处,陈辅克便道:“我相信四位总兵,既然要做,还请各位尽早商量一个方案出来,尽快实行。” 主战派的众人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陈策,童仲揆,以及贺世贤,尤世功等人倒是不怕担责,打仗本就是他们的事情,而文官和太监的掣肘却是他们最为担心的。现在既然镇守太监和知府都同意了,大家心中自是高兴。 陈策瞥了一眼朱万良,淡淡的说:“朱副将,昨日贵军在白塔铺也是小有斩获,舟师劳顿,想必需要休整时日,不如此次你就坐守沈阳,抚顺事宜就由我等一力而为。” 沈嘉暗道陈策果然说得妙,这个朱万良贪生怕死之辈,战场上谁敢跟他在一起,指不定被他偷偷给卖了。沈嘉正在琢磨如何把这个猪队友弄掉,结果没想到陈策早就算计好了,果然是此中高手。沈嘉偷偷了看了一眼陈策,心中自是佩服。看来这个老武举政治也玩的很溜,真是不敢小瞧。 “陈总兵说的极是,我部人少兵疲,恐拖累陈老大人,既然老大人这么说,小人却之不恭。”朱万良笑呵呵的看低头朝陈策一拜,便带着偏将兴冲冲的离去。 屋内此时只剩下主战派和陈知府,以及镇守太监。陈策先让沈嘉说了进攻抚顺的缘由。 沈嘉将昨日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又从现代军事战略的角度,补充说道:”抚顺以东是浑河河谷地带,两侧都是崇山峻岭,不适合大规模用兵。因此进出赫图阿拉的唯一战略通道,就是沿着浑河的河谷地带。而抚顺恰恰是堵在山区和平原交汇,以及浑河河谷上的战略要地。只要抚顺在建奴手里,他们就可以向西窥视辽东,与铁岭开原以及科尔沁蒙古部落连成一片,形成对辽东的弧形包围和战略态压,导致大明很难判断建奴出兵方向。同理,若是大明早日拿下抚顺,一可以隔断建奴与开原铁岭的战略依托,二则可以打击其与蒙古的联系,将建奴困在山区。“ 沈嘉没有说山西商人通过蒙古,借助这个渠道与建奴进行商业活动的事情,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众人听了沈嘉从地形战略角度的分析,颇为震惊。倒不是大明武官军事水准太差,而是他们看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侃侃而谈,虽然夹杂着一些不太理解的术语,但对于战略认知方面,的确是相当透彻。一时间,众人竟然沉默不语。 啪的一声,就在沈嘉暗自得意的时候,贺世贤一巴掌抽在了后脑门上。 ”你这臭小子,大言炎炎,也不怕闪了舌头,一边凉快凉快去。“ ”贺总兵,沈小哥说的不错,很有见地,你如果不喜欢,尽可以把他放到我这里来。“陈策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陈老大人,你就别坑我了,我的随军参谋,就是留给沈小哥的。“贺世贤的一副苦脸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唯有镇守太监邹泰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嘉一眼。 此时沈嘉心中猛然惊起,自己毕竟是外来人,观察自己的人不在少数,刚才自己大意了。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自己说不清的身世是一个天然把柄。 接下来众人又聊了一会儿行军方略和准备事项,沈嘉借口有事,便提前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镜子 出了知府衙门,两位保镖又跟在了后面,沈嘉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影子。前世只有领导人和大明星享受的起的待遇,没想到自己也能体验一下。见沈嘉一路沉思,两位保镖也是一路沉默。转过街角时,沈嘉正低头想事情,没想到迎面立着一个胖子,自己没留意就撞了上去。 ”哎哟,两位军爷,我不是有意的。“ 沈嘉惊醒的同时,看着两位伸手矫健的锦衣卫已经抓住了胖子的两条胳膊,正要施以酷刑的样子。沈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魏良裕,魏良裕说道:”沈大人,这个人之前就在街角看你了,他心怀不轨,我带他去衙门问话。“ ”饶命啊两位军爷,饶命啊大人,我是昨日吴掌柜家门口的王胖子啊。“听了王胖子自我介绍,沈嘉想起来似乎昨日吴诗涵家门口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瞅我干啥?“沈嘉说完这一句,满心期待的想听这王胖子说一声“我瞅你咋的”,这是典型的前世东北人打架的节奏啊。 可惜事与愿违,王胖子嗓子一嚎,哭着说:”我的爷啊,前日我在城门外看热闹,看到贺大人带着一面镜子翻看,此镜巧夺天工,光滑如玉,小人当时就喜欢的不得了。只是贺大人纳之,小人子不敢夺人所爱。昨日在吴掌柜家门口,又看到大人带着一面方镜,小人心痒难耐,因此才想结交大人,看看能否卖一副镜子与小人,留作家传。“ ”大胆,你乃是铜臭熏天的商人,竟然结交沈大人,还是跟我衙门去吧。“ ”魏良裕!“沈嘉心道我还没说话呢,但脸色却没有一丝不满。从刚才魏良裕对自己称谓的转变过程中,他们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挂着个职务了。既然这样,沈嘉便毫不犹豫的阻止了魏良裕。 沈嘉扶起王胖子,给他拍拍土,王胖子受宠若惊,连忙跪拜。气的沈嘉笑骂:”你再这么跪下去,镜子的事情还要不要谈了。“ 王胖子以为今天逃得一顿打就不错了,没想到这位爷竟然说还有镜子,大喜,连忙起身,一路跟着来到了沈嘉的住处。 两位保镖依然是自觉地留在了大门外。沈嘉带着王胖子来到厅堂,吩咐丫鬟上茶。 沈嘉来到明朝,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外,真是身无分文。后面用钱的事情还很多,没钱可真不行。沈嘉早想卖掉一些镜子置换银两,但苦于没有门路。没想到今天出门竟然撞到了财神,沈嘉突然对自己的狗屎运有了一些信心。或许,前世当孤儿的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会活的更好一些。 想到此处,沈嘉轻咳一下,说:”不瞒王掌柜,我尚有数百面镜子,只是不知镜子作价几何,因此还想再等等。“ 沈嘉搬运货物时,只打开了一箱镜子,其它几箱镜子,都被他说成是衣物鞋子,毕竟身怀巨宝不是件好事情。 陈辅克和陈策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当时收了沈嘉的好处,确认这些不是用于造反的武器,他们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王胖子果然是个聪明人,马上跟着话茬说:”既然沈大人有此意,小人出两千两如何?“ 沈嘉闭目不做声,貌似电视剧里面满清官员敲竹杠都这副样子的。 果然,听得王胖子又说:”三千两。“ 沈嘉觉得这个玩法不错,端起杯子继续喝茶。 ”四千两。“ 噗的一声,沈嘉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王胖子诧异地看了一眼沈嘉,接着又大哭道:”沈大人,我出五千两,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拿不出太多余钱了,请沈大人“ ”起来,没你的事,只是家里新招的丫鬟,放的茶叶太多了,这茶水太苦了“ 王胖子脸抽抽着,又不敢发火,一肚子郁闷,只好重新坐正,等待沈嘉吩咐。 “王胖子,你真名叫什么?” 王胖子听到沈嘉有意结纳,赶紧躬身道:“小人王高诚,南直隶松江府人氏,平日经营些粮食,因小人自小生的痴肥,各路朋友都喜称我王胖子。” “哦,近日粮食作价几何?可有哄抬粮价?” “小人怎敢,只是行首定价,小人只能附议,这真的不是小人能够左右的” 沈嘉见状,也不再问他粮食的事情,而是转头来,稍作沉思后说:“两千两,就当送你一个人情,他日还需要王掌柜帮我做些事情。” “只要不是违反大明律杀头之事,小人岂敢不从。” 沈嘉去后堂,拿了一面镜子给王胖子。王胖子没有带银票,连忙说日落前叫人送至府上。 沈嘉倒是不担心王胖子反悔,在这个明代讲求诚信的道德社会中,一旦失约,即便是对上一个普通人,也会让王胖子生不如死,更何况他还挂职闲官。这王胖子精明的很,不会不懂这一点。 回到后院,一众丫鬟和马童正在温晴呵斥下收拾屋子。今天太阳不错,温晴把所有的被子都拿出来晒了晒。这些从机舱里面拿出来的被子枕头,放的久了,似乎有些潮湿。沈嘉走过去对温晴说:“你就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了,他们这么小,你真狠得下心嘛?” “哼,就你老好人,你临走时候给了他们一些压缩饼干,他们熬到了粥里面,弄成了一团粘稠的浆糊,拿进来让我吃,我差点没吐。” 沈嘉无语地看了看大小姐般的温晴,心道你自己都不会做饭,更何况这帮小丫鬟们。看来得找个人调教调教才行,否则自己还真是不知道咋办。貌似吴诗涵的丫鬟小桃就不错,他家里应该有人可以做这个。 想起吴诗涵,沈嘉忽然想起来这个小姑娘正在筹措银两,不知道这位沉着冷静的小姑娘现在如何。沈嘉的心态似乎还没有转变过来,仍然停留在自己二十五岁的年纪,却不知道此时的他和吴诗涵年龄差不了多少。 “你又在想哪家姑娘了,一副欠揍的样子。”温晴总是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偏偏观察力又是特别仔细。 沈嘉自然是知道的,连忙收起心思,岔开话题说:“既然丫鬟们做的不好吃,最多惩罚他们吃掉就算了,干嘛还这么凶,姑娘家总是生气,容易老的快。” 刚说完,温晴娇呼一声就冲过来了,吓的沈嘉连忙求饶。院子里面都是丫鬟,看着男主人被女主人追杀,都捂着嘴偷偷的笑着。那个压缩饼干跟大米煮粥,可真是好吃,里面还飘着油花,泛着一些肉味,如果女主人真的惩罚她们吃掉,那可真是一件好事。 玩闹了一阵,沈嘉心想晚饭还是自己做吧。 北京,农历三月,风呜呜作响,黄沙漫天,几近昏暗。虽然已经是春日,但风中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透人骨髓。这两天阴霾不断,天启皇帝破例请群臣研修学习。 武英殿,一名太监小步快跑着,刚进门便跪礼高呼:“皇上,辽东大捷!辽东大捷!” 正坐中央的是十六岁的天启皇帝,他此时正是少年心性,急冲冲的向魏忠贤说道:“魏公公,快快念给朕听听。” 魏忠贤接过奏折,听旁边的小太监快速叙述了一遍,然后用那独有的嗓子高声念道:“陈辅克奏,三月十九,建奴大举进犯沈阳,二十日,副总兵尤世功,出城斩首十七级。二十一日上午,总兵贺世贤,率家将二百,出城与敌战至半酣,有海外异人,驾鸡而来,碾压建奴数里有余,贺世贤与尤世功,趁势掩杀,建奴大败,阵斩一千两百有余。” 殿忽然一阵沉默,紧接着群臣哗然。 “大殿之内,不得高声喧哗,若有不尊者,杖刑伺候”魏忠贤谄笑的看了一下众人,朗声说道。 “臣刘一燝,自万历四十七年以来,这是国朝在辽东的首次重大胜利,臣认为可嘉奖总兵贺世贤和尤世功,至于这海外异人,不妨由锦衣卫招至京城,上礼待之,探其虚实,再做决断。” “臣附议。”内阁大学士韩旷紧跟着说道。 “刘一燝,辽东多年以来从未有过大胜,今日为求大胜,竟然借此妖法,惑乱朝廷,这沈阳知府陈辅克当斩。” 刘一燝扭头看去,原来是党内的积极分子,兵部给事中甄淑。刘一燝一肚子火气,这帮孙子们,大嘴巴真是习惯了,见谁都喷。 以前万历年年间抨击内阁,因为有张居正的强势压制,六科给事中大部分是东林党人,因此才奋而还击。不料从此之后,这竟然成了东林党内底层官员的习惯,都以抨击首辅为乐。以前的浙党,齐党,楚党内阁喷喷算了,可现在是东林党魁们左右朝局,这帮孙子们竟然还是老样子,非要跟自己这位首辅过不去。 刘一燝正要出列驳斥,却被旁边的吏部尚书周嘉谟悄悄拉了一把,只听了一句:“陈辅克是方从哲的人。” 刘一燝突然想起来,去年年末至今年年初,这场官场大清洗过程中,似乎有个沈阳知府陈辅克在列。 刘一燝迟疑了,东林党上下一心,好不容易将内阁首辅,浙党领袖方从哲赶走,如果此次大功,又被方从哲的故吏门生拿走,那岂不是给了方从哲复出的资本。刘一燝顿时有些犹豫。 “臣杨涟不敢苟同,既然沈阳知府言之确凿,那么可派人勘验头颅即可,何须在此猜疑决断。至于这海外异人,若真是立下大功,朝廷自然需要封赏,否则让民间高士寒心。” 说话的是兵科右给事中杨涟,他是东林党内冉冉升起的明星,也是泰昌帝钦点的顾命大臣,虽然职位很低,但没有人会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杨涟为人向来光明磊落,不肯奉承权贵,又加之他在移宫案中,对天启帝有定鼎之功,因此他说的话在朝廷中有有一定影响力。 见到党内竟然出现不同的声音,刘一燝这嘴巴微微一张,沉思片刻然后,对天启帝说:“杨给事中所说极是,不若就由朝廷钦选一人,持封赏前往沈阳。” 朱由校微微一笑,朝旁边的魏忠贤看了一眼。 朱由校读书晚,认字不多,几乎是个半文盲,加之他登基不久,对于朝廷的封赏细节很不熟悉,很多时候需要询问魏忠贤。魏忠贤低头道:“可加封陈辅克右副督御史,贺世贤为正二品龙虎将军,尤世功为二品定国将军,各赏银五百两,至于守军犒劳费用,可由内阁拟陈条支取。” 远远看着魏忠贤与朱由校低头耳语,一些东林党官员眼中闪烁着忿怒火光。自年初,孙如游弹劾客氏,被迫辞官之后,针对魏忠贤的这次试探,终于以失败而告终。这让东林内部的年青官员,耿耿于怀,纷纷大骂内阁党首,尸位素餐。如今见到皇帝又被这个死太监妖言迷惑,朝堂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耳语声。 魏忠贤也能感觉到一些人对他的不满。先前他有意结交东林官员,甚至在皇帝面前赞扬星。没想到前些日子星郑重告诫他:“主上冲年,内外臣子,努力为善。”想到这些,魏忠贤心里就一阵烦心。 不过今天是个机会,沈阳知府陈辅克,是浙党方从哲的人。陈辅克年初被去职发落成散官,只是卸任事宜尚未完成而已。凑巧陈辅克赶上了沈阳之战,立下一功。只是今日这奏折上,竟然没有辽东经略袁应泰的署名,可见陈辅克也是对东林颇有怨言。 东林党已经把持了吏部,户部,以及内阁,而六科给事又是东林的传统发源地,东林甚至已经开始拉拢九边总兵站队。万历年间东林党人把持朝议,胁迫万历的场景,刚刚过去没多久。 如果天启帝陷入这种境地,对魏忠贤将各地奏折翻译成白话,讲述给皇帝的作为,恐怕也会被东林党当作惑乱圣上的证据。想到此处,魏忠贤感到了一丝凉意。 不过魏忠贤善于把握机会,他觉得陈辅克的奏折是个好机会,可以给东林把持的辽东军政掺沙子。 朱由校听完群臣的议论,便有了决断,于是按照魏忠贤的提议又给朝臣说了一遍。刘一燝见圣意已决,而且皇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好怏怏的和朝臣退去。 离开武英殿后的朱由校,来回踱步,突然转身问了一句:“怎么最近不见王公公(王安)来见朕?” 魏忠贤一身冷汗,赶紧躬身说道:“王公公前些日子偶感风寒,一直卧床不起,奴才怕给皇上传过去,因此让他一直静养。没想到昨日,他竟然去了,我怕皇上伤心,没敢和您说,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朱由校稍有些疑惑,随之又叹了口气,道:“王公公与我有大恩,既然他去了,你帮我好生料理后事,切不可薄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乱局 沈阳城,冷风袭人,戒严解除后的第二天,城内赌馆內却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因为战争,赌馆歇业了一段日子,城内的赌徒们憋了好久。甚至在没开业的时候,时不时还有人过来蹓跶询问。普通人,是无法理解赌徒的心理,而赌徒,更是不认同忙碌的普通人为何而奔波。 吴治文,吴掌柜的儿子,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上一次输光欠下千两白银,尔后被老爹赎出来的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自从那次之后,他再没有来过这里,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法躲开家人。上次,他被老爹狠狠的揍了一顿,很疼,旁边一言不发的妹妹都哭了。而且老爹蛮横的把老仆福伯塞给他,并吩咐福伯,无论何时都要跟紧自己。 从那以后,他就不敢再来城北赌馆。福伯如影相随,兢兢业业,吴治文尝试过威逼利诱,但福伯不为所动,福伯不说话,他走到哪里,福伯就跟到哪里,这让吴治文非常头疼。自从母亲去世后,吴治文第一次觉得有个人无时无刻的跟着他,似乎感觉也不错。 然而这一切就在几天前嘎然而止。福伯和他,以及老爹一起外出收购皮毛,这是今年春天的最后一次。也许是老爹觉得他最近表现不错,没有惹事生非,也许是老爹终于想要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总之,老爹破例的带自己外出。 长时间闷在城里,偶尔一次外出,吴治文的心情自然愉快。他去了猎户家里,代老爹问好,让福伯收购,他自己旁听学习,当作一次生活的体验,似乎也不错。虽然吴治文并不喜欢做一位商人,但这并不妨碍他认认真真的体验一次。 吴治文曾经以为,老爹会把家产留给那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妹妹。但这次的经历,以及老爹鼓励的眼光,让他觉得老爹还是站在他这边,而妹妹得到最多是一笔丰厚的嫁妆而已。 然而,天不如人愿,碰到了鞑子,庞大的车队,显然是金兵抢劫的首选。老爹出钱买命的话还没有开口,刀光滑过他的脖子,鲜血就喷了出来。吴治文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他害怕了,而勇敢的福伯,冲上去抱住老爹的尸体,嚎啕大哭。 福伯是老爹的老兄弟,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立刻就被鞑子砍掉了脑袋,脑袋骨碌碌滚到了吴治文的眼前。刚才还有些呆滞车队伙计,一阵嚎叫,四散奔逃。正是这些伙计们,转移了鞑子的注意力,吴治文趁乱跳入旁边的臭水沟中,躲过一劫。 吴治文心惊胆战的在城外躲了一天,靠着怀中仅有的一块风干牛肉,熬回了沈阳城。可是此时的吴府,首先面临的是沉重的债务。因为战争,沈阳皮货商大量逃离,导致市场出现真空,而战争又造成了皮毛的大量需求。因此老爹才举债收购,希望借助庞大收购规模能够在未来占领市场,成功逆袭,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却让吴治文背负了庞大的债务。人财两空,指望家中积蓄,根本难以应付目前的窘境。 吴治文的心情很差,需要去找点乐子,想了许久,他觉得城北赌馆似乎是个不错的去处。 “吴公子你来啦,赶紧里面请,伙计,给吴公子准备个位置。” 看着一脸笑容的雷老板,吴治文心里一阵放松。他点点头,进去占了一个位置。吴治文身上只有十两银子,他今天并不打算玩的太久。 赌徒的心理是很难预料的,包括赌徒自己。今天连续几手的顺风顺水,让吴治文从迸发出了一股炙热的激情。他紧盯着赌桌,手里捏着赌牌,他已经进入了赌徒的禅定,周围的喧嚣声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又赢了,吴治文的运气,终于走出了连日来的阴霾。 兜里揣着多出来的几十两白银,听着周围人群的赞叹声,以及对桌捶胸顿足的哭声,吴治文的信心从未如此的强烈过。 门口,悄悄伫立着一位姑娘,她正一脸不屑的盯着正中赌桌旁侧身的吴治文。她咬牙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哭着跑开。这是小桃,吴诗涵让她去找少爷,她找了好久,后来才想到来城北赌馆碰碰运气。小桃实在不希望在这里碰见少爷,因为小姐会为此而伤心。 今天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很多名贵的家具,字画,以及府邸的地契都已经被变卖。债主都在等吴家的新掌柜签字,签字的字据将作为清债的凭据。小姐不太想签字,因为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对于未出阁的姑娘而言名声毕竟不好。因此小姐让她来寻找少爷。 家里等着的债主,实际上更乐意让小姐涵签字,只是他们念在旧情,不愿意逼迫。可现在这个情况,如何回去跟小姐说呢。 “小桃,你在门口徘徊什么,进来快说,找到少爷没有?”吴诗涵问完话,静静的站在屋檐下,似乎对周围搬运东西的伙计视而不见。 “小姐。。。”小桃实在不愿意小姐伤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桃,你说吧,我撑得住。” 小桃哭了,泪水瞬间就洗掉了脸上的妆容,她哽咽着说:“小姐,少爷,少爷在城北赌馆。” “好,我知道了小桃,你别哭,好姑娘,这些天你自己也留意着,找个好人家去。” “小姐,我不去。”小桃哭的更大声了,惹得旁边的伙计指指点点。小桃不在乎,她和小姐这么多年,虽然名义上是主仆,可小姐对自己亲如姐妹,这个时候,她真不想离开。 “我已经遣散了家里的丫鬟和仆人,贵叔帮我料理些后事。齐掌柜答应老屋会借我暂住几天,等安葬了父亲的衣冠,我就搬出去。”你跟着我,到时候只能受苦,我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小姐,我要跟着你,无论你到哪里。”小桃哭着,不肯松口。 “哎,傻姑娘。”吴诗涵走过来,用手帕帮小桃轻轻的拭去泪水。 “小桃,那面镜子,你一会儿抽空送给沈公子,再也不要让我哥哥看到,此非平常之物,我们现在孤苦潦倒,带在身上是招祸。” “小姐,你为什么不去当铺当掉呢,这样也可以解燃眉之急。” “小桃,你不懂。”吴诗涵的脸颊上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她转过身,抬头望着花楼,背对着小桃淡淡的说:“这是吴公子的心意,是不能当掉的,否则做人失了方正。我去签字了,待会吃完午饭,你让贵叔陪着你,把镜子你送回沈公子那里去吧。” 抚顺,努尔哈赤的行宫内,一片愁云。自从昨天晚上,士气低落的后金军队陆续逃回抚顺后,这座原本还憧憬在胜利中的城市,顿时变得无比沉闷。 努尔哈赤抵达行宫之前,就已经昏迷过去了。他的一只小腿和胳膊被火焰吞噬,变得乌黑,一股焦臭的味道弥漫在屋子中。 今年刚满三十一岁的大妃阿巴亥,正跪在旁边帮努尔哈赤默默地清洗。努尔哈赤的腹腔不时流出血水,新裹上去的白布又被染成了血红。 已经来过两个太医,他们对与腹腔上的伤口纷纷表示无可奈何。 愤怒的莽古尔泰当场杀死了一名太医,要不是代善拦住,另外一名太医也要死在他的刀下。 没有人知道,努尔哈赤的腹腔中有一块弹片,深深嵌入其内。如果不动手术,只能是慢慢的等死。即使知道了,这些太医也不敢在努尔哈赤的腹腔上动刀。 阿巴亥小声的哭着,她实在不愿努尔哈赤现在就离开。去年莫名其妙的谣言,将她和代善卷入其中,而后代善又在一系列的事件后,莫名其妙的丢了太子位置。 从那以后,阿巴亥就变得小心谨慎了。她不能再犯错,他的大儿子阿济格才十六岁,多尔衮才九岁,而最小的多铎才七岁,如果此时再出妖蛾子,她的儿子们将会尸骨不存。爱新觉罗家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很多,亲情是其一,杀戮是其二,舒尔哈齐,储英无不是如此,。 阿巴亥诅咒着沈阳城那只大鸟,她明天打算去请萨满驱邪。 诅咒并没有使得沈阳城的巨鸟死亡,相反,巨鸟成了人们口中最热门的话题。陈辅克甚至在听了沈嘉一次怪谈之后,开始刻意地引导舆论,塑造官府的影响力。起初陈辅克并不想这样做,可沈嘉劝他:“与其让百姓瞎猜,还不如编造一套善意谎言,引导他们,这样还可以增加官府的公信力。” 至于公信力是什么,陈辅克只听了个大概。他是儒家门徒,不屑于做这个,干脆就交给了自己的幕僚。 于是,现在的传言就变成了,上天知道大明被鞑子所困,特降下巨鸟,解危局,救苦难。没想到,相信的人竟然很多。至于真实的版本,什么海外高人,根本没人信。一个店伙计甚至张口就问:“你倒是让高人给我飞一个看看。” 大部分民众带着戏虐的心思在倾听流言,这个时代没有娱乐风向,忽然有一天全城人都在讨论一个话题,真假也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沈嘉现在非常郁闷,他没有想到明朝官员的动员能力这么慢。他原本还希望,借着抚顺之战,夺取粮草和辎重,结结实实的立个大功,把自己和温晴的身份洗白。可这帮明军将领们,却是老成持重,自己还不敢去催,一催就要吹胡子瞪眼。自己一个小辈,在他们那里基本是被当作猴子耍。 既然这样,那也只好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晒着午后的太阳,听着温晴在教训丫鬟,倒也是舒舒服服。 “晴雯,给爷捶个腿,再笑一个。”沈嘉笑嘻嘻的看着温晴起名叫“晴雯”的丫鬟。 突然,一只手拧到自己的耳朵,沈嘉不由得顺着这只手,提溜着肩膀从躺椅上站起来。 “就你这熊样,还想当大爷,滚。” 女流氓不能得罪,沈嘉赶紧灰溜溜起身离开。 还没出门就见何老伯的徒弟小张匆匆跑来。 “张小三,这么急,啥事啊?” “啊,沈公子,出事了,赶紧跟我走。” “你先把事情说了,不然我不去。”沈嘉站在那里,笑看着张小三。 “公子,都火烧眉头了,你还这样,吴小姐被他哥哥卖给城北雷老大了,再不去他们就要把人带走了。” 沈嘉一听,这是正事,赶紧收了玩笑的心态,出了门,在两个保镖的护送下,匆匆赶往吴府。 路上才知道,何老伯得知吴诗涵在变卖家产抵债,因此今日午后让徒弟张小三送了一百两白银过去,权当心意。未想到张小三刚到门口,就看到城北雷老大的手下要抓人,被吴家清理资产的伙计给堵在了门口。 张小三是个伶俐的人,一打听才晓得,吴家公子又去赌场了。 今日吴治文又是输了个精光,欠了一屁股赌债,雷老大扬言要砍掉吴治文的一条胳膊。惊吓之下,吴治文想到了昨晚被妹妹抢走的镜子,便想到通过镜子抵债。这镜子雷老大倒也听说过,因此便让手下小厮带着吴治文,去家里索要。 谁知到了家里,吴治文的妹妹不肯将镜子抵债。手下小厮大怒,要砍掉吴治文的一根手指头。吴治文当场吓得尿了裤子,为苟全性命,竟然口不择言的将其妹抵债。 平常人家的姑娘也最多就是几十两银子而已,但昨日吴家被人堵门逼债,有好事者看到了吴诗涵,在赌场中大肆宣扬吴家娘子如何美丽,要人老命,恰巧被雷老大听到。雷老大嘱咐办事的小厮,拿不到镜子,姑娘也可以。 在明代,父母不在时,长兄如父,又有赌债在前,吴诗涵竟然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张小三见状不妙,回家告诉何老伯。何老伯思来想去,觉得沈嘉目前的身份,似乎能更好的处理这件事情,于是才让张小三报信。 路上听了张小三的叙述,沈嘉才对吴治文这浪荡公子这才有了基本的了解。 等众人赶到吴家时,门口一众伙计,正将大门堵得死死的。 “我说李家小子,你犯得着为一个姑娘拼命码,反正这吴家要完蛋了,与你何干。”一名身着劲装的小厮正朝门口喊话。 “董三保,我不是为了吴家,我家掌柜要让吴家的人签字画押,你把吴小姐带走了,谁来弄?” “吴家大少爷不是还在我这里嘛,他就可以。”小厮指着身后的吴治文朝门里喊。 “就他?我家掌柜可不认,这家产清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此人以后反悔,吃官司不要紧,我家掌柜嫌丢面子影响生意。”门口一个青衣小伙计喊道。 就在此时,气氛突然为之一冷。沈嘉转身看去,一名五大三粗的,满脸横肉的微胖男子走来,对着几个小厮说道:“跟他啰嗦什么,啰嗦要是有用,要你们干嘛?你们怎么办事的,回去各领十下耳光。” 沈嘉心道这恐怕就是城北雷老大了。刚想完,却没料到这雷老大登登登快步走到大门前,咣的一下,拳头就砸在刚才那名伙计脸上。还未等到这名伙计回过神来,雷老大伸手就将其扔出几米远。然后背着手淡淡的问道:“还有谁想要拦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破局 门口的伙计们齐声惊呼,待看清楚是雷老大时,又一阵沉默。 雷老大一声嗤笑,不理众人继续向前走。此时的伙计们有些迟钝,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就在伙计们还在左右为难之际,雷老大又蛮横抓起另一名伙计打算扔出去。 “住手,不要为难他们”吴诗涵身着白色淡雅襦裙,站在门口冷冷的道。 雷老大松开手,嬉笑着道:“吴姑娘,你可出来了,倒不是我逼迫你,而是你兄长的的确确实实将你卖身与我,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吴小姐还是跟我走吧,有我雷老大在,只要你好好服侍我,以后好吃好喝供着你。” 吴诗涵听老大说得粗俗不堪,眉头不由得一蹙,道:“原来你就是雷老大,我兄长上次被你在赌场利诱教唆,此次又被你胁迫逼卖,我就不信官府会坐看你这种人横行乡里。” 雷老大哈哈一阵大笑,心道这娘们果然不同于普通女子,竟然丝毫不惧,带回去床上必然有玩头。 想到此处,雷老大撕下笑脸,脸上的横肉拧在一起,凶神恶煞的说道:“任你这小娘子去告,老子不怕,我干爹叫陆茗,就在知府衙门做事,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把你抓回我的府上给我暖床,哈哈”雷老大一阵狂笑。 吴诗涵轻咬了一下嘴唇,冷然道:“沈阳城眼下兵灾已过,大治将来,你今日仗势欺人,如此嚣张,他日断头台上舍你其谁。” 沈嘉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姑娘小小年纪,竟然有些见识,不禁又看了看吴诗涵那秀丽中透着苍白的脸庞。 一帮伙计们听吴小姐说的颇有些道理,纷纷起哄。伙计们并不太惧怕雷老大,这个时代的商人,多多少少跟官府都有点联系,雷老大的身份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多压力。 看到局面有些失控,没有朝自己意向的方向发展,雷老大干脆蛮横起来,说道:“你这小娘子,有性格,我喜欢,你还是跟我走吧。” 说罢,雷老大伸手就向吴诗涵的胳膊抓去。 此时的伙计都已经散开,吴诗涵孤身站在中间,没意识到雷老大突然暴起发力。 雷老大身后不远的吴治文意识到雷老大的想做什么,他张开口,想喊,但嗓子似乎被卡住了,还是没有喊出来。 沈嘉一直在观察雷老大,此时看到娇弱的吴诗涵就要落入雷老大的魔掌,沈嘉立即蹂身扑上去。 沈嘉针对雷老大的体型,力量已经琢磨了一小会,沈嘉知道对付雷老大这种人,万一局势不可收拾,还是需要用武力来以暴制暴。 沈嘉此时是十五岁左右的年龄,他的力量和爆发力都非常有限,他没办法完全照抄军队那套。 因此沈嘉算计好用一招踢裆顶肘的军体拳,争取将雷老大一击打痛,然后趁着雷老大因为疼痛而动作迟钝时,再将其一击打倒。 雷老大听到背后风声,立刻快速转身。沈嘉的身势刚走了一半,只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又是一阵拳击脚踢的声音。沈嘉停下来,看到锦衣卫甘亮正用刀柄干脆利索的敲在雷老大的后脑勺上。 看着这戏谑的一幕,沈嘉心道真是日了狗,自己好不容易逮到英雄救美的机会,还被这孙子抢了先。沈嘉“愤怒的鄙视着”默默走到一旁的甘亮。 既然英雄救美的主角没当成,那就当恶毒的配角吧。沈嘉走上去,借了魏良裕的宝刀,用刀柄狠狠敲在雷老大的拇指上。 雷老大此时已经昏迷不醒,突然吃痛,不由得又大叫一声,随即又昏死过去。 旁边的伙计们一脸吃惊,纷纷心道这少年郎真是狠毒,这雷老大的拇指不残废,恐怕也要养几个月吧。 众人傻傻的看着这个少年,不敢乱动。身后两名保镖的穿着和佩刀无一不在表明,他们是锦衣卫。 而这名少年,他的身份,和他狠毒的身手,让雷老大旁边一众小厮身子不由得微微发颤。 “你们,滚!”沈嘉指了指地下的雷老大,又指了指远处。 小厮们互相看了一眼,抬着雷老大赶紧就跑。其中有个似乎还有些不服气,故意大声的对同伴道:“赶紧回去告诉陆老爷,就说有人欺负雷老大。” “那你们就顺便告诉陆茗,就说今天是城南的沈嘉,不小心打了他的干儿子。” 沈嘉早已想起来陆茗的身份,陈辅克旁边的一名文书,正好那天晚上酒宴打过招呼,多少有些记忆。 陈辅克这个人,气节和官声很不错。历史上沈阳城破之后,陈辅克殉城而亡。 此时陈辅克身边的一个小小文书,竟然暗地里和地痞流氓搅在一起,要是沈嘉告诉给陈辅克,这名文书恐怕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沈嘉无意将此事捅的众人皆知,那只有给雷老大一个深刻教训,这样对众人都好。官场就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小厮们抬着雷老大已经走了。沈嘉转过头,看到泪水簌簌而下的吴诗涵,正望着她的兄长吴治文。 “兄长,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以后不要再找小妹了,以后权当我没有你这个大哥,这里是我所有的积蓄,五百两银子,你拿去好自为之吧!” 说完,吴诗涵将袖中五百两银票扔到地下,不管地上呆坐的吴治文,转身离去。 沈嘉讪讪的笑了下,跟着吴诗涵也进了屋子,两个保镖很有脸色,继续留在门口一边一个当狮子。 到了前堂大厅,里面家俱已经七七八八的被搬空了,屋内空无一人,伙计们抬着被摔伤的同伴去找郎中了。 “沈公子,今日多谢你相助。” 沈嘉听了,似乎觉得有些耳熟。心想接下来一句是不是“公子,奴家无以为报,今生愿做牛做马服侍你。” 沈嘉的心里甚至还有些期许,但很快,心中就凉了个透彻。 “等小女办完家父衣冠葬礼,便要返回扬州老家,今生不知是否还能与公子相逢,这面镜子还是还给公子吧。“ 吴诗涵凝视着沈嘉,一脸恬静。 ”小姐!“小桃极不情愿的喊了一声,她知道小姐刚才把手中的绝大部分银两,都给了大少爷,此去扬州千里之地,无所凭借,恐怕凶多吉少。 沈嘉没想到事情竟然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尤其明代这种旅途,非常凶险,一个姑娘家,千里奔波,更是让人担心。 想到此处,沈嘉急道:”诗涵,这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实在让人不放心。不若你留下吧,和我师妹温晴住在一起,平时也有个照顾,待得春暖花开之时,再做它想也不迟。“ 沈嘉刚才用现代人的对话思维,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又是不放心,又是关怀,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对话中夹杂的暧昧。 吴诗涵此时那能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破产,即使去了扬州,也是远房亲戚,寄人篱下。想到此处,吴诗涵一时竟难以取舍。 沈嘉趁机又道:“你父亲遗体尚未收敛,这事情岂能委托他人来做,否则做儿女失了大孝,等我闲下来,一起出城帮你去收敛吴伯伯遗体。再者,你平日和温晴住一起,帮他训练新买的丫鬟,权当我请你帮忙。” 吴诗涵似乎有些意动,如果此时自己离开沈阳,让下人收敛父亲遗体,似乎有不孝之嫌,于是一时无语。 “何老伯和你家交好,你要是住不惯温晴哪里,暂住医馆也行。再说,何夫人又是喜欢你,我们住的近,平日互相都有个照应” 吴诗涵心想似乎不错,想到此处,吴诗涵低声嗯了一声,脸色通红的说道:”我还是和温姑娘住一起吧。“ 沈嘉没有看到吴诗涵的窘态,只是瞄见小桃偷偷的在笑,沈嘉一脸茫然。 知府衙门,贺世功握着辽阳发来的军令。 “陈老大人,这是乱命,万万不可用蒙古人,作为沈阳城的防御力量,这是自毁长城。”说话的正是贺世功。 朱万良淡淡的说:“袁大人曾说,如果我们不招收蒙古人,就会把他们推到建奴那边,如果我们用蒙古人,则相当断其一臂,我觉得这个可行。” 贺世功为之气结,他可以私下说袁经略的不是,但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反对,否则就要结下梁子。贺世功只是一名总兵,经略辽东的袁大人掌握着关外粮草,兵器,功劳的分配和划分,如果袁应泰给贺世功找麻烦,那简直是不敢想象。 见贺世功心有不甘,陈策甚是灵活,赶紧问了一句:“蒙古人的事情暂时不论,那么进攻抚顺之事呢?” 贺世功立即回过神,气鼓鼓的问道:“攻打抚顺,袁大人为什么不同意?你们也都见过沈小哥铁甲火力,只要那个大家伙开过去,抚顺城可一鼓而下。” “你们见过,我是没见过,至于是否有贺将军说的那么厉害,我觉得需要慎重,毕竟这位沈公子来历不明。”朱万良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着。 朱万良知道对付贺世功不能急躁,只要不停的挑刺,贺世功就会因为过于关注而阵脚大乱。 果然贺世功听了,青筋暴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来回在屋子中踱步。 陈策看了一眼朱万良,他打心眼瞧不起这个逃跑将军。只是之前的逃跑将军朱万良,摇身一变,现在站在了东林党旗下,已不是自己能数落的。 陈策顿了顿,开口才道:“不若就由朱万良和戚金暂驻沈阳,一则休整部队,二则守卫沈阳安全,一旦抚顺城破,沈阳府就有了抚顺的拱卫,戚金则立即赶往抚顺驻守。” 朱万良还想说话,但看到陈策冰冷的面孔,他退缩了。他可以不给贺世功面子,但不能不给陈策面子。陈策是万历三大征仅剩的几员老资格将领,不是他能够讥讽的。 朱万良心道,此时留在沈阳,又有戚家军相伴,一个护卫稳定后方的大功也是逃不了,只要袁大人松松口,自己这个副将就可以扶正了,当下便满口同意。 陈策见朱万良再没异议,于是道:“童总兵,贺总兵,尤副总兵,以及秦邦屏兄弟,我们两日后攻打抚顺,至于袁大人那边,到时候知会一声就行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非常之时,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不可因小失大。” 众人见陈策已经决定,纷纷应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乱象 午后,吴诗涵带着丫鬟小桃前来拜访。 吴诗涵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她知道沈嘉在家中并不是完全说了算。因此她安顿好自己家中琐碎事情后,便借口来坐坐,顺便探探温晴的口风。 中午吃饭时,温晴已经从沈嘉哪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了吴诗涵即将搬过来跟她一起住。 对于吴诗涵,温晴并不拒绝,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吴诗涵,印象很是深刻。起初她觉得吴诗涵只是相貌端庄美丽,温婉有礼,后来发现这个姑娘竟然冷静沉着,这让温晴甚至有些好奇,原来古代的女子跟自己想象的并不完全一样。 温晴需要观察这个时代女子的风俗,习惯,以及谈吐和礼貌,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尤其这个男权为主的世界,她就更需注意生活得细节,避免成为封建礼教的牺牲品。 鲁迅先生曾说,封建礼教会吃人的,至于如何吃,怎么个吃法,温晴并不清楚,她只是觉得这不是个开玩笑的事情,为了保险起见,温晴不会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几天以来,温晴有些苦恼,这个时代女子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连出门都成了一种奢侈。因此今天温晴突然听到吴诗涵要过来陪她,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 沈嘉听到吴诗涵来拜访,早已快步出去迎接。温晴起身较慢,等她出来时,却看到一起走进来的吴诗涵和沈嘉,温晴鄙夷的瞅了沈嘉一眼。 沈嘉心里一惊,心想师姐千万可别这时候当面调笑自己,吴诗涵脸皮极薄,若话说的不好听,恐怕扭头就走。 沈嘉在温晴的面前藏不住心思,担忧立刻就写在了脸上,温晴瞅了他一眼马上就明白了。 温晴没有再理沈嘉,而是走到吴诗涵跟前,说道:“吴姑娘,这是你的房间,我吩咐丫鬟们刚收拾了一下,紫鹃,快过来,这位姑娘以后也是这家里的新主人,你们不可欺负她哦。” 说罢,温晴狠狠地瞪了沈嘉一眼。 吴诗涵听到温晴的话,脸上一片绯红,她明白温晴显然是接纳她了,于是甜甜的冲着温晴一笑,道:“谢谢温姐姐。” ”吴妹妹,你这是太客气了,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以亲姐妹相称,那个不开眼的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他。“说罢,温晴又瞥了一眼沈嘉。 沈嘉心中大怒,心道你说归说,老瞅我干啥,当然嘴上不敢说出来,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亲密无间的吴诗涵和温晴,沈嘉这才稍感宽慰。 带着吴诗涵在家中各处转了一圈,又帮着安顿好丫鬟小桃的住处,大家都是高兴,自是不提。 北京西市,松鹤酒楼内包间,一众散朝的文官正在争吵。 “杨文儒,你什么意思,为何今日朝堂之上要替方从哲说话?”气势汹汹质问的正是给事中甄淑,旁边的兵部给事中郝土膏,吏部都给事中魏大中纷纷附和。 屋内一阵鼓噪和喧哗声。杨涟的酒杯本已举起,此时听到别人的质问,便悬在了半空中。 甄淑环视一周,此时见炮党群友们纷纷提供火力支援,于是得势不饶人,又逼上来大声说:“刘首辅尊你从龙有功,不当面驳斥你,可是我甄淑不怕,这里在座的诸位都不怕。” 听道甄淑这么一说,杨涟反而脸色淡然,竟然不顾他人的嘶吼,不急不缓的将悬在半空中的酒杯重新送入嘴中一饮而尽。 杨涟正襟危坐,直视甄淑道:“明成兄何必咄咄逼人,此中缘由,不妨听我慢慢道来。” 甄淑重重的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的坐下来,盯着杨涟,等着他继续下文。 “各位以为我东林今日如何?” “自然是前途一片大好,如日中天,我当文儒兄有什么高见呢。”甄淑傲然道。 甄淑的话说到了众人的心里,于是众人纷纷举杯让甄淑喝一杯,甄淑也不拒绝,一口饮尽。 刘一燝和韩爌则是思绪万千,没有说话,而旁边的其他人则纷纷鼓噪和嘲笑。 “明成兄,这只是表象。从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你们不分好坏,将地方上要员都要换成自己人,按说我不应该乱说话。可是各位有没有想过,万历年间大部分时候,东林一脉主要官员都是从各科给事中,少部分在吏部,礼部正在成长,还有一些是处于地方底层,绝大部分人根本没有系统的地方军政经验。年前过于激烈的人事变动,我认为非常不妥,极易生变。” 刘一燝和韩爌眯着眼睛微微看了杨涟一眼,这些他们也清楚,只是因为移宫案之后,东林党实力大增,如日中天。而东林党的内部组织并不严密,也没有制定党内纪律,完全是一帮志同道合的人组成的一个松散政治团体。 天启皇帝登基之后,东林党在朝中威望和权势大盛,此时加入东林的绝大部分人,绝大部分都具有很强的投机性,并没有早先的东林党徒那般纯洁。到了后来,很多人为了搏出位,甚至鼓动东林党魁进行清洗。东林大佬此时看到党内沸腾如水,群情激昂,为了“顺应党内大流”也就出了这一轮罢官调任这个决定。 但这么做的后果,未来肯定会成为刘一燝和韩爌的政治笑话。 “杨文儒,当时这波官员调动,是党魁的决定,你怎么能推到我身上。再说,你和熊廷弼理不清的私交是什么意思,熊蛮子可是楚党。”郝土膏阴阳怪气的在旁边说道。 杨涟愤怒了,指着郝土膏说道:“熊廷弼素有大才,你们将其调离辽东,换上袁大来,这是招祸之举。大来兄清廉刚正,我素来佩服,可他从未有过军事方略凑请朝廷,国家之事,岂可因为个人党派私利而定,唐末牛党李党之争,各位可曾记得?” “放屁,就你杨文儒方正,心怀国家?大来兄素来稳重可靠,是我东林一面旗帜,假以时日,大来兄自可娴熟军事,难道没了熊蛮子,我还要吃带毛猪不成?” 郝土膏知道甄淑作为当事人,不好发作,他此时则置身事外,火力十足,屋内气氛顿时像点燃了爆竹一样。众人纷纷附和郝土膏的话,觉得杨涟似乎太自以为是。 杨涟听郝土膏这样不依理而论,索性闭口不言,不理对方。 “放肆,郝土膏,你有没有点读书人的样子,言语粗俗。”呵斥郝土膏的正是韩爌,刚才郝土膏将年初大清洗的责任转眼全推到他们身上,这让韩爌心中极为不满。 刘一燝看着屋内几个东林官员,心中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自顾宪成去世后,东林内部只剩下李三才,能够一言定乾坤。其它,甚至像高攀龙这种大佬,都会遭人背后反对。但李三才当年做事太不地道,逼迫王锡爵,复出阻力太大,需要徐徐图之。叶向高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与浙党,楚党,齐党也能多多少少搭上话。 杨涟等众人安静了会,又向首辅刘一燝拱手道:“刘大人,此去辽东,我想请熊飞白同去。” 听到杨涟提到熊廷弼,屋内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杨涟朗声说道:“飞白兄主持辽东多年,熟知当地官员和将领,飞白兄脾气不好,但论及军事才能,他可是胜出我等许多。” 刘一燝看了一眼杨涟,心道熊廷弼自是不错,只是这张嘴,不知是祸是福。刘一燝自是不会拒绝杨涟,点点头表示答应了,表示自己会去推动这件事情。 杨涟站起来,施礼后离去,屋内顿时又是一阵吵闹声。 夜晚,抚顺,行宫内,努尔哈赤中间断断续续醒来两次,而后又昏迷过去。侯在一旁的太医哆哆嗦嗦的告诉代善,大汗大行之日,恐在今晚。 太医说话声并不大,但屋内极为安静,以至于他的话,很快就传入了其他人的耳中。 努尔哈赤的儿子和侄子们,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纷纷聚拢到努尔哈赤屋内屋外,聆听最终的安排。 太医施针之后,努尔哈赤慢慢的苏醒,苍白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脸被弹片划破了,说话时,伤口非常疼。 他吃力的指了指大妃阿巴泰,看了一眼众人,又指了指跪在地下的多尔衮,多铎等一众小儿子,时断时续的说:“照顾。。。好。。。他。。。们。” 屋内灯烛闪烁,飘忽不定,压抑的悲泣声时有时无。大妃阿巴亥低声抽泣着问道:“大汗,你大行之后,汗位将传于谁?” 众人凝神静听,心中皆是一凛。 努尔哈赤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屋顶,半天没有说话。 屋内非常安静,几乎可以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 隔了许久,苍老无力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声,慢慢的响起:“二。。。阿哥。。。代。。。善,稳。。。重。。。聪颖,然。。。则。。。” 努尔哈赤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他并不知道他胸腔中的血液和脓汁已经透入心肺,难以承受的疼痛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努尔哈赤停下来,长时间的喘息,但胸腔的疼痛引起全身反应,他无法开口了,他错过了最佳时机。 努尔哈赤心有不甘,朝前面跪着的皇太极伸手半指,却不料喉咙中咕噜了一声,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 众人大惊,连忙叫太医继续施针。太医果断一针刺入努尔哈赤的手指,努尔哈赤竟然重新醒来。 努尔哈赤长长的啊了一声,却仍是感到胸中淤积难散,呼吸不畅。大妃想扶起来帮努尔哈赤拍拍后背,缓解他的痛苦,谁料到努尔哈赤脸色憋得通红,眼珠子似乎要凸出来一般,久不说话。 屋内众人的欢喜顿时跌入谷底。 大妃只轻拍了两下,忽然努尔哈赤猛地从床上挣扎坐起,却不料刚坐了一半,身子却向后倒去,就此断气。 是夜,后金三军缟素,抚顺全城悲涕。一代枭雄努尔哈赤,撇下了他未能完成的抢劫大业,撒手人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迷局 抚顺城内,一夜守灵的皇太极,四肢麻木的站起来正要回府。却不想代善走过来,淡淡的问他:“八弟有何打算?” 皇太极用余光瞥了一眼代善和一侧站立的岳托,突然惊醒,赶紧道:“小弟自然听从二哥安排。” “既然这样,那你先回去休息,容我从长计议。” 皇太极看了一眼四周,赶紧小步快走,离开了灵堂。 到了家里,皇太极心中惊惧,暗道自己昏聩,险些误了大事。正在此时,忽闻有人报上,范文程前来拜谒。皇太极心道,我与范先生平日并无联系,他此时到来,不知何意。 沉思归沉思,皇太极还是决定见上一面。 到了会客厅,范文程趋步向前,跪在地上道:“奴才范文程叩见四贝勒。” “快快请起,范先生切不可客气。” 扶起范文程,吩咐上茶。却不料范文程小声开口说道:“四贝勒可知危险就在眼前?” 皇太极心中一惊,顿时明白了范文程的来意,连忙开口喊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范文程座正,缓缓地说道:“我乃北宋范文正公之后,三年前与吾兄文寀拜会于大汗,大汗见我能言善辩,留在身边御用。此次沈阳之战,正是我提议大汗,提拔后辈,拥立太子,只是世事难料,未曾想到是大汗最后一次征战。” 说罢,范文程用袖子拂拭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哀伤,然后道:“大汗大行之时,我就在附近,大汗早就心有所属,四贝勒难道没看到?” 皇太极不动神色,依然继续听范文程说下去。 ”今日早晨你离开灵堂之际,二阿哥叫住你,我也看到了。显然二阿哥也看懂了大汗的心思。我想问四贝勒此时能凭借大汗这一指登上汗位吗?“范文程打住话头,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静静的看着皇太极。 皇太极心想当日自己乃是中军,死伤最为惨重,而两翼的代善和莽古尔泰,则伤亡较少。此时父汗已去,确立汗位人选,将是未来最重要的事情。而自己目前的正白旗十八个牛录,尚不及岳托镶红旗的二十六个牛录,更不要提正红旗代善的二十五个牛录,自己现在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然岳托和硕托同属一母,代善对他们都很刻薄,但此时争大位之时,难保岳托不站在代善那边。 屋内非常安静,皇太极低头沉思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破局的希望,于是他抬起头看向范文程。 范文程微微一笑,道:”保命,找多尔衮兄弟,阿敏,岳托,莽古尔泰,代善。“ 皇太极想了想,满是疑惑,范文程起身,附耳小声说了一遍,皇太极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范文程微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埋没于沙土中的璞玉,心道别人也许不知道皇太极的实力,但他岂能不知。在努尔哈赤身边这么久了,从努尔哈赤日常的默许的神情中,他早已发现皇太极的过人之处。偏偏皇太极还喜好中原文化,如果上位,那么儒家出身的范文程必然力压群雄,成为他身边的第一红人。范文程跟着努尔哈赤很这么多年,虽然受他器重,但在努尔哈赤时代,将星如云,自己根本很难有出头之日。但未来不一样,无论谁掌握后金汗位,都会削减其它阿哥的势力,而自己就会有用武之地。 看着眼前的皇太极,范文程心中颇有一些期许。 皇太极站起来,规规矩矩向范文程行礼道:“先生看我当下这第一步该如何走?” 范文程微一躬身,淡淡的道:“你先找个借口,向二阿哥辞行吧,越早回到赫图阿拉见到阿敏越好,晚了他的心思更活泛。” 皇太极心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以目前的境况来看,要是留在抚顺,万一被二阿哥找个借口,当着众人数落他,并借机削掉他的贝勒,那未来自己可是一点品凭借之力都没有了。如今之计,只有先回到赫图阿拉,争取阿敏,争取族中宿老支持,然后再使用巧劲来对付二阿哥代善,这才有机会。 只是自己该找什么借口离开抚顺呢? 范文程见火候差不多了,又附耳跟皇太极仔细说了一遍,然后躬身飘然离去。 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碗粥,皇太极顿时感到身心俱暖。 想到正事,皇太极收拾好,又重新赶回灵堂,代善远远地站在灵堂门口,问道:”刚才听人说范文程去你府上,这个狗奴才,跟你说什么?“ 皇太极心里极为不快,心道这才一个晚上,曾经“敦厚”的二哥转眼就变成了眼前这样,权力果然是个腐蚀性极强的东西。 皇太极稍微一愣,立刻脸上堆满微笑道:”二哥误会了,范先生去我府上,是因为我这次损伤惨重,找我谈了谈一些策略,看看如何抵御明军的铁甲怪物。“ ”哦,范文程还有这等才能,你到说来听听。“代善眯着眼看向皇太极。 ”范先生从护城河,壕沟的防御思想,总结出了一些对抗怪物的想法,即借助宽阔的壕沟来防御怪物攻击。范先生认为要实现这个目的,在抚顺周围不太可能,因为这里背靠浑河河谷,前出辽东平原,明军可能发起的攻击方向实在太多,无法提前预测,因此壕沟用不上。但是过了抚顺之后,是去往赫图阿拉的浑河河谷,两侧都是群山,不适合铁甲怪物行动,只要我们在浑河河谷的官道挖掘一些宽阔的壕沟,这个铁甲怪物就可以被挡住。“ 此时莽古尔泰也围了上来。莽古尔泰在沈阳之战中也损失较大,因此听到有对付明军的策略,便忍不住自己凑上来。 “八弟,你这主意到底行不行?可别像上次一样功亏一篑,让我大失所望”莽古尔泰斜视着皇太极,脸上尽是疑惑。 代善毕竟不是莽古尔泰,他对一些细小的事情更为敏感,沉思了一小会,他觉得似乎有一定可行性。倒不是他相信皇太极,而是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这个铁甲怪物,既然有人提出来了,那代善也不介意试试。 想到此处,代善说道:“这主意倒是不错,之前我们怎么没想到呢,哎,可惜了父汗,这个范文程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 代善一直紧绷的脸色开始慢慢舒缓下来。 ”二哥,我有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皇太极见代善面色放缓,赶紧趁机会进行下一步。 ”八弟尽管说来,你我兄弟间不必客气。“ 一瞬间,代善和皇太极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关系。 ”二哥,现在父汗大行,你是我们的兄长,我自然听你号令。不过明军有铁甲怪物,抚顺城恐怕撑不了太久,因此我们需要早做打算才。“ 代善又陷入了沉思,倒是莽古尔泰大咧咧开口道:“明狗那点能耐我们都知道,他们的效率可没这么快。” 皇太极一脸庄重,缓缓向莽古尔泰说道:“五哥,若此时我军攻势如虹,明军自然气势颓废,但相反现在我们却是丧家之犬,当然我这话说的难听了点,不过事实却是如此,这无异于助长了明军的气势,南朝高人何其多也,千万不可自傲啊。” 代善听到南朝高人这句,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在沈阳城外的那员猛将,不由得微微一惊,心道此时正是满人重生之际,的确不可以有丝毫大意的想法。 皇太极一脸诚恳,面向代善又缓缓说道:“形势危急,不若由小弟提前回到赫图阿拉,安排人手在浑河河谷官道挖掘壕沟,而二哥和众位阿哥则护送父汗灵柩返回赫图阿拉,不知二哥以为如何?” “好啊八弟,原来你是不想天天蹲在灵棚,故意要走吧。”莽古尔泰一脸不屑的看着皇太极。 “闭嘴五弟。”代善出口呵斥莽古尔泰,他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皇太极要着急回去,不过似乎这是个好办法,一旦自己有了护送父汗灵柩大义,回到赫图阿拉,荣登汗位还不是信手掂来。 想到此处,代善微微一笑,说道:”那就辛苦八弟了,现在是多事之秋,而八弟素来又善于做事,这事交给八弟我最放心。“ 正在此时,下人过来请莽古尔泰,似乎有些要事,莽古尔泰跟着下人出去。 见屋内无人,皇太极偷偷看了一眼代善,又道:”前段日子二哥与大妃的绯闻,流言蜚语甚多,恐对二哥前程不利,希望二哥早作打算,一则可以扫平干扰,二则大妃的三个儿子有正黄旗四十五个牛录,只有大妃能将他的三个儿子拧在一起,即使二哥即位,恐怕也要面临不小的挑战,二哥不可不防。“ 皇太极不置可否的说了一通,登时让代善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光盯着八面玲珑的皇太极了,却没有注意到大妃阿巴亥和她的三个儿子,他们攥着的人马比自己和皇太极加起来还多,看来这大妃才是自己最主要的障碍。 沈阳城,沈嘉终于等到了陈策的调令,后天凌晨卯时正点出发,晚上抵达抚顺,在抚顺西门外扎营。抚顺距离沈阳大约七十公里左右,现代人开车可能不到一个小时,但明代的路面情况复杂,而且中间还有后金哨岗和军堡需要拔除,一天多的时间的确不算多。 沈嘉去了城中大营,检查了伞兵战车和伞兵突击车,心道这次恐怕不得不带上温晴,不然自己开车就没法装弹,装弹就没法开车。 伞兵战车这次是没法带了,虽然战车野战更为合适,但伞兵战车实在太过于精贵,柴油发动机活动大约三千个小时不到,就需要大修,在明代,这个想都别想。而且这个伞兵战车是履带式的,上战场之前,甚至都是通过火车,大型货车将其运输到目的地附近,然后才发起突击。几日后自己如果开着伞兵战车一路走到抚顺,这辆战车要不了多久,发动机恐怕就要报废了。没了发动机,这辆车也就是一门大炮了。 想了许久,沈嘉还是决定使用那辆柴油发动机的伞兵突击汽车,毕竟突击车是轮式汽车改装的,它的运动距离要远很多。 来到了军营,沈嘉跟陈策商量了半天,陈策死活不同意沈嘉带女子入军营,说是太晦气,气的沈嘉眼睛瞪的老大。 后来沈嘉实在受不了这个老顽固,于是噔噔噔跑出门,找到秦邦屏兄弟,把他们两兄弟请到陈策面前。 陈策一愣,有些不解,看向沈嘉。 沈嘉气鼓鼓的说道:”既然你说女子不能入军营,那秦将军的妹妹,秦良玉将军,为何可以?“ 陈策为之气结,大喊道:”这能一样嘛?“ ”有何不一样,都是女子。“ 秦邦屏兄弟懵懵懂懂的被请进来,以为有什么事情,此时才知道被人拿来做挡箭牌。不禁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笑了许久后,秦邦屏兄弟又劝说陈策,凡事皆有例外,只要能打赢,变通一点倒也无妨。 陈策笑了笑,看了一眼沈嘉,也就同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危局 清晨,沈嘉早已雇好马车和板车等在门口。原以为吴诗涵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抛头露面随他一起出城,没想到刚进门,就迎面碰到了等候已久的吴诗涵。 她没有带丫鬟小桃,只是让管家贵叔跟着。贵叔大约五十好几,脸上布满皱纹,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沈嘉觉得贵叔不像管家,倒像老农。 贵叔沙哑着嗓子问沈嘉:“公子,你雇的车几匹马?这三月融雪,路上泥泞,如果不多叫一匹马,路上恐怕不好走,至于价钱,我认识马市的冯二郎,他可以给我们打个折扣,并不贵。” 听了贵叔开口说话,沈嘉发现这个管家打理俗事倒是一把好手。贵叔是吴掌柜当初一起打拼的伙计,吴掌柜生意做大后,逐渐就成了家里的管家。当吴诗涵遣散家里仆役时,贵叔并没有走,而是坚决留下来。屋里屋外的事情,贵叔都在打理,如果贵叔此时真要离开,吴诗涵心里也有些有不舍,毕竟女孩子家一些事情不好出面。 在贵叔的安排下,三个伙计,一个赶马车,另外两个伙计赶着板车,板车上置着一口棺材,一起出发去城郊收敛吴掌柜的遗体。 沈嘉知道此时并不是收敛吴掌柜的好时机,尤其后金骑兵仍然时不时出没在城外的时候。明军主要是驻守城市和军堡,城郊属于真空地带,明军力量覆盖不到。一时半会,城郊的安全目前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吴诗涵在家中坐立不安,内心极为焦虑,加之人死暴尸荒野,的确不符合人道,因此沈嘉还是打算出城去试试看。 为了安全起见,沈嘉带上了自己行李箱中收藏的三棱军刺,还拿了一颗私藏的手雷。当初搬箱子时,这颗手雷是自己当着众人面说要留作防身的,当时众人并不在意,沈嘉也就没有说破这威力有多大。 这次机舱中没有运输轻型步兵武器,手枪之类都没有,外出防身的确是个问题。不过扭头看看身后的两个保镖,沈嘉心里略感放心。为了不引起路人注意,一众人此时都是贫民打扮,沈嘉一袭青衣,又戴了格帽子遮掩自己的短发,远远看去活脱脱一个大户人家的奴仆小厮。 出城进入官道,视野顿时开阔起来。道路两侧是稀稀拉拉的白桦树,偶有飞鸟划过,冷清无比。空气很清新,沈嘉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去。赶车的小六看傻子一样盯着沈嘉,脸上尽是鄙夷的神色。 可能是早上,稍微有点冷,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走了四五个小时后,众人到了吴治文所说的地方。地上散落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因为天气较冷,还没有太多异味。 贵叔很快就找到了吴掌柜的尸体和头颅,简单缝合在一起。贵叔是一个看得开的人,没有哭,只是一边埋怨着老天,一边不停的叹气。 收敛好尸体,穿上带来的寿衣,贵叔请吴诗涵下车看一眼她的父亲遗容。吴诗涵在车中早想下来,只是贵叔说女子阴气重,不宜久留,等收敛好看一眼就行了。 此时见贵叔招呼,吴诗涵快步来到吴掌柜遗体跟前,看到熟稔的父亲,再想起往事,不禁泪如雨下。 “爹爹,女儿看你来了。” 吴诗涵抽搐着,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唏嘘仿佛从她内心深处撕扯出来,惹得众人也是心伤。 等了许久,吴诗涵哭的差不多了,贵叔才劝她先去马车上等着。吴诗涵很听话,乖乖的上车,众人才将吴掌柜的尸体收敛到棺材中,准备带回城。 返程时,已近中午,路上到处是逃难的行人,他们面黄肌瘦,不时用惊恐的眼神偷偷看看四周。沈嘉等一干人,为了不惹人注意,此时都是普通打扮,夹在行人中,倒也是普普通通。 走了不久,众人都是腹中饥渴难耐,于是觅得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准备休息用餐。沈嘉把身上身上携带的军用水壶,递给下车的吴诗涵喝口水。吴诗涵揭开面纱,正要拿起水壶喝水时,突然从官道走来的二十几名散兵。 从服饰和装扮来看,似乎是明军的溃兵,众人稍感心安,便没有在意。 吴诗涵喝完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从背后走来的明军。 “哟,大哥,那个娘们真漂亮,咱们过去瞧瞧。” 为首的是个身材彪悍的军官,也被眼前女子的美貌惊到,正色眯眯的盯着吴诗涵。 吴诗涵恼怒回过头,赶紧系好面纱,向旁边的沈嘉靠过去。沈嘉早已发现这帮溃兵,他面色自如,手里却已经在收拾身旁的物品准备离开。 “这位小娘子,可否与我兄弟一观。”带头的军官看不到美女,干脆蛮横的过来明抢。 贵叔走上去,正要施礼客套,却被那军官蛮横的推到一旁。 贵叔也是老江湖,知道这帮明军的不见到钱财不会停手,于是赶紧从褡裢里面掏出些碎银赶紧地上去。 “老东西,大爷不缺银子,赶紧滚。” 说罢,哪个为首的军官使劲将贵叔猛的一推,贵叔脚下站立不稳,登时头朝下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形势突然紧张起来,雇的几个伙计纷纷退到一旁,惶恐不安。 沈嘉向前一步走出来,淡淡的说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这个说大话的少年,人群中一阵大笑。 领头的军官脚下却是不停,继续向前走来,甘亮和魏良裕就要冲出去挡在前面,却听到沈嘉大喊:“赶快卧倒!” 甘亮和魏良裕知道有古怪,赶紧在地上向后一滚,翻滚间就看到一个圆形黑色小球飞出去,接着不远处轰隆一声巨响,到处是飞起的断胳膊断腿,血肉个横飞。 一帮溃兵活下来的还有七八个人,包括被气浪弹开的的领头军官。这名军官眼睛血红,嘶吼着喊道:“贼人聚众谋反,都给我杀了,女的留下来。” 说罢一群人立刻就冲了上来。 沈嘉一看情况不妙,拽着吴诗涵拼命向前面的树林疯跑。 一众活着的明军被手雷这么一炸,很多人耳鼓隆隆,有些发闷,纷纷站在哪里发傻。领头的军官虽然见事极快,但脚下却也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虚软无力。 此时一旁的两位锦衣卫却很快就恢复了意识,趁着对方神智不清,立刻就联手就杀了对方一名溃兵。 溃兵临死的惨呼声,让剩余活着的溃兵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他们反而神智恢复了清醒,纷纷拿着手中的武器加入了战团。锦衣卫擅长刺杀格斗和单打独斗,对于站成一团的明军溃兵一时竟然落了下风。 领头的军官见自己人占优,便带着另外两名明军向路边的树林快速扑去。 沈嘉进了小树林,和吴诗涵趴在在一颗一人粗的大树后面。三个明军军官进来后开始搜索,沈嘉心知这样下去迟早被发现。于是猫着身子,将林中的积雪堆了一些在吴诗涵的附近。 吴诗涵此时穿色白色的孝服,远远看去与雪并无差异,又将白色面纱包住她的头发。简单的伪装结束后,沈嘉附耳道吴诗涵耳边,闻到一股香气,不禁心中一荡。沈嘉心知此时不是儿女情长之际,连忙收拢心思,告诉吴诗涵在这里等他,千万别出声,自己会回来找她。 沈嘉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绕了小半圈,看到三明散兵正在四处搜寻。当下匍匐在地上,借着大树的遮掩,一动不动。等三人转身过去,沈嘉立即快速匍匐运动转到他们侧面。 三名明军找了一阵,没发现目标,均想对方不过一少年和一女子,己方实力胜出许多,便约定分开寻找。 沈嘉心道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于是屏住呼吸,静待其中一人拉开距离。 果然没多久,一名身材瘦小的明军远远的落在其他人的身后。沈嘉悄悄地跟上去,手握三棱刺,猛的冲出来,死死捂住那名瘦弱的明军嘴巴。这明军拼命反抗,用手肘撞击沈嘉的胸部,沈嘉顾不到疼痛,三棱刺瞬间刺入他的喉咙,鲜血立即大量喷射而出。这名明军甚至都来不及喊一下,就倒在地下死去。 沈嘉抹掉脸上的血迹,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于是连忙躲到旁边的树后。 另外一名稍胖的溃兵,见同伴久未跟来,心中感到不妙,便回头来找。此时见到前方雪地上一片通红,不由得警惕了许多,一边走一边口中大叫,同时观察前方。 沈嘉知道若是那名明军首领回来,自己恐怕九死一生,于是心下一横,提着手中的军刺冲了出去。 这散兵听到背后脚步声,又是一阵冷风袭来,赶紧矮身躲过,看也不看,右手反手挥出一刀。却不料沈嘉不等招式变老,早已闪到他左侧,借着溃兵侧面的目光死角,狠狠刺出。军刺侧面横穿喉咙,血顺着血槽立即喷出来。沈嘉快速拔出军刺,正要擦去眼帘上薄薄的一层血雾,猛听到有人大喊:“沈大哥,小心!” 沈嘉暗道不妙,立刻就感到身后一股凌厉的刀风袭来,于是侧身一躲,悄声反手向后刺出。 刀势太快,紧贴着划过沈嘉的肩膀,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身后明军首领的左肋则被插入军刺,血顺着军刺血槽淅淅沥沥流了出来。沈嘉此时手中并无武器,明军将领见状,忍痛继续挥刀劈出。沈嘉正要躲过,却不料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沈嘉大急,顺势滚向一边,却不料身上的长衫被刀锋砍下一角。 吴诗涵此时心中焦急万分,救人心切,连忙抓起地上的一团雪向前扔去。 明军首领正要再次挥刀砍下,却不料眼前袭来一物,于是想也不想,挥刀挡来,刀锋挥在雪团上,溅出一团雪粉,眼前稍一模糊,却不料那少年竟然蹂身进击,趁势拔出了军刺。军刺被拔出,明军首领左肋顿时一阵剧痛,感到鲜血正在汩汩流出,反应顿时慢了一秒。 明军首领大叫一声,挥刀乱砍,但他的身子却禁不住一抖,全身仿佛被抽空了力量,大刀铛啷一声掉落在地。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尽是迷茫和惊惶,他低头看,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咕嘟咕嘟往外冒血,一柄军刺却不知何时将自己穿了个通透。 明军首领咯咯数声,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只听到嗤的一声轻响,军刺又是横穿喉咙,大量鲜血喷涌而出,明军首领顿时倒地而亡。 沈嘉连续被人砍杀,又是翻滚又是躲避,当时全身心进入战斗,并不觉得累。此时危险尽去,登时累的半死。十五岁的他,力气不大,要不是刚才自己几次运气好,恐怕早已是横尸荒野。 在旁边早就吓傻的吴诗涵连忙跑过来,看到沈嘉鲜血淋漓的胳膊,也顾不上太多,用明军扔下的大刀割下上衣一角,一边流泪,一边帮沈嘉包扎止血。 沈嘉却是受不住吴诗涵的哭泣,连忙安慰道:“别哭了好姑娘,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嘛,我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还没娶妻生子呢,如果这么死了,阎王爷问我做人滋味咋样,我难道说自己没感觉?。” 吴诗涵听沈嘉说的有趣,不禁破涕为笑,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调笑我,温姐姐说你是坏小子,我看也像。” 沈嘉看着吴诗涵清秀的脸庞,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不由得伸手替她拭去泪水,吴诗涵包扎伤口,竟也没有躲闪。 没多久,树林外两位保镖也了结了外面的明军,正高喊着寻来。 沈嘉在吴诗涵的搀扶下站起来,自嘲道:“我们走吧,这里留给我的保镖去打扫。” 两人出了了林子,周围的伙计们已经在收拾行装。吴诗涵先去看了贵叔,发现只是皮肉伤昏了过去,这才放心。 众人见沈嘉此时受伤,连忙将他扶到马车厢内休息。沈嘉则因为失血过多,上了马车后就昏昏沉沉的,没多久就睡去。 吴诗涵并不懂急救的策略,否则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沈嘉这样睡去。吴诗涵把沈嘉的头平放在自己腿上,看着沉睡的沈嘉,一脸愁容。 好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沈嘉的伤口只是大刀划伤,看起来恐怖,但却没有伤及筋骨。没过多久,伤口周围的血液就自行凝固,失血也慢慢停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清闲 北京,武英殿外,十几名官员跪在地下,默不作声。 殿内,天启皇帝朱由校正听着几名官员在争辩。朱由校早已不耐烦,魏忠贤也察觉了皇上的心思,只是这是朝议,自己一个太监不宜太过张扬,只好干等着看猴戏。 “刘首辅,熊飞白为人言语刻薄,而辽沈两地官员本来就上下不睦,熊飞白前去,无异于负薪救火,请问首辅大人,为何派他同去?” 说话的正是星,昨日散朝后他并未去酒楼,而是直接回家。今日星上朝,方知刘一燝提议熊廷弼以副钦差身份巡视辽东,顿时大怒。星认为这简直是乱弹琴。 星为人刚正秉直,自认有理时,别人的话很难听进去,与当朝首辅刘一燝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刘一燝见星气的的胡子不时地飘起,只好陪着笑脸,并不敢大声反驳。 其他人见首辅这样,各个精的像猴子一样,哪能不明白其中道理,于是纷纷老僧入定。 于是整个大殿内,此时就只有星说的口沫横飞,偏偏还又引经据典,时不时向天启皇帝朱由校发问,“我说的对不对?”。 朱由校开始还不想扫兴,总是附和说道:“赵爱卿所言极是。”可到了后来,星这老儿竟然问上瘾了,这可就苦了朱由校。 “这国家用人制度,需要前后如一,张弛有度,岂可儿戏论之,皇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朱由校强打着精神,漫不经心的回应道,“嗯,是的。” 星见皇帝在应付他,立刻就有点不乐意了,老气横秋的说道:“皇上,你年纪轻轻,却心生倦怠,少年人戒之在色,请皇上为了大明江山,切不可贪图女色。” 朱由校惊醒了,心想这尼玛的这什么情况,说着说着,怎么突然炮火转到我这里了。朱由校心中很是不满,但又不得不忍着。他登基时日尚短,还无法轻松自如的驾驭这帮老家伙,此刻只能坐在龙椅上接受“教导”。 “爱卿所言极是,朕心领了,首辅不知有何想法?” 刘一燝此时心中也是难以定夺,他不想得罪星,也不想得罪杨涟,更何况杨涟说的也在理。熊廷弼曾经经略辽东稳定局势,他也是看在眼中。 去年熊廷弼被给事中姚宗文和给事中魏应嘉双双弹劾,不得已被罢免,朝廷在辽东立刻就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包括现在辽东经略袁应泰,也是机缘巧合代之。原本熊廷弼借着这次辽东之行,可以将辽东形势汇总给朝廷,但今日久不发言的星也加入到反对熊廷弼的行列中,这让刘一燝左右为难。 刘一燝看看屋顶,又瞅瞅地板,想了许久,才慢腾腾的说:“赵大人主政吏部多年,说的自然有理,但杨大人之前凑请的理由也很充分,要不。。。” 刘一燝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殿外有人大叫:“沈阳大捷!沈阳大捷!” 人群一阵哗然,刘一燝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魏忠贤接过快递,当庭念道:“臣陈辅克奏,三月二十一午后,建奴复攻,总兵尤世功,引海外异人携铁甲巨兽,杀敌十里,横扫大营,阵斩两千五百,建奴不敌,仓皇逃至浑河南岸;总兵陈策,童仲揆,驰救沈阳,遇敌于野,趁势攻击,阵斩一千。” 众人呆站在哪里有些傻眼,突然有人在大殿中猛的高呼:“万岁,大明万岁,皇上万岁,老臣为皇上贺!” 朱由校之前正烦闷着,此时突然听到这个新消息,内心也是一阵激动。再看到群臣又是高呼万岁,又是大笑,他自己心里心里也是高兴,但想起之前一幕,于是揶揄道:“不知道此次大胜可有假乎?” 群臣一时为之沉默,星则仗着自己老资格,闭口不言。 朱由校看了一圈群臣,突然感到主动权似乎正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说道:“既然熊廷弼主事过辽东,我看就作为杨爱卿的副手,代朕去辽东走一趟,顺便看看这个巨鸟,以及铁甲怪兽,回来讲给朕听听。” 刘一燝见皇帝发话了,这时候正是把自己摘出来的时候,于是连忙说道:“皇上所言极是。” 刚才还反对的几个人一时有些茫然,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表态了。 既然皇帝都表态了,再争论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众人只好附议。 此时一个小太监带了朱由校的口谕,前去殿外劝说那些抗议人士。 “不行,我不同意,我要继续跪在这里,请皇上收回任命。”姚宗文是熊廷弼的铁杆反对派,今日听到皇上要让熊廷弼复出,便拉了一帮东林党徒跪在殿外请求皇上收回任命。 小太监传完话后,就回到了大殿。朱由校看到殿外跪着的人还没有散去,心里又是烦恼,又是不耐烦。 魏忠贤对朱由校使了个颜色,悄悄说:“让我出去看看吧,保证解决。” 魏忠贤出了大殿,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心里一声冷哼,却是一句话都不说。稍等了一会,见无人散去,便从衣袖中掏出一张薄纸,念道:“姚宗文,泰昌年九月,向辽东广宁高价兜售粮食两千石,赚取差价三百两银子;郝土膏,年初将辽东沈阳军饷三千两,购置江南大户棉花,赚取差价八百两银子,甄淑,。。。” 魏忠贤不紧不慢的继续念着,但地上的人却稀稀拉拉越来越少,不一会儿,全部走光。见到地上一个人影都没,魏忠贤这才收起薄纸,重新放入袖中,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进了大殿,群臣见魏忠贤出去了一圈,殿外跪着的人却一个不见,纷纷觉得奇怪。群臣碍于身份,也没有询问,只好在殿内小声议论。 一帮人讨论了许久,最终在朱由校,首辅刘一燝的坚持下,以杨涟和熊廷弼为主组成的朝廷慰问团,前去沈阳劳军。 却说当日下午,沈嘉一行人回到沈阳,立即就由贵叔将吴掌柜遗体送到义庄,准备择日安葬,沈嘉和吴诗涵则先行回府。到家后,沈嘉拖着受伤的胳膊到了后堂,却不想恰好被温晴看到。 “你这坏小子,又跑哪里英雄救美去了,怎么还挂彩了?”温晴也是部队出身,小伤病常有的事,见到沈嘉胳膊还能挥动,就知道问题不大,因此干脆又玩笑起来。 吴诗涵则是红着眼睛,又将今日之事重新说了一遍。温晴没想到竟然如此惊险,赶紧扒开沈嘉伤口上的布带,准备重新清洗伤口。温晴解开布带,才发现伤口处血肉模糊,异常恐怖。她连忙吩咐丫鬟弄了些盐水,又找来急救箱,将伤口仔细清洗一遍,又给沈嘉敷上止血药包扎,然后让沈嘉吃了一些消炎药。 虽然胳膊很疼,可是看着两位女子一个服侍自己吃药,另外一个眼睛红的像兔子眼睛,沈嘉还是忍不住乐开了花。 温晴看到沈嘉笑的躲躲闪闪,立刻知道沈嘉又在想什么坏心思了。于是一巴掌轻拍在沈嘉刚包扎好的伤口上,疼的沈嘉哇哇大叫。 不多久,陈策和贺世贤也赶了过来。人还没进入后堂,就听到大嗓门传了进来。 “沈世侄果然不错,没给我贺世贤丢人,一个对三,竟然全身而退,改日得庆祝庆祝。” “贺总兵,还想庆贺,你不想想都啥时候了。”说话的是陈策,此时他正一肚子是火。 此时沈嘉正坐在后堂院子中的躺椅上,晒着午后的阳光。 陈策看着沈嘉裹得厚实的右手,顿时怒道:“你这臭小子,计划已经准备好了,关键是要你来操作,可是你此时受伤,到时候让老夫怎么办?” 陈策虽然发怒中,但保密意识非常好,只字未提时间和事件。 沈嘉此时也颇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险些耽误大事。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找贺叔借两个家将。可是事已至此,沈嘉也是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老大人尽管放心,到时候我肯定生龙活虎,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有一点伤药,疗效很好,两日定可恢复正常。” 沈嘉此时心里想的就是那几盒急救时用的止疼针,止疼药片。万一到时候自己胳膊因为疼痛而无法瞄准,装弹,那只好靠这个渡过此关了。 陈策见沈嘉说得斩钉截铁,不似骗他,慢慢的气也消了。只要沈嘉不影响他的计划,陈策才懒得管沈嘉上天入海。 送走陈策和贺世贤之后,沈嘉又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小睡了一阵。醒来后发现吴诗涵拿着一副围棋正走过来,询问后才知温晴有些无聊,吴诗涵便建议下棋打发时间。 来到明朝之后,白天清闲的时光的确很难打发。在前世的时候,军队有严格作息时间,以及繁重的日常训练和任务,因此温晴和沈嘉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到了明朝后,没有军队的日常训练和任务,也没有互联网解闷,又是人生地不熟,白天清闲的时光的确很难打发。 一开始温晴还沉浸在当女王的美好憧憬中,可是只过了两天,她便有些厌倦了。此时吴诗涵提议下围棋,温晴倒觉得可以试试看。 “这围棋我也会点,要不我先来一局。”沈嘉闲着无聊,也想玩一局。 今日沈嘉有伤,温晴便让着他些,并没有争执,而是让沈嘉先和吴诗涵对弈。 沈嘉呵呵一笑,道:“观众们,朋友们,棋圣出场了。” 温晴白了沈嘉一眼,心道这家伙又要耍宝了。吴诗涵听的奇怪,忍不住抿嘴轻轻一笑。 沈嘉坐在吴诗涵对面,落子十几枚后,吴诗涵的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晕,低头捂着小嘴偷笑。温晴则是一脸怒容,说道:“这么臭的水平,还出来耍宝,滚。” 师姐面前果然没自尊,沈嘉只好灰溜溜站起来坐在一旁。两女附耳嘀咕了一会,温晴说道:“我们俩高手决定了,以后封你为我们家的臭棋篓子。” 尼玛的,太欺负人了,沈嘉怒气冲冲坐在一旁,心想我倒要看看你们水平如何。 两女落座后,温晴执黑子先走。现代围棋强调三三一手占角,速度快,压迫感强,对抗意识高,因此第一局没多久吴诗涵就输了。第二局吴诗涵手执黑子先走,勉勉强强硬撑了许久,还是输了一局。 吴诗涵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布局法,接连被温晴连赢两局,慢慢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其中的奥妙。又输了几局后,吴诗涵也不气馁,继续奋战,竟然的小胜了一局。 此后两女杀的难分难解,压根就不再看旁边透明人一样的沈嘉。 等了很久,天色慢慢暗下来,沈嘉嘿嘿一笑,说道:“别下了,你们水平都很高,到后面恐怕不相上下,干脆我封你们两人棋坛二圣女。” 温晴立马不干了,说:“你才是圣女,你全家都是圣女。” 吴诗涵睁大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两人,觉得沈嘉说的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沈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道自己本来想笑话笑话温晴的,没想到刚开口就被她听出来了,真是失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送行 抚顺城外,皇太极得到了代善的准许,准备先回赫图阿拉防守事宜安排。 皇太极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抚顺,对身边的侍卫说:“索尼,传令下去,我们回赫图阿拉。” “是,主子。” 皇太极看着青年侍卫离去的的背影,神情萧索。父汗刚去世,兄弟间转瞬成仇,离别时,竟然连个送行的的都没有,生在皇家果然最是无情。皇太极微微叹了口气。 “八叔~” 远远地传来一声呼喊,皇太极回头看去,却见岳托策马疾驰而来。 “八叔,听你要先回赫图阿拉,我过来送送你。” 皇太极眼睛微微一红,道:“还送什么啊,大贝勒那里有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你,你赶紧回去忙吧!” 岳托自小被代善苛待,长大后反而养成了耿直忠厚的性格,努尔哈赤因此非常器重他,让他统领镶红旗二十六个牛录,甚至比代善的正红旗还多出一个牛录。除了父子不和以及自保的原因外,努尔哈赤这么做同时也是对岳托军事水平的认可。 岳托忠厚勇猛,并不善于心计,此时见皇太极似乎有些伤怀,于是劝道:“我父亲对八叔并无恶意,请八叔放心,再说,大汗大行之时形式复杂,局势不明朗,很多人不愿多说罢了。” 皇太极听了岳托的话,眼睛顿时一亮。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岳托似乎与他父亲代善意见并不统一,很可能是个中立派。 想到此处,皇太极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道:“那就借你吉言,我只要能保得住这条命就谢天谢地了,那还敢有什么奢望,家中琐事繁多,正是用人之际,你早早回去吧。” 岳托拱手施礼,皇太极似已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再说什么,转身拍马离去。 皇太极不疾不徐策马而行,约莫走出四里之外,却见远处数十人伫立在亭子旁边。 远远看到皇太极走过来,亭子中的人出了亭子迎接道:“小弟阿济格和多尔衮见过八哥。” 阿济格今年十六岁,一副古铜面,神色略有萎顿,因为熬夜守灵,眼睛布满血丝。旁边站立的是一母同胞的多尔衮,今年只有八岁,浓眉大眼,鼻头微钩,不时张嘴打着呵欠。 皇太极微微一愣,原本心中有些失望的他,此时仿佛换了一个人,微笑着说道:“众阿哥都为父汗守丧,十二弟,十四弟怎么跑出来了。” 阿济格道:“八哥,我昨晚又熬了一夜,今日闻得八哥要返回赫图阿拉,我到家后立即赶到此地,特来送送八哥。” 皇太极听了阿济格的话,端视了阿济格和多尔衮一眼,心下便有了计较。于是拱手道:“咱们去前面亭子里面细说。” 众人进了亭子,护卫散开在周围把守。皇太极见旁边都是自己人,也不客气,开口就道:“十二弟莫不是找我有事?” 阿济格没有说话,倒是多尔衮接过话茬问道:“八哥此时危如累卵,为何还要放弃扶柩大义,孤身返回赫图阿拉?” 皇太极也不点破阿济格兄弟俩的小把戏,而是神色郑重的问道:“为何是我?而不是你们兄弟俩?” 见阿济格兄弟俩陷入思索,皇太极又道:“你母亲阿巴亥和二阿哥有绯闻缠身,真假未知,但以二阿哥的性子,为了上位,你觉得他会如何?” 阿济格顿时一身冷汗,代善的品性他自然清楚,连自己两个亲生儿子都冷眼苛待,甚至逼迫硕托不得不逃亡。代善重利,丝毫不顾及亲情,更不可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在乎他母亲阿巴亥的生死。非常时刻,代善为了扫除障碍,说不定恨不得下手除掉自己母亲才对。 阿济格和多尔衮顿时呆呆的坐在那里,陷入深深地沉思中。 皇太极心道,鱼儿终于上钩了,自己还以为这兄弟俩今天不会来了,没想到范先生料事如神,这范先生真高人也。 皇太极见火候差不多了,又慢腾腾的说道:“十二弟,十四弟,你们现在名下共计三十个牛录,但你们很少出战,军功不显,这无异于幼童身怀巨宝,穿堂而过,难道不惹人眼红?” 阿济格性子急躁,听到此处,先长啸一声,然后对着皇太极怒吼道:“还请八哥救我,以及我兄弟多尔衮,多铎,以后我兄弟三人惟你是命。” 皇太极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之前沈阳之战,我是进攻的主力,可惜我部死伤惨重,所以现在二阿哥才对我无所顾忌,目前我只能先安全回到赫图阿拉,自有族中宿老说理,勉强留得一命而已。” 多尔衮今年只有八岁,但自小聪明,被努尔哈赤多次夸赞。此时听皇太极说得如此凄惨,却也将话中弦外之意领会的七七八八,多尔衮眉头一皱说道:“若我将牛录借与八哥,还请八哥到时候为我母亲,以及我兄弟三人说句公道话。” 皇太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但脸上又不能显出急躁,于是佯装不肯推脱了半天,在阿济格兄弟哭着请求接受时,这才勉强同意等灵柩送回赫图阿拉时,皇太极想办法出面确保阿巴亥性命无忧,以及确保阿济格兄弟三人的安全和权益。 皇太极语重心长的劝说兄弟两人道:“五哥莽古尔泰是个浑人,当年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母亲,这是他欲登汗位的巨大阻力,你兄弟二人,可以去五哥那里活动活动,最起码,也能让五哥明白下自己的处境,不要做出糊涂事,反丢了性命。” 阿济格兄弟二人心道,八哥果然是个厚道人。 皇太极见今日目的已然达到,便道:“十二弟,十四弟,你们早点回城吧,晚回去了指不定有什么借口等着你们,非常之时,切不可落人把柄。” 阿济格和多尔衮心想确是如此,于是拱手与皇太极告别。 京城,熊府,一个顽皮的少女正趴在窗前看着屋内,娇声道:“二哥,你若不带我去,我就告诉爹爹你在青楼有个相好。” 年青的男子听后,抓耳挠腮急道:“阿妹,你太没良心了,哥哥待你如何,你却胁迫我,我怎敢带你去那边,兵荒马乱的。” “我不管,我就想出去看看,长这么大了,我都没怎么见过外面,上次爹爹在辽东,你倒过去了,留下我和母亲在京城受苦。”说着,女子竟然嘤嘤的哭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阿妹,我想想办法便是,不过你不能全指望我。” “好二哥,你最有办法了,你去青楼那么多次,爹爹不也不知道么。” 男子一脸尴尬,赶紧装出要关窗户的样子,低声叫道:”去去去,小心隔墙有耳。“ 见二哥赶他走,这女子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回屋睡觉。 上午,京城东郊,一群人正在送别。难得今日天气放晴,阳光明媚,除了孤独的熊廷弼之外,众人都感到了些许温暖。 给事中杨涟将作为钦差被派往辽东,这是东林士子的又一次胜利。浙党为首的方从哲已经彻底隐退了,东林高层与方从哲达成了政治妥协,不再相互追究。方从哲终于可以放心的退隐山林,而留在朝中的其他人,则需要夹着尾巴做人。 万历年间,东林党的大部分成员都处于权力底层,长期受到浙党,楚党,齐党压制。后来东林党押注泰昌帝,并在移宫案中,以杨涟为首的东林新生代又成功辅助当今的天启皇帝登基。这一系列事件,让东林党的威望如日中天。 辽东是东林党政治试水的重要场合,先前浙党方从哲首辅时,发生了震惊神州的萨尔浒兵败。虽然此后浙党借助楚党熊廷弼重新在辽东站稳脚跟,但谁能料到他们自己窝里反呢。 浙党干将户科给事中姚宗文,熊廷弼曾经的搭档,竟然弹劾熊廷弼。以至于后来东林党给事中魏应嘉弹劾熊廷弼的时候,竟然没人帮熊廷弼说话了。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远离人群的熊廷弼,无人相送。熊廷弼并不在意,他少时家境贫寒,一边放牛一边读书,此后高中进士,又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让他对此心如止水。 从内心讲,熊廷弼此次并不乐意去辽东。沈阳传来的捷报很让人振奋,但熊廷弼岂能不知辽东的现状,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如此之多的斩首,即便有海外异人帮助,也很难打消他心中的疑虑。 沈阳知府陈辅克和辽东经略袁应泰的矛盾他也听说了,这个真是不好插手,搞不好连他自己都要搭进去。虽然熊廷弼和杨涟,刘一燝等东林相交甚厚,但大部分东林,仍然视他为异类,否则也不会发生去年东林党弹劾他的一幕。 东林党内的新星杨涟,此时则被一众意气风发的官员围住道贺。喝完三杯饯行酒,杨涟拱手道:“各位大人,下官此去辽东,路途遥远,需要早点上路,就不打扰各位了,各位大人请回。” 送行的众人纷纷拱手道别,目送几辆马车和护送的队伍渐渐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纷扰一 难得一天没有事情,沈嘉终于可以空下来安安静静一觉睡到太阳高高挂起。不过这种闲适的生活很快就成了泡影,吴诗涵敲门要进来,她忍不住想要看看沈嘉伤愈情况。眼看就要被人堵在被窝里,往日厚脸皮的沈嘉竟然有些尴尬,连忙起身胡乱穿好衣服坐起来。 沈嘉的胳膊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可能是睡觉时受到挤压,仍然有一丝血色渗出来。吴诗涵看到了,眼圈顿时微微转红。吴诗涵并不想此时哭泣,只是她看到伤口就不由得想起那惊险的一幕,再联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忍不住泪水便簌簌而下。吴诗涵感觉到沈嘉实际对女孩子的哭啼有些无所适从,只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沈嘉昨晚亲口告诉吴诗涵,明日凌晨他要出征了,吴诗涵看到沈嘉受伤的样子很是担心。沈嘉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悲伤,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以免惹的沈嘉心烦意乱。 打仗是令人痛苦的,可能一去无回,吴诗涵满心怜意的看着眼前受伤的男子,真心不希望他明日一去不返。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相处,吴诗涵却感到了沈嘉对她深藏在内心的好感。吴诗涵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果沈嘉开口问起,吴诗涵真不知道自己会拒绝还是会同意。 想到此处,吴诗涵的面颊一片绯红,抬头却发现沈嘉正在静静的看着她。吴诗涵抿嘴一笑,说道:“沈公子,今日城中东西两市都开业了,你想要出去走走吗?” “你不是在丧期么?也能出去?”沈嘉有点奇怪,他记得国人丧期似乎有很多讲究和约束,尤其在这个道德礼教严苛的社会。 听到沈嘉提起她的父亲,吴诗涵顿时恢复平日的端庄秀丽,道:“沈公子,我今天要去寺庙替家父进香,如果你出门,正好可以一起同去。” 沈嘉伸展了一下手臂,确认没有大碍,心想伤后也需要活动活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于是呵呵一笑便同意了吴诗涵的邀请。 找到温晴告诉要出门,温晴高兴得不得了,风一样的跑去招呼丫鬟们同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出门要的就是声势,我们要多叫点人去,不然人家以为还是那里的流民逛街呢。” 大佛寺就在沈阳城南,今日众人去的便是这里。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多了许多,卖瓜子,核桃,杏仁,干果,甚至糖葫芦的小贩四处在吆喝。街道两侧有很多商铺,米店,衣帽店,杂货店围满了买东西的人。日常的商业活动被连续多日的围城暂停,多日来空虚已久的人们积攒了极高的消费热情,全部要释放到这恢复后的市场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要不是知道自己在真实的明代,沈嘉会有一种演电影的感觉,真实和虚幻,奇妙无比。 路过一家女子胭脂店时,温晴忍不住停下脚步,邀请吴诗涵一起进去看看。 沈嘉的脑子有点卡壳,还没有完全进入自己当前的角色,茫然与无知充斥在头脑中,他没有多想便跟着一众女子进去。 沈嘉今日穿的一袭青衣,因为短发不想惹人非议,因此又戴了个青衣小帽,活脱脱一副大户人家仆人的样子。沈嘉进入胭脂店后,站了还不到十秒,立即就被数名女人拿着鸡毛掸子打着追了出来。这些女人们一边追还一边喊:“打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小厮。” 沈嘉被吓坏了,前世的东北女性貌似就有几分彪悍的,此时的女子的战力竟也不相上下。在温晴的大笑中,沈嘉一口气跑出两条街,才甩掉了一帮女匪。 大街上的行人指着沈嘉议论纷纷,似乎有听到“采花淫贼”的评语。沈嘉立马怒了,自己进去还没抬眼看,就被追了出来,凭什么说自己是“采花淫贼”,这真是羊肉没吃到,倒惹一身骚。沈嘉的脸皮巨厚无比,也不管吃瓜群众的指指点点,又重新回到胭脂店门口附近等候温晴。 不多久,来了两名衙役,直接走到沈嘉面前,说有人报案,有淫贼闹市区骚扰女性,特来追捕带回衙门。沈嘉苦着脸,看向跟随的锦衣卫魏良裕。魏良裕果然是会来事的人,沈嘉只给了他一个颜色,魏良裕立马领悟,对着两名衙役解释了一番,又掏出牌子给衙役看看,两名衙役这才半信半疑的离开。 好不容易等到温晴和吴诗涵出来,却又被温晴一顿嘲笑,气的沈嘉的脸都要绿了。吴诗涵抿着嘴微微笑了笑,走过来轻轻的帮沈嘉捡掉身上的鸡毛(大概是刚才鸡毛掸子上掉下来粘在身上的),又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确信没有撕裂,这才放心。 兜了一圈后,众人来到了大佛寺。这座在万历四十年被重修后的大佛寺香火一直很旺盛,今日重新开市后庙内更是人声鼎沸。拼着一身臭汗,好不容易挤进了大佛寺,沈嘉看到正中大殿的佛像,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 这是沈嘉前世中学语文课上老师讲的一副对联,今天陪着吴诗涵进香,却不想一时兴起随口吟了出来。 吴诗涵正跟着沈嘉,突然听到沈嘉随口说了一句,不由得一怔,心道沈公子竟也是个读书人。 “沈公子,这半句对联倒是有些意思,不知有没有下联。” 旁边的温晴也听到了,重重的的哼了一声,鄙夷的看着沈嘉。沈嘉倒是脸皮厚,压根不看温晴的脸色,笑着对吴诗涵道:“自然有啊,你喜欢我偷偷说给你听。”吴诗涵听后朝着沈嘉浅浅一笑,娇俏可爱,气的温晴在一旁大骂沈嘉无耻。 “这位兄台,小弟听的这句上联颇有意思,想了一会也没觅得下联,不知这位兄台可有佳句,与小弟一赏?” 沈嘉扭头看去,原来身侧站着三人,想是今日庙会热闹,出来游玩的。沈嘉连忙拱手道:“小弟沈嘉,见过三位兄台。” “在下刘文采,见过沈兄,这是我的同窗葛一山,王子恒。” “小弟葛一山见过沈兄。” “小弟王子恒见过沈兄。” 沈嘉见这三人文质彬彬,一脸书生气,想必是沈阳府的秀才举人,连忙拱手还礼。 “沈兄,此处喧闹,不如我们去附近酒楼坐坐,倒也清静。”说话的是刘文采,他见沈嘉乃一青衣小厮,竟傲然行于闹市,又是出口佳句,心中甚是奇怪。 明朝舆论较为开放,对于底层的人民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像皇家纳妃,会优先选择贫苦中下阶层的女子。朝中相当多的官员,也是底层出身,例如熊廷弼,放牛娃出身。而万历朝的首辅申时行母亲据传是个尼姑,而他是个私生子,私生子做官不奇怪,但是能当上首辅,说明明代统治者在有意淡化阶层。而今日刘文采因为学问,有心请教小厮打扮的沈嘉,传扬出去甚至是读书人的雅趣。至于小厮还是小厮没人管,人们更多关注的是刘文采礼贤下人故事和雅量。 “三位兄台,小弟今日是陪师妹来进香,诸多不便,还请见谅,至于这下联,乃是‘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说罢沈嘉便要拱手告退。 ‘妙极,妙极,沈兄果然有才。’ 周围看热闹的人,懂得些对联的,也纷纷交口称赞。门口一老和尚走过来,对着沈嘉施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戒明,居士对仗工整,可否让小僧写下刻于寺院,他日才子佳人可以共赏。”说罢,和尚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沈嘉心道这和尚不做商人亏大了,便道:“恭敬不如从命。” 沈嘉与三名书生以及老和尚正在寒暄,互相介绍,突然听到大门口有人高吼:“你这贱婢,竟然私定终身,不知廉耻,还不快滚出来!” 众人都看向大门,只见三名男子和一众随从正快步走进来,指着沈嘉身后的吴诗涵大喊。 沈嘉神色立变,冷冷的看向外面,只见一群人拥着吴治文和一老一少进来。这名老者约莫五十岁左右,此时正是怒火冲天之时,口中恶语连篇。旁边立着一名约莫二十岁不到的男子,盯着沈嘉,不时地嗤笑。 吴诗涵自小闺中长大,脸皮甚薄,那里见过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般辱骂。此时她回首看去,却是城北的远方表叔蔡福。吴诗涵泪水涟涟,走到蔡叔面前,施了个万福,轻声道:“蔡叔好”。 “你这贱人,你父身亡,还在孝期,你竟然住进陌生男子家中,寡廉鲜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罢,蔡福举起手就要抽来,却不料巴掌扬到了半空,被一名青衣小厮抓住。他想挪动下腿,却不料被自己的儿子蔡同抱着。蔡福大怒,看着他儿子骂道:“你这畜生,快放开我,长辈教训小辈,有你什么事情。” “爹爹,表妹国色天香,光彩照人,被你这么一打,哪有半点情趣。”说罢蔡同看着他老子,一脸哀怨。 两人这么一愣,忽然想到后面还有第三人,于一起回头向身后的青衣小厮问道:“你是谁,我家的事情用得着你管?” 沈嘉也不回答,而是狠狠的甩开蔡福的手腕,然后又扶起吴诗涵走到一旁。吴诗涵此时泪水潸潸,只是拼命压抑着没有哭出来。 大殿前院内都是进香的百姓,见到这一幕,纷纷走过来驻足围观。 葛一山看了沈嘉身旁的女子一眼,顿觉楚楚动人,心道好漂亮的女子,却不知与这位沈兄弟是何关系。葛一山带着疑问看向两位同窗,刘文采和王子恒也是一脸不解。 寺内戒明老和尚见状,连忙出来向蔡福行礼道:“老居士,此处乃是佛家之地,不可恶语伤人,还请老居士回家中处理。” 蔡福那能甘休,此刻吴家早已抵债清还,他今天就是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来揭露此事的,哪能放过眼前这个机会。 蔡福站出来,朝四周拱手一圈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请做个见证。这女子乃是我表哥的女儿,我表哥前些日子出城购货,不想路遇鞑子惨遭毒手,可我表哥的女儿竟然不想着安葬其父,却大肆变卖家产,威逼兄长。” 说罢,蔡福将手指向人群前的吴诗涵,大声向人群宣扬,待的众人看清楚后,蔡福又从人群中将吴治文拽出来,大声问道:“我说的是事实吧吴世侄?” 吴治文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蔡福,连忙点头称是。 围观的众人见吴治文和吴诗涵长得依稀有些相似,顿时便信了七八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纷扰二 蔡福转身,又愤怒的指向吴诗涵,正要继续开口辱骂,突然迎面站出来一个气鼓鼓的女子,蔡福定眼一看,原来是吴诗涵的丫鬟小桃。 小桃此时一肚子怒火,仗着伶牙俐齿问道:”吴少爷,当初你赌场欠下巨资,是何人救你出来的?你为了还赌债,还将小姐卖给雷老大抵债,这是不是真的?“ 围观的吃瓜群众本以为上演的是夺财逼人的故事,却没想到忽然剧情陡转,人群中顿时一片窃窃私语声。 蔡福见状,怒吼一声道:“你这小婢,不规劝女主子,却含血喷人,想逼走吴家大少爷,抢夺家产,真是蛇蝎心肠,各位请看,果然是什么样的女主子会养什么样的婢子。” 吴诗涵本在一旁悲伤垂泪,此时听到蔡叔如此侮辱她,再也忍不住了,于是抢出来哭着道:“蔡叔,我敬你是长辈,请你不要太过分。家父在世时,曾与你明立字据,将家中产业交割清楚,言明此后两家不必来往。当时家父就曾说你是自私自利,见利忘义之辈,当时贵叔也在场,今日我请贵叔过来,大家不妨听听贵叔怎么说。” 见贵叔正要出来,蔡福哪能给吴诗涵机会,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大家莫听这贱婢胡说,这贱婢父亲还在孝期,她竟然私定终身,住到奸夫家里,大家都来评评理,有这样的不忠不孝,不知廉耻的女子吗?” 人群中一顿哗然,有好事者已经开始大声呵斥吴诗涵。 明代儒家遵从朱子学说,此时虽然心学大盛,但对于人伦孝悌,却是一个任何人都不敢触动的底线。一般人家父母去世后,都要守孝一年,长的甚至三年不等,若是官员,甚至要辞官回家丁忧。万历年间的张居正,正是因为丁忧被皇帝夺情,结果被一帮东林热血青年喷的生不如死。 此时众人听说这女子如此作为,人群不少人都是一阵愤慨。 蔡福见状,连忙又道:“这贱婢撒谎成性,能将一家之主赶出门的女子,各位想想她能好到哪里去?” 听蔡福这么说,众人皆想,女子出嫁不过一副嫁妆而已,男子才是家中的顶门柱。一个将要外姓的女子,怎能把家中长兄赶出去呢,这实在太恶毒了。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些好事者甚至鼓动要把眼前这位不忠不孝,寡廉鲜耻的的女子带去沉河。 刚才与沈嘉称兄道弟的王子恒,此刻也是一幅怒火填膺的样子,恨不得将沈嘉旁边的这名女子杀之而后快。王子恒此刻看沈嘉的眼神,更是一脸不屑。葛一山则是痴痴的看着沈嘉旁边的温晴,暗道沈兄艳福不浅,身边竟然都是绝色女子。刘文采看不懂眼前这一幕,但他看到沈嘉并无半点愧意,反而眼神清澈明亮,于是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蔡福见火候差不多了,给儿子和一众随从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就要抓人回家。 蔡同顿时领悟,走到吴诗涵跟前道:“表妹,请跟我回家吧。” 吴诗涵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蔡同。蔡同也不管,伸手就抓向吴诗涵的胳膊。 温晴在一旁冷眼看了许久,开始还想看沈嘉的热闹。结果到后来这老头越来越不像话,不禁柳眉倒竖。此时见那老头的儿子走过来要抓温晴,顿时火起,一拳就朝蔡同的肚子击去。 前世温晴就是个拳击爱好者,在部队时常找战友练手,经验倒是不少。虽然穿越后身材变小力气不大,但也不是浪荡公子能够受的了的,只听到啊的一声,蔡同捂着肚子痛苦的倒在地下。 一众随从见状,就要过来按住温晴,却被沈嘉冲出来拦住。蔡福的随从平日都是些仆人,仗着年龄稍长力气大,并不将眼前这个少年郎放在眼里。于是走过来两人,准备要胖揍一顿沈嘉。沈嘉哪是好惹的,军体拳好坏也玩了三年,实战经验非常丰富,二话不说直接就向前面两人招呼上去。什么踢下身,卡脖子,击肋踢腹,还夹杂着打耳光,不到一分钟,眼前两人便倒在地下。 其他随从还要上来,却被两名锦衣卫提刀堵住。这些随从眼光很毒,一看两名保镖的着装和刀具,立刻乖乖的站在那里等着自己老爷发话。 沈嘉快速击倒两名随从,起身捡起自己掉落的帽子。众人看到这少年郎如此毒辣,一些人开始痛骂和大声怒斥。但后来看到这少年一头短发,有人慢慢开始回想起来,似乎眼前这位就是那位驾鸡而来的少年。 “这就是那位驾鸡的神人啊,大家快看。” 众人此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沈嘉身上,沈嘉毫不客气,厚着脸皮拱手笑道:“承让承让,小子打的不利索,让大家失望了。”说罢,沈嘉又走过去狠狠的踹了蔡同一脚。 沈嘉此时大致已经猜到,可能是眼前这位仁兄觊觎吴诗涵美色,故意蛊惑吴治文和这个老头子难为吴诗涵,意图搞臭吴诗涵的名声,让他有下手的机会。沈嘉走到蔡同跟前毫不客气,又扇了两耳光,拍拍手准备走人。 蔡福见自己随从被打的七零八散,儿子被一女子殴打,接着又被眼前这男子侮辱,顿时大怒,朝人群喊道:“奸夫打人了,奸夫打人了,大伙一起上,打死这对奸夫喊了半天,人群没人动。此时众人窃窃私语都已知道眼前这名男子乃是“神人”,谁敢乱动。“神人”不找你麻烦就不错了,你还敢殴打“神人”,这不是没事找抽嘛。看热闹可以打发时间,但挨揍或者送命那就不值得了。谁不知道“神人”杀的鞑子哭爹喊娘,城外掩埋尸体的民夫回来后都传遍了,被杀的鞑子胸前血肉模糊,很多人都是一个大大的血窟窿,极为恐怖。这种杀人手段,以前谁见过?恐怕只有“神人”能够弄出来。 再说了,民间请个“半仙”都要给点孝敬,“神人”不辞辛苦救了沈阳府数十万百姓,看上你家女子,那是你家的荣幸。若“神人”开口要几名沈阳府女子服侍,信不信队伍能从这排到知府衙门。即使“神人”指名道姓看上皇家公主,恐怕皇家也会下嫁的。你一个口出恶言的老头子,“神人”没发怒没捏死你就不错了,你竟然还敢鼓动我们大家去动手,真是把我们当猪啊。 见人群没有人响应,蔡福猛的伏地大哭,边哭边喊:“吴老哥啊,你女儿不孝,兄弟我也没有办法。。。” 见到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沈嘉也是毫无办法,正想拖着吴诗涵和温晴离去,却听到人群外有人高喊:“知府陈老夫人进香,何人在此嚎哭?” 蔡福见有官府的人,顿时哭着奔上去,伏地大哭道:“我侄女生性恶毒,逼迫兄长离家出走,其父尚在孝期,竟然与人私定终身,还请大人做主。” 众人让开一条路,只见两顶轿子停在门口,周围围着一队护卫。轿子中的人似乎是一位年龄较大的妇人,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这女子是谁?世间竟然还有此等不知廉耻之辈。” 沈嘉暗道不妙,于是赶紧靠上前去,似乎看到了陈辅克府上的管家陈伯。沈嘉此时也顾不上太多,心道要是吴诗涵此时被官府带走,无论她有理没理,这名声可要臭大街了。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简直是生不如死。 “陈老夫人,小人乃贺将军侄子沈嘉,见过陈老夫人。”沈嘉此时急了,只要能攀上关系,立刻就喊了出去。 果然轿子中的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原来是沈公子,老身年事已长,就不下轿见礼了,请沈公子见谅,只是前面到底所为何事,竟在此地嚎哭?” 蔡福跪在一旁,此时见这个奸夫竟然能与知府家老夫人搭上线,心中不禁惶惶不安。 实际上连沈嘉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出名。这两天全城都在谈论“神人”,陈府也不例外。陈府下人们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将”神人“传得沸沸扬扬,后来有人为了博得老夫人一笑,便将此说给老夫人听。 陈老夫人信佛,对于这种怪诞之事,第一反应就是上天显灵。为此陈老夫人的八卦之心也突然复活了,叫来自己的儿子问了几次,方知“神人”乃是一海外异人,名叫沈嘉。虽然陈辅克信誓旦旦的说沈嘉只是一个普通人,但陈老夫人历来迷信,也只是信了七八分。这么来来回回几次问话,沈嘉的名字却深深的刻在了老夫人脑海中。 今日老夫人前来进香,不想竟然碰到了真人,这让老夫人如何不喜。只是这“神人”竟然和一个女子揪扯在一起,这高兴之中,便带了三分不解。 沈嘉听到陈老夫人似乎有意让自己辩解,连忙道:“我师妹受伤时,吴姑娘代我照顾,沈某感激。那日沈某登门拜访吴姑娘,却不料吴姑娘父亲被鞑子所杀,家中欠下巨额债务。吴某当时想倾囊相助,但吴姑娘不肯。而前来逼债的那些掌柜见吴公子乃一赌徒,纷纷避而远之。后来吴姑娘变卖家产抵债,却不想吴公子当日又去了赌场,输掉一笔巨资。吴公子为了还债,竟然将自己的亲妹妹抵押给债主,当时吴某正好来吴家。” 沈嘉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日沈某见那债主雷老大乃一泼皮,坑蒙拐骗,无所不作,因此要回债约痛斥了一顿。吴姑娘卖家葬父,将身上仅有的五百两银子给了兄长,沈某见她可怜,才邀请她与我师妹同住。这中间的各种细节,贵叔,包括当日的几个债主都有见到。” 众人听完沈嘉解释,才发现此中如此曲折。陈老夫人也听说过沈嘉为给一位姑娘父亲收敛遗体受伤之事,前后这么一对,顿时信了七八分。 “沈公子的一些事情,老身倒也听辅克讲过,沈公子所言倒是不假,陈伯,让众人散去吧,至于这沈姑娘的叔叔和兄长,赶走即可。” 蔡福此时已是心凉到底,但眼下若是退缩,恐怕被众人唾弃,于是干脆心下一横,大喊道:“老夫人,我乃是吴姑娘表叔,这位乃是他兄长,长兄如父,即便长兄有不对的地方,可她也不能将兄长视为无物吧。” “呸,亏你还是他表叔,你这老东西和你儿子一路货色,觊觎吴姑娘美色,还伙同这个赌棍用父母之命约束吴姑娘,你们让吴姑娘去跳崖,难道吴姑娘非死不成?”温晴这句话说的毒辣,又故意转换概念,众人那懂得这道理,纷纷想到,似乎是这样啊,这叔侄三人的确不是好东西,没看见他儿子色眯眯的眼神正盯着吴诗涵么。 蔡福一听,哪敢再回嘴,拼命磕头。轿子内的陈老夫人也乏了,于是打发两个护卫将这叔侄三人驱逐出去,警告他们以后不可再骚扰吴诗涵。 众人看热闹,见叔侄三人被赶走,心中大快,一边低声交谈一边散去,没多久,大殿前又恢复了正常。 陈老夫人下了轿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向大殿走去,进去时还看了沈嘉一眼,吓得沈嘉心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中老年妇女之友,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 跟在陈老夫人后面的是一个傲娇的年青女子,约莫十三四岁,经过沈嘉身边时,高高地扬起头,看也不看沈嘉便道:“不过一个登徒子而已。” 沈嘉随口接了一句:“不过一个小屁孩而已。” 这句话貌似杀伤力有点大,这女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陈老夫人的呵斥下,女子才极不情愿地离开。 吴诗涵拨云见日,终于还的清白,但今日这么一闹,进香是没法再去了,于是只好回家。 沈嘉见吴诗涵执意要回家,而且哭的眼睛都有些红肿,只好招呼温晴一起离开。 刘文采见沈嘉要走,赶紧追上来道:“不想沈兄今日有此琐事,若沈兄他日有空,我等去沈兄府上坐坐可好?” 沈嘉连忙笑着欢迎,顺便把家里地址告诉刘文采,这才和温晴,吴诗涵等人一起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乱象横生 北京,天启皇帝朱由校正在自己的木工屋内用墨斗划线,两个小太监各拉一端,在朱由校的指挥下轻轻移动。但似乎这两个小太监对朱由校的意思领悟不够,连续多次都没有刻画成功。他们要么就移动的太多,要么久移动的太少。 连续多次,朱由校终于忍不住了,他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伸手将小太监手中的墨斗抢过来,狠狠的摔在墙上。 两个小太监吓得半死,赶紧跪在地下求饶。朱由校不理他们,淡淡的说了一声:“去叫魏忠贤过来。” 魏忠贤此时恰好过来给朱由校送奏折,远远的听到朱由校似乎叫他的名字,赶紧跑进来趴在地上向皇帝请安。 朱由校站在那里背对着魏忠贤,半天没有开口,只是呆呆看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忠贤阴冷的眼光扫了两个小太监一眼,然后又伏地哭曰:“皇上保重龙体,不值得为那些小人生气为难。” 朱由校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道:“魏忠贤,你说朕是文盲嘛?” 魏忠贤背后一阵冷汗。 朱由校的父亲泰昌帝朱常洛,因为不受万历皇帝重视,以至于学业荒废。朱常洛的处境,顺带着又影响到了朱由校的启蒙教育。再后来朱由校十几岁后,时间和兴趣又更多花在了木工上,根本没有心思去读书。 此时听到朱由校问他这个问题,魏忠贤心里不由得大骂那些文官,装什么装啊,非要挖苦皇帝读书不好。现在皇帝问自己这个问题,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自己何苦来哉。 魏忠贤左思右想,计上心头道:”皇上,您不是还有孙先生吗,您识字不识字,那是孙先生说了算,我看朝中那些大臣是故意惹你生气,然后借此将你排斥在朝议之外,用心何其恶毒。“ 朱由校想了想,貌似是这样的。今天自己只不过多问了一句为何辽东劳军要从内库拨款,就被这帮老头喷的死去活来。 难道朕的库银,朕自己都不能过问吗。星主政户部,户部空的都能跑老鼠了,他不思进取,反而总想着挖空朕的内库,真是可恶。朕的内库,那是爷爷万历皇帝拼着“爱财如命”的名声攒起来的,为此不惜和江南富商为了矿税和商税缠斗多年。 朱由校想了一会儿,转头问魏忠贤:“宫里识字的太监训练的怎么样了,有合适的就送过来,帮朕念一念奏折,朕总不能让一帮老头子当猴耍。” “启禀皇上,小崽子们们训练的差不多了,改日我弄个过来,请皇上用用看。” 朱由校摆摆手,道:“不用等改日了,一会儿就送过来吧,送我去乾清宫。” 魏忠贤陪着朱由校出门,到了门口,又看了一眼里面跪着的两个小太监,低声对左右道:“杖毙。”然后转身而去。 阳春三月,江南已是万物复苏,柳绿花红,而此时的天津,却依然有些清冷。杨涟和熊廷弼一干人今日行至天津,准备乘船出渤海,三日后可至盖州登陆,然后经辽阳,最终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沈阳。 自从大明将元代的海运漕粮改为运河运输之后,随着北京都城规模的发展,明朝对漕运的依赖比过去任何一个朝代都大。而天津恰恰处于河运和海运的交通枢纽上,因此重要性慢慢开始显现。 大明户部在天津建立了大量的仓禀,设立了户部分司。杨涟和熊廷弼到天津后,首先要根据廷议文书提取犒军物资和粮草装船。 与当地户部官员寒暄之后,杨涟就急匆匆的赶往码头,准备点验物资。 户部一直都是东林党的重要地盘,以星为首的东林党魁,在户部经营多年,提拔了不少干才。看着天津卫户部分司处理的井井有条,杨涟对此颇为满意。 不远处,户部天津分司主事游元青正对着一众手下官员道:“钦差杨大人虽然是我东林一脉,但却与楚党交往甚密,今天我们恐怕在他那里讨不到好处。” “游大人,先试试再说,说不定杨大人刚来,面子上的事情总要做足的。”说话的是副主事柳禄。 在码头忙了许久,游元青邀请杨涟去附近搭建的茶棚休息一会,杨涟欣然同意,邀请熊廷弼同去。 今日装船非常顺利,已点验的粮食色泽圆润,饱满,不似陈年旧粮。一箱箱库银已从内库拨款送往天津装船,今日点验,成色也非常好。 看着粮食和银子,杨涟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自从东林一脉从台后走到台前,一扫之前朝中颓败之气,士林振奋,国家又有了新的希望,这是杨涟高兴的真正原因。 熊廷弼整个过程则是一言未发,他知道自己不是今天的主角,而且深知自己口舌之利,容易得罪人。在这帮东林党徒的圈子中,熊廷弼干脆一直沉默无语,除非杨涟与他有事相商。 两人到了前面的茶棚,陆续坐下,有下人奉茶。熊廷弼在码头忙了几个时辰,此时肚中干渴难耐,于是端起茶水,似乎感觉不烫,便一饮而尽。饮完后又道:“再来。” 旁边一众官员鄙夷的看了一眼熊廷弼,心中皆想,有如牛饮,斯文扫地,还是读书人出身呢,倒不如军中的粗汉。想归想,但面子上还要过得去,游元青连忙招呼左右下人给熊廷弼奉茶。 一旁的杨涟悠然品茶,不疾不徐。此刻见熊廷弼的吃相,顿觉好笑,道:“飞白兄不羁小节,豪爽之极,哈哈。” 杨涟与熊廷弼多年深交,两人一直反对那些假道学,对这种枝末小节自是不会计较。 熊廷弼也不回答,他明白杨涟能够理解他的困境。但自己一个楚党身处一帮东林官员群体中,只要开口,肯定会有人挑刺,既然这样,还不如一直装傻到辽东。 游元青见熊廷弼被杨涟一顿“取笑”,似乎觉得熊廷弼被杨涟吃的死死的,顿时感到机会来了。 游元青起身,向杨涟施礼道:“文儒兄,此次去辽东犒军,小弟我可是尽心竭力的帮你办好了,之前的官员装船时的火耗,漂没,我可是一项未做,此中各位官员都可明证。” “游兄客气了,游兄将天津卫户部分司管理的井井有条,这是大功,我回到京城之后,必会和赵梦白(星)大人说起。” 杨涟虽然清廉方正,但官场见闻也不少,听到游元青这么说,就知道游元青要提条件了。杨涟不在乎,干脆把皮球踢给游元青,看他如何开这个口。 一旁的熊廷弼见步入正题了,于是放下茶水,坐在一旁静静的听两人绕圈子。 游元青笑了一下,道:“多谢文儒兄,不过小弟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文儒兄。” “哦,游兄请讲。” 游元青正色说道:“今年江南棉花大熟,棉花价格大降,棉贱伤农,文儒兄此去辽东,为何不将一部分粮食置换为棉衣棉料等军资呢?既能为前线将士御寒御敌,又能帮助江南百姓过个安稳日子,同时也能帮朝廷解忧,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杨涟听后,觉得甚是有理。他一直在兵部做给事中,哪能清楚户部官员的花花肠子,此时听的游元青说的极为诚恳,便想着就要答应。 忽然旁边正襟危坐的熊廷弼,微微侧身扯了一下杨涟的衣襟,杨涟不禁回头看去。 熊廷弼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游元青的眼睛,游元青此时眼中自是一片恨意,但碍于熊廷弼的副钦差身份,只好忍着。 “游兄为国请命,果然是国之干才,令我等浑浑噩噩之人惭愧,只是下官出京之时,已得知辽东军情紧急,万万不可等闲视之,若是往日,我必然遵从游兄之意,只是今日,请恕下官爱莫能助。” 杨涟转眼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茶棚中顿时一阵安静。 过了一会儿,副主事柳禄才道:“文儒兄说的哪里话,既然文儒兄有难处,我等也不再啰嗦,来来来,上茶。” 其后的茶喝的干涩无味,没多久,一众官员陆陆续续离去。 码头也不见上午时那般忙碌,一些督促的官员此时已打道回府,只留下孤零零的熊廷弼和杨涟。 “飞白兄为何刚才要拉住我?”杨涟素来钦佩熊廷弼,心知熊廷弼自然会有一番解释。 “文儒兄,沈阳之战,乃是先败于集奉堡,后胜于沈阳城下,集奉堡军粮想必已毁此时辽东粮食乃是紧缺之物,银子是犒赏三军的必须品,至于棉衣棉料,此时冬春将过,为何急之一时?” 杨涟顿时醒悟,一拍手道:“若不是飞白兄提醒,险误了大事,游元青私心太重了。” 熊廷弼虽然只比杨涟大四岁,但论到为官,却比杨涟早了十年。熊廷弼自然清楚东林党的主要支持地——江南地区是经济作物种植率最高的地区,尤其是棉花。 棉花通过深加工制作成棉衣棉料,价值上升了数倍不止,但手工业的税率在却是极低,这得益于东林党人一直长期不懈反对商税,矿税。 游元青将棉花置换为粮食,大赚一笔,而再将粮食运至缺粮的关外,又是大赚一笔,这其中的门道,若是没有主政过辽东的熊廷弼提醒,一般人岂能明白这中间的花花肠子。 熊廷弼自然不会向杨涟点破此事,虽然杨涟和自己关系不错,但杨涟毕竟是东林党内的新星,如果自己挑破此事,只会让杨涟更为被动。 装船的船工都是老油条,看到督促的官员走了,开始磨洋工。杨涟多次劝说,对方竟然丝毫不理。 熊廷弼在一旁早是怒火冲天,此时见杨涟受阻,于是唤来亲兵,耳语了一番。 不多久,就看到护卫钦差的亲兵抓了两个领头的,绑在冷风中,用蘸水的鞭子在抽,一边抽还一边问船工,还有谁想试试看。 一群船工这才安下心思认真装船。 总共装了十船物资,另外有四艘护卫船,和三艘随行人员的船只。 熊廷弼这次带来了自己的小儿子,一方面想让他去关外增加些阅历,另一方面小儿子在京城总是去青楼,这是招祸之道。因此熊廷弼私下又多雇了一艘船,安排小儿子和一众家将随行。 凌晨三点,沈嘉已经起床收拾完毕,此刻他在门口等着温晴一起赶去军营。 沈嘉找来一套明军罩甲让温晴换上,并把自己唯一的一件凯芙拉,碳纤维防弹衣给了温晴,温晴不肯要,沈嘉说箱子里面还有几件,温晴这才勉强接受了。 伞兵突击车是没有顶篷的,弓箭可能会伤及温晴,这是沈嘉绝对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至于这件防弹衣是否能防止弓箭,或者刀砍,沈嘉自己还真不能完全确定。 尽管沈嘉已经找了最小号的罩甲,但温晴娇小的身躯穿了一层防弹衣,又披上一层罩甲,还是显得腰肩宽阔,身材肥大。 沈嘉不由得笑了,温晴气呼呼的道:“你再笑,我就继续睡觉去了,你自己去。”温晴的话吓得沈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吴诗涵也已醒来,正在帮温晴收拾行李。 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吴诗涵从没想过像温晴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也会上战场。 看着沈嘉和温晴都要离开,吴诗涵不由得愁肠百结,想着想着,眼圈便是一红。 温晴见吴诗涵有些低落,便说道:“妹妹不必担心,我会帮你保护好你的沈大哥。”说罢,温晴又狠狠的盯了一眼沈嘉。 吴诗涵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在闪烁不定的灯烛下,没有人发现。 吴诗涵腼腆中略带羞涩,看了一眼温晴道:“去去去,就知道寻我开心,你们两个都走了,我一个人在屋子多寂寞,要是我能跟你一样,是不是也能一起去呢?” 沈嘉不答,呆呆的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星星,闪烁着昏暗不明的星光。 沈嘉朝吴诗涵挥了挥手,转身和温晴一起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吴诗涵心中突然感到极度空虚,眼神充满落寞,她望着黑暗的街角,久久不肯离去。贵叔在叫她,她没有听到,当她意识到沈嘉已经离她而去时,泪水潸然而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行军一 沈嘉和温晴在亲兵的带领下来到存放突击车的仓库,分别取了五箱子弹,三十发炮弹,一桶油料放在两辆牛车上。沈嘉发动突击车,让两个保镖站在后排,温晴坐在副驾驶位置。 突击车的后排座位已经被拆掉了,安装了一门120榴弹炮,剩余的空间勉勉强强能站两个人。 打开车灯,借着突击车的车灯,沈嘉指引着辎重兵向北门驶去。辎重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亮的夜灯,不少人惊奇的称呼这是照妖镜。 出了北门抵达明军的集结地,沈嘉还是低估了明人对新事物的好奇感,很快就有不少人蜂拥而至想要看看这个仙家宝物。 这让沈嘉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不知道还要多久,明军的好奇感才能消失。眼下就要急行军,可出不得任何差错。 就在沈嘉还在担忧的时候,突然大帐中出来几个贺世贤的亲兵,走到人群前面,抓住两个领头的明军,捏着他们脖子就去了校场。 沈嘉心道不妙,果然没多久明军凄厉的求救声隔空传来,不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沈嘉心想,这大概就是出兵前用人头来祭旗吧。 看到同伴被拖去祭旗,剩余的明军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抛开好奇感,重新回到各自所在队伍。 陈策已经制定了行军方略,由贺世贤和尤世功率领的一万明军作为先锋,将会提前一个时辰出发,主要负责扫清障碍,开山破路。而陈策和童仲揆率领的三万明军带着辎重和粮食跟在后面。陈策是个老油条,为了早点见识沈嘉手中怪物的威力,自然把沈嘉和贺世贤安排在一起。 为了避免来自辽阳的指挥干扰,陈策果断耍了一个小手段。他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将出兵的消息送往辽阳,而且还附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惊闻奴酋死,其子扶柩回赫图阿拉,抚顺余者不足万人,可一鼓而下。” 这是昨日探子从抚顺发回来的最新消息,让准备出兵的众人感到无比振奋。 “余者不足万人”,这显然是陈策为了安经略大人的心,故意这么说的,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陈辅克却不这么认为,他委婉的提醒道:“对方是哀兵,若我们不去进攻,奴酋诸子争汗位必乱,若进攻,奴酋诸子可能一心拒敌,反而不美。” 沈嘉知道陈辅克说的也有道理,但这对于关外明军带来的收益实在太小,这不是沈嘉所期望的结果。 沈嘉知道未来的继任者皇太极要比努尔哈赤手段更为灵活,他将一支只会抢劫的军队逐渐变成了一支能够角逐中原的政治势力,甚至带领他们与明朝的起义军遥相呼应,让明廷捉襟见肘,左右为难。 对于沈嘉而言,皇太极更难对付,如果不能尽快的借机压缩后金的生存空间,等再过几年,就没有任何机会了,那时候中原内乱,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沈嘉不赞同陈辅克的意见,他苦于不能拿自己已知的历史告诉别人,只好吹嘘自己的武器犀利,而且一再保证,后金对于目前的战斗,没有信心,也没有士气。 最终,所有人同意进攻抚顺,倒不是因为沈嘉说的有道理,而是他们更信任沈嘉手中的武器。 在大营附近等了约莫一小会,在凌晨漆黑的夜色中,打着哈欠的明军组成一个纵队向抚顺方向开始进发。他们的第一站便是前堡,这个卡在沈阳和抚顺必经之路的军事堡垒,明军第一个要扫清的目标就是它。 队伍中没有人说话,参加这次奇袭的大部分都是精锐,还有部分身体素质不错的新兵,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明军做了大量工作。 根据沈嘉的建议,贺世贤剔除了一些夜盲症的士兵,只带了七天的作战口粮,尽可能减少辅兵数量,辎重尽可能装运骡车来提高行军速度。 在官道上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队伍开始有些放松,魏良裕的屁话很快就飘荡在凌晨寂静的夜空中。 “沈大人,你这车咋这么厉害,竟然能自己跑,这是为啥?” 沈嘉苦笑一声,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却不料魏良裕又问了起来。 “沈大人,你这炮能打多远,能破城不?对了,车前面的灯光是怎么来的,怎么这么亮?皇上快要大婚了,要不我们把这灯拆下来,送给皇上做礼物,你说好不好?” 听了魏良裕的话,沈嘉有一种想拿脑袋撞墙的冲动。 魏良裕可能早就想问这些问题了,但沈嘉最近一直忙着,他只好憋在肚子里面。今天坐在突击车上面,反正也是闲着无事,魏良裕的大嘴巴干脆就问个没完。 就在沈嘉头疼如何回答魏良裕的时候,后面传来贺世贤一声怒骂:“他娘的,你懂不懂行军纪律,给我闭上你的鸟嘴,再让我听到你唧唧歪歪,立刻回沈阳去。” 魏良裕被贺世贤这么一骂,顿时哑口无言。沈嘉苦笑一声,拍了拍魏良裕,魏良裕也是个直爽的,嘿嘿一笑便不再做声。 队伍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贺世贤命令休息一小会。 沈嘉下车去小树林小解,回来时,不知道被什么绊住摔了一跤。摔在地下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扯动伤口的情况下。 沈嘉摸着地上白花花的雪想站起来,手碰到前面凸起的雪地上,似乎有点软,又有些冰凉。沈嘉又仔仔细细的摸了摸,凑近一看,才发现似乎是一具死尸。沈嘉吓了一跳,坐起来向后猛退,尔后又想,不过一具尸体而已,怕什么。 为了保险起见,沈嘉回到突击车旁边,找了一个火把,叫上贺世贤一起看看。 重新回来,沈嘉已经知道这里有尸体,他心里做好了准备,但当火把凑近时,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女性尸体,绝大部分看起来都在十七八岁左右,小的甚至有十三四岁的,她们是被凌辱后杀死遗弃在这里的。大部分尸体脸上布满恐惧和木纳的表情,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不愿离开这个世界。血已然凝固成冰,尸体紧紧的粘在一起,很难将她们一具具分开。 所有人都是脸色阴沉,明知已经不可能有幸存者,大家还是默默的仔细寻找。 沈嘉围着大屠杀的现场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看了一下这些女人的服饰,发现绝大部分都是汉人,估计死去最起码有三天。 沈嘉初步判断是后金撤往抚顺时,为了发泄失败的怒火而屠杀的平民。这让沈嘉伤心,一直以来,沈嘉都是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而被动加入明军作战,此时,当他看到这遍地的尸体,心中一股怒火在暗暗滋生。 沈嘉一言不发,回到突击车旁边,脸色极为难看。温晴早就发现了沈嘉的异常,她此时并没有去问。 温晴虽然看起来豪爽不羁,但心思极为缜密。她原本就是沈嘉的飞行教官,见过沈嘉的档案,一个孤儿院中长大的男孩,通过不懈努力考上了大学,而后在大学的第三年,因为学费不得不报名参军,以便完成剩余的学业。后来又被送去空降部队,因为表现突出,被送到她这里来实习运输机驾驶。 沈嘉虽然看起来嘻嘻哈哈,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但多年的孤儿经历,让他的内心充满黑暗和孤独,如果有一天沈嘉突然性格大变,温晴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会奇怪。 休息时间结束了,大家继续赶路。远处的地平线已经能够看到太阳升起前昏暗不明的微光。很快,人们就看到一轮红日爬了上来。 看到太阳,明军冻的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温暖,一些人开始欢呼,但百夫长冷峻的眼神,很快让他们纷纷闭嘴。 出城二十里左右,明军就碰到了一队游荡的后金骑兵。他们大多数人身背角弓,快速策马欲冲入明军的行军军阵,到跟前时又轻巧的掉转马头从一侧跑开。 明军阵中不少新兵被鞑子战马噔噔噔的声音吓得脸色苍白,惹来一些老兵的嘲笑。老兵们知道这是鞑子用来侦查的的游骑兵,他们虽然武力高强但是人数稀少,顶多也只能吓唬吓唬新兵蛋子。 看着老兵各个镇定自若继续行军,新兵慌乱的心开始慢慢平静下来。然而后金的游骑兵却依然坚持不懈,反复不断的冲阵,快速掉转马头,然后再跑开。 明军对此暂时没有太多办法,弓箭手往往刚拉满弓,对方算准了时间就已经跑开。 沈嘉心中不解,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是心理骚扰战,或者麻雀战?他决定还是过去请教一下贺世贤比较好。 “贺叔,鞑子这啥情况?攻不像攻,守不像守,什么意思?” 贺世贤哈哈一笑,咧着嘴说:“小子,学着点,鞑子这是侦察我们阵内的装备和兵种构成,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所动作。” 沈嘉张嘴微微一惊,没想到古代战争对侦查做的也是如此细致,而并不是自己想象那样一上来就直接主力决战。 贺世贤估摸着后金这套把戏玩的差不多了,然后对旁边的张世说道:“张兄弟,你让阵前的五百人准备准备,等鞑子下次接近的时候,你们一鼓作气,争取一举留下这帮杂碎们。” 张世得令开始去准备,沈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贺世贤是等着鞑子去掉警惕心,准备一举拿下。 回到车上,魏良裕又开始啰嗦道:“大帅有没有说用突击车进攻?战车我已经见过了,突击车还没见过,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沈嘉笑着看了一眼魏良裕道:“这车上的弹药,小半炷香就打完了,你要是能造弹药,我们尽可以试试看。” 甘亮原本也是回头盯着沈嘉欲听下文,此时见着突击车有很多限制,这才回过身子继续看着远方一言不发。 很快,当后金的游骑兵再次靠近玩同样把戏的时候,两翼数百明军突然如同离弦的弓箭一样围了上去。后金骑兵此时刚刚掉转马头,速度几乎为零,距离明军军阵又非常近,因此双方很快就纠缠在一起。 后金骑兵的指挥者极为狡猾,见到大队的明军围了上来,赶紧招呼自己的人马撤退。鞑子骑兵多是角弓骑手,左突右冲,仗着自己弓箭之利,很快又重新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贺世贤大怒,心道张世的五百骑兵竟然不能奈何对方这一百多游骑兵,太丢人了。于是他传令给张世,让他继续追击,并且替大军扫清前方后金的游骑兵。 得令后的张世,很快就跟在鞑子游骑兵的屁股后面,绕过前面低矮的丘陵,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沈嘉觉得有点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原因,心道明军五百骑兵,打不过逃走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便也没有多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行军二 从沈阳前往抚顺的主要道路,其实就是沿着浑河北岸的官道行进。后金破坏了大部分桥梁,这对明军造成了一定影响。贺世贤的车队都是轻型物品,在骡马的拖拽下,勉强都能通过。 路上都是小河小溪,宽度十几米,冬季是枯水期,基本水深不到一米,沈嘉的突击车能够直接趟过去,这让他放心了许多。 相当一部分明军穿的都是棉袄,棉裤,如果浸水可能会冻僵。很多人在过河时干脆脱掉裤子外衣,用手高高举过头顶,慢慢趟水过河。 沈嘉沉默了许久,慢慢走出了之前的坏心情。他看了一眼温晴,见她正红着脸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沈嘉笑了笑,心想这么多大老爷们光着身子,温晴也觉得不好意思了,真难得。 队伍没有停,而是在贺世贤的督促下继续前进,倒不是他冷酷,而是大家刚刚趟过冰冷的河水,如果不继续活动,可能会失温导致冻伤。明军在关外纵横多年,自然懂得这些,也不需要主将催促就立即穿好衣服归队。 走了两个小时,众人来到了一处村落。村中的百姓早已逃跑,只剩下低矮的房子,孤零零的枯树和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这年头兵灾比天灾更厉害,鞑子抢粮食,抢女人,抢劳力,杀老人和小孩,过往的明军也可能会杀良冒功,所以最保险的方式,就是逃走,顺便带走所有的粮食和家畜。 队伍停下来准备休息。传令兵找到沈嘉,告诉他大帅正在找他。跟着传令兵一路到了贺世贤跟前,他此时正背靠着一堆柴薪休息。 两匹骡马死了,是因为拉稀拉死的,贺世贤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能够让两匹军马同时死亡。 沈嘉在贺世贤这里挂着一个类似“参谋”的职务,只是没有品级。此时贺世贤找他过来,就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沈嘉稍微思索了一下,道:“不管有没有奸细,大军行进,不可能做到绝对保密,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我们只能向前走,灰溜溜的退回去只会助长后金士气。如果对方投毒,他们就是希望我们回去,如果按对方的想法来,恐怕更容易遭受伏击,与其这样,不如反其道而行,将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贺世贤心中其实已有决定,他只是想听听沈嘉对此事的看法。此时见沈嘉跟他想法一致,猛地一拍大腿道:“好小子,这话我爱听,跟我想一块了。” 贺世贤转头对传令兵道:“吩咐马夫,把患病的牲口集中在一起,不要传染给健康的牲口,继续观察,实在不行允许就地埋藏部分物资。” 队伍继续前进,距离前堡十里左右,先锋骑兵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接敌,敌人主要是后金游荡在附近的散兵。 贺世贤知道大军已经暴露了行迹,于是催促大军加速赶往前堡。 沈嘉知道此时已经进入了战区,他立刻让温晴来开车,并且让甘亮坐到副驾驶位置。 沈嘉告诉甘亮,如果自己的师妹不幸身亡,那么我们就不用继续向前走了。甘亮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场大胜,对于锦衣卫来说也很重要。上次他和魏良裕在沈阳城外出入战场,上司的嘉将令已经来了。如果这次自己保护有功,那么升职肯定是板上钉钉。 沈嘉临出发前借了一个明军帽盔,此刻他正用力的往温晴头上套。 “怎么死沉死沉的,我不要戴,脖子都要压坏了。” “师妹,赶紧的,这可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才要来的,千万别客气,你看甘大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甘亮脸抽抽着,转向一旁,不理这两个贱人。 温晴最后还是戴上了头盔,这才让沈嘉略微心安。 沈嘉已经为机枪装好了子弹,榴弹炮也做了简单校准,然后猫着身子蹲在后车厢,拿着望远镜四处观察。 魏良裕站立在后车厢中,依然迎风挺拔,睥睨四方,顺便再看着猥琐的沈嘉,一脸鄙视。 担忧似乎有些多余,接下来的行军中并没有碰到异常。沈嘉不由得暗笑自己太过于紧张了。貌似自己在部队训练的多,但真正上战场作战,那倒是从来没有过。 走了一小段,前方有消息传来,说是明军骑兵先锋遭遇大量后金骑兵。 贺世贤略感奇怪,觉得鞑子似乎过早的暴露了力量。这里是平原地区,河道不多,虽然适合骑兵作战,但也不是什么好的伏击地形。这里的地形,骑兵可以快速移动而不受约束,但步兵也可以快速展开阵型,在兵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鞑子骑兵正面冲阵并不能占到太多便宜。 贺世贤知道前面的五百骑兵力量不够,扫荡散兵游勇可以,但放到正面硬抗鞑子骑兵,显然不够塞牙缝的。想到此处,贺世贤对旁边的尤世功道:“尤兄,你带剩下的一千五百骑前去接应前锋部队,遇到敌方大部队,撤回来即可,不必恋战。” “末将得令!” 尤世功走了,他带走了绝大部分骑兵,前军剩下的骑兵,是贺世贤的一百名家将。 陈策后军就在二十里之外,贺世贤并不担心本部受到攻击,现在只要在午饭前后赶到前堡,就走完了一半的路。 没多久,一声悠扬的牛角号声远远传来,约莫四里之外的低矮的丘陵上,一队骑兵正在聚集。 贺世贤手中有望远镜,早就发现了这队鞑子骑兵。贺世贤暗骂一声:“他娘的,老子竟然被骗了”。 虽然有些恼怒鞑子的奸猾,但贺世贤并不担心,毕竟他的阵中还有大量弓弩手和火器,即便手边都是步兵,但自保还是问题不大。 贺世贤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于是果断下令变阵。日常多次演练,无论老兵还是新兵,对于基本阵法已然熟悉无比,很快明军就围成一圈。器械和辅兵以及沈嘉都在阵中,紧接着靠近外围的是远程攻击的弓弩手和火枪兵,在厢车和板车的掩护下,最外层是长枪兵和刀盾兵。 后金的骑兵也在在平原上集结完毕,缓缓向明军的队伍走来。。 在元末明初,元顺帝在江淮马场八万匹战马几乎全部落入江南的朱元璋手中,而汉人创造性的又发挥出更多的战法,使得北逐蒙古时,明军骑兵当时的实力反而是处于相对优势的。 但随着明廷统治越来越牢固,江淮马场被逐渐废弃,明廷的马匹逐渐来自三边总督管辖的西北地区和关外。当统治稳定时,马政的重要性就开始下降,以至于明军的兵种逐渐演变成今天以步兵为主,骑兵为辅的情况。 明朝后期,明军主要通过枪矛组成的战阵,配合远程进攻的弓弩,火器来阻挡骑兵。此时的火器射速甚至还没有弓弩快,对于瞬发而至的骑兵,几乎很难克制。只有明廷花了大把银子的关宁铁骑,骑兵的比例才能占到多数。 眼下,贺世贤也面临同样的困难,他需要用步兵来抵抗并战胜对方的骑兵。在古代,骑兵意味着速度,机动性和突然性,对于正面冲击列阵的明军并没有太大优势。 见到鞑子今日玩的有些小儿科,贺世贤对此不屑一顾。 骑马靠近沈嘉身旁,贺世贤哈哈笑道:“沈世侄,今天让你开开眼界,看贺叔我如何收拾鞑子骑兵。” 沈嘉虽然对于骑兵了解不多,但鞑子这副古怪的攻击阵型,让他还是有一丝不安,沈嘉看了看前方,没有应答。 双方的阵型很快就列好,后金骑兵在明军正前方五百米开外停了下来,这是后劲骑兵调整,助跑,冲锋的最佳距离。两军都已经停了下来,安静的观察着对方的漏洞,希望为下一刻的攻击提供线索。 沈嘉此时并没有进攻的,他对古代的战斗还缺乏了解。尤其后金目前的骑兵数量大致只有两千人,后金并不占任何优势,用突击车冲杀,无异于浪费子弹。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不管贺世贤还是沈嘉,都明白这一点。甚至两人为了攻击的突然性,双双不约而同的将突击车包裹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如果在阵外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辆突击车。 空气中躁动着不安的气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没多久,后金的骑兵开始缓缓的齐头并进,明军神色肃穆的看着前方。 约莫接近三百米左右,一声牛角号响起,后金骑兵一边吆喝一边不停的挥鞭,战马开始加速。 两千匹战马同时奔腾,轰隆隆由远及近,让明军的新兵不由得感到心悸。阵中的贺世贤有些奇怪,难道后金的指挥者是个新手不成? 远远看着一团黄褐色的洪流汹涌而至,明军所有人屏声静气,表情肃然,准备迎接接下来惨烈的一幕。风,轻轻的吹起,拂过每个人的脸庞,几经纠缠,消失在肃穆的阵中。 后金骑兵战马的奔腾声已到极致,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隆隆的铁蹄声此起彼伏。后金的骑兵猫着的身子开始直立起来,他们一边扫视着明军阵中的目标,一边取下羽箭开始搭弦。 很快后金骑兵就要冲到阵前,明军的弓弩和火器发射了,一小部分后金骑兵被击中受伤,但却没有坠马,反而被受惊的战马拖着,向一旁跑去。另外一部分后金骑兵则快速一轮齐射,然后掉转马头从容跑开。 贺世贤看着眼前这一幕,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帮孙子们打算用弓骑手骚扰自己。 眼前的这支后金骑兵中重甲骑兵很少,贺世贤猜测自己的骑兵先锋可能被后金的重甲骑兵缠住了,而它们的弓骑手则借着机会来骚扰自己,阻挡住自己的行军步伐。 对付弓骑手的最佳兵种仍然是披甲骑兵,但此时贺世贤身边没有。弓弩手和火器虽然也有一定杀伤,但却非常被动。此时的后金骑兵就在玩弄蒙古人流传下来的这个游戏。 后金骑兵通过第一轮的测试,他们已经摸清楚了明军的最大射程。后金骑兵开始变的灵活,他们围着明军的大阵不停的逡巡,每当明军一轮齐射结束后,他们立刻快速靠近明军队伍,发起一轮远程攒射,然后在明军弓弩手发起下一轮攻击之前,又远远的跑开。 这种类似蒙古弓骑的风筝战术,对明军造成了很大影响,不少新兵见到己方只挨打不能还手,心中更是一阵抱怨。 直接死于弓箭杀伤的明军士兵并不多,但如果放任鞑子继续下去,贺世贤知道明军士气将会低落到极点,最后甚至会导致明军为了逃命而崩溃。 贺世贤需要尽快赶到前堡,为后军扫清障碍,而不是被人拖在此地来回戏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行军三 阳光明媚,照在脸上一团温暖。后金的弓骑手漫不经心的来回引诱明军出击,然后逃跑,再继续。总之,只要这队明军停在这里,他们今夜将无法抵达抚顺,而抚顺将赢得时间,在安费扬古的带领下,抚顺将组织更为严密的防守。 骑兵对于守城的用处并不大,安费扬古作为老军事将领,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安费扬古将所有的骑兵派出来,就是要拖住明军的行军步伐,不停的骚扰明军的补给线。只要日夜不停的骚扰,哪怕是疲惫的明军最后抵达抚顺,安费扬古也有信心在抚顺城下全歼这支明军。 虽然安费扬古相信后金勇士在野战中能够更为干脆的击败明军,但沈阳之战的失利,让他不得不使用更加保守的策略。 后金需要一场大胜,来消除沈阳失利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仅仅在野外击败这支明军是不够的,安费扬古更希望榨干这支明军的最后一滴血,然后全歼他们。 后金守卫城池的经验不够,所有人都知道,但迟早后金也要学习这些。既然明军有意进攻抚顺,那么安费扬古也不介意借着抚顺的城池之利,以及后金勇士连日以来憋闷,和失去大汗的悲痛,认认真真给明廷一个深刻的教训。 带领这支后金骑兵的指挥官是努尔哈赤的侄子济尔哈朗。在安费扬古制定的骑兵攻击计划中,原本作为优先打击的明军辎重部队,济尔哈朗没有找到。济尔哈朗很奇怪明军并没有让辎重部队孤立行进,而是与后军的大部队裹挟在一起前进。 与辎重部队同行,意味着明军的后军会变得笨重而缺乏机动性,遇到突然情况将无法与前军呼应。济尔哈朗果断下令,先行攻击贺世贤的前军。 聪明的济尔哈朗找到了明军前军的漏洞,那就是前军的骑兵不多。 于是济尔哈朗利用游骑兵,引诱明军前军的骑兵倾巢而出,并让重甲骑兵将明军骑兵死死拖在数里之外。而济尔哈朗手中剩余的弓骑兵,就可以肆无忌惮骚扰明军步兵。 按照这个完美的计划,这支明军还没有抵达抚顺,他们就会变为一支疲惫的残兵,然后被轻易地全歼。 看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的互射,贺世贤心中自是焦急,作为前军的最高将领,他需要带领大家走出目前这个困境。 贺世贤首先想到是拖时间来改变不利局面,只要自己改变前军被动挨打的态势,再坚持一段时间,前军先锋骑兵就会赶回来,或者陈策的后军赶过来,那么这支后金骑兵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沉思了一会,贺世贤立即下令将远程攻击由齐射改为漫射。贺世贤明白鞑子的弓骑兵不可能一直这么射下去,他们毕竟是人,需要休息,而拉弓射箭尤为消耗气力,更何况来回冲锋的马匹也需要休息。 明军变动之后,漫射带来的覆盖效应,使得后金骑兵一时也不敢冲的太近。明军的齐射通过射距和时间卡位可以估算,但漫射却是随机无序的,后金骑兵本来就人少,他们也不想做无谓的牺牲,很快,明军的伤亡情况得到缓解。 济尔哈朗很快就意识到了明军战术策略调整,他显然也是一个战场意识非常好的人,稍一琢磨,济尔哈朗便将手中的骑兵分成五波,用轮休的方式不停的围绕明军进行骚扰。 虽然在漫射的威胁下,后金骑兵已经无法对明军造成大的伤害,但明军也被死死拖在这里,无法前进一步。 后金的变化让贺世贤大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是无可奈何。 等了一段时间,先锋骑兵没有消息传来,后军更是不知道在哪里。 “大帅,让我试试吧。” 看着一脸诚恳的沈嘉,贺世贤问道:“你?你有什么办法?这帮孙子人都是骑兵,打不过就逃,逃了又再来,你说说你怎么对付?” 沈嘉也不管贺世贤的疑问,道:“贺叔让你的家将上马,跟着我的突击车,我们打一轮试试看,大不了再回来。” 贺世贤此时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后金骑兵如出一辙,又发起了一波攻击,就在后金骑兵准备掉转马头离开时,明军的鼓声响了,队伍中间迅速让开一条通道。后金骑兵略感奇怪,忍不住回头看去。 温晴早就憋了一口气,此时猛一踩油门,突击车瞬间就冲了出去。 虽然有过坐战车的经验,但站在后车厢的魏良裕,仍然没有料到温晴一个女子如此生猛,惯性的作用下他眼看就是甩出车厢。 魏良裕大急,伸手抓住车栏杆,一个回旋又重新落入车厢。重新站稳的魏良裕一脸惊恐,紧紧抓住车栏杆,再也不敢松手。 突击车窜出军阵,在柴油机突突突的声响中,高速向后金的骑兵追去。 后金的骑兵显然之前参加过沈阳之战,见到怪物出来,立刻心道不好。后金一众骑兵果断选择要绕过明军左翼,希望避开怪物的追击。 沈嘉恨恨的骂了一句:“这帮孙子竟然如此狡猾。” 就在后金的骑兵接近明军左翼时,沈嘉的机枪响了,瞬间,后金的骑兵如同麦浪被镰刀挥过,人和马倒下一片。紧接着,呼啸而来的一波贺世贤家将,带走了地下活着的人。 残存的后金骑兵一看情况不妙,加速绕过名军左翼。 鞑子们不懂得这些,但沈嘉缺知道,自从英国人用米尼线膛枪教训了俄国骑兵后,随着机枪的问世,骑兵这种曾经高度依赖的兵种,被彻底扫入历史。而自己这一挺762毫米高速机枪,今天就是后金骑兵的终结者。 后金骑兵甚至以为机枪会哑火降温,但现实却与他们想象的相反。突击车很快调转车头,朝着后金的本阵冲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济尔哈朗明白自己可能又是碰到沈阳之战的怪物了。他果断下令后金本阵骑兵撤退,然而突击车的速度太快了。在大多数后金骑兵还在调转马头的时候,突击车就已经抵达三百米开外了。 后金骑兵一些人开始挥鞭加速,然而就在此刻,762毫米的机枪怒吼了。 转瞬间阵中到处都是马的嘶鸣声和惊慌失措人们的哭喊声,行动较慢的骑兵甚至还未掉转马头,就发现身上多了一个血窟窿,紧接着一头栽下战马。后金的骑兵们被打懵了,没有人还击,大部分人都是扔下负重,甚至武器,掉头就跑。 济尔哈朗的果断救了他自己,他在第一时间就与战场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明军战车速度太快,很快就逼上来。听着突突的战车声,济尔哈朗附近的后金骑兵更是惊慌,死命鞭打着战马,唯恐落人之后。 护卫拥着济尔哈朗,拼命向远处的丘陵急奔。济尔哈朗已经听到身后不远处的突突声,他觉得自己要完了,再也无法回到赫图阿拉,无法祭奠自己的父亲。 当济尔哈朗再一次试图挥鞭时,他突然感到胳膊一阵刺骨的疼痛,很快他的卫兵就围了上来,替他遮挡住身后那道被撕裂的空隙。 战斗刚刚开始,转瞬就将谢幕。没多久,沈嘉便制止了温晴继续追击。子弹和油料是限制突击车发挥的重要因素,在这两个问题没有解决之前,最好能够省着点用。 贺世贤指挥步兵已经在近处打扫战场。看着遍地的尸体和惊恐万状的战马,贺世贤嘴张的大大的,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上一次战斗他是在城墙上,远远的眺望,并没有如此真切。这次的战斗则是发生在眼皮底下,对贺世贤带来的视觉冲击,可谓今生难忘。 贺世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环视四周,突然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济尔哈朗拖着受伤的胳膊,终于爬上了低矮的丘陵,这里不会有危险。他重新收拢队伍,清点后才发现只剩下不到一千两百人。济尔哈朗的心被刺痛了,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死伤了七八百人,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尽管济尔哈朗知道他现在已无法再靠近明军,但他还是不想离去,于是便在丘陵上休整盘桓。 虽然济尔哈朗有些害怕,但他心中仍然打着小算盘,他认为只要远远尾随着明军,让明军无法正常行军,始终处于死亡的威胁下,那么这支明军,迟早会因为士气低落而崩溃。 这是济尔哈朗的想法,也是抚顺安费扬古的想法,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构建城防。 然而,沈嘉却不这么想。之前的120榴弹炮没有开火,主要是因为射距太大,对近处的敌人没有任何作用。而此时的后金骑兵已经聚拢在两公里之外的丘陵上,这是一个多么好的靶子,岂能错过。 沈嘉只有一次机会,榴弹炮的装弹,射击间隔时间差不多需要三四十秒,如果自己一击不中,鞑子骑兵可能早已逃逸,自己将失去再次炮击的机会。 沈嘉仔仔细细调整好瞄准器,并认真计算标高和射界。时间正好,炮弹尖声呼啸着袭向远处的丘陵,瞬间就在丘陵上的人群中间爆炸。 尖利的声音,和眼前炮弹击中地面掀起的火光和尘土,让所有的明军感到震撼,他们寂静无声,呆呆的看着血与火织就的战幕。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胜利!” 明军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大喊:“胜利!胜利!” 沈嘉庆幸自己走了狗屎运,炮弹直接命中敌方人群,在正中爆炸。120榴弹炮爆炸面积相当于大半个篮球场,爆炸现场恐怕是惨不忍睹。沈嘉不想去现场,于是招呼温晴驾驶着突击车重新驶入阵中。 明军很快让出一条道,纷纷用恐惧的眼神盯着战车。不过这种恐惧没有持续多久,众人很快就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安全感。很多人都在想,辛亏这件武器在自己人手里。 一场大胜,一件恐怖武器的亮相,突然让疲惫的明军焕发出热情和信心,他们对于数十里外的抚顺,也不是那么担忧了。 派出去查看爆炸现场的贺世贤家将,没多久就回来了,他们一句话都不说。贺世贤问他们丘陵上情况如何,丁蹑之还没有说话,就率先吐了起来。其他随同的家将,听到询问也是吐的苦不堪言。 后金残余的骑兵头也不回的退去。半个时辰后,贺世贤又收到了来自先锋军的报告。先锋军在付出一百多人的损伤下,阵斩二百零三人,成功击退后金骑兵。 贺世贤自然明白这是因为建奴无法达到战略骚扰的目的,只好主动撤退。贺世贤并不打算说破,毕竟这是一场大胜,每个人都需要得到荣光。于是他传令,加快行军,赶到前堡,争取在午饭时拿下前堡。 接下来的行军很快,后金的主力部队已经彻底退去,偶尔有后金的游骑兵侦查,被散开的明军骑兵追杀和驱赶。一小时后,明军抵达了前堡。 让贺世贤意外的是,鞑子放弃了前堡的守卫。 贺世贤苦笑一声,对着沈嘉说道:“看来鞑子准备将兵力集中在抚顺,利用城池掩护决一死战了,你到时候可不能拉稀,一定得顶上去。” “那当然,贺叔你放心,我保证第一天就破城。” 尤世功半信半疑的看着沈嘉道:“沈世侄,你可别说大话,我们的脑袋现在都别在你的裤腰带上。” 沈嘉嘿嘿一笑。 众人在前堡吃完午饭,稍作休息,就继续赶路了。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陈策后军的锦旗,贺世贤派传令兵过去向陈策汇报,自己则率领前军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行军路上,连后金的游骑兵,也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抵近侦察。 这让沈嘉稍微有些意外,自言自语道:“看来后金吃苦头后终于醒悟了,学的真快啊,可惜了我的火力。” 温晴鄙夷的看了一眼沈嘉,道:“在我面前叫的欢,有本事自己拿把刀去挑衅看看。” 跟女人是没法说打仗的事情,尤其对于温晴。战场上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哪管什么欺凌弱小的道德约束。不过沈嘉还是不敢和温晴顶嘴,只好抽着脸低头不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抵达抚顺 天津,所有船只准备完毕,只等出发。 杨涟最终还是没有同意游元青的提议,临别时,只有天津卫几个小官前来送别。场面很冷清,随口寒暄了几句,送别的官员就离开了。 杨涟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只要自己行的端正,并不惧怕外邪。 就在要登船的时候,熊廷弼突然走上前去,信手扯落了一名明军的头盔。 “雪茹,你怎么来了,简直胡闹!” 杨涟这才发现,这个明军有一头秀发,体态轻盈,竟然是个女子,听到熊廷弼的斥责声,杨涟仔细看去,似乎是熊廷弼的女儿熊雪茹。 杨涟一脸惊奇,心道一个小姑娘竟然跟了我们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是个女子。 “爹爹,我也想随你去辽东,女儿长这么大,一直呆在家里,闷都闷死了。”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子,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这女子虽然穿着一身宽大的明军衣甲,却掩饰不了她那青春活泼气息。 熊廷弼掂着胡子,他历来治家极严,对儿子们从来都是板着面孔动辄训斥,但对这个女儿,却是千依百顺。 熊廷弼此时才感到似乎对于女儿太过于宽容了,不禁恼怒至极,胡子都忍不住拽下一根,疼的他龇牙咧嘴。 “熊琛,立刻送她回家,不要再让我看到她。”熊廷弼气恼至极,丝毫不肯让步。 所有人都被堵在岸边,看着这一对父女争执,却发现官宦人家与寻常百姓一样,都有这种琐碎的矛盾。 熊琛是熊廷弼的二儿子,他此时见父亲恼怒,心中自是害怕。小妹出走的主意还是他出的,要是被父亲知道,一顿家法肯定少不了。 熊琛慢慢腾腾的从人群中移步出来,对熊廷弼道:“父亲,既然小妹已经到天津了,不如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吧。” 熊琛的话彻底激起了熊廷弼的怒火,熊廷弼吼道:“你妹妹素来稳重贤淑,是不是你教坏她的,说,这主意是不是你帮她出的?” 熊廷弼的怒吼声吓坏了熊琛,低着头不敢应答。 “爹爹,这与二哥无关,是我想去的,你如果送我回家,我还会偷跑出来找你。” 熊雪茹吃定了她老爹的脾气,坚决不肯让步,气的熊廷弼又忍不住揪断了几根胡子。 杨涟心知再僵持下去,恐耽误行程,连忙走过来说道:“飞白兄,这是你家事,原本我不想多嘴,不过既然令爱想出去走走,为何不顺其心意呢?再说此去辽东,战局已定,料想也没有什么危险,干脆就随了她的心意吧。” 熊廷弼沉思许久,觉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于是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还不谢过你杨叔父。” “侄女谢过杨叔父,谢过爹爹。”熊雪茹的眼睛里绽放出狡黠的光芒,偷偷一笑。 熊廷弼在雇船上腾出一间小屋,专门安置熊雪茹,同时也让熊琛和几个家将呆在这艘船上。午后吃完饭,众人坐船驶向辽东湾的盖州。 皇太极连续两日赶路,终于抵达后金的发祥地——赫图阿拉。 赫图阿拉是一个依托山势构建的巨大部落,它并没有像明廷那样构建主城,而是用一些石块构筑的矮墙和简单防御设施。城内的道路很宽阔,因为初春冰雪融化,地上皇太极已经让亲卫索尼去邀请二贝勒阿敏到府上一谈,同时为了避人耳目,用的议题就是讨论浑河河谷防守。 到了府上,博尔济吉特·哲哲闻听皇太极归来,赶紧出门恭迎。哲哲此时刚满二十一岁,容貌娇艳俏丽,举止妩媚得体,正是最吸引男性眼光的年纪。 皇太极外出月余,平时忙的不可开交,此时突然看到娇妻入怀,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他猛地横抱起哲哲,快速穿入后堂,没多久,一室皆春。 释放了连日淤积的闷气和多余的精力后,皇太极在大厅中一边品茶,一边等候阿敏的到来。 没多久,似乎听到门口有呼喊声,皇太极站起来快步出了屋子。人刚到中院,就听到阿敏在喊:“听说四贝勒回来了,人在哪里,哥哥看望你来了。” 自从努尔哈赤去世后,皇太极在抚顺经历更多的是兄弟反目,此时听到阿敏如此热情的呼喊他,不由得跑过去重重的拥抱了阿敏一下。 阿敏被皇太极的热情吓住了,笑道:“八弟怎么突然这么热情了?” “哪里哪里,小弟外出月余,家事全仗着阿敏哥操劳,小弟在此谢过。” 两人寒暄了一阵,落座后开始品茶。两人都是心思较重的人,此时又是非常之时,等了一小会,竟然没人开口说话。 “阿敏哥,我父汗去世后,你怎么想?”皇太极心知时间紧迫,他还是忍不住进入了正题。 阿敏浅酌一口,等了一小会,才若有所思的说道:“现在局势危机重重,我还想再等等看。” 皇太极立即明白,原来阿敏也有些想法。 不过皇太极并不点破,而是缓缓地说道:“我在抚顺时,大贝勒几乎要与我撕破脸,我怕被人笑话,因此才借故回到赫图阿拉,我有些话,不知阿敏哥想不想听。” 阿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盯这皇太极道:“但说无妨。” 皇太极放下茶杯,郑重的说道:“你不可能登上汗位。” 啪,阿敏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下,他的眼中尽是怒火,脸庞因为发怒而显得更加狰狞。虽然自己只是努尔哈赤的侄子,但自己军功甚多,又是英勇善战,族内的支持者也很多,并且弟弟济尔哈朗也已统兵,是他最大的助力。可是这皇太极,竟然视自己为无物,大放厥词,孰可忍,孰不可忍,阿敏起身就要离去。 “阿敏哥,你要是这么走了,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皇太极端起茶杯,不疾不徐的说道。 阿敏愣了一下,心想皇太极不可能只是为了把自己叫过来挖苦一顿吧,想到此处,阿敏又红着脖子重新坐下。 “阿敏哥,你觉得你和济尔哈朗合起来,能胜出我和二阿哥,五阿哥的联合?” 阿敏没有说话,缓缓地摇了摇头。 “二阿哥曾经是太子,加上二阿哥儿子岳托支持,二阿哥上位可能性很大,而且族中相当多的人也支持他。相反,你自己想想,你能比得过我二哥的影响力?” 阿敏默然,忽然又反问了一句:“听人说大汗临去之前,意有所属,听说是你,难道你不动心?” 皇太极苦笑了一下,道:“阿敏哥,我在沈阳之战损失巨大,实力大损,即便父汗指的是我,但我目前也没有登上汗位的可能。” “那八弟有何打算?” 皇太极看到机会来了,说道:“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让二阿哥上去。你知道,二阿哥对他两个亲儿子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他上位,你能指望他让我们颐养天年?再者,现在军力分散,如果二阿哥上位,第一个就要拿最弱的小弟开刀,小弟怎敢选他?” 阿敏听到皇太极这么说,顿时陷入深沉的沉思中。 皇太极见火候正好,又加上了一句:“我是想,不论谁上位,都应该让四大贝勒南面并坐,共同执政,这样才无后顾之忧啊。” 阿敏猛然抬起头,心道一直以来自己对未来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次思索都是模糊不堪,但皇太极的提议,倒是醍醐灌顶,让自己茅塞顿开。 只是如果代善不上位,自己又很难得到努尔哈赤一系的支持,而莽古尔泰,当年他的生母富察氏被他亲自杀死,谁敢选莽古尔泰。那么剩下的人选,除了皇太极还有谁呢? 阿敏心道绕了半天圈子,这小子原来是为自己上位谋划,这皇太极果然是长袖善舞之辈。不过他提到的南面并坐,共同执政似乎也不错,很合自己胃口。 想到此处,阿敏一时竟然难以决断。不过阿敏毕竟极为聪明,见皇太极都亮出底牌了,而此时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便不急于表态,于是拱手告辞。 皇太极看着离去的阿敏,微微一笑,他已经知道阿敏的心中对代善有了一丝忌惮,只是碍于面子,不能当面说出口罢了。 皇太极心情大好,不自然的想起刚才哲哲柔滑的皮肤和热情的叫声,又是一阵躁动,便信步去了后堂。 整个下午,贺世贤的前军再也没有受到过敌军骚扰。行军速度明显加快,高强度的行军疲惫甚至让一些士兵开始抱怨。明军中没有类似“牧师”或者“政委”的角色,一旦军队士气低落,解决的办法就是通过威慑手段,杀几个人祭旗来震慑捣乱分子。 这种看似粗暴的手段,对于大部分明军来说还是很有触动的。当然,为了安抚明军的情绪,贺世贤对前军的伙食集体加餐,受到了很多士兵的欢迎。 在这种大棒加萝卜的威胁和引诱下,明军士气高昂,竟然在傍晚时分赶到了抚顺城下。 天色渐晚,暮色沉沉,抚顺城门早已关闭,护城河水也已经半满,附近不见一个人影。 今日天色已晚,后金军并没有出城夜战。 在中国古代,夜战更多是袭击对方大营,很少在战场中两军混战。中国古代大部分士兵都是农民出身,很多时候并没有固定的军服,在夜战中,很难分清敌我,这也是绝大部分指挥者要避免的事情。 贺世贤将大营扎在五里之外。此时营地一片忙碌,四周立满火炬,借着火光士兵们都在安营扎寨,打桩夯土。 沈嘉觉得自己闲着似乎不好看,于是干脆把突击车开出大营,想提前调整好瞄准,此外他还希望试射一发。 一些忙完的士兵看着突击车驶出大营,纷纷觉得好奇,都跟了上来,默默地站在一边看沈嘉调试。 忙了一会儿,沈嘉觉得差不多了,让魏良裕在地上做了标志,然后开始发射。 安静的夜晚,炮弹刺耳的呼啸声更为凄厉,只听得轰隆一声,抚顺西门的城门楼轰然垮了一半。 沈嘉暗道一声运气不好,打在城门楼上半点用处都没有,要是打在城墙上,也许能破个窟窿,甚至还能杀死几个鞑子。沈嘉有些不满,又重新小心翼翼的调整了瞄准器。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半张着嘴看着远处倒塌的城门楼。老天,一发竟然就轰塌了半面城门楼。 不单单是普通的明军,甚至包括魏良裕,也是极为震惊。之前虽然见过战车屠杀后金士兵,可是对于建筑物巨大破坏,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建筑物坍塌带来的视觉效应,绝非屠杀鞑子所能表现出来。 沈嘉只试射了一发,他并不想再继续,炮弹比较珍贵,能省则省。 当沈嘉还在为浪费一发炮弹心疼的时候,抚顺西门城墙上的后金士兵,却陷入了巨大的惊慌和恐惧中。 就在刚才,一发突如其来的开花弹,在主帅安费扬古身后的城门楼爆炸。安费扬古当时正在观察城外明如白昼的明军大营。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众人一阵晕眩,紧接着,城门楼坍塌,木头和瓦片如同瀑布般落下来,瞬间就埋没了主帅安费扬古。 当众人回过神后,才发现主帅不见了。他们赶紧用手,用武器,甚至用一切能看得到的器械,木棍挖掘废墟。 所幸安费扬古被掩埋的很浅,当后金士兵将他挖出来时,安费扬古还活着,只是眼睛,眉毛,嘴巴以及脸上全是尘土。 安费扬古的腿被一根木头压到,走路有点瘸。他的胸部被数片砖瓦砸中,他感到口腔中似乎有些咸味。安费扬古不由得一阵干呕和咳嗽,血淅淅沥沥的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安费扬古老了,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役。他原本想借着抚顺城的坚固,认认真真与来犯之敌打一场消耗战,把这里变成真正的绞肉机,然后找机会全歼对方。 可现在安费扬古心中充满疑虑,济尔哈朗上午被一发炮弹击中,连尸首都没有找到,这让安费扬古感到悲伤。活着的后金勇士疲惫的回城时,安费扬古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只有悲伤和惊惧。这一切都在说明,明天将会是漫长的一日。 安费扬古抹去嘴角的血迹,他感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在在剧痛中燃烧。 安费扬古有些心惊,连忙吩咐亲兵将自己扶回指挥所。为了不影响城内士气,他严厉的警告在场的人不得乱说,他强忍着疼痛走下城墙,转过拐角,便晕倒在亲兵的身上。 黑夜,如同一张铁幕,已然落下,抚顺,正在安静的等待着它明天的命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夜战抚顺 在离开沈阳之前,贺世贤虽然见过几次温晴,但总体印象普普通通。 然而在行军路上,温晴驾驶突击车果敢勇猛的作风让贺世贤都禁不住咋舌。 贺世贤认识的女人大部分都是足不出户,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时又似弱柳扶风,何曾见过温晴这种性格“彪悍”,长相又漂亮的女性,这简直是两个极端。 魏良裕在帐中亲口向贺世贤禀告了他所看到的温晴: “温姑娘是个娇滴滴的女子,我曾以为她不过恰巧是沈嘉的师妹,才会被别人关注。” “一开始,温姑娘的确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例如她不像中原女子那般唯唯诺诺,温柔敦厚,我以为这是特殊的异域文化背景所致。” “但很快,我意识到我错了,温姑娘在战场上有着过人的冷静沉着,她对突击车的操纵,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娴熟。血腥味会让她干呕,并脸色苍白,显然她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她对战场却并不恐惧,相反似乎还有一点兴奋。” 听完魏良裕的陈述,贺世贤感觉自己看不懂温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温晴对过去,对现在,都没有太多的留恋,她不像沈嘉,有那么多的牵挂。 也许可以收个干女儿,贺世贤心中暗想。 贺世贤很喜欢收人,连他自己都承认这一点,很多异姓孤儿都被他以义子或者家将的名义收在麾下。 就在贺世贤沉思的时候,陈策的后军抵达了抚顺城外。后军携带了更多的辎重物资和粮食。因为贺世贤的前军扫除了大部分障碍,击溃了后金骑兵的骚扰,使得陈策的后军一路比较顺利。 陈策和童仲揆并肩骑马走在最前面,见到贺世贤出大营迎接,连忙拱手致谢。 路上发生的战斗通过传令兵都有沟通,陈策下马后看着沈嘉道:“小子,打得不错,听说你的师妹这次立大功了。” 沈嘉笑眯眯的说道:“当初老大人你还不让我师妹参加战斗,现在怎么口风变了。” “你小子,就会寻老夫的短,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打?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沈嘉知道此处人多嘴杂,不适合说话,于是给陈策递了个眼色道:“去大营再说吧。” 明军大营的外围都已经建好,大部分基础的工作已经结束,新抵达的明军只需要搭建行军帐篷即可。童仲揆去指挥安营扎寨,陈策,贺世贤和沈嘉进了大帐。 “小子,现在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沈嘉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攻城与守城的兵力要超过二比一,这样攻城的优势才能体现出来,我们目前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因此小子想到了诸葛亮的疑兵之计,或许可以一用。” 陈策和贺世贤对视一眼,双双同道:“何解?” 大帐中,点起了油灯,三人在内密谋了许久,直到大军开饭时才出来。 戌时,又有两支数量不等的明军举着火把抵达明军大营。这让抚顺城内原本士气低落的后金士兵更为惶恐。何和礼派人已经去请示安费扬古,但派去的人迟迟未归,这让他更加感到不妙。 果然没过多久,明军的怪物突然打开两盏白色明灯,灯光直射,犹如一支长长的白刃刺入黑夜中。 城墙上的后金士兵已经尽可能远离高大的城门楼,他们希望避免上次安费扬古的悲剧。 看着明军行动诡异,后金士兵迷惑不解。 很快,伴随着凄厉的呼啸声,一发炮弹正中城墙,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响,众人感到城墙似乎在剧烈的震颤。 他们纷纷低头察看,发现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孔洞。这个孔洞在城墙半腰,对于步兵而言,无论从上还是从下,徒手攀爬都很困难。但如此巨大的孔洞,一发即开,让临时指挥者何和礼感到心惊。 虽然城墙没有被洞穿,但何和礼的心中仍然感到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持续没多久就成了现实,很快接踵而来的两发炮弹在孔洞中陆续爆炸,城墙被洞穿了。 何和礼迅速组织一队战兵,快速冲上去堵在破损的城墙附近。紧接着,大量的辅兵飞奔而来,他们搬运城砖和石块,试图修建一个简易的防御设施来堵住缺口。 缺口附近喧嚣嘈杂,各种呼喊声和呵斥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明白,最艰难的时刻到了。 很奇怪,明军并没有擂鼓进攻,明军大营附近静悄悄一片,只有那个怪物附近,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晃动。 后金的士兵有些诧异,很多人都在想,这玩的什么把戏? 就在后金士兵还在琢磨的时候,沈嘉终于又完成了装弹和瞄准。也许是黑夜的缘故,也许很久没练有点累,这次很慢,总共花了一分钟时间才搞定。 沈嘉站在黑暗中朝远处笑了笑,不久,一发榴弹又呼啸而去。 第四枚炮弹在孔洞的附近爆炸,导致这段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墙,在坚持数秒之后,轰然坍塌。 弹片击中了一些守在附近的战兵和辅兵,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又被城墙垮塌时飞溅的碎石命中,连续两次的范围杀伤,让城墙豁口附近的后金士兵伤亡惨重。 抚顺西门附近的后金士兵此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从四面八方飞奔着赶过来,堵在城墙缺口附近。 明军的鼓声向了,进攻的火炬陆陆续续被点燃。 站在废墟上的后金士兵,此刻已经无法顾及埋在砖石下的同伴,他们此时只能紧握武器,准备战斗。废墟上活着的士兵只能靠自己慢慢爬回后方。 等了十几分钟,明军并没有进攻,相反他们的火炬却一个一个逐渐熄灭。 这让何和礼迷茫不解,这是最好的攻城机会,明军难道没有意识到这点?这绝不可能。 疑惑归疑惑,何和礼却丝毫不敢怠慢,赶紧组织城内辅兵连夜修缮城墙。 如此大的缺口,即便加上战兵,一晚上也很难完全修缮,现在只能构建临时的防御设施,削弱明军的进攻。 好在已经是晚上,夜晚攻城并不多见,后金士兵仍然有时间弥补自己的漏洞。 子时,连续忙碌了三四个小时的后金士兵,终于在废墟上构建了一人多高的临时城墙。 在连续不停的劳作中,很多辅兵都感到疲累不堪,此时听到休息的命令,很多人干脆直接躺在地下休息。 为了加快进度,一部分战兵通过轮换的方式也参加了劳动,虽然他们的情况要稍好些,但长时间的劳累和持续的精神紧张,仍然让他们感到有些疲累。 今夜没有月亮,四处漆黑一片,只有城墙上的松油火炬的附近,明如白昼。 所有人都累了,正想着安安心心的休息一会。 忽然,熟悉的声音又来了,一些反应快的人快速滚到一旁。 轰隆一声巨响,临时构建的矮墙被连根拔起,无数砖块和碎石从天而落,重重的砸在惊慌失措的后金士兵身上。当慌乱的后金士兵还在寻找自己的武器时,明军进攻的鼓声又响了。 一队手持火炬的明军,正快速的向抚顺西门的缺口蜂拥而来。无数的喊杀声,响彻在夜空。 后金士兵拖着疲惫的身子赶紧集结,弓箭手都上了城墙,或者远远的站在阵中,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弓箭,要给那些步入射击范围的明军狠狠一击。 就在明军眼看就要进入射击圈时,他们突然拐了个弯,向着一旁汹涌而去。这让城墙上的后金士兵不解,纷纷大骂明军的无耻。 如果说何和礼之前还不明白明军算盘的话,那么此时他已经彻底清楚了。 明军这是疑兵之计,昔日诸葛亮智取汉中,对曹操用的就是这招。三国演义是后金的内参资料,这个典故何和礼还是知道的。 但知道归知道,何和礼无法掌控战斗的主动权。主动权在明军手里,他们可以设计进攻的时间,方式和手段,而后金只能被动的防守。何和礼突然有些明白以前明军守城时的心境了。 何和礼认真想了一会,他仍然觉得明军不可能趁夜发起进攻,即便在城墙缺口的近身混战中,也很难保证不误伤战友。 城墙依然需要修缮,这是何和礼最为烦心的事情。如果不修,那么一旦天亮,只需要一轮攻击,明军就可能破城。 修善的成本越来越高,如果说几个时辰前能够勉强搞定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是困难重重。大量辅兵和一部分战兵或受伤,或被掩埋,或被弹片,砖石击中身亡,何和礼身边可用的劳力有些不足。 何和礼沉思了许久,咬着牙根还是决定继续修缮城墙。 此时的城墙缺口附近已经完全是一个凸起的废墟,想要构建一个有效的防御设施需要花大量时间。何和礼只能简化设施,希望用简单的矮墙,借助后金勇士的勇气,抵挡明军的进攻。 一旦等到白天,主动权就将掌握在后金勇士的手里,勇士们可以骚扰,可以引诱,可以出城决战,那时候就要轮到明军哭了。 寅时,抚顺城缺口附近的矮墙完成。后金的辅兵此时再也不敢随意躺在附近,当休息的命令下达后,他们立即远远的躲在一边休息。 寅时三刻,除了少部分放哨的后金士兵,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大地的震颤,城墙豁口附近的简单防御设施又被彻底击毁。 后金士兵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之中,甚至忘记了寻找武器。百夫长在大喊:“拿上武器,去城墙豁口那边,快,你们这群蠢猪。” 后金士兵仓皇赶到豁口,却见到明军正精神抖擞地拿着云梯横渡护城河。城墙上的弓箭不停的落下,不断有人掉入护城河水,但明军的速度太快,人数又多,没多久,城墙豁口附近就聚拢了大量的明军。 五名身背大盾的明军,挤过人群,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黑色球状物一起扔向了凸起的废墟后。爆炸声此起彼伏,没多久,明军的刀盾兵就杀入了城中,紧跟着的明军一边战斗一边大喊:“明军进城了,明军进城了。” 大营外,陈策笑呵呵的对贺世贤道:“贺总兵,怎么样,这小子脑袋机灵的很,绝不会用人去堆的。” 贺世贤讪讪的笑着。 昨晚沈嘉利用夜色掩护,偷偷派出军队,高举火把返回,实际上就是造成明军内部人多将广的假象,让城内后金士兵不敢轻举妄动发动夜袭。 此后反复的攻击,疲敌,都是为了给敌人心理造成持续压力。而负责骚扰的明军,主要由大营中的辅兵组成,绝大部分战兵都是在大营中休息。 贺世贤一度曾抱怨沈嘉放着大好机会不进攻,但此时,看着蜂拥而入的明军,贺世贤不由得哈哈大笑。 三月二十九日,抚顺城破。 当所向披靡的明军攻入抚顺城时,何和礼看到大势已去,遂带领剩余残兵从抚顺东门逃往赫图阿拉。 仓皇而逃的后金士兵忘记了昏迷不醒的安费扬古,当明军攻入指挥所时,安费扬古已然死去多时,周围的亲兵也已逃走。 何和礼的残兵出东门后,遭到尤世功率领的两千骑兵和秦邦屏兄弟的白杆兵伏击,在丢弃了大量的尸体和武器辎重后,何和礼残军一哄而散,何和礼几乎是只身逃走。 而几个驻守其他城门的几位后金甲喇额真,则聪明了一回,他们并没有直接逃往赫图阿拉,而是向铁岭方向遁去。却不料到半路上遭到童仲揆四千骑兵伏击,损失惨重。 抚顺虽已破城,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要想将城中的后金抵抗力量连根拔起,这仅仅是个序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抚顺局势 经过一天的奋战,大部分明军几乎已是力竭。抚顺行宫外街道上躺着大量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那些困乏至极呼呼大睡的明军。 因为城内战斗零散,突发性强,明军在巡逻或者移动过程中,随时可能进入战斗,以至于明军的伙夫们很难将热食送至他们手中。 有些明军,依赖随身携带的冷馒头,从早上一直战斗到晚上,有些则匆匆喝了些水,找了些散落的食物,勉强填饱肚子继续投入厮杀。 陈策和贺世贤对此大为惊讶,都在想这些新老混合的明军,怎么突然战斗力如此之强。当传令兵也拎着两个头颅兴冲冲的跑过来报告时,陈策立刻明白了,这帮贼厮汉们是冲着军功封赏去的。 城内鞑子的精锐作战力量早已逃走,剩余的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行宫防御的侍卫,此外还有些辅兵,明军对上这些鞑子兵,杀的顺风顺水也不难理解。 到了傍晚时分,战斗结束时,明军的伙夫只好抬着热饭,满大街寻找那些尚未归建,依然饿着肚子的明军士兵。 城中一些地方的烈火仍然在燃烧,有些是鞑子士兵放的,有些是明军放的,一方想要借着火势逃遁,另外一方则想借着火和烟,将建筑物中负隅顽抗的残存力量逼出来。 李虎是贺世贤前军的一名队正,在昨天上午的战斗中,他的肩膀中了一箭,当时他以为自己将在抵达抚顺之前就会死去。然而等他到了前堡之后,队医脱掉他的棉甲,检查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一支箭穿透了肩胛肉,并没有造成骨伤。 这让李虎长出了口气,敷药包扎后,胳膊勉强还能用力,他又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长矛。 昨天上午鞑子弓骑手肆无忌惮的调戏,让李虎异常愤怒,夜里抵达抚顺之后,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杀几个鞑子,宣泄一下自己的憋屈和怒火 结果,这个誓言在今天早上就实现了。他是第一批冲入城内的士兵,他跟着大部队沿着大街一路杀向南门,又折返后杀向奴酋的行宫。 一路上非常辛苦,自己的小队已经伤亡了三人,一个眼睛被射穿但留得一命,另外一个则被大刀划破脖颈当场阵亡,还有一个在过护城河时中箭而亡。 剩余的几个人,包括自己都是鲜血染红了甲衣。一群人大伤没有,小伤不断,此时已是非常疲倦。不过听到要进攻奴酋的行宫,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抢着要去。 为此一群人还被百夫长臭骂,百夫长一边喘气一遍吼道:“狗日的,都他娘的是个眼红的,这可不行。大帅说了,进了行宫,犯忌讳的东西你别拿,拿了你也没命享用,太亮眼的也别拿,拿了有人惦记,要拿就拿那些没人注意的物件,卖了回家可以买个老婆换点粮食过日子。” 众人一顿大笑,似乎觉得也没有那么累了,重整队形之后,一众人信心满满的冲向了正中的行宫。 路上又有几股溃兵,众人切瓜砍菜一般冲上去,又收了很多首级。今天很顺利,大家都很高兴,看来这次的缴获可以换很多银两。 一口气冲到金碧辉煌的行宫,附近已有很多虎视眈眈的明军,很奇怪他们竟然被堵在大殿外。 堵在大殿外的明军,貌似缺乏破门的器械。大殿顶上和附近墙后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明军的弓箭手和火器部队还没有赶来,他们四散在城中,想要集中在一起赶过来,恐怕还要等很久。 后金密集的远程攻击让明军一筹莫展,正在大家观望时,大帅的行军参谋开着神车过来了。 行军参谋找了五名刀盾兵,低头附耳说了一会,这五名刀盾兵随后竟然只身冲向大殿旁边的围墙。鞑子们显然看到了这五位兄弟,他们纷纷露出头就要拉弓开射。 行军参谋又一次打开了他那恐怖的火器,很快大殿顶上站立的鞑子纷纷惨叫,然后顺着大殿顶上倾斜的屋瓦滚落下来,摔的全身粉碎。 墙后的鞑子看到这个情况,纷纷躲在墙后,只有在死角附近留下几名观察的鞑子。 此时的刀盾兵兄弟快速冲上去,甩出来几个黑乎乎的的圆球,不一会儿,墙后便是此起彼伏爆炸声。 李虎和其他明军一起冲了上去,当墙后残余的鞑子又重新露出头时,又有黑色爆炸球扔了过去。 李虎和其他明军趁势架起梯子冲上了墙头,鞑子的弓箭手看到情况不妙,纷纷转身向内逃去。 没多久,大殿大门打开了,大量的明军一拥而入。 李虎跟着抢先进入的明军,逢人就杀,直到他们冲入奴酋的寝宫。一路上也有不少汉人,李虎根据百夫长要求,还是放了过去。 寝宫内有大量精美的器皿,鞑子已然逃走,只剩下一些战战兢兢的女子,百夫长命令一些人看住这些妇人,另外一些人则向里面继续侦察。 李虎顺手捡了一些精致的器皿酒杯,手掂起来沉沉的,似乎是银做的,他不假思索地揣入怀中。 寝宫内缟素遍地,帐中似乎有哭泣声,李虎握紧长矛,招呼两个兄弟一起冲进去。 一个女子,长的非常好看的女子,坐在那里正在哭泣。李虎有些愣神,这女子有着弯弯的柳眉,大大的眼睛,薄薄的杏唇以及白皙俏丽的脸庞,比自己村里的翠花可要好看多了,真想摸一摸这个脸蛋。 李虎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想看的更仔细一些。 “李虎,你在干啥?” 李虎扭头一看,原来是百夫长。李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大人,这里有个漂亮的姑娘,你过来看看。” “你他娘的,越漂亮的娘们越是祸水,这是奴酋的行宫,留下来的能有什么好货色,你们赶紧滚。” 百夫长说完,刷的一下抽出长刀,手起刀落,哭声已去,只有地上一个美女的人头滚来滚去。 李虎有些惋惜,恋恋不舍了看了一眼这个女子,然后招呼其他兄弟快步离开。 抚顺城外,尤世功的两千骑兵,已经剩余不足一千五。到处都是逃逸的鞑子,根本无法集中兵力追逐。 鞑子并不像明军逃逸时那样彻底丧失战斗意志,他们会找准机会反击,有时候甚至会反过来偷袭。 鞑子很狡猾,他们如同野外的狼群,并不是特别强壮,但却总会在黑暗中趁其不备发起攻击。 尤世功当然明白,城中的战斗马上要结束了,但城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破城时,大量的鞑子从城内蜂拥而出,他们很多都没有建制,出城后转眼之间变成了凶悍的土匪。他们知道此时明军的主力都被羁绊在城内,因此他们还有机会在抚顺周围的乡间小镇大肆抢劫。 尤世功在回城的路上已经碰到好几支这样的鞑子散兵,还未等到他下令攻击,这些鞑子们就立即骑马跑开。 尤世功知道必须尽快回城,将这些事情告诉陈大人。一旦周围的乡村生态被破坏,乡民将变为流民全部涌入抚顺城,要不了多久,愤怒加饥饿的流民将会吞噬明军。 “陈总兵,贺总兵,鞑子在城外抢劫纵火,我在路上已经碰到好几拨这样的鞑子,太多了,实在杀不尽。” “管他们干嘛,现在城内也是一团糟,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再等等吧。”说话的是贺世贤,他并不太关心民政,将军嘛,本来就是打仗的,扯上民政,那不就成了唧唧歪歪的文官。 陈策在一旁沉思,他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万历年间,鞑子就是依靠奇袭掠夺,使得明朝边民无法正常劳作和戍边,以至于主政辽东的官员甚至一度要放弃边地,内迁戍民。后来虽然也遭到了有识之士的举报,但错误已经铸成,于事无补。 陈策叹了口气,心道后金的指挥者不计较城池得失,又来这套疲民之策,此时自己手边没有充裕的人手,真是不好办。 “尤将军,你那边的骑兵还有多少人?” 尤世功道:“不到一千五百。” 陈策稍一沉思,道:“你再从童仲揆那里领兵一千,从城中和城外尽可能搜集战马,粮食,与童仲揆交替轮换,每日卯时三刻出城,酉时返回,扫荡周边鞑子” 尤世功听到陈策如此安排,这才心下稍安。 粮食很好找,后金原本打算长期固守抚顺,因此在抚顺城内的粮仓备有大量稻米和小麦,以及战马用的豆饼草料。 尤世功在传令兵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正在记录的沈嘉。 沈嘉拿着一支古怪的笔,正在纸上记录缴获的物资。今日城内缴获的物资数量实在太多,但明军没有足够的人员去清点记录,尤其在大部分人都是文盲的情况下。出战前明军精简部队,使得随军书记大为减少,如今无人可用,气的贺世贤一度大骂手下憨货们只会杀人,不会认字。 看着龇牙咧嘴的贺世贤破口大骂,心直口快的温晴不小心吐了一句:“沈嘉不是大学生么,认字算什么。” 大学生是什么贺世贤不知道,可他从晴丫头鄙夷的眼神中看出来,貌似沈嘉是个读书人,还是挺厉害的那种。 这简直是救了命了,贺世贤一巴掌拍在神游在外的沈嘉肩上,大声叫道:“你这小子,没看到我急成什么样了,会写字干嘛不去帮我,要不是晴丫头告诉我,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c 沈嘉一脸幽怨的看了温晴一眼,只好乖乖的跟着贺世贤去清点物资,于是也就有了尤世功看到的这一幕。 看到尤世功走过来,沈嘉还以为是来换他,连忙迎上去道:“尤叔,你可来了,这清点物资的事情,我实在做腻了,现在你来了太好了,我可以休息会了。” 尤世功眼睛猛地一瞪,对眼前的毛头小子说道:“屁,谁说我来换你的?” “陈大人让我带一些干粮,马匹,箭矢和武器,衣甲,明日出城扫荡鞑子的溃兵,再说,清点物资油水那么多,大帅看你是熟人才给你,别人想要还不给呢,就你小子屁话多。” 沈嘉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尤叔,你总共多少人,报给我,我帮你算算物资数量。” 尤世功想了半天,才把自己的人手和另外一千人马算好,说给沈嘉。 沈嘉在纸上用那支古怪的笔划了划,不到一小会就说道:”尤叔,这边粮食管够,按照每日五斤支取,你总计两千四百二十三人,现在就可以带走一万两千一百一十五斤,补上零头,合七十九石。“ 尤世功诧异地看着这小子,心道你算的准不准啊,这么快就出来结果。 沈嘉没闲着,又说道:”至于武器,长刀这里还有一千两百三十把,应该能够补齐你的缺额,但箭矢这里只备有五万只,你还需要去北门附近的军械库领取七万一千一百五十支,其它像。。。“ ”好了好了,别说了沈世侄,你说那么多我也记不住,你干脆写在纸上,我带去让他们自己看着支取。“ 沈嘉听到尤世功要让他写在纸上,顿时像便秘一样。 沈嘉挠着头想了半天,才在纸上画一些东西,然后把尤世功叫过来,指着纸上说:”尤叔,你看这是我画的弓箭,数目在后面,按这个数字支取即可,另外这画的是衣甲,这画的是马匹。“ 尤世功看着沈嘉鬼画符一样的纸条,鄙视地看着沈嘉说:”沈世侄,多跟营里的文书学学,读书考状元就算了,认识点字,在军中那可是宝贝,而且你的字像狗啃的一样,不嫌丢人吗?“ 说完,抢走沈嘉手中的纸条,看也不看的离去。 沈嘉一脸雾水目送尤世功离开,突然想到自己画的弓箭和马匹,似乎真不像,至于写字,键盘敲的太多,真心写的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捷报 辽阳,辽东的治所,辽东经略袁应泰手执着来自抚顺飞鸽传书,正与宁夏总兵侯世禄观看。 侯世禄看完后甚是心惊,没想到陈老大人老当益壮,竟然克复抚顺,这可是泼天大功。侯世禄心中激动,抬头看向袁应泰。 袁应泰是陕西凤翔人,为官清廉且能干,尤其擅长民政处理,加上他是东林党内在辽东的第一把手,又与侯世禄同为西北人,因此两人倒也能做到无话不谈。 “袁大人,这是件大喜事,当庆贺庆贺。”侯世禄一脸兴奋的望着袁应泰。 袁应泰捋着胡子,不置可否,等了一小会,才淡淡的说:“陈大人竟然为了些许功劳,擅自出兵抚顺,陈老大人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侯世禄一听袁应泰这么说,心下顿时凉了半截,立即明白袁应泰对昨日才收到出兵文书依然是耿耿于怀。 同为武将,侯世禄心知此时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他偷偷看了一眼袁应泰的神色,轻轻的说道:“陈老大人也是为了朝廷,而且他一战而下抚顺,无论对错,胜利者不应该被苛责。” 袁应泰瞥了一眼侯世禄,他自然明白侯世禄的这点小心思。袁应泰冷冷的说道:“陈大人自然是首功,可是这海外妖人,蛊惑一众武将文官,却是大罪,我觉得还是应该将这个妖人羁押在抚顺,他日送至辽阳审问再说。” 侯世禄有些不解,他不懂袁应泰这么做的道理。侯世禄不敢反驳袁应泰的意见,袁应泰的固执他还是听过很多人说过的,尤其自己现在是袁应泰的手下,更不可能这么做。 想到此处,侯世禄闭口不言,目光转向一边,任凭袁应泰安排。 攻克抚顺的消息,在三月二十九日傍晚就传到了沈阳知府衙门。陈辅克看完捷报心中格外高兴,甚至还与师爷对饮了三杯米酒以示庆贺。沈阳周边局势一旦稳定下来,陈辅克就要去职,但想到在走之前自己能亲眼看到抚顺光复,陈辅克感慨万分。 自从萨尔浒之战后,鞑子一直处于主动进攻状态,而明军则彻底陷入士气低迷的被动防守。此战之后,关外明军大量老兵战死,城垣破损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官员只求自保,很少有过主动出击的念头。而现在力克抚顺,将会对朝廷在关外的军事和民生决策带来显著的变化。 想到此处,陈辅克又拿起酒杯,却不料酒杯已空。 幕僚刘师爷笑道:“知府大人今日心潮澎湃,想必是又想起万历年间的萨尔浒兵败了吧。” “师爷目光如炬,老夫看到今日捷报,慨叹当年啊。” 刘师爷微微一笑,心道东翁心里牵挂朝廷在辽东局势,竟然不考虑自己的前程,也不想着借此机会在辽东有所作为。这海外高人沈嘉与东翁相交匪浅,而且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放到哪里都是朝廷的干将,为何东翁不想着找机会留在辽东,反而静待被东林派支走呢。 刘师爷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陈辅克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刚强,一些事情勉强不来,于是刘师爷也不主动点破,只是在一旁陪着陈辅克对饮。 “刘师爷,如今抚顺已经光复,按之前的计划,戚将军也将开拔至抚顺了,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我心里好有个准备。” “大人,目前关外主客形势易位,此前途未卜之际,求的是稳,而鞑子新败,组织新的攻势尚需时日,因此戚将军开拔倒是不急一时。” “刘师爷说的极是,此次抚顺之战,鞑子伤亡甚多,看来沈阳目前还是以稳定局势为首务。” 自陈策离开沈阳后,朱万良开始还有些不安,担心城内的奸细趁此作乱。结果这才两日时间,陈老大人竟然力克抚顺,这实在让朱万良大跌眼镜。 高兴之余的朱万良慢慢的意识到,自己被陈策这个老狐狸给忽悠了,那个海外高人的确火炮犀利,所言非虚。 意识到自己上当,朱万良心中很是不爽,于是借口有事,提前回了大营。 回营后朱万良喝了几杯闷酒,很快便是沉沉入睡。这一觉一直睡到晚饭后才醒来,朱万良觉得精神不错,于是走出大帐,想四处走走。 朱万良带着两个护卫游荡在大营中,突然发现左军帐前似乎有几个士兵嘻嘻哈哈,甚是吵闹,朱万良心中一股邪火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朱万良走上去,大声呵斥几个新兵,并且命令左右将这几个新兵衣服扒掉,狠狠抽了一顿。 听着新兵呼爹喊娘的求饶声,朱万良心里才稍微感到舒坦一些。 在大营中兜了一圈,朱万良感到有些无聊,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参将提起的掷骰子游戏,于是吩咐手下去请参将过来。反正左右也是闲着,夜晚赌博正好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朱万良在大营中并不禁赌,往日也以此聚众取乐。先前朱万良还担心沈阳城的安危,不敢轻举乱动,但今日拿到捷报后,虽然不大高兴,但心下却是大安,于是招呼众人赌博,这警戒也就松了许多。 军营中大小将领一看主帅开赌,纷纷一起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军营内到处都是一帮军汉的呼喊声,叫骂声,好不热闹。 随着主帅的放松,大家都开始懈怠,于是这场玩乐从酉时一直持续到了亥时。就在众人玩的过瘾的时候,突然听到大营外有数百人高喊:“着火啦,着火啦,鞑子进城了,鞑子进城了。” 帐内赌博的大小将领们纷纷一愣,继而转身去找武器。人多手杂,惊慌期间,有人失手将油灯打落在地,大帐内顿时漆黑一片。 此时又听到大营附近似乎有人高喊:“敌军进入大营了,大家准备战斗。” 呼啦一下,黑暗中的众人顾不得危险,一起冲出大帐。到了帐外才发现,大营中的一些帐篷已经在熊熊燃烧。一众将领有些惊愕,不清楚是不是敌军进了大营。 突然远处没有着火的帐篷后传来几声惨叫声,但因为处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朱万良无奈之下,随手抓了一个百夫长,让他带人前去查看。等了一会儿,百夫长回来告诉朱万良,有四名士兵被杀,似乎是朱万良的亲兵。 朱万良并不完全是草包,他此时反而颇为警觉。朱万良感到似乎有奸细混入了大营,他环视四周,高声喊道:“各营人马归队,点齐本部,速速报上名来。” 大营内士兵乱糟糟散在四周,突然听到大帅高喊,于是纷纷准备归队。 突然,大营栅栏外突然飞起一片火光,数百枚火箭射入人群中。 平日里明军训练有素,但今晚因为赌博众人放松了警惕,而刚才又惊又吓,此时突然看到一堆火箭迎面射来,本来就人心惶惶的明军顿时又乱作一团。 朱万良这批士兵一部分是新兵,尚未真正进入过战场。自匆匆赶来沈阳之后,新兵们一直都很紧张。平日里朱万良对待部下全凭个人心情喜好,轻则打骂,重则酷刑杀头,军营内始终有一股怨气无法得到释放。 借着此时的混乱,一些平日有仇的士兵觉得找到了机会。他们纷纷寻找往日的仇家,要么偷偷用刀柄砸一下,要么就狠狠戳一刀。 众人原本就怀疑军中有奸细,此时暗中被人递冷刀,人群顿时乱上加乱,一些人开始相互砍杀起来。 原本不想加入战团的人,看到好友或者相识的人被其他人砍杀,也纷纷加入战团对付施暴者。于是战团越打越大,整个军营没多久便彻底沦为一处修罗场。 陈辅克此时仍然在知府衙门,正与戚金商议归建的事情。两人也听到了外面似乎有喧嚣声,于是都停下来,走到窗前向外看。 正在此时,戚金的亲兵来报,说是知府衙门对面大街上有人叛乱纵火,人数五六百人不止。 陈辅克和戚金大惊,双双感觉此事非同小可。 戚金甚是果断,抱拳向陈辅克道:“大人,让我派人尽快去南门召集部下平叛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这里是知府衙门,一旦陷落,影响全局,此时万万不可犹豫!” 陈辅克稍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戚金的意思。知府是沈阳府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其所在的知府衙门一旦落入叛军手中,自然干系重大。 陈辅克连忙道:“还请戚将军下令救援。” 戚金见状,赶紧让一名亲兵手执令牌,从后院翻墙快速跑去南门求取救兵。 看着亲兵出门,陈辅克一脸担忧,问戚金道:“戚将军,叛军势大,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若救兵无法提前赶来,戚将军可有良策?” 戚金面带忧色缓缓的说道:“与我同来的尚有一百名亲兵,希望能够撑得住一时,陈大人可否能将衙门内值班的衙役和下人都组织起来,为我们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陈辅克心道自己一时慌乱,竟然忘了衙门中还是有些守卫力量的,心道自己险些误了大事。想到此,陈辅克连忙站起来,快步出屋前去组织人手。 戚金此时也在两名亲兵的带领下出了知府衙门,进入对面大街。戚金决定亲自坐镇指挥防守。 街道两侧,戚家军已按照早先的训练,组成了鸳鸯阵堵住了街道两个方向的入口。明军人数不多,但这段街道相对狭小,也无法展开兵力,对于人数较少的明军而言,压力一时倒也不是太大。 戚金是戚继光的侄子,参加过万历年间的朝鲜战争,首登高丽城,是一员骁将。戚金亲自坐镇之后,明军原本还有些慌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明军士气开始回升。 戚金借着火光仔细观察这股叛兵,他们似乎并不像后金鞑子,更多像是蒙古人,戚金原本紧张的心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对付蒙古人,自明朝建立之初,就开始执行这项国策了。明朝利用军事,经济,政治等各种能够想到的手段,在过去两百多年期间,反复削弱蒙古,大小将领多多少少都积累了一些经验,戚金也是。 与叛军的战斗僵持了一会儿,对面的叛乱者见一时难以攻克,便纷纷开始在附近放火。一些叛乱者甚至涌入平民家中,烧杀劫掠,不久,四处一片火光。 戚金随身的亲兵数量太少,自保可以,但是说到进攻,那只能捂着脸不忍直视。此时四周到处是熊熊烈火,戚金却也无可奈何。 北门校场驻守的朱万良大营,看到大营内已是杀得难分难解,已经偷偷向大营外遁走。 大营内地上到处是翻来滚去的明军,一些人彻底陷入了屠杀的疯狂,他们不停地追杀他人,而另外一些人则渐渐意识到情况不对,也开始准备溜走。 朱万良已偷偷逃出大营,他想跑去知府衙门求取救兵。大营至衙门有一段距离,朱万良等一众亲随跑的气喘吁吁,他们太累了,打算停下来略作休息。 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气息稍稍缓和,却突然发现知府衙门方向火光四起,在黑夜中格外耀眼。朱万良大惊,心道此时鞑子恐怕真的进城了,朱万良脑子顿时一阵晕眩。 等朱万良慢悠悠醒来的时候,亲兵们已经将他抬入城北一户贫民家中。朱万良的亲兵对逃跑颇有经验,他们明白这时候选择贫民家最好,没人惦记。 这家男主人抱着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儿子战战兢兢躲在屋中一角,看着一帮军爷们低头围成一圈嘀嘀咕咕。 朱万良和亲兵们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先找个安全的落脚点,比如在城内的某个寺庙呆一个晚上,然后等天亮后乘乱出城。 既然决定了,朱万良等人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所有人脱的只剩下亵衣,然后裸的站在这户男主人面前,索要旧衣服。 男主人一开始还以为这帮军爷要施暴,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此时听到他们要的是衣服,这才哆哆嗦嗦的去找。 这户人家是贫民,找来找去只有三件破破烂烂的的衣服,其余两个亲兵没有衣服穿,于是干脆连这户人家男主人的衣服也扒了下来。 最后一名亲兵一脸幽怨的看着其他人,他实在无奈,只好让这家女主人脱衣服。 这家女主人以为军爷要凌辱她,誓死不从,刚拿出剪刀打算拼命,就被眼疾手快的朱万良一刀鞘过去,把剪刀打落在地。 朱万良众人用刀威逼着这家女主人,如果不脱衣服就要杀了她的两个孩子。女主人一边哭,一边才不得不躲在内屋把衣服脱掉扔了出来。 朱万良的亲兵此时一心逃命,也顾不上这个脱得光溜溜的妇人,赶紧换好衣服,一起向附近寺庙趁黑摸去。 知府衙门外的戚金此时内心极为焦急,蒙古人在放火,火势借着夜晚的风势,似乎有向知府衙门蔓延之势。戚金此时兵力太少,虽然他的兵员素质远远胜出那些作乱的蒙古人,但架不住叛乱者人数众多。 渐渐的,戚金下面好些人都已经受伤,却还在苦苦坚持。戚金无奈之下,只好指挥大家且战且退。蒙古人见到持续的攻击终于有了效果,立刻士气大振,顿时纷纷涌了过来。 明军且战且退,慢慢退至知府衙门前的广场附近,戚金知道此刻再无可退之理。一旦让蒙古人进入广场,他们人数众多,恰好可以在此处展开兵力,到时候明军将彻底失去翻盘的机会。 戚金朝四周瞠目怒吼:“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 说罢,戚金也只身杀入人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钦差 辽阳经略府,袁应泰端着一杯茶正想着抚顺光复后的人手安排情况,突然有下人急匆匆的跑过来道:“大人,京城的钦差来了。” “钦差?谁?”袁应泰一脸懵然,他关于沈阳之战的奏折才走了两天,朝廷的反应速度也太快了吧。 “似乎是之前的辽东经略熊大人,另外一人我却不认识。” 袁应泰有些不解,但他还是快速穿好官服出屋,并让下人准备好香案迎接钦差。 出了经略府,明媚的阳光射入眼睛,微微有些刺眼,袁应泰眯着眼前向前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京城兵部给事中杨链杨文孺竟然来了。 袁应泰心中高兴,连忙迎了上去道:“文孺兄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大来兄,一别两年,别来无恙。”杨链拱手致礼,当下两人便是一阵寒暄。 “文孺兄此次来辽东不知有何公干?”袁应泰与杨链同是东林士子,也曾见过数次,双方都是耿直之士,因此一开口便切入了正题,倒不觉得尴尬。 “大来兄,这次我与飞白兄同来辽东,却是为了沈阳大捷之事,朝廷准备让我二人清点功劳,犒赏沈阳之战的有功之臣。” 说罢,杨链身子一闪,将在一旁打酱油的熊廷弼也推了出来。 气氛稍微有些尴尬,去年年末熊廷弼被东林党弹劾去职后,就是由东林党推出的旗手袁应泰接任了熊廷弼的位置。官场上这种芥蒂虽然不会说破,但见面之后,两人仍不免有些尴尬。 杨链也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赶紧扯到其它话题上,向袁应泰说道:“大来兄,我刚入辽阳,就听到百姓传颂王师救援沈阳的佳绩,可喜可贺啊,一会要讨大来兄一杯酒吃。” 袁应泰稍微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文孺兄,飞白兄,我们进去再说吧。” 到了大堂,袁应泰让下人奉上茶茗,三人落座后,袁应泰才开口慢慢说道:“昨日收到捷报,抚顺已经光复了。” “啊,竟如此神勇!” 杨链大惊,这可是自万历四十四年来,明军在辽东取得的最大胜利。以目前明军在辽东的兵力和士气,这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杨链不由得转头看向熟悉辽东军务的熊廷弼。熊廷弼此时也在低头沉思。熊廷弼去年离开辽东前,关外明军士气低落,城内细作横行,为此他不得不请求朝廷调派外省客军入辽作战。 但这才仅仅过了几个月,明军不但成功击溃了进犯沈阳的后金大军,现在竟然还光复抚顺,这让熊廷弼百思不得其解。 在那么一瞬间,熊廷弼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老了,关外人才辈出,自己去岁离开,反而是一招好棋啊。 看到沉思中的熊廷弼久久没有回应,杨链又不得不将目光转向袁应泰。 袁应泰一声苦笑道:“文孺兄,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是不信,一怒之下,我昨晚差点下令羁押了那个海外妖人。” “哦,大来兄,难道这克复抚顺之功,竟也与此人有关?” 听到袁应泰提起海外高人,杨链和熊廷弼突然有些好奇。路上他俩已经听到了一些八卦消息,说的自是离奇古怪。这些来自沈阳的消息,在辽东治所辽阳也掀起了滔天巨浪,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巨鸡和神车,八卦无处不在,不想听也不行。 袁应泰老脸稍红,微微一笑说道:“我之前认为辽东士气低落,而鞑子新败,我们也需要休整几日,因此并不主张立刻进攻抚顺。可陈策老大人倒是少年人心性,说他们有海外高人的火器无往不利,还用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将老夫堵了回来,等老夫想亲自前往沈阳时,却已得到他们攻克抚顺的消息。” 袁应泰抿了一口茶,接着又道:“老夫当时也不相信这个战绩,以为是这妖人蛊惑陈大人,自是大怒,因此昨日打算下令羁押这海外妖人。昨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自己所做似乎不妥,因此正打算等局势稳定,前往抚顺一观。” “哦,大来兄,看来你我可以顺路同往,今日来辽东,是圣上要嘉奖沈阳之战的众将领,也顺便让我看看这位海外高人,若大来兄无大事,可一同前往观之。” 见杨链有心邀请,袁应泰也有意前去,于是两人正要制定日期,却不料有人进来报曰:“大人,沈阳急件。” “念吧,此处没有外人。” “三月三十日夜,沈阳城内奸细蛊惑蒙古人作乱,朱万良所部聚众赌博,遇敌不明引发营啸,自相残杀,死伤五百三十六人,另有叛乱者自北门至知府衙门,被戚金亲兵所阻,戚金引兵且战且退,受伤多处,后援军赶来,歼敌七百三十五人,余者尚在追索中。” 啪,袁应泰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袁应泰呆呆坐在椅子上看着前方。 “哼,你竟然引蒙古人群聚入城,此多事之秋,你袁大来见事不明,真是蠢如猪狗,可怜那些无辜的明军。” 说话的正是熊廷弼,他虽然从辽东离职,但一直在关注辽东事态发展,因此也对袁应泰的主张心知肚明。熊廷弼素来心直口快,加之口舌恶毒,这次还是碍于杨涟的面子只是骂了一句。 杨涟皱了皱眉头道:“飞白兄,此非常之时,切莫有口舌之争。” 熊廷弼见杨涟表态,心里虽然还是气呼呼的,但还是勉强坐下来继续品茶。 等了许久,袁应泰失神的眼睛才恢复了往日几许神采,但面孔似乎又老去了许多,袁应泰皱纹满面,花白的胡子更是微微颤动。 “文孺兄,你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去安排,一会儿我们吃完午饭,立刻赶往沈阳,老夫夜宿荒野一晚,明日就可到达沈阳。” 熊廷弼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理袁应泰,而是看着他独自离开。 “飞白兄,你看这海外高人真假如何?”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一连三次挫败鞑子,要说他是作假,妖言惑众,实在难以令人信服啊。”熊廷弼漫不经心的说着。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杨涟此时一边喝茶,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屋外。 抚顺,沈嘉站在一堆废墟上,正在给一帮流民喊话。 昨日破城后,解救了大量的汉民奴隶,今日抚顺城又有大量的流民涌入。起初陈策和贺世功还不想接受,主要是担心作乱。 但沈嘉告诉他们需要修缮城墙,需要尽快让城内秩序恢复正常,这些都需要大量劳力。明军昨日在抚顺城内缴获了大约五十万石粮食,暂时不会发愁粮草问题,为何不分出一部分作为赈灾支出修缮城墙呢。 众人一听似乎是这个道理,此时又没有文官掣肘,陈策立马大笔一挥,授意沈嘉负责此事。 沈嘉鼻子都要气歪了,他原本是想出个主意,自己躲到一边看热闹,却没想到被人抓来做苦力。温晴知道后笑得的不可开交,说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嘉找了一百名明军,花了一上午才甄选了几千个汉民,此时他正在想着,如何将这帮甄选出来的流民组织起来修缮城墙。 “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吧,不是爷们的请自动去那边。”沈嘉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女人堆。 人群中顿时一顿嗤笑,这娃娃毛都没长,竟然来这里装大蒜。 “肃静,肃静,不听话的拖出去杀头。”两个凶神恶煞的明军走出来朝人群大喊。 这年头没有大喇叭真是作孽,对着这么多人喊话靠的就是一副好嗓子。 “各位乡亲,你们想吃饭吗?” 人群没有动静,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废墟上那个毛头小子。 看来不起作用啊,沈嘉微一琢磨,然后大声对旁边的明军说:“你们每人选二百名流民,带着他们清理这边的废墟,喂,那个挖鼻屎的,就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二小。”一名明军规规矩矩的答道。 沈嘉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名叫王二小的士兵,忍着笑说道:“你去人群里面挑一些泥瓦匠,或者会筑墙的人,我们要把这些毁坏的城墙重新修起来。” 沈嘉说完后,环视一周,又大声对着明军喊道:“给这帮狗日的一天三顿饭,每天额外再给二斤粮食,不干活就用鞭子抽,不用客气,只要不打死人,出了问题我帮你们扛着。” 沈嘉故意声音很大,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不过在两位凶神恶煞的明军威胁下,人群又慢慢的安静下来。 沈嘉又走到女眷队伍旁边,对着人群喊道:“里面有没有会做饭烧火的?” 这数百名女眷们早已听到这年轻人对男人们得喊话了,一些脑子反应快的妇人们立刻站出来抢着道:“我会做饭,也会烧火,家务事我都会做。” 沈嘉指着最前面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大婶道:“你叫啥?” 这位大婶果然是个爽利的性格,开口就道:“我叫翠花,大人有啥吩咐?” 沈嘉一愣,心道今天这么邪门,碰到这么多名人,不由得信口就问:“酸菜会做不?” “那当然,论到这做酸菜,我可是一把好手。” 翠花大婶自信的眼神不像个流民,沈嘉心想这莫非也是穿越来的。 沈嘉哪里知道这位翠花大婶已经断粮两天了,此时听到有活干,貌似有饭吃,翠花大婶当然要全力以赴争取这个好机会了。 “就是你了,翠花大婶,你从这些家眷里面再挑十个好手,每个好手再找十个帮手,去那边领几口大碗,给那些劳力们做饭,所有挑中的人每天三顿饭,额外再送一斤粮食。这位大婶,你来负责监督他们,做饭时都收拾干净点,千万别把鼻涕甩到饭里。” 翠花大婶急了,赶紧道:“那绝对不会,俺们做事可干净了。” 一众女眷见这个少年郎说的有趣,也纷纷假装不满的嚷嚷:“这哪能啊公子,你可以笑话我做的不好吃,但绝对干净!” 翠花大婶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一帮妇女的首领,瞬间眼睛都有了活力,劲头十足的开始在人群里挑人。 一帮之前沉默的女眷听到干活不但可以吃饭,还能够领到一斤粮食,不由得大声喧噪起来。一些平日养在家里不会做饭的女人,顿时捶胸捣足,沈嘉也不管他们,心道按劳分配是必须的,自己目前还无力养活闲人。 沈嘉重新回到废墟顶上,对着人群大喊道:“知道你们这帮穷鬼们饿了几天了,今天就当大爷我善心大发,你们现在赶紧收拾收拾附近,现在就开始做饭,吃完饭就开始修城,谁不想干立刻就走,旁边的军爷们可不想伺候你们。” 众人一听还可以想先吃饭,立刻一阵喧哗,一些行动快的人已经帮着选出来的女眷去搭建临时灶台了。 看着急切的人群,沈嘉心道工作岗位还是太少啊,很多女人还都闲着,这可得再想个办法才行。 沈嘉从废墟上看向城外,春天地气蒸腾,远处青烟袅袅,沈嘉突然想到了沈阳的吴诗涵,不知道她此刻在忙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失利的消息 午后,城墙的修缮工作开始慢慢进入状态,沈嘉留下五十名军卒负责警戒和执勤,然后他赶去另外一处流民安置所。 抚顺城内的流民数量现在已达八万,蒙古人,后金俘虏,以及不断涌入城中破产的乡民,比比皆是。如果再找不到办法吸纳这些劳力,对其生死不管不顾,要不了多久,抚顺驻军可能面临被暴怒的流民吞噬的危险。 沈嘉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也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为了保险起见,他需要明天出城去看一看情况再决定。 贺世贤听说他要出城,死活不肯放行。无奈之下,沈嘉仔细的将城内流民现状给贺世贤分析了一遍,贺世贤这才勉强同意他出城,而且还给他指派了二百名明军保护。 沈嘉出城是想找一些石灰石矿和粘土矿,将其碾碎后制作水泥。沈嘉前世是个地质学科毕业的大学生,对于找矿这种事情,他自认为比常人稍许靠谱些。当然,也只是稍许而已,很多信息实际上来自于他那台笔记本电脑。 沈嘉上次从机舱内最后带下来的箱子中,有一台军用太阳能笔记本,这原本是送给边防部队的数字图书馆,里面拷贝了大量数字资料,像大百科全书之类的信息全部在列。原本这些信息是希望用来丰富枯燥的边防部队生活,没想到阴差阳错用到了这里。 在来抚顺之前,沈嘉就在考虑抚顺光复后的防御问题,尤其在这个以砖石建筑作为防御手段的年代里面,水泥的作用显然是非常重要的。 沈嘉并不懂得水泥制作,他只能依靠笔记本中记录的信息来做实验,通过实验来确定水泥的配方。 在古代西方,罗马人曾经使用石灰做粘合剂,普通的石灰叫做生石灰,加水后变成粘粘的熟石灰,掺进砂子则是灰浆。灰浆在空气中吸进二氧化碳,变成碳酸钙而逐渐凝固。无论是西方还是古代中国,通过灰浆做为砖的粘合剂还是非常多的。 只不过罗马人又进一步用石灰c石膏和火山灰混合焙烧而发明了更优质的粘合剂。这与二十世纪所使用的水泥特性极其相似,罗马人甚至把这种粘合剂当作钢筋水泥使用。 不过沈嘉知道抚顺恐怕要找到火山灰有些难度,而且自己也不打算使用灰浆,灰浆的粘合性实在无法令人满意。水泥制作的成分主要是石灰石和粘土,在抚顺找这两样东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抚顺盛产石灰石,而且当地煤矿资源非常丰富,再加上这里是浑河河谷地带,粘土自然也不会太缺。 一旦找到了石灰石矿和粘土矿,就可以让那些蒙古流民去城外开采,然后用牛马拖着石碾子压碎粉筛,运回抚顺城附近煅烧即可。 沈嘉在沈阳时,通过资料只能大致了解水泥煅烧的流程和温度,至于细节,沈嘉觉得还需要慢慢实验和摸索才行。因此他今天已经让温晴帮忙筛选一些泥瓦匠,窑工等,准备通过反复多次试验,来确定水泥的配比和煅烧温度。 即便城内目前不缺粮,但粮食依然是个最重要的问题,因为未来几年小冰河期的气候可能导致寒冷加剧,甚至可能会对一年一种的关外粮食种植也带来影响。 抚顺周边以前的大地主要么逃亡至关内,要么投降后变成鞑子的奴才。因此沈嘉在清理城内时,鼓动贺世贤将那些首恶诛杀的七七八八,同时手中的良田也累积了上千亩。 沈嘉同时取消了抚顺的市场交易,并贴出告示打算整顿一段时间,他计划尽快引入汉地的商人,来获取市场交易的情报,借此可以侧面分析科尔沁蒙古和赫图阿拉的军事调拨计划。 贺世贤作为原本的关外驻军,未来十有会驻守抚顺,因此沈嘉不得不提前计划这些事情。 飞机上有十几麻袋的小麦,似乎是运往某地的小麦种子,具体沈嘉并不清楚来龙去脉。后世东北很多地区都有种植春小麦,想必在抚顺地区种植小麦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今天一早沈嘉已经派人回沈阳,让他们将这批小麦种子运往抚顺,因为担心路上不安全,沈嘉还特意派了一队明军保护。 此时正是冰雪消融之时,再过几天就需要安排人手春耕了。沈嘉稍有些烦恼,运输给部队的大米都是脱壳的,破坏了大米的胚胎导致无法生长,而前世东北地区有种植大米的历史。对此沈嘉觉得有些遗憾。 沈嘉没有想到的是,东北地区大米种植历史大概是从十九世纪左右开始,中间经历了相当长时间的试验。如果此时沈嘉贸然试种,而大部分关外农民并不懂得大米的耕种,到时候恐怕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嘉已经命人去沈阳找王胖子了,看看能不能通过他去江南再购买一些粮食,顺便再结交一些商人,为抚顺打开一些商路。 沈嘉思索了许久,定下了目前最重要的几件事情,一是春耕,掌握粮食,二是制作水泥,在抚顺旧城的基础上增加棱堡防御,争取能够生存下来,三是找商人继续购买粮食。至于其它,比如对着朝廷哭穷,这是陈策这只老狐狸擅长的事情。 扶柩的队伍走得很慢,三月三十日傍晚,队伍才抵达上夹河镇。 路上,代善私下已经接触过几次莽古尔泰,今晚他决定摊开聊聊。 代善派人去请莽古尔泰,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命人端上些酒菜,准备边吃边谈。 “二哥,你找我有事啊”莽古尔泰手提一只羊腿边吃边问走了进来。 代善看着莽古尔泰,心道大丧期间,这莽古尔泰就这副样子,若是在南朝,恐怕早被人剁的连肉渣子都不剩了。 不过代善毕竟是心思沉稳之人,他缓缓地说:“前几日你离开时,八弟口头上已经表示要听我号令了,不知五弟心下如何?” 莽古尔泰有些愣神,不过他随即想起皇太极最后一晚离开时偷偷找他谈过的事情。 皇太极当时那段话一直萦绕在莽古尔泰耳中,此刻听到代善提起皇太极,他又禁不住想起:“二阿哥手握正红旗二十五个牛录,他的儿子岳托又有镶红旗二十六个牛录,你自己才二十一个牛录,即便你主动投靠二阿哥,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二阿哥对待自己亲儿子岳托,硕托也不过如此,你与他亲厚如何,你难道能比得过他的儿子?” 皇太极当时这段话给莽古尔泰触动很大。莽古尔泰也知道自己行事鲁莽,但他毕竟有着多年的军事政治生涯,他能够听懂皇太极话中的意思。尤其在这个乱象纷呈的时刻,莽古尔泰对皇太极的忠告丝毫不敢大意。 想到此处,莽古尔泰咧嘴说道:“我肯定向着二哥啊,这还用问嘛,二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咱兄弟谁跟谁啊。” 说完,莽古尔泰低下头,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眼神闪烁。而代善还在侧目沉思,并没有发现什么古怪。 代善闻听莽古尔泰的表态,心里顿时放下心来,缓缓说道:“你知道二哥我最担心什么吗?” “这我哪知道啊。” 代善假装拭去眼泪,红着眼睛道:“父汗十三副甲胄起兵,创业艰难,经过数十年努力,才有了今日我们在关外的一席之地,可是父汗中道崩殂,让我女真如失顶梁,若二哥我能够托庇父萌重新奋起,我定不会忘了八弟的付出。” 代善说的又是伤感又是豪迈,莽古尔泰也有几分意动,不过听到最后似乎还是个虚的大饼,便心想这哪有八弟讲的南面并坐,共同执政说法诱惑大。 莽古尔泰沉默了一小会,说道:“二哥,我自知当年手刃亲母,失了做人的大义,前途已然至此,我并无他求,不过我觉得啊,这汗位,还是需要众人商议推举才是,即便我现在同意,到时候也要过了其他人那关才行啊。” 代善要的就是莽古尔泰这句话,有了这句话,他就可以跟刚才一样,用皇太极和莽古尔泰的幌子,用言语逼迫阿敏低头。 代善知道女真内部实行的是奴隶推举制度,不过代善认为自己能够搞定其他人,所以他并不担心推举过程中的猫腻。莽古尔泰是非常关键的一颗棋子,皇太极力量大损,实际上不足为虑,至于阿敏,他只是父汗的侄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代善朝莽古尔泰讪讪的笑了笑,道:“二哥我心里并不在乎谁上位,关键是不管谁上位,现在都有一个巨大的麻烦。” “哦,二哥快说是什么麻烦,我不信还有我们兄弟解决不了的麻烦。” “大妃阿巴亥。” 莽古尔泰皱了皱眉头,心道你代善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借着阿巴亥试探我莽古尔泰不成,我莽古尔泰虽然鲁莽,可我不是傻子。莽古尔泰盯着代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一言不发。 代善见莽古尔泰一副便秘的样子,心道这憨货误会自己了,连忙说道:“五弟,你误会了,我跟阿巴亥真的是清白的。” 莽古尔泰抬起头,一脸愤恨的看着代善,心道你代善也太能装了,真以为我是傻子不成,哪个奸夫y妇会说自己不清白,还好当年父汗不介意,否则早送这个y妇喂狗了。 代善眼见这个误会越来越大,大吼一声道:”狗日的,我说的是大妃手中现在会有四十五个牛录,无论谁上位,都不好过。“ 莽古尔泰还在犯浑,突然听到代善这么一吼,不由得脑子清灵了许多,抬头问道:“二哥你说啥?” 代善气的差点没吐血,于是忍着不适又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莽古尔泰这下认真了,他仔细想想,似乎代善说的没错,阿巴亥这娘们素有心计,若借着父汗的遗爱和自己两个儿子的势力,恐怕还真不好对付。 “二哥你有什么想法?” 代善见莽古尔泰重新入道,心里这才长吁了口气,道:“如今依我之计,干脆借着父汗的遗旨让阿巴亥出家。” “二哥,你这是妇人之仁,他有三个儿子,若阿巴亥借机探望教唆,日后恐留下祸患,不如干脆就”莽古尔泰伸手横在脖子边,做了一个刀割的样子。 代善缓缓地点了点头,心道自己的一石二鸟之计总算有点眉目了。莽古尔泰当年弑母,做事依然是狠辣,若自己先去找阿敏,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代善正怡然自得,突然听到帐外有人喊道:“大贝勒,额驸何和礼求见。” “啊!”代善和莽古尔泰双双大惊,他们都知道何和礼是抚顺的副指挥,让他协助安费扬古协防抚顺的,此时他匆匆返回,必然是抚顺战局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代善和莽古尔泰迈步走出大帐,见到不远处跪着的何和礼。莽古尔泰愤怒至极,红着眼睛走上去,一把抓住何和礼的衣甲,提到胸前,朝何和礼怒吼道:“快说,抚顺到底怎么了?” 代善走过来连忙劝说莽古尔泰不可鲁莽,毕竟何和礼也是开国功臣。 何和礼这才哭道:“二阿哥,你们那日离开抚顺后,晚间明狗就抵达抚顺西门,他们第一次炮击抚顺城门楼,导致城门楼倒塌,当场就砸伤了安费扬古大人,奴才当时亲眼看到安费扬古大人口吐鲜血。” “混蛋,什么时候明狗有了这么厉害的武器,你莫不是骗我?”莽古尔泰愤怒的样子十分恐怖,眼中似乎要喷火一般。 何和礼嚎啕大哭道:“是真的啊,八阿哥,奴才对天发誓,绝不敢骗你,所有人当时都看到了。” 见莽古尔泰再没有动作,何和礼这才接着哭道:“奴才悄悄将安费扬古大人送到府上养伤,并且封锁受伤的消息,然后回到城上准备与明狗决一死战。不料这明狗又用大炮轰击城墙,奴才下令封堵城墙缺口,又被击毁,明狗假装攻城,连续多次如此反复,等到天亮时,我们的勇士疲惫不堪,结果被明狗偷袭破城,奴才见大势已去,实在不得已才跑了出来。” 何和礼伏地大哭。 “其他人呢?”代善心中是一团怒火,面色阴沉。 “一部分人逃亡至铁岭,据说中途遇到伏击,损失很大,奴才也在半路也遭到明狗伏击,大量辎重和贵重物品丢失。” “哼,你这狗奴才,先下去养伤,回到赫图阿拉,自有族中律法收拾你,来人啊,看好额驸何和礼。” 送走何和礼之后,代善感到一阵晕眩,虽然他认为明军在铁甲怪物的支持下很难对付,但他绝对没有想到明军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一举攻克抚顺。 抚顺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能够与铁岭开原连成一片,形成对明军的战略压制。女真在抚顺放置了大量粮草,武器和马匹,以及兵力,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抚顺会丢失,会如此之快的丢失,这样的结果实在令代善难以接受。 代善面沉如水,直视远处黑压压的群山,此时他心中淤气难散,长久的沉默无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棱堡 傍晚时分,沈嘉收到了来自沈阳城蒙古人叛乱的消息。 抚顺努尔哈赤行宫内,因为修的实在太过于寒碜,几个不起眼的屋子便被临时征用为驻守明军的指挥所。 屋内陈策,童仲揆,贺世贤,尤世功,沈嘉,秦氏兄弟等都是一脸愤然。他们得到的信息细节更为详实,当看到天亮后沈阳参将朱万良衣衫褴褛,形同乞丐般前往知府衙门求救的情况,众人纷纷对此表示唾弃。 镇守太监邹泰,一脸麻木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言辞。邹泰已经准备亲自前往京城邀功,此间的麻烦事,对他而言最好是半点不沾,这才是上上之策。 众人表达愤慨的同时,也询问起戚金的伤势。所幸戚将军只是轻伤,当时在最后的危急时刻,从南门赶来一千五百戚家军挽救了局势。这一救不但救下了戚金,而且也免去了抚顺众人罪责。否则即便众人拿下抚顺,也会被一众文官弹成筛子,甚至有性命之忧。 至于朱万良大营发生营啸的事情,大家都是闭口不谈。作为一个军事主官,带头败坏营纪引发营啸,这比让人拿着板子打脸还要难看。 “童总兵,原本老夫还希望你与尤将军交替扫荡,并稳定抚顺周边局势,如今看来不行了,沈阳局势不稳,会影响到抚顺的安全,因此我想让你带一万人马回沈阳镇守,同时让戚将军的三千军卒来抚顺换防,你看如何?” 童仲揆极为爽快,连忙道:“陈老大人,这哪里话,我们都是一个锅里抡马勺的,我童仲揆岂能不明白老大人心意,你放心,我这就去收拾人马。“ “不急不急,还有其它事情要商量,你听完再走。” 见到童仲揆答应的干脆,众人都是高兴。陈策又和尤世功商量,将剩余的骑兵一分二,交替扫荡。虽然这样做的风险性大大增加,但是城外鞑子散兵规模也在迅速缩小,对大队的明军而言,遭遇战的概率反而在持续降低,因此大家都认同陈策这个方案。 紧接着陈策转头看着沈嘉,问起城池修缮的进度。 沈嘉将下午绘制的棱堡草图,铺在桌子上与众人观看。 棱堡是古代防御堡垒的一种,其实质就是把要塞从一个凸多边形变成一个凹多边形。这样的改进,使得进攻者向任何一点发起进攻时,都会将自身暴露给棱堡的至少一面,防守方借此可以使用交叉火力进行多重打击。 沈嘉在一旁边做了简单的解释,众人立即明白了这种防御建筑的不凡之处。 沈嘉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中国明代没有发展出棱堡防御,中国人并不缺少聪明人。 贺世贤看完这副草图后,大嘴马上就开始炮轰了:“我说你这小子,聪明的时候耍的人团团转,笨的时候却与常人无异。我们现在主要是野战能力不足,而防守能力远远超出鞑子。无论是鞑子还是蒙古人,或者大明各地的反贼,在普通的城墙面前都是一筹莫展,你说你花钱花心思造出的这个玩意有啥用?即使你真造出了这玩意,鞑子却不一定正面来攻,他们会驱赶百姓叩门,到时候你说你救还是不救?如果你不救,御使大夫会把你弹成筛子。” 贺世贤哈哈大笑,表示自己对棱堡并不看好。 沈嘉神色顿时一萎,没想到自己千幸万苦弄出来的棱堡草图,竟然三两下就被贺世贤贬斥的一无是处。众人也是哈哈大笑,纷纷赞扬沈嘉想得多,却绝口不提棱堡。 陈策站在旁边看了许久,忽然说道:“也许在抚顺这个地方,棱堡可以一试。” 屋内众人一脸疑惑,童仲揆问道:“老大人,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陈策正了正嗓子,说道:“贺总兵说我们野战能力不足,老夫也颇为认同,但是在抚顺这个位置,我却是不太认同。” 陈策停下来,看了一圈沉思的众人,又道:“我军兵力不足,此次夺取抚顺也是占了火炮之利和运气。鞑子此战未有发挥,肯定不服,要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回来的,此其一;抚顺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既可以切断铁岭与赫图阿拉的联系,同时还可以将鞑子主力困守在抚顺以东的浑河谷地,此其二,鞑子老酋战死,若新酋上位,为了振奋军心,统一思想,势必通过战争来达到目的,而抚顺如此重要,十有会作为鞑子的首要目标被攻击,那时候我们不但要应付铁岭方向的攻击,还要面对鞑子老巢的挑衅,抚顺防守的压力会非常大。” 屋内众人听陈策这么一分析,顿时安静至极。沈嘉心道姜果然是老的辣,前前后后考虑的既周到,又深谋远虑。 镇守太监邹泰拖着公鸭嗓子问道:“沈小哥的火器犀利,对付这点鞑子,应该不成问题吧?” 沈嘉苦笑一声,说道:“回禀公公,这火器也是需要炮弹和子弹的,先前的战斗中,消耗很大,万一弹药中途不继,我们就有败亡之势。如果在我老家,这些东西可以造出来,可是现在,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邹泰释然,于是站在一旁,继续如同一尊泥像闭口不言。 众人听到沈嘉这么一说,知道以后恐怕无法再依赖沈嘉的火器了,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贺世贤却是哈哈大笑道:“武人靠的就是勇武,器械乃是小技,大家还是再听听陈老大人有什么好办法吧。” 众人想陈策不可能话只说这么一半,于是纷纷看向陈策。 陈策微微一笑,说道:“刚才我也说过了,抚顺如此重要,鞑子又要大举来攻,那我们干脆放下妇人之仁,在抚顺这个地方弄一个铜墙铁壁,让鞑子试试看他的血肉之躯厉害,还是我们的棱堡更厉害,各位以为如何?” 一众武官这才明白主帅的意图,纷纷表示赞同。 见鞑子攻势被陈策一一应对,众人都是高兴,却不料一个败坏兴致的声音响起:“各位大人,这棱堡好处是很多,可是修建起来也耗费人力,钱粮,不知各位大人有没有考虑过?” “你小子不是有很多缴获的粮食和钱财嘛,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说话的是尤世功,他一脸鄙视,盯着这个抠门的家伙。 沈嘉讪讪笑了一下道:“缴获归缴获,未来如果我们要坚守抚顺,就需要提前准备,这点钱粮恐怕不一定够用。再说我们还要修缮城墙,准备器械,征集民夫,这些都需要钱粮支持。” 陈策鼻子都要气歪了,这小子昨天刚向自己抱怨了一通,此时大庭广众之下,又出来哭穷,陈策不由得有些恼怒,正要喝斥这小子,却不料太监邹泰开口了。 “沈小哥,光复抚顺,咱家第一刻就将消息快马送往京城,钱粮你不必发愁,陈老将军多有不便,但咱家到时候会想办法帮你的。” 众武官听到邹泰似乎有拉拢沈嘉之意,脸上神色纷纷不太自然。 邹泰哪管得了那么多,此时朝中魏公公渐有大权在握之势,但内府向来缺乏根基,如果自己能够将眼前这位笼络给魏公公,以后升官发财,自是不在话下。 沈嘉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太监,连忙向邹泰拱手表示感谢。 离开指挥所后,沈嘉又匆匆赶回临时住处,这据说是努尔哈赤某个儿子府邸,被临时征用来安置温晴和沈嘉。 刚到前院,就看到几十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双手拢在袖管,围成一团拘谨的蹲在墙角。而一队军卒则守卫在旁边。 这些流民是温晴帮忙找的一些窑匠和泥瓦匠,沈嘉打算用他们来箍窑,制作修缮城墙用的水泥。 沈嘉将众人叫在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向他们解释他想要的煅烧窑。一开始沈嘉害怕他们听不懂,因此绕了一个大圈子谈火窑设计,以及如何控制温度。沈嘉说的零散而又玄乎,连自己都绕的晕头转向。最后沈嘉实在受不了了,干脆就说我想要一个类似生石灰煅烧窑的东西。 一帮匠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汗水,开始反过来询问沈嘉要多大规模,体积,容量等,并且时不时还冒出一些术语,弄得沈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一帮滔滔不绝的流民相互交流,沈嘉确认自己找对人了。 沈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插口道:“如果各位愿意来我这里工作,除了每天三顿饭之外,还可以带走三斤粮食,如果你的家人愿意过来帮忙,我也会优先考虑录用他们,当然普通人的待遇肯定比不过匠人。” 这些匠人目前都已破产,因为战乱的原因,在关外大兴土木,并且给报酬的机会并不多。此时他们都是多日未曾果腹,听到有这样的机会,众人纷纷表示愿意加入。 沈嘉又道:“因为目前我拿不出太多东西,只能暂时以粮食作为报酬,等慢慢走上正轨,报酬也会增加,不过我有一条约束,就是终身契约和保密。” 说罢,沈嘉又把终身契约和保密的规则跟这些人仔仔细细念了一遍,还帮他们一一解释清楚。沈嘉这份合同类似于后世的雇佣合同,对人身自由并没有任何限制,这也使得众人对这份工作的好感大大增加。 解释了一圈后,一名叫王二虎的窑匠大喊道:“沈公子,我王二虎已经走投无路了,承蒙公子看得起,我王二虎愿意签。” 说罢王二虎大步走到院子中的桌子前,伸手按了一个手印。 其他人见王二虎签了,都不甘落后,纷纷按了自己的手印。 沈嘉心道温晴挑人的眼光真不错,竟然不需要自己太多试探,就弄到了一堆卖身契,看来温晴以后要多用用才是。 沈阳府,吴诗涵今日在贵叔的帮助下,终于在城外觅得一处墓地安葬了父亲,路上吴诗涵哭的伤心,自是不提。 贵叔在回家的路上,告诉吴诗涵她的哥哥吴治文依然游荡在沈阳城,并未离去。吴诗涵低头听了,沉默无言。 贵叔见吴诗涵兴致不高,又说道:“听说抚顺城已被光复,沈公子和温小姐这次恐怕是立了大功的,不知道官府会有何奖赏。” 吴诗涵听完后,向着北边凝望了一眼,心道不知沈大哥还会不会再回沈阳,若是自己一人独自留在此地,实在是无聊。 小桃在一旁笑道:“小姐莫不是想沈公子了?” “你这死丫头,整日就知道拿我寻开心,以后不知道那家人会要了你。” “小姐,我才不要嫁人,我就陪着你呗。” 知府衙门,陈辅克今日极为郁闷,原本已经拿下了抚顺,只要沈阳一切如故,便可以大功到手。谁料昨晚朱万良营中聚众赌博,引发营啸,同时后金奸细又蛊惑蒙古人叛乱,连知府衙门差点都要被拿下,陈辅克心里如同翻江倒海,差点就要把朱万良的祖宗八辈拖出来凌辱。 虽然陈辅克即将卸任,但他也希望自己治下平平安安,百业兴旺,而眼下发生的事情,如果有人刻意追究,陈辅克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恐怕是逃不掉的。 陈辅克一脸气愤,幕僚刘师爷劝道:“东翁,何不请袁经略来沈阳一观呢?” 陈辅克自然明白师爷的意思,袁应泰命令各府招募蒙古人协同防卫,如今出了这些事情,袁应泰理应为此埋单。只是陈辅克却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再者自己是本地主官,论责任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见陈辅克摇头,刘师爷明白陈辅克又是要坚持己见了,于是他索性闭口不谈。 等了一小会,陈辅克才问道:“统计下来,民房损失多少?” “大约二百四十五间,约有四十余户人家受到影响,幸亏昨晚风小,不然恐怕全城都要遭此大劫。” “刘师爷,这些都是什么人家,可否有贫民?” “那倒没有,一帮叛贼抢劫都是富户,此处大多都是富户的豪宅府邸,这些人大部分因为战争内迁或者逃亡,家里大多都是空的,损失还好。” 陈辅克略微心安,不过他还是叮嘱刘师爷想办法赈济那些因灾受困的百姓,一则帮他们渡过难关,二则也能稳定城内局势。 刘师爷低声道:“目前沈阳城内朱万良大营不稳,而戚将军所部人马不多,一旦生变,局势很难掌控,我建议东翁早作打算。” 陈辅克点头称是,道:“明日我将文书快马送至抚顺陈总兵那里,请他定夺。” 刘师爷见陈辅克听取了自己的意见,于是又道:“东翁,城内局势不稳,会造成商户再次内迁或者逃离,我们需要想个办法才是,不能坐以待毙啊。” 陈辅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如果沈小哥能回来一趟沈阳,开着那个铁甲怪物,绕城转一圈,或者请袁经略巡视沈阳,借机稳定人心,你觉得如何?” 刘师爷微微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外出一 关外四月时分,正是新芽萌生,万物复苏之际,虽然光秃秃的树上还不见任何新绿,但随着积雪和薄冰的融化,大自然孕育的生命正在悄悄疯长。 两百明军护送着沈嘉,浩浩荡荡杀向城外,朝抚顺东北拍马而去。为了节省时间以及行路安全,众人都以马代步。因为这次缴获很多,整个抚顺明军甚至搞了一次大换装。眼前这帮兵痞骑在马上鲜衣怒甲,指东骂西,如同抢劫的土匪闹市归来一般。 今天沈嘉要找的是石灰石和粘土矿,他打算用这两个东西制作水泥,同时,大规模制作水泥将产生大量工作岗位,可以解决城内俘虏和蒙古流民的安置问题。 抚顺地处辽宁东部山区,属长白山系龙岗山脉,这里盛产优质的煤,铁,菱镁矿。煤铁的重要性自不必说,而菱镁矿可以用来制作耐火材料,耐火材料则是高炉炼钢,石灰窑,水泥窑等必不可少的材料。 沈嘉原以为石灰石找起来会很费事,结果出城十里不到,就看到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山体远远看去泛着青白色的光芒,这让沈嘉感到兴奋,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急需的石灰岩。 沈嘉纵马奔过去,到了山脚下敲了一些石头,仔细查看,发现这些石头具有显著的层状特征,大部分都呈现出白色,表明品味极高。 工业通常滴盐酸的方式来确认石灰石,沈嘉此时没有盐酸,因此只能大致估算石灰石品味。实际上还有其它鉴定方式,但沈嘉不知道,他一毕业就去了军队,他的专业水平也就比业余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石灰石也被人们称为方解石,是沈嘉专业课入门实践之一,因此沈嘉对矿石特性非常清楚,这让沈嘉很快就确定了此处石灰石的开采价值。 沈嘉又仔细观察了当地的交通条件,发现距离官道约莫两三里左右,而且山脚下道路平坦,看来比较适合大规模运输。沈嘉抬头再看看山顶,约莫也就是五六百米左右,他留下一部分人看守战马,自己则带着其他人上山去看看。 沈嘉在大学实习的时候,某位老师传授了所谓的“望气”之说,即地球上的岩石颜色各异,实际上是因为含有的矿物质不同,或者品位高低不同导致的。一般在晴朗的日子里,如果山体没有被植被覆盖,远远看去,裸露的山体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例如富含铁有可能导致山体氧化呈现红褐色,石灰岩则可能散发出青白色,而铜矿因为暴露在空气中氧化,说不定会呈现出绿色。 当时沈嘉对这套高深莫测的理论嗤之以鼻,认为这缺乏依据,纯粹是老师逗大家开心的。不过今天,当自己走狗屎运找到了石灰石之后,沈嘉突然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既然能够“望气”,那还等什么,上山呗,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只有到了山顶才能看得更远更清楚。 这座小山没有成型的道路,众人只好沿着石头缝隙和简易小路向上攀爬。 爬山很累,不一会儿就听到众人哼哧哼哧的喘气声,唯有魏良裕像个没事人一般,还边爬边问:“”沈大人,你怎么知道将那些人分开后筛选会更容易?“ 昨天筛选流民时,沈嘉提出了一套“囚徒困境”理论,魏良裕和甘亮两位专业级刑讯大师纷纷对此表示不淡定。自出城以来,只要逮到机会,魏良裕就会围着这件事情询问。 这老兄已经围着沈嘉问了几十遍了,可是沈嘉偏偏无法跟他解释。 囚徒困境理论是1950年美国兰德公司拟定的困境博弈理论,主要是阐述为什么在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时,保持合作也是很困难的这一论断。这套理论涉及到博弈学,以及向量相似计算,而向量相似计算又牵扯到欧式距离等,让沈嘉向一位没有太多数学基础的特务人员讲清楚这套理论,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 这些日子,抚顺城涌来大量的汉蒙流民,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靠宗族关系和地域同乡关系形成的逃难团体。抚顺明军一时很难判断这些人是好是坏,是奸细还是良民。 沈嘉一时多嘴,提了三个条件,说实话并且接受审问并通过的人,能够被安置且得到一份工作,而撒谎或是奸细,则被鞭笞砍头,若实在无法判定,则任其离开。沈嘉让数百名军卒同时分开审问这些流民,结果不到一会儿,就套问出很多有价值的信息,同时也筛选出了不少合格的“工人”。 此后沈嘉便被两个保镖追根问底,此时见魏良裕又来烦他,沈嘉假装怒道:“求你了,别烦我了,这是家师告诉我的,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你想弄明白,就自己去好好琢磨,你要是再问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山去。” 魏良裕没有被扔下山,但是有一个军卒却一声惨叫,咕噜咕噜滚下山。 “有鞑子在山顶,快卧倒!” 生活就是这样的戏虐,上一刻众人还是嘻嘻哈哈,下一刻就有人中箭回家。 不过沈嘉对此却是一点都乐不起来,他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山顶上晃动的脑袋了,虽然对方只有三四人在射箭,但己方一百明军却是仰攻,要想快速冲上去极有难度。而且这帮军卒大部分都是新兵蛋子,他们此时紧紧贴在石头上,连气都不敢出一口,更别说进攻。 明明再向前走几十米就可以到山顶,但偏偏被几支弓箭死死钉在这里,众人都是一脸无奈。沈嘉看了看身后,心道如果背对着敌军跑下山,肯定会变成移动的人肉靶子。对于这批新兵而言,逃跑过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久而久之,即便敌方实力不足,也会变成兔子撵狼的局面。 沈嘉心中哀叹,离开战阵的明军,应付突发情况的素养确实难以让人恭维。 僵持了一小会,几个再也忍不住的热血青年高呼一声,提着大刀就要冲上去。沈嘉大骂这帮傻蛋,你冲归冲,可是喊什么啊,生怕对方不知道你来了。 紧接着听到嗖嗖连续几声,站起来的几个明军纷纷中箭,还好其他趴着的军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否则他们也要滚下山去。 沈嘉一肚子火,心道他娘的我不过是出城晃悠晃悠而已,鞑子竟然这么肆无忌惮,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沈嘉匍匐着身子,如同壁虎一般就要游上去,却被一旁的甘亮看在眼里。甘亮猛地一把拽住沈嘉的小腿,又将他大力拉了回来,气的沈嘉破口大骂甘亮不给他机会。 “他他娘的甘亮,你不让我上去,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死?” 甘亮看也不看沈嘉,脑袋将甩向一旁。 沈嘉气不过甘亮老是装深沉的样子,还想骂两句,却不料魏良裕拽了拽他,又指了指远处的山脊。 沈嘉顺着魏良裕的指的方向看去,似乎那边有两个手执弓弩的人影在晃动,看起来并不像鞑子。 沈嘉以为是魏良裕派出去的军卒,连忙小声说:“我们佯装进攻,给山脊那边的人创造机会接近山顶。” 魏良裕一听不错,立即让旁边的百夫长一边高喊,一边佯装进攻。 军卒们陆陆续续站起来,一边向上快速攀爬,一边盯着山顶,只要看到鞑子露头,他们就立即卧倒。一时间,鞑子的射手竟是无可奈何,注意力不得不全部集中到山顶附近的明军这里。 慢慢的鞑子发现明军弓弩手无法仰着瞄准,于是他们干脆就站起来,半俯着身子向山下射击。 鞑子四个射手此刻全都站起来向下射击,一众明军只好躲在石头后面不敢乱动,气的沈嘉心中暗骂这帮孙子真是胆小。 就在此时,听到连续两声劲羽破空而来,紧接着又是两声惨叫,两名弓鞑子箭手倒地而亡。另外两名鞑子射手有些愣神,他明明看到敌军伏在巨石后没有动静,怎么同伴一瞬间就挂了。 鞑子射手突然感到情况不妙,正要伏下身来,却不料两支利箭破空袭来,瞬间就穿透了他们的喉咙。 窝在石头后的明军听到惨叫声,突然勇力复生,纷纷高喊着杀向山头。 沈嘉一点都不着急,他晃晃悠悠,慢慢爬上山顶,看到军卒们提着十几个鞑子头颅朝他憨憨的笑着。 “他娘的,刚才都像孙子一样都窝在一旁,这么快就当大爷了,不错啊各位。”沈嘉用恶毒的语言嘲讽着军卒。 明军军卒哪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不过既然大人笑嘻嘻的,并没生气,也不想难为他们,而且他们又有了军功,给大人骂一骂有何不可,于是一帮士卒互相取笑一般,倒也热闹。 沈嘉转头问向魏良裕:“刚才你派谁去山脊上的,竟然是个有能耐的,让我看看这位好汉。” “不是我派的,大人。” “咋的,做好事还不想留名?你以为你是雷锋?”沈嘉一脸鄙夷的看着魏良裕。 “大人,雷锋是谁?” 听到魏良裕又问问题了,沈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赶紧扭头不理这个问题宝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外出二 沈嘉拨开人群,看到山顶上不远处,伫立着两位消瘦的年轻人,他们身背弓箭,一身猎户装扮。 沈嘉快步走上前,看也没看便拱手施礼道:“小生多谢两位壮士搭救。” 一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咯咯响起:“哥哥,这狗官还自称小生,呵呵。” 沈嘉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竟然是一对约莫十七八岁的兄妹。 这男的浓眉大眼,脸色黝黑,这么小年纪,嘴角竟然长了一圈浓密短小的胡须。他身上穿着动物皮制的毛皮大衣,脚上穿着一双鹿皮靴子,脖子暴露在空气中,说话时虬结的血管不时微微凸起。 旁边的小姑娘则穿着一件虎皮做的合身小袄,手里提着一副木弓,正一脸不屑的看着沈嘉。沈嘉知道这个时代裸的直视女方不友好,不过这小妞用这副眼神看自己,自己不能对她太客气了。于是沈嘉马上换上一副“色迷迷”眼神,朝眼前这位妙龄女子仔细打量起来。 这小妞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红润的脸庞略微有些油腻,一双丹凤眼配着那双细长的柳眉,和微微翘起的鼻子,再配以猎户行装,粗旷中竟然透着三分精致,再加上她举手投足之间一股飒爽之气,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这小妞见沈嘉肆无忌惮的瞄着自己,顿时娇呼道:“你这狗官,乱瞅啥?你再瞅小心我挖了你的狗眼。” 旁边的青年似乎是个老实人,他见自己妹妹一口一个狗官,脸色不由得尴尬起来。这青年知道狗官不能轻易得罪,连忙微微躬身赔礼,道:“在下乡野猎户,小妹不知礼,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沈嘉嘿嘿一笑,道:“不见怪不见怪,刚才搭救我们的人,想必就是两位吧,我谢两位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们。”说罢,沈嘉又故意“色迷迷”的瞥了一眼小妞。 这小妞一脸恼怒,快速白了一眼沈嘉,同时微微扬了扬手中的弓,吓得沈嘉赶紧收起调笑的心思,继续和眼前这位男子谈话。 简单聊了一阵,这才知道这对兄妹哥哥叫曲小甲,妹妹叫曲小乙,他们是山后村子里的猎户。 十几天前他们外出打猎,因为是春耕前的最后一次狩猎,他们一直拖到昨日下午才回来。进村时,他们就发现村子中的气氛明显不对劲。往日里嬉闹的孩童,袅袅炊烟,村子口瞎眼的刘三叔都不见踪影。进入村子后刚走了没几步,两人就发现了几具尸体。 兄妹两人当时就急红了眼,他们偷偷摸进村子,这才发现十几名鞑子正在村子里面抢劫。兄妹二人仗着自己是猎户,又熟知村子里的地形,便杀光了所有抢劫的鞑子。 此后兄妹两人开始寻找幸存者,却发现十几户人家皆被屠戮一空。两人心灰意冷之下,正要离开时,却在村子外面的柴草垛子里发现了三名幸存的孩童。 这对兄妹父母因病早已去世,自小便是在村里父老乡亲的照顾下长大,对村里的父老乡亲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近感。此时村子突遭大劫,兄妹两人自然是心中怒火难平。于是两人安顿好三个孩童后,便偷偷在村子周围猎杀那些走单的鞑子。 山顶上的这批鞑子,他们早就盯上了,只是对方人数众多,他们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打算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后来兄妹两人见到沈嘉一行人,觉得机会来了,于是才沿着山脊偷偷的爬了上来。 沈嘉见这对兄妹身世凄苦,且又是身手不错,再联想到前世自己孤儿院的十几年生活,沈嘉的心中突然起了招纳之心。 “小甲哥,不知你眼下有何打算?” “大人,小人只是个猎户,风餐露宿习以为常,这高尔山附近猎物极多,小人照顾家人,问题应该不大。” 没想到碰了个软钉子,沈嘉脸色顿时一木。沈嘉脸皮厚,到了嘴边的猎物又岂能白白放弃,于是沈嘉继续死皮赖脸的说道:“小甲哥,我叫沈嘉,你也别叫我大人了,你就叫我沈兄弟好了,怎么样?你不用那么客气,我有个想法。。。” 说着,沈嘉脸色一正,看向兄妹二人。 曲小乙又是恨恨的白了沈嘉一眼,沈嘉暗自有些得意,嘴角不由地浮起一抹笑意。 曲小甲却是个老实汉子,慌忙道:“大人,这使不得,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曲兄弟,我看你仪表堂堂,孔武有力,为何不跟着我呢,我顺便帮你一并安置好那三名孩童,以后你我兄弟相称,我也有个师妹,顽皮的很,说不定跟你妹妹是一对好搭档呢。” “大人,请恕小人无知,小人是野民,散漫的很,去了你那里极难适应,小人谢过大人好意。” 看着油盐不进的这对兄妹,沈嘉一时为难,心道自己总不能做个纨绔强抢吧,再说强扭的瓜也不甜。 魏良裕见沈嘉有心招纳这对兄妹,立即扮作一副狗腿子相,恐吓道:“大胆,大人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你们竟然推三阻四,信不信我把你们卖到窑子里,一个做龟奴一个用来接客,你们俩倒也般配。” 旁边的军卒更是一阵叫嚷,纷纷叫好,一些人看向这女子的眼神也变得淫邪起来。 沈嘉听到后,暗骂这货过去肯定没少欺压良民,你看这话说的,分明自己就是一位贪图美色的狗官。本来那个小妞就看自己不顺眼,此时恐怕。。。 沈嘉想着想着,不由的又抬头看向哪个小妞,没想到白光一闪,咣唧一下,一把木弓抽在沈嘉的脸上。 哎哟,真疼啊,沈嘉当时捂着脸就叫了起来。 “大胆,你们竟敢抽大人的脸,给我围起来。” 呼啦一下,一群军卒顿时把这对兄妹围在中间。明军对付鞑子有点怯意,可是对付乡民,那可是信心杠杠的。 军卒们一边掏武器,一边还叫嚷:“你这小娘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抽大人的脸,今天不把你扒光抽几下,老子以后还怎么在大营里面混呢。” 沈嘉捂着抽红的脸,疼的半天不说话,没想到这小妞力气竟然这么大。他娘的,那帮兵痞老提抽脸的事情,这分明就是故意的,这帮憨货们纯粹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一旁呆立的曲小甲,开始还有些担忧,可是事情找上门了,同仇敌忾之下,曲小甲迅速和妹妹贴背站在一起,紧紧握住弓箭,冷眼看着一帮兵痞。 “你们干嘛,赶紧让开,我还没说话呢,谁让你们给我做主的,散开散开,你们挡住我视线了。” 沈嘉捂着脸大声喝斥明军让开,魏良裕和甘亮一言不发,紧紧跟在沈嘉两侧。 “小甲哥,你妹妹这脾气,跟老虎有得一比。”说完,沈嘉指了指曲小乙身上的虎皮,又扛着高高肿起的大饼脸,笑着看了一眼曲小乙。 曲小乙怒视着眼前的丑八怪,并紧紧攥着手中的木弓。 “小甲哥,我这个人天生好脾气,今天你碰上我算你走运了,明人不说暗话,你妹妹打了我,你说你能跑到哪里去?” ”大人,舍妹脾气古怪,还请大人看在刚才救你的份上,放我们离开吧。“ ”不行,我被你救一次丢了多大面子啊,没找你补偿就是了,你还跟我谈交易,不行。“沈嘉拨浪鼓一样不停地摇头,将无赖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这狗官竟这般无耻,大不了今日我们跟你同归于尽,放马过来吧。“ 说话的是眼前这个小妞,脾气真倔。 沈嘉控制着语气和语调,他不想矛盾弄得不可控制,这就失去了他的本意。 ”小甲哥,你跟我拼命没意思,你们没了,还有三名孩童,他们怎么办,你说是不是?我这人天生好脾气,这样吧,只要你答应跟我五年,今日之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五年之后任你离开,此间众人都可以作证,小甲哥,如何?“ 魏良裕脸抽抽着,心中暗骂这混蛋,你在沈阳胖揍雷老大和蔡福的仆人时,可没有这副好脾气。 看到曲小甲似乎还有些疑惑,沈嘉连忙又在众人的见证下发了个毒誓。 曲小甲的脸色渐渐放松,心道若是今日不答应,恐怕也是个同归于尽,如今之计,干脆走一步算一步吧。 想到此处,曲小甲抱拳道:“承蒙大人看得起,我兄妹二人愿意跟随大人,全凭大人安排。” 沈嘉哈哈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做纨绔果然很开心。 开心归开心,沈嘉还是制止了曲小甲叫自己大人。沈嘉感到很别扭,尤其对着这副顽童般的身子骨。 曲小甲扯了扯妹妹曲小乙。曲小乙见自己一时冲动,让哥哥难做,于是强忍着不快,低头向沈嘉拜过。 “承蒙沈公子看得起,以后曲氏兄妹就跟着沈公子了,还请沈公子善待。” 曲小乙说的有些不甘心,沈嘉心道自己还是冒昧了一些,不过无妨,日久生情,以后战友般的感情会培养出来的。 见曲氏兄妹两人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沈嘉这才又重新揉起了自己高高肿起的大饼脸。不过此时脸部已经肿的老高,碰一下便是一阵炙热的痛楚感。 魏良裕走过来说他有办法帮沈嘉去掉淤血,沈嘉一听主意不错,赶紧让魏良裕试试看。 魏良裕提起鹰爪,开始在沈嘉的大脸上使劲揉起来。刚揉了一下,沈嘉嗷了一嗓子就跑开了。 ”他娘的魏良裕,你是消遣我的?“ 魏良裕一脸坏笑道:”大人,我哪敢啊,去淤血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这样的。“ 一旁的曲氏兄妹原本还以为这狗官以后可能会比较难缠,但刚才这一幕让他们觉得,这狗官只是喜欢玩闹而已,于是渐渐的戒心也少了许多。 休息了一会儿,沈嘉提议干脆现在就去山后的村子,一起接三个孤儿过来,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沈嘉在山顶上朝四下看了一通,便在曲氏兄妹的带领下朝山下村子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外出三 下山后取了战马,绕过这座小山,不久便看到了一座残破的村落。 村子里面都是低矮的木屋,因为长期的风雪雨水腐蚀,屋顶远远看起来一片幽黑。 这种类似地窝子的木屋很矮小,它们大多是半坑半房式的结构建筑。这样既可以够节省建筑材料,也能够借助地底温度提高屋内温度。上一次沈嘉见到这种结构的房屋,还是去新疆出差时,看到到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设新疆时的地窝子照片。 今天竟然能够亲眼看到,沈嘉忍不住探头进去想看个究竟,结果脑门差点撞在门梁上。村子里的大部分门板都已经被踹坏,伸头就能看到里面,唯一遗憾的是屋外阳光明媚,屋内却是黑咕隆咚。 尸体大部分已经被掩埋,但地上仍然隐约能够看到黑红色的血迹。沈嘉绕着这些简陋的屋子边走边看,心道自己未来说不定也会用到这种简易的房屋结构,因此他不想错过这个仔细管观察的机会。 屋子外围贴近地面的木墙上有一层白色的粉末晶体,沈嘉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用手采集了一点尝了尝,又吐掉。没错,味道很苦,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低温下凝结生成的硝石晶体。 硝石能做什么,沈嘉自然清楚,尤其对于他现在的境况而,言硝石真的很重要。中国境内的硝石矿很多,但是高品位的绝大部分在新疆,山西和四川。硝石在中国其它地方很少,几乎很难在自然界中直接获取。 南美的智利也有高品位的硝石矿,这个时候西方殖民者还没有发现,但目前沈嘉也没有能力拓展到智利,因此只能求助于眼前这些土法制硝。 曲小甲看着沈嘉莫名其妙的兴奋,一脸茫然。曲小乙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她见不得沈嘉这种老房子底下挖宝贝的贪财劲,瘪着嘴说道:“至于吗,一点墙霜就稀罕成这样,要是给你一座山的墙霜,这眼珠子还不得掉出来。” 墙霜就是火硝,也称为土硝,即硝酸钾。沈嘉激动的站起来,一把抓住曲小乙的胳膊道:“好姑娘,快告诉我哪里还有墙霜。” 曲小乙一脸尴尬,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如此鲁莽,当着这么多人面抓自己胳膊。 曲小甲则是一脸戒备,似乎要是沈嘉再有不轨之意,就会立即上去阻拦。 沈嘉见到曲小乙脸色绯红,便知道自己太莽撞了,他松开手道:“小乙姑娘,墙霜实际上也叫硝石,我这两天四处寻找它,做梦都是,所以一时失态,还请小乙姑娘见谅。” 说罢,沈嘉躬身认认真真的施礼。曲小乙见沈嘉神色不似作伪,这才恢复如初。 曲小乙眼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道:“我与哥哥去山中打猎,曾夜宿岩洞,洞底曾发现大量类似的墙霜,只是不知道真假而已。” “不知道距离此地多远?” 曲小甲接过话说道:“大约还需要十里左右。” 沈嘉心里大致有了底,估计可能需要进入后金的势力范围了。沈嘉点点头向两位兄妹表示谢意,同时问他们三个孩子去哪里了。 曲小艺用自己做的哨子吹了一下,只见屋子后面闪出三名拘谨的小孩,各个面黄肌瘦,头发凌乱不堪,眼中尽是惶恐。 沈嘉知道这三个小孩可能目睹亲人遭到屠杀,被当时的情景吓住了。沈嘉自己也曾是孤儿,对这种失去双亲的感觉并不陌生。他走过去,抱住其中一个女孩,说道:“如果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给你个好吃的东西。” 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一脸惊恐,不由自主的看向曲小乙,曲小乙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小姑娘才用清脆的童音慢慢说道:“我叫林小丫。” 沈嘉不由自主的装着前世老成的样子说道:“真是个乖小孩。” 沈嘉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珍藏的饼干,让这个小姑娘带回去分给另外两个小孩。 曲小乙起初一直冷眼观看,她的内心并不相信眼前这个少年,总以为这少年和她过去所见的狗官并无两样。但这少年刚才抱着林小丫,眼中怜悯和略带痛苦的神色,似乎暗示着他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人。 曲氏兄妹除了一些毛皮,几乎是一贫如洗。在众人在外面陪着三个小孩聊天时,他们进屋稍加收拾就准备好了行李。沈嘉走过去,接过兄妹两人的行李,直接扔到骡马上的箩筐中。沈嘉招呼另外两名男孩子过来,聊了一会便问问清了身世。 这两个男孩子跟这个年代的大多数贫苦人家一样,名字也很简单,一个叫杨五一,另外一个叫李初六。 沈嘉并没有多问这背后的故事,这些孩子现在刚刚失去亲人,心思极为敏感,自己还是不要随意询问的好。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很容易将一些原本沉重的事情当作游戏,不由得萌发调笑的心思。这种事情沈嘉已经碰到过很多次,他现在尽可能的在一些事情上保持一定缄默,避免引起别人的反感。 路上沈嘉又询问了一些曲氏兄妹关于菱镁矿的事情,两兄妹对此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疑问。直至沈嘉提起耐火材料制作时,曲氏兄妹才告诉了他本地民众常去取材的地点。 沈嘉心里暗自得意今天算是赚大了,有两个本地的活地图,以后做事情再也不用两眼一摸黑了。 在曲小甲的指引下,沈嘉又在山脚下一处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尚未开发的粘土矿,简单测试后发现,竟然是胶性粘土,这让沈嘉喜出望外。也不管别人的怪异眼神,沈嘉命令几个军士每人装了一小袋放在马背上。 曲小乙向哥哥努努嘴,然后瞥了一眼沈嘉。曲小甲是老实人,只是对沈嘉微微觉得好奇,并没有搭理妹妹不屑的眼神。 沈嘉骑在马上,低头沉思,现在还缺少煤,以及铁矿。煤矿在抚顺西南侧的浑河南岸有大型的西露天矿,前世1914年就曾开发过,地点自己还能确定。至于铁矿,慢慢再来确定吧,铁矿恐怕交通不会如此便捷的。 今天收获不错,看来可以尝试土法制作水泥了,只是这配比的详细数据,还需要多次尝试摸索才行。 回城一路平安,到家后,沈嘉安排好曲氏兄妹,顾不得去见温晴,马上吩咐卫兵去找窑匠王二虎。 之前跟一批匠人签订了契约,王二虎就是其中一个。王二虎性格开朗,敢做敢为,似乎在这群匠人中有很高的影响力,因此沈嘉毫不犹豫的将王二虎作为这批匠人的负责人。自己不可能事事专注,找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情,这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跟王二虎说明了自己想要做的东西,王二虎听了个七七八八,但脸上仍是一片茫然。沈嘉顾不上给王二虎解惑便说道:“你先去多建几个窑,安排好人手,分批用不同配比做实验,取实验结果最好的哪个就行,另外你再帮我找个合适的石工,我有大用。” 王二虎几顿饱饭之后,人也恢复了精神,大声回应着表示没问题,沈嘉这才让王二虎赶紧去准备。 城内城外都不安全,沈嘉这两天一直让温晴尽可能呆在家里。此时忙完了手边的事情,沈嘉便想着去后院看看温晴。 到了后院,发现温晴身边两个眉清目秀的丫鬟正侯在屋外。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如意,一个叫吉祥,是贺世贤从鞑子后宫中抢来的,说是送给温晴的见面礼。 贺世贤临走的时候,还朝着沈嘉嘿嘿一笑,让沈嘉不由得脖子一凉。难道贺叔看上温晴了不成,这丫头可不是好惹的。 沈嘉小心翼翼的向贺世贤旁敲侧击,套问目的时,结果惹得贺世贤大怒,并一巴掌拍到沈嘉的后脑勺上,嘴里还骂道:“你这小子,脑子里怎么都是这种龌龊的想法,老子有那么色吗?” 沈嘉连忙告饶,贺世贤揪住他的衣领吼道:“好好待晴丫头,等闲下来我打算认她做干女儿,老子我命里原本有个女儿的,想来想去就是晴丫头了。” 沈嘉一愣,顿感不妙,贺叔就喜欢拍人,再加上爱捶人的温晴,这两个暴力狂碰在一起,以后自己的日子可不好过。 就在沈嘉还在想事情的时候,丫鬟如意却已经向屋内通报说沈嘉到了。 “沈嘉,你进来帮我看看这个如何?”从屋内传来温晴轻柔的声音,竟然夹杂着一丝娇羞之意。 沈嘉心里一团疑惑,这可不像温晴的风格,温晴难道不应该是直爽明快的口气么。沈嘉推开门,猫着身子警惕的迈入屋子,却看到温晴正扶着脑袋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一团布。 “师姐,你这是干什么?” 温晴抬头突然看到了沈嘉脸上的红印子,笑吟吟的问道:“你被谁抽了一巴掌,怎么都肿起来了?” 沈嘉苦着脸,只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温晴讲了一遍。 “叫你看美女,叫你泡妞,遭报应了吧,待会叫那个姑娘来后宅,我见见她。” “师姐,这个小乙姑娘脾气大得很,几乎和你。。。,不,她性子野,你要小心点。” “滚你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老色迷迷的盯着人家,不说这个了,你过来,帮本姑娘看看,我设计的这个四角底裤如何?” 沈嘉差点晕倒,他还以为温晴要怪他这两天没带她出门玩,没想到却只是让他鉴赏鉴赏自己的手工。 沈嘉连忙走过去,看到桌子上是一条用棉布缝制的月白色四角底裤。沈嘉一脸疑惑,抬头向温晴,温晴也正满脸绯红的盯着沈嘉。四目相对之后,温晴爽朗的说道:“我前几天想换些内衣,只好前去求教吴诗涵,结果她给了我一些抹胸和裤腰,跟你明说吧,就是一块布用来裹身的。” 沈嘉听的一脸尴尬,歪着嘴说道:“师姐,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我一大老爷们,你偏偏跟我说这种话。” “滚,跟你说这个是信任你,还长理了你。”温晴终于恢复了原状,蛾眉倒蹙,凤眼圆睁瞪着他。 “我就跟你直说吧,我想你以后恐怕也没有换的,你先试试我这个手艺如何。我觉得说不定可以开一家衣帽店,专门兜售这种东西,你觉得如何?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穿上它,再给我个评价。” 沈嘉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平角裤,这是用棉线缝制起来的,的确花了不少心思,只是动手的貌似是个新手,缝制的针脚时疏时密,时而如同褶皱般挤成一团。沈嘉只看了一眼,脸上却已是勉强之色。 温晴早已看到沈嘉的脸色,顿时大怒道:“滚,我花了这么久做了这东西,不想穿就罢了,我还不想给呢。”说完动作麻利的就要收起来。 沈嘉更是手快,一把抓过来,转眼间笑容满面道:“师姐,你说啥呢,你对我好我当然明白,这是你亲手做的,我非常感动,你看我眼睛都湿了,不信你过来瞧瞧。” “滚,赶快滚,试穿后告诉我感觉如何。” 温晴佯装嗔怒转过身去,眼睛里面却堆满了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沈阳见闻 却说杨涟,熊廷弼随辽东经略袁应泰,以及辽东巡按御史张铨一众抵达了沈阳。原本巡按御史不想参与,但袁应泰觉得沈阳发生的事情自己难辞其咎,为了客观公正,干脆就叫上了张铨一起同往。 众人抵达沈阳知府衙门后,陈辅克和一众文官武将已在衙门口恭迎。见面众人先是一阵寒暄,然后陈辅克带着杨涟和熊廷弼走在前面,袁应泰和张铨跟在后面进了知府衙门大厅。 众人还未落座,杨涟手捧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勅曰,沈阳知府陈辅克,深谙兵事,与诸将合作无间,克敌于沈阳城下,兹加封为右佥副都御史,钦此。” 杨涟笑呵呵走过来,双手将圣旨交给陈辅克,陈辅克连忙向南叩首致谢。 众人落座后品茶,杨涟又向陈辅克问道:“陈大人,我此处还有几道圣旨,需要当面宣旨,不知道贺世贤总兵,陈策总兵何在?” 陈辅克连忙回道:“回杨大人,陈老大人和贺总兵目前还在抚顺,抚顺克复不久,城内城外仍然形势险峻,两位总兵还在清剿余匪,明日童总兵将回师沈阳与驻守的戚将军换防。” “哦,竟然如此,看来我们恐怕不得不去一趟抚顺了,不知飞白兄意下如何?” 熊廷弼点点头道:“愿与杨兄同去。” 袁应泰见来自朝廷的圣旨已经读完,便张口向陈辅克询问沈阳叛乱的经过。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陈辅克马上一脸愤怒道:“之前我们招募了一些蒙古人协防守城,城内有不少人坚决反对,下官四处安抚协调总算将不满压了下来,怎料三天前,城内蒙古守军突然叛乱,烧毁民房一百四十五间,死伤明军六百一十二人,下官已经下令收押副将朱万良,抚慰受灾百姓,并安抚了朱万良余部,目前暂无危险。” 袁应泰听完,不由得一声长叹道:“我一时失察,差点让无辜百姓命丧贼人刀下,我会自请朝廷降罪,此间责任,皆是我一人所起,我愿一力承担。” 众人听到袁应泰愿意担责,便稍微松了一口气,气氛略微缓和,却不料袁应泰说道:“只是这陈总兵,贺总兵立功心切,置沈阳安危于不顾,又在妖人蛊惑下,执意发兵抚顺。奴酋新丧,老子曰,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如此做派,岂有不罚之理?依我之见,此次攻克抚顺,功过相抵,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杨涟有些傻眼,心道昨日袁应泰可不是对自己这般说法。杨涟抬头看向袁应泰,袁应泰一脸肃然,避而不答。 袁应泰此时心中也是难受,昨天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要嘉奖这海外异人,但后来得知支持自己的朱万良已被收押,顿时陷入深深的矛盾中。 去年十月,袁应泰代替熊廷弼接任辽东经略,一直为手下没有信得过的得力武将而发愁。辽东形势极为复杂,大部分武将都是出身于李成梁门下。后来熊廷弼经略辽东时,适逢萨尔浒兵败,空出了很多位置,熊廷弼又大刀阔斧筛掉了一些能力低下,不合口味的武将,同时发掘了一些新的将领走上前台。等袁应泰上任时,一时风平浪静,触手已经很难深入这个辽东武将群体,也无法安插自己的人手。 袁应泰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得不依赖客军将领,如西北籍贯的宁夏总兵侯世禄,但侯世禄与他并不是同路人。直到后来袁应泰碰到了副将朱万良,因为兵败不得不站在自己麾下,这才是真正死心塌地捏在手中的势力。 只是时机不好,这朱万良竟然聚众赌博,发生营啸,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恰逢城内叛乱,弄不好要替这次事件背锅,这是袁应泰无法接受的。他不可能让自己的人随便就被人当作背锅侠,这样以后还有谁会跟着他这个经略走。 熊廷弼在旁边虽然一直沉默不言,但他曾是辽东经略,见事极快,很快就明白了袁应泰的心思,于是不动神色的朝陈辅克努努嘴。 陈辅克也是官场多年,哪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连忙道:“经略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此事非下官所能决定,就下官认为,若不嘉奖抚顺之战的有功之士,恐遭人非议,再者沈阳镇守太监邹泰也在抚顺军中,这捷报恐怕已被他送往京城了,到时候下官就是不想叙功,恐怕也无法面对朝廷的压力。” 陈辅克这话说的不软不硬,仔细一听,似乎又是软中带刺,无一不对着袁应泰。袁应泰此时当着钦差的面,也无法以大欺小,只好哼了一声。 杨涟见状,连忙道:“大来兄,此事还需慎重,再者,若真有大功,也是对大来兄经略辽东的肯定,大来兄何必介怀,张巡按,你说是不是?” 张铨既不是东林党,也并非齐,楚,浙党,对这种涉及党派的争论向来是低头不言,此时见杨涟询问他,便道:“杨大人说的极是,下官也认为先见上一见,再做决定也不迟。” 袁应泰见杨涟也不支持他的意见,心知此事难以裁定,便不再坚持。 众人聊了一会儿,杨涟提议想去南门看看那只巨鸟,此举获得其他三人一致同意。于是众人坐上轿子,很快就到了南门外。刚才入城时,因为急于履行公事,众人都是匆匆一瞥而过,此时到了巨鸟跟前,不由得被着巨鸟庞大的身躯所震撼。 熊廷弼低头抚摸着巨鸟的轮子,又仰头看看巨鸟腹部,一脸惊奇的问向陈辅克道:“当日这巨鸟来时,陈大人可曾见到?” 陈辅克微微一笑,道:“这巨鸟名曰飞鸡,当日来时下官也未曾见到,贺总兵当时在城外作战,听闻他说这巨鸟飞驰而过,碾压数里,鞑子不敌就此败逃。” “甚是有趣,只是不知这飞鸡还能否再飞?”杨涟一脸好奇的问道。 “可以飞,听这海外异人沈嘉说,这飞鸡若有合适的着陆场,可半个时辰抵达京城。” 嘶~,众人一阵惊叹。若是半个时辰就可抵达京城,岂不是一日就可环游神州大地,庄子曰,扶摇而上九万里,也不过如此吧。 熊廷弼若有所思的说道:“文孺兄,若这飞鸡可以载人,则万里之外的叛乱,可数日而解,甚至可以深入敌后,攻城拔寨,若是朝廷有这个东西,用处很大啊。” 杨涟这么一听,似乎很有道理,又听到袁应泰补充道:“神州各地每年都有天灾,各地赈灾粮食转运极慢,有时候粮食抵达灾区时,灾情已过,若有飞鸡转运赈灾物品,何愁天下不平?” “下官倒是没想到这飞鸡有这般大用。” 一众官员一边笑,一边聊着飞鸡的妙用。要是沈嘉此刻在场,恐怕也要对这帮明代官员的见识不得不大加佩服。 看完飞机后,陈辅克又带众人去库房参观那辆铁甲战车。 陈辅克对这辆战车已是耳熟能详,此刻正口沫横飞的介绍这这辆战车。 “二十一日下午,奴酋大举进攻,此铁甲巨兽飞驰奔入万军之中,发射数枚燃烧开花弹,命中敌方后营,鞑子奴酋因此中弹,前些日子确认,奴酋死于抚顺,这只铁甲巨兽确有万军之中杀人于无形的本事,据那沈小哥所言,如有足量柴油以及人员维护,再加上足量弹药,这怪物可横扫鞑子老巢。” 熊廷弼围着战车转了一周,又爬上车顶看了一通,下来向陈辅克道:“为何此次没有带战车去抚顺?” 陈辅克连忙道:“不是沈小哥不想,而是这巨兽据说非常精贵,喝油不说,还驶不得远路,听沈小哥说这巨兽连续运动三千多个小时就要大修,沈小哥说神州暂无人员可以修缮维护,如果坏了可以就麻烦了,因此他才带着另外一辆维护相对简单的‘铁甲车’去了抚顺。” 众人大惊,原来铁甲兽竟然不止一辆。 袁应泰此时却是另一幅想法,当初陈策让朱万良没有参加抚顺之战,恐怕是不想让朱万良立功吧。想到此处,袁应泰问清了朱万良收押的地方,然后和张铨离开库房,准备去探望朱万良。 杨涟只是钦差,并不想插手具体的辽东事务,于是索性只是和陈辅克打探这沈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杨大人,这沈小哥甚是聪明,只是不习朱子经学,他告诉老夫如何引导城内舆论,初时下官不以为然,然则尝试之后,发现妙用无穷。例如这次城内叛乱,原本人心惶惶,很多商户都要举家迁走,下官为了稳定人心,一连三日骑马在城中亲自巡视,城内这两天平静了许多,果真有用。”陈辅克一脸微笑道。 见杨涟似乎有些怀疑,陈辅克连忙又补充道:“开始时下官也觉的这是骗人的把戏,以为是旁门左道不屑其所为,谁知道下官的幕僚尝试几次,发现在特定条件下,维持城内局势,倒也是妙用无穷,同时还能杜绝谣言损伤官府信誉。下官也曾担心此人妖言惑众,故请锦衣卫两名校尉陪伴其左右,这些日子倒也是平常的很,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杨涟见陈辅克一脸正气,不似作伪,于是转头看向熊廷弼。熊廷弼主政地方,更崇尚致知实用,听到这么做解决了具体问题,对这个海外异人也是颇为嘉许。 袁应泰和张铨匆匆赶到沈阳大狱去见朱万良。朱万良开始还没有认出是袁应泰,等袁应泰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之后,朱万良才意识到经略大人来沈阳了,连忙伏地大哭。 “大人,经略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啊,他们将沈阳驻军全部派往抚顺,又不准小人前去抚顺,而是让小人困守在这兵马不足的沈阳,小人真的冤枉啊大人。” 袁应泰本来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但此时朱万良嚎啕大哭,顿时让袁应泰感到朱万良似乎有极大委屈,于是不禁怒道:“你这厮,派你驻守沈阳,原本也是稳定后方有功,大功一件,可是你的大营竟然发生营啸,这是何解?” 朱万良极为聪明,见袁应泰这么说似乎有为自己开脱之意,立即伏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哭道:“经略大人,我在集奉堡新败,手边都是新录的兵,那天晚上城内叛乱,这新兵内心惊惶,不得已发生了此事,小人死罪,小人死罪,还请经略大人救命。” 袁应泰见朱万良哭的凄惨,顿时心中一软,不由得说道:“你先在这里先呆上几天,无论如何,你这领兵赌博,怠慢军法之罪是逃不了的,过几天我再找人在放你出来。” 说完,袁应泰便出了牢房。张铨在袁应泰身后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见袁应泰有意为朱万良脱罪,便拉了拉袁应泰的衣袖道:“袁大人,朱万良领军漏洞百出,万不可失之以宽,坏了往日的规章制度啊。” 袁应泰看了一眼张铨,淡淡的说道:“辽东局势复杂,当下乃用人之际,不可为了小事而获罪朱万良,干脆就让他戴罪立功吧。” 张铨见袁应泰执意如此,便不再争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孤立的瘟疫事件 两天后,王二虎带来了自己的实验结果——沈嘉想要的水泥样品。五个实验样品中,只拿来了两桶,其余的出窑前就被王二虎扔到垃圾堆了。 看着青灰色的样品,沈嘉也不敢确认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他请曲小甲帮自己盛了一盆水,然后与实验样品分别搅拌后,做了一个简单的石墩子造型。 看着自己的作品,沈嘉不由得一脸得意。旁边的曲小乙则是一脸不屑,这败家子花这么大代价,竟然只是为了造一个石墩子。还是曲小甲实诚,他不但端来水盆,还帮着沈嘉徒手搅拌,活脱脱一免费长工。 这两天沈嘉一直为家里没有厨娘而发愁,尤其自从多了小甲和小乙两张嘴后,吃饭更是成了家里的大问题。原本自己和温晴,凑活吃吃就行了,可总不能让曲氏兄妹也这样吧。厨娘还在沈阳,无奈之下,沈嘉只能天天煮粥,关外冬春之际,也没有什么太多蔬菜,顿顿白粥喝的沈嘉都想吐了。 后来沈嘉想起自己随身带了几包压缩饼干,便扔到粥里面泡了一些,结果发出来一大堆,上面还闪烁着油花,喝起来味道很怪,但总算比白粥强多了。曲小甲一连喝了三大碗,还表示想再来一碗。沈嘉也不客气,连锅端过去,都倒进了曲小甲碗中。 自从这顿饭之后,曲小甲觉得自己跟主家一个锅里抡马勺的,这种事情似乎不多。于是仅仅过了两天,曲小甲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鞍前马后的跟着沈嘉忙乎,气的曲小乙抱怨自己哥哥见利忘义。 温晴则在一旁不停的教唆曲小乙道:“你看看,这么点假仁假义就把你哥哥骗到手了,以后你千万可不能这样,沈嘉这人骗女孩子很厉害的,你可千万要小心。” 曲小乙是个脸皮薄的,从没有人开过她这种玩笑,脸腾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上。温晴笑呵呵的看着这个行事果敢利索的美女,此时却如同含羞草一般怯弱,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这个时代的女性,总能让温晴总能找到一些与自己那个时代不一样的亮点,温晴喜欢去撩拨,顺便再讥讽一下沈嘉。 果然,当曲小甲跟着沈嘉忙乎完水泥制品后,温晴懒洋洋的问道:“你这东西能不能成?不会是为了得一个免费的大舅子故意做的吧!” 这句话杀伤力有点大,沈嘉连忙给温晴使眼色。还好曲小甲老实,并没有在意,曲小乙的脸则是微微一红,狠狠瞪了沈嘉一眼,并没有开口说破。 水泥模型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等待模型凝固了。机舱中的小麦种子和土豆已经从沈阳一路护送过来了,虽然只有十几麻袋,但作为种子而言,这已经足够一百多亩的种植了。 沈嘉已经找了当地的农民打听了播种季节,这几天正好。沈嘉同时向贺世贤禀报了此事,对于农业为主的明人而言,贺世贤自然是双手赞成。城外剩余了大量荒地,鞑子统治期间烧毁了部分地契,并重新分配了土地,明军过来又重新烧了一批,沈嘉借机弄了几百亩肥沃的荒地。 城中尽是流民,蒙古流民已经被派往采石场。而汉民大部分都是天生的农夫,对于耕种简直是自带的种族技能。因此当流民群中的老熟人沈嘉说明管饭,提供额外粮食之后,城南呼啦一下涌来上千流民,嚷嚷着跟沈嘉出了城门。 为了安全,沈嘉还是带上了两百明军护卫,同时也带上了抚顺官府内所有的的驽马,牛,以及耕犁。许多甚至是鞑子没收的耕犁,准备重铸兵器用的,结果阴差阳错被弄到了沈嘉这里。 到了地头,沈嘉先从车子上抬出早就熬好的粥,以及馒头,对着众人说道: ”大伙想要吃饭,没问题,这片地,一日翻完地,第二日撒上种子,然后平上土,五日内完成即可。我可以现在就让大家吃饭,吃完后开始干活。不过话要说在前头,翻地一亩五斤粮食,种地一亩两斤粮食,平地一亩四斤粮食,我们会记录一个数量门槛,低于这个门槛,可是没有粮食的,甚至今天做完就被开除,偷奸耍滑的明日就别想再来了,另外你们可以单干,也可以互相找人合作。” 话刚说完,人群中就有人问道:“公子此言当真?” “当真!” “好,我老汉叫柴老六,现在就画押,算我一个。” 人群中见有老者上去,纷纷走上前去画押吃饭。 但还是有一些人不为所动,决定再看看。沈嘉也不管这些人,心道现在有粮的是大爷,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果然没多久,接纳的人数接近预想,明军开始拒绝剩余的人加入,这时候等在一旁的人才开始后悔不迭。 沈嘉见火候差不多了,站在旁边喊道:“你们去东城,出城直走二里路,附近有些土窑,你们去找一个叫王二虎的人,他那里也收劳力,不过要早点去,去晚了哪里人手也会满的。” 剩余的人听到这句话,携家带口撒腿就跑,气的沈嘉破口大骂。之前让王二虎在城里招劳力,王二虎张贴了很多告示,愣是没人来。开始沈嘉以为是大部分人不认识字,可是后来找了一些流浪的孩童四处宣扬,还是没有人去。 兵荒马乱的,人心最是难测,这些流民宁愿在城里挨饿也不愿意出门。 今日沈嘉搞得阵势很足,又是明军护送又是吃饭,很多流民倒是一股脑全信了。 制作水泥是一个大工程,前期石灰石的粉碎,磨细筛选是个耗费人力的事情,尤其现在缺乏机械动力的时代。所以沈嘉现在只能靠人力去填平这个窟窿,好在手边还有不少缴获的粮食,在这个动乱的年代,这简直比银子还有召唤力。 沈嘉极度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电力时代,任何费力的事情都可以通过机械去完成。但目前所在的明朝,即便自己想弄一个蒸汽动力,那也是奢望。虽然自己也懂得烧开的茶水顶开茶壶盖子的道理,但是让沈嘉去找人,设计并制造一个,沈嘉觉得仍然有很多困难。沈嘉还是决定等了解这批匠人实力后,再做考虑不迟。 不知道能不能和欧洲人搭上话,说不定可以搞到一些原始的蒸汽机模型图址,自己再丰富一下,也许可以做一个,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目前的自己,还是安安心心活下来比较好。在明廷中,不少人对自己的来历依然深度怀疑,此时自己只能借着军功慢慢洗刷。 想到此处,沈嘉无奈的叹口气,他的目光转向耕犁,一些行动快的人,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扶着耕犁已经在翻地了。 明代的耕犁与过去相比并没有革命性的变化,沈嘉也不是农业机械专家,对此也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农人辛苦,便想着如何再增加一些耕牛。 开阔荒地上的积雪和薄冰早已融化成雪水,深深浸入黑褐色的土壤,这两天阳光明媚,根据当地农民的说法,这是最适合播种的季节。沈嘉默默的祈祷,希望自己带来的工业化时代的小麦种子,能够在未来丰产。 沈嘉也知道农业的丰产几乎完全是依赖工业技术的,从种子的基因改造,育种,筛选,农药,农业机械,肥料到收割,任何一个环节都跟工业科技有密切关系。abcd全球四大农业粮食公司,三个在美国,一个在法国,经常把非洲那些土地肥沃,人少地多的非洲国家,用粮食武器玩的死去活来,这充分表达了一个核心理念,那就是没有现代化工业,持续的农业丰产也只能是靠天吃饭。 尤其在未来几年,小冰河期导致的关外气温陡跌,以及崇祯年间陕西大旱,都让沈嘉不得不将粮食安全提到了首要位置。 虽然有现代培育的种子,预计可以丰产一些,但肥料是个大问题。沈嘉已经想好了准备将抚顺城内的粪化池全包了,好在明代的大部分人,还没有习惯在田地中施粪肥,这也给了沈嘉一个机会。 关外未来气候的确不利于农业生长,但好在关外人少地多,即便种一季,仍然会有一些结余。而且此处靠近蒙古,有大量牛崽可以培养成耕牛,沈嘉对自己未来的计划还是略有些信心。 看了一会,沈嘉留下一部分明军守卫,并负责送饭,其他人则跟着自己去城中寻找粪肥来源。 甘亮跟着沈嘉,在路上突然说了一句:“贺总兵那边昨日有几十人病倒,贺总兵已经隔离了这些人,你觉得是不是鞑子在投毒。” 沈嘉没有在意,向前又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问道:“你说什么?” 甘亮又重新说了一遍,沈嘉突然觉得似乎不太对劲。自己曾经看过一些文章,貌似说明末有大规模的鼠疫流行。根据海恩法则,每一起事故的背后,必然有多次轻微事故,多起未遂先兆,以及起事故隐患,沈嘉不得不对这些保持警惕。 据说鼠疫随着成吉思汗的大军传遍欧亚大陆,又被西方殖民者带入美洲,最后全世界都成了鼠疫的温床。在十七世纪,欧洲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死于包括鼠疫在内的瘟疫,同时代的明王朝,从万历年间开始,各地大大小小都有鼠疫的发现,直至崇祯末年形成大规模的爆发,对明王朝的军队和社会造成了极大破坏。 沈嘉匆匆赶入城中大营,见到陈策和贺世贤,气喘吁吁的问道:“陈老大人,贺叔,小侄听说大营中有人病倒,不知是真是假?” “不碍事,一些小毛病罢了,我让郎中将它们单独安置。” “贺叔,这绝不是什么小事,你有问郎中这些患者有什么表现吗?” “不过一些头昏头痛,四肢无力而已,休息两天就行了,再说已经单独分开了,不会有事情。”贺世贤满不在乎的说道。 沈嘉大急,连忙说:“贺叔,我在海外时,听族内人说,泰西人管其中一种瘟疫叫鼠疫,据说是因为跳蚤叮咬所致,伤口处会凸起发炎溃烂,感染性很强,据说泰西人为此死了上千万人。” “啥,狗日的这么厉害,赶紧去请郎中,我们一起来问问。” 贺世贤此时才有些但有了,陈策连忙吩咐亲兵去请郎中。 众人出了大帐,郎中不久赶来,沈嘉远远地站在空旷地带,朝这个郎中详细询问。了解症状后,初步来看似乎与是腺鼠疫初期的症状。沈嘉不是医生,他只懂得个大概,此时粗略确定后,赶紧吩咐郎中离开。 回到帐内,沈嘉沉声对陈策道:“陈老大人,我大致能确定,这就是腺鼠疫,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些与传染者密切接触的人,将他们根据接触时间长短,分组单独隔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策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见沈嘉惊慌失措,也信了七八分。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瘟疫,既然有办法提前预防,陈策也不在乎试试看,于是他开始安排人手,按照沈嘉提议的方式处理。 沈嘉又道:“陈老大人,贺叔,我们还需要发布命令,构建公共茅厕,禁止随地便溺,此外需要用生石灰对茅厕附近消毒,还需要建立公共澡堂,让士兵勤洗澡。” 陈策疑惑的望着沈嘉道:“热水洗澡?哪有这么多柴火,这看起来很麻烦,我们恐怕现在没这个条件。” 沈嘉说道:“抚顺浑河南岸,我发现了一处煤矿,柴火应该不愁。只是还需要老大人借我一些军卒,建一座澡堂,除此之外,还需要清理营内老鼠,实在不行就找一些家猫。” 陈策和贺世贤一脸疑惑,他们不明白为何要灭鼠,难道鼠疫与老鼠有关?不过看到沈嘉一脸郑重之色,他们没有问。出于信任,两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至于家猫,城内大户人家应该有养的,那就派人去借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皇帝的决策 “翠花婶,城墙附近已经送过了,你这些午饭要送哪里去?” 翠花正和几个伙计推着车子,车子上堆满了盛满米饭的大瓮,他们正要往东门赶去,忽然听到有人喊她,连忙回头看去,却发现来旺家媳妇正从左边路口过来。 “来旺媳妇啊,你不知道,沈公子今天又让我们给城中一处叫什么卫生管理处的送饭,这顿午饭可把我累惨了,你回去赶紧再招些人,否则这晚饭就我们几个人恐怕做不及。” “好的翠花婶,我这就回去找人。” 见到来旺媳妇快步离去,翠花这才略微放松了下来。 不久,到了卫生管理处,翠花婶看到一些人手提箩筐正赶回来。箩筐中的生石灰已然用尽,但刺鼻的气味依然能够远远闻到。 “李叔,你说我们今天提着生石灰,见到粪池,墙根墙角就撒,这是为啥?”问话的是个年青人,二十岁不到,一脸疑惑。 李叔显然是经历过一些事情,听到有人问他,李叔浑浊的眼光突然变得清澈起来,他冲着青年说道:“叫你撒你就撒,问那么多话干嘛?” 青年被训斥了一下,有些不满,头转向一边,恰好看到送饭的人进到大院,于是站起来就要跑过去帮忙。 “先别想着吃饭,去把手洗干净,撒过生石灰,你难道想把生石灰也吃到肚子里面去?” 青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向一旁的水缸走去。 因为沈嘉的谨慎,抚顺城内的防疫工作突然变的紧张起来。很多闲人都被组织起来掩埋污水和便溺,垃圾也被集中归拢,用牛车运往城外正在播种的地里。既然明代官府并没有公开公共突发事件的习惯和权利,那沈嘉干脆也就保持沉默。以这个时代的人对瘟疫的敏感和无助而言,一旦公布,造成的恐慌恐怕要严重很多。 到目前为止,一切看起来还不错,感染的十几个人相互之间接触最多。因为在军营内,对外的接触则比较少。这似乎只是一起偶发性的感染,并不像大规模的泛滥,这让沈嘉略微宽心。跟患者有过接触的人陆续也排查的差不多了,一切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 沈嘉原本以为这个年代的人们对于瘟疫的防治并没有太多办法,但现实却给他认认真真上了一课。自从昨日他将实际情况说给几个校尉和小吏之后,城内的防疫工作便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 沈嘉本来还想去看看自己能否帮忙,却被防疫主官拦了出来,并吼道:“防疫重地,外人不可轻入。” 沈嘉不得不在一旁观察这个时代的防疫手段,发现明朝人对隔离防治做的竟然和现代极为相似。明人也是有系统,有组织的规划进行,他们甚至还发放了一些面罩。也许是从万历年间来明廷各地瘟疫时有爆发,明廷官员已经养成了应对这种事件的经验。加上感染的都是军士,在主官的威胁下,只能乖乖的任凭处置。 沈嘉包里面只随身带了两盒链霉素以及其它一些抗生素以备不测,此时全部给了防治主官,吩咐他们尽快给那十几个人服用。药品数量对十几个人来说根本不够,沈嘉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从沈阳多带些药品过来。不过考虑到明代人对抗生素没有太大的药抗,沈嘉觉得这点量保住一命勉强也行。 从昨天算起,到今日并没有出现新的感染者,这让沈嘉大为放心。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感染,沈嘉就打算仍然留在抚顺。 另外一件高兴的事情就是,一份水泥样品凝固的不错,目前用锤子已经很难砸动了。等到明天,沈嘉就打算测试样品,如果测试通过,他打算将城西倒塌的城墙拆掉直接修建棱堡。 贺世贤还在为安排俘虏而发愁,沈嘉听到后乐得不可开交,沈嘉现在缺的就是人力。于是贺世贤发愁的俘虏,都变成了采石头的劳力,在一队明军的监视下,这个俘虏恐怕要劳作一辈子了。反正这些人在后金主子那里也只是个奴才而已,到哪里都是给主子干活,只要有饭吃,大部分俘虏们并不介意干活有多累。 北京,自从沈阳大捷之后,朱由校一直生活在朝臣的阿谀奉承中,就在刚才,这一波夸赞达到了一个。原因就是抚顺光复了,来自沈阳镇守太监邹泰上奏,千真万确。 群臣被这个泼天大功弄的一时失声,呆滞了片刻之后,各种赞扬,褒贬,痛苦以及喜悦纷至沓来。 自从万历四十六年抚顺失守,以及紧接着的萨尔浒之战后,让明廷在关外的军事战争中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状态。明廷虽然无时无刻不想着恢复故土,但是形势比人强,大部分人只能祈祷守住沈阳就不错了。然而在这一波明军的反击过程中,不但沈阳大捷,竟然打草搂兔子还拿下了抚顺,这怎能不让群臣吃惊,有经历当年辽东之变的人,甚至忍不住在朝堂上放声大哭。 朱由校很高兴,没想到自己即位不到半年,就有如此大胜,甚至连自己爷爷丢失的国土都重新拿回来了,看来自己需要去太庙祭拜一下祖先。 底下东林党人也在欢庆,但同时满脸疑惑,为何这捷报之上,又没有辽东经略袁应泰的署名,而是镇守太监邹泰送来的。难不成袁大来被架空了不成。 想到此处,给事中魏大中道:“皇上,故土光复,理应大庆,只是小臣担心前方将士缺衣少食,立足不稳,恐被鞑子偷袭,因此眼下之计,应该尽快向抚顺调拨粮食,武器,棉花,毛皮等军用物资,做好长期防守准备。” 刘一燝站在一旁,心道魏大中果然是忧国忧民之辈,目光如炬,见识果然深远,于是刘一燝也站出来道:“臣刘一燝附议。” 突然,一旁的星气鼓鼓的站出来,道:“皇上,户部的钱粮已经所剩不多,这才开春,后面还有很多花钱的地方,臣以为可由内库先行垫资,到了年末,再从国库的结余补给内库如何?” 朱由校对内库和国库的钱财并无清晰的概念,于是转头看向魏忠贤。魏忠贤也是个半斤八两水平,哪里懂得。不久前魏忠贤刚刚出任司礼秉笔太监,还在熟悉业务,很多事情甚至都是雇佣的门客帮忙打理。 此时魏忠贤见朱由校询问他,他也是一脑浆糊,心道干脆不得罪这个赵老头了,于是魏忠贤朝朱由校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楚党领袖,太常寺少卿吴亮嗣张嘴想要反对,但看到一帮东林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于是只好默默闭嘴。 朱由校见群臣没有反对意见,加上他记得上次清点内库时,内库中从万历年间以来的结余似乎还有很多,想到此处朱由校便朗声道:“那就依赵爱卿之言办理吧。” 魏大中等东林党人脸上纷纷一喜,皆想这些东西运往辽东,还不是袁大来分配划拨,到时候袁大来大权在手,也不需要看其他人脸色了。 众人互相赞吹捧了一小会,又大加歌颂了皇帝的英明,然后魏大中道:“皇上,袁大来经略辽东,的确是个干才,这几次大捷,都是发生在袁大来的任期内,微臣建议,要不还是去掉袁大来的代理经略,转为正式吧。” 朱由校听魏大中这么一说,似乎才想起来辽东的最高军政官员是辽东经略,于是问道:“为何独不见袁经略奏折?” “袁经略事务繁忙,需要为战前战后筹划准备,他的奏折尚在路上吧。” 吴亮嗣在一旁听了半天,心道你挖内库银子买粮食,买棉花赚点小钱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辽东人事任命上插一脚。辽东有变,将会危及京城,这会动摇国本的。 想到此处,再也忍不住的吴亮嗣站出来问道:“事务繁忙,难道腾不出时间写封奏折吗?这是为臣之道,不需要让人教吧?” 魏大中突然被吴亮嗣这么一挤兑,不由得怒道:“吴明仲,你什么意思,辽东军情一日三变,作为经略事务繁忙,有点延迟,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随着问方和答方声调提了八度,顿时,一帮东林党人蜂拥而上,与朝堂内其他不同意见的人理论起来。 眼看殿内又要吵成一团,朱由校顿时厌烦无比,于是站起来朝着下面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正式任命袁应泰为辽东经略吧,有什么好争的,让内阁拟票。” 群臣见皇帝快刀斩乱麻做了决定,于是又退回到原处继续朝议。 沈阳,陈辅克府邸,熊雪茹正一脸好奇的问一个年轻女子:“怡妹子,你说这海外异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轻的女子叫陈怡,是知府陈辅克的女儿,听到熊雪茹问她,陈怡狡黠一笑道:“这小子就是个坏蛋,而且还是个色狼,掳掠良家女子,逼迫女子不认自己亲哥哥,家属上门理论还被他一顿暴打。” 熊雪茹是官宦人家出身,那有听过这种不法之事,顿时俏脸怒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不法之徒,陈伯伯不管嘛?” 听到熊雪茹提到她爹,陈怡想也不想的说道:“我爹现在很看好这小子,有一次我偷听刘师爷说,让我爹最好能去抚顺,和这小子在一起,可以有所作为。” “你老是这小子这小子的,他真名叫什么?” “姓沈单字一个嘉,元嘉草草的嘉。” 熊雪茹哦了一声,心道一个滑头小子,故弄玄虚而已,于是便道:“为何刘师爷要让陈伯伯去抚顺?” “这我就不知道了,刘师爷只说了半句,沈阳险恶之地,其它我也不懂。” 熊雪茹看着一脸俏皮的陈怡,用手指头指了指她道:“你竟然能偷听陈伯伯谈话,真够调皮的,我爹从不让我听这些,我在家里呆的实在是腻死了,所以才偷跑出来。” “那熊姐姐,你这次要呆多久,我在关外甚是无聊,不如你留在这里陪我玩一段时间如何?” “再说吧,也许我爹爹很快就要回京,能出来一趟已经不容易了。” 熊雪茹站起来,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一缕午后的阳光照耀在他白皙的脸上,灼热无比。 陈怡从背后扑过来,一把抱住熊雪茹道:“熊姐姐,你长高了,身子也丰润了,我现在快要抱不住你了。” “你这丫头,不就是说我胖嘛,看我不呵你痒痒。” 说罢,屋内顿时响起女子的嬉闹声,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入室一 昨天沈嘉一直担心在抚顺找到煤,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沈嘉记得在日本人控制中国东北之前,国人甚至都不知道抚顺也产煤。依靠先有手段和技术,在短时间内找到煤矿,沈嘉认为不会那么容易。 然而在城内找了附近的流民打听,才发现抚顺地区早就有了煤炭开采历史,而且有几处规模还很大。沈嘉有些发闷,他以为自己的历史记忆有问题。实际上,明末至清末这段期间,抚顺采煤历史的没落,与满清统治者禁止百姓挖掘祖陵有关,毕竟抚顺是满清的重要发祥地。 既然找到了采煤点,沈嘉今天又不得不组织了一个三百人的矿工队伍,专门用于采煤。 沈嘉手边捏了很多队伍,但却找不到合适的管理者,于是只能从流民队伍中提拔。像后勤上的翠花,筑城的王二小,烧窑的王二虎,以及城外耕种的柴老六和现在煤矿上的的杜小黑,都是这样被匆匆提拔上来的热心骨干分子。 这些人通通来自底层,有一腔热情,渴望得到工作不再忍饥挨饿,从而让自己活下去。可他们也不识字,对于产量和工作量无法作出有效记录和评估,这让沈嘉略微感到不足。 人才啊,不只是二十一世纪缺人才,十七世纪也缺人才啊,毕竟这是个识字率百分之二十都不到的社会,能说会写甚至可以作为一种职业,专门替人写书信,对联和家书。 再有两个月,皇帝中最专业的木匠——朱由校同学就要大婚了,而年龄差不多大的沈嘉,却依然只能在关外默默吃土。沈嘉想着想着,突然有些孤寂,看看身后的两位保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朝澡堂的选址点走去。 根据自己的要求,军营内的匠户设计了简易的澡堂,里面有大量木桶,可同时容纳几十人洗浴。热水会不停的从旁边注入进来,沈嘉对此很满意,并且要求按这个样式再设计两座。 抚顺是卫所,相比沈阳而言,它是更为纯粹的军城。虽然在鞑子手中后金扩大了城中的建筑规模和交易规模,但光复后,抚顺的职能目前依然被定为成卫所。 城内目前没有职位太高文官,大部分都是小吏负责钱粮。沈嘉对此感觉正好,没有文官,就没有太多约束,明朝以文抑武沈嘉还是知道的。 沈嘉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将触手从城中延伸到城外,让防御连成一片。今天沈嘉过来找贺世贤,就是想要点人。 贺世贤果然还是一副要人没有,要命一条的混蛋样子。 “沈世侄,我这些人,大部分也是新兵,我自己都在招人,你想要人,可以去城里招啊,粮食有的是,听说从辽阳还正源源不断的运过来,你可以去灾民中挑一些好苗子,作为自己亲兵。” 沈嘉无语的看着贺世贤,心道既然你答应给粮食,那也说得过去。沈嘉朝贺世贤要了手令,便去粮仓中拉了八百石粮食。 沈嘉笑着对魏良裕说:“魏哥,你会不会训练士兵?” 魏良裕赶紧低头拜道:“小人只懂些棍棒刀枪,训练战阵上的士兵可不会。” 沈嘉白了魏良裕一眼道:“那你会啥?潜伏,刺杀,伏击?” 魏良裕一脸尴尬,虽然锦衣卫是专业干这个的,但毕竟说出来不好听。 沈嘉笑道:“魏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想组织个特殊的队伍,专门用来刺探鞑子的动向,你看鞑子在我们城内四处活动,都快差点到我家做客了,可我们却只能呆坐着。因此我在想弄一个特殊的队伍,专门针对鞑子搞点敌后破坏,暗杀,潜伏,你觉得如何?” 魏良裕眼睛一亮,转而又暗淡下去,缓缓地说道:“鞑子和我们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也不一样,很难打入对方内部,这个锦衣卫内部也有过讨论。另外前些年我军惨败,关外锦衣卫机构也遭受了极大破坏,一时半会也是有心无力。” “这你不用担心,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我们尽力做,再加上一些运气,肯定会有收获,现在你帮我先去招人,顺便帮我把把关,再带上甘亮,否则他老绷着个脸,好像我欠他钱似的。” 下午,甘亮和魏良裕开始在一帮流民中挑人问话,沈嘉则坐在远处,晒着太阳哼着歌。 忙了整整一下午,甘亮和魏良裕帮沈嘉挑了三百人,沈嘉看着累的死去活来的两位保镖,说道:“今天下午我们都辛苦了,晚上早点休息,我这里还有两包饼干,给你们打打牙祭。” 甘亮心中暗暗怒骂你这混蛋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有什么好辛苦的,不过看在饼干的份上,暂且还是不与他计较。 三人告别,沈嘉在明军的护送下先行回府。 到了家里,难得丫鬟如意今天小烧了一份排骨汤,沈嘉晒的肚子也饿了,不管温晴笑话,拿起勺子盛了一碗开始就大口品尝。 见沈嘉一幅又累又饿的样子,如意可能是服侍人惯了,悄悄走过来,站在沈嘉身后帮他轻轻捶背,乐的沈嘉欢畅的高声唱道:“封建社会好,封建社会好,封建社会国家人民觉悟高,吃得饱穿得好。” 温晴在一旁看着沈嘉一脸得意的样子,冷哼道:“吉祥和如意可是贺叔送给我的丫鬟,不是你的,如意,来我这边,小心那个登徒子占你便宜。” 小时候沈嘉在孤儿院捉弄小姑娘的把戏很多,他立刻反手抓住如意嫩滑的双手,盯着温晴道:“只许你做女王,难道就不许我做大爷享受享受了,如意,你继续,我们不理她。” 如意一张俏脸通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温晴见状佯装怒道:“你爱服侍他以后跟着他就是了,吉祥去哪里了?过来也给我捶捶腿。” 如意红着脸细声细气的说道:“吉祥姐姐去前院给小甲和小乙送饭了”。 温晴没有再做声,她知道沈嘉已经叫过好几次,让这对兄妹一起来后院吃饭,可他们规矩守的极严,丝毫不肯让步。无奈之下,沈嘉和温晴也不再勉强他们。平日里没事干,两兄妹百主动成为了院内保镖,时不时四处逡巡,但后院也只有曲小乙会偶尔过来看看。 四月上旬,星空下漆黑一团,大多数人已然睡去。也许是穿越后重回十五岁,沈嘉觉得自己的情绪会时不时变的莫名其妙的空虚和惆怅,有时候自己甚至会傻傻的仰望天空,不知道在感怀些什么。 沈嘉猜测也许是身体变回十五岁带来的副作用。沈嘉同时在温晴身上,也发现了自己变化的影子。比如温晴的性格变的越来越躁动和爽直,动不动就开口讥讽自己,可见温晴少年时期恐怕比后来更为叛逆。 沈嘉的内心突然强烈的思念着吴诗涵,也许是初见的那一眼钟情,也许是躁动期的朦胧,总之,此刻他有一种希望有人陪伴在身旁的渴望。沈嘉知道自己的身体处于十五六岁的花季,他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于是沈嘉闭上眼睛,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然后他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数到五千六百三十多只的时候,沈嘉终于沉沉睡去。 到了后半夜,沈嘉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有贼”。 沈嘉被喊声惊醒,激灵一下,正欲睁眼,突然感到一股冷风迎面袭来。长久的训练使得沈嘉想也不想,抓起被子就扔了出去,同时他自己顺势溜下床角。 滚落的一瞬间,借着昏暗的光线,沈嘉发现床前立着一个魁梧的黑影,提着明晃晃的大刀要将被子挑开。 沈嘉想要起身站起来,却不料那人动作更快,又是一股犀利的刀风迎面劈来。沈嘉不敢与之硬抗,顾不得起身,慌忙滚到一旁。同时沈嘉还不忘向对方的小腿蹬去。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此时赤脚,蹬在对方腿上无异于挠痒痒,但他还是不想放弃任何逃生的机会。 沈嘉的机敏躲过了一劫,大刀破空,猛力劈在地下的砖石地板上,火花四射,清脆的撞击声很快就惊起了屋外巡逻的人,四处都是喧闹声,后宅顿时乱作一团。 对方显然是个肌肉壮硕的莽汉,沈嘉狠命一蹬只是让这莽汉略感有些疼痛而已。莽汉动作没有迟钝,反而借着溅射的火光看清了地上的沈嘉,于是顺势抽刀重新砍来。 沈嘉一看不妙,暗骂这莽汉竟然如此之快,不得已又是一阵驴打滚,狼狈的滚到桌子旁边,还未等到停稳,背上却已然挨了莽汉重重一脚。沈嘉肚子一阵翻腾,差点就要吐出来,还好对方穿的是平底鞋,用力面积大,没有伤到筋骨。 即便如此,停稳后的沈嘉嘴中仍是一咸,牙齿磕破嘴唇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沈嘉没想到这莽汉力气竟然如此之大,差点弄的自己五脏六腑移位。 尝到咸味的沈嘉睡意全醒,生死之际,沈嘉手忙脚乱,提起身边的凳子看也不看就甩了出去,希望能够抵挡一时。 沈嘉电光火石之间想到的破解之道很快就化为了泡影只听到噼里啪啦的碎木声响,这莽汉的大刀竟然将迎面而来的凳子砍的支离破碎。沈嘉暗暗吸了一口气,心道这莽汉竟然如此大力。 莽汉沉重的呼吸清晰可闻,向前跨出一步后,他又重新找到沈嘉,一声大吼,莽汉手中的大刀又是猛力劈来。 沈嘉此时已经将大半个身子藏入了桌子下面,猛听到这莽汉刀风凌厉,气势强劲,隐约似乎有破空之声,沈嘉不由得大骇,急忙从桌子下面扑出来滚向一旁。刀光火石之间,两寸多厚的桌子,竟然在这莽汉力劈之下一分为二,然后轰隆一声倒下。 桌子倒下的声音太大,屋外的众人终于定位到沈嘉的屋子有异动。很快,众人打开了屋子大门,他们高举火把,看到地上狼狈不堪的沈嘉正滚向一旁,而莽汉则持大刀紧跟其后。 看到这如此凶险的一幕,众人纷纷大喊:“住手!” 这莽汉哪管众人呼喊,猛地吸了一口气,举刀又向背靠墙壁的沈嘉走来。此时沈嘉靠在一个墙角,周围已是无处可躲,随身武器也不在手上,眼见这莽汉就要靠近,沈嘉强忍着周身疼痛紧握着拳头快速站起来。 莽汉向前跨出一步,大吼一声,大刀高高扬起眼看就要劈来,沈嘉却挥着受伤的胳膊向刀锋而去,另外一只手的铁拳则向着莽汉的眼睛袭来。沈嘉知道此时已经退无可退,他宁愿舍掉一条胳膊,也总比丢掉一条性命要强。 就正在此时,一支利箭突然破空而来,瞬间就穿破了这莽汉右手腕,莽汉啊了一声,大刀顺势掉落在地。 沈嘉此时精神高度集中,见这莽汉中箭,挥出一拳后赶紧快速躲到大门附近。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上前保护沈嘉,另外一些人则拿着锁链向这莽汉攻击。 这莽汉一把抓起铁链,借势甩了两圈,气势逼人,一众明军竟然一时无法近身。 曲小乙一声冷哼,离弦的箭飞速射入莽汉大腿,莽汉大腿受伤,顿时单膝跪立在地,但手中的铁链却是依然在挥舞。 曲小乙怒叱道:“贼子竟然如此厉害!”说罢又是一箭射出,直中莽汉左手,莽汉吃痛,无力握住铁链,众人这才蜂拥而上将其擒获。 沈嘉坐在门槛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才可是累的不轻,加之精神高度紧张,此时穿着稀薄的衣衫在黑夜中,沈嘉竟然没觉得冷。 莽汉被众人押送去前院,百夫长会好好的“照顾”这莽汉,沈嘉对审讯犯人并无兴趣。 这里是后院,一帮大男人留在这里并不好看,一众明军借机纷纷离开。 曲小乙没有离开,而是点上蜡烛,拿了床前长衫披在沈嘉身上。此时惊险刚过,沈嘉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朝曲小乙勉强一笑,点点头表示感谢。 看着凌乱不堪的屋内,沈嘉突然大叫一声,跳起来就向温晴的屋子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入室二 到了温晴卧室门前,沈嘉推了半天门,屋子里楞是没人响应。这让沈嘉更是焦躁,于是便大力摇晃着木门嘎吱嘎吱作响。 曲小乙从背后闪出来,说道:“让开,我来试试看。” 说完,曲小乙拿着莽汉那把刀,就要伸进去拨动门匝。拨动门匝也是一个技术活,曲小乙显然经验尚缺,弄了半天都没反应。沈嘉怒吼一声,一个助跑飞踹到大门上,大门应声倒地。 进入屋内,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快就冲入鼻子。沈嘉从来没见过温晴涂抹胭脂或者香粉,不由得心生警惕,屏住呼吸向里面走去。 快步到外间,看见两个丫鬟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沈嘉扫了一眼,继续向里间跑去。 到了里间,却见温晴也是仰面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温晴仰面平躺的样子把沈嘉吓了个半死,借着身后曲小乙刚刚点燃的蜡烛,沈嘉俯身仔细观察。 温晴的脸上依然保持甜蜜的睡容,呼吸起落分明。沈嘉伸手在温晴的脖子上试了一下,发现脉搏跳动正常,这才略微放心。 沈嘉胸中憋的一口气此时快要耗尽,他见到温晴无恙,便快步跑出屋去,想到外面换口气。 刚到屋外,就听到扑通一声闷哼,似乎有人倒地。 沈嘉暗道不好,猛吸一口气连忙冲进屋子,却发现是曲小乙昏迷倒在了地下。 沈嘉用手试了试曲小乙的鼻息,发现与温晴症状差不多。沈嘉这才想到众人可能是中了迷香之类的东西,于是他连忙将屋内的窗户纷纷打开。 回头看到睡在地下的曲小乙,沈嘉一脸苦笑,心道你这丫头是来救人的,没想到你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沈嘉把床上的温晴向里面推了推,然后俯身抱起曲小乙,轻轻的放在床上。曲小乙身后还背着一个箭壶,顶着小乙的背部很是难受,沈嘉无奈之下,只好去解系带,打算帮曲小乙把箭壶摘下来。 来到明朝后,沈嘉最头疼的事情就是穿衣。明人的衣服要么用绳子绑住,要么就是用布扣子系住,无论哪种,都不容易系上或者解开。此时曲小乙的箭壶绑在衣服上,烛光又是昏暗不明,沈嘉手忙脚乱,弄得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过了一小会,费了很大功夫,沈嘉才将箭壶解下来。沈嘉有些得意,他没想到自己这次竟然这么快。得意之余的沈嘉并没有意识到,他将曲小乙的外套也解了个大半。 沈嘉忙完后,又去探了探两个丫鬟的鼻息,发现一切正常,这才彻底长出了一口气。 想来是对方怕女眷呼救误事,这才用迷香将众人迷倒。也亏得如此,温晴等人才勉强逃得一命。若是温晴碰见刚才那个入室杀人的莽汉,沈嘉实在不敢想象这样的结局。 打了一些冷水,用毛巾沾湿分别在如意和吉祥的脸上不停的擦拭了一小会,没多久两人陆续醒来。 睁开眼,看到主人亲自服侍自己,如意不由得脸上一红,慌忙要将沈嘉手中的毛巾抢过去。吉祥话不多,却是个伶俐的,她快速起身先看了看里屋,发现了两个睡熟的女人,于是赶紧也去找盆子盛水。 两个丫鬟用冷水擦拭了没多久,曲小乙很快就醒来。她睁眼一看自己躺在床上,衣服又是凌乱不堪,已道自己被人坏了身子,心中的悲伤立刻化为愤怒,反手就朝旁边半俯着身子的沈嘉脸上抽去。 沈嘉此时正凝神看着两人,哪会想到有人要抽自己嘴巴。感到掌风袭来,沈嘉岂是易与之辈,连忙就要躲开。不过躲的还是有点晚了,被曲小乙的指甲划到,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沈嘉见到坐在床边的曲小乙衣衫不整,眼中尽是怒火,立刻知道对方误会了,连忙高喊:“小乙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曲小乙刚刚抽出一巴掌时,心中就有些后悔了,在这个男权社会里,自己在主家后宅,无论发生什么龌龊之事,自己恐怕都落不了好下场。如今自己贞洁已失,大不了嫁了对方就是,何况这沈公子也不是大恶之人。只是刚才自己这一巴掌下去,恐怕这缘分已尽。 就在曲小乙心中为难之时,忽又听到沈嘉要解释误会,曲小乙便以为这个负心郎玩完就要反悔,顿时俏目寒光一闪,快步走下床,从地下的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向着沈嘉迎面走来。 此时两个丫鬟也已被吓傻,哪里见过如此彪悍的妹子,衣衫不整就算了,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支弓箭就要扎向沈嘉,两人连忙双双大喊:“曲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沈嘉此时也是着急,心知曲小乙正在火头上,如果不听解释,自己恐怕今晚要丧命在她手下。 正在此时,温晴被吵闹声惊醒,她揉了揉眼睛,似乎听到屋内有哭声,于是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曲小乙背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挪动,并扬起羽箭就要向沈嘉扎去,而沈嘉还站在那里傻傻的解释。 温晴连忙掀起被子,悄声快步冲到曲小乙身后。曲小乙此时正全神贯注盯着沈嘉,没料到身后有人轻巧的摘掉了自己手中的羽箭,不曲小乙就要回身,却被一股力量推在背上,曲小乙不由得踉踉跄跄冲向沈嘉。 沈嘉连忙一个熊抱,紧紧抱住曲小乙,曲小乙一边哭一边在他怀中拼命挣扎。沈嘉不敢放手,安慰着说道:“你误会我了,你中了迷香,我抱你到床上,你的箭壶顶在背上,我看你难受,只好帮你解掉箭壶,我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把你外衣扣子也解掉了一些。” 沈嘉反复的陈述着,也不管曲小乙有没有听懂。温晴在一旁一脸鄙视的看着沈嘉,甚是恼怒。 两个丫鬟此时也明白了中间的误会,开始在一旁劝慰曲小乙。 等了好久,曲小乙才慢慢平静下来,她带着哭声,沙哑着嗓子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嘛?” 沈嘉这才略微松开一点怀中的曲小乙,正色回答道:“绝对是真的,我沈嘉对天发誓,我绝没有。。。”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温晴打断了,她怒喝道:“不用你发誓,你抱也抱了,难道想抵赖不成?小乙清白没有了,以后嫁给你就是了,你干嘛要推诿,这么点小事情都不敢担当,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三宫六院嘛,这下满足你了。” 沈嘉本能的就要摆手拒绝,可是低头看到抱在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的曲小乙,以及丫鬟们窃笑声,沈嘉神色一滞。 见眼前的事情没有了转圜余地,沈嘉只好郑重的看着曲小乙,低声说道:“此间并无外人,不会有人乱说,你要是觉得难堪,只要你愿意,我们在一起又未尝不可,我沈嘉为人正直,绝不会辜负小乙姑娘。” 前半句说的郑重,后半句就有点滑头,温晴打死都不相信沈嘉的正直,狠狠的白了沈嘉一眼。 曲小乙的上衣小袄已经抖落在地,胸前高耸,往下便是惹火的小蛮腰。因为长期跟随兄长狩猎,曲小乙有着高挑的大长腿,虽然她现在十八岁不到,身材却是完美绝伦。第一次看到曲小乙身材的曲线轮廓,沈嘉忍不住又多看几眼。 曲小乙的眼睛中尽是泪水,俏丽的脸庞遮不住她犹疑不决的神色,听到沈嘉说的庄重,又替自己考虑了所有退路,甚至还问起了自己的意愿,曲小乙脸色顿时变的通红起来。 屋子里尴尬起来,虽然曲小乙已经模模糊糊知道是个误会,可是刚才被沈嘉紧紧抱在怀中,传扬出去,自己想要嫁人恐怕是有一番麻烦。十七岁的自己,如果父母健在,早已是嫁人的年纪。明代嫁娶讲究很多,对于双亲早亡的女子而言,本身就不易嫁,而此时的名声对曲小乙而言,更是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 曲小乙想了许久,才低声细语道:“此事既然是个误会,那就让它过去吧,至于其它,以后慢慢再说吧。” 沈嘉听着弦外之意,曲小乙并没有非君不嫁,这才不由自主的长长吐了一口气。 今晚这是别想睡了,一晚上这么折腾,沈嘉的魂都要被吓出来了。 沈嘉让丫鬟把自己屋子里面的铺盖卷都拿过来,然后铺在温晴里间的木地板上,五人就这么坐在一起,浑浑噩噩的闲聊,等待天亮。 开始时曲小乙还为刚才自己的冲动有些尴尬,等到沈嘉不咸不淡的讲了几个笑话之后,曲小乙在众人的笑声中才恢复了正常。 天亮时,五个人东倒西歪的睡了一地。曲小乙枕在沈嘉的一只胳膊上,温晴则是腿翘在沈嘉的肚子上,压了几个小时,沈嘉全身酥麻,终于扛不住醒了。 抬头一看地上,沈嘉一声苦笑,悄悄将温晴的腿放到一边,然后正打算悄悄的将自己胳膊抽出来。却见到曲小乙的眼睑忽闪一下睁开,浅浅的朝自己笑着。 沈嘉也是咧嘴无声一笑,心道这个美丽而倔强的姑娘,如果不是自己滑头,昨晚恐怕都要接单了。可是自己对她却什么都不了解,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她厌恶什么,甚至不知道她的过去,难道这就是现实中的盲婚哑嫁? 想到此处,沈嘉伸手在曲小乙的鼻子上一刮,然后做了个鬼脸。曲小乙嫣然一笑,眼中尽是害羞。 起身稍加收拾,沈嘉便想去前院看看昨晚抓住的行凶之人。曲小乙则勤快的替沈嘉端来洗脸水,悄悄站在一旁看着沈嘉洗漱。沈嘉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搞怪的心思起来,就想抓着曲小乙的双手帮她洗,曲小乙咯咯一笑,硬是躲着不让。 两人的吵闹声很快惊醒了温晴,温晴起来第一句话就说道:“想打情骂俏回自己屋里,别在我这里碍眼。” 曲小乙吐了吐舌头,立刻安静下来。沈嘉没想到曲小乙也有顽皮的一面,不由得笑声连连。两人这么一闹,之前的尴尬去了不少,了解更深了一层。 出了后宅来到前院,却见到曲小甲正伸长脖子向柴房内张望。沈嘉悄悄走过去,猛的伸手拍在曲小甲肩膀上,惊的曲小甲不由自主的就要抽箭,回头却发现是沈嘉,这才嘿嘿一笑,向沈嘉指了指柴房。 沈嘉看看曲小甲,心道小甲哥还是很实诚的,回头再看曲小乙,却见她正嗔怒的看着自己。沈嘉也不解释,径直进入柴房。 两个保镖正在审讯昨晚抓住的贼人。沈嘉此时才知道昨晚有两个贼人,其中一个负责向屋内吹迷香,到了沈嘉屋子时,这贼人却不知何故去了前院,而另外一个人则负责行刺自己。不巧的是吹迷香的贼人被夜里巡逻的曲氏兄妹看到,曲小甲一箭封喉,这贼人当场送命。正是曲小甲在前院的一声大吼,才惊醒了迷迷糊糊的沈嘉。 见沈嘉进来,魏良裕抱拳道:“昨晚一个贼人听到前院巡逻的脚步声过来,故意跑到前院想引开众人,却不料中箭而亡,沈大人运气好啊,不然若是他在,你恐怕难逃此劫。” 沈嘉暗道确实如此,若是曲小乙晚来一步,或者自己没有被惊醒,此刻恐怕已经是刀下之鬼了。看来自己这段时间太放松了,出于安全,还是要恢复以前军队的作息制度才行,不然白丢了性命可就不划算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我?” 魏良裕一脸苦逼,憋了半天才讪讪的说道:“属下无能,这贼人极为硬朗,竟然不肯招。” 沈嘉心道这倒是有趣,竟然能在锦衣卫的刑讯逼供下扛过去,这可得见见。 甘亮拿着锥子,正在打量莽汉的双手,似乎准备要挑一只下手。莽汉此时被绑在椅子上,披头散发盖住了垂下的头,看不清面相,身上点点滴滴都是血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入室三 沈嘉挥挥手先让甘亮停下来。既然锦衣卫审讯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再按照这种思路折腾下去也未必会招供,沈嘉决定先看看再说。 “甘哥,你先弄醒他,让我问他两句。” 甘亮见沈嘉发话,于是扔掉手中的锥子,端起一盆冷水,二话不说就泼在莽汉的脸上。 水花四溅,弄的沈嘉的鞋子上都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沈嘉皱皱眉头,抬头看向莽汉。 这莽汉被水这么一激,登时清醒过来。他慢慢抬起头,透过发隙看到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杀我?” 莽汉似乎聋子一般,不为所动。沈嘉心道难道自己碰上心理素质过硬的选手了,这么有自信,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沈嘉正考虑是否用“水刑”或者捉一只老鼠试试看,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道:“少爷,吃早饭了。” 沈嘉眼睛盯着莽汉,随口说道:“如意,你拿进来吧。” 丫鬟如意已经满十六岁了,在明朝按说是大姑娘了,沈嘉还是不想让她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面。不过如意刚才喊出“吃饭”的时候,沈嘉发现莽汉的头微微动了动。 沈嘉认为这可能是个机会,于是他死死的盯着莽汉,这才让如意把早饭送进来。 如意进来后果然被满身血迹,披头散发的莽汉吓了一跳,还好沈嘉早有准备,稳稳的接住了如意手中的早饭。如意脸色微微一红,细声说道:“少爷,这人是谁啊,他怎么在这里?” 沈嘉盯着眼前的莽汉,缓缓地说:“这就是昨晚要取我性命的人。” 如意心中一惊,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莽汉,小手叉腰矫声喝道:”这粗胚子竟然想要行刺少爷,我看不饿他几天,他不会反省的。“ 沈嘉暗道这小妞心地倒是善良,只是想着饿几顿,可惜自己不想这样,俗语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莽汉听到有人要饿他几顿,顿时这头不由得抬起来,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沈嘉觉得有戏,于是拿了一个馒头走到莽汉跟前晃了晃,又拔掉塞入他口中的布团,说道:“告诉我你是谁,这个馒头就给你。” 沈嘉招呼如意先出去,毕竟这里不适合女孩子逗留。 莽汉此时盯着馒头,身子疯狂的挣扎试图摆脱束缚,他脖子伸得老长,试图冲眼前的馒头而去。 沈嘉快速收回馒头,冷冷的说道:“如果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我就给你馒头,如果你再这么僵持,那我决定饿你七天再说。” 沈嘉放下馒头,正要转身准备离去时,忽然听到背后一个嘶哑憨厚的声音说道:“我叫佟二牛,为什么杀你,我也不知道,我是跟着齐二哥来的,齐二哥让我帮他杀个人,事了后就会给我一袋馒头。” 沈嘉撕了半块馒头,塞到佟二牛嘴里,又问道:“齐二哥是谁?” “齐二哥就是齐二哥啊。” 听着这莽汉不着边际的回话,沈嘉大致猜测眼前这位仁兄可能是个不折不扣的浑人。沈嘉又撕了一块馒头送到佟二牛嘴里。 魏良裕此时见审讯有所进展,便插口道:“佟二牛,你的齐二哥平时跟谁在一起?” 这佟二牛大概是饿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嘉手里的馒头,却不说话。 沈嘉见状,晃了晃手中的馒头,说:“你回答问题,我就继续喂给你馒头。” 佟二牛这才继续道:“齐二哥平时在东西两市帮一些掌柜看店铺,这两天东西两市停了,齐二哥只好帮着刘顺福看管仓库。” 沈嘉突然明白自己为何遭人暗算了。原来抚顺城破之后,沈嘉借口抚顺乃是军城,于是取消并关闭了抚顺的东西两市。原本沈嘉是打算等到周边秩序恢复后,让汉商人来抚顺后,再考虑重新开放。 抚顺地处要地,来自山西八大商的粮食,食盐,茶叶,铁器通过科尔沁蒙古中转到抚顺,再与后金鞑子交易,实际上是不折不扣的资敌行为。 沈嘉现在没有能力管到山西八大商的头上,但他也不能坐视后金继续坐大,因此这才借着抚顺是军城的借口卡住了山西八大商,蒙古,后金的主要交易通道。只是沈嘉没有料到对方的报复来的这么快。 沈嘉目前并不想揭山西八大商的老底,这些人与当朝官员或多或少都有联系,自己目前一介白身,实在是无能为力与他们直接缠斗。 想到此处,沈嘉转头对魏良裕说道:“这些商人可能是恼怒我关闭了东西两市,导致蒙古与建奴的马匹,生铁等交易无法进行,因此才不惜铤而走险。汉民在抚顺并没有商业活动,除了蒙古,后金的商人,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这么大胆。” 魏良裕稍一沉思,道:“大人所说极是,看来我们有必要抓一批奸商狠狠的教训教训,我这就去查一查。” 沈嘉道:“先别急,你再跟佟二牛好好聊一聊,不要伤害他,弄清楚这里面的头目,一会儿你去跟陈老大人知会一声,只要事实确定,我们就抄家抓人。” “是,大人。” 沈嘉看了一眼佟二牛,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柴房。 回到后院,沈嘉闷闷不乐的神色很快就落入温晴眼里,她走过来问道:“有什么为难事吗?第一次见你不开心。” 见师姐过来,沈嘉不由得就想调戏调戏她,于是笑着说道:“今天有人来我们家里,向我提亲,说是看上师姐你了,所以我现在左右为难啊。” “呸,你叫对方过来,我倒要看看谁要娶我,我要看看他有没有本事娶我。” 看着女王一样的温晴,沈嘉吐了吐舌头,这才缓缓地说出了原因:“昨晚有人差点为了一袋馒头,就要了我的命,我只是感慨我的命竟然这么不值钱,” “去你的,乱想什么啊,你要好好的活着,你不是一直在期待三宫六院嘛,我看快要齐了,沈阳的吴妹妹,以及现在的曲姐姐,你再努力努力,说不定真能实现你的梦想了。” 沈嘉一脸苦笑的看着温晴,没想到自己当初在部队里的一句戏言,被温晴记的这么牢,还时不时的说出来讽刺一下自己。 吃完早饭,两位保镖带着人犯前去找陈策和贺世贤,沈嘉在家中呆了没多久,丫鬟吉祥进来禀报说有朋友前来探望。 沈嘉不禁有些奇怪,自己初来乍到,哪有那么多猪朋友狗的,正想拒绝,却不料吉祥又告诉他,似乎是沈阳来的人。 沈嘉心中一惊,莫非是沈阳的吴诗涵来了。沈嘉快步走到前院,却发现竟然是前些日子在沈阳大佛寺遇见的三位秀才。 “沈兄,多日不见,风采照人啊,沈兄今日脸上竟然有五抓凤痕,此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刘兄,葛兄,王兄,客气客气,赶紧屋里请。” 沈嘉仗着脸皮厚,丝毫不理刘文采的调侃,笑着将众人迎入厅堂。 人家的厅堂正中要么是虎啸南山,要么是丹青妙笔,只有沈嘉的厅堂正前方桌子上堆着几筐馒头。 刘文采,葛一山,王子恒一进门便看到了桌子上胡乱摆放的馒头,不由得脸抽抽着,强忍着笑意落座。 沈嘉连忙笑着掩饰自己尴尬,同时说道:“小弟这两天帮两位总兵协理抚顺城内饥民事务,为了让饥民填饱肚子,天天在忙乎这个。” 说完指了指桌子上的馒头,这些其实是给护院的明军吃的,沈嘉也不道破。 葛一山从进门开始,就脸色微红,四处张望。沈嘉觉得有些奇怪,不禁又看了他一眼,却见这仁兄穿的一袭青衫,儒雅风流,手中捏着一把扇子倒也像个斯文败类。 见沈嘉在打量葛一山,刘文采轻咳了一声道:“不瞒沈兄,我等三人乃沈阳府秀才,鞑子杀我边民掳掠资财,我等空有报国之心却无杀贼之力,前日在沈阳城外飞鸡旁,我三人相约来抚顺,欲投军立一番事业,不知沈兄可否接纳?” 沈嘉大喜,连忙拱手道:“三位投军,我自然欣喜万分,只是怕耽误三位仁兄考取功名的机会。” 王子恒久不说话,听到此不由得老脸一红,说道:“我三人学问一途恐怕已到尽头,因此才考虑另寻他路,前些日子见沈兄克敌于沈阳,数日之后又是轻取抚顺,我三人心中激荡,便想行此路子。” 沈嘉听完,微微一笑,心中不置可否。这个时代的人都是心向功名,武官一途尤其被文人所唾弃。这三位嘴上只是说说还是要真干,沈嘉也不能确定。不过自己身边的确缺少一些识文断字的人,有了这三个帮手,的确能够做更多事情。 想到此处,沈嘉哈哈一笑,拥着三人说:“三位仁兄前来,我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我身边事情极多,待我有空,就给三位兄台仔细说说。” 四人同时大笑。 三人与沈嘉聊了一阵,这才拱手告别。送走三人后,沈嘉昨晚折腾了一晚上,有点累,于是他打算在后院中的椅子小憩一会。 闭上眼睛,感受着四月阳光的温暖,沈嘉觉得周身舒畅。听到院子里面有动静,沈嘉闭着眼睛,想也不想随口喊了一句:“如意,帮我捶捶腿。” 当大爷的日子果然很爽,尤其是有个丫鬟轻柔的敲着腿。 躺了一小会,沈嘉觉得精神稍微好点,考虑到今天上午还有正事,于是准备要起身出门。 一睁眼,发现身旁坐着的却是满脸笑意的曲小乙。沈嘉吓了一跳,还好自己刚才没有乱摸,否则这后果可要严重多了。 “小乙,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吱一声。” 曲小乙腼腆的微微一笑道:“来了一小会了,我见你闭着眼睛休息,就想不要吵醒你了。” 曲小乙似乎很是珍惜这段突如其来的“邂逅”,她自小失去双亲,成长于乡间野外,对于礼法只知道大概。自从曲小乙被沈嘉搂搂抱抱之后,又听到沈嘉对自己的拳拳之意,因此便在后宅中没有了太多讲究。 看着身姿曼妙,嘴角含春,笑意绵绵的曲小乙,沈嘉有一种将其拥入怀中的冲动。沈嘉呆呆的凝视了一会儿,笑着和曲小乙告别。 没多久来到城内指挥衙门,沈嘉扛着一脸抓痕进了门,恰好被贺世贤看到。贺世贤对着他喊道:“你是不是欺负晴丫头了,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沈嘉老脸一红,一边摆手一边道:“贺叔,我哪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我这伤是昨晚滚到地下刮到的。” 贺世贤知道沈嘉在说谎,却也不点破他,继续道:“昨晚的刺客主犯抓到了没有?” “贺叔,我正要去问我的两位保镖,如果这点事情他们都办不好,早点回沈阳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元凶 沈嘉进了大营,两位保镖立即满脸笑容的迎上来,魏良裕边走边道:“沈大人,我们找到元凶了。”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还不到中午就将东西两市的嫌疑分子挨个筛了一遍,并在陈策的授意下,直接擒获了东市商人顾鸿禧。 顾鸿禧是抚顺地区远近闻名的商人,他一直从事蒙古,抚顺和后金之间的骡马,生铁和粮食生意,是抚顺地区幕后的大宗交易人。许多中小商人,如粮商刘顺福等,往日都是从顾鸿禧这里买入卖出。 抚顺光复后,沈嘉在第一时间就下令关闭了东西两市。因为战争,许多大宗交易本来就被临时停止,许多商人满怀期望,以为抚顺光复后,会迅速恢复市场秩序。然而沈嘉的一纸公文,彻底将抚顺商户逼到了墙角。许多商人积压了大批的货款,苦于无法交易,每天只能唉声叹气。 对于顾鸿禧这样的大商人而言,一时半会他还能等得起,但对于粮商刘顺福,却是几乎走到了破产边缘。前日刘顺福求见顾鸿禧,想通过顾鸿禧找个办法度过目前的窘境,顾鸿禧趁机在其背后煽风点火,故意吓唬刘顺福说朝廷一时半会并不会重开东西两市。 刘顺福自然是大惊,他的粮款已经拨付,但粮食却无法交割,这个损失对于刘顺福这样的小商人而言,是无法承受的。 刘顺福一时火起,口不择言声称要将这负责官员手刃。于是顾鸿禧借机出主意,让一个歹徒假装入室抢劫,实则杀人越货。一开始刘顺福还担心搞大了自己也脱不了身,可后来听顾鸿禧说,他身后有后金贝勒爷和科尔沁蒙古王爷的支持,这让刘顺福才下定决心找人刺杀。 抚顺城内日常运作主要还是依靠后金主政时遗留下来的小吏,只要刺杀了东西两市的实际决策人,大权就可以落到以前相熟的小吏手中,然后商人们趁机生米做成熟饭,以后即便朝廷再空降主官,对此也只能是无可奈何。顾鸿禧和刘顺福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才不惜铤而走险。 沈嘉听完两名锦衣卫的叙述,问道:“这两人你准备如何处理?” “陈大人说这种事情他也不懂,他让我听听你的意见。” 沈嘉暗骂陈策滑头,这老家伙只要看到有任何政治风险,立刻远远地躲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这把年纪的,都成了老妖精了。 沈嘉稍一沉思道:“除恶务尽,既然都是鞑子手下的商人,用不着对他们客气,按我的意思,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干脆借着这个机会,仔仔细细甄别一遍,把那些所有的不法商人都抄家清洗,彻底稳定城内的商业秩序,这样我们就可以更好的在抚顺扎下根来。” 两位保镖眼中都是一喜,抄家杀人,这不就是发财的机会嘛,锦衣卫南镇抚司主要负责的是缉盗拿奸,可不像北镇抚司负责钦案那样油水十足。 抚顺西门外,钦差杨涟,熊廷弼和袁应泰三人被城墙上巨大的缺口所震惊,于是不约而同下了马车想要走近看看。张铨被留在了沈阳,与陈辅克一起稳定沈阳局势。 杨涟,熊廷弼和袁应泰这次来抚顺没有预先通知,也不想让人来迎接,三人都希望看到抚顺明军最真实的一面。 庞大的犒军车队借着这个机会也停了下来,一时间西门外人声鼎沸。城墙上的百夫长已经发现了这支有组织,有纪律的队伍,于是迅速派来一小队明军上前询问。 车队的领队的亲兵与前来询问的明军交谈了几句,又指了指缺口前伫立的三位官员,把来意说了一遍。带队的明军伍长这才明白是钦差来了,激动之下飞跑至城中报信。 “飞白兄,这抚顺城高三丈,厚三丈,也算是坚城,可是如此巨大的豁口,似乎不像人力所为。” 熊廷弼点点头道:“确实不像,无论哪种攻城器械,以及火炮都不可能造成这样的破坏力,难道是海外异人的武器?” 袁应泰在一旁没有说话,巨大的墙体破坏让他感到心惊,既然复抚顺城墙如此不堪,那么辽阳,甚至京城恐怕也不过如此。想到此处,袁应泰觉得这件武器不可以假他人之手,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收到经略府才行。 正在众人互相探讨之时,忽然传来一声苍老而又豪迈的吼声。 “经略大人,杨大人,熊大人,在下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众人回头去看去,却是总兵陈策和贺世贤策马前来迎接。到了近前,两人下马向钦差以及袁应泰抱拳施礼,众人于是互相寒暄了一阵,被陈贺两人迎入城中。 杨涟,熊廷弼和袁应泰三人心思各不相同,杨涟想看看抚顺明军的作战意志,以及军威,而熊廷弼则想了解一下明军轻取抚顺的秘密,至于袁应泰,他更多的是想看看抚顺城内的民生,局势和生产恢复状况。 于是三人先让左右带着车队去了大营,然后不约而同地拒绝乘轿,打算一路徒步观察观察。陈策和贺世贤无奈,只好陪伴在左右,碰到不解之处,就由陈策出面解说。 行至半路,众人忽见明军正押送着数百个寻常百姓赶路,鞭挞声和怒骂声不断。众人走近,女人和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顿起,甚是凄惨。人群中很多妇人头上的饰物已然被摘掉,青丝散落,白发飞扬,一些妇人胸前甚至半开状,露出半个山丘,下身的短裙也有部分被撕裂的痕迹,在如狼似虎的明军威逼下,这些妇人顾不得羞耻继续前行。 “这是何人所为,竟然如此苛待百姓?” 说话的是袁应泰,他素来爱民如子,见不得百姓受苦,此时见此惨状,心中不由得一阵激愤,看向陈策和贺世贤的眼神立刻严厉起来。 陈策堆满笑容的脸庞顿时一僵,正要回答,却不料旁边心直口快的贺世贤开口了。 “袁大人,我那世侄昨夜被人入室谋杀,侥幸逃得一命,今日报官后,锦衣卫协同立案,并追踪一干疑犯,这些应该都是被抓获的犯人家属。” 一旁的杨涟虽然有些疑惑,但脸色却极为不善,心道即便是谋杀大案,也需要审讯之后定夺。锦衣卫这种私设公堂,刑讯逼供的方式,杨涟历来是坚决反对的。 袁应泰更是大怒,辽东是他的治下,此时抚顺刚刚光复,理应安民济物,怀远以德,可这帮兵痞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行此恶行。一帮手无寸铁的幼童和妇女,能入室谋杀吗?这分明是抚顺明军将领巧取豪夺,欺压百姓的一面之词。 “这是谁的命令?我要将他奏报朝廷,碎尸万段。” 袁应泰说的咬牙切齿,陈策不由得一呆,顺带着贺世贤也被吓了一跳。 贺世贤心道,不就是一帮犯人家眷穿的衣服不得体嘛,谁让他们披金戴银,私藏财物,这帮抄家的兵痞虽然不敢凌辱妇人,但是搜金剔银却是拿手好戏。妇人们头上的簪子,腿上绑的金银,脖子上挂的首饰,能逃得过这帮孙子们的火眼金睛才怪。 贺世贤偷偷看了见袁应泰一眼,见他气的须发怒张,任他大胆,此时也不敢当众顶撞袁应泰。 陈策却是个老滑头,见气氛紧张,连忙劝道:“此间事情我也略知一二,不如等经略大人回到指挥所,请行军参谋沈嘉亲自过来,就此事向三位大人解释,不知道大人心下如何?” 陈策对轻巧地将自己摘出来,贺世贤虽然粗犷,但话中的弦外之意也听了个七七八八,顿时一阵寒心,将头别过去看往它处。 陈策心中已经转了数个弯子,他对朝廷大势也是略有了解,知道眼前这三人中熊廷弼最不受人待见,且又是失势的楚党出身。对杨涟虽有耳闻,而且其钦差身份说话分量也是极重,但陈策却与杨涟不熟,搭不上话。想来想去,这三人中最能破局的反而是交往颇多的袁应泰,袁应泰向来御下以宽,撞在他手上也不会有大事。 陈策极为聪明,但他没有料到袁应泰自沈阳出发时,心中就已积攒了大量的怨气。而此时袁应泰又听到是这名“海外异人”主导,于是“蛊惑一众武将”的心思又不知不觉在袁应泰心中疯长。 “来人啊,缉拿行军参谋沈嘉,暂行羁押,待明日审讯之后定夺。” 陈策大惊,没料到形势陡然紧张起来,急道:“请大人三思而行” 贺世贤更是大急,粗着嗓门喊道:“大人不可,万万不可。” 见两名主将同时为沈嘉求情,袁应泰心道大明两位总兵官竟然一起为一个不知来历的人求情,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大明总兵官表面虽然和气,但私下也是派系极多,这贺世贤早先出自李成梁儿子李如柏手下,与武举陈策八竿子打不上,可此时竟然同一个鼻孔出气,这显然与这海外妖人有莫大关系。 想到此处,袁应泰对自己的怀疑顿时又是坚信了几分,于是摆摆手道:“此事不必再议,等我们回到驿馆,理清事务再谈。” 杨涟也是对沈嘉行事颇有不满,又加上辽东乃是袁应泰的管辖范围,自己不便当面插手,于是便在一旁驻足而观。 熊廷弼显然想的更多,他知道尚处于军管状态下的抚顺城,如同河面,咋一看水面风平浪静,但水底下却是汹涌澎湃。这表面的入室谋杀,背后肯定有很多角逐的势力在暗斗。 不过熊廷弼目前并不打算出言相劝,一则是自己身份尴尬,另外是他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个上面。 入城前,熊廷弼就已经注意到了城门两侧附近,一些看似修缮的民夫,却在部分区段开凿并破坏城墙,这让熊廷弼非常愤怒。 照以往的性子,熊廷弼早该是破口大骂这些无知小儿了。当年辽东巡抚赵楫与总兵官李成梁放弃宽甸地区八百里辽土,迁民弃地,最后竟然不知廉耻的向朝廷邀功,而熊廷弼就是当年第一个上书弹劾的发起人。 如今,这帮孙子们又在故意破坏城防,意图造成抚顺城池破烂不堪的假象,想要借口退守沈阳,这是熊廷弼绝对无法忍耐的。 城墙豁口附近的修缮工作看似忙碌不停,实则是进入了停工状态,这些情况无一不在说明,抚顺将领正打算放弃这片土地,不然他们绝不会如此作派。 熊廷弼心中愤怒不已,心想既然袁应泰已经举起了屠刀,那么熊某人也不介意借着这把屠刀,狠狠的杀几个贪生怕死之辈。 于是,杨涟,熊廷弼,袁应泰三人虽然各有心思,但在羁押沈嘉的决议上,却出奇的默契。 陈策顿时傻眼,贺世贤愤愤不已,大声道:“袁大人如此对待有功之臣,恐遭三军将士非议,还请袁大人收回成命。” “大胆贺世贤,你竟然以众将士要挟本官,还不退下!” 论到机锋巧辩,十个贺世贤都不是袁应泰的对手,瞬间一顶要挟上官的大帽子扣下,贺世贤竟是哑口无言。 贺世贤虽然直爽,但他并不笨,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果此时自己一再坚持,恐怕这袁应泰会连自己一并拿了。 想到此处,贺世贤一声怒吼道:“各位大人先忙,末将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也不等众人回答,贺世贤翻身上马,愤怒的挥了一下马鞭,拍马而去。 袁应泰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盯着贺世贤远去的方向。 场面有些尴尬,陈策连忙干笑着说道:“贺总兵脾气颇为耿直,一旦认准了,很难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各位大人莫怪。” 贺世贤曾经也是熊廷弼的得力干将,岂有不知,熊廷弼连忙补白道:“这个下官也是亲有体会,当年下官也曾被他气的一日不曾就餐,今日看到此景,不免又想起当年,哈哈。” 陈策,熊廷弼劝慰了一会,杨涟也替贺世贤求情,袁应泰阴沉的脸才慢慢放松下来,他并不想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该忍的还要忍。 袁应泰知道自己目前仍然是代理经略,后面许多事情还要倚靠这些兵痞,此时不能逼迫太甚,于是借着台阶,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表示不会追究贺世贤的无礼。 除了陈策,三人脸色很快恢复如初,兴致也依然不减,在陈策的陪伴下,将抚顺城重要的几个地方转了个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愤怒 却说温晴中午吃完饭,正在屋中小憩。丫鬟如意急匆匆的进屋便喊道:“小姐,大事不好了,少爷被抓了,少爷被抓了。” 温晴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沈嘉被抓,腾的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 “如意,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如意带着哭腔道:“小姐,魏大人正在前院,他过来报信说今日袁经略来抚顺视察,碰见少爷凌迫百姓,当场就把少爷抓了起来。” 温晴听完,略一沉吟,知道事关重大,还是去见见魏良裕比较好。于是匆忙收拾收拾,就快步到了前院。 到了大厅,发现曲小乙早就候在一旁,温晴心道这小妮子恐怕也知道了。 见温晴过来,魏良裕赶紧细细将今日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温晴听完后,略微有些疑惑,她从沈嘉那里早就知道魏良裕和甘亮是锦衣卫派来专门监视他们两人的,按正常思维方式,这是官府的决策,魏良裕顶多是告诉一声而已,犯不着等在这里,看自己对此事的反应。 温晴想了一会儿,心中琢磨魏良裕这么做,也许是自己之前战场的表现引起了两位锦衣卫的注意,或许他们是在试探自己。 想到此处,温晴顿时脸色带了几许惊惶,假装失声道:“魏大人,我师兄会有危险吗?魏大人,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救我师兄吗?” “性命应是无忧,最多只是些皮肉之苦,温小姐可有救沈大人的办法吗?” 温晴木然的摇摇头,想了半天才缓缓的说道:“魏大人,那辆突击车现今在哪里?若有它在手,救我师哥倒不是难事,魏大人,要不你带我去,我把突击车开出来救人。” 魏良裕大骇,连忙道:“温小姐,使不得,千万使不得,这事情弄大了,可就没法收场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绝不能行此下策。” 温晴面带悲戚,绞尽脑汁想了想,双手一摊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要不我去问问贺叔,也许他能帮得上忙。” 魏良裕面色不为所动,心里却在想,难道他们手里真没有那个黑色圆球了。上次沈阳郊外,沈嘉扔出的黑色圆球掀起的爆炸气浪,至今都让魏良裕记忆犹新。他一直不太相信沈嘉会全部交出去,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正好可以借机套套温姑娘的口风。 见温晴苦苦思索,等了一小会,魏良裕佯装面有难色,道:“贺总兵今日和三位大人闹得有些不太开心,温小姐过去,最好不要太难为他,贺总兵此时心里也不太好受。” 温晴点点头表示明白,魏良裕见事情已然办完,于是告辞离开。 曲小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事情多的让人目不暇给,让她疲于应付,感到疲惫不堪。此时又听到沈公子被羁押,重压之下,不由得急道:“温姑娘,我们可得救救沈嘉,他身子骨弱,这一顿皮肉伤,恐怕受不了的。” 此时厅中无人,温晴又恢复了正常,笑着道:“小乙姐,你是不是看上沈嘉了,你告诉我,我就去救他,否则就让他多吃点苦头,谁让他总欺负我。” 曲小乙红着脸微微一愣,心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总盼望着自己的师哥挨揍呢。 “小乙姐,你到底告不告诉我?你不说我可要回屋睡觉了。” 曲小乙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乡民,诚实质朴,哪见过温晴如此狡诈的手段。连续几次试探之后,略带羞涩的曲小乙垂下臻首,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温晴笑靥如花,拉着曲小乙的手就要一起出门,她准备去拜会贺世贤。 贺世贤正在城中大营生闷气。尤世功和张世在一旁已经劝说了好久,贺世贤却依然是一副气咻咻的样子。贺世贤心里也明白两位同僚是为他好,可是他胸中一口闷气,实在难以消解。 正在此时,家将丁蹑之突然进来,抱拳道:“大帅,沈公子的师妹在营外求见。” 贺世贤一听,立即猜到温晴也是来找他打听沈嘉的事情。贺世贤原本还想收晴丫头做个干女儿,可是眼前的事情弄得一塌糊涂,见了晴丫头可怎么说呢。 想到此处,贺世贤就想干脆不见为好。 正要挥手拒绝,突然想到沈嘉身边就这么一个师妹,没有任何家人。如果冷冰冰的拒绝,晴丫头可能会胡思乱想,不免冷了沈嘉的心。 于是贺世贤压住到嘴的话,转而道:“还是请晴丫头来大帐吧。” 温晴之前和贺世贤的前军一起行军作战,在前军中甚至比沈嘉还要出名,身份直追当年的巾帼英雄梁红玉。当然大家不会当面这样说,毕竟梁红玉是个青楼女子,而温晴是个良家。 此时见温晴在丁蹑之的引领下进入大营,附近执勤的明军都是一脸尊敬,也无人上前盘问。 温晴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出名,她还以为是理应如此,于是很快就到了贺世贤的大帐。 进帐后温晴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道:“贺叔,沈嘉到底有没有危险?如果你吃不准,我来想办法。” 温晴和沈嘉曾经合计过,在周围这一圈人中,他们最可相交的人就是贺世贤。贺世贤虽然性格粗犷,有些小毛病,但为人却是不拘小节,重情重义,不弃不舍。历史上的贺世贤在生命最后一刻,尤世功和张世宁愿放弃自身安全,也要出城相救,可见贺世贤平日待人的确有情有义,否则谁会孤身涉险呢。 因此一开始温晴就没打算绕来绕去,而是直接和贺世贤交心而谈。 温晴的直爽让贺世贤心中藩篱尽去,苦着脸便道:“晴丫头,不是贺叔不帮你,贺叔今天尽力了,还差点被那狗官栽赃。” 贺世贤一把拍在自己后脑门上,接着道:“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沈嘉只是被羁押在一间屋子,并不在抚顺监狱中,而且吃喝一切正常,只是不能自由出入而已。” 听到贺世贤说明情况,温晴略微安心。于是两人又仔仔细细分析了钦差和经略大人的可能反应,温晴这才拜别离开。 出了大帐,午后的阳光猛然照来,刺得温晴一时没法睁开双眼。 温晴小闭着眼睛准备稍稍适应一会儿,却不料一道怒斥声传来。 “军营内怎会有女流之辈,贺世贤,你这蠢货是如何带兵的,竟公然将ji女招至营内,你如此不知羞耻,败坏营纪,岂能为将?” 听到有人将她比做青楼ji女,温晴登时大怒,她睁开眼睛,见到眼前一位相貌儒雅,身材却极为高大的老者站在她面前,正愤怒的盯着自己。 老者身后还有另外两名年纪稍轻的中年人也是一脸愠怒。 温晴昨晚折腾了一夜,本来就有些睡眠不足,白天休息时,又被丫鬟匆匆叫醒,接下来又是被试探又是替沈嘉担心,心中早就是烦躁不已。此时听到眼前这老头子大放厥词,不由得娇声说道: “你这老东西,你那只眼看我是个青楼女子了,你再说一句试试看,信不信我抽你大嘴巴。” 温晴怒气冲冲,已经开始挽袖子,明代女性服饰极为宽大,穿着它打架的确不方便。 “放肆,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在钦差面前如此放肆,来人啊,给我轰出去,收押女监。” 这三人正是杨涟,袁应泰和熊廷弼,他们吃完午饭后,本打算来贺世贤前军视察,却不想碰到眼前这一幕。 说话的正是袁应泰,他心中早就不满,此时见这黄毛丫头甚是无礼,就要让人将温晴逐出大营羁押。 见军纪如此败坏,让最前排的熊廷弼,曾经的辽东经略怒火燎原,大伤颜面。熊廷弼顾不得斯文,张口怒道:“你这女子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来军中卖笑,给我。。。” 话才说了一半,温晴的拳头就砸向了熊廷弼的肚子,熊廷弼感到肚子一阵吃痛,不由得慢慢屈身下蹲,剩余的话也只好咽到了肚子里面。 温晴下一拳眼看就要打上去,却不料旁边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温晴的左手。 温晴回头一看,原来是贺世贤,温晴低声喊了一句:“贺叔,我。。。” 贺世贤摆摆手,没有让温晴继续说下去。贺世贤走到三人面前,冷冷地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熊廷弼此时正痛苦的揉着肚子,他虽然身材高大,但却是个文官,对于格斗之术无甚了解。 杨涟此时脸色铁青,静静的等贺世贤解释,而袁应泰则是一脸猪肝色,几乎是咆哮着向贺世贤问话。 贺世贤没理他们,而是粗着嗓门大声吼道:“温姑娘是沈嘉的师妹,她随军出征,一路披荆斩棘,死在她手里的鞑子不下百人,她出入大营,是陈总兵特许的,秦夫人也在军中,为何温姑娘就不可以?” 贺世贤也是豁了出去,此时怒气勃发的朝三人嘶吼。 熊廷弼听完先是一惊,继而变得愕然,转瞬又是一脸惭愧,等了许久,熊廷弼才讪讪的苦笑道:“终日打雁,却不想被大雁啄瞎了眼,这次老夫有错,老夫认错。” 说完,熊廷弼拱手向温晴施礼。温晴对这种打一巴掌给个枣吃的事情见的太多,理也不理熊廷弼,任他施为。 杨涟脸色也已放缓,既然有特殊原因,杨涟并不介意一笑而过。 袁应泰一直在观察温晴,虽然他也听到了贺世贤的解释,并且对眼前这女子略感心惊。可是接下来看到副钦差熊廷弼向眼前这女子赔罪,可这女子竟然一副倨傲,爱理不理的样子,于是怒道: “既然如此,现在就将这个不懂礼法的女子送出去,以后不要再来。” 温晴不屑的了看一眼袁应泰。如果说她对熊廷弼的一拳还稍稍抱有一丝歉意的话,那么对于袁应泰,则是半点好感都无。 历史上正是这位仁兄,将蒙古人招至城内,又在辽东治所辽阳城下圣母心起,结果最后落了个身死城破,可惜了辽阳城内数十万百姓,更可惜了血战浑河两岸明军气吞山河的悲壮。从此之后,辽东之地只剩下旅顺一隅,在毛文龙的指挥下苦苦坚持,关外防守重心从此转入辽西,明廷只能龟缩在辽西码地堡。 “你们这些腐儒,只知体桖民意,却不知你体恤的尽是鞑子奸细,你们以为眼见为真,很多时候候你的眼睛会欺骗你。” 温晴暴虐的脾气发作了,贺世贤想拦都拦不住。温晴早就知道,明代男人对男人不尊可能后果有点严重,但一个女人跟男人叫嚣,这男人只能灰溜溜躲开。虽然这女人难免落个泼妇之嫌,但男人却是不可能当街和女人对骂。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颇有几分这个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混乱 “你们去仔细审审那些商人,看看他们都了些什么,你们宁愿轻信一个素未谋面的沦陷区商人,也不肯相信为了大明出生入死的功臣,你们这么做,难道没有丝毫羞愧吗?” 温晴犹如雌老虎,露出一嘴尖牙,如同机关枪一样的数落三人。 熊廷弼本来就心中有愧,此时更是低头一言不发。他素来刚直磊落,此时被一女子数落的脸面全无,竟然没有丝毫争辩。 杨涟一直没有参与,他此时也被这女子的尖牙利齿所惊,一时玩心上来,开始从头至尾细细打量起这位姑娘来。袁应泰却是不服,但又不能与女子当场争辩,于是只得将到嘴的话憋到肚里,脸色通红。 贺世贤此时见眼前三位一时失声,心想反正都闹的不可开交了,干脆就让晴丫头发泄一下,反正不会有性命之忧。 温晴话匣子打开,顿时滔滔不绝,一会儿扯到抚顺商人,一会儿又扯到沈阳蒙古人叛乱,谈论的过程中不停的偷换概念,又是说的大义凛然,三位官员竟然一时呆住。 “你们只知道城破后要安抚百姓,却不知道一些人在鞑子手中欺骗良善,刺探军情,为鞑子做了多少情报工作,你们不加甄选就认定他们是好人,你们为官多年,竟不如我一女子。” “闭嘴,你这牙尖嘴利的黄毛丫头。” 袁应泰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别人可以说他懦弱犹疑,见事不明,但绝不能否认他的官声,这可是他纵横官场的倚靠。 “你这丫头,老夫今日撂下话来,明天一早老夫就会仔细审理此事,若无贪赃枉法之事,老夫定会还你师哥公道,你可以不相信老夫,但不能不相信朝廷派来的杨涟杨大人。” 温晴说了一通,不停的喘气,高耸的胸部起伏不定。 贺世贤见火候差不多了,赶紧拽了拽温晴的衣袖,示意她见好就收。温晴察言观色也是颇有心得,于是便不再开口,而是俏脸布满寒霜,冷冷的看着眼前三人。 熊廷弼见状,连忙苦笑道:“大来兄,就让这个牙尖嘴利的黄毛丫头走吧,我都挨了她一拳,想必大来兄也不会介意这女流之见。” 袁应泰原本还想给温晴一些颜色,但见吃了亏的熊廷弼也不计较,他更不可能比熊廷弼肚量还小,于是干笑道:“那就如飞白兄所言吧,本官自不会与女人计较。” 温晴见这帮家伙一口一个女流之辈,分明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不禁还想再找这帮家伙练练嘴。但贺世贤拽着她的衣袖不放,转头看去,见贺世贤不停的给她递眼色,这才作罢。 此时该打的打了,该数落的也数落了,温晴见这帮老家伙们并不准备留下自己,于是赶紧低头溜之大吉。 见这个黄毛丫头离去,杨涟哈哈大笑道:“你我三人今日被一丫头数落半天,传出去恐怕是没脸见人了,哈哈,大来兄,飞白兄,待会我们去城中喝茶,得纪念纪念。” 见杨涟说的有趣,熊廷弼跟着笑了起来,袁应泰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比之前却是好了许多 出了大营见到一旁等候的曲小乙,温晴简单说了一下沈嘉情况,赶紧坐上马车吩咐跑路。 温晴是一个从不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她一到家就蹙眉思索。曲小乙在一旁看着,略微有些紧张。虽然温晴给她说了个大概,但她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晴妹妹,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温晴正在低头沉思中,突然听到听道曲小乙来了这么一句,温晴赫然一笑道:“一洗了之?” 见曲小乙有些不解,温晴连忙又道:”小乙姐姐,你知道这附近哪里可以躲避一时吗?我也不瞒你,沈嘉现在也许会什么事都没有,但也可能很麻烦,弄不好人头落地,我得做最坏的打算。“ 曲小乙心里一惊,没想到事情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曲小乙稍一思索,连忙将自己打猎时见的一些容身之地挑了几个告诉温晴。 温晴低声对曲小乙道:”小乙姐姐,趁着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你和小甲哥哥赶紧离开吧,说不定我很快也会步你们后尘。我手边还有一些银子,你带上上路吧。“ 说罢,温晴转身去梳妆台前取银子。 “晴妹妹,我不要银子,我要和你一起救沈嘉出来。” 曲小乙倔强的站在那里,坚毅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温晴。 温晴叹了口气道:“小乙,你不懂,天地虽大,却没有我和沈嘉容身之地,你不一样,你还可以找个好人家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 曲小乙从未见过温晴如此的伤怀,这激起了她发自内心的同情,曲小乙不依不饶的说道:“晴妹妹,你带上我和我哥哥,我们趁着夜色把沈嘉救出来,然后天一亮就出门。” 温晴苦笑一声,心道曲小乙竟是个古道热肠之人。温晴站起来,看了一眼窗外道:“就明天吧,今天我们先准备,明天晚上如果形势不利,我们恐怕真要这么做了,你让小甲哥去城外准备十二匹快马,带上七天食物和水,后天凌晨我们把沈嘉救出来,天一亮就出城。” 温晴已得知沈嘉关押在衙门附近的一处空置的民居家中,回家的路上她故意绕了一个圈子,在关押地留神看了一遍,她觉得还是有很多下手的机会。接下来温晴又和曲小乙仔细商量了一些行动细节。 温晴的计划很简单,即营救沈嘉出城,然后赶在抚顺的消息传递到沈阳之前,混入沈阳,利用陈辅克的关系把伞兵战车弄出来,然后装入飞机,从沈阳城外起飞飞走,即便弄不出战车,也可以混上飞机飞走。 现在运20的货仓已经被清空,勉勉强强可以在沈阳城外的空地上起飞,飞机的油料还有很多,飞去日本或者冲绳附近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四人跳伞逃脱,重新混个身份再过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实在是起飞条件不足,或者连飞机也偷不到,那温晴便打算去盖州买船,走海路到朝鲜或者日本,混个身份应该不是太难。这个时代的明人去了朝鲜或者日本,还是上国小民,勉强混得开。 温晴的计划虽然漏洞百出,但此时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却说熊廷弼四处溜达了一圈,借口肚子不舒服,便提前回到了住处。 虽然肚子已经不疼了,但熊廷弼却总是不知不觉的回想起那一拳。久而久之,熊廷弼总觉得肚子空空的,于是不停的用手去揉。熊雪茹见到了,诧异的问道:“爹爹,你肚子怎么了,难道今天那些狗官们又给你气受?” 熊廷弼差点被口水呛住,连忙笑道:“乖女儿,爹爹也是狗官中的一员啊,你这么一骂,天下的官员哪有个好的。” 熊雪茹扬起头傲娇的说道:“那些狗官能哪跟跟爹爹比,爹爹你的肚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用手不停的揉来揉去?” 熊廷弼一脸通红,半天也不言语。 熊雪茹哪管这些,抱着熊廷弼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撒娇道:“爹爹,你到底说不说嘛。” 熊廷弼果然还是心疼女儿,被熊雪茹连续追问,无奈之下只好把今天跟温晴见面的一幕说了一遍。 “哼,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加上不知廉耻的师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爹爹,他们都是化外之民,行事粗俗,不懂得中华礼仪,犯不着为这种事情烦心,女儿给你沏了菊花茶,你尝尝看。” 说完,熊雪茹面色平静的奉上茶水,心中却对这对狗男女恨得要死。 北京,木工房内,天启皇帝朱由校忙得不可开交,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水。魏忠贤捧着一叠奏折,正央求朱由校批阅。 朱由校此时心思尽在木工上,哪有时间批复这些东西。魏忠贤在一旁说的天花乱坠,朱由校丝毫不理,一心扑在本职工作上。 魏忠贤见朱由校不肯批复,暗中一喜,脸上却仍然摆出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 魏忠贤苦劝了一会儿,见朱由校不肯听,便要捧着奏折离开,却不料朱由校随口说了一句:“你这奴才,刚晋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不想着替朕分忧解难,却总过来扰朕清闲。你回去好好看看奏折,捡重要的念给朕听听,若办坏了,朕饶的了你,那些大臣们可不会,去吧。” 魏忠贤神情一滞,没料到准备了半天,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魏忠贤见朱由校心情似乎不好,于是想起一事,巧言道:“邹泰说这次光复抚顺,多亏了这海外高人随军出征,所以才能一战而下,邹泰说这高人有一师妹,国色天香,漂亮得体,如今皇上尚未大婚,可否纳为侧妃?” 朱由校瞅了瞅魏忠贤道:“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自有礼部来办,杨涟不是去了辽东嘛,给杨涟传旨,让他代朕定夺。” 朱由校已经出了屋子,突然又回头道:“这高人,看来得好好赏赐才行,不可寒了人心,这件事就由你来督办吧。” 魏忠贤眼中一喜,连忙伏地领旨。 赫图阿拉,代善主持的大丧仪式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几日,从抚顺陆陆续续逃回来很多人,所有人都是一脸疲惫,看到赫图阿拉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城外随便找了个柴垛子,倒头就睡。 赫图阿拉是一座低矮的小城,四周散落着很多帐篷,草垛子和村庄,对于女真士兵而言,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都城,虽然残破,但和希望无处不在。 在外拼杀了几个月的女真人,这次虽然没有抓到几个奴隶,但囊中仍然有不少金银细软,足够他们挥霍一时。四大贝勒已经在重新集结军队,也许不久,大家又可以重新去抢劫。 皇宫内,在以代善为首的几个人逼迫下,经过多轮的讨价还价,皇太极终于勉强同意,由他代表代善去和大妃阿巴亥谈一谈。 代善始终觉得,皇太极八面玲珑,口齿伶俐,如果总是站在一个老好人的位置上,将会对自己的未来大计产生负面影响。因此代善此次毫不留情的迫使皇太极接受他的条件,去跟阿巴亥摊牌。 阿巴亥必须死,这是代善的坚持,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谁都不希望一个女人凌驾于未来的大汗头上,更何况这个女人还间接的掌握着正黄旗四十多个牛录。 大丧期间表面的风平浪静,并不能掩盖背后的凶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衙门口风波 整个晚上,温晴翻来覆去睡不着,断断续续醒来好几次,这种情况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温晴心事重重,连带着如意和吉祥两个丫鬟一晚上也是沉默无语。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温晴借故支开两个丫鬟,开始收拾随身用的东西。 曲小甲根据温晴的吩咐,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心里有些疑惑,询问的话也到了嘴边,可是看到妹妹阴郁的脸色,曲小甲讷讷的又收了回去。 曲小乙央求曲小甲去衙门口蹲点,只要有消息传来,就马上告诉家里。因此一大早,曲小甲匆匆忙忙扒拉了几口饭,就赶到了衙门口。 衙门口附近聚集了很多人,一些来自东西两市的商人早就得到了消息,纷纷派人来打探。今日情况不同往日,除了衙役,广场前还有很多士兵在维持秩序,气氛有些比往日多了几分肃穆。 明军士兵似乎并不习惯衙役的工作方式,站了一小会便开始互相窃窃私语。 曲小甲找了个向阳的地方蹲下来,一边不时张望一边等候。 没多久来了一辆囚车,押解了一些犯人进入了衙门。今天是非公开审理,闲杂人一律不得入内。 曲小甲本来想趁着囚车进入时,偷偷混进去。但他被门口守卫的衙役狠狠一盯,曲小甲只好讪讪的走到一旁继续等待。出门前温晴给了曲小甲一锭银子,让他便宜行事,但曲小甲此时略微有些心慌,把温晴的嘱咐也忘得一干二净。 等了一个多时辰,曲小甲似乎听到衙门内有哭声,曲小甲有些担心,难道是沈少爷出事了? 曲小甲东站起来朝里面张西望,但什么也看不到。 门口的衙役早就看不惯这个坐立不安的土包子了,此时见曲小甲傻愣愣的朝里面张望,于是讥讽道:“看什么看,这里是你这穷鬼来的地方吗?你再不走,我让人赶你走。” 曲小甲向来老实,见这衙役不待见自己,于是便不言不语走到一旁等候。 “穷鬼,再滚远点,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曲小甲原本有些害怕跟衙门人打交道,可是想起小乙嘱咐他的事情,于是他抬起头,虽然心中有些惊慌,但还是用力的盯着门口的衙役,不再退让。曲小甲虽然老实,可他不傻,他知道这名衙役在找茬。 衙役显然是个见多识广的,他并不惧怕土包子的眼神威胁,顺便还抖出一句狠话:“穷鬼,你再这么瞅大爷我,信不信我剜了你的眼珠子。” 衙役的说话声很大,周围的人本来就等的无聊,此时看到有热闹可看,哗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曲小甲跟着沈嘉几天,也多少涨了一点见识,知道这衙役不过是条看门狗而已,犯不着对他太客气。想通了这个之后,曲小甲的眼睛开始变得灼热,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哟,穷鬼,怎么还不滚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衙役拿起刀柄,突然猛的向曲小甲的脑袋砸去。 人群齐声惊呼,眼看着刀柄就要砸中眼前的穷小子,一些人不忍再看,甚至都闭上了眼睛。 就在众人为穷小子担心时,曲小甲身子一晃,右手摸出一块银锭,咚的一声砸在了衙役的脑门上,鲜血顿时就淅淅沥沥流了下来。 “狗日的,你竟然敢和官府作对,兄弟们快来啊,有土匪作乱!抓住他朝廷有赏!” 周围的明军闻声,立刻围了上来。明军散开队形,正要擒杀眼前这名叛匪时,突然衙门口传来一声怒吼:“都给我住手!” 机灵的明军抬头一看,竟然是贺总兵,于是连忙拽住身旁跃跃欲试的同伴不要乱动。 “小甲,你再去给这混蛋二十巴掌,别用手打,太疼了,你就用这混蛋的刀鞘狠狠的抽。” 曲小甲早就看到贺世贤身旁站立的沈嘉,此时听到沈嘉吩咐,二话不说就开始挽袖子。 衙役是个老油条,一眼就看发现衙门口两位的不同寻常,以及他们身后站立的三位主官。 衙役听到要让这穷小子揍自己,立即声泪俱下哭道:“大人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大人饶命!” 沈嘉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衙役见状,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哆哆嗦嗦解着自己的刀鞘。 曲小甲是个实诚人,做事从不打折扣,于是当着衙门口数百人的面,狠狠的抽了衙役二十刀鞘。到了最后,衙役哭的已经没有眼泪了,脸挤在一起,肿的像个猪头,几乎已经看不到眼睛。 沈嘉拱手向贺世贤道:“贺叔,多谢今日相助!” 不等贺世贤答话,沈嘉又回头看向衙门内伫立的袁应泰,杨涟,熊廷弼,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们想体恤的人,沦陷时风风光光给鞑子当衙役,光复后摇身一变继续欺凌弱小,鱼肉百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就留给你们处理吧。” 沈嘉叫上曲小乙,从众人让开的通道中,头也不回的昂然离开。 装13的气场果然无与伦比,这让沈嘉很享受,尤其当着三位朝廷命官的面义正言辞的高声痛斥。沈嘉思量着当年的东林党人,是不是也这样大言不惭的炮轰万历的。 兴冲冲赶回家的沈嘉,见到温晴和曲小乙之后,便笑呵呵地把自己的“英雄事迹”给两位美女细细说了一番。 貌似温晴脸色不佳,沈嘉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妹,你有啥话要说?” 温晴突然扑了上来,粉拳立刻就朝沈嘉招呼上去,边打还边说:“打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害我一晚上没睡好,你还跟我吹牛,你吹啊,我不信你能把房子吹起来。” 沈嘉大骇,撒腿就在院子绕圈乱跑,一边跑一边朝曲小乙挤眉弄眼的询问原因。 曲小乙一脸羞涩,红着脸望着沈嘉低声乱笑。 闹了一会儿,玩累的温晴终于躺在椅子上不追了,曲小乙这才把昨日下午发生在大营中的事情告诉给沈嘉。 沈嘉脸皮极厚,听了之后讪讪一笑,气的温晴又是一顿臭骂。 抚顺城东西两市的商人没有等到负责人授首的消息,却首先看到了数位不法商人被斩首,以及家眷被千里发配。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所有人感到一丝不安,一些反应快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变卖家产。 然而到了下午,官府放出了最新的公告,东西两市将在五日后重新开放,这让抚顺城的商人们长出一口闷气。 到了晚上,有又更为劲爆的小道消息传来,据说是东西两市负责人沈嘉,觊觎富商顾鸿禧美妾姿色,不惜动用官府力量打击顾鸿禧,并强抢美妾至府中y乐。 一时间,抚顺城内一片哗然,首先是官府出面辟谣,说是此事子乌须有,不可尽信。 抚顺北城茶馆,一老者大骂:“什么叫不可尽信,那就是还有真的了,真是禽兽不如。” 旁边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从外面回来的如意也听到了传闻,她此时正一边紧张的看着沈嘉,一边结结巴巴的讲着听到的传闻。 “这是污蔑,这是造谣,我要找这帮孙子们算帐!”沈嘉怒不可遏,在屋内来回踱步。 “你找谁算账啊?你知道是谁弄得?”温晴一脸不屑,毫不留情的揭着疮疤。 沈嘉摸摸鼻子道:“难道让我当乌龟?我可不想。” “抚顺银枪小霸王,这是我刚听来的传闻,不错嘛,现在都说你把人家女儿都收入房中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啊。”温晴笑吟吟地看着沈嘉说道。 沈嘉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苦着脸央求师姐不要再说了。 对于越来越香艳的传闻,沈嘉不想听,但抚顺城内的百姓们却是喜闻乐道,甚至全城都沸腾了。 传闻粗俗不堪,沈嘉无耻之尤,若在关内其它地方,早有读书人群情并起,奋而上书。但抚顺不同,自从鞑子占领抚顺后,大量读书人也被迫逃往辽沈两地,尽管有人激愤不已,却是无人请愿。 鞑子长期在抚顺实行高压恐怖政策,使得抚顺城内的娱乐活动极少,突然间放出一个如此劲爆的话题,瞬间就成了全城人嘴边的热点。 沈嘉在家中只能唉声叹气,他今日刚刚逃得一劫,还出言讽刺了三位上官,两个保镖也是不见踪影,想要入手调查传闻,的确无从着手。目前对他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不要再去关注那些传闻。 睡了一晚上,心情大好。不过温晴过来告诉他,现在的传闻已经变成沈嘉在两女的侍奉下,日夜操劳,累的双腿无法站立,只能缩在家中休息。 沈嘉一瞬间,有一种想抽人的冲动,但看看眼前的温晴,似乎不会让自己如此对待,只好作罢。 沈嘉呆呆的站在窗口附近,失神的看着前方,一时沉默无语。 过了许久,温晴走过来,轻轻给了沈嘉一个拥抱,并宽慰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看在我给你一个拥抱的份上,想想其他事情吧,不要为了这种事情失了分寸,我可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闻着温晴的体香,第一次听到温晴软语温言,沈嘉突然有些感动,师姐毕竟是师姐,始终会站在自己这边。 谣言依然满天飞,抚顺官府出面辟谣已经无人在意了,更多人关注的是其中香艳的传闻。 沈嘉重新抚平了心态后,便不再关心此事,而是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水泥样品的测试上 水泥样品的测试效果不错,达到了自己预想的硬度和粘合度。沈嘉告诉王二虎,他需要扩大水泥的生产规模,需要建立至少十个水泥煅烧窑。当水泥窑建成通过验收,王二虎和一众工匠将转为正式雇佣。 沈嘉给了他们多种选择,例如每个月选择二两银子,或者一两银子再加15石米,或者三石米。粮食在战乱的关外属于硬通货,因此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一两银子再加15石米。 虽然这个工资水平与关内相比很低,但是比起关外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而言,仍然具有绝对的诱惑力。 沈嘉身边原本就有王胖子的两千两银票,前日王胖子派人又送来九千两银票,这是按照之前商议,在沈阳当地卖掉三面镜子后的所得。沈嘉对钱一向缺乏大局观,觉得有这么多银子在手,用个半年应该没啥问题。 粮食可以去从明军缴获的仓库去提,未来准备利用水泥修缮城墙,构建部分棱堡,这些费用就用抚顺城的粮食来支付。 无论是陈策还是贺世贤,只要听到讨要粮食,问也不问就会给批条,这种作风一度让沈嘉欣喜若狂。 然而当沈嘉看到从辽沈两地源源不断运来的粮食时,才感到上了这些老狐狸的当了。城中百姓虽然缺粮,但是对于未来要坚守抚顺的明军而言,却绝对不会,他们已经在着手粮食储备了。 即然这样,沈嘉干脆就借着筑城的名义,不断从明军缴获的仓库中提取粮食,用来作为普通工人和工匠的预付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考较 忙完手边的杂事,已尽中午。农历四月上旬,对于明末小冰河期的辽东而言,正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季节。沈嘉匆匆吃完午饭,想邀请温晴和曲小乙出城郊游,顺便看看自己的百亩庄稼。 曲小乙笑着欣然表示接受。自从上次不小心脱过小乙的外衣后,这小妮子对自己冷冰冰的表情再也不见,每次找她说话总是一副喜滋滋的样子,沈嘉心道女人真是善变。 温晴永远是一幅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听到沈嘉邀请她出城走走,温晴也笑吟吟的答应了。 雇了一个马车,让温晴,小乙,以及丫鬟如意吉祥坐在车中,沈嘉和曲小甲左右骑马伴行。 难得今日两位保镖没有跟来,沈嘉已经从温晴那里得知魏良裕试探的经过,心道他们最好别再跟着自己了,有事情带上他们真不好办。 大部分鞑子散兵都已经陆续逃回赫图阿拉,剩余的鞑子在尤世功持续不断扫荡下,已经难觅踪迹。身边有两位神射手,沈嘉并不担心自身安全。 出南门不远就是浑河,连日来阳光灿烂,两岸已经有了些许绿意。春日的浑河水清澈见底,微风吹拂在水面上,波光凌凌。远处田地里到处都是春耕忙碌的人们,一年四季在于春,农民都在赶时间播种。 沈嘉挑了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背风处,铺好羊毛毡,摆放好食物,邀请几位美女和小甲哥一起落座。 小甲哥是个实诚人,见沈嘉邀请大家一起吃东西,也不客气,于是拿起一块熟肉,独自在一旁啃的汁水淋漓。 今天的很多菜都是丫鬟吉祥做的,吉祥是一个巧手能干的小户人家女子。她年初被虏掠到后金大营,亏着脸上涂抹了大量黄土泥水,才堪堪躲过一劫,后来被分入宫中浣衣。 平日里吉祥看起来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但性情却是极为刚烈。吉祥的柳眉幽眸之间时常透露出一股英气,衬托着秀美无暇的脸庞,让人又是爱怜又是钦佩。与温婉可人的如意相比,沈嘉很少开吉祥玩笑。 吉祥见曲小甲吃的满脸油腻,悄悄的递上手帕。曲小甲微微一愣,道谢后伸手接了,也不管手帕上精致的花鸟鱼虫,就往脸上擦去。 沈嘉看到这一幕,用胳膊肘轻轻的提醒曲小乙,曲小乙顺着沈嘉的目光看去,一脸尴尬。 “吉祥啊,你原名叫什么?” 吉祥微微一愣,颔首道:”奴婢原名叫何月芬。“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今年多大了?“ 吉祥抬起头,似乎又些困惑,稍等片刻才慢慢的说道:”奴婢十七了,父母双双惨死在鞑子刀下,鞑子见我个子高大,便使唤我去宫中给那些贵妇们浆洗做饭。“ 沈嘉心道,与小甲哥倒是挺般配的一对儿,于是转头看向温晴,温晴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吉祥,以后我就叫你何月芬吧,你改回原名,不要用原先鞑子宫中的名字称呼了。“ ”奴婢谢谢少爷!“ ”谢什么啊,要谢我的话,你不如帮我平日里多照看下小甲哥,他孤身一人在前院,一大老爷们吃穿都要人给弄,你多去看看。“ 吉祥眼中闪过一抹喜悦,她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哪能不明白少爷话中的意思。 小坐了一会儿,沈嘉起身来到了浑河岸边,捡起一块光滑的石头,贴着水面扔了出去,平静的水面顿时激起了好几个涟漪。 袁应泰的犹豫不决和见事不明,熊蛮子的恶语相向,陈策的滑头,贺世贤的无能为力,以及无处不在的谣言,让沈嘉感到郁闷难言。 沈嘉静静的站在岸边,长声怒吼:“你们都是傻蛋,想看爷的笑话,你们再等五百年!” 风卷起温晴的秀发,她听到了沈嘉的怒吼,温晴微微抬头看向远方,眼圈微微一红。 曲小乙多多少少能够猜得到沈嘉此时的心思,但曲小甲就不一定了。曲小甲放下手中的骨头,问向妹妹:“少爷发癔症了?” 曲小乙狠狠的瞪了一眼他,曲小甲这才闭嘴继续啃自己的骨头。 在河边坐久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乡间劳动的农民老是远远的瞅这些狗男女,被看的多了,曲小乙总觉得好像丢了些什么。这种心思很快传染给两个丫鬟,她们纷纷催促回家。 沈嘉无奈之下只好带收拾东西回城。 刚走上大路,贺世贤和两位保镖骑马迎了过来。 “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这小子不辞而别了,害得老子还找了半天。”贺世贤一脸不满看着沈嘉。 “我去河边陪师妹散散心,这不,就要回城。” “城外还不安全,以后出去时带着他两,快回去吧,三位大人还想找你问话。” 沈嘉一脸不高兴,没有应答。贺世贤一巴掌抽在沈嘉的后脑勺上,怒道:“准备准备,如果这关过了,以后也不会有人跟你故意找茬,过不了,你走到哪里都一样。” 说完,贺世贤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嘉一眼。 沈嘉不会和贺世贤怄气,他明白贺叔这是为他好。回家安顿好温晴后,然后在两位保镖的带领下到了衙门。 衙门口已经换了新人,衙役见到沈嘉过来,纷纷肃然,一路行注目礼相送。沈嘉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到了后堂大厅。 今日大厅居中座的是袁应泰,他四方阔长脸,一撮鼠尾胡子,脸色波澜不惊,看不出异样。左侧杨涟正襟危坐,右侧则坐着偷偷打量沈嘉的熊廷弼。 三人早已落座等候,见沈嘉进来,只是微微点头,就当打过招呼。沈嘉也不客气,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抓起一旁的茶水就喝。 这三个人中有两个不久将会被砍头或者是迫害而死,而他们的对头都不是好惹的,沈嘉打定主意不和他们走的太近,因此也就没了顾忌。 袁应泰的神色不悦,但杨涟反倒欣赏沈嘉的率直,开口问道:“可有读书认字?” “认了些字,读了十六年书。” 杨涟啧啧惊叹,熊廷弼一脸期许,就连一脸阴霾的袁应泰,听到眼前这位竟然是个读书人,脸色顿时舒缓,难得露出些许笑意。 竟然钻研了十六年经书,就是放在大明,也只有少数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坚持下来。 “师从何人?” 沈嘉一脸恭敬道:“先师乃是族中大才周鹤琴”。 “座师何人?” “座师?”沈嘉一脸懵逼。 熊廷弼见沈嘉不解,以为是海外异人习俗各异,连忙解释道:“就是你的主考官。” 沈嘉早那见过什么主考官,随口应了一句:“忘了。” 袁应泰正喝着茶水,听到沈嘉的回答,猛地一下被茶水呛住,一边咳嗽一边怒道:“你,你,你。。。。” 杨涟见袁应泰怒气又起,连忙抢过话头道:“那你平时都学些什么?” 沈嘉微一思索道:“主要学习地理,数学,物理,物理就是格物,语文也学一些。” 袁应泰咳嗽已然平复,面带愠色问道:“既然你学习地理,可知今日黄河河道?” 袁应泰早年河南为官,治理漳水有功,因此对中原河道略有所知。此时见沈嘉大言不惭的自诩学习过地理,于是便有心考较一二。 沈嘉心中颇惊,立即明白三人是想查自己老底。他略一思索,想起元末因为修建贾鲁河,被写入历史课本上的口号“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当时的背景就是黄河改道,自徐州入泗水,寻泗水入淮河而抵达黄海。 于是沈嘉根据大致的记忆,将黄河河道简略说了一遍。 袁应泰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沈嘉心中一喜,心道算是勉强过了。 实际上自从明孝宗弘治七年1494年起,黄河多次决口泛滥,明王朝通过各种手段,使得现在的黄河通过汴水和泗水同时入淮,再通过淮河并流入黄海,这样即保证了漕运畅通,又维持了河道安全。 沈嘉不知明朝的黄河河道,而历史上的黄河河道在明清之际变动极大,他也不可能记住。 但厅中另外三人,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沈嘉乃是元末遗民,不知道大明的河道,这也算正常。 坐在一旁的熊廷弼笑着说道:“我也有一题,韩信点兵,三人一组余两人,五人一组余三人,七人一组余四人,问至少有多少人” 这道题是十年前熊廷弼从算学大家程大位那里听到的。而且程大位在其所著的《算法统宗》中用一道口诀揭示了答案,即: 三人同行七十稀, 五树梅花甘一枝, 七子团圆正半月, 除百零五便得知 此时熊廷弼有心难为沈嘉,便将这道题拿了出来。 “至少五十三人。” 熊廷弼一惊,讪讪之下就想询问原因,却见到沈嘉瞪着眼睛说道:“别问我为什么,我猜的。” 熊廷弼神色一滞,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嘴唇也开始张开,似乎就要破口大骂。却不料杨涟接过话茬道:“飞白兄,你得到答案了,该我了。” 杨涟说完,又朝熊廷弼微微一笑。 “沈小哥,你这格物学的都是什么?” “这格物之道,可以帮我们上天入海,飞机就是物理学的产物。想必你们在沈阳都见过飞机了,它可以载人翱翔在天空,半个时辰就能到京城。” 见厅中三人呆呆的看着他,沈嘉继续说道:”比如大家都知道铁会沉入水中,但实际上,稍许改变后,铁也是可以浮在水中。“ 沈嘉说完,将身上的金属军用水壶递给三人看了一遍,然后让下人打来一盆水。沈嘉倒干水壶,重新拧上盖子,将军用水壶放入水中,水壶自动漂浮起来 沈嘉继续说道:”就是物理,宇宙万物之理,各位不妨想想,如果我们将这个水壶做成一艘铁船,有足够的水深,那么这艘铁船也就可以浮在水上“ 不错,倒有三分道理,杨涟对沈嘉的说辞倒是信了一些。 “那么你的经学学到哪里了?” “经学?金刚经还是道德经?我又不是和尚道士,学这个干嘛。” “滚,快滚,来人啊,把这个无知小儿给我快快赶出去!” 尼玛的,沈嘉一边嘟囔,一边极不情愿的被人推搡着离开。 等厅中只剩三人时,袁应泰,杨涟,熊廷弼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捧腹大笑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误会 尽管袁应泰反复警告沈嘉不能乱种无主之地,但沈嘉似乎没有打算接受这个警告。 沈嘉在旁人不怀好意的眼神中,继续让身边的明军督促那些工人,将大量小麦,玉米,以及土豆播种到地里。袁应泰对此大发雷霆,但杨涟却劝说道:“抚顺原本就是卫所,周边土地大部分都是军户所属,此时既然无人认领,让抚顺军耕种有何不可?” 袁应泰却从杨涟的话中听出了其它意思,那就是杨涟打算把沈嘉当作武将。既然是武将,那么以后必然会被文官捏在手里,想到此处,袁应泰也就停止了反对。 因为受审和谣言一度暂停的播种大业,在沈嘉的督促下,又重新风风火火的开展起来。土豆在明朝万历年间就已经传入神州,沈嘉没想到几个发配的军卒竟然熟悉土豆种植,于是找陈策抢了过来,气的陈策大骂沈嘉挖人挖到他头上,实在是滑头。 沈嘉嘿嘿一笑,心道咱两半斤八两。 玉米的种植就有些尴尬了,玉米传入神州较晚,没有人懂得。沈嘉也没做过农民,想了半天,也是没有主意。 不过没吃过猪肉,总算见过猪跑,沈嘉前世经过乡村时,见过长成的一株株玉米迎风而立。想到此处,沈嘉吩咐农夫们,每间隔一尺放两颗玉米种子。 沈嘉从种树的思路出发,认为玉米差不多也就这样,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每个穴位放两粒种子,提高长成概率。 即然身边有很多劳力,沈嘉不介意当玉米的苗子长到两寸高的时候,去掉同一个穴位中长势不佳的苗子,留下一株长势不错的苗子。这样既保险,也符合生物育种筛选的基本思路,貌似孟德尔当年也是这么开始的。 至于小麦,在北方是大面积种植的,前些日子就已经完成了数百亩的播种。 这两天附近一些农户也在播种,沈嘉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明人的肥料主要是榨油枯饼。沈嘉觉得有些蛋疼,油料是比较金贵的,即便是榨油的渣滓也不容易拿到。 虽然沈嘉对后世培育的种子抱有极大信心,但是缺少工业肥料,想要大规模增产,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沈嘉想到了早年一篇课文中彭总在大跃进期间亲自下水捞取塘泥作肥料,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过此时冰雪刚刚融化,塘泥也不是那么容易挖,沈嘉决定等道六七月份天热的时候再弄 那剩余的肥料,主要就来自城中的人尿粪,以及烧炭的灰烬和树林中厚厚的腐殖层土,沈嘉为此不惜派了大量劳力,壮妇,甚至小孩都去收集这些肥料。 沈嘉疯狂的行动让大多数人不解,尤其让流民们每日拖着粪车穿梭于大街小巷,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城中的流民将他“银枪小霸王”称号改成了“龌龊银枪小霸王”。 沈嘉依旧不理谣言,好在三位上官见沈嘉解决了流民的吃饭和就业问题,也是乐的不管不问。 只有熊蛮子不依不饶的扯着沈嘉的袖子,口水喷了他一脸,不停的怒吼:“臭小子,你快说这好好的城墙,为何要凿出一道宽阔的口子,你要是说的不在理,看老夫不抽死你。” 熊蛮子不但嘴很厉害,而且从他气的哆哆嗦嗦得手来看,恐怕不是善茬。沈嘉赶紧让小甲哥取来测试的水泥墩子,交给一脸诧异的熊蛮子,转身就走。 “喂,臭小子,你还没说清楚呢,想跑,没这么容易,来人,给我抓住他” 两个明军从熊蛮子身后闪出来,就要拽住沈嘉的胳膊将其擒回。 沈嘉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来,双臂张开朝两侧一拨,又重新走了回来。 沈嘉转头,疑惑的看了看右侧的明军,朝熊蛮子笑道:“熊老,你一把年纪了,从哪里找的这么瘦弱的亲兵,怪不得我师妹上次能把你揍的那么痛快。” 熊蛮子挨揍的事情不能提,一提熊蛮子就一脸猪肝红。 沈嘉的话让熊廷弼不由得想起军营中碰到的那个丫头,于是他的手又不自觉的去揉肚子。 沈嘉身后右侧的明军一脸通红,眼中闪烁着愤怒,心道这混蛋,竟然把手横到我胸前,真是不折不扣的采花贼。 右侧的明军伸手,在半空中佯装作出敲击沈嘉后脑勺的举动,熊廷弼看在眼里,顾不得揉肚子,连忙道:“沈小哥,若不嫌弃你就叫我熊老也行,你这个石头墩子到底什么意思?” 沈嘉本来觉得身后似乎有响动,还想转头去看看,但熊蛮子问他,于是懒洋洋的说道:“这就是我弄的新式筑城材料,我打算用这个修缮城墙,加筑一些棱堡用于抚顺防守,棱堡如果你不懂,可以去找陈老将军问问。” 沈嘉一脸不耐烦,言语又是冷淡,熊蛮子竟然没有生气。 熊廷弼低头观察着地下的石墩子,过了一会儿才道:“沈小哥果然有见识,想必那棱堡也是不差,老夫这就去找陈策问问。” 说罢,熊蛮子挥挥手,兴致勃勃去找陈策,既没有口出恶言,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酸腐,行事倒是干脆利索。 送走熊蛮子,沈嘉开始找到城墙修缮的负责人王二小,了解水泥使用的情况。 原以为会得到王二小的交口称赞,但没想到王二小开口第一句就道:“砖石结构没问题,棱堡的突出部需要承受结构压力。目前主要是开凿墙面契合旧城墙,棱堡突出部想和旧墙体完全融合,比较困难。” 沈嘉听了有点蛋疼,他不是土木工程专家,对此所知甚少。想想前世建筑物都是通过水泥预制品,和钢筋混合在一起抵抗横面拉升和垂直压力,此时突出部棱堡衔接的确是个问题。 沈嘉不可能彻底拆掉旧墙体,这个工程量有点大。 沈嘉又为此咨询了很多工匠,综合大家的想法,沈嘉决定开凿部分墙体孔洞,将铸铁杠子打入孔洞,露出墙体的铁杠则使用横向铁条用铁丝捆绑固定。这样每间隔三米高度的横面铺就一层铁制骨架,纵面再用数根铁条固定,中间灌入鹅卵石和水泥泥沙,正好可以形成一个简单的铁制混凝土结构。 不过这需要大量的铁制品,好在抚顺地区一直盛产铁矿,加上后金得到抚顺后大肆扩张军备,城内的炼铁炉也是不少,可以解决需求。 沈嘉没有足够的资源和时间在长宽各三里的墙体上建好所有的棱堡,在有限的资源下,他决定每个城门两侧,各建立两座棱堡。 古代攻城,登城的目的在于控制城门,让大部队通过城门进城。只要城门附近城墙控制权不丢,就有一定机会重新稳定局势。目前时间和资源都有限,沈嘉只能依照城墙段的重要性来设定优先顺序构建棱堡。 沈嘉根据木桶效应,制定了一个整体的城墙修缮计划。即第一阶段是每个城门两侧各建立一个棱堡。第二阶段则是在原先基础上,再外延各建立一个棱堡,所有的施工都将按照这个思想以此类推。这样鞑子在城墙未完工前攻击时,整体的防御力都处于一个均等高度,而不至于被人找到漏洞一举攻破。 粮食,建筑防御都已经按照想法向下贯彻思想,而钱,武器,人力,情报,侦查,骚扰,战术这些才是让沈嘉真正头疼的事情。 战争比的是综合实力,单一一点优势无法决定关外战局的最终走向,加上明廷的腐朽,与未来的中原内乱,沈嘉对这些也是一筹莫展。 关外的实力有明廷,后金,蒙古三方势力,原本后金和明廷是主要冲突方,但未来随着皇太极的上台,策略会更加灵活。沈嘉不排除后金与蒙古会有更深入的合作,如果真如此,到时候铁岭,开原的鞑子将与科尔沁蒙古连成一片,再加上赫图阿拉的后金左右夹击,抚顺防御将会困难重重。 事情的复杂远远超过所想,沈嘉决定还是回家,将心中所想与温晴商量商量。 刚进后宅,就看到温晴举着信笑道:“你的妹子想你了,托人带信过来。” 沈嘉心中忽然一阵激动,快步上前将信抢了过来了。 果然是吴诗涵的信,简单介绍了一些沈阳家中的事情,顺便询问温晴何时回来。 虽然问的的是温晴,但信封上面却是写着沈嘉的名字,沈嘉心一阵温暖,呆呆的想着远方的吴诗涵。 曲小乙也在一旁出来迎接沈嘉,此时见到沈嘉拿着信出神,不由得心中一酸,默默出了月亮门。 温晴在一旁早就注意曲小乙的神色,此时见曲小乙出了后宅,连忙娇笑道:“沈嘉,你可是走了狗屎运了,这么多妹子都惦记着你,你莫不是真要三宫六院吧?” 看着一脸古怪的温晴,沈嘉嘿嘿一笑道:“我要是当了王爷,就封你为恭妃,咋样?” “滚,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我封你为公公,沈公公怎么样?” 沈嘉没想到温晴这么快就听出来了,大惊,转身就逃。 跑出月亮门刚转弯,却不料迎面有人站着,沈嘉跑的又猛,一时控制不住,眼看就要撞个满怀。沈嘉微一侧身,顺势倒向一旁,才发现眼前正是曲小乙,曲小乙惊声娇呼,同时伸出纤纤玉手要拉住沈嘉。 但没想到沈嘉身子沉,竟反将曲小乙带倒,双双抱着滚做一团。 后院的温晴,前院的曲小甲听到惊呼声纷纷赶来,立刻就将抵胸相贴的两人看了个全景。 见到众人赶来,曲小乙红着脸赶紧起身,沈嘉这才站起来,一边拍土一边道:“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令妹,小甲哥,实在抱歉。” 沈嘉偷偷看向曲小甲,曲小甲脸色铁青,一脸愤愤,沈嘉暗道事情有点棘手了。 弓箭手是这个时代的技术兵种,学习弓箭射击,三四年那是成不了才的。如果为了一件芝麻大的事情,白白就让两个神射手这么走了,实在太可惜了。 想到此处,沈嘉连忙去掉嬉皮笑脸,换做一副诚恳的神色道:“小甲哥,要不你跟我去前厅,我们一起聊聊?” 曲小甲虽然愤愤不平,但沈嘉一再诚恳解释,他慢慢也感觉恐怕真是个误会。只是妹妹小乙,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如今又被人污了清白,这以后可怎么办。 曲小甲心中一阵烦躁,一路沉默着跟沈嘉向前院大厅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谈婚论嫁 到了前厅落座后,满脸羞涩的曲小乙也悄悄跟了过来。 曲小甲是个实诚人,而曲小乙则生来精明倔强,头脑灵活,日常很多应酬都是曲小乙在一旁出主意。跟往常一样,曲小乙对于老实的兄长实在不放心,怕被沈嘉忽悠,于是借故留在厅中不肯离去。 沈嘉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心道反正已是一团乱麻,不如干干脆脆说清楚更好,免得误会更深。 “小甲哥,我有个事情跟你说说。” 曲小甲脸色冷峻的说道:“沈少爷,你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 “是这样的,我和你妹妹。。。” 沈嘉禁不住瞅了一眼曲小乙,发现她正低眉垂眼,摆弄着自己的发绺。曲小乙柔滑的脸上透出一抹红晕,听到沈嘉停下话茬,于是悄悄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向沈嘉。 四目相接,沈嘉的心跳突然加速,他连忙低头,眼光却聚焦在曲小乙高高耸起的胸前。沈嘉有些疑惑,但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结果口水瞬间滴落。沈嘉连忙用袖子遮挡,却不料被一旁的曲小乙看了个真切。 沈嘉突然觉得,这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子似乎对他十分在意。 沈嘉右手抚在自己的胸前,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他稍一思索,心下一横,咬着牙对着曲小甲重新说道:“小甲哥,我想娶小乙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恼怒的曲小甲以为沈嘉要跟他讨价还价,心里正攒着一股怒气准备发泄。此时突然听到沈嘉说要娶他妹妹,神色一怔,怒气顿时泄了格干净。回过神后,曲小甲急忙问道:“你说啥?再说一遍?” 听到曲小甲厉声急言,沈嘉以为曲小甲不乐意,顿时吓了一跳。曲小甲之前可是亲手射死了一个入室劫匪,万一他不高兴。。。,沈嘉惴惴不安的看向旁边的曲小乙。 曲小乙等了半天听到无人应声,于是抬起头见沈嘉正着急的瞅着自己,曲小乙满脸羞涩垂下了臻首。 见曲小乙并没有出言反对,沈嘉这才略微心安,于是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 曲小甲这才弄清楚,原来沈少爷想要娶他妹妹。曲小甲犹疑的瞥了一眼曲小乙,曲小乙羞涩的朝他微微颔首。 曲小甲呆了呆,嗫嚅了很久才慢慢说道:“少爷想娶舍妹,只要舍妹中意,我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你们。。。” 曲小甲有些说不下去,心道小乙和未来的夫婿才见面几天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虽然自己的妹妹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可是婚姻大事,也不能如此儿戏啊。 曲小甲满脸疑虑尽数落在曲小乙眼中,可是她又不能把自己心里话说给哥哥听。哥哥虽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可他毕竟是男子,而且此中缘由,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要是哥哥听岔了,天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曲小乙又是羞涩,又是担忧,一时间左右为难,竟是沉默无声。 沈嘉见状,心道再要是这样拖下去,恐怕就变成一团浆糊了。 沈嘉站起来,快步走到曲小乙身旁,轻轻挽住曲小乙的右手,拉着她一起走到曲小甲跟前道:“小甲哥,我沈嘉对天发誓,我是真心实意的要娶小乙,小乙聪明美丽,我一见钟情,我会一辈子待她相好如初,如果小甲哥今日不许,我和小乙就当着你的面自刎。” 说完,沈嘉就要去找把武器横在脖子上。只是窜来窜去找了半天,也没有合适的武器,演过头了,沈嘉挠着头,讪讪的笑着,局面有些尴尬。 好在实诚的小甲哥并不计较,他实在是被厚脸皮的沈嘉给震住了。曲小甲搓着手,难掩心中喜悦,也丝毫不在意沈嘉的表白漏洞百出。 看着“心诚意切”的沈嘉,曲小甲激动的上前一步抱住沈嘉道:”沈少爷,好兄弟,我没意见,舍妹托付给你,那是她的福气。“ 沈嘉的另一只手原本还拉着曲小乙,此时却被羞恼的曲小乙反手死死捏住。 沈嘉暗道,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女方难道不应该要个房子,要辆车之类的吗?最起码也要个金银首饰之类的吧,小甲哥还真是实诚啊。 沈嘉却不知曲小甲心中此时也是在想,妹妹终于嫁出去了,眼看都要十八了,再不嫁人就要变成老姑娘了,所幸老天有眼,还是个有钱的年青狗官,这下终于可以彻底摆脱心中的愁闷了。 沈嘉不好意思的看看曲小甲,再瞥了一眼曲小乙,心道这个时代的人真是太好忽悠了。自己这样傻的不能再傻的表白,竟然一下子就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还好自己脸皮厚,沈嘉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小甲哥,我们以后改一改称呼,你就叫我沈嘉,沈兄弟就行了,什么公子少爷的,听起来怪怪的。“ ”那怎么行,少爷是官身,我是白身,外人面前我还是叫你少爷,私下我们再合计合计。“ 见小甲非要弄的这么正式,沈嘉也不好再坚持,轻轻捏着小乙润滑的手背,嘿嘿笑着。 曲小乙见沈嘉笑的如此猥琐,嗔怒的看了沈嘉一眼,将手抽了回去了。 曲小甲在大厅中坐着有些拘谨,没多久就主动先出去了。 见厅中再无他人,沈嘉指了指椅子道:“小乙姐,你坐,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曲小乙脸色羞红,低声嗯了一声。 “小乙姐,我答应你了,绝对不会违背誓言,说真心话我对你感觉很好,不信你来摸摸,我的心咕咚咕咚乱跳,不过我不想骗你,我在沈阳也有个感觉不错的女子。” 曲小乙听完,立刻低下了头,泪水潸潸而下。 沈嘉暗道自己真是不懂女人心,于是连忙走过来捉住曲小乙的双手,认真的说道:“小乙,你听我说完再哭啊,我这个人,真不是个合格的男人,但我真心喜欢你,这点我能确定,我也会待你一辈子好,至于沈阳的那位姑娘,我对她有感觉,但她却不一定会看上我。” 曲小乙听着沈嘉自顾自的叙说,觉得似乎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这才慢慢收住了眼泪,任凭沈嘉抚着双手。 “如果有一天,万一那位姑娘应允我,我待你如待她一样,你愿意吗?” 曲小乙脸色这才慢慢舒缓下来,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曲小乙伤心归伤心,她还是决定接受这个现实。自顾自伤心了一小会,曲小乙轻声问道:“沈阳的那位姐姐长的漂亮吗?” 沈嘉眼珠子一突,低头看着地板说道:“她可能还没有你漂亮,一见钟情罢了。” “那我呢?你有没有对我一见钟情?” 沈嘉暗道这小妮子吃醋了,连忙道:“有啊,当时在山上,我忍不住多看了你两眼,差点要被你拿弓砸伤,要不是我当初哄着小甲哥住家里,恐怕我们这个姻缘都是没影的事情,这就是上天给的缘分,看看,多好啊。” 曲小乙走过来,轻轻半倚在沈嘉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沈嘉,你答应我,一定要对我好。” 沈嘉看着偎依在怀中的少女,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听到沈嘉的许诺,又被沈嘉逗了一会儿,曲小乙又重新高兴起来。 温馨的时刻很短暂,很快就被人打断,小甲哥红着脸进来说,上次的三位秀才又来拜访了。 简单收拾收拾,先让曲小乙去后院,然后沈嘉亲自出门将三位仁兄迎到前厅。 “沈兄,前两日城中四处是关于沈兄的谣言,传的神乎其乎,污言秽语不断,我三人见沈兄深陷囫囵,也不敢前来打扰,今日流言开始退去,沈兄可知是何人所为?” 沈嘉尴尬的笑笑,说道:“我也不清楚啊,稀里糊涂的就中了道。” 刘文采哈哈一笑说:“沈兄大气魄,身处谣言之中竟坐怀不乱,令人钦佩。” 说完,众人又是大笑。 沈嘉不知道今日三人所为何事而来,于是开口道:“三位兄台,不知今日来我府上可有要事?” 听到沈嘉直言询问,旁边的葛一山垂下头似乎要躲着谁。 刘文采见状道:“不瞒兄台,一山兄那日庙会见令师妹风姿绰约,美丽大方,颇为意动,因此有意拜见沈兄,不知兄台可否应允?” 葛一山抬起头,用灼热的眼神盯着沈嘉,生怕他不答应。 沈嘉听完,暗骂这帮酸秀才泡妹子竟然泡到师姐头上了。 沈嘉不咸不淡的说道:“我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我师妹眼光极高,她那一关可不好过。” 刘文采笑道:“这没关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要沈兄不反对,这事情就成了一半,再说一山兄也是仰慕令师妹,郎才女貌,甚是合拍。” 沈嘉看了一眼迫不及待的葛一山,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于是道:“我们与中原风俗不一样,我们主张自由,女子见面后中意对方,这才会讨论后事,因此这件事情上我以师妹的意见为主。” 沈嘉有些不耐烦,这帮混蛋实事不干,尽想着泡妞玩妹子。别人也就算了,可温晴是自己师姐,温晴的未婚夫刘哥那么英俊潇洒,师姐都拖了多年未曾结婚,她岂能看的上眼前这位瘦弱不堪,长相普通,一无是处的酸秀才? 葛一山原本还有些期望,此时见沈嘉口风极紧,丝毫没有半点礼让,脸色顿时变得阴郁起来。 王子恒本来就是个吃瓜群众,谈得拢谈不拢他并不在乎,只是他更看不惯沈嘉那张臭脸,于是也就没有了好脸色。 刘文采今日来当说客,自然清楚成与不成毕竟是两说。之前刘文采还曾劝说葛一山慢慢来,可葛一山不肯,说刘文采没有兄弟之义,无奈之下刘文采才自荐当了说客。 见到沈嘉态度不明,屋子中气氛一时冷场,刘文采赶紧道:“没关系沈兄,此事倒也不急,慢慢再来。倒是我们三人从沈阳来投军,想有些作为,沈兄闲暇之际,可有考虑?” “刘兄,葛兄,王兄,我这几日正安排手下在招募兵员,想必快差不多了,一旦满员,我自会告知三位,还请三位兄台稍等些日子。” 听到沈嘉还记得三人的嘱托,葛一山和王子恒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送走三人之后,沈嘉回到了后宅,却发现曲小乙终于换上了一袭红色蚕丝绣百合的孺裙,而将之前的猎户小袄脱掉了。 曲小乙一双秀眸清澈明亮,看到沈嘉过来,嫣然一笑道:“沈嘉,客人送走了?” 见曲小乙风格大变,沈嘉不由得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曲小乙。 曲小乙秀美的脸庞上竟然略施粉黛,头上的青丝斜斜绾成流云鬓,上面锣了一支金步摇,秀唇一片嫣红,轻轻一笑似乎就要滴下来。下摆穿着一件碧色荷叶莲裙,只是曲小乙的双手垂在两边,似乎很不自在。 见到沈嘉呆呆的看她,曲小乙小蛮腰一摆,胸前微微颤动,绯红着脸说道:“沈嘉。。。” 听到呼唤,沈嘉这才收起心思。 “坏小子,不错吧,这是我帮小乙打扮的,怎么样,很合你胃口吧,听说你们都谈婚论嫁了,到时候穿这个怎么样?”说话的是温晴,她早就看到沈嘉色迷迷的样子。 沈嘉心道,这小妮子马上快十八岁了,平时又是爬山又是打猎,没想到身材出落的如此惹火,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失态,难道是十五岁的躁动? 沈嘉道:“师妹,这是你给小乙姐打扮的?你是不是故意捉弄她的,红配绿,多俗啊!” “滚,没有一点品味。” 沈嘉委屈的看了一眼曲小乙,没想到她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女人不能得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谈判 皇太极与阿巴亥几日来陆续谈了两次,场面尴尬,自然是不欢而散。 之前有传闻阿巴亥颇为短视,皇太极未曾与之接触,并不清楚。但连日来的两次谈话,却让他感到这个女人除了短视之外,还有强烈的权力欲。 这个女人不肯不但不肯放弃儿子手中牛录的控制权,而且还希望将父汗的正黄旗牛录也紧紧握在手中。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女人说起,皇太极会以为这女人犯了失心疯。 一个没有倚靠,没有背景的女人,却想从一帮男人中抢走权力,除非这帮男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或者奴隶,否则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当皇太极将谈判的结果告诉给代善之后,从来都是心平气和的代善果然大怒道:“身为大妃,不思抚养幼子,却总惦记着国之重器,父汗曾经说过女人不得干政,难道她忘记了吗?八弟,你再去跟她谈谈,必要的时候需要亮一亮刀子,不能总说好话。” 因为阿巴亥愚蠢的坚持,皇太极的境遇比之前要好上很多。代善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阿巴亥身上,这是皇太极所希望的。 不久,皇太极又重新来到了宫中拜访。听闻皇太极过来,阿巴亥有些不耐烦,但又碍于他是贝勒爷,只好前去迎接。 皇太极在一间会客的屋中见到了阿巴亥,阿巴亥刚过三十,但她的皮肤却依然保养的白皙润滑,一点都不像生过三个孩子的人。她有着妩媚的眼神和迷人的微笑,胸前高高耸起一座小丘,身材略微丰腴却又不失风情。 坐在她面前聊天,如果定力不好很容易想入非非,那时候代善还是太子,常在宫中逗留,也难怪有她和代善的绯闻传出来。 “四贝勒,不知你这次来又有何事?” 皇太极看着这个妖娆的女人,正色道:“大妃,之前我们谈的事情你就不考虑考虑吗?” “四贝勒,不必再言,我和阿济格三兄弟把你当是自己人,一直对你礼遇有加,可没想到你却与大贝勒一起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四人,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父汗吗?代善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他为什么不亲口跟我说?” 皇太极瞟了一眼这个愤怒中失去理智的女人,心道代善巴不得此时跟你撇清关系呢,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天天往你这里跑,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想归想,但脸上皇太极依然是一幅恭谨,他笑着劝慰道:“二阿哥也是事情繁忙,又是大丧,又是安顿军务,你要体谅体谅他。” 说罢,皇太极瞄了一眼阿巴亥,发现的她的脸色微微一红,很快又恢复正常。 “你们总有理由搪塞我,你说的事情我也考虑过了,大汗的牛录可以让出去,但你们打算用什么回报我?至于多尔衮和阿济格的,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除非你们把你弟弟杀掉喂狼,否则就别想了。” 皇太极一呆,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香所要回报。这是父汗的财产,子继父业这是通行的世俗规则。哪里有过一个大妃用父汗的财产来勒索他的儿子们。 想到此处,皇太极假装提醒道:“大妃,这样做是不是不合规矩?” 阿巴亥此时正在气头上,仗着自己是后宫翘楚,加上三个儿子手中的力量,不由得信心爆棚,怒道:“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我做了让步,而你们却总是咄咄逼人,这是晚辈对待长辈的方式么?” 阿巴亥气凤眼含怒,胸前一起一伏,还不时地提起代善,扬言要跟代善亲自理论理论。 皇太极也不言语,出言安抚了一阵,连忙告辞。 皇太极离开不久,屋子中的屏风后面,闪出一个孩童,却是多尔衮。 ”额娘,你老提二哥干嘛,这时候不是招祸吗?我告诉你把父汗的牛录交出去就行了,你干嘛非要说额外的话。“ ”乖儿子,额娘也是为你们兄弟三人考虑啊,你们年纪尚小,要是没了倚靠,以后靠什么活下去?去年一个冬天大灾,城内取暖的石炭都不够了,如果你没有了牛录,如何去抢些奴隶和粮食呢?“ 多尔衮见阿巴亥又提起了以后,微微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他此时年纪尚幼,尽管聪敏,但却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形势险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宫中尽是耳目,说多了并没有好处。 回到代善处,却发现莽古尔泰也被请来。皇太极也不见外,就将阿巴亥的条件说了一遍。 “这个女人,她想干什么,这是父汗和我们用血汗换来的,她一妇人,难道想要强抢不成?二哥,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妇人之仁,依我之见还是早做了断的好。” 代善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缓缓说道:”五弟,大妃毕竟是我等名义上的额娘,不可轻言了断。“ “二哥,你怎么如此犹豫不决,难道你真与她有奸情不成?” 趴的一声,代善将茶杯扣在座上。 “放肆,你这混蛋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当年我在父汗面前反复说过这是谣言,为什么你宁愿相信谣言也不愿意相信二哥我。” 屋子中一时沉默,隔了一小会,皇太极才缓缓说道:“五哥你别这么急躁,二哥心中早有决断,我们要相信二哥,你说是不二哥?” 皇太极又是劝解莽古尔泰又是询问代善,连消带打,原本稍微有些尴尬的气氛竟然又重新活跃起来。 “五弟,二哥也不是怪你,如果二哥与那女人有私情,干嘛还要三番五次派八弟去呢?” 见代善说的诚恳,莽古尔泰低头想了一会,突然一拍脑袋道:“也是啊,险些耽误了二哥大事。” 之前的不高兴很快就过去了,但对于阿巴亥的索取依然没有达成一致。 “二哥,若按我说,大妃不是说她思念父汗嘛,干脆让她去陪父汗算了。” 莽古尔泰是个浑人,心中所想不假思索久说了出来。 皇太极一惊,不由得看向代善,却见代善蹙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 代善心道若是自己再不表态,恐怕又要被莽古尔泰讥讽,自己可不想再被众人说优柔寡断了。 代善心下一横,于是说道:”这个或许可以一试,不过还是要先听听其他人意见,我们三人分头探听众人意下如何。“ 熊廷弼自昨日找陈策询问了城防布局之后,便一直对沈嘉的防卫建议赞不绝口。今日约了老友杨涟来临时府邸休息,便是想一起再聊聊。 攻克抚顺后,明军没收了许多后金将领和贝勒贝子的府邸,又加之抚顺是军城,文官数量不多,因此杨涟,熊廷弼等人来抚顺后便每人分了一座临时府邸居住。 “文孺兄,这沈小哥人虽然有些华而不实,但具体事务处理的倒是不错,你准备对他作何打算?”说话的正是一脸笑容的熊廷弼。 杨涟蹙着眉头道:“我也正为此发愁,圣上来之前并没有明言,而是让我实际观察后再定夺,我想再等等看。不过前几日沈小哥协同锦衣卫,从鞑子手中搜出大量文书,邸报以及辽沈辽地的日常粮食,马匹等采购记录,他认为这是鞑子借此收集朝廷的军队调动和内政情报,飞白兄觉得如何?” 熊廷弼大声道:“好,这个我赞同,我朝邸报有大量机密信息被各地官员随手抄录转发,一旦鞑子攻占要地,乘机获得驿站中信息,确实会造成泄密,反之我们对鞑子铁岭,赫图阿拉的信息缺失知之甚少,这不符合馆关外的战略需要。” “嗯,飞白兄所言甚是,我已经快马将奏折发往京城,请圣上下令禁止随意抄录朝廷邸报,至于交易信息,这个目前不好控制,到时候还请飞白兄再帮忙想想。” “哪里哪里,我看这沈小哥就不错,你问问他说不定会有更妙的办法。” 熊琛今日被熊廷弼抓来旁听斟茶,熊廷弼有意锻炼一下熊琛的见识。听到老爹和杨叔又在追捧沈嘉,熊琛突然插嘴道:“爹爹,这妖人的名声都快臭大街了,你和杨叔叔多年为官,怎么总夸赞他?” 熊廷弼今日难得没有对自己儿子发怒,他心平气和对熊琛说道:“不要老说别人是妖人,这样会让人说我们没有家教。我和你杨叔叔在朝廷固步自封多年,论道谋略也学更胜一筹,但说道想一些新点子,却是颇为难得,沈嘉这个人做事不拘于传统,但却是每有新意。” 熊廷弼品了一口茶,笑着道:“就拿这词捉拿商户来说,明着是入室杀人通缉要犯,但私下里不但挖出了一干不良商户,而且还顺便将鞑子潜藏在城内的细作一网打尽,更重要的是,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未来有办法限制和打压后金,蒙古的经济,那么有个十年,关外再无外患。” “不就是凑巧碰到个冤大头而已,还不是被雪茹。。。” 熊琛脸色一白,连忙打住话茬。 熊廷弼听到熊琛提到女儿,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对着熊琛怒道:“看好你妹妹,再让我发现她假扮家将,看不我揍死你。” 熊琛一脸委屈,心道是妹妹犯错,干嘛总拿我顶包。委屈归委屈,刚才自己差点说漏嘴,赶紧还是借机跑吧。 熊廷弼继续与杨涟商议,熊琛则偷偷的借机溜走。 两人谈了一会儿,下人进来禀告说锦衣卫校尉魏良裕和甘亮求见熊大人。 熊廷弼微微一愣,心道自己和锦衣卫打交道很少,今日不知来者何意。 不久魏良裕和甘亮进了屋子,分别拜会了杨涟和熊廷弼,然后魏良裕才开口道:“熊大人,今日小人来却是为一件麻烦事而来。大人知道,我最近奉命调查城中造谣一事,连续几日打探,却发现竟然与熊府的二公子有关。” 听到魏良裕话,杨涟不由得也转头看向了熊廷弼。 听到此处,熊廷弼脸色一沉道:“你来此莫不是消遣老夫的?老夫平日行得端做的正,岂会做这种蝇营狗苟之事,你污蔑老夫家人,可有证据?” “有证据,有证据,如果大人不信,可随我一起去听证人证词。”魏良裕连忙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虽然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但是构陷朝廷命官,却也不是他们两人这个级别能够承受的。 “滚,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大名虽不如北镇抚司如雷贯耳,但手段却也让人闻风丧胆,你们给的证人,哼,你以为老夫是三岁孩童不成?” 熊蛮子果然是蛮横,一点都不给魏良裕好脸色。 “大人,这次小人谨小慎微,绝无酷刑威逼证人,大人一定要相信我。” 魏良裕苦苦哀求,同时又是无奈至极,锦衣卫南镇抚司主要是缉盗拿奸,的确没有北镇抚司的诏狱让人心怵。 杨涟在一旁默默旁观了许久,忽然道:“两位校尉大人先去吧,我和熊大人自有安排。” 魏良裕偷窥了一眼钦差大人,心道即然你们自己揽了麻烦,那就别怪我没提醒。 见两名锦衣卫离开,杨涟沉吟道:“飞白兄,我观之两人不似作假,此事飞白兄当慎重才是,万不可落人口实。” 熊廷弼点头称是,立即吩咐下人去找熊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道歉风波一 很快熊琛被领至厅中。 熊廷弼郑重的看着熊琛道:“琛儿,关于城中最近的谣言,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杨涟继续在一旁低头品茶,不闻不问。 熊琛稍稍抬起头,见父亲正看向他,眼神顿时有些闪烁,左顾右盼道:“孩儿委实不知,只知道这妖人沈嘉乃是一好色之徒。” “混账,你做的恶事,竟然装作不知,看我今日如何收拾你!” 熊廷弼有些生气,他在屋中已经开始寻找趁手的工具,打算要修理这个熊孩子。 熊琛大惊,他知道父亲对待自己从来都是大棒子,胡萝卜什么的那是给妹妹的。看到暴怒的老爹,熊琛吓的脸如土色,不由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哭曰:“爹爹,此事真的不是孩儿做的,真的不是。。。” 熊琛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停的磕头求饶。 熊廷弼气呼呼的绕了一圈,终于被他找出了一只鸡毛掸子,然后直奔熊琛而来。 眼看熊琛免不了一顿暴打,杨涟赶紧道:“飞白兄,熊琛若真是不知,也不要打坏孩子啊。” 熊廷弼一边走一边回话道:“文孺兄,你不必拦我,你见过谁家有二十岁的孩子,我忍他已有数日了,今日不揍他一顿,实在对不起我的结发老妻。” 见熊廷弼刻意要收拾熊琛,杨涟只好闭嘴。 熊廷弼扬起鸡毛掸子,正要狠狠的抽来,却不料门外传来一声娇呼:“快住手,爹爹,这不是哥哥干的。” 熊廷弼回头看去,却是女儿熊雪茹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茹儿,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爹爹,这真不是二哥做的。” 熊廷弼不理不睬,眼睛依旧盯在熊琛身上。 熊雪茹紧咬牙关,小脚一跺,垂着头低声道:“爹爹,这是女儿做的。” “什么?混账!” 熊廷弼大怒,面孔红赤,眼睛瞪的像个牛眼,他实在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暗地里背着他做出这种事情。 熊廷弼猛然大力向熊琛抽去。 哎哟~ 熊琛以为妹妹进来解围,已经与他无关,此时虽然还跪在地上,但心里却不免放松了警惕。熊廷弼猛的用鸡毛掸子突然狠命的抽来,熊琛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挨了一抽。 熊廷弼怒火之中,这一抽力道极大,熊琛挨了一下,疼的立即在地上打了个滚,泪水顿时哗哗的往外流。 熊琛边哭边喊道:“这是妹妹干的,干嘛抽我?” 熊廷弼怒火中烧,吼道:“即使是你妹妹做的,也八成与你有关,即便无关,老子就是想抽你了,你难道不服?还不快给我起来,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熊琛一脸委屈,忍着疼痛默默起来,赶紧躲到一旁,生怕老爹的怒火再发到他头上。 熊廷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猛的坐下来,用鸡毛掸子指着熊雪茹道:“快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干,谁教你的?” 熊雪如有些不解,似乎今日老爹对自己不像往日那般宠爱,她微微低下头,说道: “前些日子在沈阳时,我与陈知府的女儿陈怡同住,她告诉我这沈嘉乃是一好色之徒,而且沈嘉还鼓动陈知府如何操纵舆论。” “女儿那日得知后,也没有多想,可是前几日,父亲你被沈嘉师妹当面侮辱拳打,很多人都知道了,女儿气愤不过,想起陈怡说的操纵舆论的办法,女儿这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是为爹爹报仇!” 熊雪茹说的又是悲愤交加,又是古道热肠,弄的一旁的熊琛都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 熊廷弼余光早就看到了熊琛的得意,他站起来,走到熊琛面前怒目大吼:“你认为这是对的?” 熊琛脸色苍白,柔弱的玻璃心瞬间被摔到水泥地上,砸的粉碎,熊琛嗫嚅着,含糊不清。 熊廷弼根本不管熊琛说什么,他指了指屋外的杏花树,道:“先去树下站一个时辰,好好想一想,晚上写份心得给我,三日内不得外出,还不快去?” 熊琛仓皇而逃。 熊廷弼重新落座,脸色阴郁的看着熊雪茹,缓缓说道:“雪茹,伸出手来。” 熊雪茹眼圈一红,嘟着嘴有些不乐意,但抬头看到父亲那严肃的面孔,熊雪茹极不情愿的慢慢伸出一双葱白玉手。 熊廷弼没有说话,捏在鸡毛掸子的羽毛处,用露出头的竹子狠命抽在熊雪茹的手上。 刚抽了一下,熊雪茹就嘤嘤的哭了。 熊廷弼不管,继续抽了两下。 杨涟见差不多了,连忙出言相劝,熊廷弼这才作罢。 “雪茹,下午让你二哥陪着,一起去沈嘉府上替为父致歉,如果你们两人得不到沈嘉原谅,你就让熊琛别再回家了,至于你,干脆回京城算了,不必再留在我身边。” 熊雪茹还想张口求情,但见父亲一脸铁青,说的又是斩钉截铁,熊雪茹只好红着眼圈忍着泪水轻声答应。 熊雪茹出了屋子叫上二哥,雇了一辆马车便直奔沈嘉住处。 不久到了沈府门口,却见一名十七八岁的男子坐在大门前正在晒太阳,见熊琛过来,这男子憨憨的问道:“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在下熊琛,车内是我妹妹,我奉家父之命,特来拜见沈公子,对了,我爹是副钦差,你快点进去通报吧!” 熊琛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那名男子去而复返道:“熊公子,熊小姐,我家少爷正好在里面,请两位随我进去。” 熊雪茹听到沈府仆人的回话,便有三分恼怒,不过想到沈嘉是化外野人,熊雪茹也就没有让沈嘉出门迎接,而是慢慢下车。 之前还在车内轻声哭过,熊雪茹出来前早已收拾好,不露一丝痕迹。此时的熊雪茹云堆翠髻,袅袅婷婷,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朝四处打量。 “哼,这沈府真是没有规矩,客人来了不迎接也就罢了,连下人都这么没礼貌,我们还没走,他倒自个走了。” 熊雪茹轻声抱怨,却被熊琛制止道:“阿妹,快进去吧,别再惹是非了,二哥我是怕了你了,你再这么折腾几次,二哥不死也得脱层皮。” 熊雪茹这才跟着熊琛盈盈而入。 进入大门来到前院,却见正中一个公子哥正在和众人捣鼓地下的一堆烂泥。熊雪茹眉头轻蹙,心道这哪来的粗胚汉子,竟是一点都不知道肮脏。 听到有人过来,正中公子哥抬头满脸笑容道:“不知熊老千金来府上,找我可有要事?” 熊雪茹没想到这正中玩泥巴的公子哥竟然是沈嘉,不由得檀口微微一张。 熊雪茹脸色微微一红,心道当着众人面,这个道歉还真不好开口。熊雪茹心思流转,借口道:“家父前些日子和温姑娘有些冲突,家父为人忠厚善良,不想与小辈怄气,特让我前来与温姐姐道歉。” 沈嘉心道,熊廷弼啥时候为人善良忠厚了,当年主政辽东时,杀人那是说一不二的,一帮辽东武将被他三下五除二弄得服服帖贴。这熊小妮子面色不善,语气带着一丝愤慨,恐怕今日来者不善啊。 想到此处,沈嘉摆手道:“不必了熊小姐,你回去告诉熊老,就说我小人有大量,这些小事我不计较。” 熊雪茹开始还听着沈嘉说的中规中矩,怎么突然语风一变,竟然毫不知耻的夸赞自己肚量了,此人实在太无耻了。 熊雪茹鼓着樱桃小嘴,杏眼圆睁娇声怒斥道:“你这无耻之徒,竟然在我爹爹面前托大,你算老几?我爹可是辽东经略,你算哪根葱?” 熊琛面如土色,不停地朝熊雪茹示意,可熊雪茹偏偏无视他。 沈嘉哈哈一笑,道:“是啊,曾经的辽东经略。” 熊雪茹如花似月的脸上立刻罩起一层寒霜,道:“你。。。你无耻,不准你这么说我爹。” 沈嘉一脸不屑道:“姑娘,我说的是事实,这是我家里,我说什么,难道还要你准许不成?就是你爹来了,我也敢这么说,更何况你这个黄毛丫头。” 腾的一下熊雪茹就炸毛了,自己向来都是品貌端庄,人见人爱,从没有人说自己是黄毛丫头。熊雪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抖抖索索,指着沈嘉道:“你。。。你。。。你。。。” “我我我什么啊,熊公子,你妹妹啥情况,天生是个结巴?我有专门治疗结巴的妙方,你要不要,五文钱即可。”说罢,沈嘉一脸坏笑伸手要钱。 熊琛此时正在苦着脸不停的劝说妹妹,哪管沈嘉故意气他。 熊雪茹的怒气无法宣泄,很快就和啰里啰唆的熊琛在一旁吵起来了。而院中一帮人继续忙乎手中的事情,也不管这对兄妹。 沈嘉被这个傲娇的小妮子给逗乐了,一边偷笑一边将新的水泥样品与沙砾混合搅拌做成成品。 忙了一会儿,沈嘉觉得有点口渴了,说道:“给我弄点茶水来。” 熊雪茹已经和熊琛停止了争吵,他们此时也发现了沈嘉在制作一些石头墩子,而并不是玩泥巴。 “茶水来了,我凉了凉现在已经不烫了。” 沈嘉听到有茶水递来,连忙抬头,举手去接,却发现不知何时曲小乙已到了前院,正笑吟吟的将茶水递过来。 沈嘉嘿嘿一笑,借着取茶水的机会,偷偷摸了一下曲小乙润滑的手背。曲小乙一脸羞涩,微微垂下臻首,沈嘉笑着将大碗中的温茶水一饮而尽。 熊雪茹站在斜对面,早就发现了这对狗男女私下龌龊,不由得娇哼道:“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调戏良家女子,没有一点诗书人家的样子,有如牛饮。” “喂,我说你这熊孩子,怎么还不走呢?我在自己家里,爱干什么那是我的事情,你又不是我妈,用得着你管?再说你们兄妹俩到底有啥事情,没事还请早些离开,我家里到处都是金银珠宝,要是丢了几个,即便你爹是经略,那也赔不起的。” “淫贼,你无耻,我熊雪茹天生丽质,自幼熟读女经,我家又是诗礼传家,你以为我会和你这小人一样?哼!” “诗礼传家?你爹年幼的时候不是放牛的吗?” 熊雪茹大怒,这可太让她难堪了。虽然熊廷弼从不避讳他年少家贫的真相,可熊雪茹自幼衣食无忧,而且一直对自己父亲不幸童年深以为恨。此时听到有人揭了疮疤,那还了得。 “二哥,我们走,这污秽之地不来也罢。” 傲娇的熊雪茹挺胸昂头,看也不看就要离开。 熊琛一脸苦逼,心道阿妹你倒是走的轻松潇洒,可我回去要被老爹一顿抽呢,想到此处,熊琛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阿妹,你做的事情,你就当面给沈公子道歉吧,不然二哥我回去一顿家法少不了啊,别人你可以不顾,二哥帮你那么多回,你总要帮二哥这一次吧。“ 沈嘉此时却是心中大定,他从对话中猜到这兄妹两人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所以老熊才逼着他们来这里道歉的。 沈嘉顿时满面笑容的说道:”既然是道歉的,自然是越正式越好,大家都别走,赶紧把我师妹请出来,大伙一起听听,说好了啊,说的不生动不动听,不给压岁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道歉风波二 熊雪茹本已经甩手要走,此时听到沈嘉准备看她热闹,言语又是轻佻无比,顿时大怒道:“我死也不会给你道歉的,我这就回家。” “走好,不送!” 沈嘉拍拍手,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曲小乙却是不忍,悄悄拽了拽沈嘉的袖子,沈嘉不为所动。 熊琛却是大急,连忙拦住妹妹,苦苦哀求。 熊雪茹骄傲的像个公主,但也只是对外人而言。对于自己的二哥,熊雪茹还是非常在意的,此刻见二哥又是伤心又是害怕,熊雪茹一时竟难以决断。 曲小乙是个好心肠的姑娘,她轻轻走过去向熊雪茹施礼道:“熊妹妹,要不你先留下看看再说,沈嘉人很好的,他不会难为你的。” 熊雪茹见这不知羞惭的女子竟然前来跟自己说话,登时脾气又上来了,矫声喝斥道:“你是谁啊,一个关外小民而已,我没见过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子,你好意思劝我?” 曲小乙原本好心相劝,却没料到这熊姑娘口舌如此恶毒,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格。曲小乙眼圈微微一红,转身离开。 沈嘉在一旁早就看这个傲娇女不爽了,此时见曲小乙受辱,他快步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揽着曲小乙的小蛮腰大声说道:“小乙与我已有婚约,有什么羞不羞的,你这女子出口实在恶毒,既然如此,回去告诉你爹,就说我不想听你们道歉,要道歉让你爹自己来吧,否则咱们衙门见吧,要不去京城也行,我还没去过呢,听说京城的六部给事中是你爹的铁杆反对者,要不我们试试看,你爹究竟能不能被人弹成筛子。” 听了沈嘉的话,熊雪茹不由得一愣,她没想到沈嘉做事如此绝情,竟然想要弄的想鱼死网破,这可是她不想看到的。爹爹目前的处境并不好,熊雪茹也是略有耳闻,若是被沈嘉这么一搞,恐怕仕途就到了穷途末路。 熊雪茹登时就有点后悔自己刚才鲁莽了,但此时台阶都被自己给抽空了,这可得如何收场?熊雪茹悔意渐盛,竟停下了脚步,进退不得。 曲小乙见熊雪茹一时失声,知道这位熊小姐八成是被沈嘉的口气吓住了。沈嘉之前被羁押,差点都要逃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的面子到无所谓。 于是曲小乙又拖着轻盈的步子走过来,对着熊雪茹柔声说道:“熊妹妹,要不我们去后院吧,这里人多嘴杂,女子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熊雪茹早已是煎熬的左右为难,此时听到曲小乙好言相劝,之前的记恨和不屑顿时全部抛到脑后了。熊雪茹红着脸抽噎道:“小乙姐姐,你真是好心,刚才我错怪你了,是我不对。” 说完,熊雪茹竟然嘤嘤的哭了。 沈嘉最是见不得女子哭泣,见这傲娇女说着说着哭了,于是便给曲小乙递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带人去后宅。 等几个女子离开后,沈嘉指着院子中的凳子对熊琛说道:“熊哥,坐下聊吧,到底咋回事,熊伯伯为什么让你过来道歉?” 熊琛见沈嘉态度客气,哪敢放掉这个机会,连忙将之前熊雪茹和陈怡夜话,以及熊雪茹散播谣言的过程简单讲了一遍。 沈嘉这才明白这几日城中谣言的出处。沈嘉又想起陈知府的女儿陈怡,十有就是那次庙会上得罪的小萝莉,说来说去,貌似还是自己挖苦了人家一句,却不想被人联合算计了。 想到这里,沈嘉苦笑着对熊琛说道:“熊哥,这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跟熊伯伯说,就说我原谅你了。至于你妹妹,她在后宅和小乙,以及我师妹她们聊天,一会儿我派人送她回家。我师妹这些日子在屋里呆腻了,难得和年纪相仿的女子一起坐下来聊聊。” 熊琛想想似乎是这个道理,再说自己要是老跟妹妹混在一起,这个致歉谅解恐怕要再生波折。反正妹妹是老爹的掌上明珠,有没有谅解并不重要,但自己绝对不行。 熊琛想明白之后,说了一堆好话,然后就兴冲冲的告辞。 沈嘉见院中再无杂人,于是又将大门外闲聊的几个工匠找来,继续搅拌新的水泥样品制作石墩子。 却说熊雪茹被曲小乙领去后宅,一开始熊雪茹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她生怕见到那个连爹爹都会打的女汉子,万一她出手教训自己,这不就是送上门的肥肉吗。 到了后宅,温晴的热情开朗让熊雪茹受宠若惊,一时间所有担心害怕全都抛在脑后。 尤其是曲小乙将熊雪茹在前院大骂沈嘉的‘光辉事迹’告诉给温晴后,温晴竟然热情的抱着熊雪茹的胳膊说道:“做得好做得好,沈嘉这小子就是欠收拾,千万不能对他客气,否则你保准吃他大亏。” 看着温晴一幅感同身受的样子,熊雪茹红着脸,嗫嚅着又将自己如何制造谣言的过程讲了一遍。 “哇!太酷了!熊妹妹你都能做段子手了。” 熊雪茹一脸不解,貌似爹爹对此大发雷霆,怎么到了沈嘉的后宅,她们竟然都集体高呼大快人心呢? 熊雪茹虽然不懂什么叫酷,什么叫段子手,但她从温晴的神态和语气中,能感觉到温晴在赞扬她做的好。 “熊妹妹,沈嘉就是个小淫贼,上次他偷偷解开了小乙姐姐的衣服,还抱着小乙姐姐在地下打滚,沈嘉借此就将小乙姐姐给娶了,你说是不是小乙姐姐?” 曲小乙一脸绯红,垂下头抿嘴什么都不说。 熊雪茹睁着大眼睛听着温晴的八卦新闻,乌漆漆的眼睛目不转睛,听到生气处,心中更是怒吼,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三个女子和两个丫鬟,互相介绍了一番后,就这样八卦的没完没了起来。 没多久沈嘉忙完,回到了后宅。丫鬟如意见沈嘉一身尘土,于是围着沈嘉仔仔细细拍打了一遍,又弄来一盆水帮沈嘉洗漱,惹得沈嘉大呼“封建社会好,封建社会好,封建社会国家美女遍地跑。” 温晴朝熊雪茹努努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沈嘉。” 虽然有人称赞谈她是美女,可是从一个浪荡公子口中说出来,熊雪茹依然是大囧。 沈嘉收拾完了,这才故意看向熊雪茹道:“咦,你怎么还没走,难道你想在我家混吃混喝不成?你太能吃了,我家可养不起。” “去你的沈嘉,你再这么调侃熊妹妹,信不信我抽你。” “啊,师妹,你啥时候站她那边了,这可是个熊孩子啊!” “滚,你才是熊孩子,你全家都是。” 温情大怒,丝毫不给沈嘉调侃的机会。 熊雪茹刚才微微有些生气,本来想要出口反驳,却不料温晴抢了话茬。见温晴说的厉声厉色,而沈嘉却是满脸嬉笑,熊雪茹这才发现,这师兄妹两人在开玩笑。于是熊雪茹慢慢不再生气,而是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人斗嘴。 玩闹了一阵,众人都是高兴,熊雪茹冰雪聪明,哪能不懂的见缝插针,把握机会的道理。于是熊雪茹走到沈嘉跟前,福了个万福矫声道:“沈公子,今日是我有错在先,前些日子也是我散播的谣言,还请沈公子原谅小妹,小妹不胜感激。” 沈嘉嘿嘿一笑,盯了熊雪茹一会儿道:“原谅可以啊,只要给我们跳个舞就行。” 曲小乙和两个丫鬟一听有人要跳舞,连忙拍手叫好。 沈嘉走到院子中的桃树前,嘴角挂着一丝坏笑对着熊雪茹说:“不过要按我教的跳,我先给你做个示范看看。” 于是,沈嘉把自己大学军训时,同年纪的某个美女围着小树跳的钢管舞,凭着记忆表演了一下。 沈嘉的记忆的确不错,连温晴都惊呆了。熊雪茹和曲小乙脸庞红的都要滴出水来,两个丫鬟在一旁吃吃的笑着。 沈嘉回头看看众人,发现貌似情形不对,赶紧道:“快说话,你到底跳不跳,跳了我马上就原谅你之前对我做的坏事。” 熊雪茹一脸通红,垂下臻首一句话都不说。倒是温晴在一旁娇笑道:“跳的不错嘛,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再来一个!” 沈嘉大怒,心道真是失败,自己没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女子脸皮薄的问题。 沈嘉见熊雪茹不同意,于是说:”那你就帮我和小乙唱一首祝福歌吧,唱歌你会不会?“ 熊雪茹轻轻的点点头。 沈嘉说道:”我先清唱一曲,你记一下歌词,学一学,一会儿唱来听听。“ 沈嘉唱了一首胡适谱词的《兰花草》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 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 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 期待春花开,能将夙愿偿 满庭花簇簇,添得许多香 沈嘉破锣一般的嗓子把一曲《兰花草》唱的惨不忍睹,连曲小乙都皱着眉头不想再听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众人纷纷长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熊雪茹却已将歌词牢牢记住。熊雪茹显然很有这方面天赋。她起身站在院中,俏目含笑清唱了一曲,竟然令曲小乙都为之落泪不已,温晴也是一时失声。 沈嘉听完后暗赞这熊孩子嗓音真不错,要是每天清唱几曲,这简直是太妙了,想到此处,沈嘉嘿嘿一笑道:“熊妹妹,你若是这几日闲着,不如帮小乙姐姐收养的三个孩童认认字吧,我很多字也是不认识,还想请教一二,不晓得你有没有空?” 熊雪茹见沈嘉旁边众人倒是有趣的很,自己在爹爹身旁没有女性,在辽东的这些日子,也许可以跟着小乙姐姐和温姐姐说说话。 想到此处,熊雪茹微微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奴酋的葬礼 赫图阿拉连续数日来一直都处于悲伤之中,即将到来的努尔哈赤葬礼更是加剧了这种气氛。 城内,皇宫,贝勒府将大汗所用的小件旧物一一焚烧,一方面寄托哀思,另外一方面也希望自己的大汗转生之魂能够在天堂中继续享受人间的进贡。 女真人有“其祭祀饮食之物尽焚之“,因此这两天皇宫内的御膳房算是彻底停工了,他们要根据习俗,将大汗生前爱吃的食物要重新做好,再挨个烧一遍。烧的少了不行,萨满会指名道姓找他们麻烦,可是烧多了,意味存放粮食的大缸要见底了。 冬天过去了,族人却在一场失败后迎来了春天。抢来的金银财宝无数,但粮食却是少之又少。而此时还要根据旧习俗,继续焚烧食物,未来将会雪上加霜。 人们对旧习俗充满了疑虑,同时皇太极等中青年一辈对此也是颇有微词。 食物和熟肉在烈火中被烤焦,接着冒出黄色火苗开始跳跃着燃烧,同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臭味。连续几日来,宫里的奴才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他们烧完后,又开始去收拾大汗生前的衣服,被褥和御狗,御马,这些大件活物要在明日大丧时,在大汗的坟墓前杀死烧掉。 抚顺失守的消息已经全城皆知,所有人都处于不满和失望中。过去十几年,即便每次外出惊险万状,但是归来后总能带来胜利的消息,令族人感到喜悦和激动。然而今年,女真人注定要在一场失败中,用悲伤和无奈亲手掩埋自己的大汗,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茫然无措和对未来的不安,如同荆棘一般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作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皇太极早就发现了隐藏在众人内心的不安。为了安抚民众情绪,重新塑造女真的凝聚力,皇太极果断建议代善缩短大丧时间,而不必等到一个月之后。 皇太极的理由很简单,即现在已是春日,天气渐暖,大汗棺椁不宜久停;民众人心惶惶,应该尽早确立大汗以安民心;明军新取之地尚未完全站稳脚跟,越快作出反应,对后金的益处就会越明显。 不得不说,皇太极的建议极为中肯和务实,同时也得到了不少中青年将领的支持,甚至一些族中宿老也开始关注起了皇太极。 莽古尔泰和阿敏等人也赞同皇太极的这个提议,他们认为非常时刻,必须有非常之手段。再说女真人以前也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混杂了一些汉地的习惯,这才弄的这么古里古怪。既然不适合目前的现状,干脆去掉好了。 代善也认为这个提议不错,但是他困于大礼仪的约束。一方面代善想借大丧期间二阿哥的身份,来领导诸贝勒贝子,弄成既成事实,另外一方面代善现在还没有必胜的把握,尤其是阿敏的态度非常不明朗。 虽然阿敏的弟弟济尔哈朗在抚顺去世,让阿敏的助力有所减弱,但是阿敏借着安葬弟弟,杂事却也一概不谈。无论是派人还是代善亲自上门,阿敏就是油盐不进,坚持要先办完葬礼再说。 争取阿敏的支持,对于代善而言短期内变得遥不可及。代善只好将心思重新放在了阿巴亥身上。针对大妃阿巴亥的对策已经定好,唯一反对者,就是皇太极。主要争论的焦点集中在阿巴亥的去留问题上,众人迟迟无法达成一致。 莽古尔泰态度坚决,要求处死阿巴亥,他认为这个女人是在攫取父汗的财富和力量。平时众人虽然对莽古尔泰的疯言疯语不太在意,但在阿巴亥的问题上,一些人竟然罕见的支持莽古尔泰。 赢得先机和掌声的莽古尔泰不禁有些飘飘然,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不错,似乎不必事事都跟着老八的计划走。 阿敏面色波澜不惊,他在默默等待代善的意见。阿敏知道自己一直没有表态支持代善,让代善心中有了芥蒂。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明着得罪一个汗位的热门人选,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于是阿敏想在阿巴亥的决议上,卖给代善一个面子。 皇太极则是旗帜鲜明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坚决认为不能杀掉阿巴亥,无论如何,阿巴亥仍然是众人名义上的额娘。 莽古尔泰对此嗤之以鼻,他说道:”八弟,你是汉人的书读傻了吧,我听我手下的奴才说,汉人开国皇帝去世的时候,殉葬的嫔妃多达数千,这个你怎么看。“ 皇太极面带愠色,欲言又止。皇太极努力压抑住内心深处的愤怒,他不想为了这种小事情,为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对手。 皇太极背过身,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皇太极笑着说道:”五哥说得对,汉人的书不能尽信,我以后多多注意就是。“ 代善速来沉稳,他就是想看看别人的想法,再综合起来一起斟酌考虑。代善听了莽古尔泰的建议,觉得很合自己的胃口,也符合女真人“生焚所宠奴婢c所乘鞍马以殉”的故俗。 代善面沉如水,侧脸看向阿敏。 阿敏见代善瞅向自己,连忙躬身道:“大贝勒做事沉稳,我素来相信,因此这件事上,我相信大贝勒的判断。” 见众人再无依依,代善于是缓缓说道:”不若就依照五弟所说的,殉葬吧,这是我们女真人的习惯,连号称饱读诗书的汉人皇帝也这么干过,我们女真人又何必计较呢?再说大妃是女真人,不会不从。“ 皇太极大急,他知道阿巴亥如果现在就被轻易干掉,自己不但对阿济格,多尔衮等兄弟三人无法交代,很可能还会被众人推到前台,再次成为攻击的靶子。 皇太极连忙说:”二哥,此事万万不可,此乃旧俗,早已弃之,我们女真人本来就是人数稀少,如果众人纷纷按此仿效,用不了几年,我们自己就成了无根之萍,无水之木。“ ”八弟,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少了个阿巴亥,我们女真人就要灭族了不成?这也太操蛋了。“莽古尔泰一脸不在乎,继续自顾自说着。 皇太极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别的不说,我们还要面对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到时候怎么跟他们交待?“ 代善低头沉思,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久不开口的阿敏突然说道:”庶妃代音察,去年向父汗告密,想必也是善妒之人,此人留之不详,不若让她和阿巴亥一起上路同行吧,这样别人有什么借口说我们呢?难道说我们处事不公?“ 代善眼睛眯成一条线,眸子中闪烁着喜悦和兴奋,心道阿敏看来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去年代音察向努尔哈赤告密说阿巴亥勾引代善,还绘声绘色地说阿巴亥两次送返给代善,并且与代善同双同对,态度亲密的出入宫中。如果不是明事理的阿敏提起,代善甚至一度忘记了这件事情。 这个卑鄙的女人,她污蔑阿巴亥用金银绸缎打扮起来,竟然为了向代善献媚。代善早就对这个心胸狭窄的女人恨之入骨了,只是努尔哈赤尚在,代善不敢轻动,今日阿敏提起,代善内心深处的新仇旧恨突然又重新浮上了心头。 代善眉开眼笑地说道:”阿敏所言极是,庶妃代音察乃是小人,不可留在宫中,另外庶妃阿迹根与代音察交往甚密,也是刻薄寡恩之辈,听说她还殴打致死奴才,惹的众人闲话不断,我们干脆就都一起送他们上路吧,想必是没有闲话了吧?“ 皇太极面色略带不舍,但见众人如此坚持,也只好无奈的点点头答应。 代善将目光转向皇太极,说道:”八弟,阿济格和多尔衮兄弟哪里,你有空就去安抚安抚,但绝不可提起今日之议,明日火葬之后,他们会慢慢平复下来的。“ 四月初七,代善命人手持努尔哈赤遗旨,前往阿巴亥住处宣旨曰:”阿巴亥原系夜黑国主杨机奴贝勒女,崩后复立兀喇国满泰贝勒女为后,阿巴亥饶丰姿,然心怀嫉妒,有机变,留之恐为国乱,预遗言于诸王,俟吾终必令殉之。“ 阿巴亥惊恐不已,几近晕厥。侍女掐其人中穴,阿巴亥苏醒,她满眼恐惧,支支吾吾不肯上前接旨。 宣旨人厉声曰:”大汗有命,虽欲不从,不可得也。“ 阿巴亥见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于是伏地大哭道:”我从十二岁起就侍奉大汗,丰衣美食,如今已有二十一年,大汗一辈子宠幸与我,我也不想离开大汗,更想着早日陪伴大汗于地下,只是我还有两个幼子多尔衮和多铎,请各位代我恩养。“ 阿巴亥回屋,收拾好妆容,命人取来三尺白绫,戊时自尽于住处,时年三十二岁。 代善,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等人听到复命传来的阿巴亥临别遗言,众人泣曰:”二幼弟吾等若不恩养,是忘父也,岂有不恩养之理!“ 是夜,庶妃代音察,阿迹根也相继被逼迫自尽,努尔哈赤生前所用的战马,御狗皆被屠杀殆尽。 第二日,在堆满柴薪的巨大火堆旁,女真人大到贝勒贝子,小到甲兵奴才,纷纷前来观礼,并当场焚烧棺椁和大汗旧物。 两个时辰后,众人将烧好的骨灰放入黄金瓮罐器皿中,在送葬队伍的陪同下,前往陵园安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突击车 抚顺,袁应泰要走了,他借口经略府事务繁多,不可久离,同时他还需要提前回到辽阳调整军略和安顿民生。 在沈嘉的提议下,袁应泰回到辽阳后,将会发动辽东商贾,尽快参与到抚顺的商贸交易中。抚顺必须尽快恢复以汉地商人主导的贸易,一方面可以解决来自科尔沁草原的货物堆积压力,另外一方面可以重建抚顺本地的商业市场。 自从努尔哈赤带领的女真人崛起后,科尔沁蒙古草原的王公贵族暗地里和后金几乎是同穿一条裤子。但同时,这些蒙古部族仍然和大明没有完全撕破脸。与大明关系相对较好的察哈尔部的林丹汗,已经准备重新统一蒙古,这也让科尔沁部感到巨大压力,因此不得不倒向后金的怀抱。 袁应泰连日来四处走访调查,同时仔细评估抚顺形势,然后再与杨涟和熊廷弼商量。三人觉得后金新败,当前也是自顾不暇,对科尔沁蒙古的政治和军事支持肯定会大大减少。如果明廷能够趁此机会,将科尔沁蒙古从后金的盟友中拉出来,那未来关外形势将会彻底变得对明廷有利。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贸易,希望通过贸易给科尔沁蒙古一点甜头,然后再找机会派遣使臣。鞑子粗俗缺乏文明,外交更是刚硬至极,眼中揉不得沙子,如果他们发现科尔沁蒙古和明廷使节在一起,那只能翻脸了。只要明面上造成即成假象的事实,那么科尔沁蒙古即便不愿意,也将不得不站在鞑子的对立面,到时候落单的科尔沁蒙古就可以被随便拿捏。 沈嘉对三人讨论的结果嗤之以鼻,他认为这纯属无稽之谈。以前努尔哈赤活着,这么干也许有可能,但如果皇太极即位,八面玲珑,手段灵活,即便袁应泰,杨涟和熊廷弼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恐怕也无济于事。 此外,沈嘉认为明廷二百年来一直奉行的就是贸易压制政策,高兴时就给蒙古人一点甜头,允许他们互市交易,不高兴时就将蒙古人一脚踢开,闭门锁关。这蒙古人吃了二百年的亏了,再笨的人也会长记性的,对方还会上当吗? 沈嘉的怀疑,被袁应泰,杨涟和熊廷弼嗤笑不已。沈嘉扬着头,压根不看三个老头脸色,心道两天后就有结果了,到时候我们看看谁厉害。 沈嘉有点过于自信自己对这个时代的判断,他的怀疑两天后就被无情的推翻了。蒙古人很快就同意在抚顺互市了,并且还央求明廷能够在合适的时候给他们一个封号。 蒙古人的举动差点让沈嘉大跌眼镜,他实在无法想象达成一项带有浓厚政治色彩的商业活动竟然如此容易,而且还是用流传了两百年的同一招办法。 由于科尔沁蒙古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不能让明廷满意,袁应泰,杨涟和熊廷弼等人纷纷表示互市可以,但封号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这个“考虑考虑”,也许就是考虑一个月,也许就是考虑一年,或者更久,比如三四十年。众人肚中敞亮,蒙古人也对此心知肚明,没人挑破。 沈嘉对此很不满,他认为封号什么的都是虚的,只有拿到手的好处才是真的。为此沈嘉还去找袁应泰大声理论了一番,结果被这个老头当面喷了一脸口水。 “你这浑小子,要不是看你立功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赶紧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袁大人,你怎么如此死板呢,这些虚的封号有什么用?就是给蒙古人十个八个的,也不见他们能翻出个浪花来,只要朝廷能捞到好处,我觉得应该给,而且应该多给才行。要是我,一个封号一万两白银,给钱就卖。” “滚!你这浑小子,书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赶紧滚,气死老夫了!” 袁映泰气咻咻的坐在椅子上,一边喘气一边抚着胸口。 “你这浑小子,你不懂啊,蒙古人的成吉思汗封号,察哈尔的林丹汗,也是朝廷册封的,一个朝廷册封的封号,可以将蒙古人团结在封号下面,将他们拧成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如果没有制衡,天下就有存亡的风险,你觉得能乱给吗?” 哎,果然是历史书看多了,只知道表象,沈嘉没想到一个虚号后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猫腻。看来朝廷这帮老狐狸,算盘打得精着呢。他们不是不懂利益,而是在以国防为大前提的条件下,在所有的虚实利益中,反而是这帮老狐狸的办法更妥当,更务实。 沈嘉心道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人在不同位置,看待问题的眼界果然不一样。今日算是得到了一个真实的教训,以后对着这帮老狐狸可得小心点才行。 袁应泰绷着脸道:“下午我就要走了,我顺便也要把你的战车带走,这是国之重器,留在你一白身手里,这不好,我希望你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沈嘉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嘴里不停地说着:“这绝对不行,抚顺城防现在还没有弄好,鞑子来了怎么办?这绝对不行” 袁应泰脸上挂上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同时用威胁的口气说道:“不行也得行,要不你拦下来试试看?” 沈嘉听了大惊,心道自己手边没人没力量,贺世贤时不时要冲入万军之中杀敌,根本没有全局的战略眼光。至于陈策,这纯粹是个老狐狸,让他占便宜可以,找他帮忙出力立马推托,而且动不动就消失不见,这两天想找他借人都不行。 “你没来大明的时候,我们不也和鞑子拼来拼去的,这有什么行与不行,粮草银子我不会少你,你好好跟着贺总兵守卫抚顺就行了,你的官身已经报到京城去了,只不过还没有批下来,想必一个守备应该不是问题。以后在老夫底下混,只要你好好表现,老夫不会亏待你。” 听着袁应泰一边劝说,一边拉拢自己,沈嘉一脸为难道:“袁大人,这。。。” “这什么这,战车我必须带走,这个你想都别想。” “袁大人,此去辽阳路途遥远,没人会开战车啊,你怎么把它弄过去?” 沈嘉觉得自己握住了袁老头的短处,不由得一脸坏笑。 “哼,没了你张屠户,我还要吃带毛猪不成,你自己出去看看吧。” 沈嘉快步跑出大帐,却发现一伙军士正推着自己心爱的伞兵车,正要将它放到一辆大型的木制牛拉板车上面。 沈嘉大骇,连忙跑过去喊道:“停停停,赶紧停下,你们这么干,会弄坏离合器片的。” 沈嘉极为无奈,他深知自己已然无力回天。沈嘉仔细摸着自己心爱的伞兵车,围着它转了一圈,过了许久,沈嘉才发动战车,顺着斜面将它开到了板车上。 帐外的袁应泰也看到沈嘉恋恋不舍的表情,说道:“沈小哥,你献上战车,朝廷必有封赏,眼下抚顺与科尔沁蒙古也要互市了,骏马自是不会少,这战车虽然风驰电掣,但留在你手里却是招祸之举。” 沈嘉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转头问袁应泰道:“我听说科尔沁蒙古有位美女,叫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今年岁左右,是博尔济吉特·布和的次女,你下次派使臣去的时候,想办法把她给我弄过来,记住啊,这可是大事,别忘了。” 袁应泰一怔,愣了半天硬是没说话,沈嘉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头却看到袁应泰一脸铁青。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耻之徒,快说,前几日关于你的谣言是不是真的?你竟然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沈嘉撒腿就跑,生怕被袁应泰的巴掌抽到,这老头说变色就变色,高级变色龙啊,太不地道了。 下午,沈嘉陪同杨涟,熊廷弼和城内一众将领,出城十里送别了袁应泰。 一连好几天躲着不露面的老狐狸陈策,在众人送行之后,他终于如同乡野村夫一般,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嘉不仅有些好奇,于是取笑道:“老大人,这些日子都不见你出来,小子差点要被谣言淹没了,也不见你露面,莫非你去探望城外的老相好了?” 沈嘉这说话不带脏字的臭嘴已经是众人皆知,陈策并不见怪,反而哈哈一笑道:“小子,我们进城再说,一会儿可别嚷着回沈阳就行。” 沈嘉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陈策,不知道这老狐狸卖的什么药。 “臭小子,竟然都开始取笑老大人了,长毛了没有?”贺世贤哈哈大笑,说的极为露骨。 这话头不好接,沈嘉只好挠挠头跟着众人回城。 杨涟和熊廷璧走在后面一路微笑,同时皆想这小子只要有人治就行,不然借着嘴皮子麻利总占人便宜。 尤世功也是粗胚子,一边走还一边问:“沈世侄,听说你看中了奸商的小妾和女儿,味道咋样,啥时候请我们去喝杯酒,娶妻纳妾这可是人生大事,不能随意的,再说你们宗族俱灭,早点开枝散叶也是人之常情,你能这么快看透这些,尤叔打心眼替你高兴!” 沈嘉一脸尴尬看着尤世功。 尤世功以为沈嘉脸皮薄,勾住沈嘉肩膀,大声道:“要不要尤叔再送你几个水灵的,绝对标志靓丽,上次在鞑子后宫中还有几个不错的,都是良家,你只要开口,尤叔保准给你,绝不二话,为了你的传宗接代大计,尤叔可是尽了力啊。” 沈嘉满脸猪肝色,脸抽的都没法看了。 一旁的熊廷璧听到尤世功说的越来越离谱,大声呵斥道:“尤世功,你啥时候成了淫媒了,前几天那是谣言,谣言懂不懂?过去了就别再跟着百姓瞎嚷嚷了。” “熊大人,我就是开个玩笑。” 看着嬉皮笑脸的尤世功,熊廷璧也是无奈。这几个人都是他任上时看重的将官,如今各自已是独当一面,而自己却是潦倒半生,话只能点到为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坏消息 回到指挥所,听陈策将这几日的经历说了一遍,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原来陈策原本有意前去铁岭和开原一趟,看看鞑子这两地的防务情况,只是一直无法得到准许。轻取抚顺给了陈策极大的信心,他认为按照目前这个战术,拿下铁岭和开原应该不成问题。 陈策一直将想法堆在心中,从未和人谈起过。那日杨涟,熊廷弼和袁应泰三人抵达抚顺后,不经意间陈策将想法拿出来与三人探讨。杨涟对军务也是熟悉,而熊廷弼更是不在话下,袁应泰则被目前这一波胜利所鼓舞,纷纷支持陈策的想法。 不过支持归支持,熊廷弼还是指出,要想拿下铁岭开原,需要对两地的地势,驻军和和防守情况有个具体了解,才能最终下决定,光靠想是不行的。 于是陈策萌发了亲身侦察的想法。陈策身份极为重要,此事要是说出来必然受困于律令。无奈之下,陈策只好悄悄的装扮成商户,带着一众亲军去铁岭抵近侦察。 陈策显然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危,而且还是偷偷背着杨涟,熊廷弼和袁应泰三人去的,临走时只留下一封书信。 陈策知道自己私自离开军营,回来后少不了一顿斥责。因此陈策在城外故意盘桓一段时间,借机查看了抚顺附近的几个军堡,并算准袁应泰离开的日子,掐着手指赶了回来。 沈嘉对这老狐狸的胆色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道自己还是嫩了点,拿下抚顺后有些懈怠了。自己这个臭皮囊才十五岁左右却天天想着享乐,而这个六十九岁的老狐狸却拼着老命辗转不休,真是令人汗颜。 老狐狸面前说话要小心,可不能像上次一样,再被他当冤大头使了。这次沈嘉决定悄悄的装哑巴。 “这次我去铁岭附近兜了一圈,发现鞑子活动异常频繁。” 陈策端起茶壶嘬了一口,缓而有力的说道:”鞑子派出小股部队,不停的在铁岭周围搜刮粮食和劳力,老夫抓了几个奸细审问,听说铁岭正在整饬军队,战马都开始歇下来养膘了。“ ”抚顺原本是铁岭开原和赫图阿拉的粮草器械中转之地,之前鞑子大丧,没有来得及撤走城内粮食,甚至原本拨付给铁岭和开原的补给也在抚顺,我估摸着,鞑子军粮不够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出来抢劫,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吃饭却是必须的,从目前形势来看,抚顺将成为最有可能的攻击方向,我估计再有一个月,鞑子前锋就要四处骚扰了。“ ”陈老大人,来就来呗,我们抚顺有三万大军,借着城池之利,我不信鞑子会有三头六臂,敢跟爷爷较量。“ 说话的是贺世贤,他向来胆大,加之在沈阳之战中了鞑子诱敌之计,懊恼之下,一直想找鞑子正面对阵。 熊廷弼显然对这种莽夫行为表示不满,他怒道:“贺世贤,就你有能耐,有本事你去端了鞑子老窝去,说这些有什么用。” 贺世贤脸红的像猴子屁股,要是旁人如此讥讽他,贺世贤早就上去拼命了。可现在是熊蛮子,以前的经略大人,贺世贤不干放肆,只好干笑着表示认错。 除了熊廷弼和杨涟外,其他人都是武人,听到贺世贤难得吃瘪,都是哈哈一笑。 杨涟道:“陈大人,你觉得现在守卫抚顺有什么难处?” “大人,抚顺是座小城,兵力太多放不下,兵力太少守不住,以目前来看,城墙修缮计划必须加紧,沈小子,你有问题吗?”陈策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神游的沈嘉。 沈嘉没料到陈策点他的名,慌忙不迭道:“老大人,只要你再给些银两和粮食,我再扩充劳力,争取月底前把城墙修缮完成,包括八座棱堡。” 陈策嗯了一声,又接着道:“这还不够,我们需要继续安排人力,将护城河水注满,此外弓弩,火油,滚木雷石都要准备起来了。” 沈嘉一听还有火油,连忙问道:“火油多不多,如果多的话,也许我可以变些花样出来。” 杨涟眼睛一亮,连忙道:“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沈嘉道:“我们族人管这种粘稠的,深褐色液体石漆叫石油,石油初期加热蒸馏,会产生挥发性的油气,我们管这个叫汽油,这可是好东西,可以制作简易的燃烧弹,粘在身上就烧成一片,守城时用处很大,只是炼制这东西要的原料很多,不知道抚顺有多少?” 陈策神色一黯,等了半天才说道:“这东西我们都觉得没大用,因此只准备了十几大缸。” 沈嘉有些失望,心道这点汽油既便弄出来,成本和收益太低了。 熊廷弼见状,朗声道:“你可以先制作蒸馏器具,我们火速禀告袁大人,让他从辽沈各地,以及辽西地区再收集些石油过来,有一点是一点,总比没有强。再说关外不够,我们就去关内找,先别放弃。” 沈嘉点点头,表示谢过。 杨涟接着又问:“陈老大人还有其它问题吗?” 陈策道:“上次随军抵达抚顺的辅兵太少,我们现在要大肆扩招辅兵,另外战兵也要扩招,一旦抚顺被围,周边很难再抽出机动作战力量,与其坐等困守,不如我们自己早做打算。另外辽沈两地也要加强军务,以免被鞑子钻了空子。” 杨涟仔细将这些记在纸上,然后对众人道:“各位,抚顺绝不可再落入鞑子手中,否则我们的大好局面必将一去无回,我杨文孺在此向各位保证,粮草,军械等军用物资我会通过朝廷名义,源源不断运至抚顺,至于其它,那就要看诸位了,如果诸位做不好,那就别怪我不顾人情。” 众人凛然听命,齐声表示愿意血战到底,连一向滑头的沈嘉,也被肃穆的气氛感动,发誓愿与“抚顺共存亡”。 离开指挥所,沈嘉先去了一趟西城,找到了负责城墙修缮的王二小,嘱咐他继续扩大劳力规模。 接着回到家里,顾不得忙别的,沈嘉又赶紧让魏良裕去找王二虎。没多久,满脸大汗的王二虎过来了,他对着沈嘉憨笑道:“沈少爷,找我啥事?” “王二虎,我想弄个蒸馏室,就用现成的水泥弄,主室底下可以用煤炭喂火,侧墙要有倾斜的通气孔,气体顺着通气孔传至冷凝室,冷凝室产生的气体会凝结成水一样的液体,这是我们要的东西。要求室内一定要能够防火,隔绝火苗,你去帮我想想办法吧。对了,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控制温度,绝不能让温度超过某个阈值。” “少爷,这蒸馏室是啥样子,你有图纸吗?” 沈嘉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想象中的样子画了出来,主要是喂火加热和冷凝,至于如何隔绝火苗和控制温度,沈嘉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既然有这么多勤奋而又聪明的劳动人民,不用用他们,实在太可惜了。 沈嘉对王二虎说:“去让大伙二想一想,多弄几个实验品试试看,弄好了奖励两石粮食,参与的人根据功劳大小来分。” 一听有额外粮食,王二虎立刻就像换了个人,一脸兴奋的问道:“少爷,真的有奖励?” “他娘的王二虎,我啥时候说话不算数了,赶紧滚。” 王二虎一路小跑闪出了视线之外。骂人果然很爽,而且貌似还会传染,自从跟了贺世贤,沈嘉觉得自己也喜欢动不动骂几句发泄发泄了。 日子刚刚平静几天,鞑子就不让自己好过。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沈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把炸药制作提上日程。 抚顺地区有大量煤炭以及铁矿,神州大陆铁矿最常见的是硫铁矿,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黄铁矿,提取硫酸应该问题不大。通过硫酸制作硝酸,再制作硝化甘油,这个过程不难。 实际上明朝人,早就利用皂矾来提取硫酸了,甚至明朝人还做成了王水,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罢了。 最麻烦的是如何杜绝危险。硝化甘油的制作过程实在太危险,稍不留意就有一命呜呼的可能,这让一直沈嘉犹豫不决。 沈阳的那两件防爆服也许可以,那是带给边防部队排雷和拆弹用的,制作硝化甘油应该用得上。看来自己需要回一趟沈阳才行,只是如何面对吴诗涵呢?眼下鞑子来攻,沈阳反而相对安全一些。无论如何,不能把吴诗涵置于危险之地。 想到吴诗涵,沈嘉立刻感到心中一股暖意,不知道这个坚强的小姑娘在沈阳过的如何。 沈嘉心里极其矛盾,他低头去了后宅,却见院中一片热闹,一众女子莺声燕语正在跳绳。 早上沈嘉出门时,温晴说她最近长胖了,而且抱怨大腿和脸上都长肉了。她埋怨这是因为无法自由出门的缘故,导致没有足够的运动量,所以才胖了。 沈嘉对此解释不屑一顾,他认为温晴纯属没事找事。这个时代用来称人的秤不多,凭什么说自己胖了三斤,而且说的煞有介事。 对此不屑一顾的后顾就是,沈嘉被温晴扭着耳朵要求道歉,沈嘉是什么人,岂能丢了大老爷们的自尊,然后果断出了一个主意,说是跳绳可以瘦身。 温晴觉得很有道理,高兴之下,还冲着沈嘉抛了个媚眼,吓得沈嘉一阵哆嗦,以为自己在做梦。 没想到温晴这么快就组织起来了,如意和吉祥在一旁抡绳子,温晴,熊雪茹,曲小乙排成一溜边跳边笑。 曲小乙长期打猎,身子柔软灵活,跳的轻盈灵巧,煞是好看。熊雪茹虽然年纪小些,动作却是灵动的很,忽上忽下还不停的做着动作,炫耀着自己的技法。 至于温晴,这个就有点惨不忍睹了。看着温晴像水泥墩子一样落地,沈嘉捂着嘴笑的肚子都疼了。 沈嘉的笑声引起了曲小乙注意,她回头一看,然后甜甜的冲着沈嘉微微一笑道:“沈嘉,你回来啦,午饭吃了吗?” 沈嘉顾不上说话,指着温晴就是一阵狂笑。 熊雪茹和温晴此时也看到了沈嘉。熊雪茹一脸傲娇看着眼前的这个土包子,说道:“你怎么穿一身短装,像个农夫一样。” 沈嘉明白这熊孩子又是欠揍了,头一歪说道:“大爷我乐意,咋的,难不成你爹能立法禁止不成?。” 熊雪茹气的杏眼圆睁,咬牙跺了跺脚,闪到一旁。 沈嘉这才发现熊雪茹身后的温晴已经在挽袖子了,大惊,连忙逃跑,却不料温晴轻盈的身姿风一样就飘到眼前,狠狠冲着自己肚子一拳。 真疼啊,这丫头穿越后变十五岁了,力气怎么还这么大。沈嘉立刻就有点吃不消,身子一歪倒向一旁。 温晴一脸不屑的笑道:“就你这熊样,还笑话我,有本事来过两招。” 沈嘉大怒,指着旁边的熊雪茹说:“她才姓熊,你看她嘟着嘴,生闷气的样子,就知道熊样是什么样了。” 沈嘉的话惹得众人大笑,唯有熊雪茹在一旁气咻咻的不依不饶,让温晴帮她继续用拳头砸沈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忙碌 “程二愣,你还在城墙根晒太阳啊,今日有很多活,你不去试试看?” “王大爷,啥活能有我在这里晒太阳好?你看你们累的跟狗一样,也不过是勉强吃饱而已,图什么呢?” 王大爷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带着些许浑浊,他的手有小蒲扇那么大,每一根指头都粗的好像弯不过来,皮肤黝黑且皱皱巴巴,像风吹日晒的老树皮。 听到同村的程二愣不愿去,王大爷还是忍不住说道:“西门需要劳力,官府在不停的招人,今天运煤的队伍又扩大了,挖煤的队伍已经报名满了不收了,狗日的,听说他们每天有五斤粮食,跟采石场的汉人劳力一个待遇。” “啥,才五斤粮食就被人像狗一样撵来撵去的,这有啥意思,前些年,关外哪里的劳力不比这高?我不去,反正有粥棚,我饿不死就行,我宁愿晒太阳也不愿被人撵来撵去” 说完,程二愣擤了擤鼻子,随手将一串鼻涕甩到城墙上,又在城砖上蹭了蹭,然后才将手重新拢到衣袖中。 王大爷显然是个好心的,他又劝道:“二愣,城北铁匠铺,窑工昨天说要扩大人手,你要不去试试看,学个手艺可以过一辈子的,我已经老了,脑子不够用了,手脚也不行了,你还年轻,可以去试试看。” “王大爷,你赶紧去忙吧,你挡住我晒太阳了,有粥棚就行了,其它我不在乎。” 看着油盐不进的程二愣,王大爷一脸无奈,心道粥棚的规模越来越小,再过些日子说不定要取消。再说那粥清的可以当镜子了,喝一碗这粥哪有吃干饭舒畅。王大爷也不说破,摇摇头继续向工地走去。 杨涟捏着京城的急件连连苦笑,这是哪个龟孙子出的主意,竟然要将沈嘉师妹纳为皇上的侧妃,这是想让后宫打成一片吗? 温晴这个性格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连沈嘉都退避三舍,更何况其他人。这丫头性格乖戾,不似中原女子那般温婉娴淑,以后能找到婆家都算她烧高香了。可气的是有人竟然还想把她介绍给皇帝,这是脑子不够用呢,还是故意找死呢? 杨涟叹了口气,将手中急件递给熊廷弼,然后端起茶杯低头不语。 熊廷弼刚扫了一眼,立马吹胡子瞪眼吼道:“胡闹,这简直是胡闹,此事万万不可,这女子一拳打得老夫至今心有余悸,若是被纳入后宫,这后宫岂不是要鸡飞狗跳,此事万万不可。” 见熊廷弼坚决反对,杨涟这才问道:“那如何回复京城?” “直说呗,老夫面子倒是无所谓,只要将老夫挨揍之事说出去,朝中礼部官员那关,肯定是过不去的,相信皇上也只能绝了这个心思。” “好,那就听飞白兄的。” “沈嘉今日去哪了?要不我们把这个事情跟他知会一声?” “听说城外的农田已经播种完毕,现在他在重新清理劳力,准备扩大规模采石,挖掘粘土和烧制‘水泥’,至于纳妃的事情,还是算了,这小子根本不知礼法,他师妹就更别提了,我们藏在心里就行。” 却说昨日沈嘉回家后,细细和温晴商量一番,决定派曲小甲带着自己的贴身军刺去沈阳见吴诗涵。只要吴诗涵见到这个,再加上书信,相信她会明白其中的涵义。 为了安全,沈嘉找贺世贤借了两百骑兵,护送曲小甲过去。这次需要曲小甲将家中的防爆服,以及那口箱子从沈阳带过来。这口箱子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敏感,因此沈嘉嘱咐曲小甲千万不可以让别人打开。用的还是老办法,就说是沈嘉老师的骨灰和遗物。 一大清早曲小甲就出发去了沈阳,同时还给陈辅克带了一封书信。沈嘉考虑到抚顺暂时没有文官,而陈辅克即将去职,为何不干脆转任到抚顺呢。 自从上次羁押事件之后,沈嘉已经彻底的看透了这个时代的文武之制,说白了既便武官职位再高,只要文官透露出稍许不满,武官也只能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未来的毛文龙就是个活生生的教训。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与坐困僵局,还不如主动出击邀请陈辅克过来参与抚顺之事。陈辅克纵有万般不是,但他却从不掣肘军务,这是沈嘉真正看中的地方。如果换一个夸夸其谈的上官过来,不懂瞎指挥,对抚顺这个危地而言,只能是坏上加坏。 至于能不能将陈辅克弄到抚顺来,这并不是沈嘉关心的,陈辅克为官多年,想必总有些门路的。 今天上午沈嘉决定继续出城去找一下周边的黄铁矿,尤其是交通便利,有提取价值的黄铁矿。 听说沈嘉要出门,温晴第一个窜出来嘟囔着要去,沈嘉哪敢同意。虽然最近城外局势要比前些日子好很多,但找矿的地点绝大部分都是荒山野岭,猛兽蛇虫时常出没左右,前世的武警黄金部队外出甚至都有配枪。既便温晴有厉害的粉拳,但沈嘉依然将她归为大小姐一类的人,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还是留在家里跳绳算了。 无论温晴说什么,沈嘉就是摇头,温晴气咻咻的坐下来大骂沈嘉见色忘义。 “为什么小乙姐姐能去,我就不能去?” 沈嘉一脸无奈道:“你当我想让小乙去啊,是她自己坚持要去的,她说她可以当向导,又是个猎户,在野外说不定能够帮上忙。” 温情道:“那我也行啊,让小乙姐姐顺便保护下我不就行了?再说你有二百军卒,怕什么,你就这么胆小如鼠?” “他们?他们说不定到时候跑的比我还快,我拉上他们顶多是壮壮声势,搬搬石头而已,你想搬石头么大姐?” 温晴一脸不屑,哼了一声道:“你总有借口不让我出门,再这么下去,我这辈子就要闷死在屋子里面了。” “如果你是个男的多好,那可以自由自在出门闲逛,说不定青楼也可以去,风花雪月,把妞泡妹,别有风趣啊,哈哈!” 温晴听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呆了半天一言不发。 沈嘉见温晴也是可怜,连忙安慰道:“师姐,你怎么了?” 温晴这才回过神来,口不择言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会,你先出去忙吧。” 沈嘉觉得有些怪异,温晴态度前后变化太快,让他一时难以捉摸,于是沈嘉试着道:“要不我让人去请熊孩子过来陪陪你,或者明天我陪你去高尔山的观音庙走走,天天闷在家里确实不好。” “明天再说吧,到时候你别推托就行。” 出了温晴的屋子,沈嘉又来到曲小乙的西厢房。沈嘉在家随意惯了,进门又是悄无声息,本来还想吓唬一下曲小乙,却没想到曲小乙正在换衣服。 “啊,沈嘉,你赶紧转身!” 曲小乙上身脱的只剩下贴身小衣,玲珑曲线衬托着小蛮腰,再加上高耸的胸部,一下就被沈嘉牢牢的印在心底。沈嘉心道你还不如二十一世纪大街上的小姑娘穿的暴露呢,最起码那些小姑娘还会露出半个事业线给人看看,而曲小乙只露了个轮廓而已。 不满归不满,沈嘉还是听从曲小乙的意见背过身去,这个时代的女子脸皮薄,自己玩的太过分容易遭人唾弃。 听着曲小乙悉悉索索在穿衣,沈嘉不耐烦的催问着。 “好了好了,你再等会,马上就好。” 沈嘉觉得差不多了,猛然转头,却见曲小乙又换上了她那套猎户装,她俏丽的脸庞一团红晕,正在系左襟的扣子。 “我帮你来系扣子,这个我喜欢。” 说罢,沈嘉快步走到曲小乙身旁。 曲小乙咯咯笑着不肯,可沈嘉捉住她嫩滑的手指,曲小乙脸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只好任凭沈嘉摆布。 这些布扣子显然是跟沈嘉有深仇大恨,上次沈嘉就为此栽了跟头,这次沈嘉又是重覆蹈辙。一连扣了几分钟,布扣子始终就是不愿进去,沈嘉闹的面红耳赤,尴尬万分。 曲小乙也发现了沈嘉的窘迫,说道:“你就是个有福的,我这小女子哪能让你一个爷们伺候,还是我来吧。” 说罢,曲小乙红着脸将手搭在沈嘉的手背上。 曲小乙的手背嫩滑无比,但她的手心因为常年狩猎,却是布满老茧。此时曲小乙的双手摩挲在沈嘉的手背,沈嘉如同过电一般全身酥麻。沈嘉反手抓起曲小乙的手心,问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竟然这么多老茧。” ”还好啊,我跟哥哥在一起,冬夏打猎,春天种地,秋天收获,村里人平时都有照顾,若不是碰上你,我想我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这么说你不愿意跟着我了?“ 曲小乙红着脸,等了一会儿突然鼓起勇气问道:“我就问一句啊,你到底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沈阳的吴姑娘多一点?” 沈嘉赶紧别过头,将曲小乙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道:“你们在我心中如同手心手背,我都喜欢。” “那谁是手心,谁是手背?” 啊,沈嘉一脸便秘的样子的,慌不择路赶紧向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我在大门外等你啊,快点,别让保镖们久等,他们才是大爷。” 不久一众人骑马去了浑河南岸,此处除了煤矿之外,还有大量的黄铁矿。黄铁矿含硫良太高,在古代很难用来炼铁,反倒是提取硫磺的较多。 出城十里左右,在一处山前发现了一块浅黄铜色,带着明亮金属光泽的走石。沈嘉下马,在保镖的帮助下亲自爬到半山腰,敲掉裸露在外的红褐色氧化部分,发现当中包裹的果然是浅黄色的黄铁矿。 沈嘉为了更进一步确认,然后用锤子反复敲打,试图将这块石头砸碎。也许是最近活动量少,也许是木锤力道不够,砸了两次竟然没有结果。 沈嘉斜眼看向甘亮,甘亮会意,拎起锤子猛的一击,石子飞的遍地都是,一些甚至砸在沈嘉脸上。 “厉害啊甘哥,你这手段不用在采石场那真是浪费了,要不我替你推荐一下?” 甘亮抽着脸转身不答。 魏良裕在一旁早就收拢好了碎石,沈嘉这才根据记忆中的黄铁矿特性仔细比较碎石。黄铁矿比较脆,受敲打时容易破碎,破碎面参差不齐,裸露在外的红褐色的氧化层说明这十有是铁。 与最容易混淆的黄铜矿相比,黄铜矿氧化后很容易呈现绿色,而且抚顺的铜矿主要分布在南杂木镇以东的红透山,那已经是鞑子的领地了,因此综合上述客观因素,沈嘉判断这就是黄铁矿。 因为条件不足,沈嘉很难准确判断矿石的含硫量,因此他决定在附近的山体周围再走走,根据远近分布情况采样标记,带回试验后分批检验含硫量高低。 沈嘉留下五人在此采集样品,其余人继续向山里前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野猪 阳光明媚的四月,山间积雪已经融化。虽然山坳里还有些许寒气,但与一个月前相比,却要暖和很多。众人牵着马一边走一边喊叫,灌木丛中的兔子,麋鹿之类动物都被吓的四散而逃。 一些军卒想要打猎,却被曲小乙拦住了。曲小乙说这是春天,动物繁殖的时候,这时候打猎会遭报应的。见曲小乙说的煞有其事,沈嘉忍不住偷偷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大声喊道:“大家都听好了,我老婆说了,不要打猎,我们只干正事。” 说罢,沈嘉不怀好意的朝曲小乙笑了笑。曲小乙则红着脸,轻轻用粉拳砸在沈嘉的胸前,埋怨他不知羞耻。 沈嘉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都谈婚论嫁了,还怕别人知道,来来来,要不要我抱着你跟众人介绍介绍。” 听着主帅嬉皮笑脸的调戏老婆,一帮军卒走在前面纷纷偷笑。 山路越来越小,牵着马尤为不易,沈嘉留下十人看护所有战马和骡子,其他人则继续步行前进。 小路一侧是斜上坡的山体,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沟谷,地势如此险恶,所有人都是小心的迈着步子前进。 越往上走,小路慢慢变得越来越陡峭。走了一阵,很多人都是气喘吁吁。沈嘉招呼众人休息一会儿,然后自己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曲小乙常年在山中打猎,这点山路对她不算什么,她微笑着朝沈嘉说道:“快起来,不然你一会儿就别想上去了。”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啊,可是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小乙,我一会儿走不动了,你会背我上去吗?” 曲小乙皱着眉头,矫声道:“可以啊,我只要你不在乎,我背你到山顶都行。” 沈嘉回顾左右,突然这帮粗胚们都在偷笑自己。沈嘉猛地站起来,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被曲小乙拉住了。 沈嘉脸色少许有些苍白,润了润嗓子喊道:“兄弟们,都走吧,休息会就可以了,路还长着呢。” 众人又开始重新上路,这时沈嘉几乎是被曲小乙拽着手走,一半是因为沈嘉腿脚发软,另一半则是沈嘉想借机摸美女的手了。 被美女拉着的感觉果然不错,只是怎么多了那么多飞禽走兽的,真是呱噪。 蛰伏了一个冬天,动物全都出来散步了,它们本以为这是人迹罕至的荒山,却不料今天来了百十号人。没过多久,沈嘉就看到了一只刺猬从自己眼前大大咧咧的爬了过去,再后来,一只狐狸也快速窜过去,然后,猛听到有人大喊:“有野猪,大号的,大家小心!” 这次的军卒显然是贺世贤特意挑的,战阵经验很丰富,他们迅速凝神警戒,想要保护沈嘉。不过这条羊肠小道仅容一人,保护跟没保护一样,反正就是个一字长蛇阵而已。 不就是一只野猪,至于这样嘛,我身边有狩猎高手,怕啥。想到此处,沈嘉对众人说:“去把那只野猪灭了,今天我们用它打牙祭。” 一众军卒听到主帅命令,立即跑去围捕野猪,只留下两位保镖和曲小乙保护沈嘉。 沈嘉道:“今晚有肉吃了,小乙,我给你留个猪蹄子怎么样?你吃了保证养的白白净净,人见人爱。” 曲小乙噗嗤一下笑了,气的魏良裕和甘亮赶紧走远一点,避免听到这对狗男女打情骂俏。 沈嘉看着曲小乙哈哈大笑,羞的曲小乙满脸通红。 就在此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野猪过来啦,小心!” 沈嘉此时背对着身后的斜坡,突然听到背后哼哧哼哧的叫声,急忙想要转身。却不料一道强壮的黑影,如同坦克一样突然向自己撞来,沈嘉暗暗叫苦,心道这次可要被猪拱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突然扑来,拽着沈嘉的衣服猛的一扯,沈嘉不由自主倒向前方,然后被人抱着就朝一旁滚去。 野猪身上已经中了多支利箭,背上鲜血淋漓,此时正是野性大发。它见到前方有人拦住了去路,嗷的一嗓子低头就向地上的人影拱来,其速度之快,气势之猛,不亚于一块巨石凌空滚来。 此时附近的众军卒看到地上缠斗在一起的人和猪,连忙放下手中弓箭,大喊道:“快闪开,小心后面。” 沈嘉已发现刚才拉自己的是曲小乙,原本还想取笑两句,突然又听到众人喊声,连忙看去,却发现野猪嘶吼着向曲小乙的背部拱来。沈嘉大惊,连忙顺势抱着曲小乙向路边滚去。 曲小乙还想挣扎着起来,沈嘉却是死死的抱住她不肯放手,曲小乙无奈只好任其所为。 这野猪却也是个有脑子的,见没有拱到人,斜着身子快速又朝小路下坡冲来。沈嘉大怒,拉起刚刚起身的曲小乙猫着身子向另一侧沟谷斜坡躲去。 斜坡上的众人已经开始搭弓,但沈嘉距离目标太近,众人不敢乱射,生怕伤到大人。魏良裕和甘亮几个起落,就要跑到沈嘉附近,却不料崖边的土层带着曲小乙和沈嘉瞬间向下滑落。 “大人小心。。。” 众人刚喊了一半,沈嘉就已不见了身影,众人大惊,纷纷跑了过来。 却说沈嘉也没有料到此处风化后的土层如此松散,竟然无法承受他和曲小乙的体重。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沈嘉就试图去抓住崖边的茅草或者灌木,可惜此地的土层实在太薄,连续几次竟然连根拔起。 曲小乙野外多年,危险情况也有见过,只是此时左顾右盼却没有任何借力之处,曲小乙大急。 陡峭的斜坡全是低矮的茅草,土层极薄,甚至连灌木丛都很少见。两人意图降低滑落速度,可是却无力可借。连续失败几次后,沈嘉再次翻滚时,胳膊重重的砸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疼的他眼泪差点都要的飙出来了,沈嘉忍不住松开了曲小乙的手。 曲小乙原本在沈嘉斜上方,她一个翻滚避过了凸起的石头,竟然落在了前面更远处。 沈嘉大急,一边朝四处乱抓,一边放声大喊:“小乙,小心!” 曲小乙的兽皮小袄已被尖利的碎石滑的破碎不堪,挽起的发髻也有一些散乱,求生的渴望让她尽量保持冷静,她一边滑落一边四处打量可以借力的东西。 耳旁都是呼呼的风声,沈嘉看到了悬崖缝隙中的一株灌木,连忙对小乙大喊:“小乙,快往右手边动一动。” 曲小乙也已经看到了这株灌木,她尽量调整姿势向右侧滚落,但下滑的速度太快,她已然错过了最佳机会。 “抓住我的腿!” 就在曲小乙就要错过时,沈嘉却跳起来快速向下冲去,他一把抓住了灌木,同时将小腿伸了出去。 曲小乙想也不想,一把抓住沈嘉的小腿,贴身紧紧搂住。 沈嘉为了抓住灌木而凌空翻腾落,落下时重重的砸在地面,此时浑身酸软无力。沈嘉顾不得疼痛,喘着粗气喊道:“小乙,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嘉侧着身子靠在斜坡上,对曲小乙道:“你还能上来一点吗?” “能啊。” “那你顺着我的腿往上爬,然后解掉我的腰带。” 曲小乙刚刚经历了生死,此时惊魂未定,陡然听到沈嘉让她解腰带,不由得脸上一红,道:“你这坏胚子,都啥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下流事。” 沈嘉大囧,连忙解释道:“我现在双手没空,我腰间有一条很结实的皮带,你帮我解下来,我右侧有个凸起的石头,你看到了吗?我送你过去,你把腰带套在那个石头上,这样我们能更安全一点,这个小树枝撑不住我们两人的重量。” 曲小乙嗯了一声,然后抓着沈嘉的大腿向上挪动,她不时能够闻到沈嘉汗渍渍的体味。只手去摸男子身体,这对于曲小乙来说还是第一次。虽然此时情况紧急,曲小乙还是大致看了一眼位置,然后深入衣服内摸去。 “小乙,你是暖手呢还是解腰带呢,赶紧的,你再这么磨蹭下去,我们两人今天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曲小乙脸色一红,嘟囔着说:”我第一次弄,怎么知道你绑在那里。“ ”就是那条硬条带,我肚子前方有个扣子,拽一下就会松开。“ 沈嘉满头大汗的解释了一通,这才让曲小乙解开了腰带。还好裤子没掉,不然丢大发了。 沈嘉让曲小乙重新抱着自己的小腿,沈嘉左右摆动小腿,才勉强将曲小乙送到了那块凸起的岩石附近。 沈嘉一遍喘气,一边心道这小妮子只比自己的身体大两岁,可真是重啊,差点都甩不动她。 见到小乙安全过去,沈嘉这才放心,于是笑道:“小乙,你真是一朵漂亮的白菜花,差点今天就要被猪拱了,还好我眼疾手快下手早,不然。。。” 曲小乙咯咯的笑着,只是这小妮子莫非练就了神功不成,怎么笑声将碎石土屑都给震下来了。 沈嘉发现了不对劲,抬头四处张望,忽听道曲小乙矫呼:“沈嘉快来我这边,你那小树撑不住了,快!” 沈嘉大骇,没想到今天这么邪门,开一次玩笑就要倒霉一次。可能是刚才摆动时松了小树的根基,此时小树几乎要被沈嘉连根拔起。 沈嘉猛地再次一个摆动,松开手,借势就朝曲小乙的身子冲过去。 沈嘉如同炮弹一样砸在曲小乙的身上,曲小乙被撞的一声闷哼,却是强忍着没有叫出来。虽然下滑的势道很猛,但沈嘉总算抱住了曲小乙的小腿。 曲小乙此时按理已是出嫁之年,加之常年在外奔走,两条腿锻炼的却是修长无比。沈嘉心道今天真是多亏了这两条大长腿了。此时美人在手,沈嘉难免有些心花意乱。 见沈嘉久不出声,曲小乙道:“沈嘉,你快爬上来啊,我们现在还在危险之中,你别不当回事啊。” 沈嘉连忙收拢心思,缓缓地爬上来,然后在曲小乙的帮助下,抓住了扣在凸起岩石上的皮带。 两人抓着皮带,脸对脸贴的很近,曲小乙红着脸道:“这下我们怎么办?这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闻着曲小乙吐气如兰,沈嘉的心咚咚乱跳,不由得又是一阵意乱情迷。沈嘉很奇怪自己的躁动为何如此频繁,上一次十五六岁时自己可不是这样的。 “我靴子里面有一把短刀,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儿,我看看能不能爬上去。” 沈嘉和曲小乙就这样相互紧贴在一起,曲小乙又是忧心忡忡,又是愁肠百结,此时顾不上越礼之处,全听沈嘉安排。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沈嘉蜷起身子,掏出靴子中的匕首,斜着身子在土层上打算凿几个简易的借力点。动了几下,沈嘉悲怆的发现左侧尽是风化碎石,刚刚开凿的孔洞也已被碎石灌满。 沈嘉惊的打了机灵,他突然想到,刚才自己只顾着把曲小乙送过去,却根本没仔细看凸出的岩石有没有风化。还好老天保佑,不然今日肯定要一命呜呼了。 “大王派来我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挫败感!” “喂,你怎么唱上了,赶紧想个办法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脱险 “小乙,你看看这边都是风化后的碎石屑,想爬上去,那是别想了。不知道这谷底有多深,要不我先滚下去探探究竟,如果没危险我再叫你下来。” 曲小乙带着哭腔道:“不行,你别乱来啊,你把匕首给我,我这边好像没有那么多碎石屑,你让我试试看。” 沈嘉想不出任何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只好把匕首递给曲小乙。 曲小乙在右侧忙乎了好久,沈嘉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便问道:“小乙,不行就别忙乎了,省点力气,要是你累的虚脱了,在这个地方我想背你都不可能。” 曲小乙不答,沈嘉似乎觉得曲小乙在背着他抽泣。又等了一会儿,曲小乙回头,她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水,满脸尘土。 曲小乙有些疲累,她咬着牙说道:“沈嘉,你过来,我在这边凿了几个孔,你要不看看?” 沈嘉几乎是紧贴着曲小乙的身躯慢慢挪动。身躯亲密的接触,让曲小乙满脸通红,她羞惭的将头别到一旁。看着娇艳欲滴的曲小乙,沈嘉差点就想去啄一口,他忍住了,不想这样轻薄她。 好不容易到了右侧,沈嘉一手攀着岩石,眺望远方,他看到水平线上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岩石平台。沈嘉回头对曲小乙说:“我们想办法绕到那个平台上,你跟着我,注意安全。” 两人处在一个坡度超过六十度的斜坡上,要想从水平线绕到前方的巨石平台,这需要借力点。右侧是新近塌方的岩体,坡度虽然陡峭,但好在风化并没有那么厉害。 沈嘉尽量利用现有的一些落脚点,再开凿一些脚窝,然后沈嘉身子紧紧贴住斜面,一点一点向前运动。曲小乙也学着沈嘉的样子跟在后面。 两人小心翼翼的挪动,花了约莫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岩石平台附近。然而沈嘉失望的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比平台低了两米多。平台的岩壁几乎是九十度角,石壁光滑坚硬,匕首根本无法开凿任何空洞。沈嘉仔细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能够攀爬的借力点。 沈嘉有些气馁,他索性背靠在岩壁上,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大骂野猪说要拨皮抽筋。庆幸的是,此处空间倒是有些,可以勉强站下两人。 “沈嘉,快上去啊,你又怎么啦?” “小乙,别想了,这岩壁太高了,我够不上。” “那让我来试试!” 听到曲小乙说话,沈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道:“差点忘记你的大长腿了,老天派你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沈嘉蹲下来,示意曲小乙站到自己肩膀上。曲小乙此时也明白了沈嘉的意图,但她不肯,一边摆手一边说道:“女子哪能站男人头上的,这要传出去,我不要做人了,你也晦气的。” “小乙啊,这里荒郊野外,哪有什么外人,赶紧上去,你身子骨比我轻一点,要是我站你肩膀上,你不一定顶的起我。” 曲小乙犹豫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的扶着石壁,慢慢站到了沈嘉的肩膀上。沈嘉咬牙发力,慢慢将曲小乙顶了上去。 “够得着吗?” “够得着,你再稍微高一点,我爬上去。” 沈嘉努力站直身子,不久感到肩膀一松,曲小乙上去了。 曲小乙上来后解下自己的鞶带,与沈嘉的皮带绑在一起,然后慢慢将一头扔下去。很快,曲小乙感到皮带另外一头正在受力,她连忙紧紧拽住。下面很快就传来沈嘉的声音:“我要爬上来了,你用点力,别松手啊。” 沈嘉抓住皮带,斜着蹬在石壁上,手勒的酸痛,他费了大好劲,终于爬上平台。 平台上的曲小乙也是累的半死,因为鞶带解开,外衣也是一团凌乱。两人索性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看着蓝天白云一边喘气一边大笑。 “小乙,你说我要是刚才掉下去了,你会不会想我?” “呸呸呸,今天还嫌不够倒霉?尽说这种话。” 沈嘉坐起来,捉住曲小乙的双手,却发现曲的手心被皮带勒的红肿。沈嘉心里一痛,轻轻抚摸着问道:“还痛吗?” 曲小乙点点头,泪水瞬间充满眼窝,眼前一片模糊。沈嘉连忙道:“小乙,别哭了,我们不是安全了吗,应该高兴才对。” 沈嘉抬起手,轻轻的替曲小乙拭去泪水,曲小乙没有躲,她坐起来,轻轻的偎依在沈嘉的怀中。 “喂,沈大人!” 曲小乙赶紧推了一把沈嘉,快速跳出了沈嘉的怀抱。 尼玛的,沈嘉心中怒骂,好不容易能跟曲小乙风花雪月了,总有不开眼的魏良裕会挤过来。只是奇怪,这帮怂货们从哪里过来的? 沈嘉看看四周,没有人,于是他抬头仰望,却发现头顶十几米高的岩架上站着一溜士卒。这帮怂货们估计是找到了小路,绕到这里来了。 “魏良裕,你他娘的看了我多久了?老子泡妞都被你看到了。” 众人一顿哄笑,魏良裕自然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不久上面放下来一个装矿石的箩筐,沈嘉先让曲小乙上去,曲小乙不肯,说要让沈嘉先上,沈嘉只好连哄带骗把曲小乙忽悠上去。 两人上了岩架后,沈嘉才发现此处另有一条小路,能够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沈嘉这才全身放松,百骸舒畅。曲小乙的衣服早已被碎石划得支离破碎,沈嘉的外套也差不多。为了不让曲小乙夹在男人堆中难做,沈嘉还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曲小乙的身上。 野猪已被杀死,血流了一地,因为氧化已经变得有些发黑。沈嘉走过去踢了一脚野猪道:“大家收拾收拾,我们去煤矿那里兜一圈,顺便带上这只野猪,今天不把它炖了,难解我心头之恨。” 野猪死太久鲜血凝结在血管中,猪肉会变味。沈嘉一行人下山后,立刻找了一处清澈的水潭,就开始杀猪取肉。这批人很多曾经是农夫,杀猪都是天然熟,不一会儿,一大堆猪下水便被掏出来扔到了地上。 猪下水在古代很少有人吃,大多时候都会直接扔掉或者喂狗。见沈嘉饶有兴趣的盯着猪下水,旁边众人有些不解。 “魏良裕,吩咐大伙将这些猪下水洗一洗,放在箩筐里带回去。” “啊,大人,这些腌赞之物没人吃的,莫非大人你有什么特殊嗜好不成?”魏良裕小心的探问着,掩不住他的的一脸怪异。 “他娘的,你再胡思乱想,今晚就别想吃肉了,这些我有大用。” 听沈嘉说猪下水有大用,魏良裕赶紧找人去清洗。 野猪身上精肉多而脂肪少,想来想去,唯有猪下水几乎全是脂肪。沈嘉打算合成甘油,脂肪是必需的原料,当然,要完成这个工作,他还需要一些小苏打或者石灰。 石灰有很多,明代的人制作这东西还是很在行的,于谦的《石灰吟》更是众所周知。 通过石灰,可以分解脂肪制造肥皂,而制造肥皂过程中产生的废料就是甘油水。再通过石灰更进一步去除杂质,蒸馏,就可以生成纯净的甘油。石灰制作的肥皂无法溶解在水里,毫无用处,而小苏打制造的肥皂则是不错的日常用品。只是小苏打制作实在是费事,沈嘉现在还顾不上这个,目前最关键的还是甘油。 众人将洗干净的猪肉放在骡马上,朝煤矿赶去。抚顺煤矿主要位于浑河南岸,走出十五里左右,众人就看到朝抚顺方向络绎不绝的运煤队伍。 打听好煤矿具体道路之后,众人拔马前行,不久来到一处矿前。这是一个露天煤矿,矿区中央已经凹下去十几米深,一帮劳力正拼命向煤层四周挖掘。沈嘉想走进去看看,却被旁边看守的士兵拦住。沈嘉让魏良裕出示了令牌,这才进入煤矿当中。 矿区中间凹进去的地方已经有了两尺不到的积水,古代没有抽水泵,煤层挖掘也只能深入到这个地步,想要再深入,就需要想办法抽水才行。 沈嘉记得纽可门蒸汽机,实际上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应运而生的。纽可门蒸汽机虽然是第一代蒸汽机,但是因为他安全简单,甚至在十九世纪都有人在使用它。 沈嘉的笔记本中有详细纽可门蒸汽机示意图,也许可以找些工匠试试看,改造后弄一个自动冲压的机械,说不定比从煤矿中抽水更有用。抚顺煤矿多,积水太深换个地方就行了,暂时还用不上这么高级的机械。 而将来要制作军械,盔甲,火枪之类的,纯粹手工太慢了,说不定改造后的纽可门蒸汽机锻压要高效很多。 沈嘉又仔细观察了进出的道路,发现比较便捷,便放心了许多。继续往外走了一圈,是一些临时搭建的窝棚,一些妇人看到沈嘉过来,连忙撵着光屁股的小孩进屋,同时妇人们也不好意思的把头缩进去。 能来煤矿工作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无产者或者破产者。随便看了几家,沈嘉便发现大多数人都是衣不蔽体。因为没有衣服,一些女性红着脸,只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而绝大部分小孩子,只穿着一件长长上衣,用上衣围摆尽可能遮住他们裸露的下身。 随便进了一间窝棚,里面黑咕隆咚。沈嘉等眼睛适应里面的黑暗后,借着微光,发现这家里竟然连条像样的棉被都没有。屋子里更不要提什么家具物件,如果非要形容,那只能说是家徒四壁。 沈嘉被这些人的穷困所震惊,回家的路上,他一路沉默,曲小乙也觉察到沈嘉心情不好,她一路默默的跟在沈嘉身后。 快到抚顺城时,沈嘉的心情才稍微好点,他目前还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些。既然无法改变大格局,那么沈嘉决定在一些细节上推动,比如增加岗位,适度制作劳动服装发放给优秀工人,增加粮食配给等等。 沈嘉同时决定吸引蒙古劳力,这样做虽然会被朝中大臣抨击,但沈嘉还是决定给蒙古人一些工作机会。 在明廷与后金两大势力对峙的形势下,为增强己方的实力,避免蒙古降人流入敌手,明廷与后金展开了针对蒙古降人的争夺。像袁应泰主张完全不加甄选的接纳蒙古流民,导致他麾下的大部分将领,像贺世贤,侯世禄等纷纷按此策略招抚,所以导致了历史上的辽沈惨败。 而督饷辽东的户部郎中傅国则坚决抵制对蒙古降人安置,并拒不给饷。他的理由很充分,即朝廷颁布的招降令是针对后金而非蒙古,且蒙古人不可信,招之无异于开门揖盗。此外明廷“民力已竭于加派”,明廷已无财力安置众多的蒙古降人。 辽东官员内部对蒙古人意见相左,也导致将领议论纷纷,甚至引发朝议。兵部尚书崔景荣大声疾呼:“为今之计,惟将已收者分散安插,将来者拒绝勿收耳!” 而同期的关外汉民,因为战乱,气候等原因,纷纷内迁至关内,导致明军的兵员甚至都有些窘迫。 沈嘉对此已经思考了很久,他实在不想去碰这个火药桶。但是从魏良裕连续多日的招兵情况来看,单纯在此地依靠汉民,可能已经难以走得通,尤其是劳力方面。 沈嘉知道同期历史上的后金使用了更加灵活务实的政策,他们首先选择信任那些带着家眷的蒙古人,同时对于那些有邪恶盗伪之念的蒙古人则坚决打击。此外后金还通过联姻,盟誓等策略控制蒙古。最终,后金通过一系列手段,在明廷和后金的关外对峙中获得了极大的助力,最终取得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政治胜利。 既然要和敌人针锋相对,沈嘉并不介意借鉴一些鞑子的好想法来解决目前一些难题。 开采石灰石,铁矿,煤矿都需要劳力,只要通过军队合理控制,管控好武器和工具,这些蒙古人当作苦力应该是不错的。 至于还在招募中的军队,沈嘉有些愁闷,他非常怀念前世的政委,他们能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将一帮绵羊鼓动成嗷嗷叫的恶狼扑向敌人,可惜自己没有这样的人能够帮忙改造这些蒙古流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汗位之争 皇太极最近很忙,根据之前的计划,他下令在南杂木镇以西的官道上构建了三道宽达一丈的壕沟,用来挡住了明军前进的步伐。女真人需要的铁器,粮食,棉花甚至马匹都要通过这条道路转运,皇太极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女真的商业活动遭受重创,众人对此怨声载道。无奈之下,皇太极下令建造简易木桥,驻军检查来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这样做看起来很被动,但是目前后金并没有太多的反制措施,挖掘壕沟显然是最为直接的方式。 借着挖掘壕沟,皇太极向代善索要了一些奴隶,以及钱粮,之前窘迫的财政得到了一定缓解。 由于在沈阳之战中正白旗死伤惨重,皇太极这几日借口抚慰下人,每天奔走在战死的奴才家中,听取他们的抱怨,并尽量帮助下人们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困难。 皇太极此举迅速安抚了正白旗涣散的人心,并得到了正白旗苏纳,萨穆什喀的鼎力支持。 同时皇太极下令诛杀了几个在沈阳之战中逃跑的中小将领,并将正白旗內因为失败所致的怨恨成功转移到这些人身上。当群情激奋的奴才们跪着请求皇太极没收那些懦夫的财产时,皇太极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果断顺应了民意,并将没收来的财产分给那些战场上表现出色的勇士。 皇太极借着沈阳之败的借口整顿正白旗时,他还悄悄派自己的儿子豪格,挨个去探望费英东c额亦都c何和礼c扈尔汉c安费扬古这些老将军以及他们的遗孀。 虽然额驸何和礼目前仍然被关在狱中,但皇太极仍然一再向何和礼的家人强调:“抚顺之失非战之罪。” 何和礼次子,牛录额真多积礼感动的热泪盈眶。父亲一直被关押,连旗主莽古尔泰都不曾为何和礼说过一句脱罪的话,可皇太极却托自己儿子带来一句公道话,这怎能不让多积礼感动。二阿哥代善在沈抚之战中几乎是毫发无伤,他当然无法明白战场上勇士的无奈,也只有四贝勒皇太极,才会如此的接地气宽慰众人。 阿巴亥殉葬后,内部关于阿巴亥被逼赐死的消息也悄悄传开。虽然皇太极,莽古尔泰和阿敏一再否认自己是消息的传播者,但代善对他们疑心重重。 阿济格听说此事后,想要去找代善理论,却被二弟多尔衮紧紧拉住。同样是失去额娘,多铎伤心了一天,便开始恢复如初,而多尔衮则一直沉默无言,并冷静的提醒阿济格一些注意事项。 阿济格虽然脾气火爆,但他也明白这是非常之时,于是只好乖乖的听从二弟的意见,没有去和代善当面吵闹。 尽管阿济格对阿巴亥之死难以释怀,但他不得不承认,至少短期内的他们兄弟三人的安全得到了保障。于是,阿济格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暗中较劲的汗位争夺上。 四月初十,代善借着大贝勒的身份,下令赏赐阿敏美女八人,金银无数,以奖励他坐镇赫图阿拉的功劳。 同日,阿敏退回礼物,曰:“无功不受禄。” 代善又下令赐给莽古尔泰美女八人,金银无数,以奖励他沈阳之战勇猛精进的勇气。 莽古尔泰依依不舍的退回礼物,回话道:“败了就败了,不用给我贴金了。” 四月十一日,代善亲自拜见阿敏,私下讨论女真人的大汗推选。阿敏不肯,借口弟弟济尔哈朗尚未安葬,明确拒绝。代善无奈,只得等两日后济尔哈朗葬礼结束后再谈。 夜里,阿敏收到皇太极传来的纸条,与上次相比,换成了更具体的:“共议国政,各置官属,愿立盟誓。” 阿敏看到自己等待的花苞终于绽开,脸上顿时泛起了笑容。而同期的莽古尔泰,他还想继续等待机会,在代善和皇太极两人中间待价而沽。 周围的一众阿哥,像阿济格一系都态度鲜明的站到了皇太极这边,虽然他们的意见并不能影响全局,但还是在其他阿哥中间泛起了一波涟漪。 四月十二日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不知何故,首先是代善和阿巴亥的绯闻又被人挖出来,在大街小巷中传的沸沸扬扬。代善大怒,下令让岳托逮捕了一些造谣中伤的奴才,次日就在城中斩首以儆效尤。 然而事情远未结束,一些好事者当日在法场看到了岳托和硕托兄弟,于是又将两人与代善种种不和谐的往事爆了出来。 代善深恨之,下令延长对何和礼的羁押,借口是何和礼抚顺之战中丧师辱国,又有临阵脱逃之嫌疑。代善此举非常明显,他想试探皇太极等一众阿哥对沈抚战败的反应,借机将负有主要责任的皇太极拖下浑水。 代善的这次行动成了汗位之争事件的分水岭。何和礼是镶红旗人,作为旗主的莽古尔泰既没有说要惩罚,也没有说要释放,而代善匆忙之间越权下令,导致莽古尔泰对此大为不满。莽古尔泰听闻后第一时间就冲到了代善府上,要求代善给他一个解释。 此事哪能说得清楚,代善对莽古尔泰这个浑人费尽口舌,仍然于事无补。同时间,皇太极,阿敏也认为这么做极为不妥,他们遣人告知代善他们对此事的态度。女真只有几十万人,如果每次战败都杀掉一批,要不了几年,女真人自己就把自己杀光了。 代善大怒,但很快,一众老将费英东c额亦都c扈尔汉纷纷请求二阿哥看在往日功劳的份上,准许他们卸甲归田。代善的怒气很快被层层叠叠,汹涌而来的焦虑所代替。后金面临明廷和蒙古的两方挑战,虽然与蒙古人一些部落达成了盟誓,但蒙古反对者依然很多。若此时这些老将退役,将直接导致军心不稳。长年领兵作战的代善非常清楚这一点。 两日后,代善无奈的收回了命令,并悄悄将何和礼交给莽古尔泰处理。 四月十六日,代善认为多尔衮和多铎年幼,自己作为阿哥中的长者,有义务帮助幼弟管理其手下的牛录。代善发出声音后,后金显贵达人一片哗然,毕竟阿巴亥刚死,代善此举既便符合规矩,但在道义上却被很多人私下声讨。一时间,代善刻薄寡恩的名声又是随波而起。 四月十六日傍晚,一向从不表态的三阿哥阿拜,四阿哥汤古代和六阿哥塔拜,竟然暗地里一起前往皇太极府上逗留了一个时辰。代善感到局势骤然紧张起来。 四月十七日,努尔哈赤的儿子们开始讨论汗位的归属问题。 一开始,焦点便集中到了皇太极和代善两人身上。阿敏虽然也有一些人提及,但是寥寥无几,对此阿敏心中早有准备,他反而心平气和的观看场中各人的表演。 莽古尔泰虽然自知无望,但他却未料到在场的众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起他,这让莽古尔泰感到了极大的羞辱。 提议之后,接下来进行的是入选人的“演说”环节。按照年龄大小,首先发言的是代善。 代善回顾了努尔哈赤英雄的一生,然后挑了几件自己在太子任上时得意的事情谈了谈。接着代善认为凭借自己的的声望和人脉,以及手中现有的力量,可以将后金的勇士团结起来,带领他们走得更远。代善着重谈了自己在一众阿哥中的影响力,认为只有自己能够让所有人团结在后金的这杆大旗下,同时代善也许诺了很多无法兑现的好处。 代善的发言响应者不是太多,大多数人是为了不想伤及二阿哥的面子,才勉强给了他一些鼓励。 接下来发言的是阿敏,他知道既然自己出头无望,那还不如早点退出,避免拉更多仇恨给自己。 于是阿敏站上前去,只说了三个字:“我退出!”,然后就下去了。 族中宿老和一众将领纷纷对阿敏的胸怀表示欣赏,每个人都明白,如果阿敏上台,将意味着女真的分裂,阿敏此时选择退出,不单单是拯救了他自己,也是拯救了整个族群。退下来的阿敏赢得了众人热烈的掌声。 皇太极今日在一众亲卫的严密保护下进入大殿后,便躲在一个并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此时轮到皇太极发言,他挺胸抬头,迈着沉稳的步子跨入正中。 “各位,我今天打算谈谈我们女真人的未来。 我们女真人英勇善战,吃苦耐劳,可是却一直吃不饱穿不暖,早先年我们一直是明廷使唤或者讨伐的对象。在父汗手中,我们统一了女真,打退了明廷的进攻,可以说,我们女真人处于近百年来最辉煌的时刻。 但同时,我们女真人也迎来了最近的两场失败,失去抚顺后,我们更是丢弃了大量的粮草,想必此事大家都知道了。 粮食,战马,铁器和茶叶是女真人不可或缺的物品,在目前这个情况下,仅仅依靠我们自己,我认为不够的。赫图阿拉地处河谷地带,水草丰茂,有大量肥沃的土地,那些掳掠来的汉人奴隶,我认为可以组织他们去种地,为女真人提供粮食。 ” 莽古尔泰听着皇太极大放厥词,忍不住道:“那些汉人不可信,你把土地交给他们,万一他们作乱怎么办?” 皇太极转头看了一眼莽古尔泰道:“范文程先生就是个例子,总会有一些汉人会跟随我们,我们除了向他们许诺利益之外,还需要通过军队去镇压,杀戮和威胁,如果你不懂,可以去看看父汗当年是怎么做的。” 莽古尔泰面色赤红,呐呐的自言自语,声不可闻。 皇太极重新转向人群,继续说道:“ 汉人可以种地,蒙古人可以打猎放牧,空闲地劳力可以筑城修建军营和房子,以及攻城器械。我们应该将这些空闲劳力合理的利用起来,让他们成为后金的力量。 同时,我认为我们应该在目前七个蒙古牛录的基础上,建立蒙古八旗,以补充我们的军力,对于汉人,同样也可以建立汉军八旗。 无论各位承认与否,明廷都是一个庞然大物,与明廷对抗,如果不想尽一切办法做好准备,我认为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面临的困难将会很大。 当然,为了打消各位的疑虑,如果我继位,我愿与其他三位贝勒共议国政,各置官属。 ” 大殿中众人一片哗然,皇太极则借机快速回到了位置上。 之后的讨论,皇太极并没有关注太多,形势已经比较明朗了,而自己的一手好牌才刚刚开始。 皇太极的一席话对众人冲击很大,过去所有人都以为皇太极只不过善于说话,做事机灵而已,今天众人才意识到皇太极对后金的现状有着更深入的认识。 夜晚,代善长子岳托和侄子萨哈廉向代善反复进言:“四贝勒才德冠世,深契先帝圣心,众皆悦服,当继大位。” 代善初始不同意,但岳托和萨哈廉将将其中利害关系仔细说与代善,直至午夜时,代善才默然同意。 次日,诸贝勒大臣朝议时,代善表示,按父汗遗愿,当立皇太极为汗。皇太极推辞,主张代善当立,并“相让走避”。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中大臣们一会儿去请代善,一会儿去拉皇太极,再三号呼奔走于两者之间,最后还是代善使人群拥皇太极即位。 与原本历史上不同,在这个平行世界中,皇太极于1621年五月正式举行即位大典,改年号为“天聪”,称“天聪汗”。 而在登基典礼中,最为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皇太极与诸贝勒盟誓告天。 首先,皇太极与诸位贝勒共誓,以“诸兄弟子侄共议皇太极承父基业”诏告天地。接着,皇太极自誓,强调“兄弟子侄共推我为君”,保证“敬兄长,爱子弟”,否则“天地见谴,夺予寿命”。然后三大贝勒率领诸贝勒立誓。誓词中,以代善为首的三大贝勒从八和硕贝勒中突出出来,与新汗皇太极并驾齐驱。而多尔衮等贝勒降居,并接受三大贝勒管辖和支配,并发誓不得“背父兄而阴媚乎上”,“行谗间于大汗和贝勒之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归来 却说沈嘉回到抚顺城后,由于跌落山崖时弄的遍体凌伤,不得不在家中休息了一日。闻听沈嘉受伤,贺世贤甚至亲自跑过来探望他。当然,贺世贤的探望方式就是一顿臭骂,告诫他以后不准去危险的地方。 同时,杨涟,熊廷弼,陈策等一众官员还遣人送来一些银两,名曰“诊费”。虽然每人只有区区五两银子,但沈嘉还是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 明代官员的收入普遍很低,如果按照官府发放送的俸银,在明朝后期物价整体上涨的情况下,官员甚至难以维持温饱。沈嘉并不打算活成伟大的无产阶级海瑞同志那样,再说整个大流如此,自己一介白身,也就不做螳臂挡车的事情了。 明代官员之间有各种各样的名义送礼,上级出行会收到仪程,下级出行则会收到敬程,婚丧嫁娶,逢年过节也会收到各种明目的礼金,总之只要是在这个官员阶层中,总会有一款礼金适合你。当然,区别只是高与低而已。 休息了一日,趁机在家测试了剩余的几个水泥样品,沈终于可以对水泥煅烧的配比和温度定型。北门外的煅烧窑已经开始大规模开工,沈嘉需要尽快大规模生产水泥供给城墙使用。 原本沈嘉还想在家休息一日,但突如其来的情况却硬生生将自己闲适的生活打断。 曲小甲回来了,因为沈嘉一句“能带上的都带回抚顺来”,曲小甲带回了沈嘉留在沈阳府的所有物资。看着门前熙熙攘攘的运输队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此处成了菜市场。 就在沈嘉站在门口准备清点物资搬运时,突然传来一道俏生生的声音:“沈大哥。。。” 沈嘉抬头看去,却发现眼前一位女子正朝自己说话,除了吴诗涵还会有谁。 吴诗涵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带着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她一身月白色的裙子,明媚中显的清丽脱俗,一举一笑之间,有着说不出的空灵轻逸。沈嘉呆呆的看着,再听着吴诗涵咯咯的笑声,沈嘉心中顿时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思。沈嘉没想到吴诗涵竟然一起来抚顺了。 “你怎么来了?” 吴诗涵眼睛一亮,正要回答,却不料身旁的小桃倒是抢出来道:”沈公子,你不欢迎我们吗?“ ”哪敢哪敢,我们进屋去说,我让伙计们收拾东西。“ 面对这么多货物,沈嘉一时也有些头疼,还好与吴诗涵同来的贵叔挺身而出,主动帮助沈嘉去打理。沈嘉让曲小甲协助贵叔处理,自己则找到了那口箱子,带着吴诗涵去了后院。 刚进后院,迎面过来的曲小乙笑吟吟的问道:“沈嘉,这位妹妹是谁?你不给我介绍介绍?” 沈嘉还在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给太阳能笔记本充电,去不曾想一下子被曲小乙碰上。听到曲小乙的问话,沈嘉顿时就尴尬起来,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这位就是沈阳的吴姑娘,旁边的是丫鬟小桃。” 沈嘉转过头,嗫嚅了半天才道:“这是我的。。。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是什么意思,吴诗涵当然明白。沈嘉这句话,顿时如同重锤砸在玻璃上一般,将吴诗涵连日来的憧憬击得粉碎。吴诗涵的眼圈顿时就红了,她强忍着泪水微微向曲小乙施礼道:“诗涵见过姐姐。” 小桃的目光似乎要吃人一般,死死的盯着沈嘉,吓的沈嘉都不敢再看吴诗涵。 曲小乙也是一脸闺怨,她幽幽的说道:“妹妹不必客气,我叫曲小乙,我们先进去吧。” 场面略有些尴尬,四人各有愁绪,于是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小站着。很快,曲小乙恢复了往日的大方和飒爽,她走过去,轻轻挽住吴诗涵的胳膊,笑着说道: “我曾听沈嘉提起过妹妹,却不想妹妹这般美貌动人,沈嘉是个脸皮极厚的人,今日却非要装个脸皮薄的,妹妹不需理他,我们进屋去吧。” 说完,曲小乙拖着吴诗涵往里面走,进去时,三人不约而同狠狠的瞪了沈嘉一眼。 沈嘉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激灵,放眼望去,后院四处都是醋坛子,沈嘉突然觉得这个家处处充满了危险。 吴诗涵过来时带来了丫鬟和贵叔,同时还带来了自己的哥哥吴治文。吴治文在蔡福家中逗留数日,结果在表弟蔡同的引诱下,又去赌博,这次身上仅剩的五百两银子也输得一干二净,还欠下了几百两赌债。 赌场的人绑着吴治文去蔡府索要赌金,蔡福却只愿替自己儿子赎身,而不肯替吴治文买单。赌场的人都知道吴治文的情况,这次吴治文的靠山沈嘉去了抚顺,吴治文没有靠山,赌场伙计索性胆子放开,押着吴治文去了沈嘉府上,找吴诗涵讨要。 吴诗涵自然不肯,赌场伙计知道这女子不同于常人,于是当场便切掉了吴治文一根小指。吴诗涵情急之下,不得已又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将沈嘉离开时交给她的三百两纹银抵了赌债。 兄长无所作为让吴诗涵不得不受此拖累。恰逢曲小甲来沈阳运输物资,吴诗涵无奈之下,觉得很有必要亲自去趟抚顺,当面将此事解释给沈嘉,免得别人以为兄妹二人互相窜作谋取沈嘉家产。 看着一脸倨傲的吴治文,沈嘉很佩服这老兄宁愿饿肚子也要赌一把的职业精神。少了根手指,输了那么多钱,吴治文竟然没有一丝惭愧,他站在沈嘉面前,好像他是债主,沈嘉像更是欠债的一样。 “看什么看?你离开沈阳时,我妹妹差点都跟你上演夜奔的戏了,我用你点银子,有你这么小气的吗?” 吴治文扬起手指了指后宅,看着沈嘉一脸不屑。 沈嘉惊讶的啊了一声,长兄如父他还是听过的,既然吴治文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我说大舅哥,往日里我怎么没见过你这般自信?难道你赌博赌出境界了?” “我那能叫赌博嘛,我那叫怡情逸致,像你这种粗胚肯定是不懂的,自那日我断了一个手指后。。。” 说罢,吴治文撩起衣襟,贴身取出一块手帕,打开后中间包着半截发黑的手指,一股难闻的腐臭味顿时游荡在四周。 “我靠,你这变态!” 沈嘉捂着鼻子低头一阵干呕。 “我吴治文已经对天发誓了,以后再也赌博了,我决定找些其它乐子弥补一下自己,比如逛逛青楼之类的。” 吴治文一边信口胡说,一边心有余悸的看着残废的半截手指。 沈嘉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兄不是不想赌博,而是被吓住了。不过既然他“对天发誓”了,沈嘉决定认真帮他一把,以免吴治文违背誓言打雷时劈到自己。 “来人啊,送吴公子去北门校场右营,通知甘亮,就说是我送来的人,让他好好替我照顾照顾。” 说罢来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拥着吴治文,丝毫不顾吴治文惊慌失措的叫喊,拖着他就朝北门而去。 沈嘉安顿好物资和伙计之后,又骑马出了东门,他今天要去城外煅烧窑附近找负责人王二虎了解一下工作进度。 硫酸蒸馏窑已经制作完成,一个长宽四米左右的蒸馏室,顶上有个通气孔,专门负责将加热后的硫铁矿产生的三氧化硫气体导入到冷却室,冷却室外层通过循环的冷水冷却外壁,将三氧化硫气体融入硫酸中,最终形成浓硫酸。 沈嘉一直在担心硫酸的腐蚀性,即便是普通水泥,沈嘉也担心很难长久的抗住浓硫酸腐蚀。沈嘉一度为此伤透了脑筋。后来工匠们在水泥层中加入了铁板,一方面封住了水泥的渗漏,另外一方面则可以避免浓硫酸造成的腐蚀泄露问题。铁会与硫酸发生反应,但因为浓硫酸的氧化性太强,使得它与铁接触时,就在铁的接触面上形成一层难溶的强氧化物,这也被称为钝化效果。铁制品上层的钝化效果阻止了浓硫酸继续与铁发生反应,前世的浓硫酸甚至都用铁桶来运输。 对于夹在水泥墙壁中间的铁板而言,毕竟里面还隔着一层水泥,控制浓硫酸的腐蚀应该不是大问题。至于容器,现有的陶瓷罐就可以,冷凝室底下是个斜面,浓硫酸聚集生成后,收集时会通过底部孔洞会自动流出来,而孔洞平时一般用木塞塞住。 沈嘉对此很满意,他已经让人采集了大量黄铁矿,现在这两天就等蒸馏窑的水泥彻底固化,就可以开始提取浓硫酸了。 视察完蒸馏窑的进展,沈嘉又去了附近查看了水泥煅烧窑的施工情况。最后,沈嘉又来到了窑工们的临时住所。 大部分人住的依然是临时搭建的窝棚。窑工大部分是流民,居无定所,随遇而安。工作地点在附近,他们便将家安在了旁边。沈嘉知道此处以后如果大规模制作水泥,到处都将是粉尘,天空也会是灰蒙蒙的样子。长久的住在这里,对人的身心损害很大,加上未来硫酸工业也可能放在此处,沈嘉对此很是担心。 虽然沈嘉无力解决所有人面临的苦难,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沈嘉还是愿意去尝试做一些事情,比如像造房子。二十一世纪工地简易平板房搭建还是很容易的,虽然在明代缺乏这些材料,可是通过水泥与硬木的混杂预制,做一些简易的水泥薄板还是很容易的。再加上抚顺大部分地区处于山区,石头到处都是,再加上水泥,就可以直接用石头筑墙,省了烧砖的流程。 唯一的限制就是,沈嘉需要早点弄出炸药。使用黑火药,以及人工采石的速度太慢了。如果要建造临时住所,这点石头肯定不够用,此外还要支撑大规模的水泥制作。 沈嘉询问了王二虎,在二里之外选了一块向阳坡地,计划未来一点一点修建民宅,用这些民宅嘉奖表现好的劳工。 因为王二虎最近的事情太多忙不过来,他于是向沈嘉推荐了一个木工——范承业。沈嘉对王二虎的表现感到意外,没想到他竟然善于发掘人才,怪不得王二虎在那帮人中影响力那么大。沈嘉勉励了几句王二虎,同时宣布额外奖励他十斤粮食,王二虎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沈嘉开始打量站在跟前的范承业。或许是因为激动的原因,范承业的鼻子竟然有些通红,他的双手拢在袖管中,上身穿着一件补过的c满是泥斑的短棉袄,下身是一件沾满灰尘的灰色长裤。听说范承业只有三十多岁,但是脸上却布满了皱纹,如果不知道实际情况,还以为他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沈嘉问了几句范承业的情况,确认没问题后,便将临时居住点的工作交给范承业来负责。虽然沈嘉打算建造临时居住点,但是修缮城墙的优先级仍然是最高的,水泥的产量是关键因素。 见沈嘉为此发愁,范承业道:“沈公子不必担心,既然是给自己人建造临时居住点,我们可以加班加点采石头,并粉碎和煅烧。只要沈公子同意就行了,剩下的事情让大家自己做就行了。” 王二虎找的人果然不错,沈嘉对此很满意,当下就拍板敲定一些具体工作。 打发走范承业后,沈嘉继续巡视不远处一长溜的水泥窑。大约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工地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沈嘉将在未来一段时间,会为他们建造民宅。尽管很多人半信半疑,但从这些日子来看,这个浪荡公子说话向来是算数的,所以这番传言很有市场。当然,至于传言中的未来究竟是何时,没有人在乎,毕竟一个美好的憧憬,对于此时的众人而言,远比无望的现实更令人振奋。 沈嘉走在工地上,感受着众人感激而又崇拜的目光,心中颇为不解。直至沈嘉看到王二虎憨厚的笑容时,他这才明白了众人眼神中蕴藏的深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尴尬的局面 家里依然是冷清而又尴尬的局面,即便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小院中,但沈嘉依然感到一丝冷飕飕的寒意。丫头小桃看向沈嘉的目光总带着一丝怨愤,沈嘉不知道如何去直面吴诗涵。 虽然没有向吴诗涵许诺过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乎。相反,第一次见到优雅,美好而又楚楚动人的古典女性时,给予沈嘉的印象实在是太过于深刻了,这种美好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在沈阳时候,连沈嘉都觉得自己应该为吴诗涵做些什么,他实在不愿看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因为生活不幸就此而香消玉殒。 在孤独无助的时刻,在荒无人烟的野外,或者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沈嘉总会莫名其妙的感到一种失落。这种失落使得他极度思念远在沈阳的吴诗涵,他发誓只想坐在她面前,静静的看着她,任凭时间流逝。 然而当这一刻突然到来时,沈嘉却陷入了深深的彷徨。这不是他所期望的结果,沈嘉曾以为美女相伴,莺歌燕舞有若世家公子般的热闹生活,应该是多么的美好。然而,所有的憧憬被无情的撕开面纱之后,就变成了目前的这个样子。 沈嘉因为幼年不幸,他的内心中对孤独和无助充满恐惧,他希望家中生气勃勃,而不是现在令人窒息一般的尴尬和人与人之间的冷淡。 清晨,沈嘉躺在床上左右为难,既要照顾吴诗涵的面子,也不能让曲小乙伤心,沈嘉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面对这种问题他依然感到无解。最后,沈嘉下定决心,他准备和两女当面谈一谈。 穿衣一直是沈嘉颇为头疼的事情,还好此时不是宋代,不需要穿更为麻烦的兜罗袜,否则沈嘉真的就只能过着衣来伸手的生活了。沈嘉呼唤了几声如意,准备让如意帮自己稍微收拾一下。 上次去军营时,沈嘉着装不整,就被贺世贤当面狠狠挖苦了一顿,还说沈嘉丢了他的面子。自那以后,沈嘉尽可能的注意这些细节,避免再被人嘲笑。 门吱呀一声开了,如意这个乖巧的丫头,每天总是挑这个时间点候在门外,沈嘉说过多次不用等他,然而如意依然每天坚持。 只是今天有些奇怪,进来不是如意,而是脸色绯红的曲小乙。 “啊,小乙,怎么是你,如意呢?” “如意有事情,我遣她忙去了,今天我帮你收拾。” 沈嘉有些惊愕,脸上顿时浮起了苦笑。这大清早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献媚”?只是自己既不是皇帝,也不是达官显贵,至于么? 曲小乙用她那布满硬茧的小手,抓起沈嘉的双手放入水中,也不管水热水冷,就开始帮沈嘉洗漱起来。洗完后,曲小乙又开始帮沈嘉系扣子。一些扣子在腰间靠后,一个人弄的确很麻烦。 噔噔噔,门外又跑进来一个人。 “沈公子,我家小姐托我给你送一件。。。,咦。。。” 小桃没有再说下去,她已经看到了曲小乙,小桃嘟着嘴站在一旁不理不睬。 “小桃,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来探望你家小姐。” 小桃听到沈嘉的回话,喜滋滋地看了一眼沈嘉,沉默着转头一阵风似的的跑开。 “这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都不和我家小乙打个招呼。” 哎哟,沈嘉腰间被曲小乙拧了一下,吃痛的厉害,便要斜倚在曲小乙身上。 “吴姑娘贤淑大方,她自然看不上我这等山野女子。” 曲小乙说着,泪水便是潸潸而下。 这又是哪一出啊,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沈嘉茫然不知所措,心中便是一阵烦躁。 过了好一会儿,沈嘉干脆左手捉住曲小乙的右手,右手揽住她的小蛮腰,轻轻勾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看着曲小乙布满泪花的双眼,沈嘉安慰道:“小乙,别哭了好吗?你要相信我,我会对你一辈子都好的,如果你觉得我哪些地方做的不好,你可以说出来,我会改正。” 沈嘉抱着曲小乙,忍着呕吐的冲动,有一出没一出的说着从电视网络上学来的甜言蜜语。这个年代的女子夫为妻纲,平日里都是男人为尊,曲小乙又是善良淳朴,哪里听过男子这样哄自己的,不到一会儿,曲小乙又是泪水涟涟,不过这次是被感动的泪水。 “沈嘉,你去看看吴姑娘吧,我昨日听温姐姐说了她的身世,没想到她也是个可怜人。” 沈嘉微微一愣,心道还好师姐没有撂蹶子,竟然还帮了大忙,不然这后宅可没办法住人了。 沈嘉抽出曲小乙随身携带的手巾,替她轻轻拭去泪水,又温言安慰了两句,曲小乙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端着水离去。 沈嘉坐下来,抽出一张纸,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合起来放入衣袖,这才向吴诗涵住的厢房走去。 到了门外,沈嘉敲门,抬头喊了声:“吴姑娘。”听到里面应了一声,沈嘉这才迈步进了屋子。 到了里间,小桃正在帮吴诗涵梳理秀发。小桃冲沈嘉微微一笑,低着头继续忙乎。 吴诗涵俏丽白皙的脸上似乎有些浅浅的泪迹,见到沈嘉进来,她的一双凤眼顿时变得清澈明亮起来,顺带着忧郁的脸色也开始绽放出难得的笑容。 “沈大哥,你来了,赶紧座,小桃,你帮沈大哥搬个凳子过来。” 沈嘉知道吴诗涵脸皮薄,又不像曲小乙那般性格成熟率真,一些事情一时也是难以开口。 沈嘉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吴诗涵。吴诗涵抿嘴浅笑的样子,又让沈嘉想起当初第一眼见到吴诗涵的温婉可亲的印象。见沈嘉久不说话,吴诗涵问道:“沈大哥,我脸上有什么污渍吗?” 沈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说道:“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喜欢这么看着你。” 这话说的暧昧至极,丫鬟小桃都听不下去了。小桃轻哼了一声,悄悄出了屋子。 吴诗涵垂下臻首,脸色泛起一抹红晕。过了一小会,吴诗涵的肩旁微微颤动着,她噙着泪水低声道:“你就是个爱欺负人的,在沈阳时候这般对我,却不想才过了几日,你都。。。” 沈嘉顿时有些慌了,往日里坚强的吴诗涵,此时却哭的像个泪人一般。沈嘉站起来,轻轻的抚着吴诗涵的双颊,将她的头托起来,道:“诗涵,别哭了可以吗?我这里有个抄录的诗词,你要不要看看?” 过了一小会,吴诗涵止住抽泣,她准备看看沈嘉的“大作”。沈嘉知道吴诗涵生于富贵人家,自幼学习诗书,自有一番品鉴能力。 沈嘉从衣袖中抽出一张薄纸,将歪歪扭扭的几行诗句递给了吴诗涵。 还好自己这些天跟熊孩子学了些繁体字,不然今日真是无解。 吴诗涵打开纸,却见上面写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吴诗涵的眸子中顿时泛起一抹亮色,她顾不得字体的丑陋不堪,又是低声吟诵了一遍。 纳兰性德这首诗词写尽了爱情之中各种复杂的意味,稍有些品鉴能力,且又身处感情纠葛之中的吴诗涵,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吴诗涵重新拿起一张纸,研墨之后,含泪又是重新誊写了一遍。沈嘉在一旁看的惭愧,心道自己一边杀着鞑子,一边抄着鞑子的诗歌去泡妞,的确不够地道。哎,罢了,以后要是自己能够在海外弄到一处沃土,干脆就把那些不愿生活在明廷统治下的鞑子送到那边,任凭他们开花结果吧,也当是自己抄袭的代价。 沈嘉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如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他只是对于没落的满清高层不满,而对于底层人民,沈嘉的内心中并没有太多抵触的想法。 沈嘉的思绪万水千山的飞驰而过,而身边吴诗涵却早已忙完,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沈嘉。 没想到沈大哥竟然颇有才华,即便放到文才辈出的江南,这首诗词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够做出来吧。吴诗涵心里思绪乱飞,再联想到自己的境遇,而后又想到沈嘉的后宅,顿时满脸愁思。 “诗涵,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沈嘉鼓足了勇气,他决定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不想在尴尬中继续等下去。 吴诗涵抬起头,她看到了沈嘉眼中灼热的渴望,她脸色绯红,一双玉手揉弄着裙角,等了半天才声若蚊蝇的说道:“你不是有曲姑娘了吗?” 沈嘉神色一萎,他原以为吴诗涵会答应呢,却没想到这个狡黠的小姑娘竟然避重就轻的问起他来。 既然到这个地步了,沈嘉只好厚着脸皮继续道:“我喜欢小乙,可是我也喜欢你,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吾欲两者兼得。” 说罢,沈嘉一脸郑重的看向吴诗涵。 “我才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呢,我要嫁的人,必须是风流倜傥,文武全才的大英雄,哪像你这般花心,哼!” 吴诗涵一脸嗔怒,极为不屑的看着沈嘉。 “喂,大小姐,你为啥不说你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你呢?大小姐,醒醒吧,打雷了,下雨了,快收衣服啦!” “啊,哪里有打雷,这才春天,好你个沈嘉,你竟然骗我,我找温姐姐去。” 说罢,吴诗涵红着脸快步出了屋子,把沈嘉一个人留在闺房。 沈嘉伸了伸懒腰,心道这尴尬的对话总算过去了,吴诗涵也算恢复正常了,否则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沈嘉看着门外,长长出了口气。 在屋内一个人呆坐了很久,沈嘉这才慢腾腾走到院子,却发现熊雪茹今天也过来了。沈嘉一时兴起,就想逗逗这个傲娇女。 “熊小姐,你怎么一大清早就过来了,难道你爹又抽你了?” “你才被你爹天天抽呢!我今天过来探望下小乙姐姐,听说她有个对手来了。” 沈嘉没有在意,但旁边的温晴却已经不停的给熊雪茹递眼色。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尤其当着一个孤儿的面提他的父母,这个似乎有些敏感。温晴清楚,但这些她从没有跟熊雪茹讲过。温晴转过头,面带忧色的看了一眼沈嘉,见他神色正常,这才略微安心。 这才多久啊,曲小乙和吴诗涵竟然成了闺蜜。两人围坐在院子中,正窃窃私语。她们一边笑着,一边不停地对着沈嘉指指点点。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昨天两人都是一脸幽怨,今天转瞬就热情如火,就像多年没见的闺蜜似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沈嘉找了个躺椅,自顾自的躺下来,丫头端来一些瓜子,花生等干果小吃,如意还笑着递过来一杯暖茶。沈嘉沐浴在上午温暖的阳光里,瞅瞅成熟率真的曲小乙,再看看楚楚动人的吴诗涵,沈嘉突然觉得幸福似乎就在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新任同知 沈嘉原本希望能够让陈辅克来抚顺治理民政,但现在沈嘉知道这已毫无可能,因为朝廷派来了兵部给事中萧基就任抚顺同知。 萧基在之前的奏对中,针对袁应泰招抚蒙古人的策略提出了抨击。他认为“降夷有可疑者三,有可虑者四”。后来沈阳事变,明廷显然对袁应泰的招抚策略没有明着批评,但暗地里还是向辽东硬塞了反对者之一的萧基,袁应泰对此只能自食苦果。 就任抚顺六品同知,对于七品出身的兵部给事中萧基而言,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方面官品提升,另外一方面自己的议政策略被朝议认可,这绝对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萧基拿到委任书后,几乎是拼着一口气,快马赶往关外,他希望能在抚顺这个边陲小城好好做为一番。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沈嘉始料不及,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和节奏。沈嘉从一系列的事件后面,嗅到了危险的信号。首先萧基是个铁杆东林党人,他如果能将反对理由善意提醒袁应泰,沈嘉还能够理解。可他偏偏通过朝议,掷地有声的出声反对,这说明东林党内部的决策也并非铁板一块,甚至是混乱不已。 此外朝议质疑袁应泰的策略,影射东林党不能知人善用,但朝议的整个事件走向,却仍由东林党人把控走向,并顺利将其内部的反对派提到抚顺同知的位置,由此可见东林党人在朝中的势力几乎已是只手遮天了。 这看似一帆风顺的背后,却有着极大的隐忧,任何事情都是否极泰来。沈嘉清楚的记得东林党人正是在天启元年,二年权势滔天,结果惹得天启皇帝心中不满,这才放出自己豢养的奴才魏忠贤。结果在下一轮权力的争夺中,东林党人彻底败下阵去,从此沦落为在野政治势力。既便到了崇祯年间,东林党也只是恢复了名声,而与朝堂最高权力形同路人。 萧基对招抚蒙古人秉持坚决反对的态度,这不得不让沈嘉小心,尤其目前在大规模的使用蒙古人采石挖矿,一旦被他抓到把柄,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武官整人无非就是一顿暴打,而文官在朝堂上把持了舆论和权力,要是真玩起来,生不如死恐怕算是轻的,遗臭万年倒是很有可能,至于明着杀头,只有少根弦的文人才会用武人的思维方式去做。 “想必这位就是沈,抚两地立了大功的沈小哥了吧,哎,下官失言,沈小哥现在已不是白身了,下官带来了朝廷朝廷的任命书,让沈小哥就任抚顺东州堡守备。” 看着一脸谄笑的萧基,沈嘉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的,躬身谢过萧基后,沈嘉转头看向陈策。 陈策微微抬头,便已明白了沈嘉的意思,于是他迈步而出道:“萧大人远道而来,我等略备薄酒,为大人接风,另外东州堡在之前在鞑子进犯时损毁严重,目前沈大人正负责抚顺城墙的修缮工作,同时沈大人还要招募兵员,就先让他暂时驻守抚顺吧。” 萧基眯着眼睛笑曰:“好说好说,有陈老大人在,一切都听陈老大人的。” 众人将萧基送至城中同知衙门,沈嘉极不情愿的下跪接了就任文书,又说了一通报国感恩的话。萧基紧接着又说道:“我来时路过辽阳,与袁经略聊了几句,袁经略认为抚顺兵强马壮,而建奴新败,士气颓废,不如我们再准备准备,针对萨尔浒城组织一次进攻,争取一战而下,不知各位心下如何?” 沈嘉心道,这袁应泰对于军事方面想法极多,但大多都缺少深思熟虑,实在不是经略的最佳人选。历史上辽阳被围时,第一日袁应泰督促守军出城作战,伤亡惨重,可他竟然没有根据形势变化,让守军撤入城内。第二日与鞑子作战时,明军大败,等想要进城时,监司高出c胡应栋等人翻墙逃走,人心离散。袁应泰没有趁机整顿城内,结果第三日城内蒙古人作乱,最后袁应泰落的一个身死城破。 前些日子袁应泰离开抚顺时,陈策等人已将抚顺情况据实相告,这才过了几日,可他竟然又凭空冒出了一个想法。在抚顺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去进攻萨尔浒城,沈嘉对这位老兄天马行空的进攻设想,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贺世贤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道萧基催促,于是很不耐烦的说道:“鞑子新败,但实力未曾大损,贸然出击,岂有不败?当年萨尔浒之战,刘綎刘老大人就曾坚决反对仓促举兵,可朝堂力压之下,结果丧师辱国,萧大人难道忘了?” “你。。。你。。。你,陈大人,你来说说我们该怎么办,这可是沈阳袁大人的意见。” 陈策手捏着下巴,环视一圈,却并不开口说话,只是装出一幅深思的样子。 沈嘉心道这老狐狸又开始耍滑了,但贺叔既然表态了,沈嘉自然不能落人之后,于是拱手向萧基施礼道:“萧大人远道而来,抚顺情况也未必清楚,为何不了解之后再做决定呢?当年萨尔浒之战,大明可是集中了数万将士都未能毕其功于一役,袁大人想要我们出兵这还不容易,给人,给钱就行,总不能让我光着膀子去找鞑子砍吧,你说是不是萧大人?” 陈策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心道这厚颜无耻的小滑头,竟然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了,也罢,我倒要听听萧基如何应付。 萧基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反过来给他出了个难题。当初他途径辽阳,就是想修好与袁应泰的关系,毕竟马上就要一个碗里混饭吃了,可不能像当给事中的时候一样,放下碗就骂娘。还好袁应泰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并未难为他,还让他向抚顺转达进攻的要求。 当时萧基以为这不过一桩小事,口舌之争而已,此时听道沈嘉要这要那,才想到背后恐怕牵扯很多。 不过萧基毕竟不是好相于的,他盯着沈嘉说道:“难道没有粮草就不能做准备了吗?城内数万流民,招募几万兵丁又有何难?再说攻克抚顺也缴获了不少,干嘛不用这些?” 沈嘉暗骂这混蛋真是清议官当久了,以为嘴一张就会有人过来。沈嘉道:“大人擅长民政杂务处理,不如就由大人来主持如何?” 萧基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盯着沈嘉道:“难道沈大人以为大明朝的武官都是吃干饭的不成?这点小事还需本官出手?” 尼玛的,沈嘉顿时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不过碍于陈策和贺世贤,他还是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陈策继续沉思装哑巴,贺世贤也是把头转向一边,与尤世功交头接耳聊的不亦乐乎。 萧基盯着屋内众人看了一圈,突然发现了一旁闭目养神的戚金,于是笑着走过来拱手道:“戚将军,戚家军威名远震,寰宇皆知,我来之前已听闻兵部要为戚将军加官进爵,以表彰戚将军在沈阳之乱中的临危不惧,下官提前恭喜戚将军。” 戚金睁开眼,木然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位,然后微微躬身道:“卑职有伤在身,尚未痊愈,这些日子陈老大人让我静养,所有军务都交给了下属,今日我是听闻萧大人上任,所以才来接风,我几日未曾进营,此间军务不谈也罢,还请萧大人见谅。” 萧基眼中闪过一抹怒色,脸色转瞬又恢复了阴沉,见戚金如此作派,心知劝说无望,于是便重新回到座位前,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坐下来。 一旁的陈策见萧基脸色不佳,他明白不能把萧基得罪过甚,于是连忙道:“萧大人,要不这样吧,我们先下去统计核对一下各营的兵员,以及武器粮草准备情况,再做决定如何?” 萧基环视四周,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接下来众人为萧基洗尘接风,沈嘉本来就是为了在新官面前混个眼熟,加上他这级别太低,于是借口有要事先行离开。 现在已经明确拿到了委任书,那么募兵就变得合情合理,不像之前老是要通过两个保镖去操作。 想到此处,沈嘉向魏良裕问道:“募兵进行的怎么样了?反正今日闲着无事,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魏良裕有些沮丧,嗫嚅了一下,稍等了一会儿才瘪着嘴说道:“只招了六百五十六人,距离你的目标一千五还远着呢,不是小人不尽心,只是这辽民,哎,不提也罢。” 沈嘉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辽东虽然寒冷,大多时候只能种一季庄稼,但辽地历来地广人稀,矿产丰富,只要能活下去,几乎没有人愿意出来当大头兵。 明朝大部分军队也是半农半兵性质的,只有少数军队是职业士兵。职业士兵和农兵的收入普遍很低,万历朝之前,一个士兵家庭还能勉强维持个温饱。可是从万历朝中后期开始,明帝国白银流入激增,在国内货物没有较大规模的增长下,物价开始飞涨,几乎处于半失控的边缘,此时明军依靠饷银维持温饱就变得难上加难。 几乎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明朝后期落后于现状的财政制度是军饷入不敷出的重要原因。 自万历朝末期开始,辽东成了大明军饷支出最重要的地区之一,蜂拥而来的商人们则利用海运,将大量江南廉价物品带到关外,换取白银后再扩大生产。 而关外受战争威胁,根本无法组织大规模的手工业,甚至农业生产。此消彼长之下,关外贸易呈现出一边倒的状态,白银越来越不值钱,而物资越来越贵。军饷到了士兵手里,士兵总是在抱怨买到的粮食不够吃。到了最后,基本没人愿意当兵,即便过来的,也是那些实在混不下去,只求混日子的流民。 目前沈嘉就是直接通过发放粮食补贴,提高伙食发放来募兵的,但与前些日子相比,貌似并没有太明显变化,这让沈嘉感到疑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训练一 边走边讨论,一行人到了北门校场右营,出示令牌后众人进入大营,正看到一名百户带着新兵在训练。 这名百户叫丁蹑之,是沈嘉朝贺世贤借来的。丁蹑之原本是贺世贤的家将,为人粗犷开朗,脾气火爆。贺世贤担心沈嘉这副小胳膊小腿的样子镇不住这帮兵痞,于是派了个狠人过来镇场子。 虽然朝廷任命了沈嘉为守备,但贺世贤认为这是朝廷有意封赏有功之人。至于带兵打仗,贺世贤并不认为沈嘉目前的状态能够胜任。至于招募这些新兵,认为这是沈嘉分内之事,因此众人在细节上并不横加干涉。 丁蹑之根据这批新兵的特点,已经分开教授长矛突刺和刀盾近身搏斗,这些都是沈嘉欠缺的战斗技能。 至于火器,沈嘉仔细观察了辽东地区使用的三眼火铳,觉得这东西实在过于粗糙,根本无法正面抵抗骑兵的快速冲击。即便是外围有长矛枪阵掩护,但三眼火铳连续发射能力很差,并且射距和射速都极为有限,沈嘉认为这种火枪根本无法用来大规模列装。 沈嘉对枪械很熟,但论到造枪,那还真是两眼一抹黑。枪械制造是一个系统工程,涵盖了钢铁冶炼,炸药,机械加工等各个工业,即便抗日战争时期的,也是吸收了大量留德美,留苏顶尖科技人才和国内兵工厂的技术工人,才造出了八一式。就目前而言,沈嘉工匠数量有限,钱财也不多,想要造枪,无异于异想天开。 沈嘉暂时只能放弃火枪方面的想法,人才是第一位的,找不到好工匠,一切无从谈起。 虽然无法给队伍配置先进的武器,但提高军人的身体素质和纪律性,这却是沈嘉极为擅长的,沈嘉决定先从这个方向认真做起。 “狗日的,用点力气行不行,你这怂样就像个娘们,不想吃这碗饭,马上给我滚,想留在这里,就需要卖力训练,那个脸大的跟牛屎一样的家伙,你笑什么?你给我出列!” 新兵还没有进入状态,训练根本不上心,丁蹑之每天都吼得嗓子冒烟。 沈嘉看了一眼丁蹑之,心道这位大哥恐怕勇武有余,刁钻不足,哎,还是自己来吧。 “丁大哥,你过来休息下,我跟你聊会。” 丁蹑之回头一看,却发现是贺大帅侄子,连忙笑呵呵的快步过来道:“沈兄弟,不瞒你说,这批新兵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只是脑子不开窍,要好好收拾才会听话。” 沈嘉嘿嘿一笑,对着丁蹑之低声道:“丁大哥,你让所有人绕着校场跑十圈,让执法队跟在后面。” 丁蹑之有些迟疑,不过他还是按照沈嘉的吩咐认真去执行了。贺世贤挑的人不错,丁蹑之说话虽然粗俗点,但做事却是个干净利索的。没多久,一帮兵痞在执法队棍棒的威胁下,开始哀声怨气的绕着校场跑步。 沈嘉作为新兵的主帅,是可以亲自发布命令的。但贺世贤觉得沈嘉长着一副娃娃脸,说话还夹着点童音,吓不住这帮兵痞,因此他极力主张丁蹑之负责所有训练。沈嘉极度郁闷,心道你说我娃娃脸也就算了,可还说我有童音,这不是骂人嘛。没看到我的喉结,胡子都出来了,有长胡子的童子吗?不过这话只能心里嘀咕,要是当面说给贺世贤,肯定有更恶毒的挖苦。 跑了两圈后,新兵队伍开始变得稀稀拉拉,一些人垂着脑袋喘着粗气,步子开始慢下来,更有甚者还口吐白沫,一副摇摇欲坠就要跌倒的样子。 沈嘉走过去,对着执法队长嘀咕了一小会。很快,执法队开始抡着细细的藤条,死命的抽打那些意图偷懒的人。队伍变得更加凌乱,甚至有哭嚎声不时传来。 沈嘉不为所动,他继续冷冷的看着这群兵痞,心道你就是一堆烂泥,我也会把你捏成泥偶,烧成陶像砸人。一旁的魏良裕则吐了吐舌头,心道这沈大人竟然有如此冷酷的一面,不来锦衣卫真是屈才了。 在冷酷的鞭笞和痛苦的奔跑之间,新兵选择继续坚持,这让沈嘉稍感满意。一些人根据节奏慢慢尝试调整呼吸,另外一些人则继续大口呼吸,同时强忍着不适,痛苦的挪动着酸软的小腿。当然,也有一些蹒跚着,但却跑的闲庭信步的人,比如像佟二牛。 佟二牛刺杀沈嘉后,沈嘉坚持认为他只是被人引诱,并无大错,于是便让佟二牛投军。这样既可以解决佟二牛的温饱,也可以让佟二牛活命。上次佟二牛手腕和大腿中箭,所幸没有伤及筋骨,很多人都替这家伙感到幸运。简单包扎休息了几天后,佟二牛第一天过来训练,就撞上了沈嘉,只好一瘸一瘸的绕着校场跑圈。 跑了几圈后,操场上稀稀拉拉尽是新兵。藤条的威力开始减弱,一些偷奸耍滑的人总是能找机会停下来,等执法队过来后,他们又开始加速奔跑。沈嘉一声冷笑,心道这批新兵偷奸耍滑的真是一流,这么快就摸到门道了。 慈不掌兵,沈嘉自然明白这一点。但娃娃脸面孔,让他的命令效果大打折扣。沈嘉和丁蹑之商量,准备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笑脸。丁蹑之为人粗旷,但记忆力竟然不差,很快就记住了沈嘉嘱咐的一些要点。 沈嘉朝丁蹑之努努嘴,道:“丁大哥,现在该你上场了。” 丁蹑之显然很喜欢对着一帮新兵蛋子怒吼,除了发泄不满外,他还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执法队,把张老三,刘武,宋二黑给我带出来,每人抽十鞭子。” 凶神恶煞的执法队涌上去,很快就将三人拖出来,扒掉衣服,开始狠命死抽。听着三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新兵开始乖乖的跑起来,即便是累的气喘如牛,他们还是挣扎着跑完了十圈。 新兵们稀稀拉拉的走到沈嘉面前,很多人累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指了指身后,又指了指自己,表示十圈跑完了。 沈嘉假装咳嗽一声,又向丁蹑之递了个眼色,丁蹑之会意,然后走道人群前面,大声吼道: “看看你们这帮人渣,十圈就跑成这样,不想当兵就立刻给我滚!滚的时候把这十天吃的粮食都还给我,如果还不起,拿你的妻子女儿抵账也行,或者就去城外采石头,要么就抵命赔给我,我们大人很大度,给你们多个选择。” 说完,丁蹑之看了看身后的沈嘉,心道这小子真是个狠人,这么歹毒的办法都能想的出来。 一众新兵哗然,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现在,我命令你们再去跑五圈!” 哗~,人群顿时炸锅了。 “这太没道理了,我们刚刚跑完了五圈,你怎么能够言而无信?” “对,你们不能言而无信!”人群开始吼叫。 带头反对的是王子恒。沈嘉四日前将三人安排到军营,原本三人以为自己会挂职参军,钱粮官之类的文职,却没想到一来就和兵痞分在一起。王子恒还好,葛一山很不满意,每日嘟囔着要退出。刘文采反复劝说,葛一山才放弃了这个想法,三人准备等等再做决定。 见王子恒跳了出来,沈嘉心知这三人读书甚多,嘴皮子利索,丁蹑之不是他们对手。 沈嘉从后面走上前,冷声说道:“军队是讲究武力的地方,从没有道理可言,如果你们觉得讲道理可以强军,我现在就把你们送到铁岭,你们去跟鞑子好好讲讲道理,把铁岭要回来。” 新兵群中一片寂静,众人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这位年青的主官。 沈嘉继续道“你们跑的稀稀拉拉,快的块,慢得慢,如果战场上,放任自己同袍在后面挣扎,你们早就被砍头了。再说,我是这里的长官,以后任何人质疑我的命令之前,请先喊‘报告’,我叫你们的名字,你们应该喊‘到’,此外你们要考虑清楚再质疑。” 沈嘉顿了顿,盯着王子恒大声喊道:“王子恒!” “到!” 反应不错,果然是读过书的,头脑倒是灵活。 “你刚才无故质疑长官命令,加罚一圈,现在我命令,所有人,向左转!” 人群在发愣,没人明白沈嘉的意思。沈嘉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只好重新说道:“准备,开始五圈跑步!” 新兵们垂头丧气,又重新奔跑在校场上。刚才新兵们略为休息了一会,此时重新抬腿,却是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但看到身后的执法队和冷酷无情的上官,再想想这些日子敞开肚皮大吃的三餐,新兵们还是打算坚持下去。 “何来顺,你帮着照顾下身旁的宋二黑,他刚才挨了十鞭子,肯定跑不快,可别拖累大家再受罚了。”说话的是曾石头,他是一个刚满二十的青年小伙,此时满头大汗,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队伍。 “曾石头说的对,大伙都认真点,那个吴治文,你要不要帮忙?看你脸色煞白煞白的。” “没事,我坚持的住,不会连累大家。” 校场上的队伍开始调整,沈嘉也脱掉了长衫,做完热身后,他也跟着队伍开始慢跑。 沈嘉一遍跑一遍观察,他将一些跑得快的人调整到队尾,将跑的慢的人调整到队伍前面,这样整支队伍的速度开始慢下来,变得让所有人能够接受。 沈嘉用前世口号喊:“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大家跟着我喊‘一二三四’” 众人很快适应,并稀稀拉拉的喊起了口号。 “大声点,没吃过早饭吗?如果下一次再听到这样有气无力,你们中午饭就不要吃了!” 听到没饭吃,新兵们开始大声吼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凌乱,但比之前要好了很多。 沈嘉故意用口号控制着大家跑步的节奏,一小部分跟上口号节奏的人,开始越跑越轻松,而大部分人还是按照固有的频率在跑。 新兵们很累,可是看到长官也在一旁带着他们跑,于是咬牙继续坚持。 终于,熬到了结束,新兵们忍不住齐声高呼。 “干嚎什么?目无纪律不说,而且队内还有人要领罚一圈,你们却嘻嘻哈哈个不停,所有人听令,加罚一圈。” 新兵们顿时傻眼,他们赶紧闭嘴,生怕再触怒这个瘟神而被罚跑。 葛一山一脸愤恨,心道若不是为了温小姐,自己何苦要受这份罪。刘文采向来身体素质不好,他几乎是在咬牙坚持。很多人的身体疲累至极,一些人开始倒下,而旁边的人则赶紧起同伴,拖着他继续向前跑。到了最后,新兵们几乎是揉成了一团,互相搀扶着跑完了剩余的半圈。 重新列队的新兵们,纷纷气喘如牛。一些人脸色煞白,开始呕吐起来,这其中就包括了吴治文,葛一山和王子恒,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沈嘉不管,他继续冷冷的吼道:“以后你们称我为沈教官,称丁大人为丁教官,今天我们重新建制,十人为一班,选一人为班长,三个班为一排,选一人为排长,三个排为一连,选两人为连长和副连长,接下来由丁教官负责建制。” 沈嘉绕着校场边走边思考,心道这帮新兵散漫惯了,看来纪律训练和体能训练要先开始,而搏斗技能训练跟上就行。 半个时辰后,在丁蹑之的组织下,新兵们选好了七位连长和若干排长,班长。除了几个积极分子入选外,没想到刘文采竟然也当上了副连长,沈嘉微微一愣,没想到明代读书人在哪里都似乎挺吃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训练二 沈嘉让众人归队,然后招呼列队席地而坐。 “同志们,以后我们就这样互相称呼,平时见面打招呼一律称同志,正式场合根据军衔职位称呼。还有,为什么要这样叫呢?那是因为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目的而来,那就是打败鞑子,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报告!” “说。” “沈教官,你说打鞑子我知道,可是这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我不懂,你能给我说说吗?” 提问的是四连长曾石头,他面色黝黑红润,说话干脆利索,直奔主题。 沈嘉喝了口水,然后大声道:“同志们,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过的如此幸苦吗?为何一年四季辛辛苦苦,却总是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给老婆买首饰了,你们有谁知道?都可以来谈谈想法。” 新兵们不为所动,漠然的盯着沈嘉,生怕又被沈嘉找机会惩罚。 “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来给大家说说原因。 第一,鞑子肆虐,到处打仗,民不聊生,大家没办法种地打猎,吃的问题解决不了。第二,打仗商人就会逃往关内,没有商人,物价就会上涨,大家觉得是不是? 还有,只要打仗,就会产生拖家带口的难民,难民意味着没有土地,没有宗族保护,甚至也没有家庭保护,我想大家都不想过这种日子吧?” 新兵们稍微思量了一下,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很多人都是农民,他们想想自己,看看周围的同伴,庄稼的确是没法再种了,既便播种收获,粮食也会被鞑子抢走。 人群中一些人开始赞同沈嘉的观点,不过另外一部分人仍然表示怀疑,就像举手请求发言的刘武。 “报告沈教官,请求发言!” “说!” “沈教官,听你的话,似乎我们能够过上好日子,我想听你说一说,如何过上好日子?” 人群中一阵爆笑,一些忍耐不住的人嘲笑道:“刘武,你莫不是想让丁教官给你娶个媳妇安家不成?” 沈嘉没有制止新兵的躁动。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可能一直紧绷着脸,新兵也需要放松放松。 “同志们,刘武问的没错,目前我只能保证大家有口饱饭吃,但未来,我将每人承诺二十亩土地。也许有人会问,你那来的土地。我今天在这里可以拍着胸脯告诉大家,土地有的是,抚顺以东,有大量荒芜待垦的土地,只要大家认真完成训练,明年我保证每人可以先拿到十亩土地。” “沈教官,你不会是诓我们的吧,抚顺以东,再过去点那可是鞑子的地盘,那里的土地是很多,可有命拿,没命种啊。” 沈嘉正打算开口反驳,却不料新兵群中的曾石头先开口了。 “张老三,瞧你这点胆量,同样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有什么好怕的,鞑子也是人,老子就不信一对一鞑子会比我厉害,你这怂样,实在不行赶紧回家算了,抱着老婆躲起来多好,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众人大声的哄笑着,张老三面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嘉见此,哪敢让机会溜过去,连忙继续喊道:“看看你们今天的训练,我随便找只狗,都跑得比你们快,你们别看老子不如你们年龄大,可我在沈抚之战中,都是亲自领头冲锋,沈阳城外的大鸟就是我开来的,我还有几辆铁甲战车,最近被经略大人带走保养去了,要不然我早就直捣赫图阿拉了,今天我陪着你们这些憨货们跑了大半天,还不是见你们可怜,想在下次分田地的时候卖你们一个人情。” 新兵们一阵哗然,各个满脸疑惑。巨鸟和铁甲战车他们也曾听说过,只是真假难辨,如今眼前这少年教官信口开河,众人还真是不能信服。 “我知道你们这帮狗日的不信,以后有空你们可以问问丁教官,他知道的。” 众人见沈嘉神色不似作伪,这才没有继续质疑。 “以后每天上午由我负责大家的体能训练和基本队列训练,下午丁教官负责技能训练,平日里有什么具体问题,大家都可以来找我,不过如果各位像今天一样犯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好了,同志们,就地解散休息一炷香,一炷香后我们进行队列训练。” 沈嘉第一次充当政委,跟新兵们聊了一阵,感觉还不错。接下来的两小时队列训练,新兵们果然没有之前那般懈怠。也许他们是惧怕执法兵的篾条,也许是真的被沈嘉画的大饼给说动了,总之,捣乱者少了很多。 捣乱者少了,但队列基本训练的效果却是惨不忍睹。简单的左转右转,绝大部分人分不清。无奈之下,沈嘉对着众人吼道:“你们吃饭拿筷子的手就是右手,右转就是往拿筷子的这只手转。” “报告沈教官,我是左撇子!” 沈嘉心中恶寒,骂道:“你他娘的就不能变通吗?左撇子要记住,自己不拿筷子的手就是右手。” 人群发出一阵笑声,有人忍不住就要去嘲弄两句,不过看到沈嘉凶狠的眼睛,只好呐呐的住嘴。 接下来的左右转向果然好了很多。但对着六百多人队伍,沈嘉感到有心无力。 他于是先找来二十一位排长,亲自给他们做动作演示了几遍,然后让这些排长回去训练各自队伍。沈嘉在各排中不停穿梭,来回检查和纠正姿势不合要领的新兵。 左转右转很是枯燥,可就是在这一遍一遍的重复动作中,首先训练的是新兵的纪律性和服从性。沈嘉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伞兵,比谁都清楚这两点。纪律性意味着着队伍整齐划一,尽量用一个拳头说话,而服从性则意味着队伍会坚决贯彻主帅的意图,这在战斗中尤为重要。至于基本队列的实际作用,对火枪时代很重要,对目前主要以冷兵器而言的明军而言,实际作用有限。 两个时辰后,仍然还有少部分人总是搞错方向,沈嘉颇为泄气,午饭时间到了,他只好宣布解散。 这些日子新兵最大的满意,那就是一日三餐,可以放开肚皮吃饱。关外苦寒,冬春蔬菜极少,米饭管饱的情况下,新兵们经常会为几个咸萝卜抢来抢去。当沈嘉宣布开饭时,大部分新兵,又如同土匪一般浩浩荡荡杀向饭堂。 “站住,你们这帮怂货们!” 沈嘉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此刻众人肚子早就咕噜咕噜乱叫,没有人记得这里有个沈教官。 校场上的人跑的一干二净。沈嘉大怒,命令执法队将新兵们从饭堂赶了出来。 不久新兵们重新列队,许多人嘴边粘着饭粒,嘴里还在咀嚼着尚未下咽的食物。抢到一块咸萝卜的人,虽然身子在机械的列阵,但人却陶醉在萝卜的咸味中回味无穷。 “同志们,你们是新兵,不是土匪,吃饭要有规矩。以后必须按照连排班建制,依次列队入内,并按此聚拢吃饭。今日体谅你们不知规矩,去校场罚跑三圈,以后若是有人违规,罚跑十圈。” 沈嘉环视四周,冷冷的喊道:“现在,我命令所有人,向右转,提步跑!” 尽管新兵们极不情愿,但此时无可奈何,只好被逼迫着罚跑。所有人此时都知道了规矩,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速度,一些热心人互相传授了跟着节奏呼吸的妙法,整支队伍跑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三圈很快就结束了,在吃饭的诱惑下,这次没有人敢拖沓偷懒,否则会成为众矢之的。新兵按照规定,以班为单位,按照连排顺序依次进入。 沈嘉也跟着队伍进了饭堂,最近吃的有点多,缺少运动,咸萝卜加米饭似乎也不错,正好可以败火。沈嘉放了两块咸萝卜,破例吃了一碗白饭。吃完后,沈嘉又在四周转了一圈,发现很多人在盯着厨师身旁那桶咸萝卜发呆。 沈嘉很快就琢磨出其中的意味,关外冬天刚过,蔬菜太少,可以调味的东西只有萝卜。可是军中咸萝卜贮存的并不多,这些还是沈嘉找贺世贤坑来的。 下午是丁蹑之的搏击课,沈嘉嘱咐了几句,并将体罚的方式再次向丁蹑之讲了一遍,然后沈嘉便在一旁看热闹。 通过上午的观摩,丁蹑之已经大致摸到了一点门道,再加上沈嘉在一旁不时的指点,下午的训练进行的也是有模有样。 沈嘉在一旁开始思考蔬菜的事情,身边还有不少银子,干脆就让贵叔去市场上多买点萝卜,最好再买几头蒙古过来的肉牛和羊。新兵训练体能消耗很大,营养跟不上不行。 晚上,新兵们躺在床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哼哼唧唧。张老三在床上翻来覆去,甚是心烦,他本来是想混口饭吃的,却不想掉进了烂泥坑,还要被人驱赶着拼命,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张老三看着左侧的宋二黑,张口问道:“宋兄弟,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哎,幸苦啊,我不知道我这把身子骨能不能撑得住。” “那你就不想个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啊,我老婆孩子都在沈教官手里,我跑了他们怎办?” 张老三默然,转头又看向右侧的吴治文问道:“吴小哥,你觉得如何?你还这么年轻,又识字,去哪里都混的不错,干嘛非要在这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吴治文一阵哆嗦,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妹夫有多狠。当初在沈阳,想想都牙酸。吴治文不回答,摇了摇头,他不想众人知道他与沈嘉的关系。以目前沈嘉在新兵营中的糟糕的影响力,若知道吴治文是沈嘉的大舅子,恐怕所有报复都会朝他而来。 王子恒也就听到了这边的说话声,他咬着牙,忍着浑身酸痛,走过来说道:“张大哥,你莫不是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呗,兄弟我也看不起哪个狗屁沈教官的骄横,只要能整整他,我都赞成。” 说罢,王子恒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吴治文,心道这不就是大佛寺那位小娘子的哥哥么。不过王子恒心知此事敏感,还是不说破的好。 葛一山也听到了,正想过来参与讨论,却被刘文采拉住,刘文采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过去。王子恒向来偏激,容易钻牛角尖,三人相处多年,这点自然是知道的。想到此处,葛一山颓然坐下,只是侧耳倾听王子恒他们说话。 最先提议投军的是刘文采,他对现状看的极为透彻,也总能站在合适的角度理解沈嘉的所作所为。只是身边的葛一山和王子恒,一个冲动另外一个偏激,刘文采只好奉行中庸,这样也能避免三人关系渐行渐远。 张老三很快就拉了十几个不同班的新兵,一伙人围成一圈,开始窃窃私语。声音压的极低,几乎听不清楚,其它新兵也很好奇,于是坐起来纷纷盯着前面的一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训练三 天朦朦亮,沈嘉已经来到校场,他今天组织了一些民夫,计划在营地内一处空旷地带修建训练场。按照设计,这片巨大的空地将会修建木墙,平衡木,荆棘网等各种越野障碍物,未来专门用于士兵的体能测试。 安排好工人之后,沈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进入宿营地,开始准备催促新兵起床。平日里击鼓三次未到,会面临严重的体罚。沈嘉觉得击鼓的时间太过于宽松,而且鼓声沉闷,容易被杂音掩盖,于是他将大鼓换成了铜锣。清脆而又急促的铜锣声,伴着执法队的巡逻,响彻在整个营地。 沈嘉没有表,只能心中默默数着秒数。差不多五分钟后,新兵才到了不到一百多人列队。锣声已经停止,营地四处异常安静,新兵们看着沈教官阴郁的脸色,纷纷将同情的目光转向营帐。等了许久,稀稀拉拉的迟到者无精打采的陆续赶来。伫立在一旁的沈嘉强忍着怒火,等新兵们到齐后,他迫不及待地怒吼道:“只一天的训练,你们就像个娘们一样虚软无力,你们集合速度太慢,我命令,所有迟到者三十个俯卧撑,立刻开始!” 执法队冲进队伍,将那些迟到者一一揪出来。同时沈嘉又在队伍中挑出几十个衣衫不整的士兵,也将他们放入了惩罚的队伍。俯卧撑昨天就被用来惩罚新兵,他们很清楚该如何做。很快,在执法队的威逼下,一众迟来者和衣衫不整者一上一下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数百人伏地做俯卧撑,甚是壮观。隔壁大营有士兵被锣声吵醒,他们趴在木墙上,看着受罚的的新兵咋舌不已。 沈嘉原本已化为三十个俯卧撑会刷掉几个体力不支者。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帮农夫出身的新兵连日来吃饱喝足,体力强悍,惩罚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体力不支。当然,惨叫声此起彼伏,对于肌肉酸痛的新兵而言,大清早做俯卧撑简直比割肉还要难受。 新兵们咬牙接受惩罚,他们纷纷希望苦难能够早早结束,然而沈嘉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看着唉声叹气的新兵,沈嘉吼道:“教官没有允许之下,你们交头接耳,纪律散漫,今天早上加罚五圈,现在我命令,所有人接受十五圈的挑战吧。” 说罢,沈嘉下令让新兵列队慢跑。 伴着凌乱的脚步声,校场上渐渐飞扬起一层厚厚的灰尘。寂静的早晨,不时传来整齐浑厚的口号声,吵得隔壁大营无法安睡。不久,木墙上趴满了士兵,当他们得知那个发号施令的年青人是贺帅的侄子时,许多人只能撇撇嘴,牢骚一两句。 “张大哥,你出的这个主意到底行不行?” “狗蛋,你就听老哥的吧,训练时纠正动作需要喊话,只要我们今天不停的引那小子说话,我就不信他嗓子不哑。” 脚本声掩盖了低沉的说话声,队伍内很多人都没有听到,更别提远处的沈嘉。 喊了一阵子,沈嘉觉得嗓子有点痒。他从兜里掏出两个木哨子,递给一连长刘武和二连长李福来,道:“这是哨子,以后我们就用这个发令指挥,我演示给你们看,剩下的这些哨子,你发给其它各排长和连长。” 刘武是个热心肠又有些冲动的年轻人,他拿了哨子,满脸欢喜的试吹了一下,声音清澈嘹亮,真不错。李福来性子稳重,接过哨子后,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便纳入袖中。 沈嘉带着整支队伍,让刘武和李福来压住队尾,开始用哨声引导队伍慢跑。一开始队伍还有些不适应,等跑出一圈后,新兵们习惯了哨声的节奏,他们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起来,步子也没有之前那般沉重了。 “张大哥,他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我们这主意不起作用了。” “狗蛋,先别急,我们继续等等看,我还有其他办法对付。” 慢跑十五圈后,沈嘉也是满头大汗,腿脚有些酸软。等队伍停下来后,沈嘉又带着队伍慢走了一圈,然后才将指挥权交给各连长,进入今天的队列训练。 虽然是基本队列训练,但也可能发生意外。营地并无医生,躲在一旁的沈嘉正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就在沈嘉为营地医疗发愁的时候,突然两位连长过来报告说,有十几个新兵称肚子疼,还有呕吐的,以及说头晕的。沈嘉一愣,心道莫非真有读心术不成?疑惑归疑惑,沈嘉决定亲自去看看。 围着生病的新兵转了好几圈,沈嘉发现他们并无明显的异常。一些新兵眼神躲躲闪闪,很快沈嘉便猜透了这背后的原因。沈嘉没有搭理生病的新兵,他下令将生病的新兵集中在一处,坐在一旁观看队伍训练。 训练两个时辰,今天队伍表现要好很多,尽管还有人转向总是慢半拍,但左右最起码都能分清楚了,这让沈嘉感到欣慰,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重新集合后,沈嘉让众人就地坐下,然后开始了今天的洗脑。 “同志们,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报告沈教官,我想听好消息!” 说话的人是个脸色黝黑的青年,他憨憨的看着沈嘉。 “好,顺应这位同志的想法。我宣布的好消息就是,今天我们买了一头牛,准备中午给各位熬肉汤,增加营养。” 哇~,队伍爆发出一阵赞叹声,新兵的喜悦纷至沓来,一些人彼此击掌欢庆,还有些人舔着嘴唇想象着牛肉汤的味道,所有人都忘记了还有个坏消息。 看着热闹喜庆的一幕,沈嘉真心不愿打击新兵的喜悦。他等众人发泄了好一阵,然后才缓缓说道:“我这里还有个坏消息,那就是以后每天早上,晨跑都是十五圈,这个必须定下来,无论刮风下雨。” 话音刚落,队伍顿时变得安静无比,针掉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新兵们哭丧着脸,牙疼了半天,但随后新兵们又想到了美味的牛肉汤,许多人咬牙想,十五圈就十五圈吧,今天都坚持下来了,以后顶多跟今天累的半死而已,为了吃到肉,这也值了。 沈嘉丝毫不顾及新兵们阴晴不定的脸色,他不依不饶的说道:“上午有些同志生病了,生病就不要吃那么油腻的东西了,各连长注意,给他们单独弄一桌白饭,这些天就让他们清清胃肠,败败火。” 十几个“生病”的新兵顿时傻眼,他们嘴巴纷纷张得大大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同志们,今天我们来谈谈为什么大家会这么穷,有人知道吗?” 牛肉汤的激励果然不同凡响,新兵们立刻就活跃起来,举手的人到处都是。 沈嘉微微笑着,局势终于朝着自己设定的方向发展了,看来这“洗脑”工作要每天进行才行。既能凝聚队伍思想,又能养成队伍讨论总结的习惯,对于文化程度较低的新兵而言,这简直是无往不利。 “好,左边的那个胖小子,报一下你的名字,你跟大家说说。” “沈教官,我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又加上我比较胖,所以大家都叫我金三胖。我知道我为啥穷,因为我爹总是抱怨说,我把家里吃穷了。” 人群哄然大笑,沈嘉喝了一口水,猛然听到“金三胖”三个字,差点没喷出来。沈嘉睁大眼睛,仔细打量这家伙,不过是一个肥胖体质的青年而已,放到现代那算瘦子了。 “好吧,三胖,我告诉你,你家穷,绝不是你吃穷的。你家是农民,农民天生就有土地,只要勤劳,想饿死农民还是要费点神的。不过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农民就这么穷呢?” 新兵们陷入了沉思中。 很快一些人开始抢着发言,他们说是商人骗走了农民的钱,有些人则说是地主骗走他们的土地,也有些人提到是税收太高导致的,还有些人说是鞑子掳走了生产工具和粮食,更有甚者,认为是大伙得罪了老天,老天不下雨,导致田地收成锐减。 沈嘉点点头,他并没有刻意去挑明,他故意放任新兵发挥想象阐述理由,哪怕他们的理由幼稚无比,沈嘉也是虚心记录下来。等新兵们说得差不多了,沈嘉总结了大家的说法,一边打趣,一边重新念给众人听。 “有同志说,商人骗走了农民的钱,可有些偏远地区,商人一年都去不了一次,莫不是这商人有隔空骗人之术不成?” 在众人的哄笑中,沈嘉一边诱导,一边慢慢总结,他同时又去掉了众人认为不值一提的理由,最终由他决定了结果。 在沈嘉的诱导下,所有人,尽可能根据现状总结学习,并思考该怎么处理,这就是沈嘉想要达到的氛围。虽然目前选举了班长,连长和排长,但沈嘉认为这些人大部分可能不太靠谱。沈嘉需要建立一种讨论总结的氛围,这对于今后内部事务管理和前期团队规划,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接着,沈嘉又命令工匠搬来几个石灰粉刷后的白板,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炭笔记录了今天各个班,排,连队的训练表现情况,并提出了奖励。任何以班为单位的新兵,如果三次占据榜首,就会额外领取一只羊,用于改善班里的伙食。一旦领取奖励后,该班的成绩将归零。 沈嘉暗示连,排也会按照这个奖励制度进行,但是目前他并没有公布具体的奖励内容。 当然,沈嘉并没有忘记将今天“生病”的新兵记录到各班的表现中。 等沈嘉写完后,他回头看到一群虎视眈眈的新兵,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打量着其他班的人。这种暗中较劲的目光,沈嘉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这让他感到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部队。 沈嘉没有刻意回避新兵们灼热的目光,而是继续又宣布几件事情,即个人奖励和惩罚制度。 对于日常训练达标且成绩突出的新兵,将在白板上记录流动红旗,进行荣誉奖励,同时还会奖励一种内部券,这种纸券既可以换取粮食,肉,鸡蛋甚至一些衣服。对于连续三次以上未达标的人,将会开除,开除后的人会被扔到采石场,强迫其用劳动偿还白吃白喝的消耗。 集体奖励制度。对于表现优秀的团体也会按照个人奖励的方式进行荣誉和物质奖励。 未来还会进行三次的班,排,连指挥官的选举。目前大部分指挥人员是看在乡情和朋友情分上推选的,无法适应训练和战斗需要。沈嘉也无法掌握所有人的细节,因此只能借助日常训练奖罚制度,让新兵自己选择合适的基层指挥官,这样不但可以提升士气和凝聚力,还能给优秀人员一个晋升的机会。 虽然基层的指挥官选举带有很大盲目性,但沈嘉意图通过荣誉和物质奖励,来左右普通新兵的心理,让新兵自己来选择对大多数人更有益的指挥者。 另外沈嘉还宣布将会创建军人商店,提供一些日常用品,可以用军人累计的点数或者荣誉券等更换。 同时,沈嘉还取消了一些繁文缛节,建立了营内军人之间打招呼的方式,即军礼,沈嘉毫不脸红的直接抄袭了前世。 最后,沈嘉公布这一个阶段将要训练的内容,包括基本队列训练,体质训练,紧急集合。 沈嘉站在台前啰里啰唆的对着众人说着,但新兵们,更多听到的是如何吃到肉这一核心。到了最后,一些脑子聪明的人,干脆总结了一遍,那就是只要拼命训练,自己不但能吃肉,连带着团队也能够吃肉;反之,如果有人不刻苦训练,等同于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沈嘉喊的嗓子冒烟,最后要了一杯水,喝完后继续喊道:“今天上午的自由讨论就到这里,接下来我命令,列队~~。” 貌似效果不错,听到列队命令后,新兵们大声喊着口号,开始重新集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危险的实验 一连五日,沈嘉都守在兵营负责训练,他不仅没有回家,连城墙的修缮也没有去看。好在陈策也盯着城墙的修缮工作,暗地里帮了沈嘉不少大忙。 抚顺距离蒙古部落并不远,大量的马,牛,羊在此地交易,用于换取汉地的粮食,茶叶和生铁。趁着贺世贤手中有大量缴获的粮食,沈嘉借口训练新兵,又拉回三千石。换了一些牛羊后,最近新兵训练营的伙食明显改善了很多。虽然还达不到人人有肉吃的标准,但白饭中盛一碗肉汤,沈嘉自认还是可以做到。 沈嘉挥霍粮食的举动中引起了同知萧基的注意,他扬言要收回城中军粮的分配权。萧基原本以为沈嘉不过一守备,数落下沈嘉并不会引起众人反对。萧基的话很快就传到了陈策和贺世贤耳中,陈策此次竟然出奇的愤怒,甚至在贺世贤还反应时,陈策就表示坚决反对萧基的做法。 沈嘉听到这个消息后微微一愣,心道老狐狸什么时候这么冲动了。转念一想,不对啊,老狐狸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想法。抚顺绝大部分军粮都是驻军缴获的,理论上目前还属于各总兵官分配。如果萧基这么横插一脚,那等于把到嘴的肥肉白白让给别人。怪不得这老狐狸迫不及待地反对,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既然意识到了这个矛盾,沈嘉便毫不客气的又派人去拉了五千石粮食,借口是工地烧铸水泥,采煤,采石头支付工钱。萧基脸色阴沉,看着一车车的粮食被拉走,可偏偏自己无从插手,萧基心中犹如蚂蚁叮咬一般难受。 利用动物脂肪骨头熬制的甘油水经过石灰连续分离之后,已经制作了几缸甘油,接下来就是等待浓硝酸的提取了。目前的手段提取浓硝酸需要耗费大量浓硫酸,原料有点少,沈嘉目前只能继续等待。好在制作浓硝酸的蒸馏室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全部用铅封装了蒸馏室。万事俱备,只等硝酸。 同时沈嘉在流民中找到了一个有硝酸制作经验的人,他叫李道玄。李道玄的叔叔是铁岭附近的炼丹的道士,幼年时收养了李道玄,他长大后便一直跟着叔叔炼丹。李道玄跟叔叔制作过浓硝酸,甚至他们还制成了王水,只是不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去年,李道玄叔叔因病去世,加之后来道观被毁,无奈之下,李道玄只好跟着流民一起流浪。 沈嘉站在一旁看着李道玄用微火蒸馏硝酸,心中不禁充满好奇感,心道这老兄和他师傅炼丹这么多年,靠什么收入买材料呢,毕竟炼丹的材料都不便宜。 围观硫酸和硝酸制作,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浓酸液容易挥发造成腐蚀,呆了一会儿沈嘉就去了通风的地方。 沈嘉命人找来李道玄,告诉他以后要带上口罩,而且全身要包裹起来,不能让皮肤裸露在外。 等李道玄离开后,沈嘉回头问魏良裕道:“魏哥,有个危险的事情请你帮忙,你干不干?” 魏良裕嘴一歪,立刻道:“不干!” “魏哥,你太不地道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锦衣卫,怎么就这么点胆子,甘哥,你怎么样?” 甘亮快速背过身去,假装欣赏远处的风景。远处只有水泥窑的黑烟,和一帮子大老爷们,连棵树都没有,这有什么好看的,这货纯粹就是不想理自己。 沈嘉咧开嘴笑道:“魏哥,有个为国尽忠的事情,你干不干?” 魏良裕转过头,盯住沈嘉看了半天,缓缓地说道:“不干!” 这他娘的还是锦衣卫嘛,简直比猴子还精,不行,我得去告诉朱由校去,沈嘉心里胡思乱想。 甘亮有些好奇,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身问道:“到底啥事情,你说来听听。” “一件大好事,要是做成了,你不但升官发财,还能青史留名。” “要是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能留给我们?”甘亮立即觉察到其中的猫腻,一脸不屑的看着沈嘉。 “绝对是好事情。那几缸甘油和正在提取的浓硝酸你也见过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两个东西混在一起,他会变成黄色的混合油液。这个生成的东西有点危险,我到时候会给你一只温度计,用于观察外部加热的水温,只要水温在合理范围内,并且固定好容器千万不要让它剧烈摇晃,那么整个过程绝对安全。再说,即使不用水温计,你用手指试探热水,只要人体能够忍受的热度,基本都没事。等制造出这个黄色溶液后,你把这些干燥的粘土加入进去,混合起来,就彻底安全了。” 沈嘉尽量保持平静,微笑着讲解。不过魏良裕和甘亮还是觉得有点疑惑,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有把到手的好事让出来过。 “我说两位大哥,我到时候会给你们两件特殊的衣服,能防止危险。万一发生事故,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再说,你们锦衣卫向来不是过着刀锋上跳舞的日子嘛,怎么今日如此胆小。” 魏良裕一脸郁闷,等了半天才说道:“属下倒不是怕危险,关键是大人你总是出人意表,小人怕担不起责任。” “有啥担不起,你大胆的弄,出了事情,我帮你照顾家人。你有没有妹子,姐姐之类的,都统统告诉我,我明日就接她们来府上一起住。” 两位保镖连连摆手,纷纷说不用了,心里却想着你这好色之徒,进了你府上还能落个好?看看副钦差的女儿,还没出阁就总往你家里跑,都快成你的小妾了,这以后要被夫家听到,多尴尬。 “那好,两位大哥既然答应了,到时候等原料准备好了,我亲自来找两位帮忙。” 两位保镖答应后,沈嘉又拿出用碳笔绘制的抚顺城区图,然后对着二人说:“袁大人和萧大人让我们攻打萨尔浒城,虽然目前我们并无多余的力量进攻,但准备不可不做,魏哥,你找些人,将抚顺至萨尔浒城周边的地形图早点绘制吧,越详细越好,图例可以按照我这个制作,我一会儿跟你们讲讲。” 明代的行军图并无统一制式,而且描述过于粗糙,实际中很难有应用价值,大多时候不得不靠向导带路。这让沈嘉感到痛苦无比,发誓一定要设计一些中下级军队领导可以看得懂的地图。今天给魏良裕看,便是这个原因。 看着绘制详细精密的地图,魏良裕和甘亮也对此表示赞叹。俩人纷纷认为沈嘉不做绣花娘那是可惜了。沈嘉也不恼,又递给两人一把绘制了刻度的木尺和三角直尺,让两人参照这个刻度绘制。 这些刻度尺是沈嘉参考机舱中的军用尺找工匠制作的,后面他打算用这些统一作坊中的制造度量衡,尽可能让部件能够互相通用。不过也是想想而已,这其中面临的困难仍然很多。 魏良裕和甘亮一边端详手中的物件,一边请教沈嘉细节,沈嘉不厌其烦的讲了一遍,两人表示还是有很多记不住。 沈嘉贼笑着又从袖中拿出一卷图例纸,表示先让他们拿这个去对比着看,如果一些字不认识,可以来问他。 沈嘉跟着熊雪茹学了一些繁体字,但也只是大部分认识,至于如何书写,要记住那么多笔画还是很困难。沈嘉知道这需要天天练习,像自己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要想写的娴熟,那估计需要好几个月才行。 无奈之下,沈嘉只好让两位保镖简繁体混合着看了。 果然,魏良裕和甘亮接过图例后,脸抽抽着,就像便秘一样。这混蛋,写的字不认识也就罢了,可还这么丑,简直是有损大明官员的威仪和面子。 沈嘉也不和两位保镖纠缠,见硫酸和硝酸蒸馏已经走上正轨,他便打算回家。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忙,有些冷落家里了。沈嘉很喜欢家里充满喧闹和温馨,一旦没了这些,幼年心底孤独的阴霾便散发出来,会让他感到阵阵无助和空虚。 回到后院,沈嘉先去找曲小乙,到了房中才发现曲小乙不在。径自走入温晴房间,却听到屋内一帮人正在嬉笑。 “吴妹妹,沈嘉以前总是吹嘘他要娶个三宫六院,还说以他相貌堂堂的样子,别人家的姑娘会争相嫁他。当然我们是从来都不信的,在我们那里,都是女子挑男人的,没房没车,男人都是靠边站,女人精贵着呢,谁稀罕他长得真帅,帅又不能当饭吃。” 吴诗涵一脸疑惑,问道:“温姐姐,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怎么会这样呢,女子不是都遵照父母媒约吗?要是我们自己去挑喜欢的,那岂不是乱套了?” 温晴呵呵一笑,道:“哎,我说了你们也不信,我们那的女人都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男人又不是必须的。而且像小乙姐姐这种搂搂抱抱,其实没什么的,我们女人这么精贵,要是被人抱一下就要嫁给对方,那天下的男人也太容易娶到我们了,你说是不是小乙?” “啊,温妹妹,你当初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当初,当初你都要杀人了,我不这么说你能放过沈嘉吗?” 里屋守候在一旁的丫鬟纷纷窃笑不已。曲小乙脸色一囧,继而又是满脸羞红。吴诗涵则是第一次听到这背后的八卦消息,不由得探头看向温晴,希望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别问我,想知道过程就去问沈嘉,他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偷听了半天了,还以为我不知道,哼!” 沈嘉尴尬的走进来,偷听闺门私话,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师妹,你继续说呗,我还想听听你用拳头砸刘哥的故事呢。” 当初在部队中大家开玩笑,说温晴这么彪悍,结婚后就温柔了,肯定被刘哥收拾的服服帖帖。结果温晴恰巧路过,听到后,挥拳就在旁边站着刘哥身上一通乱砸,嘴里还念念有词说是刘哥坏了她的影响。从此以后,美女粉拳怒砸帅哥的故事就在整个飞行中队传遍了。 听到沈嘉提起旧事,温晴脸色登时变得不太自然起来。沈嘉以为是温晴对自己的失忆耿耿于怀,连忙道:“师妹,我不提往事了,我忘了你失忆了,下次我保证不再惹你生气。” 一物降一物,恶人还需恶人磨,见沈嘉向温晴赔礼,几个女子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没多久,温晴恢复了正常,问道:“今天你怎么回来了?不去训练了?” “一连好几天了,累的不行,我今天要休息休息,如意,你过来帮我捏捏腿,这两天跑的我腰酸腿疼。” 温晴一心要看沈嘉热闹,佯装怒道:“活该,谁让你自作自受,如意,吉祥今天出门和贵叔去买东西了,让晴文来吧。” 沈嘉瞅了一眼晴文,道:“不行,晴文年纪小,手上没力气,算了,我自己去院子的躺椅上睡会就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训练四 沈嘉自顾自的走出了屋子,众女在里面稍坐了一小会,曲小乙总是觉得这么坐着不好,于是起身要站起来,却发现身旁的吴诗涵却向温晴施礼道:“沈大哥辛苦了一天,还是我帮他去捏捏吧。” 温晴满脸笑意,佯装嗔怒道:“去吧去吧,你的沈大哥要紧,都是一群见色忘义的家伙。” 吴诗涵脸庞一红,垂下臻首,一旁的曲小乙见机也默默的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沈嘉感到柔嫩的手指婆娑起舞起舞在自己的太阳穴附近,他睁眼一看,却发现时吴诗涵正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真舒服,沈嘉腿上又传来阵阵酥麻,小乙果然手上有力道,这种感觉一般人做不出来。 曲小乙坐在沈嘉身旁的椅子上,她正尽心尽力的捏着,不时的含情脉脉看一眼沈嘉。两位佳人相伴,她们的香味不时的窜入沈嘉的鼻子中,沈嘉心中不由得一荡,差点就要啄佳人一口,还好忍住了。 “沈大哥,这几日不见我哥哥,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沈嘉这才想起来吴治文的事情,他还没有仔细跟吴诗涵说过,于是连忙道:“你哥哥在兵营中,我让他锻炼锻炼,以后说不定帮他谋个差事,你不用担心他,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军中也会有休息日,他会回来看望你的。” 吴诗涵见沈嘉说的诚恳,不像故意给哥哥找茬,这才略微放心。 “诗涵,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最近训练新兵,开销很大,我顾不上这些买卖的俗事,师妹也是个只花钱,不管钱的人,我想家里的这个俗事交给你,你帮我打理打理如何?” “沈大哥信任我,这是我的荣幸,小妹自然不会推脱。” 见吴诗涵答应的爽快,沈嘉心中顿时去掉了一块石头。有个帮手好啊,哪怕是个女的也行,这财务,军备,作坊等工作把自己折腾坏了。 “诗涵,小乙。” 两女轻声嗯了一下,同时俏目看向沈嘉,沈嘉道:“有空就让诗涵给林小丫他们三人教教认字和算数吧,我忙前忙后,实在找不到帮手,这三个孩子都挺聪明,说不定以后可以帮大忙。” 吴诗涵场面见识极多,又是个伶俐的,那不知道这是沈嘉帮她和曲小乙制造和好的机会,连忙带着询问看向曲小乙。 曲小乙心道这也好,免得三个孩子整日缠着她胡闹,于是说道:“很好啊,我先谢谢吴妹妹了。” 吴诗涵终于有事情可以打发时间,朝曲小乙和沈嘉便是浅浅的一笑。 “喂,我人还没走呢,你就开始抢我位置了,真是没有礼貌。” 听到抱怨声,沈嘉便知道又是熊雪茹来了。沈嘉闭着眼睛道:“熊妹子,反正你也呆不了几天了,我要提早做准备才行。” “哼,我看你就分明是想赶我走,这下如你所愿了,我爹说明日一早我们返回沈阳了。” “哦,这么快,我还以为熊老会多呆几天呢。” 熊雪茹幽幽的看了一眼沈嘉,道:“我今天是来辞行的,进门却看到你这幅惫懒样子,还想逼我走,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以为我很高兴教你认字吗?穷酸!” 沈嘉知道这熊孩子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便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任其啰嗦。 见沈嘉不理她,熊雪茹嘴上却是不依不饶,接着道:“两位姐姐貌若天仙,却被你这穷酸用来捶腿捏肩,真是粗俗不堪。” 尼玛的,这就有点不地道了,想躲都不行,这不是故意找抽嘛。 “熊孩子,有话就直说,没话就赶紧回京城,每次看到你这副傲娇样,我都忍不住想要揍你一顿,我不欠你钱,不用你每天对我这样大呼小叫。再说,我们都在谈情说爱,谈婚论嫁了,你在这里想做电灯泡吗?” 电灯泡是什么熊雪茹不懂,可是她从沈嘉戏虐的眼神中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她气恼的一跺脚,朝温晴屋子走去。 曲小乙红着脸低头不说话,吴诗涵却是轻轻拍在他肩膀上道:“谁跟你谈情说爱的,再乱说,小心我缝上你这张臭嘴,我不捏了,让小乙姐姐来。” “别啊,我正舒服着呢。” “不,我不要。”吴诗涵扭过头,一脸愠色。 沈嘉知道吴诗涵脸皮薄,尤其当着曲小乙的面,这样说不太合适,于是连忙道:“下次我注意就是了,这样吧,你去西侧厢房,拿一面镜子送给熊雪茹,这些天她帮了不忙,就当我送她的见面礼。” 吴诗涵见有台阶下,一脸绯红飘然离开。 曲小乙则吃吃的笑着道:“让你调戏,这下吃大亏了吧。” 沈嘉老脸一红,反手敏捷的抓住曲小乙的玉手,嬉皮笑脸说道:“还是小乙姐姐好,我们不理吴妹妹。” 在家中与几位女子闲聊了一会儿,沈嘉又匆匆离开,去了北门的官营的炼铁坊。如果不出意外,炸药很快就会做成,短期内制造大量火枪不太现实,而且沈嘉对明代工艺水平也不敢托大。 沈嘉思索了许久,他决定还是先制造一批类似手榴弹或者手雷的爆炸物,用来弥补明军进攻或者防守火力不足。 手榴弹最早由拜占庭人发明,在利奥三世时代,拜占庭士兵扔掷装有希腊之火c铁蒺藜的陶瓷容器,通过爆炸产生的碎片攻击敌人。中国的宋朝将其称为火球或火炮,其原理与现代手榴弹相同。北宋官修的兵书《武经总要》中记载了霹雳火球c蔟藜火球c毒药火球c烟球及引火球等多种火药投掷武器,甚至中国古代军队中出现了铁壳制造的爆炸武器——震天雷。 沈嘉一直担心手榴弹的引信问题不好设计,他将这个担忧告诉了匠户们。崔来顺是个四十多岁的,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匠人,他听到沈嘉的担忧后憨憨一笑,表示自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沈嘉有些奇怪,心想莫非你有什么特殊技巧不行,于是他连忙恭谨的请教。 崔来顺哈哈一笑,道:“公子有玩过摔炮吗?跟这个道理差不多。” 沈嘉脸色一滞,摔炮小时候自然玩过,只是没想到还能用到这上面。 随后沈嘉又与一众工匠们商量了制造工艺,即通过黑火药引信燃烧,引发粘土混合的硝化甘油爆炸。沈嘉对于手榴弹的规格大小并无严格要求,他只提了两点,就是引信的延迟性,以及铁球不能太大,能够远程投掷。 手雷对于铁的质量要求并不高,含硫,含碳量高低,对于沈佳而言,他并不不在乎,只要手雷能爆炸,产生碎片能形成范围杀伤就行。手雷外壳对于铁匠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技术性,反而一帮学徒带着新手很快就可以快速大量制造。 商量好这些之后,沈嘉又调拨了一批粮食,让崔来顺负责招人,准备先行大规模制造铁球外壳。虽然崔来顺表示现有的黑火药爆炸有限,但沈嘉一再强调自己有办法找到威力更大的药子。 看到运来的一百石粮食,崔来顺咧开了大嘴笑着。他原本是抚顺的匠户,抚顺陷落后又被鞑子抓去当奴隶,无论在之前的大明手里还是在鞑子手里,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如今这位公子,不但让众匠户吃饭不愁,还将事务交给自己负责,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崔来顺暗暗发誓一定要弄好这件事情,争取在沈公子面前留个好印象。 为了保密,沈嘉又尽可能将众匠户安置在一处集中工作,同时还借了五十个明军,用于保卫和禁止闲杂人打探。 忙完这些,已是午后,沈嘉胡乱吃了点东西又连忙赶去训练营。 进营一看,丁蹑之正带着一部分新兵慢跑,而另外一部分则在旁边看热闹,还不时的嘲笑着场中的新兵。 沈嘉找旁边几个人打听,原来是这帮新兵闯祸了。 新兵营地紧靠贺世贤大营,中间只用一道低矮的木墙隔开。前几天训练时,隔壁大营中就有无聊的士兵看热闹,还不时指指点点。初始沈嘉也不在意,认为习惯了大家都会适应。 只是这个想法显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这些日子隔壁看热闹的士兵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有稳步增加的趋势。到了最后,一些士兵甚至戏谑的嘲笑新兵蛋子走的不好,某人偷懒等等。今日上午沈嘉没有来大营,丁蹑之恰好也去了茅厕,于是各排排长负责训练。结果隔壁士兵跟往常一样,又出来取笑。 张老六这几日累积了不少怨气,今天又被排长连续训斥了几次,再听到木墙上的嘲笑声,尤为刺耳。张老六很快就忍不住了,他指着木墙大吼道:“孙子们,你们觉得爷爷表现不好,你们下来还不如我呢!” 木墙上的士兵也不是好惹的,顿时出口辱骂道:“你这狗日的,竟然还想当我爷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张老六本来就是个刺儿头,一听这话,趁着排长不注意,顿时就冲了出去,一把将木墙上的两个士兵拽了下,随之就是来一顿暴打。 明军士兵很多都是好友或者乡邻,此时见亲近之人挨打,无论营中的新兵,还是木墙上看热闹的老兵,都纷纷撸起袖子加入战团。等到丁蹑之提起裤子出了茅厕后,发现木墙边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新兵虽然战场经验不多,但这些日子伙食不错,攒了些力气,赤手空拳竟然和一帮老兵打了个难分难解,连丁蹑之都有些咋舌。 丁蹑之是贺世贤的家将,作战勇猛,立功很多,颇受贺世贤青睐。前军几乎都认识这个胡子拉碴,作风强硬的家将,因此当丁蹑之提了一面铜锣敲起来后,两方的阵仗很快就停了下来。 丁蹑之先派人去通知了张世,让他带走木墙附近的老兵接受惩罚,接下来便发生了沈嘉看到的这一幕。 沈嘉听完介绍后,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去跑步?” “报告沈教官,我们遵守纪律,并没有加入战斗。” “混账,自己人被打了,你们在一旁竟然看热闹,以后谁敢跟你上战场,刘武,你带上这队人,绕校场跑十圈,现在就去!” 啊~,一帮新兵们有些郁闷,只好跟着一连长刘武慢跑起来。 就在沈嘉准备去白板那里时,突然听到有人朝他喊:“喂,我说小子,你弄的不错啊!” 沈嘉转头看去,却发现张世站在木墙边朝他打招呼,于是他连忙迎上去道:“张叔,真是对不起了,这帮孙子尽惹麻烦。” “嗨,我说你这小子,果然有头脑,这才没几天,一帮烂泥就生龙活虎一般,竟然跟一帮老兵打来打去,我看照你这样子训练半年,别说一对一鞑子不怕,就是遇到虎狼也能斗一斗。” 沈嘉自然清楚原因,但想到如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银子,他不由得感到一阵牙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送行 正当沈嘉在抚顺一边训练新兵,一边调戏美女的时候,赫图阿拉的皇太极,也迎来了即位后的第一次挑战。 以代善为首,莽古尔泰策应的几个人,他们在朝堂上纷纷鼓噪皇太极对抚顺发起攻击。一开始皇太极也有些心动,觉得可以借此机会重振军威。只是攻伐明国是军国大事,需要深思熟虑,皇太极并没有当场表态,而是遣众人深思之后再议。 散朝之后,皇太极接见了前来拜谒的范文程,并将此事详细的说给范文程,皇太极想听听范文程的意见。 皇太极的屈尊纡贵和待人以诚,让范文程受宠万分。范文程顾不得身份,连忙伏地拜谒道:“大汗,奴才卑贱之人,本不欲乱说,只是大汗刚刚即位,应该稳扎稳打才对,切忌操之过急。如今外部环强侍立,内部兄弟阋于墙,纷争不断,大汗应该认真考虑才对。” 皇太极听完,皱眉陷入沉思中。 过了许久,皇太极才缓缓地说道:“先生觉得当下该如何?” 范文程道:”进攻抚顺,胜,则各旗收获最大,败,则危及汗位,一上一下,得不偿失。“ 皇太极低下头,心道如今进攻抚顺的提议是代善发起的,到时候城破,自己也只能赢得一些荣誉而已。虽然胜利有助于自己稳固汗位,但稳定汗位的方式有很多,此刻自己并不需要风险最大的这种方式。 想到此处,皇太极道:“范先生,如今我已即位,身边正需要范先生这样的大才,请范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奴才恭敬不如从命!” 第二日,在议事堂上,皇太极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后金月初新败,很多勇士还没有走出失败的阴影,需要休养一阵。而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派遣使节,继续巩固与科尔沁蒙古草原的盟友关系。同时后金需要拓展新的商道,因为自从抚顺丢失后,粮食已经达到每斗二两银子,这直接威胁到了女真人的生存。 皇太极虽然没有直接否定代善的提议,但每句话却都重重敲在了代善的心坎上,让代善很不舒服。 代善悄悄给莽古尔泰使了个眼色,莽古尔泰会意,于是说道:“大汗,你的想法,我和二阿哥,以及阿敏哥都明白,粮食是个大问题,我现在也是勒紧裤腰带给手下奴才们省粮,可这么下去不是事。虽然新的商道能够帮助我们,可那有抢劫来的快?你说是不?” 莽古尔泰说完,笑呵呵的看向代善和阿敏。 代善心思转的极快,连忙补白道:“大汗,莽古尔泰说的在理,商道之事,毕竟是两可之间,而攻略抚顺,收获却是实打实的,也能够解决我们目前的困境。” 阿敏在一旁沉默不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代善表演。阿敏虽然内心并不主张贸然行事,但是他对皇太极之前提及的共同执政理念,始终抱有一丝怀疑。而进攻抚顺,恰好就是皇太极执政理念的试金石。阿敏极为聪明,见代善如此坚持,很快便意识到代善与自己的想法并无两样。 “二哥,只是明军有铁甲怪物,你有何办法破之?” 代善朗然一笑,道:“大汗不用担心,我们留在城内的细作发回消息称,明廷辽东经略已将这怪物拖回了辽阳,哈哈,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天助我也。” 议事堂内众人松了口气,心道没有了这个怪物,女真人还真没怕过谁。 皇太极见三人坚持要进攻抚顺,便佯装面有难色,他数次劝说众贝勒,仍是被众人顶了回去。 最后,皇太极极为勉强的同意了代善的提议,他下令由代善为统帅,莽古尔泰为先锋,于月底或下月初择一时间进攻抚顺。 这次皇太极并没有参与进去,他敏锐的发现代善的进攻纯属意气用事。也许让二阿哥吃个小苦头更好,否则他总是对汗位之失耿耿于怀,这迟早会让他丢了性命。 结束廷议后,两份文书快马发往界藩和萨尔浒。这两处将作为进攻的中转地,大军粮草和武器都将提前准备并运往该处。 而抚顺城的沈嘉,终于要送走两位钦差大人了。临别时,沈嘉还给两人各一件军大衣,说是他们年老体弱,可以用来冬日御寒。杨涟和熊廷弼对这个程仪很是满意,虽然没有明着夸赞,但眼中却尽是笑意。 沈嘉还托两位钦差带给朱由校两件礼物,说是皇上大婚,奉上一些海外带回的珍品以表臣子忠心。沈嘉挑了两个不锈钢脸盆,两个热水壶,以及两面镜子让钦差带回北京。 这些东西对于沈嘉而言是普通之物,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而言,仍然弥足珍贵,这点从抚顺同知萧基惊异和羡慕的眼神中就可以察觉到。 “小子,你送给雪茹的礼物太贵重,老夫要还给你!”说话的是熊廷弼,他一直对熊雪茹拿回的镜子耿耿于怀。 “熊老,这又是为什么?我是送给熊小姐的,酬谢她教习之功,为何如此?” 熊廷弼哼了一声,道:“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廉洁奉公,岂能看不清你这小子的心思。” 沈嘉鼻子都要气歪了,心道你说自己奉公也就罢了,还非要贴上廉洁二字,你真以为大家都是吃瓜群众不成?这明代的官员大贪可能与其它朝代持平,但小的贿赂,明面上都形成风气了,比前世天朝官员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熊廷弼一脸庄重的吹嘘着自己,沈嘉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不过毕竟是钦差,沈嘉还是忍住了。 “熊老,这是我送给熊小姐的,是否要还给我,由她自己决定,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熊廷弼神色一滞,自己女儿对这面镜子欢喜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会退回去。 杨涟在一旁哈哈大笑,道:“你这坏小子,是吃定熊老了,罢了,飞白兄,你就让雪茹拿着吧,一件闺中用品,值不了几个钱。” 送行的众人都是微微一笑,唯有萧基心里清楚,这面镜子在京城已经炒到了五千两白银,却还是有价无市。两外钦差离开京城久了,并不知道京城新近发生的事情。 陈策,贺世贤等将领对两位钦差也是颇有好感。毕竟连日来,沈抚之战的有功之臣都收到了嘉奖,勘验的首级该报的也报上去了,抚顺驻军一片欢声笑语。 与两位钦差把手言欢,喝了三杯浊酒之后,众人目送钦差队伍消失在远处的官道上。 “沈世侄,你的训练怎么样了,这半月来,听说你天天在训练营驻守,没想到你这么弱的身子骨,竟然有这份毅力,不错不错,老子没看错你。” “贺叔,甭提了,可把我累垮了,这帮新兵蛋子油的很,稍不留神他们就偷懒,练兵最耗钱粮,这帮孙子们吃的真多,我现在不得不每周派人外出打猎,以及买些蒙古牛羊给他们加餐。” 陈策也听到了,他转过头来故意大声说道:“你这么做,有用吗?虽然粮食我们很多,可银子毕竟不多。” 说完,陈策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萧基,然后将沈嘉的脑袋勾到胸前,低声问道:“上次你抄家抄了多少银子,快告诉老夫。” “老大人,不多不多,只有十万两,商人鬼的很,抚顺围城之前就转移到外地去了。” 陈策一脸疑惑,心道鞑子当初都没有料到抚顺会破城,这些商人更不可能知道,这小子果然油滑的很。 沈嘉却是将陈策的祖宗八代在肚子里挨个骂了一顿,这老狐狸实在是太狡猾了。 ”嘘~,老大人,我给你准备了五万两银票,一会儿送到你府上,贺叔,尤叔,戚叔,张世叔也有,不过剩下的,就留点给小子吧,小子最近练兵,实在是缺的很,要不我用银子朝你换粮食行不行?“ 陈策哈哈一笑,心道这小子果然奸猾的很,要不是自己疑心重,差点着了他的道。之前袁经略,两位钦差都在抚顺,陈策都不敢肆意妄为的逼问。如今三人已走,却故意对沈嘉之前的抄家所得不闻不问。三位大人故意留下这么一笔财富,就是想给抚顺驻军一个肉包子,毕竟朝廷的犒赏,分到每士兵的头上,实在是少得可怜。 ”好小子,果然有一套,粮食随你拉,没问题。“ 萧基在后面看到陈策和沈嘉眉开眼笑,偏偏又听不到对方说什么,于是只能干瞪眼恼怒一番。 回城后,沈嘉派曲小甲悄悄送给陈策送来十万两银票。然后又借着拜访的名义,悄悄给贺世贤,尤世功,戚金,张世等人挨个送上五万两。所有人都是高兴。每个人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样子,让沈嘉坚信这帮老家伙们过去肯定没少这么干过,只是这次自己成了明面上的屠夫而已。 手边还剩下不到十万两,沈嘉便与两位保镖平分了。魏良裕和甘亮看到从天而降的巨资,不动声色的纳入怀中,像个没事人一样,这让沈嘉大为佩服。 这帮孙子们,说到捞钱,各个都精的像猴子一样。捞钱也就罢了,可是捞完后,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让沈嘉不得不从心底佩服这帮孙子们的厉害, “魏哥,炸药听你说弄出来好几桶了,这东西是个危险品,一定要放在干燥,背光,低温的地方,千万别出事,出事了我们就完蛋了。” 魏良裕见沈嘉说的一本正经,便道:“有这么厉害吗,我觉得还好吧。” 咳~咳~咳,沈嘉连忙道:“今天我们去城外采石场,你看看就知道了。” 沈嘉找人设计了一个炸药包,并且利用黑火药设计了导火索,他今天打算去采石场试试这个东西。 下午,沈嘉一队人抵达采石场,他命令所有人退出二里之外。然后沈嘉命人将炸药包放置在预先开凿好的孔洞中,众人开始安放导火索。 导火索拖出十几米之后,沈嘉找了一位自告奋勇的明军士兵,让他去点燃导火索,并告诉他点燃后快速往后跑。 甘亮对此不屑一顾,认为沈嘉是故意吓唬众人,于是他突然扯过火把,自己跑了过去点火。 点燃后,甘亮慢悠悠的往回走。 导火索哧哧哧的在快速燃烧。 一声轰鸣,众人脚下的大地随之震撼,整座石灰石岩壁轰隆一声被炸开,垂直坠落。巨大的岩壁凌空坠落,重重的砸在地面的岩石上,顿时化作碎石粉末,远远看去扬起一团白色的云团。 云团扩散速度飞快,立刻裹挟着碎石向甘亮冲来。 “甘亮,快卧倒!” 甘亮听到了魏良裕焦急的喊声,身后又是一股热浪而来,他心知不好,立即迎面趴在地上。 白色的云团很快没过甘亮,往前继续飘荡了数十米才渐渐消散。不久,众人在迷雾中看到了一个狼狈不堪,满是灰尘的人慢腾腾站起来。 魏良裕赶紧跑过去,想要搀扶着甘亮过来。 沈嘉默不作声,心道硝化甘油即便用粘土吸附,仍然是暴虐无比,看来还是要小心为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潜伏的奸细 连日来,新兵的训练有条不紊的进行中。随着沈嘉构建的达标考核进行,已经陆续淘汰了三十多人。沈嘉打发一连长送淘汰的新兵去采石场,可是他们跪在军营外死活不肯离去。 采石场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那里虽然饿不死,但是吃的很一般,论到劳累程度跟军营不相上下。看着一众淘汰的新兵长跪不起,沈嘉怒道:“站起来,看你们这幅熊样,贼精贼精的,不好好训练,以后碰到鞑子我看你们怎么活下来。” 沈嘉放弃了送他们去采石场的打算,而是将他们另外编成一队,待遇减半,定期考核,仍然使用优胜略汰的方式与新兵连一起训练。 沈嘉明白自己的士兵太少,如果照此淘汰,最终将剩不了几个。因此他打算将淘汰的人用于预备役,以及治安维护和内部的后备组织。即便被淘汰者训练的性质发生了变化,但沈嘉仍然没有丝毫放松,训练任务压的非常紧。 四月二十二日,出城巡视的尤世功带来了坏消息,铁岭方向鞑子袭扰抚顺以西的周边乡镇,造成大量难民逃亡。同时,张世也从东边萨尔浒附近巡视归来,报告了鞑子有密集的活动迹象。 陈策深感事态严重,连忙约了贺世贤一起将情况报告给抚顺同知萧基,希望他能够提早通知辽东经略袁应泰,同时引起朝廷对战局密切关注。 萧基对此事显然并不上心,他认为明军上次利用野战攻破抚顺,而这次明军更有城池之利,胜利应该是十拿九稳才是。萧基漫不经心的向辽阳发去了公函,要求加快抚顺的粮食和物资储备,争取在鞑子攻城前能储备足够多的物资。 新建的棱堡还有一天就能完工,炸药也储备了不少,唯一麻烦的是土制手雷的制造太慢,无法满足明军的大规模使用。当沈嘉得到鞑子活动的消息时,他感觉到了事件后面的危险。 沈嘉开始按计划有步骤的缩减城外的生产规模,同时将一部分重要产能转移到了城中。 沈嘉组织了三千青壮,发给几个热心分子一些冷兵器,简单集训之后,称他们为民兵。绝大部分民兵使用的仍然是棍棒,他们主要负责维持城内纪律。沈嘉开始有计划的甄别和筛选流民。 如此大规模的组织活动,使得沈嘉四处挖人,寻找那些具有组织能力的人。像队伍中的刘文采,刘武等人,是最早发现的一批。此后沈嘉又从官府和贺世贤军营中挖了一些小吏,这才弥补了组织人手的不足。 萧基对沈嘉劳民伤财的举动非常恼火,但在一切以胜利为目的的前提下,萧基只能暂时忍着。 为了避免流民内乱,沈嘉计划强制将流民的女眷,小孩单独集中起来看护,而男性则被统一挑拨分配任务。当沈嘉利用职权强硬推行该政策时,抚顺城内的怨言和不满终于彻底爆发了。 因为沈嘉名声实在是臭到家了,导致他刚一提出针对流民的男女分营,城内立刻就沸腾了。各种小道消息疯传,有人说是守备大人上次抢来的女子玩腻了,这次要换口味,也有人说守备大人准备换个有夫之妇用用看,更有甚者说守备大人一日不可无女,否则要阳裂而死。到了最后,工地上的人们看沈嘉都是一副怪怪的眼神。至于负责后勤的翠花婶,进屋说两句话赶紧就闪,生怕沾上什么绯闻。 沈嘉对此心知肚明,上次是熊雪茹胡闹搞出的事情,道歉也仅限于几个抚顺地区的高层官员知道,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沈嘉的清白。沈嘉分析了谣言的各种可能,他首先排除了嫌疑最大的萧基。萧基作为东林党,他们讲求“光明磊落”,这种龌龊手段不会公开在官员之间乱用,否则一来二去谁也不干净,最后都成了一堆垃圾。 沈嘉最终将怀疑定格在抚顺城内的奸细身上,认为他们嫌疑最大。男女分营管理目的在于防守期间,将流民家眷控制在手里,避免流民被人引诱和唆使。同时将那些无家,无业,无身份证明的人彻底筛选出来,一方面勒令他们出城,对于不愿出城的人则重点看守。 如果这个政策实施,会破坏鞑子奸细的活动土壤,同时能够将城内空闲的劳力系统的组织起来,对于城防有重要作用。显然,城内奸细们也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他们试图阻止这个计划的实施。 很快,沈嘉叫来魏良裕,要求他尽快破案,抓住这背后的造谣者。自从上次事件后,魏良裕对应付这种事件也有了经验,正是处理这种事情的不二人选。接到任务后,魏良裕迅速在城内部署侦缉。沈嘉同时调来一千明军协助,在城内的重要路段和十字路口盘查可疑的行人,没多久,平静了数日的抚顺街道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到了中午时分,随着“官府”的倒行逆施,抚顺城中的话题风向发生变化,一些人开始抨击官府的扰民举动。这正是沈嘉期望的结果,沈嘉重新恢复了笑容,一下午躲在营中虐待一帮新兵蛋子。 基本阵列已经全部学习完毕,沈嘉今天额外增加了一项“投弹”练习。没有练习弹,沈嘉只好派人抬来一筐小号的鹅暖石作为“训练弹”投掷。 也许是投掷鹅暖石本身就有一定的趣味性,今天下午一众新兵玩的都很投入,一些人甚至非常准确的投到了三十五米开外。这让沈嘉很惊讶,询问之后才知道他们自小放羊,经常投掷土疙瘩驱赶羊群。 就在沈嘉饶有兴趣的询问一些人的投掷技巧时,曲小甲报告说抚顺同知萧基前来拜访。 沈嘉有些奇怪,萧基此次并没有出面诘责,一直都是静静的隔岸观火,不知道此时来有什么事情。 想归想,沈嘉还是快步出营迎接。 “不知同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沈守备,主干道路上到处是抚顺营兵,任意盘问勒索路人,你这是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沈嘉一愣,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人,我这也是为了抚顺安全和防守着想,我是想要。。。” “放屁,有你这么干的吗?你自己去看看,大街上都快成土匪窝了。” 沈嘉一脸尴尬,连忙一边告罪一边打探原因。 原来萧基见今日城中谣言四起,衙门几次辟谣都无人相信。无奈之下,萧基便想着便服出门去四处走走。出了衙门后,萧基和老仆两人装扮成一对普通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到了城中繁华路段,萧基见到一队凶神恶煞的明军正截住了一顶轿子细细盘问。 这顶轿内似乎是名女性,并未下轿。而是由跟随的仆人上前与明军理论。带头的明军自然不肯,非要揭开轿帘看一眼才肯放行。 萧基见此,顿时有些恼怒,于是主动上前替轿中人理论。萧基几年来一直在兵部就任给事中,对付兵痞也有自有一套说辞。没多久,这队明军被萧基夹枪带棒说的无地自容,萧基正乐呵呵的准备一鼓作气结束这场闹剧时,却不料这队明军领队让萧基出示凭证。 萧基和老仆两人便衣出门,那有什么凭证。萧基正欲理论时,却被几个明军抓住胳膊,要带往军营审问。 萧基连忙宣称自己是抚顺同知,可一众明军竟然无人相信。领队甚至大笑着说:“如果你是抚顺同知,那我就是玉皇大帝。” 眼见萧基就要被带走,恰好在路口处几个维持秩序的衙役认出了萧基,这才逃得一难。 脱困后的萧基恼羞成怒,回到衙门后带了亲兵便寻到了沈嘉的训练营。 “沈守备,你必须立刻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盘查,否则本官会将今日之事奏报给辽东经略袁大人。” 萧基的胡子愤怒之下,有些竟然飘了起来。 沈嘉听到萧基的威胁,顿时一阵恶寒,心道你倒是来点新意啊,每次总是拿袁应泰吓唬我。 沈嘉满脸堆笑道:“萧大人,今日之事,确实有鞑子奸细作祟,再给我点时间,我抓到人马上恢复正常。” 萧基对沈嘉的笑容满脸厌恶,他嘶吼着喊道:“不行,我大明历来宽待百姓,禁止扰民,你如此作派,难道不怕王法?” 沈嘉依旧是一副笑脸,但决口不提让步。 萧基是文官,何曾受过如此戏弄,登时大怒道:“来人啊,给我绑了,送至知府大狱收押。” 萧基左右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跳了出来,就要领命绑住沈嘉。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营门附近有人高喊:“沈大人,抓住了,抓住了!” 萧基有些疑惑,回头看去,却见到沈嘉的保镖魏良裕和甘亮正快步走来。 魏良裕看到同知大人也在营中,而且貌似沈嘉已被衙役抓住了双臂,登时到嘴的话又沉入心底。 “魏大人,你们抓住谁了?” 魏良裕见同知萧基指名道姓问话,不由得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属下。。。抓住了。。今日造谣。。的人,特来。。。禀报沈大人,属下。。正要讨令。。。撤去路障。。。和盘问的明军。” 萧基一脸疑惑的看着沈嘉,他突然对于沈嘉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了新的认识。也许这一切都是这小子的算计。 “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要是敢欺骗本官,国法不容!” “大人,我在抚顺没有得罪过人,谁犯得着跟我过不去?虽然我这守备官不大,可也不是随便被人捏着脖子左右的人,我想来想去,也只有鞑子奸细才敢这么做。” 萧基听着沈嘉解说,虽然还有些忿怒,但心潮却慢慢平静下来。 魏良裕见机,连忙插话道:“是的萧大人,属下已经查明,是城东几个商户所为,他们过去在鞑子手中是‘官商’,只是光复抚顺后,这些人守法明理,我们一时也没有把柄。不料这几日城外局势不稳,他们竟然又跳了出来,干脆我们就跟上次一样,抄家流放,不知两位大人心下如何?” “不行,绝对不行,你们锦衣卫私设公堂,刑讯逼供,本官信不过。” 魏良裕一脸尴尬,这些文官没几个对锦衣卫有好感的。 “萧大人,属下这次没有刑讯逼供,而是有人证和搜到的物证,我已打算移交给同知衙门,请萧大人定夺。” 萧基听到这里,脸色才彻底放缓下来。上次袁应泰和两位钦差故意漏掉抄家事宜,就是要卖给抚顺驻军一个好处。只是苦了自己刚来,竟然半分好处都没见到。 “好,本官就信你们一次,为了防止犯人转移财产,来人啊,派人保护犯人府邸,闲杂人等不可随意出入。” 沈嘉听到后面几句,便知道这位仁兄也动了念头了。 沈嘉拱手便要离去,却突闻萧基又道:“沈守备,你是如何确信能捉到这帮细作?” “大人,下官也是兵行险招,这些细作暴露的太早,可见他们并没有专业训练过,既然一点小利就能蹦出来,那么用凶神恶煞的明军扰乱城内正常秩序,故意卖一个破绽,我不信他们不会心动。当然,如果他们有高人,真的潜伏很深,那我也没办法。不过还好,他们没憋住,跳了出来,算我走狗屎运了。” 萧基点点头,心道这沈嘉心思竟然如此缜密,他仔细盯着沈嘉看了一眼,这才匆匆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备战 局势变得愈发严重,在抚顺以东的浑河河谷已发现了后金大量探子。 沈嘉感到形容严峻,立即下令城中执行严苛的男女分营制度。为了打消众人的疑虑,沈嘉当着流民群体,在人群中选择了德高望重的老者主持计划。同时,在挥舞大棒的同时,沈嘉不忘给积极执行政策的人一些好处,例如每日为每户女眷提供免费的两斤粮食。 即便这样,仍然有不少家眷担心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忍无可忍的沈嘉,只好当着众人,向服从命令的家属女眷提前预支粮食,这样才勉强让众人信服。两斤粮食如果省着点,已经能够解决半个家庭的温饱了,大部分人还是很在意的。 周边局势的恶化,使得城外的工作机会减少,流民无法工作,也就无法获得粮食。于是生存又成了流民最主要,也最头疼的问题。沈嘉趁机推出的两斤粮食,对于很多家庭而言,变成了极大的诱惑。 在这样双重的逼迫下,大部分男人无奈的选择了顺从。当然,男人们也逐渐的发现了其中的好处,譬如女眷会有民兵在外面站岗,内部会有妇女组织者提供一些简单的救治,甚至免费的食物。从这个角度来看,大部分男人认为自家女眷不但没有危险,还能够解决生存的困难,这让很多人顿时免去了后顾之忧。 此外,沈嘉又适时的公布了探亲制度。沈嘉制作了木刻令牌,用作男人探亲的凭证。通过严格的令牌审查制度,沈嘉允许男性去独立营区定期探访家眷。通过种种非道德,禁制自由的手段,沈嘉彻底消除了流民对于分营制度的抵触心理。同时,这批流民中的壮劳力也被沈嘉紧紧的捏在了手里。 接下来,一百名表现优秀的新兵被沈嘉从训练营中抽出来,用作民兵的大规模训练。当然这种训练是非常初级的,只要求这些民兵能够听懂命令,遵守纪律即可。纪律性只能通过民兵的基本队列训练来体现,沈嘉为此花费了大量精力。 陈策和贺世贤等人一致赞同使用沈嘉提议的“坚壁清野”政策。因此连续数日以来,张世和尤世功各率一千骑兵,驰骋在抚顺周边村镇,一边通知当地人鞑子要来了,一边要求他们撤往抚顺城或者山区避难,同时要求他们带走所有的粮食和牲畜。 相当一部分人都不领情,千年以来的乡土情结,想让根深蒂固的农民离开故土绝非易事,但张世和尤世功仍然尽量劝阻并勒令执行。 四月二十九日,通过五天基本训练的民兵终于发挥出了巨大能量。他们不但协助抚顺同知安抚和管理流民,同时还与锦衣卫一起侦缉城内奸细。更让人欣喜的是,民兵群体中的积极分子,组织了街道巡逻队日夜轮换巡逻。一时间,自抚顺光复以来,城中杂乱无章的秩序顿时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原本还对鞑子来犯惴惴不安的百姓,此时内心逐渐平静下来。茶馆和青楼等娱乐场所也逐渐适应了大街上戒备森严的巡逻,人们的抱怨声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一些人一边听着评书,一边听着大街上的口号声,内心深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抚顺同知萧基充分发扬了“斗富户”的革命优良传统。他一连数日,不厌其烦的奔走在抚顺城中的各个富户家中。萧基不像袁应泰那般流于表面,他对抚顺富户有着深入骨髓的认识。长期的兵部工作,加之形势严峻的气氛渲染,使得萧基杀伐果断。 萧基一边利用富户的不良黑历史恐吓,一边又许诺给他们好处,同时还表示抚顺需要大家一起出力。此外萧基还拿出顾鸿禧的例子给众人细细讲解分析,在一众富户战战兢兢的眼神中,萧基才捏着胡子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通过恐吓和厚颜无耻的盘剥,萧基空口白舌抢来了近万斤硝石,五万石粮食和大量木材,油料,牲畜,以及白银五万两。 当这些物资捏在手里后,萧基神采奕奕,顿时有一种重新做人的感觉。萧基觉得从此以后再也不必看这帮兵痞的脸色了,终于有资本可以压制他们了。 萧基的想法不错,还不到两个时辰,闻听到萧基手中有大量硝石之后,沈嘉第一个就跳出来请求拜见同知大人。 当沈嘉满怀憧憬的在衙门口细细盘算时,回来答复的衙役却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家大人说他不在。” 尼玛的,故意整我是吧,沈嘉一脚踹在衙役身上道:“他娘的,你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揍扁你。” 衙役脸色尴尬,他知道眼前这位前不久才在大门前抽过一个人,那人至今还未伤愈,眼前这位瘟神可惹不得。 “沈大人,你听小的解释啊,小的哪敢消遣你。” 沈嘉瞪了衙役一眼,让衙役带路。还没等到沈嘉迈步,衙门内突然窜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亲兵,将沈嘉提溜着扔出门外,然后咣当一下关上了大门。 沈嘉脸抽抽着,只好无奈的离开。 回到训练营,沈嘉唉声叹气。这段时间因为使用温热法制造炸药,硝石损耗很快。加之曲小甲之前提供的地点太远,还要保密,因此硝石供应很难跟得上生产。城内储备的硝石所剩不多,必须尽快想办法才行。 正在思量时,陈策报知是镇守太监邹泰回来了,请他去议事。邹泰带来了对沈嘉的奖赏,即御赐五十两纹银,以及文书和称号若干。看着这些不入法眼的奖赏,沈嘉苦笑不得。 沈嘉在贺世贤的威逼下叩头谢恩,然后邹泰又说:“我回来时,司礼秉笔太监魏公公托我给沈大人带来一些甲衣和兵器,魏公公也是看好沈大人的表现,希望沈大人再接再厉。” 邹泰说完后,屋内一片寂静,萧基轻轻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理。 沈嘉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了。沈嘉对邹泰道:“属下感谢魏公公厚爱。” 说完后沈嘉便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邹泰见沈嘉比较上道,这才微微一笑。 邹泰并没有告诉沈嘉京城中关于立温姑娘为妃的事情已经吵得沸沸扬扬。在邹泰来之前,朝中一些官员甚至不惜用温晴的身份,以及杨熊两人的奏折互相驳斥。吵到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温晴是一个不知礼法的乡野女子,立妃有损大明威望。 邹泰此次来抚顺,就是想看看沈嘉是否入道。如果可以,邹泰会考虑提议封赐温晴一个异姓县主,想必朝中必然无人反对。 “陈大人,鞑子眼下来攻,不知抚顺准备如何?” 陈策应道:“邹公公,抚顺城工事已然修缮完毕,近日正在疏散百姓,储备物资。” “好,既然如此,也不枉咱家来这一次。” 说完,邹泰掩着袖管呵呵一笑,又借机偷偷看了一眼沈嘉。 沈嘉那能不知道这老狐狸心中所想。上次沈阳之战时,他就借口回辽阳搬救兵,这次恐怕又是要故伎重演吧。 想到此处,沈嘉道:“启禀邹公公,城内还缺少大量硝石,如果鞑子大举进攻,兵力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如果邹公公能去辽沈督促经略大人尽快出兵援救,同时支援一批硝石,我们必能立于不败之地。” “好,沈守备说的中听,咱家也是这么想的,抚顺眼下只有三万驻军,防守确实有些不足,陈大人,你觉得如何?” 陈策是只老狐狸,那能不明白话中的意思,于是淡淡的说道:“老夫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公公不怕舟车劳顿,我等当然是鼎力支持。” 萧基不满的看了一眼陈策和诸位将领,但此时他孤身一人,在太监面前也没有政治上的绝对优势,不得已之下,只好默然点头。 贺世贤对陈策的计划大加赞同,守城是一个细致活儿,邹公公在此难免掣肘。令出多人是军事上的大忌,如果能够恭送邹公公安然去辽沈,那这场防守战就已经赢了三分了。 于是,在众人的恭送下,邹泰风尘仆仆的为国操劳,又拍马赶去沈阳。 傍晚,忙了一天的沈嘉正打算回家,却突然接到消息,尤世功在城外与鞑子先头部队接敌,不幸受伤。沈嘉一惊,心道鞑子竟然如此之快。 沈嘉顾不得吃饭,连忙赶去大营求见贺世贤。到了营中,发现陈策,贺世贤,张世和戚金都已经过来,众人正在讨论今日城外的鞑子动向。 “老大人,鞑子先锋部队已经抵达抚顺二十里之外,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说话的是张世,他今天与尤世功同时分兵出城,他去的是城西,并未碰到鞑子。 “贺总兵,尤副总兵伤势如何?有无性命之忧?” “不碍事,右胳膊中了一箭,休养几天就好了。” 众人听到尤世功伤势并不严重,这才纷纷长出了口气。再过几天就是一场大仗,此时少一员战将便少了一份力量,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那就好,这些天先让尤副总兵安心养伤吧,城内的事情我们多扛一扛。” 陈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转头问向沈嘉道:“城外的劳力和设备都搬迁回来了吗?” “只剩下采石场和煤矿上了,这两处距离稍远,明日一早就能全部回城。” “好,既然如此,明日城门警戒,严密盘查可疑人员,午时关闭四城城门。现在我分配城门值守,戚金守北门,贺世贤守东门,张世守西门,尤世功和沈嘉守南门,老夫居中指挥,各位可有意见?” 帐内一片肃然,众人齐声道:“谨遵老大人之命!” 是夜,沈嘉组织民兵和劳力开始向四城准备擂木滚石,一直忙到了亥时(大约晚上十点左右)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 看着一脸倦容的沈嘉,在大门口等候已久的曲小乙不禁有些伤心。最近这二十天,沈嘉除了在训练营忙碌,就是去工地视察,偶尔回到家里,也是倒头就睡。 以前在山中打猎时,连续一两个月,曲小乙和哥哥走在无人的山涧,偶尔说上几句话,这让曲小乙曾经难以忍受。为了生存下去,后来曲小乙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然而当沈嘉一不留心闯入曲小乙朦胧的心扉时,她的心底突然又重新恢复了活力,她希望生活充满快乐和欢声笑语,她惧怕孤寂和沉默。 即便在家中有温晴,吴诗涵以及几个丫头陪着曲小乙,但曲小乙仍然极度渴望与沈嘉每天聊上几句,哪怕是无聊透顶的对话也行。 曲小乙看到沈嘉,她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力量,她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在那一刹那间,她忘记了世俗的眼光和行人的错愕,她灼热的娇躯的扑入到沈嘉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迎敌 四月三十日,建奴从萨尔浒城出兵三万,抵达抚顺东门五里外扎营。陈贺两人略微松了口气,却不料傍晚时分,探子报来说鞑子又有一万多人辎重和辅兵部队抵达。 抚顺四城紧闭,城外视野所及之处,已不见任何建筑和树木。淡淡的暮霭中除了偶尔穿梭出没的鞑子哨探,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物。城头上每隔一段支起了松油灯,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时响在众人心头。 城内瓦肆青楼已彻底歇业,黑咕隆咚的大街上,除了穿梭行走的巡逻民兵,或者流浪的野狗,竟是空无一人。 当愤怒的陈策撕掉射入城中的劝降书时,所有人明白,抚顺正式进入了战争。城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紧张气氛。 与抚顺城内不同,鞑子的进攻的节奏却是不急不缓。也许是城郊坚壁清野的政策初见成效,也许是鞑子故意为之,到了下半夜,鞑子的营墙仍然尚未完工。 在黑咕隆咚的夜晚,后金的指挥者为了让战兵保持充沛体力,繁重的体力劳动全部交给了抓来的民夫和少量辅兵。 沈嘉原本想找个机会偷袭试试,但陈策信手指向鞑子的骑兵道:“小子,你看好了,鞑子的战兵就在一旁候着,探子说他们队形严整,张弛有度,这可不是个好机会。” 明军将领或许不明白新式武器对未来战争意义,也或许没有学习过指挥理论,但论到战场的敏锐嗅觉,沈嘉不得不甘拜下风。这种判断力来自于实践,即便课本上有,那也是一团迷雾,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是无法明白的。沈嘉目前就是这样的情况。 对于陈策老成持重的判断,沈嘉虚心的接受了。 第二日清晨,铁岭方向又匆匆赶来一万多鞑子援军,众人的神色顿时变的愈发不自然。守城的明军张望着远处敌方大营,口中干涩,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城头上伫立的陈策明白,鞑子此次恐怕是要孤注一掷了,甚至连铁岭守军都招来了。 陈策迅速派人秘密潜出城,手持密信报往沈阳,希望童仲揆总兵能够向铁岭方向佯攻,适时根据机会决定下一步动向。 陈策的想法很直接,鞑子兵力有限,铁岭驻军实际上是分散了鞑子的力量。如果鞑子转入进攻状态,必然会造成防守不足,漏洞百出。如果能够借着抚顺拖住鞑子主力,沈阳明军的就可以在铁岭方向制造进攻机会,说不定可以破城。 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鞑子派出了小股部队,围着城墙四处逡巡,时不时远远的驻足而立,指指点点。沈嘉明白鞑子是在寻找城防的漏洞,为下一步的攻城做准备。 与沈嘉记忆的历史略有出入,这个世界中的抚顺城被后金相对完整的保留了下来。沈嘉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并不知道真实的历史中,抚顺城被鞑子焚毁拆掉,直至清朝中期乾隆年间才修复。 这个世界中,抚顺城部分建筑被鞑子付之一炬。但后来老奴发现抚顺战略位置实在重要,尤其是抚顺马市是当地乃至关外最重要的税收来源。于是此后为了驻军,后金又重新在原来基础上修建了城墙和城内设施。只是规模始终无法恢复到三年前。 三年前,佯装领赏的蒙古兵突然偷袭抚顺,同时城内守将李永芳投降,导致了抚顺失守。三年后,不管是陈策还是贺世贤,以及准备多日的沈嘉,都对坚守抚顺满怀信心。 下午,鞑子终于掳掠到了一些百姓。在蒙古人和女真人皮鞭的驱使下,掳掠的百姓开始在南门外掘土引水,试图引流护城河水。古代引水是个费力费时的工作,没有一两天是很难凑效的。城内诸将对此并不担心,他们静静的观察,等待机会。 掘土的人大部分是百姓,其中夹杂着少量鞑子辅兵。旁边还有一两百人的鞑子负责警戒,从衣饰装扮来看大部分是蒙古人,只有少数是女真人。 起初城墙上的明军还有些紧张,过了半小时,明军逐渐适应了这种气氛,开始用言语向城下挑衅。鞑子不理不睬,依然在明军眼皮下大摇大摆,有条不紊的掘土。 “尤叔,这么下去可不行,我们不能干等着让鞑子引干了护城河水。” 沈嘉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防守战,对于些许损失很是计较,不停的围着尤世功抱怨。 尤世功道:“毛,老子也是揪心的很,可是抚顺光复不久,我们还来不及将大炮运来架上,目前这个射距弓箭手也够不上,等对方抵近了再说。我说你小子,要学着点,打仗不能计较一时得失,关键是要看谁笑到最后。陈老大人把你放到我这里,不就是希望你跟我学着点嘛,你这脑袋瓜机灵,多想想。” 沈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突然灵机一动道:“尤叔,要不我出城去骚扰一下,不谈斩首立功,只要能够破坏引水设施就行,你觉得如何?” “就你?” 尤世功一脸不屑的鄙视着沈嘉,彷佛看到一名三岁孩童正大言不惭的吹天吹地。 尤世功叹了口气,不理沈嘉,转头看向城下道:“算了,就你这小身板,还是留在城上吧,下去了谁骚扰谁还不一定呢!要不是我昨日被鞑子偷袭,今日尚可出城一战,现在,我们等等再看吧。” 丁蹑之在一旁听了许久,突然转过来说道:“副帅,让我去吧,给我二百骑兵,我保准杀的那帮龟孙子哭爹喊娘。” 尤世功迟疑的看了一眼丁蹑之,又转头看了一脸兴奋的沈嘉,踌躇了半天才说道:“好吧,你带五百步骑,出城去走一圈,记住,不可远离城墙,以免重蹈沈阳覆辙。” 沈阳之战贺世贤中了诱敌之计,后来尽管贺世贤没有明说,但众人私下都认为当时若不是沈嘉的飞机到来,大家恐怕难逃一死。虽然这个话题说出来比较尴尬,但众人却都深以为是。 丁蹑之做事干净利索,在下层军士中素有威望。很快,他就调兵遣将安排计划,沈嘉则在一旁帮忙检查马匹和武器。 “报告沈教官,丁教官!” 沈嘉扭头一看,却是一帮人拥簇着一连长刘武过来。刘武训是练营中的热心积极分子,凡事都喜欢插一脚。尤其目睹父母惨死于鞑子刀下,刘武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他做梦都想着要上阵杀鞑子。 “准许发言。” 刘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我部请求跟随丁教官一起出城杀敌。” 啥,要杀敌?真以为鞑子是泥捏不成,训练几周就想要出去用鞑子练胆了,这帮孙子。 沈嘉狠狠盯着一旁肃立的刘武,除了他脸上因为紧绷的面容稍显冰冷之外,其它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等了许久,沈嘉才放缓语气说道:“你们训练时日太短,很多人连枪矛都用的不熟,更别说刀盾了,你们先在城上随我观战,后面有你们出战的机会,到时候你们别拉稀退缩就行。“ “报告沈教官,大伙都热情高涨,请你不要给我们泼冷水,我们有信心出城走一遭。” 这才几日,这帮孙子们竟然有能耐数落自己了。沈嘉别过头,又看看旁边几位脸色各异的连长,然后朗声问道:“你们都想一战?” “是!”众人齐声怒吼。 士气倒是不错,不过沈嘉还是不打算将他们全部派上去。 低头琢磨一会儿,沈嘉对几位连长道:”一连,二连和三连随丁教官出城,杀敌就算了,就当是去见识见识战场,记住我们平时训练的东西,你的战友是你们最可信赖的同伴,去吧。“ 三位被选中的连长兴奋不已,一边吹嘘一遍向队伍跑去,而其他几个没选中的连长则是微微有些懊恼,有些甚至一脸不屑的挖苦刘武,说是他走了狗屎运。 丁蹑之对于沈嘉派新兵蛋子随他出城有些不满,嘟囔着正想与沈嘉争论一番,却听沈嘉说道: “丁大哥,你带人出城厮杀是次要的,我们主要目的是破坏引水工程,你就当这帮新兵是民夫,让他们跟着你去破坏对方设施,至于打仗,你就别指望他们了。” 丁蹑之低头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点头答应了。 准备好后,明军迅速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队伍出城。 负责警戒的鞑子牛录额真也发现了城门附近的异动,但他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执行警戒,同时暗中悄悄调整阵型。 过去几年明廷和后金的战斗中,后金大部分人对于明军的野战能力有着深入认识,他们并不太担心与明军面对面战斗。甚至负责警戒的牛录额真认为,如果现在调集人马,说不定会将明军吓回城中。况且自己手中除了八旗勇士,还有数百蒙古仆从军。不过谨慎起见,牛录额真还是悄悄派出传令兵,向远处的潜伏点纵马而去。 鞑子的麻痹大意给了明军难得的机会。明军出城后快速动员,列好队形,随着主将一声令下,骑兵队伍开始加速。 生死攸关之际,负责警戒的牛录额真同时也快速整理好了队形,满蒙混合的骑兵听到冲锋的号角声,立刻犹如一股泥石流远远的驰骋而来。 两方骑兵人数相差不多,双方将领都有心比试一番。尽管双方人数不多,但却都是按照正面冲锋的对阵方式切入了战斗。骑兵高速对冲,两队人马瞬间如同洪流一般猛地撞在一起。继而响起的金铁交戈声和怒吼声,与弥漫的灰尘和腾起的血雾紧紧交织包裹在一起。双方的骑兵很快冲出了战场,他们重新勒住战马,回头,然后重新加速对冲,连续两个回合后,所有的人流彻底揉成一团,紧紧厮杀在一起。 为了达到骚扰目的,明军出城的骑兵是精锐骨干,而后金的警戒部队则是良莠不齐,绝大部分甚至是士气低落的蒙古炮灰。 于是两轮厮杀下来,数十名鞑子骑手被砍杀,战斗的形势呈现出一面倒的状态。 而明军步兵则早已冲入工地,他们对阵试图反抗的鞑子辅兵,如同切菜一般杀的顺风顺水。被鞑子抓来的民夫一看情形不对,立即扔掉手中的工具,化作鸟兽四散而逃。刘武和李福来,赵长顺三位连长趁机组织人手破坏和掩埋引水设施,同时还在几个关键点扔了几颗自制手雷。 后金骑兵连续冲杀了几个回合后,稍稍稳住了不利局面,牛录额真转头一看,却发现工地已被明军破坏的一塌糊涂。牛录额真大怒,可看到自己的手下与明军厮杀在一起,于是他只能无奈的看着明军在工地上肆意妄为。 牛录额真紧紧地咬着牙关,愤怒眼中似乎要喷火一般,正在他要重新组织冲锋时,突然身后有鼓声传来,牛录额真回头看去,却是救援的人马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骚扰 丁蹑之也于第一时间观察到后金的援兵,他果断下令骑兵悄悄脱离战斗,同时安排步兵有序撤退。 牛录额真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反应太慢。当他意识到对方想要撤退回城时,绝大部分明军竟然娴熟的脱离了战斗。战场没有后悔药,牛录额真气呼呼的甩了一鞭,下令骑兵转入追击。 丁蹑之率领骑兵,一边掩护步兵,一边且战且退。身后数十米开外,鞑子骑兵如同一群狡猾的恶狼,契而不舍的咬在明军队伍后面。 城墙上的尤世功紧咬牙关,一颗心吊了嗓子眼,这鞑子竟然如此狡猾。还好明军出城时,鞑子无动于衷的意图太过于明显,让明军有了准备,否则还真是要被鞑子给骗了。 之前表现不错的新兵,接到撤退的命令后,虽然队伍有些散乱,但好歹还能保持建制撤退。 然而随着鞑子援军进攻的牛角号声传来,四周都是密集沉闷的马蹄声,新兵的内心转而变的恐惧。许多人惊恐万状,他们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随后金两翼鞑子骑兵的渐渐围靠过来,一些新兵彻底陷入了惶惑,他们麻木的疯狂奔跑,试图尽快返回城中。一些畏怯的新兵,主动脱离队伍,独自狂奔跑进城内。 三位新兵连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快速商量后,将队伍中所有的弓弩手合在一起,集中攻击来犯的鞑子骑兵。此外三连长赵长顺冷静的指挥刀盾兵和长矛兵掩护弓弩手,徐徐向后撤退。这种沉着冷静的做法很快稳定了队内的气氛,加上突破明军两翼的鞑子骑兵很少,没多久,新兵们率先过了护城河。 丁蹑之率领着骑兵落在后面,又被对方散兵咬住,这让城墙上的众人既是着急又是担心。 零落的鞑子骑兵尾随明军,一直追击到护城河附近。过河的桥面很窄,每次仅限两匹战马勉强穿行,丁蹑之不得不一边防守一边组织过桥。 就在众人为丁蹑之的骑兵担心不已时,大批鞑子援军士气高涨,策马扬鞭冲向城门。他们快速围拢过来,试图利用未曾升起的吊桥,一鼓作气拿下城门。 危机时分,丁蹑之让五名士兵向四周扔出了五颗手雷。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传来,丁蹑之催促众人尽快过桥。 还好尤世功出城前特意提醒了沈嘉,沈嘉利用借来的四门虎鐏炮,趁着丁蹑之刚过吊桥世时,在两侧打出一轮齐射。冲到桥前的鞑子人马中弹,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一些重伤的鞑子骑兵退无可退,连人带马滚下护城河。 趁着鞑子没有反应过来,沈嘉抓住机会向护城河对岸密集的人群投出十几枚自制手雷。 鞑子骑兵在前,与后面赶来的步兵正好堵成一团,面对十几枚从天而降的爆炸物,顿时被炸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沈嘉趁着对面人群惊慌失措,紧接着一波弓弩齐射,面如死灰的鞑子立刻乱作一团,到处是哭爹喊娘的叫声,试图逃命的士兵四处乱撞。 吊桥上除了几具尸体,已是空无一人,明军趁着对方慌乱之际,已经清除了障碍,城楼上的明军趁机收起吊桥。 鞑子见吊桥正缓缓收起,甲喇额真试图指挥骑兵冲上去阻拦,但地下遍布尸体,又有大量步兵在聚拢在周围,一时间,鞑子骑兵竟然无路可行。 愤怒的甲喇额真挥刀砍掉几名挡路者的脑袋,混乱的人群这才让出一个通道。当骑兵再次冲到道吊桥附近时,又迎来第二轮的土制手雷以及弓弩齐射。 吊桥已然半升,鞑子想用勾子套住吊桥阻止其升起,但在远程武器的威胁下,鞑子无法有效靠近。 愤怒的甲喇额企图从队伍中调集了弓弩手,想要逼退吊桥附近的明军。 沈嘉发现了对方的变动,不过看到已升起的吊桥,沈嘉抹了一把冷汗,连忙招呼众人进城。 入城后,沈嘉抚着胸口对尤世功说道:“尤叔,还是你老谋深算,这才第一天,如果不是你提醒,就要被鞑子翻盘了。” 尤世贤哈哈一笑,道:“臭小子,多学着点,战阵之上变化多端,聪明人不计其数,但死的最快的往往是聪明人,你知道为啥?” 沈嘉傻傻的跟着话茬问道:“为啥?” “因为真正的聪明人从不说自己聪明,所以自以为是的聪明人都死光了,所以臭小子,你还嫩着呢,多学着点。” 尼玛的,沈嘉心中暗骂这老家伙又开始装蒜,至于嘛,一个小挫折而已,差点都被尤世功上升到“哲学”角度了。 紧张的战斗之后,沈嘉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连忙去附近讨碗水喝。喝完水回来后,他看见刘武和李福来,赵长顺三位连长正在用鞭子抽着十几名战斗中逃跑的新兵。 “他娘的,老子和兄弟们在后面流血阻敌,难道就是为保护你们这帮胆小如鼠的懦夫?我呸,没这胆量你就去挖矿,或者去后勤上做饭,来这里干嘛?你来我们队中为了坑老子?” 听到二连长李福来大嗓门,在其它新兵愤怒的逼迫下,一帮擅自脱离本阵的新兵又是羞愧,又是不安。 连沈嘉都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也很害怕,不过他挺下来了。对于这帮训练二十天左右的新兵而言,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已经出乎自己意料了。 沈嘉拨开人群,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自己的未来的“准大舅子”——吴治文,也在其中。沈嘉微微一怔,没想到吴治文竟然也出城战斗了,并且又一次发扬了猪队友的精神,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个脱离本阵跑向城门。 沈嘉早就计划好根据特点划分兵种和职责,但是因为最近形势紧张,这件事情被彻底耽误下来。比如像刘文彩这种有知识有文化,能言善辩的人,沈嘉早就为他准备了“政委”的位置。 明军一直是依靠杀伐和物质奖励来稳定纪律以及军心,比如出师杀人祭旗,班师杀人顶包等,都是找一个借口来锤炼军队的纪律性。但沈嘉不打算这么做,自己目前本来就人少,只能走“精兵”路线。为了排解士兵的烦恼和怨言,一个类似军队“牧师”的角色,绝对能够提升士兵的战斗力。 而像吴治文这种识字的人,做个队中的钱粮小吏,或者未来的炮兵,应该是足够了,只是沈嘉没有来得及完成部队的职能编制 丁蹑之适时的走过来说道:“沈教官,斩了吧,大明的军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沈嘉看了一眼吴治文,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新兵第一次上战场,这样已经不错了。我们练兵时日尚短,要给他们一些机会,处罚他们参加城墙上的体力劳动就行了,不用杀头。” 听到沈嘉的定性,缩成一团的新兵嚎哭着表示下一次绝对不会了。 沈嘉无法判断真伪,所有人都是从新兵走过来的,有些人成长的快,有些人成长的慢罢了,当然,也有一些天生懦夫。沈嘉玩味的瞥了一眼麻木不仁的吴治文,打算离开。 沈嘉的眼神尽数落在人群中的某人眼中,某人挤进圈子,大声喊道: “报告,请求发言!” “讲!” 沈嘉回头,看到人群中走过来一名新兵——王子恒。 “沈教官,你不想重罚他们,是不是因为他们其中有人和你沾亲带故?” 沈嘉微微有些难堪,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如此敏感的话题,这会对士气造成影响。沈嘉决定快刀斩乱麻制止事态。 “王子恒,等你去战场走完一遭后,回来再跟我说这句话。也许在你的眼里,他们是逃兵,但我认为,他们好歹也完成主要的战斗任务,我不能因为新兵第一次犯错就砍掉他的人头,如果这样,我想这个新兵营永远都不会有活人,我不想一遍又一遍的训练炮灰去送死,这没有任何意义。” “此外,在军营中没有沾亲带故之说,只有上下级之分,这是战时,不负责任的猜疑和随口乱说,罚跑二十圈以儆效尤,先给你记上,围城结束后执行。” 沈嘉扭头,冷冷的看向地下缩成一团的逃兵,大声道:“都给我站起来,列队!” “这是你们第一次在战场上犯错,也许以后还有下一次,但我保证下一次的逃跑,会让你们终生难忘,看看你们这幅熊样,给我振作点,下一次表现好一点,让小瞧你们的人睁大眼睛看看。” 在人群的鄙视下,逃兵们满脸羞愧。也许是被人唾骂和羞辱无地自容,也许是悔不该当初,有些人甚至流下了眼泪。 以前大家觉得沈教官就是个毛孩子,无论是说话还是吼叫,都带着一丝稚嫩,很多人甚至对沈嘉的说教不以为然。然而今日,沈嘉的话却让众人感到一丝异样,新兵们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出来的,更像是一个同龄人,威严,气势凌厉。 沈嘉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几个连长继续做队内思想教育训练。 还是需要提早弄几个“政委”出来,不然思想拧不在一起,战斗力就体现不出来。要是自己一个一个去做思想工作,实在太累了。沈嘉左思右想,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墙上。 鞑子大部已然退去,并重新隐藏起来,等待下一次的偷袭。护城河外数十米开外,鞑子又在勒令辅兵组织劳力重新开挖。逃走的民夫也被鞑子追了回来,在刀锋的逼迫和威胁下,民夫们不得不又一次拿起工具投入到工作中。 眼见明军破坏的引水道又要被鞑子重新恢复,尤世功恼怒的一巴掌拍在城墙上,久久不语。 此时再如果出城骚扰,鞑子必然有所防备,搞不好还可能有去无回。尤世功和沈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春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沈嘉感到格外舒服。沈嘉突然伸出手指,迎风感受着风速和风向。过了好一会儿,沈嘉转头对尤世功笑道:“尤叔,我有办法了,咱们哪些小型投石车还有吧,弄几个来,我保管让鞑子消停会。” 尤世功有些疑惑,但沈嘉的脑袋瓜子经常会冒出的一些古怪的办法,也许这次真有戏也说不定。尤世功半信半疑的命人带来小型投石车在城墙上装好。 一旁的沈嘉,已经把一些黑色的,散发着臭味的粘稠物用瓦罐装好,同时还向里面倒入了一些刺鼻的油性液体。 尤世功有些奇怪,不禁抬头看向沈嘉。 “尤叔,这些是上次提炼石油时的产物,这个黑色粘稠物叫沥青,不过不纯,里面仍然还有大量可燃烧的柴油,重油等物质,我掺进去的液体叫汽油,借助它引燃。” 很快,沈嘉又指挥一些民兵过来帮忙,没多久装了几十个小罐。然后沈嘉用投石车,远远的将这些东西抛出城外。 瓦罐从高空坠落,很快跌得粉碎,里面的粘稠物撒的满地都是。 众人纷纷感到奇怪,茫然的看着城外,不知道沈嘉玩的什么把戏。 沈嘉指着远处问曲小甲:“小甲哥,那个地方你射的到吗?” 曲小甲看了看,低头,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子,我做不到。” 沈嘉鄙夷的看着曲小甲,挖苦道:“你不是猎户吗?这个都做不到?你太让我失望了。” 曲小甲这些天已经慢慢摸清楚了妹夫的性格,知道妹夫又在找抽了。曲小甲佯装怒道:“我是猎户,我打猎靠的是脑子和巧劲,又不是蛮力,你懂不懂什么叫猎户啊?” 了不得了,要变天了,这么实诚的人都会呲牙了,这还了得。 沈嘉正要重新去找人,突然听到旁边的丁蹑之说道:“让我来试试看。” 丁蹑之提着一把大弓,吐了口口水测了测风向,然后抽出一支火箭,点燃后,拉满放箭,只听的嗖的一声,众人转头看去,远处地上的粘稠物顿时烧成一片。 粘稠物的燃烧很快生成了大量黑色烟雾。黑色的烟雾顺着微微的北风,向着鞑子的引水工地慢慢飘去。 没多久,众人开始闻到一股淡淡的刺鼻性气味,有些人甚至有些轻微的头昏胸闷,更多人则是恶心。 尤世功忍着不适,继续向鞑子引水工地看去,却发现鞑子骑兵和辅兵捂着鼻子四散而逃。工地中的民夫早就等不及了,此时见无人看管,纷纷捂着鼻子一哄而散。 “你小子,行啊,这办法好,怎么不早点想出来?” 尤世功兴奋的挥舞着右手,一巴掌拍在沈嘉肩膀上。沈嘉哎哟一声,尤世功正乐着,却不料震到了旧伤,也啊的叫了一声,嘴中却大喊:“痛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漫长的一日一 下午,鞑子掘土引水的工程被迫全部停止,这让城内守军感到异常高兴。 鞑子也尝试过用土掩埋燃烧的沥青,然而沈嘉指挥投石车投掷汽油罐,熊熊烈火使得鞑子无法近身不说,甚至还有被飞溅的汽油有烧身的危险,最后鞑子只好瞅空找机会掩埋。于是整个下午,明军和鞑子就在这样反复的拉锯过程中你来我往,纠缠不休。 下午四点左右,风向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时而北,时而南,有时候微风甚至裹挟黑烟甚至原地打转。糟糕的风向气的明军纷纷叫骂老天瞎眼了。 刚刚诅咒完老天,刺鼻的黑色烟雾就被诡异的微风吹到了城墙上。不一会儿,明军很多人出现了恶心乏力的症状。沥青燃烧产生的气体具有毒性,沈嘉自然明白这一点。无奈之下,沈嘉只好用投石车投掷大量土块,用以掩埋燃烧的沥青。明军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行为,很快引起了城外鞑子们的笑话。一时间,鞑子甚至停下手中的工作,一边叫嚣一边兴奋的看明军的热闹。 白天的骚扰对鞑子的引水进度造成了一定影响,傍晚时分,鞑子分成两队连夜赶工,想在今夜完完成引水挖掘。远处的鞑子辅兵和民夫有大量巨型油灯照亮,而靠近护城河附近的鞑子则是摸黑工作。鞑子借着夜幕掩护,使得明军的远程攻击彻底失去准头。 虽然沈嘉能够通过投掷汽油罐照亮前方,同时指引弓弩手的攻击。但对于抚顺城内的明军而言,汽油储备的数量并不多,而且大多数被用来制作“莫诺托夫鸡尾酒”,甚至沈嘉连前世带来的那桶汽油都打开备用了。汽油并不是万能的,尤其借着夜色掩护,鞑子可以用沙土灭火,万般无奈之下,沈嘉只好接受鞑子继续引水的现实。 后勤队的妇女送来了晚餐,早就饥饿无比的明军一下子沸腾起来。在白天拉锯战中,新兵们逐渐适应了战斗的节奏,一些人表现得非常亮眼。关键时刻,连长刘武,李福来和赵长顺表现冷静,引起了沈嘉的重点关注。 黑夜给鞑子披上了一层掩护,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挖掘。而明军受困于视野限制,对此一筹莫展。大约晚上点左右,鞑子又抓来大量民夫,逼迫着他们投身挖掘,于是引水进度一下子变的神速起来。 “尤叔,这么下去不行啊,鞑子也太舒服点了。” “臭小子,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 尤世功对沈嘉层出不绝的鬼点子倒是有些期许,此时见沈嘉抱怨,便知道他心里面有了对策。 “尤叔,不如我们继续用疑兵之计?” “怎么用法?你说来我听听。” 沈嘉走上前去,附耳跟尤世功低声密谈了一小会。 一刻钟后,明军开始擂鼓,这是进攻的信号,南门吊桥也开始缓缓放下,城门也慢慢打开。明军一拨骑兵快速出了城门。 鞑子也听到了鼓声,他们异常果断下令辅兵和民夫后退,同时组织好警戒队伍,迅速朝城门附近冲来。而出城的丁蹑之趁着鞑子大军未至,杀了几个游荡的散兵,一看情况不妙,重新退入城中。 回城后的丁蹑之休息了约莫二十分钟,城中鼓声大震,丁蹑之领兵再度出城。然而这次鞑子反应速度奇快,还未等放下吊桥,鞑子就列阵赶至城门附近。明军一看情况不妙,便停止放下吊桥,丁蹑之出城的计划不了了之。 整个前半夜,明军反复擂鼓试探,让鞑子骑兵来回奔波,疲累不堪。到了最后,鞑子骑兵干脆不再理睬明军胆小如鼠的举动。同时,鞑子的大部队已经回营休息,他们要为明天的攻城做准备。 城外只留下了五百鞑子骑兵,而这些骑兵满腹牢骚,他们一边揉着沉重的眼皮,一边痛骂明军的无耻。鞑子骑兵反复的奔波,消耗了大量马力,无奈之下他们只好下马休息,同时也让战马恢复体力。 城内的丁蹑之,再度带着五百骑兵,以及新兵四连,五连,六连,七连偷偷出城。这次出城与之前不同,明军没有擂鼓,也没有举火。为了突然性,明军悄悄打开城门,然后趁黑放下吊桥,快速蜂拥而出。 借着夜幕掩护,明军简单列阵后,便发起了冲锋。四周游荡的后金探子也发现了出城的明军,他们大声向远处呼喊,声音在空旷的黑夜中格外响亮。 鞑子骑兵迅速翻身上马,同时辅兵们也提高了警戒。 鞑子被明军戏耍了几个小时,精神萎靡。夜色中突然窜出来的明军骑兵,犹如幽灵一般突入亮光照耀下的鞑子,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恐慌。鞑子骑兵本来就疲累不堪,又被突然惊吓,于是丁蹑之趁机指挥主力突入阵中,一时间鞑子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同时新兵早已冲入引水工地,跟上次一样,一些新兵跟鞑子辅兵作战,另外一些新兵则娴熟的向关键点投入手雷,迅速破坏引水设施。 新兵达到目的后,这次没有丝毫恋战,他们归建后快速向城门口撤退。而丁蹑之率队打乱对方阵型后,一边斩杀那些落单的鞑子,一边率领主力引着鞑子骑兵绕圈。 计划如此完美,所有人脸上都荡漾着笑容。一刻钟后,当丁蹑之摆脱鞑子骑兵返回城内时,尤世功,沈嘉跑过来一起向丁蹑之表示祝贺。丁蹑之憨憨的傻笑着,今天这仗打得太过瘾了,出城杀了一通,己方竟然只损失了一人,还是不小心落马的。完美的计划,加上完美的实施者,一切看起来如此之妙。 就在城内明军为了短暂的胜利欢呼不已时,城外却出现了新的情况。沈嘉这次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鞑子调集了约莫五百人,就地守在城门口不远处。一旦明军在城门口异动,鞑子很快就能发现,并作出反应。沈嘉明白自己的骚扰之计只能用一次,再来恐怕要吃大亏。 晚上十一点不到,明军开始转入正常防御。尤世功下令让四个百夫长等人轮流值勤,一旦发现敌情,快速向城门附近明军示警即可。 一般鞑子很少趁夜攻城,尤其在护城河水还没有引干的情况下,更是几无可能。尤世功并不担心夜晚,不过谨慎之余,他还是下令让一个千人队直接在城门口附近待命休息。城墙上负责执勤的主要是有组织的民兵,他们负责警戒,同时让战兵好好休息,准备应付明日更加残酷的挑战。 沈嘉早已饥肠辘辘,与新兵们一起吃了点东西,并高度赞扬了几位连长的组织得当。五连长何魁显然是个憨厚而老实的人,他听到沈嘉多次盛赞,不由得咧开嘴笑道:“这是一连长刘武总结的办法,他认认真真给大伙讲了一遍,所以这次才这么成功。” 沈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刘武,道:“好你个刘武,果然是个厉害的,以后战后总结,各连长都要做,军中有识字的人,让他们记录下来,大伙儿一起总结,可以避免伤亡。今日时间不早了,大家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将会是漫长的一日。” 沈嘉带着曲小甲借机回了一趟家,这时候已经十一点了,除了夜猫子温晴,其它人早已安睡了。然而当沈嘉悄悄进入后院时,却听道一声娇呼:“是谁?” 今晚没有月亮,院中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沈嘉听到这是曲小乙的声音,生怕她冲动,连忙喊道:“是我,沈嘉!” 当啷一声,似乎木弓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滚烫的娇躯扑入沈嘉怀中。曲小乙紧紧勾住沈嘉的脖子,她的娇躯微微颤抖着,生怕沈嘉离她而去。 沈嘉抚摸着曲小乙的背,柔声说道:“没事的,我不是回来了吗,你怎么还不去睡,我正要去找温师妹聊聊,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吱呀一声,正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烛光下,吴诗涵一袭白裙,面带挂念倚在门口傻傻的看着沈嘉。曲小乙快速离开沈嘉的怀抱,沈嘉不肯,硬拉着曲小乙的手,向前走去。 到了门口,沈嘉挽住吴诗涵,低声道:”你们怎么还没有睡觉,难道都要学温师妹那个夜猫子了?“ 吴诗涵微微一笑,恬淡的说道:”我陪小乙姐姐和温姐姐聊聊天,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听着熟悉的台词,沈嘉一脸古怪的看着吴诗涵。吴诗涵微微一怔,道:“老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污渍么?” “污渍没有,就是喜欢看看你!” 沈嘉这话说的暧昧至极,她的右手还挽着曲小乙,果然一股锥心的疼痛从右手传来。沈嘉忍着疼痛,在吴诗涵窃笑中,赶紧快步进屋。 到了屋中,温晴正拿着一张沈嘉绘制的地图在细细琢磨。虽然坚守抚顺有把握很大,但是沈嘉还是需要考虑意外。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抚顺城破,沈嘉就只能靠着温晴和曲小乙退入山中潜藏一段时间。为此,沈嘉甚至逼着吴诗涵学着骑马。好在吴诗涵能够理解沈嘉的深意,咬牙坚持了数日,勉强能够骑马而行了。 温晴一脸不舍看着沈嘉问道:“如果发生意外,我们就从北门撤退,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没事,我会有办法逃走的,诗涵你帮我多照顾点,她自小没吃过这种苦,我最担心她。” 吴诗涵刚进来,听道沈嘉提起她,于是鼓足勇气道:“放心吧沈大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不会拖累大家。” 沈嘉点点头,开始询问准备的细节。问了一小会,沈嘉又要离开,曲小乙拉着沈嘉的手极为不舍,而吴诗涵的眼睛中早已布满泪水,沈嘉安慰了几句,扭头冲入了黑暗中。 回到南门,沈嘉在新兵营附近找了一处柴草垛子,弄了些铺盖,就地裹着睡了。后半夜鞑子没有异动,所有人都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随着太阳升起,后勤送来了早饭,新兵们吃完早饭,开始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传令兵报告说,南门的护城河接近干涸,而其它几个城门则是半干,尤世功微微叹了口气说:“准备战斗吧,今日鞑子看来要进攻南门了”。 尤世功的话让原本还有些活跃的气氛顿时变的压抑起来。辅兵们开始忙碌,他们将大量檑木滚石拖至城墙上,同时搬运了大量弓弩和火器。整个早上,南门彻底成为了一个大工地,忙碌个不停。战兵在休息,他们并没有参与到具体的工作中,而是为接下来的战斗保存体力。 上午十一点左右,南门护城河见底。很快,在进攻的号声中,列阵的鞑子在城外开始挑衅。明军没有理睬城下的鞑子,他们依然自顾自养神。鞑子的举动没有得到回应,负责进攻的莽古尔泰更是恼怒无比,他怒吼着下令进攻。 鞑子利用在护城河上铺设云梯,他们让蒙古炮灰和女真人混合编制组成先锋冲向城墙,同时驱赶着后面数千民夫填平护城河。今天是南风,对于沈嘉而言极为不利,他没办法释放“烟雾”来驱赶对方。让沈嘉感到庆幸的是,攻城的蒙古人和女真人都是做做样子,他们并没有尽全力。沈嘉明白这是鞑子为了给民夫填平护城河创造机会,同时让明军无法将注意力放在民夫身上。 两个小时后,在付出一百多条生命后,鞑子终于在在护城河上填出了三条通道。半个小时后,鞑子开始正式进攻。 辅兵和民夫推着盾车,扛着大量云梯蜂拥而至。沈嘉则在动员中一再强调,凡是进攻者都是敌人,不必留情。因此明军果断投放大量檑木,滚石和燃烧弹。 大部分檑木呈圆木状,上面带有尖刺,从十几米高的城墙上掉落滚到人群中,无论对方是否穿着铁甲,重击之下很快就有多人死于非命。滚石的作用要小一些,是否能够击中鞑子,几乎全靠运气。不过好在攻城的鞑子是密集队形,随便扔一块石头,不砸中人还真不容易。 对大部分明军而言,最喜欢用的武器是燃烧弹,明军们更喜欢叫它“火油弹”。这种装在密封陶罐中的汽油,点燃之后扔进人群,会伴随着剧烈的爆炸而燃烧,同时飞溅的汽油更容易引发大面积过火。很快,鞑子的一些盾车和云梯就剧烈的燃烧起来。 投掷燃烧弹的确能够阻滞鞑子有效靠近城墙,但燃烧弹的消耗也很快。一个小时后,沈嘉不得不让明军节省用弹,看准了对方再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漫长的一日二 莽古尔泰曾在代善面前夸口,抚顺可以两日而破。但在现实面前,抚顺城犀利的反击一度让莽古尔泰恼羞成怒。半个小时前,莽古尔泰站在阵前,将他这辈子能够想到的所有脏话,人体器官以及对祖宗八代亲属的问候,毫不犹豫的送给了愚蠢的固山额真。被主子羞辱的固山额真托博辉没有丝毫恼怒,他反而笑脸相迎,一再表示自己会组织新的进攻,并信誓旦旦表示拿下抚顺近在眼前。 很快,明军投掷燃烧弹的密集度减少,负责掠阵的托博辉向莽古尔泰报告了这一新情况,莽古尔泰敏锐洞察到了明军这一漏洞。 莽古尔泰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他重新将垂头丧气的固山额真叫至跟前道:“托博辉,狗日的你要是再拿不下城墙,让老子在二阿哥面前丢脸,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明狗投掷密集度明显少了,你现在组织登墙,如果还拿不下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三贝勒,奴才这次一定不负你所托。” 说罢,托博辉行礼,快速转身去重新组织新的进攻队伍。 鞑子重新调整了进攻重点,明军顿时感到了巨大压力。蜂拥而来的鞑子很快靠近城墙,明军依靠檑木大量杀伤,但依然无法挫败对方攻势。 尤世功一看情况不妙,连连大喊让明军稳住,同时他又调集了两个百人队上城。明军投掷的燃烧弹在鞑子人群中爆炸,但鞑子很快就摸出了门道,他们发现盾牌可以阻挡碎瓷片的迸射。 持盾的鞑子掩护大量战兵,将盾车和云梯运至城墙附近,同时鞑子还组织了一队人马利用冲车向城门进攻。战场局势很快变的凶险起来,零星的鞑子开始攀上城墙,同时城门在冲车的撞击下,也变得摇摇欲坠。 关键时刻,城墙上赶来的两个明军百人队稳住了局势,他们将攀上城墙的鞑子重新赶回城下。同时沈嘉借着两座棱堡,向鞑子冲车附近投掷了燃烧弹和手雷,结果冲车附近的辅兵死伤一片,连同冲车一起剧烈的燃烧起来。 沈嘉指挥新兵果断的将大量柴油混合的粘稠沥青扔到城门前,结果没多久,鞑子的冲车烧成了黑炭。 鞑子在城门口的攻势彻底被抑制,连同登城的鞑子也受到了影响,他们士气低落无比。很快在明军的反击下,鞑子无奈的退出了阵地。 城上的明军带着胜利的喜悦,互相击掌而庆。一些明军甚至吹嘘着自己如何临危不惧,如何奋勇杀敌,而另外一些人,则静静的听着伙伴的吹嘘,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这一波进攻中,明军伤亡了数十人,相当一部分是被登城的鞑子所杀。沈嘉皱了皱眉头,城墙上空间有限,如果没有精锐明军,应付登城的鞑子的确困难重重。而刚才率先登城的鞑子,如果自己没看错,应该就是红甲兵,号称鞑子中的精锐。而在他们之上的白甲兵则没有出现。 沈嘉低头,陷入了深思之中。 “臭小子,想什么呢?这局我们赢了,再坚持一个多时辰,今日就要结束了。我估计再要有个两三日,说不定你就可以回家抱着婆娘暖炕了,你怎么老是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 尤世功这张臭嘴,沈嘉以前没怎么注意,最近和他守城,才发现这老兄不但嘴臭,而且还喜欢给自己介绍女子。尤世功不止一次的向沈嘉谈起,他在京城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儿,长得貌美如花,浑若天仙,言辞之下希望沈嘉能够接纳。 貌美如花?沈嘉看着尤世功那张吓人的大黑脸,心道若真是你女儿,能找到婆家就不错了,貌美如花?恐怕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吧。再说才十一岁,小学生而已,要什么没什么,真以为我是禽兽不成。 沈嘉当时就一脸便秘,支支吾吾的拒绝了尤世功。尤世功并不恼,他以为这是沈嘉脸皮薄,故意推托。尤世功甚至大笑着说等战事结束,他要请贺帅做媒。 沈嘉一脸愁思,心道现在自己两个准女友都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要是再来个,这家里岂不是要闹翻天了。沈嘉坚持摆手拒绝,但尤世功却不管不顾,说啥时候让沈嘉去京城见见他女儿再决定。 “尤叔,我在想,接下来我们恐怕要面临更大的挑战和困难,我们要有个提前准备才行。”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鞑子来来回回也就那样,鞑子真正攻城手段极为有限,只要他们不耍诈,想要攻城没那么容易。小子,放开心点,你身子骨没长结实,一会儿守城,你帮我留意城门就行了,城墙上交给我和丁蹑之就行了。” 沈嘉的担心没多久就应验了,鞑子竟然推出来一门大炮。城墙上的明军一阵喧哗,纷纷对鞑子的火炮表示不解。 一名百夫长大声抱怨着:“这是哪个狗官暗通鞑子,把大明的火炮给卖出去了,我们流血牺牲,这些狗官们却在背后通敌卖国,真是畜生不如。” “是啊,大人,小人不怕死不怕累,可就是看不起这种通敌卖国的行为。” 明军抱怨个不停,让赶来慰劳守城明军的萧基一脸尴尬。这帮兵痞们嘴里骂着的狗官,十有指的是文官,从没有明军会骂武官的。因为武官最起码和兵痞们会冲杀在第一线。 转了一圈,萧基简单慰劳了几句,并扔下一些熟肉和熟食,就匆匆离开了。 明军见到今日竟然有肉吃,纷纷称赞尤副总兵的慷慨。兴高采烈的明军啃着骨头,完全忘记了刚才负责犒劳他们的是萧同知。明军吃的满嘴油腻,同时不忘挥手向尤世功道谢。尤世功对明军的士气感到满意,他视察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城墙上。 鞑子推出了火炮,他们找来了几个炮手开始远远的操弄。尤世功对此不屑一顾,他认为鞑子想学会火炮操作,等下辈子吧。这门火炮是集奉堡失陷后被鞑子掳走的,尤世功早已知道,他对鞑子操炮的技能深感怀疑。 果然,鞑子的第一炮就打偏了,实心铁弹直接落入了干涸的护城河中,溅起一团泥浆。城上的明军顿时没了担忧,他们开始嘲笑起鞑子的无知。丁蹑之更是笑的酣畅淋漓,趴在城墙垛口上差点掉下去。 沈嘉微微有些担心,他知道鞑子这是在试射,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渐渐领悟如何操作大炮,当然,打的中和打不中,那是另外一回事。 发射完的大炮需要冷却,鞑子开始指挥攻城。 大量民夫被驱赶着,他们带着云梯纷纷扑向城墙。同时混杂在人群中的,还有大量红甲兵。盾车快速靠近城墙,射手们攀上盾车开始朝城墙上射击。明军一边投掷燃烧弹,一边指挥弓弩手向盾车射击。 明军的弓弩手压制了盾车的攻击,但地下大量的鞑子红标兵快速攀上云梯,朝着城墙蜂拥而上。 很快,鞑子的炮声又响了,也许是鞑子走了狗屎运,高速飞出的铁弹硬生生砸入门洞,在城门上留下一个破碎的孔洞。一旁鞑子观察者很快发现了这个新的漏洞,他们重新组织了攻城冲车,高喊着号子冲了过来。 鞑子红标兵士气顿张,他们蹂身翻入城内,与城墙上的明军厮杀起来。 不时有人被大刀砍中,闷哼或者惨叫着倒地不起。城墙上到处是挥洒的鲜血,所有人,脸上,衣服上都溅满了鲜血。现实就是如此残酷,面对强敌,你死我活之下,没有任何怜悯。 鞑子的精锐红标兵给明军造成了极大压力,明军平均死伤两人,才能换取对方一名红标兵。好在鞑子红标兵数量并不多,明军依靠人数优势苦苦硬撑。 “快给我上去拼杀,你这个懦夫!” 刘武几乎用着平生最大的力气朝吴治文嘶吼。吴治文战战兢兢,提着刀盾龟缩不前。刘武抓起吴治文身边的程风,一把扔出去,同时轻蔑的看了吴治文一眼,转身跟着丁蹑之杀向人群。城墙上新兵们手边的爆炸物已经耗尽,他们只能加入近身搏斗。 先行一步的程风运气很差,一支侧方袭来的冷箭不偏不倚穿透了他的喉管,程风甚至没有来得及叫一声,就倒地身亡。 程风是吴治文在训练营中的好朋友,一个真心实意对他的好友。每当吴治文怀疑自己的人生,或者萎顿不前时,程风都会来鼓励吴治文。吴治文很庆幸自己能够交到这样的好友,他非常珍惜这难得的友谊,甚至吴治文觉得,自己能够在训练营坚持下去,更多是因为程风的鼓励。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程风死了,死的那么突然,以至于吴治文忘记了恐惧,将所有注意力转到了程风这里。 吴治文硬撑着站起来,他突然猛地冲向了程风的尸体。 城垛口翻身跃下一名鞑子,迎面朝吴治文袭来。吴治文没有多想,他脸色麻木,用盾牌挡住一击,然后浑浑噩噩快速划出一刀,鞑子脖子顿时射出一抹血雾,直喷到吴治文脸上。 吴治文眼睛一片朦胧,他想用袖子抹掉血雾,却见到另一名鞑子又翻身冲上来。吴治文略微清醒了一些,恐惧却重新占据了他的内心,他试图重新举盾格挡,但无比生涩。 电光火石之间,一旁的刘武突然冲过来,利用死角给了鞑子致命一击,这名鞑子立刻捂着脖子咯咯呛血,不久便死去。 “好兄弟,刚才看错你了,表现不错,鞑子也是人,我们没必要怕他们,跟我一起冲。” 刘武的话给了吴治文莫大勇气,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程风,毅然跟着刘武冲向了正在厮杀的人群。 城墙上的战斗陷入胶着状态,而城门洞却是惊险万分。鞑子射手一边找机会利用孔洞向城内射击,一边指挥冲车猛撞城门。城门摇摇晃晃晃,危在旦夕。而两侧棱堡的明军全部投入到了城墙争夺战中,城门的鞑子顿时打得顺风顺水。 没多久,大门轰然倒塌,鞑子蜂拥而入。然而兴奋之余的鞑子,却迎来了虎鐏炮的几声怒吼,伴随着大量手雷和燃烧弹的爆炸声,门洞内炸成一片。城外的鞑子们前仆后继的向门洞内猛冲,明军火器的爆炸并不能有效阻止鞑子进攻的步伐。 明军弓弩手不停的向门洞内射击,试图阻止鞑子冲进来。 攻破城门对鞑子的士气提升很大,他们不顾生死,迎头冲入。即便在土制“手雷”使得鞑子有所忌惮,但仍然无法阻挡蜂拥而至的鞑子。 情况十万火急,如果继续下去,破城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危急之下,沈嘉果断下令扔进去三个点燃的炸药包。几声巨响,城门洞内彻底被砖石掩盖,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缝隙。 “赶快,用青石封堵城门,你们几个,再扔几个手雷和燃烧弹。”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门洞内彻底成为一片废墟。好在城墙稳固,竟然没有坍塌。赶过来的辅兵趁乱用大量条石填充了孔洞,十几分钟后,在城门口的局势终于得到了缓解。 随着城门口的局势稳定,城墙上的明军苦苦激战后,终于将入侵者赶下了城墙。城墙上遍地鲜血,一脚踩下去甚至能够粘住靴子。沈嘉上来走了几步,便被浓郁的血腥味熏的想要呕吐,还好他忍住了,他不想在新兵面前丢人。 鞑子扔下数百首尸体,无奈的退去,太阳快要落山,鞑子今日再无力发动进攻。同样,明军的伤亡也很大,沈嘉检查三个连队伤亡,发现有四五十人死于近身搏斗。 风四处乱吹,无所定行。明军们默默的收敛好同伴的尸体,擦干脸上的血迹,继续默默的盯着远处的鞑子。 世上本来没有仇恨,杀得多了,仇恨也就多了,沈嘉慢慢理解了这句话。 傍晚,沈嘉下令用水泥彻底封死了南门,除非鞑子有炸药,否则他们别想再通过南门进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发烧 第二日的战斗中,明军在付出两百多生命的情况下,通过封堵城门,勉强止住了鞑子的攻势。到傍晚时分,鞑子死伤众多,士卒疲累不堪,再也无法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晚上九点多,鞑子发了疯似的派出游骑兵,沿着抚顺城四周不停的巡逻。鞑子怪异的举动,让尤世功奇怪不已,几个人思索了很久,也没明白其中的原因。 鞑子难道不惜体力,想要夜战么?如果夜战,应该组织进攻而不是在远处止步不前。众人心里都是一团迷雾。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鞑子依然不断的派人四处逡巡,明军们慢慢习惯了鞑子的骚扰,不再感到紧张。尤世功趁机向城墙换上部分体力充沛的战兵,更多则是用民兵来填充,跟昨日晚一样,仍然轮流值班。 白天累了一整天,晚上沈嘉被早早安排去休息。沈嘉觉得有点时间,于是顺便赶回家中,想看望一下温晴她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推开温晴的大门,正好碰见吴诗涵出来。沈嘉满身血色将吴诗涵吓了一跳,她本能的就要转身逃跑,却被沈嘉一把拉住。 “是我,沈嘉。” 吴诗涵闻言转过身,待得看清是沈嘉时,原本慌乱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沈嘉进入屋子坐下,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道:“累死哥了!” 温晴本来想顶沈嘉一句,不过看到沈嘉头发散乱,满脸血迹和灰尘,到嘴的话又硬生生吞入肚中。 “今天战斗很激烈?看看你,也不小心点,衣甲都被划破了。” 沈嘉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胳膊上不知何时被刀锋划破了。幸好没有伤及皮肤,只是割破了衣甲。 沈嘉笑了笑,道:“今天若不是反应快,差点就要见阎王爷了,还好阎王爷见我年轻有为,决定让我再多活几年。小乙呢?怎么没见她?” “小乙姐姐去前院探望林小丫他们了,一会儿就过来。” 沈嘉坐在椅子上,身心俱累,说着说着竟然睡着了。沈嘉很快进入了梦乡,他梦到明晃晃的大刀向自己迎面砍来,沈嘉挣扎着,试图起身反抗 沈嘉一个激灵,突然从梦中惊醒。他猛地直直坐起。 吴诗涵正在用绣花针帮沈嘉缝制破开的袖管,沈嘉突然坐起,绣花针立刻扎入吴诗涵手指。十指连心,吃痛之下,吴诗涵忍不住啊了一声,同时惊醒了沈嘉。 沈嘉看见吴诗涵正捂着手指,蹙眉忍着钻心的疼痛,眼光扫到胳膊上剩余的丝线时,沈嘉立即明白了。 “是我不好,伤着诗涵了,快让我看看。” 屋中只有吴诗涵一人,沈嘉不管吴诗涵的羞涩和挣扎,抓起她的手指凑到跟前。葱白的玉指上有一个细细针孔,正向外渗着殷红的鲜血。沈嘉抓住吴诗涵的手指头,想也不想就送入嘴中。 吴诗涵一脸绯红,挣扎着就要推开沈嘉。 沈嘉一边舔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诗涵,口水可以止血,我这是止血呢,马上就好。” 吴诗涵大羞,垂下臻首任凭沈嘉施为。 “你们俩没羞没躁的,玩的不错啊,你们继续,就当我是空气。” 进来的是温晴和丫鬟如意。温晴一边取笑一边快步入内,同时传来一阵香味。 晚饭时胡乱吃了一点的沈嘉,此时有点饥饿,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叫起来。 “师妹,莫不是你今天亲自下厨?” “想的美,这是姑奶奶我中午吃剩下的,本来想拿去喂狗,看你这么晚回来,热热就给你吃了。” 吴诗涵早已抽手站在一旁,此时她见温晴故意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于是悄悄凑到沈嘉耳旁,将温晴卖了个一干二净。 “吴妹妹,你要是再这么跟沈嘉一起鬼混,迟早会变成他那副厚脸皮,到时候你们可真就是一家人了。” “呸呸呸,师妹,这什么话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脸皮厚,吃得开,不怕不怕。” 如意一边咯咯娇笑,一边用蘸水的热毛巾给沈嘉擦拭身上和脸上的血迹。 沈嘉洗完后,打开食盒,看到温晴做了一道拿手好菜——粉蒸猪蹄。沈嘉用手撕下一块,放入嘴中,油而不腻,香滑酥脆,沈嘉极为不舍的将这块肉咽下肚子。 “师妹,果然好手艺啊,当年我在部队也吃过你带来的,怎么就没这种感觉呢?” “滚,你们那帮蠢货,部队里面伙食那么好,顿顿有肉吃,有些人甚至只吃菜,把肉挑出来扔掉,你当我不知道?怎么,来这边饿了一个月,现在觉得肉香了吧?” 沈嘉光顾低头吃肉,哪顾得上回话。看着沈嘉狼吞虎咽,吴诗涵不停的在一旁提醒他吃慢点,别噎着。 快速消灭完一碗肉,曲小乙也回来了。刚进屋时她还有些失落,待得看清屋中的沈嘉时,曲小乙的眼角顿时挂上了一抹笑意。 “沈嘉,你回来啦?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你见过你哥哥了吗?他回来了,在前院,我让何月芬去照顾他了。” “嗯,我待会再去。” 沈嘉赶紧说:“快去吧,看看你哥哥,他也今天累坏了,你要是再呆在这里不走,保不准温师妹怎么编排你呢。” “去你的沈嘉,你想找抽是不是?” 沈嘉连忙侧过头,朝曲小乙扮了个笑脸,曲小乙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屋子。 吴诗涵一脸关切,柔声说道:“今晚你还要露天睡觉吗?你带一床被子过去吧,夜里还是有些冷,免得着凉。” “没事,南门那边早就安排好了,有铺盖卷,你们别为我担心,开开心心的,要不了多久鞑子就要退去了。” 没多久,曲小乙去而复返,众人在屋中闲聊了片刻,约莫十一点左右,沈嘉赶回南门,又找到柴草垛子躺下。昨晚他也是睡在这里,今晚过来的晚,竟然没有人抢占,而且有人还提前为自己铺好了被褥。 沈嘉有些疑惑,他没有多想,便沉沉睡去。 殊不知,沈嘉连续两晚与新兵同吃同住,一同上阵杀敌,这位年轻的沈教官彻底赢得了新兵发自内心的尊敬。如果说之前沈嘉是靠着武力和胁迫驱使众人的话,那么现在,新兵们则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朴素想法。 第三日早晨,新兵重新集结。看着昨日连续奋战活下来的新兵,沈嘉感慨万分。新兵们整齐划一口号和昂扬斗志,惹得其它营的士兵频频回首观望。新兵们眼神坚毅,冷静而又不失热血,往日那些焦虑和不安再也难寻踪迹。当沈嘉下达原地休息的命令后,新兵们平静的拿起碗盆,缓缓走向后勤送来的早餐,依次排队领取。 那一瞬间,沈嘉明白新兵们终于成长为老兵了,这让沈嘉发自内心的高兴。 沈嘉看到了吴治文,这位胆小怕事的准“大舅子”,终于扔掉了往日的怯弱,开始如同一个真正的男人,昂首挺立在人群中。沈嘉突然发现,原来他的“大舅子”个头还挺高。 吃完早饭,有传令兵过来,说是陈老大人昨晚巡夜,偶遇风寒,高烧不止。 尤世功听完,一拳砸在城墙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众人都明白,这次防守抚顺的战略,主要是陈老大人制定的,如果陈老大人有什么意外,意味着抚顺防守将陷入困顿之中,同时主帅病危,也会对明军的士气造成致命影响。 沈嘉大致猜测陈策可能是患了感冒,他明白感冒对于明朝人而言,一点都不轻松。尤其陈老大人今年已经六十九岁,如果不尽快就医,恐怕很难过得去这道坎。 想到此处,沈嘉对尤世功说道:“尤叔,我家里还有些专治高烧的药物,我回去一趟带上药品,一会儿亲自去陈策府,我看看症状,说不定能够帮上忙。” “嗯,好的,这是大事,你早去早回,南门不用操心,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沈嘉回家取了些感冒药,带上一些抗生素,匆匆赶往陈府。到了门口通报后,很快被仆人领到后院。进屋后沈嘉发现贺世贤也在里面,沈嘉正要开口,却听道贺世贤大声道:“沈世侄,你做事也忒不地道了,你把南门封死,这不等于驱赶鞑子去其它三门吗?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这么打仗,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只管堵死大门好了。” 贺世贤的挑刺让沈嘉尴尬万分,沈嘉讪讪的说道:“贺叔,我也不想,当时情况危急,小侄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这次就算了,以后千万再别这样,否则一顶惧敌不出的大帽子扣给你,你有口难辩,千万小心。” 沈嘉点点头,表示谢过。 贺世贤的大嗓门,早让陈老大人的小儿子陈武心怀不满。若不是看贺世贤是总兵,陈武早就想让人撵他们出去了,家里有病人,怎么就不注意点呢。 陈武今年约莫二十不到,是陈策的小儿子,他并没有秉承父志走向武举这一条道路。早先年一直读书考取功名,得了个秀才。陈策对小儿子在科举之路上的表现大加赞赏,然而自从得了秀才,陈武便再也没有前进一步。等了几年后,陈策忍无可忍,便将陈武调入军中,做了一名文书。 陈武为人低调,很少在军中显露他和陈策的关系,因此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和陈策的关系。这个少数人,其中也包括沈嘉,贺世贤。 “贺总兵,家父正在患病,还请小声点,莫要扰了病人。” 贺世贤也意识到自己大嗓门的不妥,很快收住了声音。 沈嘉一脸古怪的看着陈策的小儿子,他强忍着笑意说道:“陈哥,陈老大人现在如何?能否让我进去看看,我带了些药,如果症状能对上,应该管用。” 陈武已经连续请了好几个郎中,因为年陈策年纪太大,郎中们都不太看好陈策的病情,开了些草药煎服后,郎中们都匆匆离开。陈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此时死马当做活马医,既然有路子,试试看也许能找到一条生路。 陈武点点头,带上沈嘉进了里屋卧房。卧房中一股浓烈的中草药味,床边坐着一个丫鬟,正在用手巾不停的擦拭着陈策的鼻涕。沈嘉凑近后,用手摸了摸陈的额头,大致确信这不过是个感冒而已。 正常的感冒,吃药也需要一周左右时间能够痊愈,不吃药也是那么久。关键是高烧对人体的摧残极为厉害,陈策年老体衰,若不是早年的武举经历使得他身子骨健壮,说不定早就吃不消了。 沈嘉从袖中取出一盒感冒药,对陈武说道:”陈叔,这些药每次一片,早晚各吃一片,多喝点开水。如果运气好,下午就能够退烧,若是到了晚上高烧仍然未退,你再派人告诉我,我再加重药量。“ 陈武躬身谢过,赶紧让丫鬟叫醒陈策吃药。沈嘉和贺世贤见此,只好告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奇怪的进攻 第三日,陈策因为整晚巡视,导致高烧不停,诸将为此担心不已。更令抚顺城雪上加霜的是,鞑子今日竟然同时进攻四门,一时间,四城压力陡增,明军面临着单点兵力不足的困境。 中午时分,陈策病情逐渐稳定下来,但是依然无法指挥战斗。城内指挥权被贺世贤临时接管。 经过一晚,封住南门洞的水泥已经初步凝固。经过昨日一天的苦战,再加上南门口彻底封死,南门被攻破的危险性大大降低。但如贺世贤所言,这是转嫁危险,并没有彻底解决麻烦。 沈嘉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他回到南门后,立刻就向尤世功提出用民兵来代替部分战兵,将多出来的战兵转为机动力量用于支援其它三门。 尤世功笑呵呵的答应了,他原本还想看看这小子的笑话,没想到沈嘉这么快就意识到了,这小子贼精贼精的。 南门的护城河已经彻底干涸,根据城内报告,其它三门的护城河水也已经见底。护城河的干涸,意味着鞑子的全面进攻就在跟前。 城内彻底进入了战时管制状态。天色一黑便开始宵禁,大街上除了巡逻的民兵,基本看不到普通百姓。燃烧弹和手雷作坊昼夜不停的开工制作。还好沈嘉提前安排好了轮班机制,否则工匠极度疲劳,万一发生故障,后果不堪设想。 硝石本来已经要见底,沈嘉为此头疼不已。还好萧基昨日视察南门时,了解到土制“手雷”需要大量硝石。而“手雷”的作战威力又是如此巨大,原本一毛不拔的萧基动心了。他大笔一挥,将那些之前收缴的数万斤纯净的硝石交给沈嘉。当然,必须用银子来换,萧基让沈嘉写了个欠条,然后就爽快的让沈嘉去拉硝石。 虽然之前沈嘉和萧基分别在城内细细的梳理了一次,但随着围城的逐渐展开,潜伏的细作们开始蠢蠢欲动。昨日在南门,就发现了一名鬼鬼祟祟的细作,这名细作佯装搬运物资时,被巡逻的民兵识破。 因此今日沈嘉告诉两位保镖,如果再让他发现类似事情,他就把两个保镖扔下城去。魏良裕讪讪一笑,而甘亮却是一脸鄙夷,似乎觉得沈嘉这个小身板,别说扔他了,就是扔块大一点的石头恐怕都有些吃力。 不过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办,魏良裕和甘亮今日将召集的密探散入城中各处,开始留意打听消息。一旦发现确凿证据,就立即羁押。 安排好这些后,沈嘉又重新回到城墙上。看了一眼城外的鞑子,沈嘉觉得非常诡异。 “尤叔,你说这鞑子玩的什么花样?说是攻城,可是却远远的看着,他们不嫌累吗?” “也许是你小子堵了南门,所以今日鞑子才这般无奈吧,这里我看着,你带些人去其它三门走走看,也许能帮的上忙。” 下了城后,沈嘉带上新兵,浩浩荡荡杀向东门。 刚到东门,就听到了贺世贤的大嗓门。 “臭小子,你不安心在南门防守,跑到我这里来干嘛?私离阵地,重者当斩,你小子可别往刀口上碰。” “啊,贺叔,你误会了,今日这鞑子奇怪的很,他们在南门就是远远的看着,也不见来进攻。你也知道,小子做了错事,把门给堵了,我料想鞑子攻打南门极为不易,因此便四处走走,看看其它几处要不要我帮忙。” 贺世贤哈哈一笑,道:“臭小子,上来吧,鞑子今天是很怪异,不知道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上城后沈嘉往东门外看去,发现这边的鞑子正在发起进攻,但进攻的决心不强,两方人马稍一接触,损失些人手后,鞑子便立即远远的散开。 贺世贤凝神思考,隔了半天才自言自语的说道:“鞑子其志不小,或许抚顺只是个诱饵,他们可能在等待更好的猎物。” 试探了一小会儿后,鞑子损失了几十名炮灰,他们开始改变策路。大量民夫和普通百姓被驱赶着进入阵地,开始大规模填平护城河。城上的弓弩手不停的向下射击,但抵不住大量扛着沙土的百姓。到了最后,明军干脆节省弩箭,任凭鞑子施为。 “贺叔,要不我们冲出去杀一波怎么样?” “臭小子,沈阳那次你忘了?要不是陈总兵病重,城内群龙无首,我早就想厮杀一番了,今日不同往日啊。我接到西门和北门的报告,他们都说今日鞑子进攻散漫的很,压力倒是不大,我在想这说不定是鞑子的诱敌之计呢!我们等等再看,如果下午有机会,说不定可以出城试试看。” “好吧,贺叔,那我们再等等看。” 一个时辰后,鞑子驱赶着百姓填平了大约十几米宽的道路,就在贺世贤下令战兵上城准备接敌时,鞑子撤退了。 “他娘的,鞑子这是玩我吗?这帮怂货们从早忙到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沈嘉也不明白,随口说了一句:“要不我们问问北门和西门如何?” 半个小时后,来自北门和西门的消息说,鞑子驱赶大量民夫,正在填充他们那边的护城河。贺世贤和沈嘉有些傻眼,实在不明白这些鞑子的意图是什么。 “他娘的,你们几个回去告诉戚将军和张世,叫他们守好,先不要轻举妄动,或许鞑子故意引诱我们也说不定。” 说完,贺世贤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摘下头盔,深深吸了口气,坐在那边凝神思考。 沈嘉没去打扰贺世贤,他觉得如果陈策这老狐狸没有生病,或许早就识破了鞑子的这点小把戏了。贺世贤是一员战将,谋略非其所长,而自己偏偏又对明军和鞑子的作战方式不熟悉,没办法根据其习性来判断。 想到此处,沈嘉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向城外观察。 大约两个时辰后,鞑子似乎又有了新变化。由大量蒙古人组成的鞑子先锋,驱赶着部分民夫推着冲车开始攻击东门。 对鞑子的老招数明军早就准备好了应对措施,他们等待攻城的人群靠近后,明军借助两侧棱堡扔下燃烧弹和粘稠的沥青。很快,城门附近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和黑色刺鼻的烟雾所笼罩。 用湿毛巾捂着鼻孔的明军都受不了这种气味,更何况城下的民夫和鞑子骑兵。很快,城门前乱作一团,民夫们一边躲着地下飞窜的火苗,一边借机向后逃窜。开始时,负责监督的鞑子骑兵还能利用手中的武器弹压,可慢慢的他们自己也受不了这种气味,于是蒙古人的骑兵先跑了,紧接着大量民夫蜂拥而逃。 贺世贤对此很满意,他认为沈嘉这次的土制“燃烧弹”帮了大忙,还特意夸了沈嘉两句,同时又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对于贺世贤的这份“感谢”,沈嘉早已习惯,只好抽着脸强作欢颜。 很快,贺世贤又收到了北门和西门的报告,说是鞑子几乎同时向他们也发动了攻击。贺世贤惊呆了,他大吼一声:“他娘的,给老子提起精神来,鞑子这是要打算三门同时进攻了,我们兵力不够,三门要是一起受到攻击,很容易出问题。现在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很快,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东门,与之同时,鞑子又组织了新的攻势。 鞑子这次学乖了,他们让两辆盾车远远的尾随在后面。贺世贤看了一眼,立即明白鞑子打算用盾车遮蔽明军弓矢枪弹,目的在于压制棱堡的攻击。 “臭小子,鞑子盾车不好对付,射不穿,又不易烧,你在南门怎么对付它的?” “贺叔,射不穿我信一点,可要说烧不起来,那分明就是没找到好燃料。据我了解这盾车支架还是木头做的,上面蒙了一层牛皮,再包上一层铁皮而已。铁皮不容易烧,但牛皮和木头用燃烧弹,一定可以烧起来。盾车太远鞑子射手威力不大,我们可以用投石车投掷燃烧弹来压制。如果盾车靠得太近,我们正好可以徒手投掷燃烧弹,不用太担心。” “好,你小子鬼点子多,今天来对地方了。一会儿盾车就交给你了,你帮我看着点,这些想法有没有和张世,戚将军他们说过?” “小侄哪能私藏啊,一早就派人跟他们说过了,想必今日鞑子讨不到什么好处。” 半小时后,鞑子不慌不忙的又重整队形,驱赶着大量民夫用攻城车撞门。与上次不同,这次鞑子抽出大量蒙古炮灰登城作战,同时利用盾车掩护并压制愣堡。今年蒙古流民很多,这为鞑子提供了大量炮灰。这种给把刀就能冲锋,死了随便找地一埋的炮灰实在是太多太廉价了。 鞑子成群的冲杀让明军应付起来稍微有些手忙脚乱。很多人投入战斗后,甚至还有些害怕。然而当新兵们接敌后,战斗呈现出一面倒的状况,甚至连新兵营内最怯弱不堪的吴治文今天都打的顺风顺水,一帮热血青年彻底爆发了。他们一边怪叫或者怒吼,一边挥刀朝登上城墙的鞑子冲去。对付没有丝毫训练过的蒙古流民组成的军队,新兵们有如天神下凡,切菜砍瓜一般就将登上城墙的鞑子赶尽杀绝。 城墙上不时的惨叫声,让攀爬在云梯上的蒙古炮灰战战兢兢。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但如果为了混口饭丢掉了性命,那就太不划算了。很快,脑子机灵的炮灰开始瞅空子向后逃窜,云梯上攀爬的炮灰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城垛口上面竖起越来越多的脑袋,那是被明军挑在长矛上同伴的脑袋。 炮灰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立刻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他们甚至不在乎从阵后射来的利箭。 下午四五点左右,鞑子的攻势彻底被止住了。一直到夜晚,鞑子再也没有发起过任何像样的攻击。 所有人都为此高兴,要不是还在围城中,贺世贤都打算要庆贺一番了,还好被萧基给拦住了。此外,众人又收到了陈策高烧退去的好消息,众人纷纷笑说陈老大人过了这道坎,必有后福。 戚金和张世派人向沈嘉表示谢意,他们认为今日作战如此顺利,沈嘉功不可没。 与众人应酬了一小会,沈嘉回到南门,一路上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他想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沈嘉的彷徨不安被尤世功看在眼里,他简单介绍了下南门今日的安静,然后吩咐沈嘉早点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奇怪的进攻 第三日,陈策因为整晚巡视,导致高烧不停,诸将为此担心不已。更令抚顺城雪上加霜的是,鞑子今日竟然同时进攻四门,一时间,四城压力陡增,明军面临着单点兵力不足的困境。 中午时分,陈策病情逐渐稳定下来,但是依然无法指挥战斗。城内指挥权被贺世贤临时接管。 经过一晚,封住南门洞的水泥已经初步凝固。经过昨日一天的苦战,再加上南门口彻底封死,南门被攻破的危险性大大降低。但如贺世贤所言,这是转嫁危险,并没有彻底解决麻烦。 沈嘉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他回到南门后,立刻就向尤世功提出用民兵来代替部分战兵,将多出来的战兵转为机动力量用于支援其它三门。 尤世功笑呵呵的答应了,他原本还想看看这小子的笑话,没想到沈嘉这么快就意识到了,这小子贼精贼精的。 南门的护城河已经彻底干涸,根据城内报告,其它三门的护城河水也已经见底。护城河的干涸,意味着鞑子的全面进攻就在跟前。 城内彻底进入了战时管制状态。天色一黑便开始宵禁,大街上除了巡逻的民兵,基本看不到普通百姓。燃烧弹和手雷作坊昼夜不停的开工制作。还好沈嘉提前安排好了轮班机制,否则工匠极度疲劳,万一发生故障,后果不堪设想。 硝石本来已经要见底,沈嘉为此头疼不已。还好萧基昨日视察南门时,了解到土制“手雷”需要大量硝石。而“手雷”的作战威力又是如此巨大,原本一毛不拔的萧基动心了。他大笔一挥,将那些之前收缴的数万斤纯净的硝石交给沈嘉。当然,必须用银子来换,萧基让沈嘉写了个欠条,然后就爽快的让沈嘉去拉硝石。 虽然之前沈嘉和萧基分别在城内细细的梳理了一次,但随着围城的逐渐展开,潜伏的细作们开始蠢蠢欲动。昨日在南门,就发现了一名鬼鬼祟祟的细作,这名细作佯装搬运物资时,被巡逻的民兵识破。 因此今日沈嘉告诉两位保镖,如果再让他发现类似事情,他就把两个保镖扔下城去。魏良裕讪讪一笑,而甘亮却是一脸鄙夷,似乎觉得沈嘉这个小身板,别说扔他了,就是扔块大一点的石头恐怕都有些吃力。 不过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办,魏良裕和甘亮今日将召集的密探散入城中各处,开始留意打听消息。一旦发现确凿证据,就立即羁押。 安排好这些后,沈嘉又重新回到城墙上。看了一眼城外的鞑子,沈嘉觉得非常诡异。 “尤叔,你说这鞑子玩的什么花样?说是攻城,可是却远远的看着,他们不嫌累吗?” “也许是你小子堵了南门,所以今日鞑子才这般无奈吧,这里我看着,你带些人去其它三门走走看,也许能帮的上忙。” 下了城后,沈嘉带上新兵,浩浩荡荡杀向东门。 刚到东门,就听到了贺世贤的大嗓门。 “臭小子,你不安心在南门防守,跑到我这里来干嘛?私离阵地,重者当斩,你小子可别往刀口上碰。” “啊,贺叔,你误会了,今日这鞑子奇怪的很,他们在南门就是远远的看着,也不见来进攻。你也知道,小子做了错事,把门给堵了,我料想鞑子攻打南门极为不易,因此便四处走走,看看其它几处要不要我帮忙。” 贺世贤哈哈一笑,道:“臭小子,上来吧,鞑子今天是很怪异,不知道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上城后沈嘉往东门外看去,发现这边的鞑子正在发起进攻,但进攻的决心不强,两方人马稍一接触,损失些人手后,鞑子便立即远远的散开。 贺世贤凝神思考,隔了半天才自言自语的说道:“鞑子其志不小,或许抚顺只是个诱饵,他们可能在等待更好的猎物。” 试探了一小会儿后,鞑子损失了几十名炮灰,他们开始改变策路。大量民夫和普通百姓被驱赶着进入阵地,开始大规模填平护城河。城上的弓弩手不停的向下射击,但抵不住大量扛着沙土的百姓。到了最后,明军干脆节省弩箭,任凭鞑子施为。 “贺叔,要不我们冲出去杀一波怎么样?” “臭小子,沈阳那次你忘了?要不是陈总兵病重,城内群龙无首,我早就想厮杀一番了,今日不同往日啊。我接到西门和北门的报告,他们都说今日鞑子进攻散漫的很,压力倒是不大,我在想这说不定是鞑子的诱敌之计呢!我们等等再看,如果下午有机会,说不定可以出城试试看。” “好吧,贺叔,那我们再等等看。” 一个时辰后,鞑子驱赶着百姓填平了大约十几米宽的道路,就在贺世贤下令战兵上城准备接敌时,鞑子撤退了。 “他娘的,鞑子这是玩我吗?这帮怂货们从早忙到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沈嘉也不明白,随口说了一句:“要不我们问问北门和西门如何?” 半个小时后,来自北门和西门的消息说,鞑子驱赶大量民夫,正在填充他们那边的护城河。贺世贤和沈嘉有些傻眼,实在不明白这些鞑子的意图是什么。 “他娘的,你们几个回去告诉戚将军和张世,叫他们守好,先不要轻举妄动,或许鞑子故意引诱我们也说不定。” 说完,贺世贤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摘下头盔,深深吸了口气,坐在那边凝神思考。 沈嘉没去打扰贺世贤,他觉得如果陈策这老狐狸没有生病,或许早就识破了鞑子的这点小把戏了。贺世贤是一员战将,谋略非其所长,而自己偏偏又对明军和鞑子的作战方式不熟悉,没办法根据其习性来判断。 想到此处,沈嘉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向城外观察。 大约两个时辰后,鞑子似乎又有了新变化。由大量蒙古人组成的鞑子先锋,驱赶着部分民夫推着冲车开始攻击东门。 对鞑子的老招数明军早就准备好了应对措施,他们等待攻城的人群靠近后,明军借助两侧棱堡扔下燃烧弹和粘稠的沥青。很快,城门附近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和黑色刺鼻的烟雾所笼罩。 用湿毛巾捂着鼻孔的明军都受不了这种气味,更何况城下的民夫和鞑子骑兵。很快,城门前乱作一团,民夫们一边躲着地下飞窜的火苗,一边借机向后逃窜。开始时,负责监督的鞑子骑兵还能利用手中的武器弹压,可慢慢的他们自己也受不了这种气味,于是蒙古人的骑兵先跑了,紧接着大量民夫蜂拥而逃。 贺世贤对此很满意,他认为沈嘉这次的土制“燃烧弹”帮了大忙,还特意夸了沈嘉两句,同时又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对于贺世贤的这份“感谢”,沈嘉早已习惯,只好抽着脸强作欢颜。 很快,贺世贤又收到了北门和西门的报告,说是鞑子几乎同时向他们也发动了攻击。贺世贤惊呆了,他大吼一声:“他娘的,给老子提起精神来,鞑子这是要打算三门同时进攻了,我们兵力不够,三门要是一起受到攻击,很容易出问题。现在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很快,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东门,与之同时,鞑子又组织了新的攻势。 鞑子这次学乖了,他们让两辆盾车远远的尾随在后面。贺世贤看了一眼,立即明白鞑子打算用盾车遮蔽明军弓矢枪弹,目的在于压制棱堡的攻击。 “臭小子,鞑子盾车不好对付,射不穿,又不易烧,你在南门怎么对付它的?” “贺叔,射不穿我信一点,可要说烧不起来,那分明就是没找到好燃料。据我了解这盾车支架还是木头做的,上面蒙了一层牛皮,再包上一层铁皮而已。铁皮不容易烧,但牛皮和木头用燃烧弹,一定可以烧起来。盾车太远鞑子射手威力不大,我们可以用投石车投掷燃烧弹来压制。如果盾车靠得太近,我们正好可以徒手投掷燃烧弹,不用太担心。” “好,你小子鬼点子多,今天来对地方了。一会儿盾车就交给你了,你帮我看着点,这些想法有没有和张世,戚将军他们说过?” “小侄哪能私藏啊,一早就派人跟他们说过了,想必今日鞑子讨不到什么好处。” 半小时后,鞑子不慌不忙的又重整队形,驱赶着大量民夫用攻城车撞门。与上次不同,这次鞑子抽出大量蒙古炮灰登城作战,同时利用盾车掩护并压制愣堡。今年蒙古流民很多,这为鞑子提供了大量炮灰。这种给把刀就能冲锋,死了随便找地一埋的炮灰实在是太多太廉价了。 鞑子成群的冲杀让明军应付起来稍微有些手忙脚乱。很多人投入战斗后,甚至还有些害怕。然而当新兵们接敌后,战斗呈现出一面倒的状况,甚至连新兵营内最怯弱不堪的吴治文今天都打的顺风顺水,一帮热血青年彻底爆发了。他们一边怪叫或者怒吼,一边挥刀朝登上城墙的鞑子冲去。对付没有丝毫训练过的蒙古流民组成的军队,新兵们有如天神下凡,切菜砍瓜一般就将登上城墙的鞑子赶尽杀绝。 城墙上不时的惨叫声,让攀爬在云梯上的蒙古炮灰战战兢兢。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但如果为了混口饭丢掉了性命,那就太不划算了。很快,脑子机灵的炮灰开始瞅空子向后逃窜,云梯上攀爬的炮灰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城垛口上面竖起越来越多的脑袋,那是被明军挑在长矛上同伴的脑袋。 炮灰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立刻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他们甚至不在乎从阵后射来的利箭。 下午四五点左右,鞑子的攻势彻底被止住了。一直到夜晚,鞑子再也没有发起过任何像样的攻击。 所有人都为此高兴,要不是还在围城中,贺世贤都打算要庆贺一番了,还好被萧基给拦住了。此外,众人又收到了陈策高烧退去的好消息,众人纷纷笑说陈老大人过了这道坎,必有后福。 戚金和张世派人向沈嘉表示谢意,他们认为今日作战如此顺利,沈嘉功不可没。 与众人应酬了一小会,沈嘉回到南门,一路上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他想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沈嘉的彷徨不安被尤世功看在眼里,他简单介绍了下南门今日的安静,然后吩咐沈嘉早点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中计 五月四日凌晨,从铁岭方向突然抵达一路援军。星星点点的火炬逶迤数里,尤世功估计对方增援部队约有一万五千人。很快鞑子大营人声鼎沸,陷入一片忙碌之中。 就在抚顺城内的明军将领惊疑不定时,上午十点左右,突然接到沈阳方向飞鸽传书,说是朱万良兵败铁岭。 原来陈策原本计划由四川总兵童仲揆趁机进攻或者牵制铁岭,他将计划呈报给袁应泰之后,袁应泰觉得围魏救赵的计划可行性很高,因此很快批复了行动。 但就在执行时,袁应泰突然强硬提出由“逃跑将军”朱万良作为进攻铁岭的主帅。袁应泰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关键时刻,竟然没有人能够提出异议。 袁应泰认为如果鞑子回师救援,朱万良就退回沈阳据守,若鞑子不退,则朱万良见机行事。朱万良在袁应泰的支持下,成功挤掉了童仲揆主帅位置。童仲揆被迫坐守沈阳,而朱万良引兵两万向铁岭方向袭扰。 由于铁岭城鞑子倾巢而出向抚顺集中,因此朱万良在行军途中一路畅通。但五月四日傍晚,朱万良大军行至距铁岭二十里开外的腰堡附近,被突然赶来的鞑子骑兵攻击。与集奉堡的战斗一样,朱万良在明军战斗陷入胶着时,突然带头撤退,于是明军再一次上演了惊天大逃亡,一退数十里,溃不成军。 袁应泰的目的是力保抚顺不失,然后再考虑进攻铁岭,但他没有考虑到朱万良这个变数。昨晚战役之后,沈阳方向机动力量损失殆尽,再也无力支援抚顺。 指挥所内,明军诸将面面相觑,但此时大错已然铸成,后悔没有任何意义。昨天鞑子为了掩盖其兵力不足,他们一边利用游骑兵封锁抚顺四周,一边制造四门攻击的假象。当时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抚顺的安危上,没有人想到狡猾的鞑子竟然故布疑阵,目的是为了长途奔袭,击败沈阳方向的明军。 铁岭方向的鞑子获胜后,竟然没有休整,而是趁夜返回抚顺,由此可见鞑子对抚顺之战必胜的信心强烈到何等地步。 沈嘉叹了口气,心道鞑子昨日竟然将众人骗了个底朝天。昨日鞑子进攻次数虽多,却总是不急不火,原来这是以攻代守,故意麻痹明军。鞑子好算计啊。 今日鞑子没有任何佯动,城外三三两两游荡的散兵,与昨日火热的进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城内大部分不明真相的明军或者百姓,对此感到兴奋不已,他们认为鞑子的攻势已经到了尽头。 但贺世贤对此深感忧虑,直觉告诉他,这是因为鞑子长途奔袭,人困马乏,他们今日需要休息,鞑子肯定不会就此干休。诸将在指挥所商量了一会儿,对此也没有太多想法,只好先返回各自位置,决定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在众人不解和抱怨声中,贺世贤下令将城内的檑木滚石集中到城门附近。贺世贤的行为迅速影响了诸将,戚金,张世,尤世功很快也都行动起来,趁着难得休息日抓紧备战。 沈嘉则继续在城内开展新一轮的大规模清扫奸细的工作。同时他还专门调查那些在近几日守城战中,鬼鬼祟祟外出的行人。当然,由锦衣卫出面的这种调查打击面极大,一时间城内风声鹤唳。原本以为抚顺同知萧基会反对,然而他却出奇的平静,甚至派人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甄别。沈嘉对萧基在战的态度非常满意,赶紧把这种民事调查和侦缉工作借机移交给萧基。 城内忙碌而又紧张的气氛开始传染,满怀希望的百姓慢慢嗅到了来临的危险。城中商户彻底关闭了所有店铺,大街上除了偶尔巡逻的民兵,已经看不到任何行人。 这种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城外鞑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担忧却犹如一把利剑悬在众人心头。 “难道今日就这么过去了?少了些战斗,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说话的是尤世功,他跟贺世贤一样,都是那种嗜杀的人,没有了战斗,他们立即感到些许枯燥和乏味。 “尤叔,我想明天你不会这么想的,看鞑子这架势,明天不大干一场,他们也不乐意啊。” 尤世功看了一眼城下说道:“鞑子乐意不乐意关我屁事,门洞的水泥凝固了嘛?既然封住了,就封死它,不要给鞑子留下任何机会。” “这个你放心,南门彻底封死了,到了明天,水泥凝固的差不多了,鞑子想进来,还真不容易。” “这就好,今天你也早点休息,明日恐怕想休息都没机会了。” 沈嘉回到前几晚睡觉的地方,不久便沉沉睡去。夜色如漆,茫茫不见人影,风微微有些冷,四处胡乱刮着。抚顺城除了明如白昼的城墙,其它均已进入睡眠之中。 早晨,明军还在吃饭,鞑子的进攻的牛角号声就吹响了。尤世功赶紧勒令战兵成建制上城警戒, 半个小时后,东门外大量的攻城器械和盾车被推到阵前,密密麻麻的依次摆放。跟以往一样,鞑子先派上炮灰部队,胁迫着民夫进行试探性攻击。炮灰们大多没有着甲,他们冲到城墙前,正要搭起云梯,却在明军一波犀利的反击下败下阵来。仓皇逃窜的炮灰让亲自坐镇的代善极为愤怒,他命令后军将试图逃跑的人射杀殆尽。 代善疯狂的行为吓住了所有人。莽古尔泰则对此大声叫好,他认为早该如此了,不然这帮混蛋们不会尽心努力。看着倒在自己人脚下的同伴,原本喧嚣的蒙古炮灰开始变得沉默,他们默默的接受了眼前的现实。于是试探的炮灰,在鞑子的逼迫和威胁下,重新冲向城墙 城上的明军连续数日作战,早已对进攻者不再抱有任何同情。成千上万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出,进攻的炮灰瞬间倒下一大片。原本试图逃跑或者捡便宜的炮灰们,看着身边的好友和亲人慢慢死去,他们的内心开始变得焦躁。一波接着一波的弓弩射击,终于将这股焦躁演变为一股仇恨和愤怒。被奴役的蒙古人和被逼迫的汉民,他们纷纷大吼着,眼中迸发处仇恨的怒火,手脚敏捷的向上攀爬。 城墙上的明军有些疑惑,他们不理解情势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很快,手执武器的蒙古人爬上了城墙,与守城的明军短兵相接。汉人大多都是农夫,战斗力有限,并不足以对守城明军造成威胁。但眼睛赤红的蒙古人,狂性大发之下极难对付。蒙古人挥刀乱砍,竟然连同伴也不放过。蒙古人势如疯狗的状态让明军惶惑无比,城上的战斗竟然呈现胶着的局面。 鞑子的红标兵趁机蜂拥蜂拥而上,他们极为狡猾的堵在明军的马道或者空隙附近,将城墙上的明军分割包围起来。 闸楼附近的贺世贤大为震惊,他连声大吼:“鞑子上来了,都提起精神来,再装怂大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贺世贤下令待命的明军向城墙增援。但城墙上空间有限,明军的增援很难展开。到了最后,反而是鞑子四处开花,蜂涌而至。 东门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城墙上彻底陷入了混战。 一些距离马道较远的明军得不到有效支援,很快就彻底陷入混乱的人群中。此时爬上来的鞑子个个身披铠甲,头顶盾牌,他们开始列阵向明军发起攻击。散落在四处的明军没有来得及组织,很多人浴血奋战之后牺牲在鞑子的阵前。 这才开战不到一个小时,城上的明军竟然陷入到极度危险之中,这让贺世贤震怒无比。贺世贤一把抓住牛坤吼道:“你带我家将过去,如果收拾不了那帮王八蛋,你就不要回来见老子了。” 说完,贺世贤指了指地上的箱子。牛坤是最早掌握手雷投掷的人,与他一起的还有另外四人,他们带着几十名贺世贤的亲兵杀向两侧城墙。 鞑子的刀盾兵背靠背围成一团将明军阻隔在城墙两侧,导致马道上增援的明军堵成一团。牛坤一手提刀快步上来,拽出一颗手雷就朝鞑子人群扔去。 “靠后,靠后,快让开,要爆炸了!” 明军听到有爆炸,赶紧向后退了几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密集的鞑子阵型被一股气浪炸翻。这是沈嘉机舱中的手雷,威力很大。原本贺世贤打算用在最危险的时候,他没想到刚开战就用上了。 爆炸彻底撕裂了鞑子阵型。许多鞑子背上血肉模糊,他们凄声哭嚎着试图回看背后。明军趁机奋勇冲上去,将试图反抗的鞑子全部绞杀殆尽。 明军留下一拨人负责防守城垛口,另外一些人则继续跟着牛坤清扫前面的鞑子。 当牛坤奋力杀至距离马道最远处时,他看到最后一名明军举着长矛与几十人的鞑子对峙搏杀。牛坤快步跑上去救援,城墙上突然又爬上来一名鞑子,鞑子搭弓射击,这名鏖战中的明军竟然侧身躲过。 牛坤急不可耐的投出了手雷,紧接着剧烈的爆炸声在鞑子身后响起,只见大批明军从身后纷纷跃出,高喊着杀向鞑子。鞑子死伤惨重,竟然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迎着汹涌而来的明军厮杀起来。 “这是鞑子的红标兵,把这帮杂碎全都给我剁碎了,别让他们逃了!” “别让他们逃了!” 贺世贤的果断终于挽救了岌岌可危的东门局势,随着增援明军的赶来,战斗主动权逐渐掌握在明军手里。城墙上残存的鞑子被全被肃清,在各城墙段百夫长的指挥下,各点开始有组织的向城下发动反击。此消彼长之下,鞑子的进攻呈现出一片颓势。 明军重新稳住防线后,伤亡情况也得到了缓解,他们开始有针对性的朝城下密集的人群发射弓弩。今日的风势较大,风向不定,向城下投掷燃烧弹和沥青效果不错。明军来不及准备湿毛巾,他们强忍着恶心和胸闷,将大量燃烧物质投掷到波浪般人群中,硬生生将进攻的人潮分成前后两拨。 很快大量擂木滚石落下,无情的碾压着进攻的人群。 从天而降的滚石太多了,只要抬头攀爬就可能迎面打脸。终于,城墙根残存的鞑子开始三三两两的逃窜。生存的希望,让士气低迷的炮灰变得疯狂不可理喻,他们转身向后,不顾生死的飞奔而逃。人群大规模的逃跑逐渐演变成为一场彻底的失败,鞑子的攻势彻底消弭在人潮中。 代善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他想命令士兵射杀,但人群中还裹挟着大量的后金勇士。一旁的岳托很快就明白了代善的心思,他连忙劝说道:“阿玛,法不责众,明军经此一战,已经露出疲态,阿玛不必心急。” 代善点点头,他瞅了一旁的莽古尔泰一眼。莽古尔泰沉默,他自然支持岳托的意见,无论是沈阳之战,还是抚顺之战,莽古尔泰的损失都比较大,他不想连最后的勇士都失去了,那样他真要成了众人脚下的失败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血战东门一 五月五日上午,东门外的第一波攻击,明军守非常艰难。鞑子退去后,明军清点人马,发现一个小时不到,明军死伤竟然多达四百人。城墙上到处是受伤的士兵,地下遍地是血肉模糊的尸体。辅兵纷纷忍着不适,快速将伤员抬下城墙。刀斧手继续寻找活着的鞑子补刀,同时他们还要砍下鞑子首级,用来战后计功。 到处是尸体,城墙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无奈之下,贺世贤下令让明军将残存的鞑子尸体就近扔下城墙。 没多久,鞑子的尸体从城墙上被一一扔下。尸体从十几米的高空掉下,磕在石头上摔得粉碎,后金的士卒无比愤怒。他们叫骂着,试图阻止明军疯狂的虐尸行为。明军不为所动,沉默着一具一具向下扔。后金士卒看着曾经的战友或亲人的尸体高高坠落,纷纷嚎啕大哭。 过去后金士卒作战,战死的尸体也会被全部带走,他们不会给明军留下任何功劳或者荣誉。但这次,后金士卒没有做到,他们开始品尝失败带来的苦果。 对于明军而言,鞑子这是自作自受。当鞑子威逼驱赶着无辜的百姓攻城时,明军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负罪感甚至使得一些士兵拒绝攻击。毕竟城下是百姓,甚至有些人还是相熟的好友或者老乡,白刃相向非常难,这让不少本地出身的明军极度彷徨。胜利的明军没想到,鞑子的报应来的如此之快,明军开始冷漠的嘲笑鞑子了。 一个小时后,城墙上的尸体被清理一空。鞑子也派了一些民夫收敛城墙下的尸体,明军没有攻击,而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离去。 东门开始休战,城内城外似乎都慢慢平静下来。只有双方的将领明白,大家都在摩拳擦掌,调动力量为下一波进攻做准备。 贺世贤已经派人去请沈嘉。刚才的战斗让他有些担心,他觉得沈嘉对于手雷和燃烧弹的使用更有经验,关键时候可以派上大用。 沈嘉带来了新兵营,同时还带来了丁蹑之。丁蹑之是贺世贤的家将,他听到贺帅有那边有困难,二话不说就要跟过来。沈嘉明白他不能拒绝,这是家将的责任和义务。再说南门今日连只鸟都没有,留下丁蹑之也是浪费。 到了东门后,沈嘉让丁蹑之带着一连和二连互相支援,协守城墙,而自己则带着两个连队在城门附近警戒。同时沈嘉命令另外三个连队就地休息,到时候准备替换支援。 “小子,城墙上你就别上去了,你这身子骨还得让人保护你,你就躲在城下,替我看着点城门,记住了,你可别把城门再给堵上了,没你这样子打仗的。” “知道了贺叔,你放心,有我在,你安心指挥就行了。” “屁,先别说大话,今日这鞑子都吃了炮药了,猛打猛冲,你千万要当心点。这里还有戚将军送来的五门虎鐏炮,炮手也在这里,他们都留给你,别让城门出问题就行。” 沈嘉心道有了虎鐏炮,防守城门还不是稳坐钓鱼台嘛,于是他连忙谢过。 与沈嘉一起的是一位叫马洪的百户,他三十余岁,声音嘶哑,正挥舞着一只犹如蒲扇般的大手招呼沈嘉。 “沈大人,小人到时候守在城门洞正面,漏网冲进来的鞑子,就交给你了,你帮我照顾下侧翼和身后就行。” 说完,这个面相老实的汉子憨憨一笑。沈嘉点点头微微一笑,表示同意,他明白这是马洪有意照顾他,说不定还是贺世贤叮嘱过的。对于贺世贤的好意他无法拒绝,他名义上也是贺世贤下面的一名守备,有些事情,没别要分的那么清楚。 轰隆一声,略微有些沉闷,似乎是大炮,但听声音似乎又不太对。没多久,传令兵下来告诉沈嘉,说是鞑子在试炮。沈嘉猛然一惊,鞑子前日就是这样攻破南门,使得他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看到沈嘉神色不对,传令兵告诉沈嘉,鞑子这次运气没那么好,实心炮弹击中了城墙,砸了一个小坑而已,无需担心。对于厚达数丈的抚顺城墙而言,明代的实心炮弹还是太弱。除非鞑子能够集中数十发炮弹,同时打在同一个凹洞中。 城上的明军正对着鞑子大声讥笑,城下的鞑子没有理睬,稍等炮管冷却后,他们重新开始装弹。 虽然传令兵对于鞑子的操炮技能无比轻视,但沈嘉不敢。运气这东西,说来就来,万一实心弹砸在要害处,到时候只能干瞪眼。 沈嘉决定提前考虑城门的防守问题,他找来了三连长赵长顺。赵长顺浓眉大眼,加之年青,一脸帅气,此外他遇事沉着冷静,尤其在第一次骚扰战中,表现极为抢眼。沈嘉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选帅气的赵长顺当连长。难道不应该选个孔武有力的人带着大家干吗?怎么会选赵长顺呢。接触了一段时间,沈嘉发现赵长顺这个人脑子灵活,且鬼点子多。 “沈教官,这抚顺城被鞑子拆过一次,瓮城也没有了,完全依赖现有城防,有点靠不住啊。” “赵连长,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呗!” “要我说,干脆我们把脚下这里的地砖扒开,沿着内侧城门洞挖一个壕沟,平时上面铺上门板正常使用,万一鞑子冲进来,我们就抽调门板,如果时间来不及,我们不是还有燃烧弹和手雷嘛,炸掉门板简直轻而易举,你看如何?” “嗯,主意倒是不错,你跟四连长曽石头说说,让他找几个门板,越长越好,壕沟太短挡不住步兵,更不要说骑兵了。让民兵组织人来挖掘吧,越快越好,你帮我看着点。” “好嘞沈教官,交给我好了。” 城外,鞑子利用冷水冷却炮管后,打算继续试射。前二发炮弹飞过了城墙,击中城内一间民房,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鞑子认为既然能够飞过城墙,那么击中闸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在莽古尔泰的督促下,又是一发炮弹在轰鸣中飞出,重重砸在城门侧方的城墙上。 “你们这帮蠢货,都第四发了,竟然连根毛都没有碰到,快点装弹,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们再打不中,提头见我!” 后金辅兵们摸了摸炮管,觉得很烫,于是他们赶紧冷却。莽古尔泰的威胁让辅兵们有些害怕,他们不敢太久,于是等炮身稍稍冷却后,辅兵们疯狂的向炮堂内填充火药,希望这次能够重创明军。 后金的辅兵并不懂得如何清理炮膛残渣,他们只知道学着明军的样子冷却炮管。连续多次射击,炮膛内积攒了大量火药残渣,而刚才过量的火药填充,更是将危险提高了数十个等级。几分钟后,后金辅兵点燃导火索,轰然一声巨响,炮膛炸裂,旁边四位辅兵当场炸死。 后金阵前一阵恐慌,随着莽古尔泰的到来,恐慌很快就被压下来。 “这帮蠢货,死了活该,赶紧把这些玩意拖走,明狗的垃圾,不用也罢,我们女真人天生都是勇士,勇士就应该用武力去征服这座城市,你们赶快清理,我们要进攻了。” 半小时后,鞑子大举进攻。跟上次一样,炮灰仍然作为先锋,被威逼着冲向城墙,紧接着后面是汹涌而来的鞑子战兵。明军漫天的弩箭密密麻麻飞向城外进攻的人群。鞑子中箭,他们要么立刻死去,要么咬着牙继续冲锋。城墙上的擂木滚石大量被抛下,城墙边的鞑子被砸中,然后又被高速滚动的擂木木刺碾压。 城墙前的鞑子如同无头苍蝇,四处躲避。负责指挥的固山额真赶紧命令弓箭手压制城墙上的火力,同时命令云梯跟上去。 虽然从城下仰射困难重重,但鞑子仗着人手众多,很快就压制了明军城墙上火力。到了后面,明军只能躲在城垛口后面,找机会抛射。看着明军火力被压制,贺世贤只好亲自指挥弓弩手射击,试图重新压制对方弓箭手。一来一去,许多墙段的鞑子很快搭好云梯,他们开始向上攀爬。 鞑子弓箭手趁机退出战斗,他们重新集中到城门正中方向,准备压制正门的明军火力,掩护攻城车的进攻。 鞑子卓有成效的针对性攻击,很快取得了效果。城墙上大量的鞑子向上攀爬,与守城的明军杀成一团。好在吸取了上一次教训,贺世贤尽量保证马道上支援能够快速通达各处。城墙上的厮杀看似无处不在,但贺世贤反而没有上次那般紧张。 鞑子卯足了劲,想在城门附近有所突破。但鞑子的勃勃雄心很快遭到明军的痛击。在新兵连燃烧弹和手雷的攻击下,鞑子损失惨重,大量辅兵被杀。到了最后,连攻城冲车也着火了。 就在明军以为这一波鞑子的攻击这都就要结束时,突然有人高喊:“鞑子抱着火药桶进去了,城下小心。”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城门彻底被炸碎,无数鞑子蜂拥而入。 四处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沈嘉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旁的百户马洪意识到了危险,他赶紧派明军人进入门洞。城门洞内弥漫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两三米外人影模糊。就在马洪为自己的果断庆幸时,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带起汹涌而来的尘土迎面扑来。门洞外的明军被震趴在地下,当他们重新站起来看向门洞时,却发现里面的明军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下,全部阵亡。 “狗日的,跟他们拼了,兄弟们,跟我上!” 马洪大声怒吼,正要带人冲进门洞,却突然发现又一个木桶骨碌骨碌的滚过来,旁边还带着燃烧的导火索。 马洪身后的沈嘉看的真切,他连忙向众人大喊后退。 一声巨响,大地震颤,激扬的尘土让众人眼前一片模糊。就在明军为城门担心时,他们幸运的发现,火药桶卡在了半米深的壕沟中,硬生生将城门洞前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十几名城门口附近的明军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从天而降的巨量泥土,噼里啪啦砸在明军的头上。剧烈的爆炸让沈嘉又一次耳聋,他彻底失去了听力。沈嘉大声朝马洪吼着,并焦急的指向前方的门洞。 鞑子冲进来了,门洞中黑压压一片。满怀兴奋的鞑子跑到城门洞前,却无奈的发现一个圆型的深坑,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跳下去,还是该退回去。原本壕沟只挖了一点点,鞑子就进攻了,明军甚至都没有铺设门板,半米深的壕沟并不会对明军进出造成影响。结果误打误撞,鞑子点燃的一桶火药,恰恰卡在壕沟中,竟然将城门洞前的地面炸出一个深坑。 看着眼前一幕,沈嘉焦急万分,他愤怒的抓住三连长赵长顺的衣领,大喊道:“快点扔手雷,鞑子来了。” 赵长顺会意,他组织明军隔着大坑向城门洞内投掷燃烧弹和手雷,门洞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鞑子冲进来的主要是近身搏斗的士兵,对于隔坑相望的明军,鞑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明军火炮手操弄虎鐏炮,彻底将鞑子堵在城门洞内。 鞑子甚至跳进大坑,试图冲上来与明军搏斗,结果在马洪率领的劲锐砍杀下,留下遍地尸体。城门洞内空间有限,十几名鞑子射手齐射了一轮后,结果很快死在明军投掷的手雷下。 鞑子小挫之后,依然不肯放弃。他们重新组织大队弓箭手混杂在刀盾兵中,试图冲入城内。结果明军在城门洞内投掷了大量的燃烧弹,以及散发着恶心气味的沥青,城门洞内空气本来就流通不畅,到了最后,门洞内彻底沦为黑烟笼罩的地狱。无论是鞑子还是明军,没有人能够在燃烧的沥青毒气中坚持三十秒。 沈嘉依然处于耳聋中,不过这没有影响到他的决策。沈嘉趁机命人准备大量石头和沙袋,围着深坑呈半圆状,将城门洞前的路口彻底封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血战东门二 如果时间充裕,沈嘉并不介意将大坑挖的再深一点。大部分人都为门户大开的东门忧心忡忡,沈嘉却发现大坑是一个完美的防御工事。大坑为明军提供了天然的防御,明军可以呈半圆状,用沙袋堆积的临时矮墙作为掩护,集中火力向门洞内射击。 就在沈嘉为自己的发现庆幸不已时,城外的鞑子却为攻破抚顺东门而狂喜万分。不管怎样,鞑子眼中看到是破门,他们战斗的激情随之被点燃。莽古尔泰果断调整了进攻的重点,大量步兵开始朝城门口汹涌而来。 趁着火势稍减,一波又一波进攻的人浪,密密麻麻挤向城门洞。门洞内早已是拥挤不堪,人们大喊着让前面的人赶快冲锋。 为避免深坑被填满,沈嘉安排人手找机会拖走深坑中的尸体。看着一人多高的深坑,前面的鞑子有些迟疑,而后面的人却不停地推搡谩骂。鞑子站立不稳,很快被后面焦躁的人群推入深坑。明军趁机向深坑扔进手雷,深坑内一阵连续爆炸,紧接着又被燃烧的烈火吞噬。 鞑子杀红了眼,对这残酷的一幕视而不见。他们没有停止,反而继续选择进攻。鞑子踏着同伴的尸体,迎着爆炸和烈火,试图以无所畏惧的蛮力冲入抚顺城。很快,深坑中填满了尸体。而后面是大量涌来的鞑子,他们踩着死尸,跌跌撞撞地杀向简易石墙后的明军。 “准备战斗,鞑子上来了!” 马洪一身大吼,转身就杀向洪流。沈嘉来不及阻拦,只好组织两翼的虎鐏炮斜着向门洞内射击。只要能够隔断鞑子的有生力量,相信马洪和四连,五连一定可以将城内的敌人留下。连续不停地爆炸,彻底让门洞口变成死亡地带,堆积的尸体不但让明军视线不清,同时也让鞑子心生恐惧。渐渐的,鞑子进攻的节奏慢了下来。 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如同一只洪荒猛兽,横在门洞口,张开血盆大口,正快速吞噬着汹涌而来的生命。 曾石头手提大刀,他挥刀砍翻一人,正看到葛一山正被敌人击倒在地下。曾石头见情况紧急,连忙将手中大刀扔出,大刀正中鞑子脑袋,曾石头用盾牌狠狠一击,鞑子顿时倒地断气。曾石头看了葛一山一眼,他脸色苍白,四肢微微有些发抖。曾石头朝葛一山点点头,鼓励他继续战斗。 冲进来的鞑子彻底与明军混战在一起,明军借着人数众多,组织充分,稳定心态后,明军慢慢进入了战斗状态。 城门洞内上演着残酷的一幕。大量手榴弹,炸药包被依次投掷进去,爆炸连续不断。一波又一波的爆炸掀起的瓦砾碎石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不停地洒落。门洞内弥漫着气浪卷起的尘土,将原本暗弱的光线遮蔽的更加昏暗。鲜血与尘土交织翻滚,浓烈的血腥味不时向两侧出口拼命逃逸。 噩梦般的一幕终于让城外增援的鞑子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他们呆立原地,畏缩着不敢向前。 门洞内遍地瓦砾和尸体,身后是不断蠕动的人潮,让最前面的鞑子退无可退。反应敏捷的明军继续向门洞投掷爆炸物。升腾的灰尘中,到处是惨叫声。明军借着视线不清,乘机向门洞内投掷燃烧的沥青,恶心的黑雾很快就笼罩在昏暗的门洞内,鞑子闻到气味,顾不得同伴的尸体,很快便逃得一干二净。 烈火依然在熊熊燃烧,大风卷起黑雾,将其远远地裹挟到城外,许多人感到胸闷恶心,全身无力。 明军经过漫长的浴血奋战,终于一点一点将冲入城内的鞑子一个一个清理干净,城门口形势慢慢稳定下来。 鞑子的攻势变成强弩之末,城墙上的残余力量也被明军肃清。在一轮紧张而又激烈的战斗后,明军也是伤亡惨重,而活着的众人,纷纷疲惫不堪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沈嘉吸取教训,继续命令民夫将深坑规模扩大加深,同时他还下令尽快布置临时石墙,作为明军城门口防守的依托。 贺世贤满脸血迹,他走过来问道:“小子,你挖成这样,后面我们怎么出去?” 沈嘉脸色尴尬的解释道:“贺叔,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不是今天走了狗屎运,挖了一点浅壕卡住那个火药桶,说不定我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此一时彼一时,先守住再说。你看看门洞两侧,只要拆掉一侧石墙,各搭一块门板,我们就可以进退自由了,当然骑兵你还是甭想了。” “好吧小子,今日叫你过来,看来用对地方了,你这边伤亡如何?” “还没有来得及清点,新兵营伤亡很厉害,四连几乎超过一半人丧失战斗力,马百户那边更是凄惨,尤其门洞中负责防守的明军,几乎是全军覆灭。” 贺世贤抬头看向马洪,马洪正在门洞内寻找残存的明军。虽然众人都知道不可能有幸存者,但面色悲戚的马洪,依然在仔细翻看瓦砾碎石。贺世贤张了张嘴,转而又沉默下来,他伸手拍一下沈嘉的肩膀,转身默默离去。 沈嘉清点人数,这才发现四连在刚才的近身战斗中,死伤竟然达到六十一人,惊人的伤亡率让沈嘉痛斥心扉。四连长曾石头点名到最后,这位性格开朗的汉子,竟然忍不住当场嚎啕大哭。 风呜呜的刮着,四处是焦臭的尸体,从战火中走过来的明军,没有人笑话曾石头的哭泣。这是战斗中活下来的人,对死去同伴最诚挚的伤怀,也是对殊死奋战的士兵最大的肯定。 沈嘉拍了拍曾石头的肩膀,这位铁汉子抬起头,噙着泪水,默默地向他敬礼。 沈嘉庄重的回礼,然后大声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四连的骄傲,四连的血不会白流!” 接着沈嘉就地撤销了七连编制。七连编制本来就不足,沈嘉趁机将七连的新兵全部补充到四连。 同时沈嘉宣布,新兵营阵亡的士兵将会获得二十两白银,他的家人将被优先安置工作。与一条生命相比,沈嘉所做的远远不足,但在流民遍地,生不如狗的境地下,沈嘉的做法仍然赢得了新兵们的认可。至少新兵们认为,即便自己战死,也不会有后顾之忧。而沈嘉的信用,无论是在新兵营,还是在城内城外的工地上,一向都是无比坚挺。 就在沈嘉安排营内事宜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喊:“老子不想干了,你这点钱,买不来老子一条命。” 沈嘉回头看去,却见葛一山一边走,一遍脱掉盔甲,同时大喊着要离开军队。 愤怒的曾石头突然斜冲出来,一拳砸在葛一山的脑袋上,他嘶吼叫道:“我们兄弟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这个孬种好好的活着?你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吗?” 曾石头挥舞着拳头,又要去打,两旁的明军紧紧拉住他。 “曾石头!” “到!” “立正!” 曾石头听到命令,很快原地肃立。 沈嘉走过来,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葛一山。葛一山脸色苍白,嘴上却是不停地喊着:“老子不怕你,你有种就把杀了,老子是秀才,你还没有本事杀我,老子不想当兵!” 说罢,葛一山将新兵营的木牌重重的扔到地上。 沈嘉弯腰,捡起木牌,脸色冷漠的将其投入火中。看着木牌被燃烧的火焰吞噬,沈嘉神色冷峻的说道:“羁押葛一山,战后送交衙门审理。” “沈教官,你这样处理,我不能信服!” 沈嘉转头,却见王子恒正一脸不屑,神色冷漠。 “沈教官,前日你的大舅子吴治文战场逃跑,你只是轻描淡写的放过,而葛一山犯错,你却要交给衙门,这分明就是徇私枉法,处理不公,我要上诉。” 沈嘉眉头紧紧簇在一起,他厉声道:“王子恒,你确定要这样?” 刘,葛,王三人中王子恒性格最为暴躁,而冷静沉着的刘文采此时恰好在城墙上,沈嘉明白今日此事已经没有了退路。 “是的,我们本来就是秀才,投笔从军,你却将我们如同粗汉一般指使,我早就受够了,这是我的餐费,我还给你,从此我们互不相欠,我要带走葛一山。” 几块银子被扔到地上,沈嘉一脚踩在上面,隔了半会才对曾石头说道:“送他们走,立刻就走,他们不再是新兵营的士兵,以后就当寻常百姓对待。” 王子恒和葛一山走了,在明军的嘲笑中,两人背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打生打死的明军早已见惯了懦夫,他们对战争中脱逃的人纷纷嗤之以鼻,极尽挖苦。 沈嘉命令四连集合。 “我知道大家对吴治文一事有些疑惑,没错,他是我大舅子。不过大家不妨想想,他在军营中有没有过特殊化呢?当然没有,吴治文和大家同吃同住,相信大家都能看到。” “那为什么第一天出城骚扰时,我没有刻意惩罚呢?没错,那是因为大家都是新兵,第一次上战场,我允许大家犯错,甚至退缩。可是,当你们从新兵变成老兵时,这种错误是不可饶恕的,一定会得到惩罚。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坚持惩罚葛一山的原因。葛一山对我们造成了严重影响,他污蔑和否定了我们的努力和付出,他试图用文人特殊的阶级地位来赢得军队权力,我问问大家,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众人齐声怒吼。 “当然不能答应,我们的荣誉和权力,都是通过艰苦的训练和浴血奋战获得的,没有人能够平白无故的拿走,也没有人能够不劳而获取得高位,在我们新兵营,我们看中的就是荣誉,付出,努力。如果有人还想走,我现在就让他离开!” 沈嘉环视一周,新兵们神情坚毅,想让他们逃离挥洒过鲜血的战场,这对他们比死都难以接受。 趁着鞑子休整,沈嘉一边安排明军轮流吃午饭,一边安排辅兵将大坑加深。刚才的战斗已经表明,对于大量鞑子,深坑的作用也是有限的。沈嘉同时让民夫加固临时石墙,将高度抬升到一人高,这样等于变相的挖深大坑。 吃完午饭后,鞑子重新进攻。然而城门口前的地形大变,鞑子步兵在付出了极大的伤亡后,只能无奈地撤退。 鞑子意识到明军借助石墙防守时,虽然攻击火力强,但同时明军也无法近身靠近他们。于是鞑子转变作战思路,他们组织大量弓箭手掩护,试图杀出一条血路,然而临时的石墙开始发挥了作用,石墙为明军正面抵挡了大量弓弩射击。躲在石墙后的明军,不时将燃烧弹投掷到城门洞中。 明军将这种逸待劳的打法发挥到了极致,他们用弓弩手,虎鐏炮交替射击,射击空闲时则投掷手雷杀伤,当鞑子人数众多时,他们将燃烧的沥青投入,用来隔断鞑子的增援。 城门洞内早已是坑坑洼洼,遍地瓦砾。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这也无形之中减弱了鞑子的进攻势头。鞑子从集奉堡缴获的火药似乎已经消耗殆尽,面对城门口看似破烂不堪的防守,整个下午,鞑子竟然一筹莫展。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傍晚,连续奋战了一天的明军,终于硬生生顶住了鞑子的攻击,确保抚顺城上的明军大旗屹立不倒。 面对一场来之不易的惨胜,士兵们纷纷喜极而泣。但贺世贤却心忧如焚,这才一日,城门就危在旦夕,以后如何继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夜袭一 战斗几乎耗尽了东门守军精锐力量,傍晚清点人数时,贺世贤痛苦的发现,今日明军伤亡人数超过五百人,巨大的数字令人恐怖。胜利需要庆祝,但如果围城继续,要不了多久,抚顺将无可战之兵。 安排好伤员救治事宜,贺世贤重新查看城门口防御。站在城门洞内的废墟上,需要小心翼翼迈步,到处是瓦砾,几乎难以落脚。尸体已被清理,沈嘉故意留下大量瓦砾和砖石用来减缓进攻的效率。民夫们在旧门的基础上,正在架设安装简易木门,准备抵御晚上鞑子的骚扰。 受轻伤的明军简单包扎后,在城门附近就地休息。奋战一天的明军无比疲惫,大部分人倒头就睡,密集鼾声此起彼伏。民兵轻手轻脚,穿行于四周,悄悄打扫战场。 萧基来了,同来的还有大病初愈的陈策,两人神情肃穆的四处视察。陈策径直走上城墙,远眺鞑子大营。鞑子大营灯火点点,密密层层,陈策皱眉,看来鞑子要准备夜战了。 陈策微微叹了口气,原本计划好的围魏救赵计划,却因自己一病不起而错失良机。沈阳损失了机动力量,遥相呼应的战略彻底失败,抚顺只能靠自身力量坚守。尽管陈策坚信袁应泰不会坐视不理,但袁应泰所剩人马不多,是否能够顾全大局,一切都是难以预料。 “贺总兵,今晚城墙交给我吧,浙兵休息了几日,大刀也该出鞘见血了,今晚你早点休息,老夫亲自坐镇东门指挥。” “陈老大人,你年事已高,这熬夜的事情还是让我们小辈来吧,你这样做,万一被人传出去,我这张脸可就没处搁了。” “好你个贺世贤,你是嫌弃我老了?” 陈策佯装嗔怒,死死的盯着贺世贤,贺世贤被老狐狸看的有些发毛。贺世贤为人直爽,言语上不是陈策的对手,没多久,他被陈策威逼着乖乖交出了东门的指挥权。 拿到指挥权的陈策道:“你说你,早点给我不就得了,非要来回瞎折腾,好了,早点带你的人去休息,今晚这里没你的事。” 萧基正在城门附近视察,门洞内触目惊心的破坏让萧基感到无比惊诧。萧基在兵部多年,他知道黑火药造成爆炸威力有限,要将城门洞炸成这样,这需要数桶黑火药。萧基听到传言,他知道贺世贤手中有黑色的圆球,爆炸威力巨大。陈策,尤世功也有,而这东西都与沈嘉有关。 萧基对身世不明的沈嘉充满好奇,他知道今天沈嘉在此处防守,却找不到人影。 看到贺世贤从城墙上下来,萧基淡淡的问道:“贺总兵,听说今日沈守备在此一同御敌,怎么不见其人影?” 贺世贤斜睨了一眼萧基,嘴一歪,指向不远处城墙根呼呼大睡的士卒道:“他就在那里睡觉,你可以自己去找找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沈守备还有心睡觉,莫不是把战场当自己家热炕不成?” 萧基的老毛病又犯了,在朝堂上,先入为主的胡乱猜疑,让六部给事中在政治斗争中玩的不亦乐乎。萧基在京为官多年,这种简单有效的手段对他影响至深。不断地挑刺,制造麻烦并刨根问底,然后利用道德和所谓的“正义”不停的拷问对方,会让大部分人有口难辩,失了方寸。只是萧基没有意识到,这套朝堂中惯用的手段,在军队中却是难以立足。 贺世贤冷声说道:“沈嘉与我在此地奋战一整天了,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与我们一起打生打死,你还要他如何?你若是不满,自己去叫醒他,与他当面争辩,少在老子面前装蒜,老子累了,要休息!” 贺世贤几乎是嘶吼着说完最后几个字。被吵醒的明军愕然地看着两位主管争辩,待得弄清楚缘由后,众人眼中尽是不满。 从早上一直战斗到暮色降临,不要说沈嘉,就是那些关键时刻顶上来的辅兵和民兵,也让困顿中的战兵无比感动。从某种角度而言,正是明军众志成城的决心和毅力,击败了反复冲锋的鞑子。而这种战斗中浇铸的情谊,是普通人无法体会的。萧基不明白,他一句看似普通的言语挤兑,却瞬间激起明军的愤慨之心。 四周一片寂静,明军陆续醒来,他们脸色冷漠,直勾勾盯着萧同知。萧基环视四周,他忽然感到一种淡淡的杀意,后背瞬间冷汗直流。萧基到嘴话没有说出口,他缓缓转身,僵硬地挪动着步子,一言不发的在明军的冷视中离开。 沈嘉的神经性耳聋总算恢复了,只是耳朵中还留有一丝耳鸣。沈嘉听炮兵讲过,这种现象也算正常,估计要有几日就好了。 “贺叔,你说这萧大人,我真是猜不透他,前几日他还把收缴的硝石卖给我,我以为大家没了芥蒂,关系缓和了,可这才没过两天,他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贺世贤叹了口气,看着远处低声道:“小子,像萧大人这种人,你以后还会碰见很多,他们好的时候和你称兄道弟,可是翻脸的时候,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千万莫要被一时表象所欺骗。他们都是人尖子,从神州数十万考生中脱颖而出,要说笨的或者傻的,那还真是没有。所以跟他们打交道时,你要提高注意力,一定要小心应对。” “好的,我记住了,贺叔。” 贺世贤摘下头盔,让脑袋沐浴在暮色中,他深吸一口气,对沈嘉说道:“走吧,我们去南门找尤老弟,一起商量下,今晚你不用留在这里,带着手下回南门去吧。” 不久,沈嘉跟着贺世贤来到南门。尤世功听到两人过来,连忙迎过来道:“大帅,今日听说东门战况异常激烈,你怎么有空来南门了?” “陈老大人说他要替我今晚防守东门,我抽空过来看看你,我累坏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傍晚七点左右,鞑子重新组织后,又向东门发起进攻。鞑子这次学了乖,他们一边进攻门洞,一边派民夫清理瓦砾碎石,试图为进攻部队清扫道路。鞑子的意图很快被陈策识别,陈策组织人手向门洞内不间断射击。陈策将虎鐏炮的特点发挥到极致,对门洞内的鞑子造成了巨大杀伤。 同时发生的城墙争夺战中,陈策组织弓弩手专门射杀鞑子百夫长,射手,以及红标兵等重点骨干。陈策策略非常灵活,在防守的闲暇,还下令让弓弩手以点代面狙击对方进攻。陈策策略在浙兵中贯彻的极好,加之浙兵近身搏斗凶悍,一时间东门的防守竟然密不透风,鞑子对此欲哭无泪。 鞑子不甘失败,此后又连续发起三次攻击。在扔下四五百具尸体后,鞑子终于意识到晚上的防守策略与白天并不相同。夜晚十一点左右,双方都已筋疲力尽,鞑子草草打扫战场,收兵回营。 五月初五夜晚,上弦月黯淡无光,晚上九点,月亮就悄悄落山。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午夜时分,天色阴沉,风势渐渐增强。 五月初六凌晨一点,南门城墙附近,约莫三百人,正身着黑衣,悄悄从城墙上顺着绳子溜下来。这是沈嘉在新兵营中精心挑选的敢死队。要不是伤兵太多,沈嘉甚至都无法拒绝新兵的报名。与沈嘉同行的还有两位保镖。临行前,贺世贤抓着魏良裕的脖子一再嘱咐,无论成败,一定要将沈嘉安全带回来。魏良裕知道事关重大,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嘉特意从贺世贤军中挑了二十名神射手,闻听消息的曲小甲也要报名,沈嘉没有理由拒绝,只好让曲小甲和自己同行。 身背武器,携带大量手雷以及炸药,燃烧弹,慢慢滑下墙并不容易。半个小时后,新兵们才在墙角的黑暗地带集中好。魏良裕对沈嘉执意携带的空汽油桶大为不解,这东西稍不留意就会磕出声音,很容易暴露行迹,魏良裕多次劝说试图丢掉。沈嘉态度坚决,丝毫不肯让步,无奈之下,魏良裕只好让甘亮亲自负责。 连续数日的侦察表明,凌晨一两点至凌晨四点左右是鞑子防守最为松懈的时候。白天激烈残酷的战斗让双方都是疲惫不堪,鞑子游荡的骑兵也早已休息,四周漆黑空旷,只有不时呜呜作响的风声。 真是天助我也,希望不要出什么妖蛾子。沈嘉心中默念着,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没想到穿越后的第一次出城作战,就是干这样的大勾当。所有人都在脚下绑了稻草,连铁器都包了一层,众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南门,绕了大圈子,向鞑子的大营悄悄摸过去。 尖兵和神射手三人一组,远远的撒出去。如果前方遇到鞑子的哨探,可以提前趁黑解决他们。 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一个小时后,众人来到鞑子大营附近,找了一处隐蔽的防火沟潜伏下来。营内多是行军帐篷,确认军粮的大致储存点,沈嘉以班为单位,下令每班各带一名神射手,沿着大营栅栏悄悄解决哨兵,同时寻找隐蔽点潜伏。 沈嘉故意绕开大门,他知道大门附近的防守更为严密,自己人少,没必要往枪口上撞。半个小时后,沈嘉估算各队应该就绪了,于是下令向大营内投掷燃烧弹。燃烧弹在黑夜中的爆炸极为刺耳,很快便有鞑子的呼救声传来。四周潜伏的明军听到了进攻的信号,他们悄悄朝锁定的目标投掷燃烧弹,以及土制的手雷。明军各小队一边投掷,一边快速移动方位,慢慢朝沈嘉预设的地点集中。 风势很大,连日来阳光明媚,气候极为干燥。大营内多以帐篷,木制器械为主,很快火借风势,向大营中心疯狂席卷而去。剧烈燃烧将大营照的明如白昼,鞑子在明,纷纷成为明军的活靶子。明军不停地变动方位,让鞑子茫然不知所措。鞑子从梦中被惊醒,脑子一时还没有上弦,凌乱的吵闹和持续不断地爆炸,让大营内的指挥官无法判断敌人的数量和方位。 代善和莽古尔泰早已醒来,他们穿着贴身内衣,试图组织人手对粮库灭火,然而火借风势,剧烈燃烧让众人难以近身。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炸,以及士卒的惨叫,让莽古尔泰如同一只愤怒的野兽。他试图只身冲过去,却被代善一把拉住。 “八弟,夜黑风高,千万不要冲动。我来组织人手救火,你去组织力量找到那些卑鄙的偷袭者,一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莽古尔泰点点头,顾不上说话就转头急匆匆向兵营跑去。 白天的连续苦战,让后金士兵极为困乏。好不容易等到东门的战斗结束,很多人倒地便睡。无奈之下,代善只好派出板车,多次往返拉着疲劳的勇士回营。代善和莽古尔泰看着疲惫的手下,他们相信明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与前几日一样,代善并没有刻意追加夜晚的哨岗。结果一时疏忽,却导致明军偷袭成功。 爆炸对兵营内造成的伤害有限,只是今夜风势较大,大营内过火面积极大,很快便烧至马厩。战马受惊,挣脱了烧断的缰绳,很快大营内马群呼啸而过,四处踩踏,对大营造成了极大破坏。 莽古尔泰来到兵营时,发现到处是驰骋的战马。大量战马尾巴着火,甚至烧至马鬃,受惊的战马已经不受人的控制。马群发疯似的在营内四处驰骋,士卒四处躲藏,被踩死或踩伤者不计其数。愤怒的莽古尔泰试图招呼士兵,但士卒顾着逃命,没有人搭理他。莽古尔泰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眼见整个大营烈焰重重,左右硬拖着莽古尔泰向大营门口撤退。 大量后金士卒,以及受惊的战马,纷纷涌向营门。后面是席卷而来的烈火,紧紧咬着受惊的马群,最前面则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都一起涌向大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夜袭二 营门左侧有一座数米见长的土丘,约两米多高。此处原本是个哨岗,有十几个鞑子执勤。沈嘉早就瞅准这个有利地形,准备做为阵地坚守待援。发起攻击后,他第一时间趁乱夺取了这里,并将此处作为明军预设集中点。大营内一片混乱,吵杂声四起,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明军已经偷偷的在这个土丘上潜伏下来。 当爆炸逐渐停息时,熊熊燃烧的烈火成了鞑子心头的梦魇。而烈火又驱动着战马在大营内四处狂奔,所有人忙于奔命,因此是沈嘉一行人借着慌乱,快速构建简单的障碍物。 当慌乱的鞑子涌入营门附近时,以逸待劳的明军趁黑投掷手雷和燃烧弹。仓皇逃窜的人群死伤惨重,活着的人则是四处狂奔。代善和莽古尔泰原本还想稳住队伍,寻找敌人踪迹,可是事态危急,亲兵们顾不上两位贝勒爷的反对,架着他们朝远处慌忙疾奔。 等到岳托抵达营门时,代善和莽古尔泰两人早已不知所踪。无奈之下,岳托正要派人寻找,然而乱哄哄的人群一片吵杂,亲兵们根本听不清岳托的话。岳托焦急不已,而乱兵则急于逃命,于是两股人潮堵在营门口进退不得。躲在土丘上的沈嘉发现机会,立即命令投出几枚手雷。 巨大的爆炸声掩盖了人群的嘈杂。黑夜中闪烁着爆炸的火光,不断有人哀嚎着死去。原本密集的人群,如同镰刀挥过一般,遍地尸体。营门前堆满尸体,大营内则是惊马飞奔不断,鞑子无奈之下,忍着危险继续向营外逃散。 如果说上一波的爆炸代善无所觉察的话,那么刚才这波爆炸,代善发现敌人就在跟前。刚才代善急于逃命,心中惊慌,此刻他安定下来,立即四处打量。他很快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营门附近的土丘上。那里地势极佳,原本是大营的哨岗,而现在却是漆黑一片,这极为反常。代善决定试探一下,于是他命令手下带着一对收拢的士兵,向那个土丘发动试探性进攻。 土丘只有一条小路,位于进出大营的道路左侧,其它三面是两米多高的垂直土崖,鞑子只好顺着主路向土丘冲锋。然而进攻的队伍与逃命的人潮纠缠在一起,一时间寸步难行。好不容易等到人潮逐渐散去,鞑子小队才抵达土丘附近,结果迎面一波受惊的战马急速冲来。 领队的谭泰大惊,连忙滚到一旁的防火沟中,等马群奔腾而过,谭泰重新起身,却发现身边的士兵十不存六。愤怒的谭泰试图寻找部下,土丘上却突然扔下数枚爆炸物。接连的爆炸让谭泰和剩余的士兵惊慌不已,他们无法判断敌人的数量和准确位置。谭泰一声大吼道:“敌人就在土丘上,给我冲!” 醒悟过来的十几人迅速冲向土丘。谭泰抹掉湿漉漉的血水,也紧跟着杀了上去。刚走出没几步,听的嗖嗖数声,土丘上竟然潜伏着弓弩手。谭泰连忙趁机向后滚去,惊的背上一阵冷汗,当他再次回头看向冲锋的士兵时,却见他们纷纷到在地上瞬间没了呼吸。 谭泰忍着伤口的痛楚,快速向后爬行。约莫几分钟后,谭泰感觉离开了危险,这才连滚带爬的起身,匆匆跑向代善所在的方向。 “大贝勒,那边有明军,就在那个土丘上。” 莽古尔泰双眼血红,怒吼道:“呸,你这狗奴才,女真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过去那么多勇士,就你一个人回来,你还有脸说?” 代善满脸痛苦,他尽量压抑住暴怒,沉声说道:“八弟,别急,既然摸清了对方踪迹,我就不信他们能够飞到天上去。我去收拢士卒,你带人去把那帮明狗杀光,我们不留活人。” “好的二哥,你看我的好了,不杀光这帮明狗,难泄我心头之恨!” 莽古尔泰大吼一声,率领身后近千残兵向土丘摸去。 大部分鞑子都是梦中惊醒,很多人甚至来不及携带武器就惊慌失措的跑出来。仓促之下,代善只能将那些带着武器的残兵组织起来发动进攻。 队伍很快来到土丘前,莽古尔泰没有废话,手一挥,下令向土丘搜索攻击。走了一半,只听得轰隆一声,迎面飞来一个包裹,然后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密集的人群中间倒下一大片人,然后是从天而降的土块,噼里啪啦打在众人身上。活着的人回头,看到地上的同伴,发现他们五官出血,脸色发黑,更有甚者内脏糜烂,令人无法直视。 最前面进攻的士兵惴惴不安,他们停下来四处张望,紧接着他们听到了三贝勒愤怒的喊声,后队的同伴也赶了上来,士兵们重新站起来,试图靠近同伴,抵御不可获知的危险。 这正是沈嘉想要的,他立即下令魏良裕发射没良心炮。这种曾被用于解放战争时期,威力强大,使用简单的土炮,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沈嘉用在这里。沈嘉很庆幸当初进攻抚顺时,自己带了一桶汽油,后来汽油被做成了燃烧弹,而汽油桶还可以做没良心炮。 这种没有冷却时间,威力巨大的土炮,惊得魏良裕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他曾抱怨带着汽油桶是浪费人力,毫无用处,然而此时他眉开眼笑地发射着炸药包,丝毫不记得当初的抱怨。 没良心炮继续朝密集的人群轰炸,慢慢的正面攻势开始减弱,士气低落的士兵盯着莽古尔泰,迫切希望指挥官做出契合实际的决策。 莽古尔泰征战多年,他手下的中层将领也是经验丰富。很快队伍重新调整进攻,从四面包夹而上。虽然土丘的另外三面是个垂直切面,单人很难攀爬。但对于大规模进攻的人群来说,这挡不住进攻者的步伐。 后金士兵靠近土丘,蹲下身子,跟在后面的人则踩着前一个人的肩膀,前一个人微微用力顶起,后金士兵就轻松爬上土丘。没多久,土丘三面陆陆续续出现了大量后金士兵。 没良心炮只有一个,而且半埋在土中,几乎无法再调整方向。沈嘉无奈之下只好指挥明军投掷手雷,一波密集的爆炸后,埋伏的敢死队一拥而上,将剩余的鞑子赶下了土丘。 为了隐蔽,沈嘉下令土丘上禁止火光,因此明军都是在黑暗中凭感觉厮杀。好在明军在黑暗中潜伏很久,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而鞑子则是高举着火把进攻,反而成了明处的靶子。 沈嘉靠着火器威力和明军勇武,快速打退了两波鞑子冲锋。然而刘武过来报告说,大家所剩的手雷不多了。沈嘉无奈,只好让明军看准了再扔。沈嘉的谨慎给了鞑子机会,他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向上冲锋了。 敢死队所带的炸药包也不多,没良心炮虽然可以压制一时,但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阵地失守是迟早的事情。鞑子开始组织弓箭手放冷箭,一些敢死队的士兵在投弹时不幸中箭,还好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同伴将手雷扔了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半柱香不到,明军突然转入了生死存亡之刻,看着爬上来的大批鞑子,沈嘉大吼道:“扔掉手雷,大家随我冲!” 说罢沈嘉将手雷扔出去,很快前方炸出一片火光。敢死队员纷纷扔出仅剩的手雷,对面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沈嘉举刀高喊,蹒跚着往前冲。 敢死队员见教官第一个冲了上去,纷纷红着眼爬起来蜂拥而上。 沈嘉举刀挥舞,胳膊刚刚竖起,就被一支冷箭瞬间穿透虎口。剧烈的疼痛让沈嘉身子摇摇晃晃,还好后面赶来的魏良裕将他扶住。沈嘉满脸焦急的看向魏良裕。 魏良裕会意,贴着他耳朵大吼道:“甘亮在操炮,不用担心。” 沈嘉会意,于是捂着手臂想要继续战斗,结果他被魏良裕死死拉住。曲小甲赶了过来,他趁机射杀了几名对方的弓箭手,明军的威胁才稍有减弱。 土丘上战成一团,四处是喊杀声,涌上来的鞑子越来越多,而明军很多几乎是以一搏二。敢死队要撑不下去,一些队员感觉到了,有些人掏出最后一颗手雷,拉响后扑入人群。 “狗日的鞑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轰隆数声,四处是飘落的土屑。 就在此时,突然魏良裕大吼道:“援军来了!援军来!”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空旷的黑夜中尤为清晰。敢死队知道这是约定的援军来了,明军士气大振,趁着鞑子惶惶不安之际,又一次奋力将鞑子赶下了土丘。 明军两千骑兵突如其来,犹如黑夜中一柄利剑,将刚刚收拢的鞑子拦腰切断。鞑子仓皇逃出时,连武器都没有带,在骑兵的驱赶下,鞑子很快乱成一团,建制又被打乱,重新陷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状态下。明军骑兵趁机掩杀,鞑子大败。 十分钟后,戚金率领两千步兵赶来,紧紧咬住鞑子的大队人马,双方杀的难分难解。 贺世贤率领三千步骑从西门绕了一圈过来,是最晚到达的,然而他却是收获最大的。鞑子大营火借风势,彻底烧成一片。而鞑子又被明军四处追杀,一部分人试图避开明军的主力,向西逃往铁岭。结果被赶来的贺世贤逮个正着。数千鞑子一触即散,以至于贺世贤意外之下,愣是没反应过来。 战斗持续了近三个小时,在明军来回犀利的冲击下,鞑子始终无法收拢残兵投入战斗。由于鞑子缺乏完整建制,士兵无法被有效组织起来,鞑子不得不强咽下失败的苦果。 这场失败是致命的,一场大火几乎烧毁了大营内储备的所有粮草,军械,和战车,连战马也是逃的七七八八,等大胜的明军从容不迫的回城时,莽古尔泰和代善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战场,欲哭无泪。 两人慢慢收拢残兵,正要商量一番,却不料驻守哨探来报,说沈阳方向有大队明军朝抚顺而来,人数约莫在一两万之间。代善大惊,慌忙命人快速收拢残兵,以及战马,准备尽快撤退。 而此时抚顺城内的明军则陶醉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中,他们并不知道数十里之外另外一只明军正在向抚顺赶来救援。 莽古尔泰愤怒异常,他撤退时,将身边仅剩的两千多民夫全部杀害,密密麻麻的尸体几乎堆满大营旁边的土丘。 清晨,后金在付出几千条生命的代价下,匆匆结束了对抚顺的围城。一部分人护送着奄奄一息的岳托快速赶往铁岭就近医治,而代善和莽古尔泰,则匆匆逃往萨尔浒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受伤 明军奇袭取得巨大胜利,让同知萧基差点惊掉下巴。昨日东门血战,萧基也是看在眼里。尽管萧基对坚守抚顺有足够信心,但围城的压力,依然让他不得不为现状担惊受怕。萧基甚至今日打算直接给兵部上书,请求援兵,然而清晨城内巨大的欢呼声和随之而来的捷报,让萧基仿佛活在虚幻的梦中。萧基狠狠掐了自己一通,这才知道的确是明军击溃了城外敌军。 鞑子开始拔营撤退,萧基希望趁胜追击,然而当他亲眼看到疲惫不堪的明军后,无奈之下,萧基只好放弃这个想法。一个时辰后,来自辽阳的宁夏总兵侯世禄率援军抵达抚顺西门十里之外,抚顺城内的不安彻底平静下来。没有人再关心鞑子,所有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急于战斗的侯世禄,风风火火赶到抚顺城下,却发现鞑子早已拔营而去。侯世禄破口大骂抚顺将领,屁大的事都要报给经略府,让他白跑一趟。侯世禄骂骂咧咧的从抚顺西门进城,恰好被前来迎接的贺世贤听到。贺世贤脾气火爆,岂是好欺负的,于是两人摆开架势,在抚顺西门对骂起来。 “侯世禄,你这狗日的软蛋,马尾巴拴鸡蛋,就你难缠的很,故意磨蹭来晚了不说,还想在这里装大爷,给老子滚蛋!” “贺大嘴,你屎爬牛翻跟头,显自己黑尻子哩,你这土包子再说一遍,看爷爷不收拾你,来来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强悍!” 看着两位主帅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仗,一帮士兵如同便秘一般赶紧躲远,生怕惹怒两位瘟神白挨一顿揍。 萧基一脸愠怒,太不像话了,这帮粗胚还有没有点口德了,站在城门口就这样爆粗,是想把大明总兵的恶行传遍整个关外吗?萧基越想越是生气,正要上去制止时,却见一旁的陈策站了出来。 陈策大病初愈,昨晚又是熬了半晚,身子有点虚。他站出来咳嗽两声,拖着沙哑的嗓子吼道:“你们两个混蛋,赶紧进城,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再不走,小心老夫收拾你们!” 侯世禄和贺世贤一看陈老大人来了,赶紧闭嘴。两人先是恶狠狠地互相瞪了一眼,冷哼一声各自转头便走。走出两步,两人突然回头转头开口喊道: “贺大嘴!” “猴屁股!” 众人都在惊诧时,却见这两位突然走上去紧紧抱在一起,众人一阵恶寒。萧基突然想起,这两位都是榆林人氏,看这样子,早年兴许就认识的。这两个怂货,是把我们大家当猴耍呢。 贺世贤抓着侯世禄,高兴是高兴,嘴上却是不饶道:“侯世禄,你来晚了,想打仗,你得去铁岭了,一个时辰前鞑子就拔营撤退了,不信你问问陈老大人,他不会骗你的!” 侯世禄半信半疑的将目光转向陈策,陈策笑着微微点点头。 “不会吧贺世贤,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犀利了?以前咱们半斤八两,可这转眼不见,你这战斗力怎么暴涨?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有什么鬼点子,别给兄弟我藏着掖着。” “毛,跟过去没啥两样,只不过昨晚夜袭,鞑子损失惨重,今晨听到你过来,鞑子自知无望,所以才撤退了。” “不会吧,你这臭水平我岂能不知,一次夜袭就能让鞑子损失惨重,我不信,我现在就要去城外亲自看看。” 侯世禄是个急性子,他将大军交给副将安排,拜过陈策和萧基后,便急匆匆跟着贺世贤往东门赶去。 沈嘉昨晚被鞑子弓箭射穿手腕,所幸尤世功赶来及时,留得一条性命。回城后,魏良裕要带沈嘉去看郎中。沈嘉当时脑子清醒,他知道明代郎中十有会给自己弄些金疮药之类的,保不准里面就有生石灰止血。沈嘉拒绝了魏良裕的好意,让曲小甲扶着自己匆匆回家医治。 曲氏兄妹常年打猎,一些简单的刀伤箭伤难不住他们。再说家里有抗生素和麻醉药,以及止血带,而且温晴对基本包扎止血也很熟悉,实在没必要去找不熟悉的郎中。沈嘉的想法是好的,只是没想到自己手臂上带着半截断箭,正在淅淅沥沥的滴血。 这两天沈嘉没有回过家,曲小乙的心一直悬在半空。整日整夜的喊杀声和爆炸声,即便隔着数条街道,都依稀能够听见。凌晨时分城内的欢呼声,顺带着也惊醒了曲小乙。她穿好衣服打开门,却看见哥哥扶着沈嘉狼狈的赶回来。 因为失血较多,沈嘉已经迷迷糊糊,恹恹欲睡。曲小乙第一眼就看到沈嘉手臂上的断箭,她啊的惊叫一声,又忍不住大呼小叫一番。曲小乙吵醒了前院的林小丫,很快院中的喧闹声又惊动了温晴和吴诗涵。等到温晴和吴诗涵穿好衣服出来时,沈嘉早已在床上昏睡过去。吴诗涵经历过一次沈嘉受伤,她赶紧提醒温晴止血。 几个女子手忙脚乱的拿来药箱和止血钳,在曲小甲的帮助下,总算将断箭拔了出来。慌乱之中,温晴忘记上麻药,拔出断箭时撕扯伤口的痛楚,让沈嘉猛然惊醒。他凄声惨叫一声,转瞬又昏睡过去。温晴包扎好伤口,给沈嘉和水吞服了一些消炎药,转身再看身后的两女时,却见他们早已是泪水涟涟。 “喂,沈嘉没事的,一点小伤,问题不大,小甲哥说沈嘉没有伤到筋骨,断箭只是穿肉而过,养两天就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吴诗涵盯着温晴,见不似骗她,这才悄悄拭去泪水。 曲小乙听完就出去了,不一会儿端来一盆热水,替沈嘉擦洗脸上的灰尘和血迹。温晴过来用手探了探沈嘉鼻息,感到他呼吸平稳,这才放心离开。 沈嘉睡得迷迷糊糊,他梦到幼年时在孤儿院抓女生的小辫子,又梦到周老师,得了癌症的周老师微笑着,沈嘉一边流泪一边试图大声呼叫,但是微笑的周老师渐渐离他远去。沈嘉又回到部队,他被教官怒吼训斥,他满头大汗的在操场中罚跑,他扛着训练的圆木蹒跚在泥泞的路上,转瞬他又上了飞机,他看到温晴正朝他笑着,他正要打招呼,飞机突然爆炸,沈嘉猛地坐起来,他惊出一身冷汗。 沈嘉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窗边趴着一个人,一头秀发遮住了面孔。沈嘉仔细看去,似乎是吴诗涵。沈嘉抬起左手,轻轻的婆娑抚摸着吴诗涵的秀发,一时间心中无比眷念。 睡着的吴诗涵觉得有人碰触,她很快就醒了。吴诗涵抬头看到沈嘉正傻傻的盯着她看,不由得抿嘴微微一笑道:“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嘉睡了一觉,精神见好,立即起了调笑的心思,他张口便道:“我正想着谁家温婉可人的女子趴在我床边,却不想是你啊。” “去你的,就知道拿我寻开心,你几日未曾回家,小乙姐姐,温姐姐都担心死了,你却还这样对人家。” 沈嘉心中一动,她发现了吴诗涵白皙的脸庞上干涸的泪痕。 “这不是前方吃紧嘛,不但是我,就你哥哥这几日都杀了几个鞑子。” 吴诗涵一愣,她有点吃惊,沈嘉的话让她很难相信。吴诗涵等了一小会才鼓起勇气问道:“沈大哥,我哥哥的事情,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你哥哥自打入了军营,凶险是多了点,但却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 吴诗涵眉头一蹙,轻声说道:“既然他已经去掉了这些坏毛病,那就让兄长回来吧。” “诗涵,你信的过我吗?” “沈大哥!”吴诗涵一脸红晕,稍稍有些无所适从。 沈嘉正色说道:“诗涵,若是你哥哥回到家中,要不了多久,他恐怕就会故态复萌,如果他留在军中,到时候帮他寻个职位,既能去掉他的坏毛病,也能让他展现一技之长,你觉得如何?” “可是沈大哥,我哥哥他身子骨孱弱,如何能在军中舞刀弄棒,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不但很难向死去的爹爹交代,还累的沈大哥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诗涵,这你放心,我不怕那些流言蜚语,或许你只看到了你哥哥文弱,却不曾想他也有热血勇武的一面,改日我带他回家,你自己看看再做决定吧。” 吴诗涵点点头,柔声说道:“刚吃完午饭不久,我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吃的,帮你弄点过来。” 沈嘉听完,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沈嘉面带急色道:“诗涵,不用了,你去告诉小甲哥一声,我们现在就准备出门。” 门咣叽一下被撞开了,温晴从外面气呼呼的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羞涩的曲小乙。 “沈嘉,你不是受伤了吗?这么着急出去干嘛,莫非外面养了小三?” 沈嘉一脸尴尬,连忙道:“师妹,没有的事情,你这纯属污蔑,我要赶去大营,有要紧的事情!” 曲小乙和吴诗涵一脸古怪,她们虽然不懂小三是什么意思,可是听下来,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呸,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帮子狐朋狗友,如意,你来帮沈嘉收拾收拾,他要出门了。” 沈嘉拖着受伤的胳膊,咬着牙忍着痛,费了很大劲才穿好衣服。曲小乙忧心忡忡,不时的看看沈嘉的手腕。 沈嘉微微抬起胳膊,稍微挥舞了一下道:“不碍事的小乙,你放心,我这人硬朗的很。” 看着沈嘉在一旁说大话,气恼的温晴走过去,一巴掌拍在沈嘉的伤处,沈嘉当场就疼的嗷嗷叫,跳了半尺高。 温晴一脸鄙视,玩味的问道:“你不是不碍事嘛?” 沈嘉大怒道:“师妹,有你这样的吗?” 温晴不理沈嘉,将一盒消炎药和止血带递给沈嘉,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屋子。 沈嘉尴尬的朝诸女笑了笑,这才匆匆离开家里,朝临时指挥所赶去。 看着沈嘉急匆匆离开,曲小乙愁思无限。再有几日自己要十八岁了,十足一个老姑娘。虽然沈嘉口头上许诺了自己,可实际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制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中国古代对于大龄女子有较为严格的规定,这也是曲小乙心急的原因。 眼下抚顺之围已解,曲小乙很希望沈嘉能够亲口提起。但沈嘉那个榆木脑袋,似乎一点都不开窍,自己一介女子,实在难以亲口说出。 曲小乙呆呆的看着远方,一旁的吴诗涵看在眼中。她想了想,鼓起勇气对曲小乙说道:“小乙姐姐,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急袭 沈嘉急匆匆赶到指挥所,看到陈策,贺世贤等人都在。中间还有一位干瘦的中年人,嘴角留着两撮八撇胡子,眼中堆满笑意,正与贺世贤等人聊得开心。 “沈世侄,快过来拜见你侯叔。” 沈嘉连忙躬身,却听那干瘦的中年人哈哈笑道:“听说沈世侄受伤了,见什么礼啊,我们都是俗人,不讲究这个,我是宁夏总兵侯世禄,在辽阳就听到海外高人的大名,我一直有意拜访,怎奈公务繁忙,来来来沈世侄,让我仔仔细瞧瞧。” 沈嘉脸色通红,没想到都这么久了,自己还是逃不过被人看猴戏的命运。目光四处逡巡,发现陈策正躲在后面,沈嘉赶紧抱拳道:“陈老大人,我正有要事相商。” 众人听到沈嘉有要事,连忙收起玩笑的心思,纷纷一脸疑惑转头看向沈嘉。 “陈老大人,不知大家现在累不累?如果还有可战之兵,我们现在去铁岭,你觉得胜算如何?” 陈策盯着沈嘉,一边思索一边问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老大人,战场清点后,我们都知道鞑子马匹丢失颇多,逃往铁岭的鞑子想要赶回,最少得一日,若我们能够集中骑兵,趁夜出发,凌晨就可抵达抚顺,我有秒法可快速破门,想必給鞑子一个惊喜应该不难,老大人以为如何?” 一旁的侯世禄问道:“若是抚顺的鞑子去而复返怎么办?” “这个可能性不大,鞑子已经发现援军,如果能够拿下抚顺,鞑子又何必等我们合兵一起?即便鞑子复返,抚顺城内尚有两万明军和数万民夫,应付一时应该不难。而进攻铁岭,最重要的就是时间,错过这次机会,等鞑子缓过气来,想要再正面进攻,却是难上加难。” 贺世贤有些不解,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用来进攻铁岭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万五千?这点人马要进攻一座城池,是不是有些太太少?” “贺叔,一点都不少,鞑子新败,军心不稳,我们趁机突然发动进攻,只要能够快速攻破城门,鞑子必然胆寒,势必又要溃逃,夺取铁岭如探囊取物。一旦我们拿下铁岭,鞑子再也无法窥视沈阳,下一次我们一鼓作气拿下开原,鞑子就只能困守抚顺以东的山区了。” 陈策突然道:“拿下城池容易,可是想要长期坚守,恐怕不易,我们兵力分散的厉害,很容易被鞑子各个击破。” “老大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你不夺取铁岭,铁岭方向的鞑子一边可以进攻抚顺,另外一边还可以瞅机会骚扰沈阳,铁岭这个位置太重要了,无论去那边,骑兵都是半日的距离,不可不防啊。” “小子,让我再想想。” “老大人,你前些日子带几个随从你就敢去铁岭附近侦察情况,怎么这才过了几日,就如此暮气呢?” “你这臭小子,竟然敢数落老夫的不是了,兵者乃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可草率决定!你先出去等一会,让老夫和贺总兵,侯总兵商量商量。” “陈大人!” “出去!” 看着一脸执拗的陈策,沈嘉只好怏怏不乐的出了大厅。一个人在院中兜来兜去实在有些无聊,沈嘉便想去军营看看。正要迈步离开时,却听到陈老大人叫他进去,沈嘉满怀憧憬跑进屋子。 “小子,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听取你的提议,不过这次你不能去,你让丁蹑之带着你的新兵去就行了,任务很简单,丁蹑之只要炸开城门,其它的交给侯总兵就行。” “为啥?这是我想出来的主意,为什么我不能去?难道你们在铁岭发财,留我一个人在抚顺受苦不成!” 贺世贤站在一旁,闻到沈嘉一嘴商贾味道,忍不住大吼道:“老子也在抚顺,陈老大人也在,什么发财不发财的,兵贵神速,你受伤了,跟着也是拖累队伍,你就好好留在抚顺,我们觉得你守城鬼点子多,万一鞑子回来,我们还能好好跟鞑子较量较量。” 见贺世贤这么说,沈嘉只好把头转向陈策。这老狐狸今天生气了,见自己转过来,立马装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分明是记恨自己刚才奚落他。 大厅中最高兴的是侯世禄。这老兄一开始抱怨没打着鞑子,如今一个立功的机会放在他眼前,侯世禄立刻眉开眼笑,一脸得意。贺世贤最见不得侯世禄这副德行,出口讥讽道:“尤世功和张世兄弟也和你一起去,他们带着六千骑兵,你先别高兴的太早,骑兵比你走得快,说不定你到的时候,城墙上早换成大明的旗子了。” “我呸,你这日吧欻,是羡慕嫉妒恨吧!” 侯世禄一嘴榆林话说的怪里怪气,惹的众人纷纷大笑。 见陈策和侯世禄在商量行军细节,沈嘉借口团内有事情先行离开。沈嘉受伤时,丁嗫之早已安排好营务,并将连日来受伤的士兵妥善治安置。昨晚战斗异常辛苦,敢死队员回营后都是倒头大睡,很多人刚刚睡醒。见到沈教官进来,众人纷纷敬礼。沈嘉右手受伤,一抬胳膊就感到伤口有撕裂的感觉。沈嘉忍着疼痛,挨个回礼。 经过战场洗礼的新兵,变得成熟冷静,每个人脸上洋溢着自信。沈嘉下令各连清点人数,很快刘文采汇总了各连队的伤亡情况。触目惊心的数字让沈嘉感到心痛,一百五十八人阵亡,轻重伤员还有一百四十人。东门防守时,曾石头的四连伤亡最为惨重,整个连队光阵亡就有六十一人。 “同志们,昨晚我们经历了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那是我们自己用鲜血和荣誉换来的,不过还没有结束,一会儿丁教官将带领一连,五连和六连外出执行任务。同时,留守的各连长,要统计伤亡战士的家庭情况和作战经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以排为单位,讨论和总结这几次战斗打的好的地方,打的不好的地方,要好好总结,到时候各排推选一个人,每日训练结束后,给大家上台讲一讲。” “报告,请求发言!” “准许!” “沈教官,我们排的佟二牛说话不利索,可他作战勇猛,我跟在二牛兄弟后面,都捡漏杀了几个鞑子,佟二牛打的好,可他不会总结啊!” 沈嘉微微一笑道:“没事,不还有你吗,既然你跟着佟二牛,那你来总结,另外你不是有捡漏嘛,顺便也总结一下捡漏的经验!” 人群哄然大笑。 讲完后,丁蹑之带着三个连队离开,他们将跟随尤世功的骑兵进攻铁岭。另外几个连长有些不满,认为沈教官这是厚此薄彼。沈嘉对此哈哈一笑,并没有多说。 一连长刘武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为人热情且冷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自己不能去铁岭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有刘武在,想必爆破城门不在话下。即便有意外,全身而退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五连和六连在之前的战斗中,露面机会不多,新兵们经受的砥砺很少,甚至在昨夜志愿报名敢死队时,五连和六连的比例明显低于其他连队。这是一种很不好的现象,沈嘉不想养老爷兵,因此五连和六连必然要再经受过一番考验才行。 临行时,沈嘉特意叮嘱丁蹑之,希望五连和六连在关键时候顶上去。丁蹑之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不过这些话沈嘉没打算当着一团所有人面上说,他只是笑了笑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 送走丁蹑之后,沈嘉拿来阵亡烈士的记录,开始一封一封写阵亡烈士通知书。想着几日前还生龙活虎的战友们,此时却通过一封通知书来描述他们的英勇行为,刚写了一半,沈嘉就难以为继。愤怒的沈嘉将桌子上的纸张揉成一团,他背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小甲哥,去把二连的刘文采,三连的吴治文叫来,另外你再去各连队问问有没有会写字的人,帮我都叫过来。” 很快,刘文采和吴治文过来了。 “刘兄,坐,大舅子,你也坐,这里是大帐,没有外人,不必见外。” 吴治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嘉,确定这不是陷阱后,这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刘文采不为所动,这些天他是一步一个脚印咬牙坚持下来的,沈嘉突然示好,他对此并没有太多感触。相反,刘文采甚至对沈嘉将其扔在连队,形同路人的做法也有些不满。 “两位,这些是烈士阵亡通知书,麻烦两位帮我写一下,我字写得不好,上不了台面。” 刘文采有些好奇,他凑近想看个清楚。但桌子上却都是白纸一张,没有任何格式。沈嘉知道刘文采想要什么,无奈之下他只好重新将揉成一团的纸张重新打开,给两人简单讲解了一下。 “沈教官,需要这么麻烦吗?大明过去好像从没有发放过阵亡烈士通知书。” 刘文采有些怀疑沈嘉的意图,如此大张旗鼓,如果只是制造噱头,这也太没有意义了。 “刘兄,正因为过去没有,所以我才要做。简简单单向阵亡家属发放抚慰金,我认为这解决不了他们面临的困难,毕竟家中失去了一个壮劳力,万一遇到天灾,必然无所倚靠。这些通知书,我会加盖大印,到时候如果家属有困难,只要他们持此来见我,我定会想办法帮他们解决。以后我们队伍还要扩充,人数越来越多,我肯定记不住那么多人,到时候只能靠这封加盖大印的通知书了。” 刘文采心中一凛,连日来浴血奋战的一幕又闪现在脑海中,他热血澎湃,忍不住说道:“这是好事,沈教官,我来写好了。” 沈嘉很满意刘文采的表现,他点点头,又看向吴治文。一旁闭目养神的吴治文听到两人说话声停下,连忙睁开眼,却见沈嘉锐利的目光扫到他,他连忙一惊道:“妹夫,你要我做什么,直说就行,不用这么看我。” 沈嘉脸色微微一滞,心道人家都把妹子卖给自己了,自己也不能逼迫太甚,于是强忍着笑意说道:“刘文采同志要写通知书,你来帮他打下手,听他安排。” 吴治文连忙表示同意。这时候大帐外又进来三个识字的,沈嘉便让他们一起协助刘文采。 沈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刘文采,心道是时候了,于是朗声道:“刘文采,你准备准备,三日后你担任二连的政委,负责战士日常的思想工作,同时了解战士所想,帮他们解决困难,还要将日常工作中碰到的问题总结出来汇报给我。” 刘文采有些呆滞,他不明白“政委”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沈教官,这政委的工作,似乎有些抽象,我怎么着手做呢?” “不着急,你先把手边的事情忙完,我到时候再细细说给你听。” 让连队政委分担战士的日常思想工作,帮他们解决问题,这是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面临的重要问题。沈嘉已经计划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手。这次各排会组织一些事迹报告会,希望能够从中发掘出一些能说会道的热心分子,这样未来一团的骨架就可以搭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收复铁岭 五月初七下午,尤世功传来消息,明军成功收复铁岭。闻听消息的众人,无不是兴高采烈。然而当陈策打开尤世功详细的记录,却发现攻取铁岭的过程并非如此简单。 明军骑兵于傍晚九点左右抵达铁岭时,据传鞑子溃兵前锋也刚抵达一个时辰左右。尤世功稍微休息,就下令向铁岭东门发起试探进攻。原本尤世功以为鞑子会龟缩在铁岭城,借着城池阻挡明军进攻。可相反的是,铁岭城内竟然窜出来三千蒙古骑兵挑衅,尤世功无奈,顾不得疲惫只好趁夜色发起正面进攻。 接下来的一幕更令尤世功惊诧,这股蒙古骑兵打了个照面,竟然匆匆回到城内。尤世功摸不着头脑,甚至一度停止了进攻。等尤世功醒悟过来这是鞑子侦察己方实力时,铁岭城内的鞑子竟然倾巢而出。面对人数占优的敌军,尤世功只好下令明军撤出五里之外。鞑子今日赶了一天的路,也是累的要死,吓退明军后,鞑子就主动回城休息了。 前半夜尤世功基本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连续这样两次后,铁岭城内的鞑子都懒得搭理尤世功,他们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尤世功围着铁岭城绕圈子。还好尤世功只是让部分骑兵骚扰,其余都在休息。午夜时分,侯世禄的大军终于赶到铁岭城下,尤世功二话不说下令进攻。早就急不可耐的刘武率领三个连队,趁黑摸到东门门洞,一次引爆了五六个炸药包,东门城破,明军趁乱攻入铁岭。 只是城内的鞑子竟然没有众人想象那般疲弱,他们在城内组织力量抵挡明军。还好侯世禄来的时候找沈嘉讨要了一些手雷和燃烧弹,这才突破鞑子固守的建筑。抵抗了两个小时后,铁岭城内的鞑子见大势已去,只好出北门匆匆逃向开原。 进攻铁岭的明军和鞑子双方兵力差不多,如果鞑子真心硬拼,明军不一定能拿得下铁岭。只是鞑子死一个少一个,而明军兵员较多,相比之下,鞑子实在不愿意损耗有生力量。 “陈老大人,赶紧给沈阳去信吧。现在铁岭收复,关外防守的重心应该从沈阳向铁岭尽快推进,否则铁岭兵力不足,容易招致鞑子偷袭。” “贺总兵所言极是,我尽快向沈阳去函。” 沈嘉见铁岭之事告一段落,然后试着向陈策问道:“老大人,上次不是把我封在东州堡了嘛?这东州堡残破不堪,啥时候准备整修?” “整修?” 陈策满脸讥笑,回头不再搭理沈嘉。 自从昨日得罪了这个老狐狸,陈策就没给自己好脸色。世人都说人越老越看得开,这老狐狸一把年纪了,还跟自己这毛头小伙过不去,忒小心眼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骂老夫小心眼不搭理你?” “啊,我哪敢骂陈老大人啊,绝对没有是的事!” “哼,你这小子说话言不由衷,老夫不与你计较。你这东州堡守备,也不过就是图个虚名而已,至于你要去东州堡,那随你。不过想让朝廷出银子,甭想了。十三年前,熊大人就曾与辽阳道谢存仁,开原道石九奏东行勘疆界,当时熊大人就曾奏报朝廷说自东州堡,经马根丹,散羊峪c清河等军堡,城垣系乱石堆垛,无灰汁灌砌,年久开裂,人足一震,所至倒塌。当时建酋就已蠢蠢欲动了,但朝廷没银子修缮,一直拖到三年前,被鞑子彻底毁坏。如今东州堡彻底破败不堪,除非你自己能想到办法修缮,否则就乖乖随我呆在抚顺吧。” 听完陈策谈及的历史背景,沈嘉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这个守备,纯粹是被人当猴耍的,当不得真。不过沈嘉毕竟不是好糊弄的,于是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萧大人。 “萧大人,你是抚顺同知,你总归要想想办法把。再说修缮东州堡,可以与抚顺互为犄角,相互策应,萧大人以为如何?” 萧基前几天一肚子闷气,还好今日听到铁岭收复的消息,这才匆匆赶来官署与陈策商议抚顺善后事宜。听到沈嘉问他,萧基知道这事情比较棘手,于是慢腾腾说道:“东州堡年久失修,且损毁严重,想要修缮,朝廷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此事难办啊!” “萧大人,其实也不难办,只要你有粮食就行,不要太多,十万石吧,再给我些盐引,茶引之类的,修个东州堡没什么难度。” 萧基脸色铁青,怒吼道:“混账,朝廷法度自有典章律令,岂容你谋作私利,东州堡之事,我自会奏报朝廷,由朝廷定夺,你就不要多想了。” 尼玛的,沈佳一脸悻悻,忍不住暗骂这混蛋表面装斯文,背后不知道坑过多少人,没见过手里攥着那么多从抚顺商户敲诈来的粮食和物资嘛。 闲聊了一会儿,沈嘉不得不赶紧离开。无论是陈策,还是萧基,似乎都对自己很不满,动不动就喷口水,这简直不让人说话了。 无奈之下,沈嘉拜别众人,去了一团驻地。今日是各排选手亲口叙述我的战争第一天,这个好日子沈嘉自然不能错过。到了驻地后,各连都已经训练完毕,现在是自由活动时刻,大家正在朝着临时搭起的台子张望。 执法队宣布临时纪律后,各连士兵席地而坐,准备见识见识今天团内的新玩法。很快一名三连一排的士兵牛得禄上台了。他稍微有些紧张,上台时一双眼睛不时瞅瞅台下,头垂得老低。 三连涨赵长顺见了,登时怒骂道:“狗日的牛得禄,你又不是新媳妇第一次入门,干嘛把头垂得这么低。” “就是就是,牛得禄平日里荤段子讲个不停,今日上台竟然害羞了,牛得禄,你不行就下来呗!” 台下众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起哄。 一时的怯场显然束缚不了牛得禄天生的活泛劲,加上他又是个性子爽快的,很快牛得禄便和台下讥笑的士兵还起嘴来。 “狗日的,老子在战场上七进七出,犹若常山赵子龙,老子会怕这个讲台,笑话!你们这帮憨货,爷爷我现在开始讲了。” “去你娘的,你还常山赵子龙,老子还孙悟空呢!那有个七进七出,你给大伙说道说道。” 三连长赵长顺见场面有些凌乱,连声怒骂:“狗日的牛得禄,赶紧开始,你再爷爷叫个没完,小心老子让你洗茅厕。” 台下一阵哄笑。牛得禄得意忘形,没想到这帮孙子中还有几位连长,貌似沈教官也在。 牛得禄赶紧闭嘴,调整了一下心态后,然后站在台子上开始讲。 “我叫牛得禄,五月初一,我跟随丁教官出城战斗。说是战斗,实际上我们只负责破坏鞑子的引水工事。鞑子的凶残我是见过的,邻村的张五六就是因为拒不交粮,被鞑子一刀砍死的。出城前,说真的我心里非常害怕,我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和鞑子去拼杀。” 人群无人笑话,大家堵在静静的回忆自己。 “出城到了引水工事旁,连长让一排负责防守,顶住鞑子的攻击。当时工地上有不少鞑子,他们提着明晃晃的大刀冲过来,说真的当时我的脑袋一阵木然。排长丁韦向鞑子密集的人群扔出手榴弹,大伙这才惊醒了,趁着爆炸大伙一拥而上,将鞑子杀了个干净。我杀了个受伤的鞑子,这鞑子力气很大,他死死捏住我的脖子,若不是我反应快,今天说不定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 台下众人静静地听着牛得禄的讲述,彷佛又重新回到了战场上。很多人原本清晰的记忆,再重新回忆时,却发现有些遥远,士兵们陷入了沉思。 牛得禄继续讲着,他从骚扰战讲到血战东门,又讲到那天晚上偷袭时发生的事情。 “下城时,我溜的速度太快,刀柄和城墙摩擦在一起,声音极为刺耳,我当时吓坏了,以为今晚的战斗因为我的失误要被中止,吓得我猫在哪里等了一会儿,我发现城墙附近并没有警戒的鞑子,我这才继续按计划行动。到了鞑子大营分开行动后,我们一班恰好摸到鞑子的粮库附近。等攻击的爆炸声响起,我们并没有行动,而是等防守的鞑子纷纷跑到外面瞭望时,我们才向鞑子粮库扔进去燃烧弹。鞑子守卫粮仓的人很多,如果当时我们贸然进攻,肯定会损失一些人手,还是我们班长洪嵩有办法。” 牛得禄的话引起了好几位排长和连长深思,刘文采甚至在一旁提笔记录下来。这是沈嘉要求的,他需要刘文采记录一些战斗经验,或者故事,为真正的战斗作出有意义的指导,同时还可以建立连队战斗历史。 牛得禄讲完后,赢得台下热烈的掌声。牛得禄讲的并没有多么出彩,只不过他所讲的正是绝大部分战士亲身经历过的,听到有人从不同的视角和角度,将当时的战斗场景描述出来,众人感同身受之余,又有一番自豪和得意。 沈嘉适时的祭出了荣誉战斗勋章,向参加夜袭的敢死队战士颁发了勋章。虽然三个连队还远在铁岭,但这并不妨碍颁发仪式的进行。一颗黑色铁制五星勋章,很快挂在了敢死队员胸前。沈嘉让他们站在台前,感受到众人羡慕的目光后,这才让敢死队员下台。 沈嘉向每个敢死队员发放了10张纸券,沈嘉说这东西很有用,让他们一定要保管好。士兵们疑惑的将纸券悄悄收好,好在沈嘉的信誉一向不错,士兵们并没有刻意追问。 然后沈嘉向所有士兵颁发了一枚普通黑铁勋章,用来表彰和纪念他们他们参加抚顺之战。同时,沈嘉又向每人发放了两张纸券。 安排好这些后,沈嘉又去探望了受伤的士兵,并安慰他们好好养伤,早日回归连队。对于那些重伤失去战斗力的士兵,沈嘉也为他们想好了去处。一个连队,除了战斗部队,还需要大量杂务人员,十几个失去战斗力的士兵,从事体力劳动很难,但是在连队中担任杂务之类,应该不是难事。 旁晚,沈嘉回到家中,温晴告诉沈嘉,说再过三日,就是曲小乙的生日了。沈嘉意外之余又有些惊喜,连忙跑到后面的仓库中,找来找去,提了一双陆战靴过来。 镜子这种俗物,他们都有了,再送就没意思了。沈嘉想来想去,觉得陆战靴配上一脸英气的曲小乙,应该别有一番情趣的。提着陆战靴刚进温晴的卧室门,就听到温晴大骂道:“你去死,一点都不懂女人心,偏偏还想要三宫六院,你拿一双破靴子就想抱得美人归,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靴子摔到你脸上?” 沈嘉一脸尴尬,连忙叫苦道:“师姐,此处无人,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吧。” “靴子赶紧拿回去,别让人看见。你去看看东西两市开市了没有,去买些首饰回来,顺便帮我也买一个。” 沈嘉一脸警惕,不由得问道:“师姐,你不会是想借着小乙生日,故意坑我的吧?” “赶快滚,我不给你出主意了,你自己去想,不识好人心,滚!” 温晴作势要揍沈嘉,沈嘉无奈之下,只好灰溜溜出了走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簪子 邹泰回抚顺了,他得到抚顺解围的消息后,几乎是纵马狂奔而来。出发时,邹泰的急躁让陈辅克有些不解,陈辅克甚至劝慰说鞑子刚刚撤退,路上并不太平。 邹泰不会告诉陈辅克他的想法,邹泰不停的催促备人。一旁的刘师爷不停的递眼色,原本有些迷惑的陈辅克终于明白了。陈辅克也不说破,连忙帮邹泰凑齐工匠和士卒,恭送其前往抚顺。 邹泰抵达抚顺时已经傍晚,他没有打扰沈嘉。等次日清晨,邹泰才打发人告诉沈嘉,他要的工匠找来了。沈嘉连忙备礼感谢邹泰,然而邹泰收到礼物后,却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顺便带回一句话:“听闻沈守备火药威力巨大,不知可有秘方献于朝廷?” 还好沈嘉早有预备,他亲自登门拜见邹泰,见面后当即说道:“此火药威力巨大,配置极为危险,遇热,遇震动极易发生爆炸,我献上秘方没问题,但出了事情千万别赖在我身上。” 邹泰眼睛一眯,知道这小子想要撇清干系,于是扯着公鸭嗓子说道:“沈守备不必担心,徐侍郎此时正在天津养病,他的弟子孙元化也是颇有能耐,想必你这配方难不住他们,放心,出了事情由我担着,自不会连累你。” 沈嘉这才将制作流程献给邹泰,不过他略去了防爆服的作用。毕竟这东西只有两件,要是被这鸡贼的太监拿走,自己只能欲哭无泪。 邹泰拿到秘方后,佯装专业人士看了两眼,啧啧叹道:“沈守备这工艺图绘制的如此详细,只是这长度比例,似乎与大明度量并不一样。” 沈嘉暗骂这太监眼光毒辣,连忙将一柄铁尺献上,以这支50厘米长度铁尺作为例子,沈嘉讲解了厘米,毫米和米的换算。 讲完后,邹泰才将一众工匠移交给沈嘉。这次邹泰从关外搜集了两百多名匠户,其中大多数都有火铳的制作经验。这对沈嘉来说,无异于解了燃眉之急。同时邹泰利用镇守太监名义,从沈阳搜刮来数万斤硝石,这让献出炸药秘方的沈嘉,略微感到这笔交易做的值。 沈嘉将一众匠户带到王二虎那里,由他负责安顿工匠以及家属的住宿和吃饭。这批匠户大部分穷困潦倒,他们神情木然的跟着王二虎,以为又是到了一处新的劳作工坊。 沈嘉暂时还没有时间去和匠户门套近乎,他得去西市找贵叔。和曲小甲匆匆往西市赶,结果半路碰见贵叔。看来事情已经办妥,否则贵叔不会这么早回来。 “贵叔,这几日市场上还有肉牛,肉羊出售吗?” 贵叔永远给人一副老好人的印象,他办事圆滑又不失方寸,说话也是质朴无华。听到沈嘉问他,贵叔连忙道: “有啊,抚顺这段时间一直连着打仗,买东西的人不多,很多商户都是急于将手中货物脱手,这物价甚至比前些日子还低了些。” “贵叔,那好,你再去买些牛羊,我估摸着明天去铁岭的连队要回来了,团内要庆祝,没有肉实在说不过去。” “沈少爷,这些日子家里一直是大笔支出,这么下去不行啊,我们得省着点开销了,不然恐怕撑不了多久。” 沈嘉一愣,他最近将家里的钱财物品全都交给了吴诗涵管理,自己一直顾着花钱,根本没问结余情况。吴诗涵只能在背后打理,很多事情都需要贵叔出面,想必知道一些财务情况并非难事。 “贵叔,先不急,我回去问问吴小姐,商量后再做决定吧,实在不行,就用粮食去换。只是现在抚顺城查得严,他们禁止粮食向外流失,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最好不要用粮食去交易。” 贵叔点点头,他老于世故,这些事情不消说也明白。 沈嘉去了军营,给吴治文请了半天假。吴治文毕竟是吴诗涵的哥哥,即便他再嗜赌成性,沈嘉也没有理由阻止人家兄妹相见之理。这段时间吴治文表现不错,也是时候让吴诗涵见见自己的兄长了。 安顿好后,沈嘉一行人这才往家里赶去。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让吴治文恍如重回人间。街道两旁一些铺子陆续开张迎客,路过一家赌馆时,吴治文忍不住看了一眼。 “喂,我说大舅哥!” 曲小甲走在前面,听到沈嘉叫他,连忙回头应声:“沈嘉,你找我?” “没有没有,你先走,我跟旁边这位聊。” 沈嘉一时粗心,竟然没有想到今日是两个大舅哥一起走在街上,这种机会可不多。 “吴哥,怎么,又想要去赌一把?” 看着沈嘉一脸不屑,吴治文淡淡的回了一句:“不了,我只是随便看一眼而已。” “还好你没去,我的大营可是禁赌的,上次沈阳朱万良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过,要是你赌博被一团的人捉到,砍头体罚,我拦都拦不住。” 说完,沈嘉冲着吴治文嘿嘿一笑。吴治文微微有些不乐,心道你这小子也忒小看我。我吴治文说过的话,几时不算数的。吴治文不停的暗骂这混蛋无耻,不多时便到了家中。 吴诗涵早已得知兄长今日归来,因此早就在前院等候。见吴治文进来,吴诗涵凝神看去,却见往日萎靡不振的兄长,虽然清瘦了许多,但身子骨结实了,人也变精神了。 吴诗涵鼻子一酸,便要开口嘘寒问暖,不料吴治文说道:“打住,赶紧打住,阿妹,你别问了,要问就问你家那位去,都是他故意整我的。” 说完,吴治文信手指向一旁的沈嘉。沈嘉迎着吴诗涵羞恼的目光微微笑着,他脸皮厚,并不在乎别人世俗的眼光。 沈嘉一脸坏笑转向吴治文道:“吴哥,我发现你在诗涵面前,一向神气十足,在营地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种豪气呢,既然这样,回去不如给你加点量。” “啊,妹夫,今日咱们到家了,就不要说外面的烦心事了,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给我弄点,最近我在军营憋坏了。” 吴诗涵一脸通红,呆了一会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于是借口有事匆匆逃回后院。 不一会,丫鬟小桃送来一个温晴做的蛋糕。这个蛋糕外形没做好,温晴干脆就让众人先行品尝。蛋糕中混着奶油,温晴又是加了很多蔗糖,美妙的甜味和蛋糕的酥软让众人大饱口福,纷纷称赞温晴手艺上佳。吴治文发挥了近日来在军队内练就的本领,他吃的极快,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嘴边一圈全是白色的奶油。 闷头大吃的吴治文抬起头,打算稍微喘口气时,这副怪样子却被小桃看在眼里,小桃当时就笑的要瘫倒在地,辛亏一旁的何月芬扶住了她。 “少爷,这才不到一个月,你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还好你不是什么读书人,否则真要斯文扫地了。” 吴治文这些日子胃口大增,他往嘴里送了几口后,这才嘟囔着说:“还不是沈嘉害的,你看看我,人都瘦成这样了,当初锦衣玉食,那受过这种苦。” 小桃不答,她抿嘴微微一笑,自家少爷的根骨别人不清楚,小桃那可是倒背如流。 傍晚时分,银匠铺子遣人送来了五副金步摇。原本沈嘉打算制作四副,但剩余不少材料,沈嘉干脆让老板打造了五副。抚顺战事不断,银匠铺子生意惨淡。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大主顾,这银匠铺子人手全上,竟然一天就弄好了,连沈嘉都不得不为这个效率惊叹。不过这几支金步摇簪花较为简单,并非沈嘉想象那般繁琐复杂。 晚饭前,沈嘉亲自给了温晴一支。温晴一脸不爽,她觉得沈嘉弄得这个簪花太过于粗糙,根本没有诚意。 沈嘉哭丧着脸,无奈之下只好指着温晴的短发道:“师妹,你的头发都没办法挽成发髻,你拿着这支金步摇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见好就收可以啦,别难为我了。” “好你个沈嘉,你故意找我麻烦是吧,我去告诉小乙真相,让她看清你这副虚伪的面孔。” 沈嘉大急,连忙拽住温晴的衣袖道:“师妹,你就饶了我吧,抚顺的银匠铺子就剩下这一家了,老师傅都逃光了,就一个老板带着一批学徒,他能打造这个都不错了,你先收着,等有机会去沈阳,我重新帮你们弄个,这总行了吧。” 见到沈嘉服软,温晴这才得意的昂起头,自顾自拿着簪子快步进了里屋。 曲小乙明显是个好说话的。她收到沈嘉的礼物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装,看到一支金光闪闪的簪子,曲小乙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随之向沈嘉报以微笑。 “小乙,明天就是你生日了,我打造了几只簪子,这是其中成色样式最好的一个,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说真的这簪花比较一般,温晴还嫌不好看,你先将就用着,等我有空去沈阳,找个银匠再打造个更好看的给你。” 曲小乙自幼失去双亲,生活简单朴素,她从未想过某一天有人会送给自己一支金步摇。当梦中的一幕在现实中上映时,曲小乙的泪水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而下。 沈嘉一惊,连忙告饶说:“小乙,你用不着哭给我看吧,我都好心给你簪子了,难不成你要我给你磕头不成?” 曲小乙被沈嘉的无赖样一逗,不禁破涕为笑道:“就知道你嘴贫,每次来我这里总要欺负我,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沈嘉笑了笑,连忙掩饰掉自己的尴尬道:“放心,我以后一定把你跟神一样供着,绝不会让你受累受欺负的。” 说完,沈嘉又从袖中掏出另外一只金步摇,递给曲小乙道:“这支是送给你哥哥的,小甲哥和何月芬眉目传情已有多日,这支簪子你带给小甲哥,增进她们俩的感情,就靠这支簪子了。” “去你的,净说些俏皮话,一点都不正经。” 曲小乙红着脸,就要捡起桌子上的金步摇,却不料沈嘉见曲小乙凑过来,借机快速在曲小乙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大笑中快步出了房门。 曲小乙一脸嗔怒,正要数落沈嘉,突然想起若是自己哥哥与玉芬姐早日成婚,那岂不是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曲小乙右手轻轻捂在脸颊上,脸上堆满了笑意。 沈嘉将另外一支簪子递给吴诗涵。吴诗涵本想悄悄地接过去,却被眼尖的吴治文看到。吴治文自幼受家世熏陶,对此物品早已屡见不鲜,而且又是眼光毒辣。 见沈嘉拿了一支做工普通的簪子给妹妹,吴治文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他刻薄的说道:“妹夫,你不会想拿着这个普通簪子,就想把我妹妹给骗走吧,这个簪子做工普通,你还不如直接送一锭黄金给我,说不定我帮你美言两句。” 吴诗涵冷眼扫向吴治文,吴治文说了一半,立刻闭嘴。 沈嘉耐着性子又给吴诗涵解释了一番,吴诗涵笑着道:“沈大哥不必客气,能收到你的礼物,诗涵早已心满意足,沈大哥不必多想。” 吴治文在一旁自是埋怨不已,还好是自己妹妹,若是旁人,恐怕都要骂狗男女了。 沈嘉出来后,恰好在走廊上看到了丫鬟如意,这小妮子乖巧伶俐,又一直照顾自己起居,最后一支簪子干脆就送她了。沈嘉叫住如意,塞给她一支簪子,然后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论战 五月九日,总兵李秉诚率领一万明军抵达铁岭,同日,尤世功率领本部三千骑兵返回抚顺。随着明军主力进驻,铁岭局势逐渐稳定。过去几年,后金从抚顺和铁岭两个方向发兵,可一日抵达沈阳,沈阳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从此刻起,沈阳终于有了战略屏障,安全得到保障,后金的战略空间则被进一步压缩。 失去抚顺,铁岭两个战略支点后,开原与界蕃,萨尔浒城以及赫图阿拉的联系变的更加困难。明军卡住了通往抚顺以东的咽喉之地,与后金交易的商人则不得不翻山越岭抵达赫图阿拉。 后金生存空间恶化,一度让辽东高层以及明军将领兴奋异常,他们叫嚣着想要继续攻占开原。这其中尤以李秉诚,姜弼等呼声最为响亮。然而抚顺的陈策,贺世贤出奇的安静,他们甚至都没有出声评论。辽阳,铁岭诸将官不解,他们以为是抚顺防守战中明军死伤惨重,所以陈,贺两人才保持缄默。 抚顺的实际情况与多数人所想恰恰相反。明军近来无往不利的攻势,连陈策都很满意,更别提贺世贤,尤世功等人。然而沈嘉却一再给众人泼凉水,他认为鞑子两次丢城失地,是明军摸准鞑子脉门,趁着鞑子疲弱狠狠反击得到成果。这个结果中侥幸成分很大,很难在下次战斗中继续复制。前两次的进攻,对鞑子主力精锐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相反随着城池陷落,鞑子反而能集中力量,增加机动性和攻击力。沈嘉坚持认为,未来的一段时间,明军将面临巨大的挑战。 萧基对沈嘉消极的态度大为不满,他甚至尖锐的批评沈守备这是涨鞑子士气,灭自己威风。沈嘉恼怒之下,继续坚持己见,认为当前应该以固守为主,等机会成熟时,快速向鞑子发动突袭,争取歼灭其有生力量。 沈嘉的想法得到陈策的嘉许,他认为沈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贺世贤,尤世功本来就和沈嘉亲善有加,反而不便表态支持。见陈策支持,贺尤两人不吱声,萧基无奈,只好附和同意。贺世贤为了场面过得去,故意抽了沈嘉一巴掌,还大声说沈嘉年纪轻轻,怎么一脸暮气。 沈嘉一脸晦气,前几日才将暮气送给老狐狸,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安在自己头上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连,五连和六连回到了抚顺,他们顺便带来候世禄的问候,以及一些战利品。询问伤亡情况后,沈嘉略感安心。沈嘉命令士兵将四口箱子抬入大帐,打开后发现三箱是银锭,一箱是金银首饰。这侯总兵为人倒是圆滑。出发前,侯世禄几乎搬空了手雷和燃烧弹,还好他送来一些战利品,不然自己损失大了。 沈嘉挑了几件模样不错的首饰揣进怀里。然后下令将一箱银锭交给刘文采,让他和吴治文一起核对入库,准备作为一团的活动资金。 连日来城内民兵规模逐渐缩小。一部分民兵继续从事老本行,如挖煤,采矿,采石,修缮城墙,工地四处张贴告示招人,只要做事勤快,自己吃饱,让家人混个温饱不是难事。同时沈嘉又在民兵中,征集了很多素质不错的苗子加入一团。招兵声势浩大,沈嘉一摸脑袋就弄了近两千名新兵,而且还在继续。 面对凭空多出的近两千张嘴,日常开销陡然激增。吃饭还稍好点,沈嘉可以厚着脸皮继续从贺世贤,陈策手上拉粮草。但训练服,帐篷,以及肉食采购是开销的大头。在大帐中琢磨了一会,沈嘉拉着剩余的几口箱子,匆匆赶回家中,向吴诗涵询问财政结余。吴诗涵自幼跟随父亲经商,耳目渲染之下对记账极为熟悉,因此吴诗涵自动变成沈嘉的钱粮官。 听到沈嘉问她,吴诗涵面有难色的说道:“沈大哥,之前有八千两银子,后来你送来三万三千两入账,前些日子支付萧大人五千两银子购买硝石,并且向工匠支付一个月工资总计二百二十两,购买蒙古牛羊总计四百两银子,还有赶制铁弹,烧制陶罐等支出两千两,另外其他杂费支出六百两。” 听到此处,沈嘉才悠悠的吐出一口气。贵叔的提醒,以及吴诗涵的脸色吓到他了,沈嘉以为自己的库银要见底了。 “我说妹子,你别总吓唬我行不,你一脸愁苦,吓得我这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 “去你的,越来越没谱,这种调笑的话都说出口了。”吴诗涵一脸羞恼盯着沈嘉。 “别啊,我以前生活得地方,管女子都叫美女,或者妹子,不信你去问温晴,我这是表示亲近之意,绝对没有猥亵你的想法。” “哼,就你嘴贫,这次就罢了,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叫别人看笑话。我之前担心的是,府内没有其他收入,照这个速度下去,未来一两年,我们恐怕要坐吃山空了。” “诗涵,这你放心,赚大钱要费神,但论到赚小钱,我有的是办法,今日侯总兵送来几箱银子和首饰,我估摸着有个两三万两,先省着点用,银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沈嘉就是穷的穿不上裤子,也不会让你这娇滴滴的妹子光着身子乱跑。” 说吧,沈嘉佯装色迷迷的瞄了吴诗涵一眼。 吴诗涵恼怒,一边举起粉拳作势欲打,一边道:“你又拿我调笑,小乙姐姐都十八岁了,放在寻常人家,已经是老姑娘,你让人家等你到何时?” 沈嘉神色一萎,呐呐的说道:“不才十八岁嘛,在我们哪里,很多女性二十八岁才结婚,我还见过不少三十五岁未嫁人的,我们管这些女性朋友叫圣女,圣女斗士。” “你这混蛋,你难道要让小乙姐姐等到二十八岁不成?你当我们是什么?” 说完,吴诗涵的眼泪扑簌簌抖落下来。看着抽泣的吴诗涵,沈嘉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劝慰吴诗涵止住哭泣,沈嘉才缓缓地说道:“我今年才十六岁,还年轻,稍微晚点行不?听说早婚不利于身心健康。” “哼,谁说的,你去关内看看,像你这个年纪,孩子一大把的人多得是。” “好好好,打住,这事情总有个先后顺序吧,小甲哥也尚未婚娶,他与何月芬还在谈着,等他们办完喜事,我们再办如何?” 听到沈嘉表态,吴诗涵这才露出笑脸。对付沈嘉这种脸皮厚的,还真没有其他办法,吴诗涵算是摸到了窍门,只要掉眼泪,成功必然手到擒来。 就在沈嘉一边忙着招兵,一边忙着和美女调笑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却如一锅熬制的米粥,咕嘟咕嘟翻滚个不停,似乎还有外溢之势。 四月上旬,大明皇帝朱由校钦点河南祥符县张氏为皇后,数日后大婚。朱由校将海外异人送来的几面镜子裱上木框,送了一面给皇后张嫣,博得美人欢心,一时间恩爱不断。朱由校新婚燕尔,又加上沈抚之战连挫鞑子气焰,这段日子朱由校极为开心。朝廷中一众官员也步入正轨,没有了往日的轻狂狷介,这让朱由校压力倍减。 从去年末到今年初,内阁辅臣竞争尤为激烈,东林系与其他不对眼的派系在内阁人选上一直僵持不下。眼看马上到五月,忍无可忍的朱由校借着近日朝堂轻松愉悦之气,下令朝臣推荐内阁辅臣。 朱由校绝对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就如同向茅坑中投下一颗巨石,顿时溅出一帮屎人。 内阁制,在明朝中前期,皇帝和阁臣平分权力,运作良好。然而到了中后期,很多皇帝将大部分事务一应交给内阁,这无疑使得内阁权力大增。即便皇帝祭出太监牵制阁臣,但在国家大事上,太监属于无根之木,哪有儒家体系下师授关系,同窗关系的网络广泛。虽然太监看似风光,但国家日常大事,很大程度上,仍然是由儒家体系把持的内阁运作。 这看似平权的背后,却带来了另外一个隐患。皇帝的权力是血统论,只要朝代不更替,皇帝天生就有左右政局的权力。而内阁人选,则没有一个清晰的推选方式。 明朝这种内阁制,与现代社会的官僚体系有着本质的区别。现代社会的官僚晋升,有一套明确透明规则,大部分官员按照规则行事,参与选举,慢慢有机会跻身到最高层。 而明代的每次内阁人选更替,类似将权力裸摆放在嗜血的猛兽前面,官员表面维持着风平浪静,然而底下却是暗流汹涌。 同样,这一波内阁推选,京城也是风云突变,各种势力活动个不停。 狱吏出身的东林党智囊汪文言饶具谋略,他果断的给党内大佬提了个与众不同的建议。汪文言认为,刘一燝是阁首,而韩爌,朱国祯又是新老一代的交替人选,因此汪文言主张中立派的何宗彦入阁。 何宗彦清修有执,摄尚书事六年,遇事侃侃敷奏,时望甚隆。汪文言认为东林党上台大势已定,不必再像年初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清洗党外人士,这不利于东林系后继发力。借这个机会缓和与中立派矛盾,同时拉拢中立派的何宗彦入阁,无异于为以后的东林系发展铺平道路。 不得不承认,汪文言极具战略眼光。他的一番话,很快引起左光斗,杨涟等中层东林党人支持。一些好事者将东林内部尚未形成的决议内容透漏出去后,建极殿大学士薛敷政c肖毅中等人纷纷对东林党人的胸怀表示赞赏。 任何事情都有不同意见的人,这看似一片和谐的背后,不管东林党内,还是朝堂之上,反对声依然刺耳。 东林党内以郝土膏为首的几个中下层官员,认为汪文言这是放任大好局面,自取其辱。党内的高层如星,刘一燝,韩爌等人,则是一言不发,既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想法。 东林派系内部的分裂,让党外人士张延登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觉得星,刘一燝,韩爌等人,实际上不太愿意何宗彦入阁,只是苦于无法当面反对而已。何宗彦素有人望,但做事较为死板。政治这东西,是妥协艺术的最高体现,尤其在内阁这种地方,如果弄一个脾气执拗,性格死板的人进来,恐怕会拖累整个群体。 何宗彦入阁的推选名单上,张延登没有署名,何宗彦未获通过。原本众人以为此事要告一段落,然而御史左光斗c薛敷政c肖毅中等人上疏皇帝,为何宗彦未入阁深表惋惜。一来二往之后,朝廷风云突变,张延登同亓诗教c薛凤翔等齐党纷纷上疏驳斥左光斗等人的意见,同时夹枪带棒的攻击东林党人。 一时间,平息多日的朝堂,突然陷入一场令人目不暇给的驳斥论战中。 左光斗御史出身,加之其在移宫案中战斗力爆棚,很快便一一上疏驳斥齐党成员为了一己私利,置国家于不顾。左光斗的这番话算是点燃了火药桶,很快齐党,浙党,楚党不约而同加入论战,朝堂上炮声隆隆。 东林党人内部开始还有不同意见,然而当三党骂上门时,愤怒至极的东林党人很快拧成一股绳子,共同声讨三党的无耻。 苦思多日的汪文言傻眼,他没有想到自己苦心设计的局面,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这场争论连日来持续不断,惹得皇帝朱由校心烦不已,避而不出。 五月三日,兵部得到急奏,四万鞑子攻打抚顺,而此时京城中大部分官员正参与大论战,竟然无人顾及此事。无奈之下,杨涟只好将奏折递交给皇帝。可此时朱由校失望万分,近臣更是怕惹得皇帝不开心,竟然无人将烦心事报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内斗 朱由校一连数日光收到的上疏就有数百封之多,看这架势似乎没有衰减之势。更让朱由校头疼的是,朝中大臣纷纷请求皇帝召见,想要直抒胸臆。朱由校也是聪明人,也不想被人当作发泄的对象,于是干脆避而不见。逃避不是好办法,可对于朱由校而言,这也是无奈之举。自己的爷爷的爷爷,用修道,青词做借口与朝臣打太极,到了爷爷这一辈,创造性的持续数十年怠政,在争国本,梃击案中屹立不倒,并成功遥控三大征,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廷杖。 与朝臣斗智斗勇的方式都被祖辈们用的七七八八,到朱由校即位后,朝臣们已经被训练的无比机敏,各个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给朱由校出了个大难题。 想到纷争不断的朝堂,朱由校一阵心烦。一旁侍立的魏忠贤见皇帝抑郁,随即呈送一封抚顺解围的奏折。朱由校有些不解,遂问起缘由。这才知道来鞑子起兵复攻抚顺,而朝堂内忙于争斗,竟然无人向他提起。朱由校大惊,连忙令人收集抚顺近况。很快,太监们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终于找到了抚顺围城的经过,方知明军竟然顺利光复铁岭。 朱由校大喜,急忙下令召开廷议。只是廷议的走向却并非朱由校所设想。廷议上关于抚顺围城,铁岭光复的讨论,很快就被遮天蔽地的互相攻讦所遮蔽。齐党成员张延登,亓诗教c薛凤翔等,他们自然明白抚顺,铁岭之战对东林党的重大意义,因此他们不惜挑动乱局,让身不由己的东林党乱成一锅粥。 而东林内头脑清醒的,譬如汪文言,杨涟等人,则属于异类,是少数派,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杂音所掩盖。东林党中打多数人,为了反对而反对,甚至赤膊上阵与三党成员在朝堂当众对骂。亓诗教要的就是这个局面,也只有如此,才能让所有人看清东林系自比清流,实则龌龊不堪,与普罗大众无甚差别的本质。只是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讦,反而让朱由校看清了两方的嘴脸。 整个廷议过程朱由校一言不发,等到众人吵得有气无力时,朱由校才将一沓奏章甩到地上,转身离去。 朝臣们匆匆翻看这批奏折,尤其是东林一系的大部分成员,这才回过味来。众人恨恨的盯着三党余孽,目送他们谈笑风生的离开朝堂。 国家机器开始高速运转,关于粮草,军备和城池修缮的讨论和拨付,在两日内就达成了妥协。难得这次没有人拖后腿,朝臣们实在是被天启皇帝朱由校的眼神吓着了。于是同时,由内廷拨付的五百匠户正从京城东郊启程,他们打算从天津坐船到辽东,并前往抚顺效力。 魏忠贤拿到了海外异人关于新式火药的配方,以及“燃烧弹”,“手雷”的设计流程。邹泰在信中不止一次的向魏忠贤强调,说这种新式火药威力巨大,配制过程也是危险。魏忠贤很是高兴,他夸奖邹泰在辽东办事得力,并让他再接再厉。 很快朱由校也得到魏忠贤禀报,说这次抚顺解围,铁岭光复,与海外异人设计的新式火药有重大关系。朱由校还在为上午群臣的争吵烦心,此时突然听到魏忠贤说起海外异人,不由得一时兴起,连忙询问起细节。 “启禀皇上,这海外异人上次经朝臣讨论,擢升为抚顺东洲堡守备。沈守备在抚顺围城时,趁着月黑风高,奇袭敌方大营,并纵火焚烧粮草和马厩。鞑子不知官兵数量多少,不敢贸然杀出,结果被惊马踩踏无数,后逃至营门附近,又被沈守备用火器狙击围攻,鞑子损失甚重,天亮后鞑子得知沈阳方向官军到来,于是匆匆拔营而逃。” 朱由校哈哈一笑,道:“你这狗奴才,平日里不见你这般说辞,今日怎的如此精彩纷呈?” “微臣这是替皇上高兴,这都好些年了,关外形势不得好转,如今一夕扬眉吐气,任谁都是高兴啊!” “好,冲你这份忠心,朕心领了,你继续说。” “鞑子退兵当日,这沈守备又建议陈策,贺世贤,以及救援的侯世禄三位总兵夜取铁岭,陈总兵也是胆大,竟然听取了沈守备意见,结果明军在第二日凌晨时分就攻破了铁岭东门。” 朱由校微微一惊,道:“这陈总兵眼光独到,朕听闻他年近七十了,却没想到心性如此果敢,如同少年人一般。” 魏忠贤笑道:“这陈总兵手下参将便是戚少保的侄子戚金,上次沈阳之变也是戚将军平息的。” “魏卿家,都记下来,朕要重赏,你顺便帮朕问问他们,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困难,朕的功臣,一定要厚待,不可寒了人心。国家多事之秋,人才难得,上次朕取消齐泰c黄子澄后人的充军戍籍,你再去帮朕查一查方孝孺的后人,都这么多年了,也该还他们一个公道了。” “微臣替他们谢过皇上恩典,皇上宽厚仁慈,乃是大明之幸。” 说罢,魏忠贤伏地拜过,朱由校微微一笑,心道外面的朝臣恐怕不会这样想。 “皇上,徐子先的弟子孙初阳随师修习西洋火器,如今抚顺乃是军事重地,需要大炮防守,不若让他去抚顺一趟,探探究竟如何?这沈守备虽然献上新式火药,但微臣还是担心其中细节有所疏漏。” 朱由校此时高兴,干脆利索的说道:“好,朕准了,上次朕遣人问过,说是这飞鸡能够飞至京城,不知是真是假?” 魏忠贤也是刚刚想起这茬,他猜到朱由校起了猎奇心思。 “回禀皇上,这沈守备说是要制作简易着陆场才行,他让人送来水泥配方,可以用来筑城,修建机场,若是皇上想看飞鸡,奴才去找人,到时候皇上必然能亲眼见到。”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不要惹朝臣议论,朕最近被这帮老头烦透了,你可不要再给我添乱子,走,送我去皇后那。” 就在北京的朱由校为吵成一团的朝堂头疼的时,赫图阿拉的后金诸将也闹个不停,差点就要动手。 代善退回界蕃后,收拢残军,确认在抚顺死伤达到三四千人。前往抚顺的大部分士兵都是来自代善,莽古尔泰以及岳托麾下,伤亡如此惨重,代善一时间不知如何向皇太极交代。在界蕃停留一日后,代善得知皇太极趁抚顺围城期间,与阿敏合作向朝鲜发动攻击。 由于事先准备妥当,后金三万骑兵突然渡过鸭绿江后,迅速攻占义州。后金主力避过坚城,在朝鲜的推进势如破竹。而朝军甚至来不及将兵力集中在一起就被分散击败。事发突然,形势急转直下,朝军只好派人向后金妥协。于是皇太极借机向朝鲜勒索三十万石粮食。皇太极让阿敏留守义州交接,自己则匆匆返回赫图阿拉组织人力转运粮食。 闻听消息的代善认为这是个机会,趁着皇太极高兴,也许抚顺之败可以轻描淡写的遮掩过去。转运粮食需要人手,如果早点赶回去,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于是代善找来莽古尔泰,将想法拿出来两人细细商量一番。后金连续三次对外作战失利,普通士兵早已疲惫不堪,人心惶惶,众人都想早点赶回赫图阿拉。莽古尔泰很快就同意了代善的想法。 就在两人准备拔营时,突然传来消息称明军攻占铁岭,岳托重伤昏迷,不得已转至开原。 代善大惊失色,几欲昏倒,最后还是莽古尔泰搀扶着代善匆匆上了马车,两日后攻打抚顺的后金队伍返回赫图阿拉。 回到赫图阿拉的代善,借口身心疲累,身体染恙,谢绝所有人的拜访。一连数日,代善躲在家中不肯出门,而此时忙里忙外的皇太极暂时也顾不上代善。毕竟对于后金而言,三十万石的粮食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了这些,能否熬到来年的春天都是个未知数。 代善悄悄养病的同时,皇太极既没有下旨怪罪,也没有找人安抚,而是一心忙着向鸭绿江边境派遣劳力。 皇太极的避而不见让代善产生一种错觉,他认为皇太极身上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因此感同身受,体恤自己。代善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甚至主动征集大量奴才去朝鲜帮忙。 三日后,代善觉得自己对事态已经看的极为清楚。他命人打听了莽古尔泰情况,于是这才连忙请求拜见皇太极。 初时皇太极借口事务繁忙,暇分身,然而架不住代善苦苦“哀求”,于是皇太极准备接见代善。 入了议事堂,代善远远的就跑过来,伏地向皇太极大哭道:“老臣有负大汗所托,败军之将,深感惭愧,请大汗惩戒老臣,老臣认罚,老臣认罚。” 见代善惶恐不安,皇太极无法判断其真假。皇太极沉吟不语,等了好一会才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哥毋需介怀,听闻二哥染恙,我本想让二哥安心养病,族中大事,有我和阿敏哥在,毋需担心。” “老臣愧对大汗厚爱,老臣身边尚有一些金银,愿献于大汗,就当作为对老臣的惩罚吧!” 皇太极面上不忍,但心里却是腹诽不已。代善劳师远征,未有寸功不说,还让女真勇士伤亡惨重。如果代善一心为国也罢,可他却是为了个人私利斗气,同时让几千建州勇士命丧抚顺,想靠这点银子就将自己摘出去,这未免太小看我了。 代善见皇太极久不回话,立即明白皇太极还在犹豫,于是连忙拜请皇太极接纳。皇太极曾经许诺过共同执政,因此两人身份相差无几。而此刻代善降尊叩首,这可是大礼,急的皇太极连忙拉住代善。 皇太极心思转的极快,见代善坚持纳捐,于是道:“不瞒二哥,上次我将家中余资赈济奴才后,金银所剩无几。我想着,这次从抚顺退回的勇士,肯定难掩心中怨气,如果不安抚人心,八旗勇士恐怕会有不稳,既然二哥执意如此,那这些金银就用于安抚内部人心吧。” 代善心中的不安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揖首道:“老臣谢过大汗恩典。” “二哥,五哥怎么回事,怎不和你一起入宫?” “莽古尔泰损失惨重,心中怒气难平,与老臣一样,身体染恙,一时无法出门。” 代善当然不会点破其中道理,自己身陷囹圄,如果还拉上莽古尔泰,恐怕大家都要完蛋。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不露痕迹的摘出来,然后再想办法树立一个反面典型,那么朝堂上的怒气自然撒不到自己头上。莽古尔泰为人粗鄙,即便提醒他,他也未必领情。既然如此,代善只能瞅机会单飞了。 ”五哥也真是的,一点小挫而已,不能失了威仪,你回去代我探望下五哥,让他安心养病。这些日子国中并无大事,二哥你和五哥身体不适,朝中琐碎之事,不如你定期派人知会一声如何?“ 代善心中一凛,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于是急忙说道:”大汗,这样不好吧,军国大事,不可轻废。“ 皇太极早知代善会找借口避开,也不咸不淡的说道:“无妨,抚顺对与我女真人如鲠在喉,且与界蕃和萨尔浒城近在咫尺,我想先请二哥和五哥一起打理这两处的防务,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代善稍一迟疑,立刻明白这是个阳谋,无奈之下只好说道:“老臣定不负大汗所托。” “二哥,这就好,界蕃和萨尔浒城距离赫图阿拉较远,一些事情需要尽快决策,这一来二去,沟通成本极高,不如我定期将朝中决议发给二哥和五哥如何?此外二哥和五哥可以遣人留在朝中,代为转奏,可好?” 代善正要反抗,突然看到皇太极一闪而过的怒火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凶狠,于是连忙道:“老臣谨尊大汗旨意。” 五月初,皇太极通过一场兵不血刃的斗争,首先拿代善开刀,变相的削去代善共同执政的机会。当阿敏和莽古尔泰等人试图用当初的誓言质问皇太极时,皇太极轻描淡写的说道:“二哥一心为私,执意攻打抚顺,差点将我们置于存亡之地,难道一点小小的惩罚都不可以吗?再说二哥只是去几个月而已,他还会再回来,回来后还跟以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牲畜 铁岭和抚顺之战的消息袁应泰早已得知,他命人嘉奖有功之士。侯世录得到了“勇于进取”的交口称赞,沈嘉则被赞为智勇双全的楷模,至于贺世贤,陈策等人,几乎都有一个赞美之词。 贺世贤对此异常生气,他认为经略大人是故意玩虚的,不来实的,这让他如何向浴血奋战的将士交代。 “陈老大人,袁经略这么干可不行,我麾下的士兵天天问我赏赐啥时候下来,都快吵成一锅粥了,我现在都不敢回军营直面这帮兔崽子。” 陈策一声叹息道:“贺总兵,先想办法安抚营内士卒情绪,莫要出什么乱子,袁大人并非小器无能之辈,恐怕他自己人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 说着,陈策转头看向一旁的萧基。萧基在朝堂耳目渲染多年,立即明白众人是要自己出头了。 萧基抬头挺胸,朗声道:“陈总兵,贺总兵,这赏赐之事,抚顺同知衙门重建刚满一个月,没有任何库银,反倒欠了一屁股债务,相信各位比我更清楚现状,下官有心犒赏有功之士,但目前确实是有心无力,还请两位大人见谅。” 说罢,萧基摆出一副铁公鸡的样子,迎着众人的目光肃立一旁。所有人都能在犒劳抚慰一事上推卸责任,但萧基不行。他负责民事和财政,即便困难再多,也不能脚底抹油。只是当给事中时日太久,大嘴巴习惯了,又加上看不起一帮兵痞,萧基的话说的稍微有些过分。 贺世贤腾的一下站起来,眼睛一瞪道:“你上次不是收缴了商户的资产嘛?不如先垫付出来,让我们度过难关,等朝廷封赏下来,我们还给你便是,萧大人意下如何?” “不行,这些银两我有大用,未来重建抚顺,安置流民都要用钱。” 萧基说的斩钉截铁,丝毫不给贺世贤一点面子。贺世贤有些生气,他冷眼盯着萧基。萧基也是执拗,没有丝毫退让之心,两人对视许久,贺世贤只好重新落座继续品茶。 “萧同知,你不要发火,眼下大家都有困难,我们先商量商量,这又不是打仗,不用拼个你死我活,你说是不是萧同知?” 听到陈策说的客气,萧基紧绷的脸色慢慢平缓下来。 “陈老大人,下官真的是有困难,非是不想帮忙。要不由下官出面,催一催辽阳的袁经略如何?”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萧大人了,我们先听听袁经略的意见。贺总兵,你回去再安抚下军士,不要出什么乱子,让大家稍等数日即可。” 没多久,萧基借口有事先行告辞,陈贺两人亲自送萧基离开。大厅空无一人,陈贺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贺世贤一边笑一边暗骂这老狐狸,明明是他自己想催促袁经略,却非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把萧基绕进去,害得自己还要扮个黑脸,真如沈世侄所说,这老狐狸都成精了。 “陈大人,为什么我们这次对犒赏如此着急?前一次不是等了很久才到的嘛?” 陈策扭头看了一眼贺世贤,缓缓地说:“贺总兵,如果没有上一次,兴许我还不急。你要知道,上次关外明军,只有你和我,以及沈阳的童总兵受赏,而其它几路明军,甚至被朝廷连点名的机会都没有。而这次收复铁岭,多出来一个侯总兵,他身后站着谁,想必你也清楚。这次领赏的人很多,新加入的背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是要吃肉,而我们兴许连喝汤的机会都不一定有,所以才要拼命蹦跶。” 贺世贤对老狐狸佩服的五体投地,于是说:“嗨老大人,你不去做阁老,真是大明的损失,放在抚顺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直埋没你的才华。” “好了好了,这才几日,你怎么变得跟那臭小子一样了,赶紧给老夫打住,那小子拍马屁都会暗地里损人,你千万别学他那样子。” 贺世贤表情一僵,无语的笑了笑,没有回应。 “沈嘉最近怎么回事,这名声都要臭大街了,以后谁还敢跟他交往?” 贺世贤脸色尴尬的说道:“这小子就是个惹事的主,好在不是什么大事,任他去吧。” 陈策哼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文书。 原来自从鞑子退走后,沈嘉又恢复了往日的恶霸角色,弄得名声极臭。上次抚顺光复后,东西两市关闭一段时间。再次开市,两市交易额一直无法恢复到战前。牲畜贩子手中积压了大量牛羊。按以前的惯例,这些牲畜贩子会将牛羊赶到郊外,任其乱啃。春天嫩草刚刚发芽,能让牲畜填饱肚子很难。于是无人照管的牲畜经常跑到农田,将刚出苗的庄稼美美饱餐一顿。 然而自从沈嘉在城外种了数百亩耕地后,他便派民兵蹲守在附近执勤。前些天还好,没有出苗,也没人关心。但这两天地里的庄稼开始出苗,民兵执勤率频繁。对于那些找不到主家,又在农田附近游荡的牛羊,沈嘉的做法很简单,直接让民兵牵走,送往屠宰场割肉。一连持续五天,城内怨声载道。 好在大明是传统的农业社会,对土地庄稼的看重是蒙古人无法理解的。无论牲畜贩子如何告状,萧基只有一句话:“曹丞相践踏麦田,割发代首”。 跪在下方的牲畜贩子不明所以,萧基也不解释,一顿乱棒打出。吃了亏的牲畜贩子只好去请教读书人,这才明白告状是无望了。 闻听消息的沈嘉得势不饶人,他干脆唆使民兵,将那些距离庄稼地几十米外的牛羊也牵到屠宰场。一众牲畜贩子敢怒不敢言,只好含泪买干草圈养牛羊,沈嘉的好日子这才彻底结束。 好日子虽然结束了,但沈嘉的小动作却依然在继续。直至有一天,他捡到了张世的十几匹军马。沈嘉让人堂而皇之牵回城内,恰好碰到出门寻马的张世。 原来张世出城办事,回城时,几匹军马累的有些脱力,张世在城门口找守军换了马匹,直接入城。换下来的军马被绑在城门口的拴马桩上,不知那个小屁孩胆子大,竟然把缰绳给解了,十几匹战马自顾自就去郊外散步了。 这些都是军马,屁股上有印记,寻常百姓是不敢乱动的。只是到了沈嘉手里,他觉得军马有大用,比如一团,现在都没几个会骑马的,弄回去正好用来训练。 厚着脸皮的沈嘉大摇大摆牵着军马入城,被张世逮了个正着。 张世开始还没有注意到沈嘉牵的是军马,只是想靠近打个招呼。谁知道眼尖的亲兵发现了猫腻,拽了拽张世的衣袖,张世这才注意到这些正是自己找了半天的军马。 张世当场就怒了,指着鼻子大骂沈嘉好歹也是个守备,却如同无赖一般厚着脸皮偷别人牛羊。偷牛偷羊也就罢了,可竟然偷到大明武官身上。沈嘉作为大明武官中的一员,偷大明军队的战马,这是什么?这简直是裸的挖大明社稷的墙角。这种挖墙脚的行为,简直是大明武官的耻辱。 沈嘉当时就被骂闷了。原本他还想套套近乎,谁知道这老家伙张嘴骂个不停,沈嘉的火气顿时就窜了上来。 “谁说这是你的军马?你叫它,它答应吗?” “混账,这些马腿上都有特殊印记,可以证明是贺帅营中军马,这就是铁证,你小子难道想用口水把印记给洗了不成?如果你真能用口水洗掉,我也不和你计较。” “喂,张叔,我也是贺叔麾下的人,难道贺叔就不能给我些战马?” 沈嘉的胡搅蛮缠把张世气的直翻白眼,张世忍无可忍,吹了声口哨,沈嘉旁边的枣红色战马稀溜溜的向张世慢慢靠过去。 沈嘉的脸当时就绿了,张世扭过头,不理沈嘉。张世让手下蛮横的从民兵手中抢过缰绳,转身上马离开。 沈嘉受此打击,又是借口旧伤未愈,干脆天天躲在家里,泡在温柔乡中。沈嘉虽不出门,但他的管家却天天蹲在骡马市买牛买羊,这可把卖牲畜的商贩高兴坏了。原本商贩们对沈守备怨声载道,但无奈手中积压了大量牛羊,人穷志短,商贩们只好向鱼肉百姓的沈守备重新摆出笑脸。‘ 沈府管家天天等着好时机购买牛羊,这一来二去,商贩们也开始使坏。他们私下传言,沈守备夜御多女,凭仗就是牛鞭,没看见他的管家天天守在牛马市买牛嘛。于是乎,之前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被挖坟后再次发酵升华,在承平几日的抚顺大街上传得沸沸扬扬。 愈演愈烈的谣言再一次让沈嘉站到了风口浪尖,陈策,贺世贤等人对此习以为常,他们一笑而过。而道学派的萧基,则遣人当面斥责沈嘉的无耻。沈嘉任谁来了,都是一副娶了媳妇的好脸色。沈嘉的不以为意,让众人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放任谣言自生自灭。 谣言无孔不入,尤其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谣言。虽然曲小乙一再告诉丫鬟不要传谣,但谣言还是翻山越岭,摸沟爬渠传进了沈府。外出的丫鬟将新的谣言带回到后院,于是乎温晴,曲小乙和吴诗涵也知道了。吴诗涵没有经历过,她对此颇为心急。这个时代的人们图的就是好名声,被人拿到饭桌上当笑料,任谁都不会舒服。 “温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这关乎沈大哥清誉,他天天不出门呆在家里,岂不正应了谣言,以后谁敢登门?放在寻常人家,恐怕寻个婚配都极为困难。” 温晴笑吟吟看向吴诗涵道:“沈嘉不是还有你和小乙姐姐嘛,他这辈子值了,放在我们故土,男子只准娶一人,多一个就要牢底座穿,沈嘉算是赚大了。” 吴诗涵脸色通红,温情这话实在不好接茬。 曲小乙面带忧愁的看了看呼呼大睡的沈嘉,回头向温晴说:“温妹妹,沈嘉就这么睡着,也不是事啊,总该做些什么吧,我们不能在谣言面前坐以待毙。” 温晴面带笑容,看不出一丝忧愁。她咚咚跑出去,一把揪住沈嘉的耳朵娇声道:“别睡了,再睡下去都成二师兄了,你两位红颜知己都愁死了,你去跟他们解释。” 沈嘉正做梦吃着美食大餐,突然被人揪醒,就要发火,却见温晴气鼓鼓的站在面前,他的火气立马烟消云散。沈嘉说:“又有什么事啊?我安心睡个觉都不成吗?这几天训练潜伏和渗透战术,我是累坏了,这帮孙子们大字不识也就算了,可有些人还有路盲症,我快被他们气的吐血了。” “去你的,谁想听你整天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赶紧去安慰下两位红颜知己,最近谣言这么厉害,她们两人又不知道内情,都在替你担心。” 温晴一脸笑意,她显然早猜透了沈嘉的心思。看着温晴笑的跟花儿一样,沈嘉心中一荡,忍不住就想捉弄捉弄她。 “我还要出门,你帮我去安慰安慰她俩,大不了告诉实情就是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再等几日,我们就可以有所动作了。” 温晴头一拧,说道:“为什么是我,又不是我娶她们俩,凭什么让我去,要去你自己去。” 沈嘉站起来,收拾好衣服,一脸坏笑说:”上次我都给你定名份了,恭妃啊,他们两人还是白身呢,这里就属你最大,自然是你的事情!“ 说罢,沈嘉撒腿就跑,一眨眼功夫就出了后院。 温晴大发脾气,怒道:”沈嘉,你等着,我迟早要和你算账。“ 曲小乙和吴诗涵也被惊到,她们纷纷走出屋子,一脸惊诧的看着忿怒的温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规划 抚顺老百姓都很奇怪,作为当事人的沈守备,身处谣言之中,竟然一个屁都没放,这与他大明武官的身份实在是太不相称。按照以往的剧本,即便抓不到造谣者,最起码也要逮几个走霉运的人杀鸡给猴看吧。谣言风头不减,抚顺百姓也觉得传说中的秘方似乎有效,几日后竟然有人专门蹲守屠宰场,高价收购牛鞭。牛鞭的火爆,甚至对牲畜市场也造成了轻微冲击。 抚顺已经适应了谣言,甚至在茶馆中,谣言变成人们沟通打招呼的桥梁。一些人甚至开了茶座专场,说得栩栩如生,连沈嘉自己都差点信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百姓那样三言两语就被人糊弄。工坊的崔来顺崔老头,正是这样的人。 “沈大人,你为何要将这手雷制成这副模样,工坊都已经定型了,你现在又要改动设计,这前期的投入怎么办?” “崔叔,你听我说,以后我们将这种火器统一叫手榴弹,行不?” 崔老头瞪了沈嘉一眼,气呼呼的喘着粗气,半天没说话。你是大爷,你是金主,你说叫啥就叫啥,崔老头想通这点后,怒气渐渐消了几分。 沈嘉则是被古代人民的执着给乐坏了,凡是爆炸物,都冠以“xx雷”,让他们改个名字,这简直是要了命,费的口水都赶上工程造价了。之前为了赶时间,设计的土制手雷没有弹性延迟引信,说白了更像手榴弹,与真正的手雷相差甚远。 抚顺围城时的战斗表明,土制手雷缺点很多。在最后一晚的夜袭战中,沈嘉发现球形手雷更容易随着地势滚动,导致明军预判的爆炸点失去准星。后来沈嘉认真考虑,觉得木柄手榴弹更能避免这个问题。土制手雷的另外一个缺点,就是引信裸露在外,很容易造成走火。 制作木柄是个费人工的事情,沈嘉最早否定了设计手榴弹。那时候鞑子蠢蠢欲动,只要制造出爆炸物,即便规格有些出入,他也捏着鼻子认了。赶进度的后果,就是现有的土制手雷规格相差较大。尤其球体主要通过铁水浇铸,这就造成了球壁的厚度很难统一。 围城结束后,沈嘉甚至在战场上发现一些炸成两半的土制手雷。这种爆炸无法形成范围杀伤,反而白白浪费炸药。还好有几箱从前世带来手雷临时应急,不然结果还真是两说。 眼下时间充裕,沈嘉开始考虑标准化制造,同时想办法改善制造细节。 “崔叔,你看这是手榴弹的示意图,它上面是铁壳,你可以按规格浇铸,因为出口较大,我们可以更清晰的观察铁壁厚度,这样在制造前期,就能将大部分残次品筛选出来。此外球体容易因地势滚动,而加装木柄后,能有效避免这个问题。” 崔来顺点点头,这个道理他能理解,不过多了木柄,意味着要钻通木柄,将引信贯穿其中,这又多了一道工序。 “沈大人,这样设计我们工作量将会显著增加。” “无妨,我给你调来二十个木匠,让他们带一批学徒,人不够你再找我。从今日起,将剩余的球形手榴弹制造完后,就陆续停工,我们要换新的工艺。另外我调来两名匠户,专门负责手榴弹的炸药爆炸范围试验和研究,崔老,到时候你跟这些人多交流交流。” 听到沈嘉调来匠户安置在自己麾下,崔老头满意的点点头。 “崔叔,先别急着走,我在城外还造了一间相对密闭的爆炸室,这次我们有时间,你按照不同的工艺,分批制作一些手榴弹,去爆炸室测试杀伤力。那个爆炸室是水泥墙壁,弹片击中墙壁会有小坑或者印子,你可以通过观察印子深度来评估爆炸效果。” 崔老头点点头,觉得沈嘉方方面面都有准备,他的心里也有了底,于是和沈嘉闲聊了一会儿,便转身去安排进度。 手榴弹的制造工坊位于城北不知名的角落,它的安全防卫等级本来就很高,离开前,沈嘉又调来一百明军驻守,日夜不停的在此巡逻。 “魏哥,你说我们把那些造好的球形手榴弹,卖给铁岭的侯总兵,他会不会要?” “要啊,不要那是傻子。我听尤将军说,当初刘武离开铁岭时,侯总兵可是极力挽留的,挽留刘武有什么用,还不是看中他手中犀利的爆炸物。” “嗯,魏哥,要不你替我去一趟铁岭,听说李秉诚总兵也到了铁岭,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带几个样品,把这几百枚土制手雷卖给他们,如何?” “沈大人,你就是为了这事啊,早说嘛。不用去铁岭了,京城来信,锦衣卫北镇抚司让我采购一批爆炸物,我一直犯难怎么开口跟你说,这下好了,你有心卖,我也想买,直接给我,大家都高兴。” 沈嘉微微一惊,看着魏良裕道:“这可是杀人利器,你们锦衣卫要这东西干嘛?不行,你得弄个官引凭证来购买,我可不想惹麻烦。” 魏良裕一拍胸脯道:“这没问题,你放心,我亲自督办,绝不会连累你。” 商量完球形手榴弹的去留问题,沈嘉又赶往王二虎那边。上次邹泰带来的几百匠户,沈嘉一直没有安排具体工作。这几日沈嘉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又和温晴商量一番,决定还是将火枪制造提到日程上来。 几日不见,前些日子骨瘦嶙峋的匠户门,今日却是容光焕发。 “各位,近来这边吃住如何?王二虎没亏待你们吧?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们想办法。” 为首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子,听到沈嘉问话,他连忙拱手道:“小人谢过沈大人,小人过的很舒坦,只想回报大人恩德,请大人给我们安排事情吧,这几日大伙闲的都快要闷出病了。” “大叔,你贵姓?今年贵庚?” “老朽不才,姓杨名三福,今年刚过五十。” 看着一脸皱纹的杨三福,沈嘉真不敢相信他才刚满五十岁。要知道,前世五十岁的人,不过一中年面相而已,而眼前这位,沈嘉以为他起码七十岁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杨叔,我准备设计火枪,不过与你们过去设计的不一样,所以今日先过来和诸位通通气。” 杨三福一脸疑惑,不知道眼前这少年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众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沈大人,不知这火枪与过去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沈嘉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刚想到的,首先呢,我打算拿掉火枪的火绳,改用燧石激发射击,因此我考虑是在枪管后端的火门附近,设置一套燧石激发装置,用来点火发射。” 沈嘉刚说完,一名急不可耐的青年就站起来问道:“大人,用燧石激发前所未闻,而且燧石激发的火星具有不可预知性,可能导致火枪哑火率上升。” 哟,这青年倒是挺专业的,连术语都出来了,沈嘉心中一喜,连忙道:“你叫什么名字?过去在火枪方面做过哪些事情?” “小人叫翟明冲,我在辽阳呆过三年,主要跟着师傅们设计火绳枪的点火装置。” “翟明冲是吧,很有想法,我喜欢你这样的人,有疑问当面提出来,我就喜欢你这种态度。你说的没错,哑火率是个问题,但燧石枪能够避免火绳枪雨天熄火,夜间暴露目标的缺陷。同时燧石枪省去点火过程,理论效率要高出一些,因此我们需要在这些缺陷中,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点。当然,燧石激发概率就需要你们来想办法了,比如说通过定期更换燧石等手段来提高点火概率。” 翟明冲低头陷入沉思,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可行,于是朝沈嘉咧嘴笑了笑。 “翟明冲,你再找四个帮手,先设计一个燧石激发装置,大一点不要紧,先做个原型实验,我们慢慢的再缩小,争取早日用起来。” 翟明冲点点头,抱拳谢过。 众人没想到沈嘉做事干脆利索,这么快就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提升为负责人。原本只是波澜不惊的众人,目光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沈嘉润了润嗓子,接着道:“接下来我要改造枪管,这是个大工程。首先我们要提高钢铁质量,同时要用新式火药测试枪管耐性,我在城外建了一个专门针对枪管的封闭测试体,以后枪管都要用新式火药测试后才能定型。新式火药威力很大,对枪管质量要求很高,希望各位不要让我失望。未来还要在枪管内拉膛线,这个以后再说,首先我们要把枪管质量提升上来。” “老朽愿意负责冶铁和枪管制造,老朽过去十几年一直在做这些事情,老朽还做过一段时间鲁密铳的枪管。” 说话的正是杨三福,沈嘉点点头道:“那就有劳杨叔了,你挑四十个人分别去负责冶铁,以及枪管设计。先做一些样品,记录数据,进行测试后记录结果,再想办法提升工艺流程和质量。” 随后,沈嘉又在匠户中挑了些人,准备研究纽可门蒸汽机原理,这种蒸汽机极为简单,用来锻压一些基本装备再合适不过了。此外一些简易的人力,畜力机械需要各种中间部件,如浇铸齿轮,这些都被沈嘉提上日程开始研究。 沈嘉当着众人面,对王二虎说:“如果有人设计出的东西达到要求,我们会根据功劳大小奖励,同时还要鼓励大家提新想法,对于大的技术革新,我们要根据贡献重奖,你拟一个内部规范,到时候去找贵叔支取银子。” 看着眼前这少年侃侃而谈,众人纷纷开始心里谋划,争取未来得到一份丰厚的奖励。 等人们陆续离开后,沈嘉这才向王二虎问道:“汽油提纯还在做吗?” “大人,我们储备的石油用的差不多了,最近我在压缩生产规模,大人若有新的计划,我可以随时变更安排。” “嗯,你安排的很好。用汽油制造的燃烧弹,应该叫燃烧罐还差不多,陶罐你要再想点办法缩小体积,同时还要提高陶罐的爆炸燃烧威力,你安排人手,先研究研究,弄个计划出来,一点一点改进。至于大规模的制造,现在不着急,争取抓紧这段时间,能够将燃烧罐的威力再提升一下。听说汽油中加入糖,面粉,甚至植物油,使得汽油粘稠度增加,会有不错的效果。你用不同配比测试看看有没有效果,如果实在不行,那还是用老办法,弄个能够燃烧的简单爆炸物就行。” 王二虎认真记录好,然后又询问一些细节,这才匆匆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掌 解释 休息一日后,沈嘉叫上小甲哥,又朝军营赶去。一路上沈嘉在琢磨今天该如何给军营的兵痞们解释。沈嘉叹了口气,自从名声臭了,这负面效应越来越多,千想万想也没有料到会影响到军营。 自从贵叔收购牛羊开始后,沈嘉还雇佣了些伙计蹲守在屠宰场附近,每日捡拾动物下水,以及丢弃的烂肉,骨头等等。对于这个时代的各种忌讳和讲究,沈嘉非常喜欢。这让他捡拾到大量丢弃的下水,这些正是制作甘油的材料。一直以来,沈嘉觉得这种花钱甚少的方式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唯一的缺陷就是,捡拾动物下水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大量成群结队的流浪狗,野狗。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谣言的发酵,沈嘉这种与野狗抢肉习惯,很快演化成一种负面资产。尤其是军营内盛传沈嘉给大伙吃的肉,也是从野狗嘴里扒拉出来的。 刘文采是个读书人,他的言辞比较文雅,转述的谣言听起来并没有太多感触。然而实际版本却极为恶心,一些人闲暇之际,绘声绘色的向同伴讲述:野狗啃了几口肉,口水滴滴嗒嗒,然后野狗撒尿标出自己的势力范围,我们的沈教官不肯让步,与野狗大战三百回合,最后还是沈教官厉害,他赢得了臭肉。这块野狗嘴里抢来的臭肉,经过伙夫加工,熬进肉汤,最后进了战友的肚子。 尼玛的,沈嘉听到刘武转述的这个谣言后,当场就干呕起来,还好没吃早饭,不然肯定吐刘武一脸。 刘武是个典型的狗腿子,见沈嘉干呕,凑上前问道:“沈教官,莫非你这两天在食堂吃太多拉肚子了?难道传言是真的?沈教官,我抓几个散播谣言的人杀一儆百,这样肯定没人再敢乱说。” “他娘的刘武,滚,老子是被你带来的谣言给恶心到了,他娘的,谁乱传的,老子不给这帮孙子们点厉害,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沈嘉气急败坏,在帐内来回踱步。好不容易等到每天的自由讨论时刻,沈嘉迫不及待的下令所有人集中。站在台前的沈嘉一脸愤怒,下面的战士们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冷淡。 “同志们,我知道最近有个关于我的谣传,这纯属污蔑和诽谤,大家擦亮眼睛,拭目以待,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大家都知道,这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来军营,同时和大家一起吃饭,若是那些肉汤是腐肉做的,我作为知情人,难道不会回避嘛?这种幼稚的谣言,用脚趾头都能算清楚,作为智力超群的一团士兵,请大家不要盲目的听风就是雨。” “报告,请求发言!” 沈嘉一看,是平日里比较活跃的四连长曾石头。 “准许发言!” “沈教官,你说的我们大伙也知道,可是有一点,你跟我们大伙一起吃肉汤的时候,总把肥肉挑出来扔到别人碗里,这让人很费解啊,大伙心里疑问多着呢!” 沈嘉听到曾石头的疑问,顿时有点尴尬,没想到竟然是几块肥肉引起误会。 “同志们,我在老家时,我们那顿顿有肉吃,我实在是肥肉吃腻了,所以才挑着瘦肉吃,大家别学我,这纯粹是惯出来的坏毛病。” 顿顿有肉吃?嘿,你当我们大伙都是傻子啊,人群中顿时一阵喧嚣,有些人甚至高声喊出了心中所想。 忍无可忍的赵长顺请求发言,沈嘉同意了。 “沈教官,你诳我们也太离谱了吧,你说分田地,尽管没影,我们也凑活着信了,可是你说顿顿有肉吃,沈教官,你可别侮辱我们大家的智商啊!” 沈嘉脸色通红,就像憋了大便。这帮孙子们竟然会用我的词来回敬我了,这才几天啊,看来自己以后要收着点才行。 “他娘的,顿顿吃肉很难吗?只要你们七日内能让新兵按计划达标,我们七日后杀五头牛,犒劳一下一团的战士,就当我们抚顺解围的庆贺。同时给新兵们再送三头牛熬牛肉汤,调剂一下他们的胃口,这次新兵规模达到两千五百人了,我们还在陆续招,大家这段日子都很幸苦,我们庆贺庆贺。” 听到吃肉,现场的老兵和新兵们顿时欢声雷动,刚才还为腐肉猜疑生气,此刻却忘得一干二净。接下来沈嘉又请上伙夫,将大营食堂介绍一番。同时沈嘉还要求,以后每天连队交替抽出两人,去食堂帮忙,至于怎么个抽法,由各连长自己讨论。通过战士的亲自参与,沈嘉彻底打消了士兵们的疑虑。 沈嘉讲完后,又在一旁听了今日的抚顺战斗英雄演讲,觉得大家士气不错,甚至连从不显山露水的赵长顺也难得露出笑脸。 沈嘉想起一事,于是招呼赵长顺去了大帐内密谈。 “赵长顺,你之前做什么的?” “报告教官,我之前就是个普通农民,忙时种地,闲时打猎,在沈阳还当过一段时间的辅兵,不过世道太乱,我是自由身,又辞行回了老家,没想到老家被鞑子一把火烧了,这才不得已带着媳妇跑来抚顺求条生路。” “哦,不错嘛,你这阅历倒是挺丰富,我这有一件要紧事情,你要不要干?” 赵长顺小心翼翼的打量一眼沈嘉,试着问道:“教官,啥事情?” “赵长顺,我又不会吃了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沈教官,你每次打算捉弄我们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态,我这不是被你吓怕了嘛。” “呸,你赵长顺会害怕?新兵营第一次出城时,我听说是你出的主意让新兵结阵而退,就冲你这副从容不迫的心态,你会害怕我这个毛头小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长顺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冲着沈嘉笑笑。 沈嘉不理这混蛋的贱笑,继续说道:“你把三连长职务辞掉,让副连长洪诚接任,如何?” 赵长顺眼珠子立刻就鼓起来,大声道:“沈教官,为啥?” “我把你安排到特务连去,你担任特务连连长,如何?” 赵长顺嘴一歪,粗声道:“教官,我想留在三连,不想去特务连。” “他娘的,我这不是征求你意见,我这是命令,特务连是新组建的尖刀连,你这几天一边训练一边留意,特务连未来要从四百八十名老兵中挑人,你可以挑三个排长,以及一些班长,先把骨架搭起来。” 赵长顺听到特务连是尖刀连,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尖刀连,岂不是每个士兵都能耐非凡,如果这样,那每周的优秀团体评选,岂不是探囊取物?想到此处,赵长顺立刻觉得大口吃肉的好日子似乎就在眼前。 “沈教官,啥时候组建?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包你满意!” “真的?你觉得你从其他连队挖人,人家能给你?” 赵长顺嘿嘿一笑,说道:“这个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 安排好赵长顺的事情,沈嘉又在大营中巡视了一上午。如今新兵兵员甚众,沈嘉从老兵队伍中抽出三百人专门负责新兵训练。由于人数众多,校场四处充斥着口号声,沈嘉穿梭在人群中,乐此不疲。熬到午饭时分,伙夫早就将馒头,蒸熟的米饭抬到校场上。每隔三日一次肉汤,今天沈嘉恰好赶上了。 新兵们每人端着一碗,小心翼翼的贴着嘴唇,吸溜一口品尝着滑腻可口的肉汤。运气好的新兵,甚至还看到了牛肉丁,大声招呼同伴炫耀。老兵们则对此习以为常,脸色平淡的吸溜一口,觉得温度整好,便端起大碗直接灌进肚子。新兵们心疼的看着老兵的表演,心中暗骂这帮老货白瞎一碗浓汤。 沈嘉也要了一碗汤,喝了几口,觉得腻得慌,赶紧往嘴里塞了小半个馒头。可惜了,地里的野菜刚刚长出来,实在是没什么蔬菜,否则一碗牛肉汤配点香菜,味道应该是不错。哎,现在只能忍着油腻喝了。 新兵们喝的酣畅淋漓,更有甚者喝完了还将整只碗从里到外挨个舔了一遍,看的沈嘉直犯恶心。他娘的,这饭不能吃了,以后要给自己单独准备个碗筷才行。 曲小甲也是皱着眉头喝完肉汤,两位保镖到午饭时早就跑掉了。前段日子这三人对肉汤还是情有独钟,结果这才一个月,就纷纷打退堂鼓了,这肉汤的威力果然不可小瞧。对于大部分贫苦百姓出身的新兵而言,每天应付高强度的训练,一碗高热量高脂肪的肉汤,还真是惬意。如果只是吃白饭或者馒头,训练个三四小时早就肚子饿了。 自从新兵营有肉吃的消息传出去后,沈嘉辛苦付出终于换来了回报,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招募新兵容易多了。沈嘉开始对招募的流民挑三拣四了,不符合身体素质要求的,他看也不看。因此第二批招募的兵员素质,远较上一次好。为此沈嘉还特意嘱咐刘文采,要加强政委工作的投入,每天的演讲,总结汇报阶段一定要切实抓紧。 从这周结果来看,刘文采的工作卓有成效,新兵们热情不减,士气高昂。前几天,沈嘉抚慰阵亡烈士家属,刘文采在旁边协助,心思灵敏,搞得有声有色,回来后沈嘉当着众人面还夸奖了几句。 看到团内核心骨架渐渐成型,沈嘉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脸。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没有人比自己更懂得这句话。对自己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而言,有了军队,无论身份如何敏感,沈嘉有信心在未来面对一切挑战。 安顿好团内事务,沈嘉回家嘱咐贵叔,要他和城内的屠宰场,屠户联系,继续大规模低价收购猪,牛羊等动物下水和丢弃的骨头。 沈嘉的这一行动,无异于向灰烬中浇了一桶汽油,重新点燃了奄奄一息的谣言。那些屠宰场,屠户大多与中上层人家有些联系,沈嘉采购的消息也随着屠户们的口风传入千家万户。一时间,无牛鞭不欢的谣言又重新占据新闻头条。 沈嘉也不恼,继续不闻不问的安心睡在温柔乡,而负责采购的贵叔和一众伙计则是唉声叹气。 五月十五日,就在谣言继续发酵的时候,城中突然出现了一些无名纸贴。一开始纸贴只是由一些孩童向路人发放,大部分路人并不识字,因此内容流传范围有限。然而到了第二天,一些男人们在茶馆瓦肆就开始互相闲聊纸片上的内容。 你想得到国色天香的美人青睐吗?请五月二十光临嘉禾坊。 你想拥有璀璨夺目的人生品味吗?请五月二十光临嘉禾坊。 你想体验酩酊大醉的浊世情怀吗?请五月二十光临嘉禾坊。 一时间,抚顺城内上至衙门,下至街头小贩,人们纷纷四处打听,这嘉禾工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入京决议 辽阳的袁应泰,这些日子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动荡不安。最早由经略府授意出兵,结果兵败铁岭。整个决策过程,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他,这让袁应泰感到一丝后怕。显然无论是武官还是手下的文官,都有意看自己的笑话。 京城东林系和三党正为入阁闹的不可开交,这股风潮也影响到了数百里外的辽阳。往日里相见甚欢的同僚,见面都是全程沉默,生怕惹上麻烦。尤其是朱万良兵败铁岭后,辽阳城内更是愁云惨淡。 心情低落的袁应泰一度唉声叹气,但三日后,捷报频传,先是收到抚顺解围的消息,袁应泰来不及庆贺,第二日又收到了铁岭光复的捷报。这一连串的大捷不但让袁应泰瞠目结舌,就连辽阳府的一众官员都为之咋舌不已。在这之前,大部分人对抚顺是否能坚持下去都不看好,更无法想象明军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能够一举光复铁岭。 袁应泰阴霾密布的心情顿时变的开朗,他紧急下令向抚顺调拨军粮和物资,同时下令辽阳总兵李秉诚率领所部进驻铁岭。袁应泰一边安排明军调动,一边开始考虑善后的问题。 朱万良兵败铁岭,袁应泰识人不明,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袁应泰希望能将此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很快袁应泰与抚顺的陈策达成妥协,双方一致认为是副将朱万良贪生怕死导致明军惨败。接到陈策肯定的答复后,袁应泰大笔一挥,下令打开府库,为抚顺驻军预先垫付军功饷银。 然而打开府库后众人发现,辽东连年战乱,已是入不敷出,库内空荡荡的都能跑老鼠了。 无奈之下,袁应泰将抚顺围城的过程写成奏疏,快速发往京城,请求兵部勘验军功,奖赏有功之士。袁应泰雷厉风行的一系列行动,让逃回辽阳的朱万良面如土色。 朱万良为将多年,岂能不明白事件的危险。回到辽阳后虽然朱万良闭门不出,但他耳目众多,很快探明袁应泰的一系列动作。朱万良思索之后,由心腹将自己的陈情火速送往京城 在各方的博弈下,辽阳汹涌的暗流渐渐平缓,而京城的气氛却变的诡异起来。 五月二十日,内阁首辅刘一暻请求皇帝奖赏驻守赴顺的有功之臣,同时他认为袁应泰自到任以来,兢兢业业,知人善用,接连克复故土有功,应该奖赏。 刘一暻的前半句话诸位大臣都没意见,可是后半句话,却如同一颗炸弹投入茅坑,将朝堂炸成一片屎地,顿时各种反对声铺天盖地的迎面扑来。 先前在何宗彦入阁事件中的张延登认为,刘一暻的发言纯属放屁。张延登列举自袁应泰上任以来,关外民不聊生,流民四起,登州每日都有来自辽东的难民上岸,惹的登莱巡抚陶朗先怨言频出。袁应泰在军事上放任蒙古流民,引起沈阳兵变,差点搞成大乱。而此次抚顺围城,袁应泰更是难辞其咎,明知朱万良水平有限,还故意派他袭扰铁岭,结果造成明军兵败。若不是有抚顺之战的遮羞布,袁应泰早应该被撤职查办。 大明朝堂官员都是人精,立马察觉到其中的意图。之前朱万良可是东林系袁应泰的手下,而此刻齐党成员张延登竟然替朱万良有意遮掩,这可是有意思的很。 很快,回过味的三党成员,纷纷调转枪头,群情激昂的请求天启皇帝下令斥责袁应泰。袁应泰自上任以来的各种昏招,更是成为三党攻击的把柄。 以齐党领袖元诗教为首的三党成员,首先拿出自入春以来,从登莱口岸登陆的详细流民数字。同时还信誓旦旦的向皇帝表明这只是明面上的数字,逃亡辽西,以及暗地登陆的流民更是不计其数。 最后,元诗教放言,犒赏抚顺明军他不反对,但流民安置,也需要朝廷出钱出力,否则万一登莱两地出现民变,谁来负责? 元诗教的“仗义执言”很快得到朝堂内不少大臣的支持,像楚党黄彦士,浙党姚宗文纷纷力挺支持,甚至连久不露面的昆党领袖顾天峻,宣党领袖汤宾尹也站出来吐了一串泡泡,刷刷存在感表示支持。 东林一系在袁应泰的事情上并非铁板一块,但党内人士架不住三党宣传炮口的轰击。原本持不同意见的党内派系,随着外部压力陡增,意见不同的党内人士很快和党内主流达成和解,快速调转炮口一致对外。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迫在眉睫,所有人都为此摩拳擦掌,更有甚者还盯着高高在上的朱由校,希望能将他一起拉下浑水,然后趁机扬名立万。 天启皇帝朱由校原本紧张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前些日子,他想在城外修一个简易机场,让众口相传的飞鸡来京城兜一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感。可就是这样的一件事情,却被户部尚书星一句“没钱”给顶了回去。 朱由校受气后没有气馁,反而更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飞机。好在身边的魏公公出了个主意,说通过内库拨款,等待合适的时机就可以修建机场。 上次朝中官员将目光定格在内库上,还好朱由校醒悟的快,这才没有给那帮蛀虫太多机会。只是此后东林党人陆续派星,刘一燝等人反复试探,烦不胜烦的朱由校都用一句“先决定内阁人选”为由给堵了回去。 东林党人渐渐明白,皇帝这是不信任现任的阁臣,不想把内库交给他们处理。这也难怪,大明独立风雨两百余年,此时已是江河日下,国内灾荒不断,对外又是连年用兵,到了此刻,内库成为朝堂内最后一块肥肉,皇帝小心谨慎,众人也能理解。 自那时起,东林党人再没有提及内库,而是专注在内阁人选的事情上。只是先前何宗彦入阁的事情,让东林党内部有了一些杂音,推动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眼下朝堂上吵得难分难解,东林党人寄希望皇帝表态,而朱由校却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珠子。 “众位爱卿,不是说登莱两地流民众多吗,不如让他们来京郊,替朕修建一座简易机场跑道如何?” “陛下不可,秦隋暴政,过度驱使民力,结果导致天下反贼四起,大明万万不可仿效。” 说话的正是星,他早就听说皇帝想要修建简易机场的事情,他是最主要的反对者之一。 “赵爱卿,朕也不是随意驱使,朕愿意支付工钱,让流民有个温饱,待得关外安定,再让流民返乡,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陛下,天下苍生都是你的子民,如果你爱护子民,就应该拨款赈济流民,而不是驱使民力满足一己之私。” 星说到此处便打住话茬,再说下去,要触霉头了,生性耿直,那只是给下面人摆摆样子,真要跟皇帝硬杠,那真是犯不着。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左右为难,修建机场跑道是他处心积虑已久的事情,如今这帮朝臣们摆明不想让自己得逞,这可如何是好。朝堂内重新吵成一团,没人理会高高在上的皇帝。朱由校低声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皇帝当的还没有寻常百姓舒服,何苦来哉。 朝堂内几方人马吵闹不休,互不相让,刘一燝一脸苦色对皇帝拜道:“臣请陛下拨款,封赏有功之臣。”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盯着天启皇帝,看他如何表态。 朱由校假装咳嗽一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拨款之事,若国库有结余,可以交由兵部和户部,协同内阁商议,如今之计,当尽快拟定内阁人选,大明多事之秋,阁老之位不可空置。” 皇帝表态完毕,群臣登时傻楞了半天。韩爌低头苦笑,皇帝这是想要讨价还价了,这才半年不到,他竟然学会利用机会了。 想归想,韩爌还是上前拜道:“陛下,朝中能工巧匠众多,想必修建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辽东连续大捷,又是光复故土,大明军队士气正高,陛下万万不可因为意气用事,导致辽事糜烂。依微臣之计,陛下不如用内库银两垫付,先安抚辽东将士要紧。” “呸,韩象云巧言令色,竟然鼓弄皇上劳民伤财,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老臣坚决不同意韩象云的说法。” 星一口唾沫星喷的四处都是,意见不合的三党成员顿时心中暗爽。三党成员指指点点,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看东林党内部掐架。龙椅上的朱由校,听了韩爌的话,本来泛起了三分希望,谁知又被星一巴掌拍落水中,气的朱由校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韩爌为人正直,做事要比星灵活。但偏偏利益交换的妥协方式,无法当着朝臣和皇帝的面子当众说出,而星又是步步紧逼,韩爌只好陪着笑脸,对这位年长他十多岁的户部尚书唯唯诺诺。众人见星对韩爌数落的不留情面,有好事者怪声怪气道:“赵大人,这是朝堂,不是你家,要训孙子回家去啊,别在这里胡来,朝廷威仪所在,你这副样子岂能做百官表率?” “是谁,给我出来,我们当面对质,站在人后冷言冷语,此乃小人,有本事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和老夫对质!” 朱由校早就被炒得烦了,一直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突然听到赵老头的嘶吼声,便知道出事了。朱由校站起来朗声道:“诸位爱卿,我们继续讨论正事,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朕想当面嘉奖抚顺之战的有功之臣,不知各位大人可有异议?” 魏大中生性老实,没有多想便道:“陛下,京城距抚顺一千五百里不止,这一来一去,耽误时间太多,如今辽东战事吃紧,微臣恳请皇上谨慎为之。” 朱由校心中一乐,心道有个搭台的人果然好处多,于是赶紧顺着话茬说道:“魏爱卿所言极是,辽东来去费时,因此朕才想修个简易机场,让飞鸡转瞬飞至京城着陆,一来款待大明有功之士,二来让百姓一睹我大明雄姿,重振九州风气,不知各位臣工以为如何?” 朝堂内的臣子面面相觑,没想到等了这么久,皇帝还是一心要修跑道。一些人心思活泛了,与皇帝硬怼固然可以出名,可是代价也挺惨重,而顺着皇帝的心思循循善诱,反而效果更好。于是朝堂内又开始暗流汹涌。 终于有人憋不住了,站出来道:“陛下所言极是,辽事糜烂已久,陛下即位之初,应该接见有功之士,这样对国家,对军队都是一件好事。” 随着姚宗元的发言,下面很快跳出来一帮子人鼓噪。星脸色憋得通红,但是他此刻人言轻微,已经挡不住大势。 就在朱由校对臣工的表现感到满意时,突然刘一燝择机站出来道:“陛下,微臣闻听东洲堡守备沈嘉,也就是之前的海外高人,有一辆神车,可日行千里,不如就由他驾车而来,陛下觉得如何?” 神车?日行千里? 尼玛的,神话故事啊,这骗谁呢。朝堂中的大臣一脸不屑。 朱由校想了想,觉得神车似乎也不错,于是道:“首辅所言极是,那就照此办吧,尽快安排沈,抚之战中有功之士来京,朕想见见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开业一 在抚顺百姓翘首期盼之下,五月二十日,位于西市的嘉禾坊终于要开门营业了。 作为酒中一霸贺世贤,尤世功两人,早早就在斜对面的醉霄楼预定了雅间。这个雅间位于二楼,靠窗位置,正好将对面的嘉禾坊看得一清二楚。原本贺世贤不想来,可是尤世功提醒纸贴里似乎说有美酒。别的都可以错过,唯独美酒不行。前些日子行军打仗,忙得不可开交,这几日稍微清闲了,偶尔贪杯,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想到此处,贺,尤两人对今日的美酒寄予厚望。要了几盘清炒,两人闲聊着,突然看见陈策和萧基竟然也到了西市。贺世贤有些奇怪,这是商贩走卒出没之地,他两人来此莫不是也跟自己一样。 “陈老大人,萧大人,你们两位好雅兴,今日来西市所为何事?” 陈策抬头,暮然看到贺世贤正在凭栏高呼。这贺总兵真是心粗的很,没看到我们两人穿着便服吗,还高声大呼害怕别人不认识似的。 陈策摆摆手,看了一眼萧基,两人尾随进入酒家,径直上了二楼。 “贺总兵,你没看到老夫穿着便服嘛,非要大呼小叫的。” “老大人,我这人粗心,委实不知,来来来,我们坐下喝几盅。小二,来一壶上好的竹叶青,再拿两副碗筷来。” “好嘞,客人您稍等,东西马上送上来。”伙计话音刚落,人却已下楼。 萧基见尤世功时不时瞄向对面,于是笑吟吟地说道:“莫非两位今日也是为嘉禾坊而来?” “是啊,尤老弟说纸贴上似乎有美酒,我们两人相约而来,想要品尝品尝,若坊肆店家诚心糊弄,我今日便要下去寻它麻烦。” 萧基微微一惊,连忙道:“商贩固然是有意吹嘘,但贺总兵也无须与满嘴铜臭之人较量吧,依下官之见,随他们去吧。” 贺世贤没有回答,他早就转身趴在栏杆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方。 “那不是沈世侄吗?这小子跑过来干啥?听说他前几日把张世兄弟的坐骑牵走了,还为此小吵了一架,这小子神出鬼没,没想到今日也过来凑热闹了。” 陈策听到贺世贤自言自语,急忙问道:“他在哪?快把他叫过来,我听说这小子给锦衣卫卖了一批土制手雷,这种火器极为犀利,他私相授受,这小子要干什么,快把他给我叫上来。” 萧基听了陈策之言更是着急,说道“胡闹,沈守备怎的不分轻重,这种军国利器,出了事情他担的起责任吗。” 贺世贤站在二楼,迎风扯着嗓子冲着沈嘉大喊:“沈守备,快上来,就等你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众人四处寻找那位传言中的沈守备。前几日虽然谣言满天飞,可谣言中的主角始终未曾露面,大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今日主角就在眼前,众人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钓了起来。 很快,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抽着脸,迎着众人鄙夷的眼光,信步进了醉霄楼。停止的时钟放佛又被拨动,大街上又快速恢复了喧嚣热闹。 “陈老大人,萧大人,贺叔,尤叔你们好。” 陈策见沈嘉上来,立刻乐道:“嘿,我说你这臭小子,手雷咋回事,我和萧大人都是好奇的很,给我们说来听听。” 听到陈策问起关于球形手雷交易,沈嘉心中微微一凛,便明白这陈老大人从未放松对自己的“关心”。这老狐狸看起来笑眯眯的和善可亲,却骨子里是个执着的大明民族主义者,他始终对自己这位“外乡人”抱有一丝警惕。 “沈大人,这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通过魏良裕要和我交易的,一应凭证俱在,如果不信我现在就遣人拿过来。” 萧基摆手道:“不用了沈守备,这军国利器,不可私相授受,如果出了事情,任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这样吧,你那边生产的军用火器,以后都报知同知衙门,由我来备案,这也免去了你的嫌疑,如何?” 沈嘉一惊,原来这孙子是在这里等我啊,沈嘉连忙摇头,脸上一副拒不接受的样子。 萧基毫不示弱,他直勾勾的盯着沈嘉,一张臭脸拉得老长。 沈嘉知道硬抗下去几无可能,老狐狸暗地里给了自己温柔一刀,却坐视煮熟的鸭子飞到萧同知那里,这决非他的性格。 沈嘉回头瞅了一眼陈策,老狐狸呵呵一笑,立刻会意道:“萧大人,此事说大即大,说小即小,这样吧,我给兵部发一道书函,将详细经过报上去,绝对不会有问题。至于火器管理,我认为抚顺驻军自己管理就行了,最近军中文书都从沈阳赶过来了,不给他们些事情做,他们会闲的无聊。” 一旁的贺世贤和尤世功那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赶紧跟着陈策的话茬表示赞同。萧基心中早对此不抱希望,见众人坚持,于是稍微刷了刷存在感,便卖给诸将一个面子。 沈嘉正打算表示谢意,却被陈策一把拽过来,低声附耳说道:“给我送三百枚,否则便怪我翻脸。” 沈嘉面色尴尬,他没想到这老狐狸当着众人面,竟然私底下就开始讨价还价。沈嘉面有难色道:“老大人,不是我不给,这制造需要人力物力,我这初来乍到,三百枚,把我卖了榨油也弄不出来。” 沈嘉故意装得可怜,否则让这老狐狸白拿成习惯,以后自己可要亏大发了。 陈策不管,继续附耳道:“臭小子,别废话,要粮食自己去拉,每半年给我三百枚,这是老夫帮你解围的所得。你要是再啰里八嗦,信不信老夫现在就把你压往京城?” 陈策眼中尽是戏虐,气的沈嘉怒火中烧。这老狐狸,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顾及往日情义。 陈策和沈嘉在一旁嘀嘀咕咕,萧,贺,尤三人早既是疑惑,又是无聊。忍无可忍之下,贺世贤大声道:“陈老大人,这小子是不是那里得罪你了?你今日拽着他嘀咕个没完,这酒菜都要凉了。” “嘿,这臭小子毛病多,想必你们也吃过他的暗亏,这还用我说?” 尤世功忽然插话道:“这可不是嘛,这小子当初在沈阳城外,故意开着铁甲车猛冲猛撞,让我们一车人在全军面前吐的一塌糊涂,老子的脸都丢尽了,张世总拿这个笑话我,臭小子,我说的是真的吧。” 听到尤世功说起往日趣事,众人哄然大笑,沈嘉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苦思陈策老狐狸到底哪根筋不对,今天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一旁的萧基闻听往事,再联想到自己数日前被兵痞盘问之事,不由得怒目看向沈嘉。 一旁的老狐狸陈策哈哈大笑,对众人说道:“这臭小子,数日前趁我生病去我府上,见了我的小儿子,最近突然传出一个笑料,不知各位可知?” 所有人一脸疑惑,当然沈嘉除外。 “有人传言我老蚌生珠,近五十岁还能生下小儿陈武,气煞老夫也!” 沈嘉一愣,心道自己不过随口一说,怎么传的如此之快。沈嘉连忙道:“老大人,这纯属谣言,你看我们大伙都无人知晓,恐怕是子乌虚有之事,莫不是老大人你杜撰出来的?” “嘿你个臭小子,你还想抵赖不成?魏良裕都一字不拉的告诉我了。” 他娘的魏良裕,还是个锦衣卫呢,这口风,堪比大喇叭。 沈嘉道:“老大人,我也是发发牢骚而已,你莫当真,再说也无人知晓是不?” “呸,你以为我是你,这名声都顶风臭十里了,老夫可是洁身自好!” “啊,陈老大人,你这可就不地道了,我的那些纯属谣言,你都知道的。再说,你五十得子,说明你老当益壮,越活越年轻,放眼大明,有几个能像你这般生龙活虎的?” 贺世贤和尤世功被沈嘉古怪的语调惹得哈哈大笑,连一旁的萧基都忍不住面带笑意。 “臭小子,任你油嘴滑舌,刚才我说的,没得商量,你要是不答应,老夫自有办法收拾你。“ 沈嘉一脸苦笑,心道这老狐狸蛮不讲理起来,果然混蛋十足。嘻嘻哈哈一阵,沈嘉答应了之前的条件。 一旁的萧基见沈嘉又是的轻描淡写的跨过了这道坎,心里顿觉有些气恼,他正打算再说两句,突然听到沈嘉喊:“楼下那个孙子是谁啊,竟然在调戏我师妹。” 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纷纷离座站到栏杆旁边朝对面看去。 只见一名风流倜傥的小生带着两名家奴,正背对沈嘉一行人,手指微微卷曲,似乎在勾引温晴过来。 与娇蛮可亲的温晴在一起的还有两名女子,却是端庄秀丽的吴诗涵和巾帼飒爽的曲小乙。三个女子并站一排,秀色各有千秋,让一旁的吃瓜群众大饱眼福。 那名风流倜傥的小生继续朝三名女子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而此时沈嘉等人被对面的喧哗声吵得听不到对话,只能时不时听到人群中的哄笑声。 “沈世侄,温姑娘咋回事,要不要我去把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给赶走?” “贺叔,不用,温师妹可不是好惹的,我们等着看热闹好了。” 果然话音刚落,随着楼下人群一阵哄笑,温晴一脚就踹在那个青年的肚子上。这青年啊的一声惊叫,摔了个仰面朝天。温晴正要上去再踹,却见青年身后的两位家奴挡在面前,温晴这才悻悻的退下。 躺在地下的青年羞愧难当,尖着嗓子大叫一声:“萧安,你上去把这三个臭娘们给我拿下,送到府上去。” “畜生!” 咦,奇怪,貌似谁喊畜生。沈嘉转头向左右看去,却见一旁的萧基憋的脸色铁青。 楼下那名叫萧安的家奴听到公子吩咐,开始还有些为难,待得躺在地上的公子催促时,萧安身型一闪,立刻对着温晴冲了上去。 吴诗涵吓得花容失色,与曲小乙一起拉着温晴正要躲避,却见一旁的甘亮不知何时挤了过来,一把抓住萧安的手腕。 地上的公子已经站起来,他倾尽全力歇斯底里的吼道:“萧贵,干掉那个爱管闲事的,快给我把这三个娘们带回府里。” 沈嘉不禁被这个青年逗乐了,心道这老兄也不看看旁边多少观众,竟然想要当街强抢民女,难道他觉得自己是抚顺同知不成。 沈嘉正要笑话萧基,有人在他鼻子下面强抢民女,却不料气急败坏的萧基对着楼下一声怒吼:“混账,你给我住手,你们把这个混蛋给我带上来!” 萧贵仰头一看,却是自家老爷,连忙应声。 楼下的青年公子此时也看到了萧基,脸色顿时变的惨淡起来,这青年公子咕唧了半天,当着众人大声朝楼上喊了一声:“爹!” 这声爹叫的如此突然,原本还有些喧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而一旁坏笑的沈嘉,则是见缝插针,突然挤到正前方,大不咧咧的应了一声:“乖孩儿,赶紧上来吧!” 楼下的众人突然看到一个少年露出半个脑袋,自称是这男子的爹,众人顿时就笑喷了。 “嘿你这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过来收拾你。” 青年公子拨开人群,快速冲入酒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开业二 萧基原本脸色铁青,闻听沈嘉的戏弄,脸上顿时挂上一抹猪肝红,他伸手拽住沈嘉衣袖,嘶吼道:“你今日存心消遣老夫是不是?你明知萧明则是我孩儿,却还故意捉弄他,你诚心的是不是?” 一旁的陈策和贺,尤两人见势不妙,连忙上去拉住萧基。三人一边数落沈嘉的不是,一边替沈嘉向萧基赔罪。 “喂,萧大人,你也没说地上那位青年是令公子啊,再说令公子强抢我师妹,子不教,父之过,你来评评理,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 萧基被沈嘉问得张口结舌,事情经过被众人看在眼里,即便沈嘉故意占他便宜,可从法理上,自己却先失一着,谁让自己有个坑爹货呢。 青年公子萧明则已经上来,见到萧基脸色不好,他顿时大气不敢乱出。 萧基慢慢冷静下来,不再与沈嘉纠缠。反倒是沈嘉一脸坏笑说道:“令公子骨骼清奇,玉树临风,说话又是气势十足,实在是我辈楷模,我打心眼钦佩啊!” “你谁啊,敢在我爹面前托大自称‘我’,你是不是混得不耐烦了,爹,你不好下手,让我来收拾这小子,我保准揍的他满地找牙。” 现代人沈嘉对于古人的谦称,一直是想到了就用用,着急了就甩开,好在众人也不在乎,却不想今日被萧公子当场抓住把柄。 陈策,贺世贤,尤世功等人早就远远的躲在一旁。这是萧基的家事,只要沈嘉无事,他们作为朝廷命官,不好参与进去。 萧基本来已经怒气渐消,只是萧明则这句话,让萧基内心积攒的火气如烈火烹油,熊熊燃烧。 见众人无人搭茬理会自己,萧明则以为众人怕了他爹,于是嚣张的说道:“我爹是抚顺同知,怎么样,怕了吧,今日你。。。” 刚说了一半,忍无可忍的萧基一巴掌抽在萧明则脸上,萧基怒吼道:“闭嘴,你这混账东西,老子的脸被你丢尽了,这些都是你的叔伯,还不好好拜见!” 说完,萧基随手一指,噔噔噔怒气冲冲下了楼梯。 留在原地的萧明则半边脸肿了起来,原本大而圆的眼睛,因为淤肿眯成一条缝。萧明则很不是味儿,但迫于礼节,只好拱手向陈,贺,尤三人呐呐的作揖道:“小侄萧明则,不知各位叔伯在此,请各位叔伯恕罪!” 陈,贺,尤三人大度的了挥了挥手,表示不碍事。 然而一旁的沈嘉却揶揄道:“萧世侄,你爹刚才说了,在座的都是你叔侄,你还没拜过我呢!” 萧明则被眼前这少年搞得哭笑不得,干脆板起面孔一脸不屑的回敬道:“就你?长毛了没有,还想做我叔伯?你问他们同不同意?” 说完,萧明则随手指了指栏杆附近的陈,贺,尤三人。 沈嘉顿时被这小子给气笑了,于是道:“他们肯定同意啊,你说是不是陈大人?” 说罢,沈嘉转头看向陈策,同时给陈,贺,尤三人使了个颜色。三人本不想搅进去,不过见萧基的公子颇为混账,于是三人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萧明则呆立原地,他实在没想到三位德高望重的叔伯也会坑他,萧明则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啼笑皆非。 “萧世侄,你倒是行不行啊,给我句准话,你再这样拖沓,我告诉你爹去。” 萧明则还真吃不准他爹有没有让他参拜沈嘉。想了一会儿,骑虎难下的萧明则只好黑着脸向沈嘉请安。 “萧世侄,你做事出人意表,果然是同行啊,那三位女子是我未婚妻和师妹,还好你今天没动手,否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不信你问问他们三位。” 萧明则也是聪明人,他知道眼前这少年似乎在跟自己套近乎,连忙点头,希望应付一会儿赶紧离开。不过听到楼下三位女子与这少年有关,萧明则眼中一亮,忍不住细细打量眼前这少年一番。 “萧世侄,我不打扰你了,我叫沈嘉,以后有空来找我,逛青楼,听评书,看戏曲,我都喜欢,貌似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有空多来玩玩。” 沈嘉一口一个萧世侄,旁边三位听的极为恶寒,纷纷忍不住别过头去。萧明则也不言语,赶紧转身快速下楼。 “喂,我说你小子,上次我给你介绍我京城的闺女,你总是顾左而言它,为何你又要去逛青楼,来来来,你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沈嘉一呆,突然想起似乎有这一茬。不过看到尤世功鬼斧神工的面孔,再想想尤小姐歪瓜裂枣的几率,沈嘉憋得脸色通红,硬是不知如何回应。 陈策今日一直不爽沈嘉,此时见有机会,于是凑上来道:“尤老弟,我来做媒,我不信这小子能逃得过我的如来神掌,你回家去,给我准备一份谢礼就行了,其它包在我身上。” “啊,陈老大人,不行,你这是盲婚哑嫁,我连对方见都没见过,怎能随便娶她。” 陈策呵呵一笑,捋着胡子道:“我们不都这么过来的嘛,我的结发老妻未进门前,我也不知道她长啥样,后来也不是过活了一辈子?就你能耐多,还非要见面,你去关内看看,大明有几个未出阁的女子会让你这色胚子一睹芳容?你尽想美事了。” 沈嘉急道:“老大人,在我家乡,男女必须见面同意,才可以决定是否婚娶,我是按老家规矩来。” “屁,你再支支吾吾,看老夫不抽死你。还用你老家来压我,你以为你是谁,你在大明,就得按照大明的规矩来,否则别怪老夫不给你面子。再说,两位总兵做媒,还不够你臭屁的?你说是不是贺世贤?” 贺世贤背对众人,正提着酒壶,一口接着一口抿着着淡淡的米酒,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对面,似乎在惦记对面店中吹嘘的美酒。对面的嘉禾坊已经开业,熙熙攘攘的人流将店门堵得密不透风。门前拖出的排队长龙,延伸出几十米远。 陈策想找贺世贤搭台,却不料贺世贤心思神游在外。沈嘉被陈策挤兑到墙角,再下去恐怕要缴械投降。沈嘉眼珠子乱转,他发现贺世贤似乎对嘉禾坊格外上心,于是沈嘉计上心头,大声喊道:“贺叔,你是不是想喝酒了,对面门店是我开的,我拿几坛过来如何?” “沈世侄,你早说嘛,非要偷偷摸摸藏到这时候才告诉我,你看对面人潮如山,我正犯愁如何进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怕老子喝酒不给钱?” 沈嘉连忙摆手道:“哪能啊贺叔,这经营门店乃是商贾之流所为,我可是守备,不是怕被人说闲话嘛!” 贺世贤眼睛一瞪道:“呸,就你那芝麻大的官,不过是朝廷奖赏而已,再说你的名声啥时候好过了?你还在乎这个?好了,不跟你废话了,给我拿几坛酒过来,今日就跟你不计较了。” 沈嘉一脸委屈,心道这帮憨货们总有理由数落自己,这日子没法过了,啥时候才能熬出头啊。东州堡又不让修,自己想逍遥自在的过日子都不行。一帮看似粗心实则贼精贼精的官员,时不时想从自己身上割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旁的陈策和尤世功听说对面门店是沈嘉的,顿时兴趣大增。见沈嘉在原地发呆,尤世功提醒道:“赶紧去啊,带点好东西过来,一会儿再跟你说我闺女的事情。” 沈嘉一股脑跑下楼,进了店中招呼贵叔带些东西随自己去隔壁。 “好啊,沈守备,你竟然用军粮酿酒,这可是不可赦的大罪。” 沈嘉心里本来就有些闷闷不乐,结果突然又听到这句,不由得顿时就怒了。沈嘉转过头,看到萧基端着一盅酒正在浅酌。 “萧大人,有话你就直说,无需含沙射影,再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去对面,陈大人他们都在哪里。” 萧基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怒色,他放下酒杯,尾随出了嘉禾坊。 嘉禾坊内的客人见这门店竟然是传闻中的沈守备开的,顿时一传十,十传百,最新的消息就是,沈大人房中秘术大成,现在当街开店传授,内有美酒助兴,又有新品”肥皂“沐身,还有那晶莹剔透,不知为何物的窗棂,酒盅以及杯具增加情趣。不到五分钟,门外排队的吃瓜群众全都知道了,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正飞速的向抚顺城内各个角落传递。 一时间,原本不想凑热闹的人,听说是“银枪小霸王”的门店,都决定前来驻足一观,于是这家明代第一家自选超市,门庭若市,人潮汹涌,超市内的伙计们累的苦不堪言。 却说沈嘉回到酒楼,干脆利索的冷声说道:“萧大人,前段时间抚顺北门一家酿酒坊倒闭,在下出资重新令其恢复生产,恰好有数家粮食贩子积压了大量高粱,我命人大量采购,又在此基础上合成了新的酿酒配方,这中间的交易都有当事人和凭证,萧大人可以派人去查,我沈嘉随时恭候!” 萧基赫然一笑道:“没事没事,我自然知道沈守备清白,只是下官很是疑惑,想请沈守备告诉我原因。” 陈策,贺世贤一听萧基这是以进为退,想要探知沈嘉秘密,这才放心下来。沈嘉先替陈,贺,尤三人斟酒,然后正要询问,却突然听到贺世贤大喝一声:“好酒!” 贺世贤脸色憋得通红,许久不曾言语一声。陈,尤两人浅酌一口,蒸馏后的烈酒入口极辣,两人也是半响才缓过气来,纷纷赞赏沈嘉的酒香醇浓烈。 “萧大人,你说吧,想知道什么?你以后别学陈大人了,你这吓唬人的方式,会坑死我的,还好顾客们听到的不多,不然你这副官腔,把大家都要吓跑了。” 萧基脸色通红,摆摆手道:“沈守备,你那里面似乎有一个鱼缸,不过太大了,老夫买不起,你有没有小一点的,给老夫弄一个,价钱不能太贵,老夫养家不容易,平日里就喜欢养些金鱼,我看你这鱼缸晶莹透明,正好可以用来观赏。对了,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玻璃!只要大人府库有钱,我甚至可以给你弄一间晶莹剔透的屋子。那些透明杯具你要不,很便宜,要不我送你一些带回去?” “哼,这个就算了,太粗糙,白白浪费了这些玻璃,老夫看不上。大明瓷器样式繁多,远胜你的杯具,这个你自己留着看吧!” 沈嘉一脸尴尬,原本还以为大明中上层消费者没见过玻璃,可以狠狠捞一笔,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玻璃制造工艺太粗糙,入不了人家法眼,失算失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开业三 瓷器经过国人数个朝代孜孜不倦的追求和工艺沉淀,到了明代时,中国瓷器工艺已经达到了艺术的顶巅。以主流为主的青花瓷,以及始于宣德年间的五彩瓷器,经过嘉靖c万历朝代达到发展高峰。沈嘉想靠几个玻璃工艺,在短短的时间内,打入上流阶层的想法显然行不通,这让他略感失望。 好在萧基提起了透明的玻璃窗,说玻璃这东西比窗纱以及白纸要好,这让沈嘉稍感宽慰。关外冬天太冷,用窗纱,屋里冷飕飕的,用白纸糊,屋子里又太黑。晶莹透光的玻璃,恰好完美的解决了屋内保暖和透光的问题,这让沈嘉发现了新的商机。果然是官场出来的,眼光毒辣,萧基很快就发现了事物的本质 沈嘉顺着话茬问道:“萧大人,不若我给你用玻璃装饰一间大厅,你体验体验如何?” “不了,你这东西想必很贵,老夫受不起!” “萧大人,你这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啊,就冲着你萧同知为国为民的份上,我这东西不要钱,免费给你装修!” “真的?”萧基捋着胡子诧异的问道。 “当然,我是随便撒谎的人嘛?远处不说,萧同知你在抚顺城问问,谁不知道我沈守备的信誉。” 一旁的陈,贺,尤三人听到沈嘉自吹自擂,顿时乐开了花,陈策带头道,“嘿,这敢情好,小子,给我们三人每人也弄一间!” 沈嘉脸色顿时垮下来,连声道:“老大人,你这不是坑我嘛!” “你小子,跟你要一点好处,你就推三阻四,难道我们三人待你不好?你看你这副小气样!” “好好好,老大人,你只要再给我点粮食,解决工人吃饭问题,给你们弄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好了,只此一次。” 陈,贺,尤三人击掌同意,并表示粮食还有很多,赶紧拉,这么多粮食再放下去,弄不好要发霉。 沈嘉转过身去,偷偷一阵坏笑,这下终于找到冤大头了,这个广告做的值。 谈完玻璃的事情,沈嘉又送给每人一只玻璃杯,一块肥皂和一坛蒸馏后的高粱酒。贺世贤对高粱酒情有独钟,他说这酒中有一股醇香味。沈嘉有些疑惑,心道我怎么没感觉到。沈嘉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辛辣无比,这醇香味在哪?沈嘉向贺世贤抱怨,不料贺世贤瞪眼道:“毛长了没有,没长毛喝什么酒,你会喝嘛?” 尼玛的,这脸翻得真快,都赶上翻书了。沈嘉悻悻的走到一旁,却被尤世功拽住问:“沈世侄,你这肥皂中怎么有一股香味,你哪来的香精?” 沈嘉明白这是肥皂中的脂肪酸,尤其月桂酸的香味引起的,当然硬脂酸和软脂酸也会稍许有香味。肥皂中的香味,对一直使用熏香获取体香的明人来说,这是一番新天地,立刻赢得喜好香味的明人好感。 “尤叔,这没用香精,里面的香味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就放心用吧,以后出去逛青楼装浊世公子,这可是必备之物。” 屋内众人哈哈大笑,被沈嘉怪里怪气的调侃给逗乐了。 “你他娘的臭小子,现在竟然敢调侃老子了,对了,尤兄弟的女儿,就这么说定了,他在我跟前都念叨过好几次了,尤兄弟是自己人,才会对你另眼相看,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岂会白白给你?” “贺叔,我能拒绝不?” 啪,贺世贤一巴掌拍在沈嘉的后脑门上,同时怒喝道:“不行!”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我立志要驱逐靼奴,做新时代的霍骠姚!” “呸,你还霍骠姚?我看你嫖的欢还差不多,你看你家中都几位准娘子了,还好意思跟霍骠姚相比,再说,尤兄弟的女儿我也见过,长的貌美如花,嫁给你是那是你的荣耀,你推辞什么,再推辞看老子不收拾你,你以为这声叔是白叫的?” 沈嘉一脸苦相,他自然不能把基因遗传作为借口去堵贺世贤的嘴。眼下几人都是近身逼迫,看来只好先应着,再说,尤小姐才十一岁,还是个懵懂孩童,等几年说不定早变心了。 想清楚这些,沈嘉勉为其难说道:“尤叔,我先答应着,要是以后尤妹妹有了心上人,我们好说好散,到时候你可不能怨我啊!” “她敢!难不成想要翻天了不成?”尤世功牛眼一瞪,对沈嘉污蔑自己的家风极为愤怒。 牵扯到家风的问题,在古代尤为敏感。沈嘉不懂这些,他一句无心之言,差点引得尤世功当场臭骂。还好尤世功见沈嘉答应正事,也是满心欢喜,这才没有计较。 大事已定,楼上众人一边品着烈酒,一边猜拳吹牛,一个时辰后,四人都是醉醺醺的被人扶回家。离开时尽管他们喝醉了,但仍然没有忘记沈嘉送给他们的烈酒,肥皂以及玻璃杯。 送走几人后,沈嘉叫来贵叔,询问今日坊铺内的销售情况。 贵叔进来后一脸喜色,迫不及待的向沈嘉介绍起来:“少爷,今日嘉禾坊销售异常火爆,我们的肥皂,小瓶烈酒销售一空,甚至连那些衣帽,粮食等日常用品都脱销了,我刚才已派人增加酒坊和玻璃瓶的产量了。” “玻璃杯具销售如何?” “这个倒是很一般,大家普遍只是有兴趣,但购买意愿不强。” “嗯,这个东西,再降低三分之二价格吧,玻璃杯具的工艺比不上大明的瓷器精致,我们暂时没办法走高端人群,干脆降低些价格,给买不起奢华瓷器的老百姓一个实惠吧。” 贵叔点点头,同时提醒道:“少爷,也不是所有的玻璃器具不值钱,比如像鱼缸,今天就卖的不错,也许我们可以从玻璃透明这个角度,做一些瓷器达不到效果出来。” 贵叔果然是老江湖,三言两语便总结出了要点。沈嘉对贵叔的表现非常满意,想到当初自己死皮赖脸的将吴诗涵抢到手,还顺带打草搂兔子,带来一票生意上的伙计,令人喜出望外。 “贵叔果然是老江湖,像走高端的烈酒,以及各个商铺售卖的黄酒,如果想提升档次,用玻璃瓶包装,效果更为直观。鱼缸,门窗,室内屏风这种以装饰为主,我们都可以用玻璃适当替换,贵叔,你再招些人,这些事情就麻烦你了。” “少爷,这哪里的话,老朽忙乎了半辈子,突然见到这么多新奇玩意,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嘉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贵叔,你先去忙,顺便帮我把几位小姐子叫上来,店里人多嘴杂,呆久了难免有流言蜚语。” 贵叔犹豫着正要出去,到了门口突然转回来道:“沈少爷,老朽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贵叔,我们在一起虽然日子不长,但好歹也算同甘共苦过,你说吧,我这人你还不不明白么。” “少爷,吴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日子慢慢太平下来,少爷如果觉得合适,还是早些安排个好日子,让吴小姐过门吧!” 沈嘉微微一愣,她没有料到贵叔要说的竟然是这个。沈嘉苦笑一声道:“贵叔,你别被刚才几位朝廷官员的口气吓到,他们只是想笼络我,至于成与不成,还是两说,再者,那个尤姑娘才十一岁,嫁人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你不要多想,这事我也是走走看看,能推就推掉尤小姐。” 贵叔是个圆滑的人,他不会反驳沈嘉。沈嘉可能不知道明朝的婚嫁情况,但贵叔却比他清楚多了,这个时代流行的就是娶幼女,十一岁,在很多地方,甚至都新婚燕尔了。 “沈少爷,这传言甚多,对你不利,不如早日迎娶吴姑娘,一则可以让大家安心,二则还可以堵住众人之口。” 沈嘉略一思索,便明白贵叔为什么着急了。自己身旁原本只有一个曲小乙,还是个山野女子,吴诗涵与曲小乙相比,贵叔并不担心。至于温晴,她是沈嘉唯一的亲友,短期内没有人能够和温晴攀比。然而今日的尤小姐,却是武将之后,门楣高出很多,贵叔有些坐不住了。 “贵叔,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你先去吧!” 贵叔见沈嘉无意继续交谈,于是拱手离去。 过了一会儿,三位佳人上楼到了包间。温晴的现代气质,又加上军队的历练,穿上明代的粉色襦裙之后,有一股说不出的美丽,惹得沈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跟在身后的曲小乙和吴诗涵在门外就叽叽喳喳的抱怨起来:“人太多了,里面热死了,这哪里是购物,这简直是受罪!” 沈嘉自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这第一天,大部分人只是慕名而来,他们只是看看其中的稀有品。至于这种购物方式,大部分人的感触并没有太多,甚至可能因为糟糕的服务,以及拥挤的人流而感到反感。不过沈嘉不在乎,这第一天的客流量,足够让他打出名气。接下来,南来北往的货物,将陆续出现在这个小型的“超市”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沈嘉坚信这种来自二十世纪的购物方式,会给抚顺城带来一抹新意。 “小乙,诗涵,这里面卖的大部分东西,都可以从其它地方买到,其实差别不是很大,今天人太多,我们回去吧,改日等客流量正常,我带你再来逛逛,实在不行,让贵叔直接送家里来也行啊。” 一旁的温晴不乐意了,她急忙道:“不行,我就是不想闷在家里,才出门来店里看看,说来道去,你又让我呆在家里,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二奶了,故意躲着我们?” 温晴的话把沈嘉吓得一身冷汗,他连忙撞天屈喊道:“没有,绝对没有,你看我这身子骨,像的人嘛?” 吴诗涵扑哧一笑,差点要倚在曲小乙身上。曲小乙嘟着嘴道:“还说没有,不久前下楼去的几人中,有个老头子醉醺醺的说他要再给你介绍几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他还说你太,太。。。” “太什么?我就知道他没好话,太混蛋了。” 曲小乙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那个老头子也是这么说你的。” 沈嘉立刻就怒了,他在屋子里面窜来窜去,嘴里不停地数落陈策的卑鄙。这老头子太无耻了,临走时还不忘坑自己一把。 “沈嘉,看你这点小气样,走吧,回家去了,你真以为我们是白痴,谁的话都会信。” 说话的是温晴,她最不喜的就是沈嘉这副呆样,明眼人一看就是个小圈套,可沈嘉非要当成事死命钻进去。 出了酒楼,带上丫鬟和小甲哥,又将一帮小姐丫鬟装上马车,沈嘉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回家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意向书 嘉禾坊开业的第一周的销售异常火爆,沈嘉没有料到自己的臭名声对此能够推波助澜。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玻璃,肥皂以及烈酒吸引顾客的话,那么三天后,热情不减的顾客,肯定不是几样新品能够吸引的。抚顺百姓第一次发现,原来购物还可以自选。即便你不想买任何东西,也可以带着孩童进去兜一圈。 饱受战争的抚顺百姓,突然间发现了一个新去处,那就是嘉禾坊。于是自开业来,嘉禾坊客流量激增,让贵叔下面的伙计叫苦不迭。贵叔连续几晚又训练了一批新伙计,投入到嘉禾坊运营中。 客流量暴增的同时,也带来了另外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偷窃。大明百姓受儒家思想影响,对于盗窃行为自是不屑为之。但抚顺城内流民众多,难免良莠不齐。从第三日开始,伙计们陆续发现了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沈嘉为此请来了民兵驻守超市出口。 沈嘉这种蛮横的行为惹的西市商户怨言频出,他们认为沈嘉带来明军,破坏了西市规矩。一些商户不惜结成联盟,试图通过城中大户,胁迫官府向沈嘉施压。抚顺商户在鞑子手下被惯坏了,他们忘记了沈嘉的另外一个身份。在这种“官商勾结”的反击下,抚顺商户投诉,上诉均无人理睬,最后只能坐视沈嘉独大。 沈嘉近乎蛮横无理的做法,让一众商户头疼不已,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决定另寻出路,数日后,一队由众商户推选的代表,携带大量金银,秘密前往京城。这其中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年青人,正对着另外一位说道:“王兄,这妖人手法甚怪,此去京城,我们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啊。” “怎么葛兄,你怕了?” ”不怕不怕,好歹我也跟鞑子拼过命的,这有什么好怕的。“ ”那不就成了,这妖人在抚顺蹦跶,那是因为没有人制衡他,大明是读书人的天下,他一介兵痞,能奈我何?再说,武人之祸人人皆知,此去京城,我们找机会,且行且看。“ 抚顺城的沈嘉并不知道商户的行动,他还沉浸在开业的喜悦中。随着信息的传播,连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贩们也知道抚顺城中有个嘉禾坊。很快随着街谈巷议的传播,人们对新出来的香皂,玻璃制品和烈酒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情。 从蒙古来的牛马贩子最喜欢购买烈酒,他们觉得这种酒最能代表蒙古汉子的豪爽。为了从豪爽的蒙古汉子身上赚钱,商贩们就是向高度烈酒中兑水,他们认为即便兑水后的白酒,也能够让草原上的勇士匍匐在自己的酒杯下。 肥皂,对于湿热的江南而言,去除体味和汗腥味非常有用,是江南商人热衷购买的物品。 来自辽沈,以及江南的商户,对嘉禾坊的玻璃和肥皂产生了浓厚兴趣。关内各地都是靠窗纱或者白纸糊窗户,屋内透光有限,难免有些昏暗。而玻璃的横空出世,让这个问题不复存在。眼光敏锐的商人,很快就探听到了沈府,请求拜见沈嘉。 沈嘉这些天正在向赵长顺教授野外潜伏和破袭战的基本战术,哪有闲工夫顾得上这些。于是前往沈府的商人,只好去求见忙得晕头转向的贵叔。 贵叔笑呵呵的收下送来的礼物,对于购买肥皂的商人,尽量慷慨出货。而对于购买玻璃的人,贵叔则是闭口不言,生怕惹了麻烦似的。一连数日,无论是本地还是外地商人,都是愁肠万结。 那些游荡在沈府周围的客商显然不满足于肥皂,他们继续不停的登门拜访,企图与沈守备见上一面。温晴对此烦不胜烦,她表示如果沈嘉再这样不理不睬,她就会把这帮呱噪的客商腿打断。 沈嘉当然不会放任温晴这么干,这可是他的财神爷,温晴要是这么做了,等于断他财路。沈嘉终于出面承诺在三日后与一众客商见面。所有的客商为此兴奋不已,他们纷纷备好厚礼,期望在初次会面中博得这位声名不佳的沈守备好感。 由于玻璃属于易碎品,沈嘉一直无法找到妥善的运输方式,这也对玻璃的销售带来负面影响。抚顺在大多数人眼中,仍然属于边境小城,无论是消费能力还是品味意识,与江南膏腴之地和京城豪门相差甚远。如果想要赚大钱,就需要将玻璃贩卖至这些地方,但沈嘉缺少对流通领域的掌控,他根本做不到。苦思冥想之后,沈嘉决定做一锤子买卖。 三日后,沈府前院大厅,一百多号南来北往的商人将沈府挤的水泄不通。一些德高望重,年纪较大的商人被安排入座,稍有些名气的商人则是站立在后,至于那些远道而来的外地商人,不得不在旮旯角落找个显眼的地方。 大厅内拥挤不堪,沈府的丫鬟仆人奉上茶水,几乎是被人抢光的。到了最后,沈府竟然连多余的茶杯都没有了,无奈之下,贵叔只好让人取来玻璃杯代替。 没有抢到茶水的商贩原本有些懊恼,结果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们竟然用上了玻璃杯,这令他们大喜。那些端着瓷杯的商人反而是一副死了爹的样子。 就在众人品茶等待主角登场时,厅中挤进来几名蒙古商贩。本来就是五月天,天气暖和,又加厅内拥挤不堪,这大厅的味道立刻就变的浓郁起来。不多时,有人突然喊道:“怎么一股臊味,谁把羊赶过来了。” 人群开始变得躁动,大家四处打量,一些熟人甚至相互取笑。闹了一阵,循着气味,慢慢的人们将目光定格在几个蒙古商贩身上。 “你们不是东市贩卖牛羊的蒙古贩子嘛?你们也来买玻璃?” 四位蒙古商贩早就受不了屋内众人的语气,领头的站出来瓮声瓮气的说道:“沈守备没有禁止让谁不来,为什么不让我们来?再说,沈守备需要的牛羊,相当一部分是我供给的,我进来看看难道不成?” 人群中一阵戏虐的笑声。对于蒙古商贩,大家可以不在乎,但对于沈守备,眼下正是求人之际,没人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各位商人很快闭嘴。 屋子中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一些商贩渐渐的透不过气来,他们挤到门口打算换口气。就在几人低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时,迎面进来一个胖子,还好他们头抬的早,否则脑袋要碰在胖子大腹便便的肚皮上。 “咦,这不是王胖子嘛?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王贵,他是王胖子的远方表弟,平时制作和贩卖一些手工艺品。 “呸!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王胖子一边说一边就往大厅里面挤。王胖子身躯庞大,好些人被挤得东倒西歪,忍无可忍的商贩们纷纷斥责王胖子不懂得先来后到,一点礼貌修养都没有。王胖子也不脑,他嚣张的叫道:“你们说的啊,你们不让我进去,那我真走了,你们别后悔就行。” 王贵显然不吃王胖子这套,他怪声嚷道:“嘿你个王胖子,几日不见脾气见长啊,上次我可是听人说,你在应天府秦淮河畔被一帮青楼女子围追堵截,差点连命都要丢了,要不你给大伙儿讲讲?” 大厅中都是男人,此刻正闲着无聊,于是淫词滥调开始夹杂着众人的笑声充斥在大厅内。甚至有一个相貌委琐的男子还不停地督促王胖子介绍一下当时的经过。 王胖子圆滑无比,也不见恼,嘻嘻哈的的对那个猥琐男喊道:“柳成,你他娘的还有脸说我,你腰缠万贯,每次去青楼却还要和老鸨讨价还价,我听人说有一次你连妓子的亵衣都带回家了,你这是打算二次利用吗?” 人群哄然大笑,他们被王胖子古里古怪的语气给逗乐了。猥琐男则是一脸嬉笑,并不在乎,显然他跟王胖子有些交情。 王胖子笑骂了几句,前面的商人们慢慢让出一条道,打算让王胖子挤进去。王胖子深吸一口气,低头就往人群猛钻,刚往前蠕动了几步,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气味,王胖子顿时觉得头昏眼花,呼吸都有些窒息。王胖子拼命用手扒拉开人群,憋着一口气转身逃向门口。 众人看着王胖子的狼狈样,嘲笑不已。王胖子在门口一边大口呼吸,一边骂道:“他娘的谁把屎拉到大厅里面了,怎么味道这么冲,都大老爷们,怎么不知羞呢!” 就在王胖子嚷嚷的时候,人群中走出来几位身穿皮毡裘的商贩,他们一脸愤愤道:“沈大人来我这里买牛羊的时候,都与我扯东扯西说上一会儿,嫌弃庄家的人不得收成,嫌弃牛马的人贫困一生,我只是个牛马贩子,难免有些味道,可你只看到破鞍,却不知道破鞍下有骏马。” 说完,领头的蒙古人又转身回到原处,不再言语。 王胖子稍有些尴尬,不过多年的经历,让他很快又恢复正常。王胖子没想到这几个蒙古人竟然如此能说,还顺便扯上沈大人,自己想骂都不好下嘴。 王胖子毕竟见过场面的人,他迅速从衣袖中掏出一叠纸,朝厅内大喊道:“我这里有沈大人带来的意向书,对玻璃有兴趣的人可以带回家去看看。” 说完,王胖子瞅了一眼那几个蒙古人,然后转身吸一口气,走到院子中,开始向几个先来的人发放意向书。 意向书只有薄薄一页纸,对于商贩来说这显然不能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可是对于沈嘉来说,这是他发动全家人,捣鼓了一天,才写下这么多,这已经是极限了。当然,沈嘉自己是没写几个,他一边磨墨,一边光顾着看吴诗涵了。如果不是军营有事,沈嘉甚至打算就这么盯着吴诗涵看一天。这小妮子脸皮薄,性格又有几分坚韧,此时双手忙着写字,不趁机调笑下,以后恐怕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吴诗涵娟秀的字体并没有争得多少面子。很快商贩们聚成一团,开始讨论其中的培训费,授权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一些脾气火爆的,甚至开口说这是裸的抢钱。不过也有些精明的人,看完意向书后,稍微找王胖子打听一下,便急匆匆的离开。 大部分举棋未定的商贩,则是东瞅瞅西转转,他们一边互相介绍认识,一边暗中打听其他人的想法和意见。很快,沈府的前院,几乎成了繁忙的街市,南来北往的商贩们,竟然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方案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潜伏训练 商人们在前院熙熙攘攘,很多人向王胖子抱怨培训费太贵,一个人竟然要两千两银子。 围聚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王胖子精神抖擞的说道:“各位,这培训费是很高,而且吃住自理,但我们玻璃制造工艺精纯,也是当世少有,如果各位不满意,大可离开,这意向书中给各位三日考虑时间,三日后才会考虑签订合同以及费用支付问题。” 一老者拱手道:“王掌柜,我费用倒是没有异议,只是如果我派来的人,学艺不精,那老夫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胖子见这老者说的客气,连忙回答道:“老丈,这倒不会,如果学艺不精,我们欢迎回炉重学,学费为之前的四分之一,当然如果你实际制作过程中出现问题,也可以请我们现场指导,费用会贵一点,舟车劳顿,我们按照每日五十两银子计算。” 人群一片哗然,有人大声道:”王胖子,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这么贵!“ “贵吗?一点都不贵。各位不妨想想,我的工人在我这里,每天创造的价值可不止这五十两,你硬生生将其请走,我只是略微要了些损失费而已。” “我不信,五十两?你以为天上掉银子吗?” 王胖子笑而不语,他不屑于回答这种小家子气的质疑声。王胖子的气度不凡很快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他们琢磨王胖子恐怕所言非虚,众人于是对玻璃工艺所带动产生的财富更是寄予期望。 “各位,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抚顺地区,沈大人建议各位最好不要插手玻璃制造与我们竞争,沈大人倒不是怕竞争,他是怕各位损失惨重,伤了和气。” “那是那是,做人自然要讲良心,沈大人愿意将玻璃秘方与我们大伙共享,足见沈大人胸怀,我们岂敢在沈大人地盘上胡闹。” 王胖子见院中众人答应的痛快,于是又说了一些授权细节,培训时间的问题。 “王掌柜,这文书上说培训以教会为止,这教会是个什么尺度?” “老丈贵姓?” “我姓李名福。” “李掌柜,我们培训结束,以学员学会玻璃材质制造,以及器皿和玻璃板制造为限。由于玻璃材质主要是窑工要干的事情,而器皿制造则是另外一项独立的工作。因此我建议各位最好派两个学徒各学一个,这样各有所长,学习速度也快。如果因为学习速度,导致各位失了先机,我想各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王胖子的话顿时引来众人的窃窃私语声。商人最善于把握市场机会,一些人甚至开始暗地里盘算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扩张。 见火候差不多了,王胖子朗声道:“诸位,时间差不多了,各位早点回去吧,此处是沈大人前院,我们在此吵闹,后院家眷不得安宁,沈大人虽不会见怪,但我们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诸位?” 王胖子说的在理,得到诸人响应,商人们陆续拜别离开,还有一些人甚至邀约去城中的醉月楼一起商议。 商人们喜滋滋的全部离开,王胖子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 “王叔,事情办完了?” 王胖子回头,看到吴诗涵出来,连忙拱手道:“吴小姐,事情办妥了,前些日子我还为玻璃的运输问题发愁,没想到这才几日,我们就迎刃而解,这真是了却了小人心中的一个大麻烦。只是看这帮孙子们将来赚的盆满钵满,我替沈大人不值。” 吴诗涵微微一笑道:“王叔,但做无妨,沈大哥以后还有些事情用得上他们,不给些甜头,这些人恐怕没人会搭理我们,借着这次机会,沈大哥才会千里迢迢邀请王叔从京城赶回来。” 王胖子今日在一众商人面前意气风发,心中难免得意,想到当初自己与吴掌柜的交情,犹豫了半天忍不住问道:“吴小姐,沈大人年青有为,为人豁达干练,以后出人头地易如反掌,吴小姐需早做打算才是。” 吴诗涵看了王胖子一眼,低声道:“此事我心中明白,沈大哥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这玻璃的事情,就拜托王叔了。” 王胖子见吴诗涵闭口不谈私事,于是便拜别吴诗涵,忙乎其他事情去了。 高尔山,沈嘉率领着几十人正在荒郊野外训练特种作战。 “之前我们谈过,特种作战就是非常规作战,目的在于收集情报,扰乱敌人后方,破坏敌方设施,对敌人进行突然袭击。所以在特种作战过程中,潜伏是一门很重要的能力,今天我们着重讲一下潜伏。” “沈教官,潜伏我懂啊,不就是把自己藏起来嘛,是不是跟小孩子玩捉迷藏一样?” 沈嘉笑道:“李二狗说的有些道理,潜伏跟捉迷藏有相似的地方,但两者没有可比性。潜伏是为了隐藏自己,消灭敌人,而捉迷藏只是游戏,两者危险程度完全没有可比性。举个例子来说,捉迷藏时候你可以潜入深洞,让别人找不到你,但是阵地潜伏如果你这么干,战斗打响时,你无法第一时间冲上去击倒敌人,还有可能被对方击倒,这就是两者区别。” 赵长顺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问道:“沈教官,潜伏一般用在什么情况下呢?” “潜伏使用的场景很多,例如打伏击时,我们要提前布好口袋让敌人钻进来,这就需要大军潜伏,这绝对是考验军队纪律性,此外如果我们深入敌后破坏设施,突袭,也需要潜伏,潜伏的作用很大,大家一定要掌握好。” 李二狗微微有些吃惊,他问道:“沈教官,你说我们会深入敌后?” “对啊,你们这支部队就是特种作战的,作战的战场主要在敌方土地,怎么,你怕了?” 沈嘉话音刚落,赵长顺就一脸鄙夷的盯着刘二狗打量起来。 “那能啊,鞑子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有什么好怕的,你说是不赵连长?” 赵长顺脸色恢复了正常,他冷哼一声,不愿搭理李二狗。 “好了同志们,接下来我要借助一个道具,给大家演示一下潜伏能做到什么地步。大家看,前面是个凸出的拐弯,正好挡住了大家视线,我一会儿先走,各位等一盏茶时间再上来找我,如果你们能找到我,我今天请大家吃肉。” 沈嘉对自己的潜伏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这可是当初自己在部队的得意课程。为了今天的教学,沈嘉甚至请温晴他们提前帮自己制作了一个吉利服。在这个时代制作吉利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从流民群中找来破旧不堪的布条,与茅草混杂缝制在一起,披在身上趴在草堆中,如果不仔细分辨,基本很难找到。 一盏茶不到,队伍中急性子的贺老大等不及了,他对赵长顺嚷嚷道:“赵连长,我们出发吧,找到了今日可有肉吃啊,在这么等下去,沈教官鬼点子多,说不定会出什么妖蛾子。” 赵长顺眼睛一瞪道:“日,我们连可是三天一顿肉,这是全军最高的待遇了,你还想咋样?虽然在我们连辛苦一点,可你也看到了,这是沈教官手把手在教我们,再说,都等了这么久了,还在乎再等一小会?” 贺老大脸色通红,讪讪的退到一旁。 时间差不多了,赵长顺带领七连快速跟进,众人转过弯,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羊肠小道,两边是长满野草和荆棘的缓坡,缓坡上分布着稀稀拉拉的刺槐。五月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赵长顺抬眼望去,满树繁花闪着银光,微风一吹,银花摇曳,绿浪浮动。槐花传来阵阵香味,沁人心脾,抛洒出无尽的春意,赵长顺有些流连忘返。 赵长顺吸了口气,收起心思对众人喊道:“沈教官就在这里附近,大家分头找吧。” 士兵们开始拉网搜索。茂密的草丛是他们照顾的重点,不时有人扒开矮草查看,有些人还不停的抬头瞅瞅树上,生怕沈教官装上翅膀飞上去。士兵们有些小小的兴奋,然而拉网式搜索持续了十几分钟,一些人有些不耐烦了。 “赵连长,沈教官是不是在前面呢?我们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异常。” “继续找,沈教官什么时候骗过我们了,他说在,那肯定就在这附近。大家仔细点找,想吃肉,就得花点心思。” 听到吃肉,士兵们重新变得专注认真起来,他们用脚仔仔细细踩过斜坡上每一寸草势茂盛的地方,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搜索。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射在每个人的脸上,窜来窜去的明军有些疲累,他们开始缩小范围,将注意力放在那些不易觉察的石头洞,草丛和荆棘林。 尽管明军一丝不苟的走完了每一步,但他们仍然没有找到沈教官的踪影。就在明军抱怨是不是选错地方时,拐弯处过来两名挑水的僧人。近几日明军在高尔山附近活动频繁,山顶上观音庙的僧人们早就习以为常。见到缓坡上的明军似乎在找寻东西,两名僧人走近了,将水桶放在路边,诵了声佛号道:“不知各位施主在此地找寻何物,也许小僧可以帮得上忙。” 赵长顺正在几米之外,听到两名僧人打招呼,他连忙拱手道:“小师傅不必客气,我们只是例行训练。” 说罢赵长顺正要转过头,突然听到旁边貌似有沈教官的声音在叫嚷。 “他娘的,谁把重物压在我手上了,快拿开,痛死我了。” 就在赵长顺四处定位目标时,突然眼前靠近小路旁的地皮开始蠕动,很快一个披着杂草和接近土壤颜色衣服的人缓缓站起来。脱掉衣服,摘掉竖满杂草的帽子,众人才发现沈教官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两位年青的僧人被毛茸茸的沈嘉吓了一跳,当沈嘉脱掉衣服后,两位僧人连忙高呼:“善哉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皆为虚幻,打扰施主了。” 沈嘉被这两位僧人给逗乐了,他笑道:“小师傅,我又不是淫棍,什么色啊空啊,跟我说这些干嘛。” 两位僧人脸色古怪,稍稍愣了一下,齐声道:“此色非彼色,施主大才,小僧先行别过。” 说完,两位僧人也不等沈嘉回应,挑起水便朝山上走去。 沈嘉回过头,却看到一帮兵痞抓着着自己的吉利服啧啧称奇。 “他娘的,别给我弄坏了,这可是我花了很多心思才弄成的。” 赵长顺一脸谄笑的走过来,拍马屁道:“沈教官,你太神了,我们在这里盘桓了这么久,愣是没发现你,你怎么办到的?” “大伙儿都过来,我们就地讨论讨论。” 明军集中到一块稍微平坦的斜坡旁边,沈嘉开始又开始了一天的总结和提问。 “大伙儿现在想想,刚才为什么没有发现我?” “沈教官,我想是因为我们光顾着找草丛,石头洞,以及树上,反而忽视路边。” 沈嘉笑了笑,心道赵长顺挑的人倒是不错,反应都挺快。 “不错,潜伏的第一个目的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当我告诉给大伙我在此地时,大伙很容易将注意力集中在适合藏身的地方,因此我被迫反其道而行,当然,我这身衣服,也叫做吉利服,他帮了我的大忙。另外,如果我是一个杀手,如果以刚才两个和尚作为目标,我潜伏在路边,暴起杀人,无论速度还是突然性,都是最佳状态。” 士兵们纷纷点头称是,赵长顺在一旁若有所思。 “同志们,我刚才是借着地形,放大了路边潜伏的特点。现实环境中,情况复杂多变,这需要我们根据鞑子活动的特点,行为甚至心理来判断,然后挑选适合潜伏的地点,同时我们需要在速度,突然性,爆发力,隐蔽性之间做出平衡,这是最关键的。就像我刚才,如果大家稍微注意点路边,那里杂草不多,土壤颜色还是有些差异的,借着中午的阳光,两三米之内肯定能发现我,因此实际战斗场景下,这并不是最佳的地方。” 赵长顺有些疑惑,不禁问道:“沈教官,如果最佳的地方不是这里,那应该是哪里呢?” “要根据武器决定。如果你携带手雷,爆炸范围决定你不可能和敌方靠得太近。如果你携带大量远程武器,更不可能,只有近身搏斗的刀盾兵可以,由于此处相对处于下坡,地形不利于战斗冲锋,实际上并不好。地形坡度在伏击时,甚至可以滚动巨石,圆木进行先期的狙击杀伤,从收益角度讲,你需要根据队伍武器和地形环境,以及外界因素综合判断,选取最佳的潜伏点发起进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赴京准备一 五月二十五日,陈,贺两人收到京城紧急公函,要求抚顺驻军在安排好防守的前提下,推选几名有功之臣来京城述职,同时拜见皇帝。在公函中,兵部特意点名东州堡守备。 就抚顺诸将茫然疑惑时,第二日经略袁应泰突然遣人报曰:“闻沈守备前往京城述职,特归还突击车一辆,请沈守备四日后在辽阳接收。” 陈策老于世故,官场经验极为丰富,他很快嗅到事件背后的深意。有传言当今圣上喜好木活,凡机关术,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沈嘉这几辆铁甲车,八成是皇帝好奇心起,想亲眼一睹,但又惧朝臣议论,只好借着述职来发函。 想到此处,陈策微微一笑,看来这次众人是要当配角了。 “贺总兵,这次上京述职,兵部公函并没有硬性规定谁去,防守赴顺事关重大,我年事已高,舟车劳顿,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贺世贤见陈策轻巧的躲了过去,于是抓起公函仔细看了看。他勉强认识几个字,但想弄明白这背后的意思,可谓难上加难。 “陈老大人,我也不去了,京城大官极多,我去了徒增烦恼,那有在抚顺呆的舒服。不如这样吧,前几次沈,抚之战中,尤副总兵战功甚多,不如让他代我前去,陈老大人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尤大人之前出力甚多,由他代表我抚顺驻军,有理有据,贺大人所言极是。” 很快尤世功接到了赴京的差遣,而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沈嘉也被人从山沟里给挖了出来,要求他与尤世功前往辽阳。 沈嘉训练了大半日,累的满头大汗,他接到命令,不由得喊道:“为什么?没看到我正忙着嘛,谁谁去,反正我不去!” 啪,沈嘉肩膀上挨了重重一击,疲累的身子差点经受不住,还好沈嘉扶住石头没倒下去。 “毛,你有种,当着皇帝把你这句话再说一遍,别在老子面前装大爷。” “尤叔,我这不是气话嘛,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真的很忙,离开我真的不行。” “行了行了,不就练兵嘛,贺帅大营里面能人多的是,你找他帮忙就行。贺帅一直等你开口,可你这小子非要亲力亲为,我和贺帅嘀咕一个月了,你还真不嫌累。” “每个人方法不一样,我喜欢和士兵呆在一起,尤叔,你知道这次我们为何突然要去京城吗?” “还不是你这小子的铁甲车,让一些人好奇心起,老子都跟着受累。好在回京可以看看家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出发去沈阳。” 沈嘉揉了揉脑袋,苦笑着道:“尤叔,真如你所说,要开那辆突击车去京城,油料是关键。虽然之前我土法提炼了大量汽油,但这种汽油杂质较多,我下午就安排人过滤,争取明日出发前能够装满三桶。” 尤世功劳点点头,他知道这次匆忙了点,可是军人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事情会按照个人意志往下走,军人就是应付突发事件的。 “赵长顺,你继续带领大家训练,该教的都教给你们了,十日后,以南杂木镇为界,在南杂木镇以西的地方,允许你们自由活动,记住,按照之前我交给你们的武器配备进行,这一阶段主要以骚扰和刺探对方兵力分布为目标。” “是,沈教官!” 沈嘉说完,跟着尤世功蹒跚着下山,七连士兵目送着教官离去,久久不曾言语。 “兄弟们,我们出发,沈教官把目标说清楚了,接下来就看我们自己了!” 沈嘉和尤世功回城,拜别后各自安排事情。沈嘉先去军营,看到一群新兵在老兵的带领下,正热火朝天的进行队列训练。如今新兵数量达到两千五百人,在此基础上,沈嘉还额外招募了三百名蒙古新兵。 与后金和蒙古的三方斗争中,沈嘉并不介意招募蒙古人来充实部队。沈嘉招募的蒙古人绝大部分都是熟番,要求能够听得懂最基本的日常用语,同时沈嘉对蒙语和汉语娴熟的蒙古人更是热烈欢迎。 看着白花花的银两如流水般洒出去,刘文采多次警告沈嘉日子还长着呢,如此大手大脚难以为继。沈嘉每次听到刘文采抱怨都是会心一笑,要是这老兄看到二十一世纪军队天天吃肉,还不得眼珠子掉下来。 叫来七位老兵连连长和政委刘文采,沈嘉开门见山的说道:“各位同志,接到朝廷公函,我要去京城数日,明日一早出发。在走之前,我想先把军营内的事务安排好。” 几位连长看着浑身泥土,满身臭汗的沈教官,立刻明白沈教官刚刚从高尔山下来。 刘武嬉皮笑脸的说:“沈教官,你快点安排吧,我保证把这帮兔崽子们训的跟孙子一样,等你回来,包你满意。” “刘连长,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要是训练不达标,别的不说,你的荣誉券全部没收如何?” 刘武顿时苦着脸道:“沈教官,你这个也太狠了,换别的行不行?” 帐内众人轰然大笑。最近沈嘉将大营内的荣誉券每张价值定为一两白银,凭券可以去抚顺城中的嘉禾坊兑换各种物品,像大米,白面,布匹,玻璃器皿和烈酒,肥皂,都是士兵家庭急需的。沈嘉这项政在新兵营引起了巨大反响,即便每周允许五十人外出,但依然挡不住士兵们兑换的热情。 一些士兵,利用每三天一个小时的探亲时间,将荣誉券交给家属或者好友,由他们代为购买并转寄到自己家里。沈嘉在公报栏一再保证,以后产能稳定,会每个月向每名士兵免费提供半斤酒,三个月一块肥皂。虽然沈嘉的信誉一向坚挺,但士兵们却是等不起,他们更乐意把虚的东西换成实物再说。 “各位同志,我离开后,会让贺帅照看一下,碰到大事,你们和刘文采一起商量定夺,如果你们决定不了,就去找贺帅。要杜绝一切藐视营规的行为,如有触犯,军法不饶,同时我会将新建的宪兵队暂时归在刘文采名下,由刘文采负责监督大营纪律。” 说罢,沈嘉看了一眼刘文采。 刘文采会意,庄重的敬了个军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好了,其它规矩一律不变,每三日一顿肉汤,后勤采购的内部账目由吴治文负责,外部采购由贵叔安排人负责,贵叔也会有账目,每三个月查账一次。伙食上的事情各位不必担心,我走之前都会安排好。” 曾石头摸摸脑袋道:“沈教官,其它都好,就是这衣服是个大事情。咱们招的人大部分都是穷光蛋,来的时候就一套衣服,这些日子摸爬滚打,很多人都露腚了,隔壁狗日的都称呼我们光屁股大军。” “是啊教官,石头这话说的没错。”几位连长异口同声的喊道。 沈嘉皱眉,这倒是一个新问题。 “刘武,你下午带着我的手谕去府库,上次我记得抚顺破城时,缴获了不少衣甲,你带些人去挑一些普通衣服应急,另外我会让贵叔加紧采购布匹,建立一个作坊,专门制作新军装,不过大家别奢望太高,我现在没钱,只能一点一点换装,衣服分发跟以前一样,首先照顾军功,训练成绩和态度好的士兵,大家明白没有?” “明白!” “曾连长,一会儿你找二十个人,去过滤三桶汽油,我明日一早要装车带走,有问题吗?” “没问题,坚决完成任务。” “各位,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我邀请张世将军为我们教授马术,我借了五百匹战马,大家轮流安排新兵和老兵练习骑马。我要求不高,只要能骑马代步即可,至于马上作战,这个要慢慢来,大家制定一个计划,一步一步进行。” 安排完军营的事情,沈嘉又在每个老兵连抽了五名士兵作为自己的亲兵,一同前往京城。沈嘉抽人的办法很简单,大部分在上次夜袭敢死队内抽取,这让没报名参加的人羡慕不已。 安排好军营内的事情,沈嘉这才急匆匆赶回家中。贵叔,王二虎,王二小,崔来顺,杨三福,范木匠已在家中等候多时。 沈嘉先向各位工匠问好,同时询问最近工作进度。沈嘉很少过问细节,很多时候都是甩手掌柜,今日突然纠集众人问话,一些不知道内情的人顿时说的磕磕巴巴。 无奈之下,沈嘉只好道出实情,众人这才明白沈嘉是要去京城,打算了解了解而已。主家看重自己,离开期间有意将工作重任托付给自己,这是对每个人工作的肯定,于是大厅内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沈少爷,枪管实验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我们测试了鲁密铳,火神枪等各种枪管,发现利用新式火药激发射击,发现鲁密铳效果最好,连续五次射击,目前观测到的结果没有问题,但连续装药射击十五次以上,炸膛率明显上升。这新式火药威力巨大,在实战中,鲁密铳的枪管永久了折损率会很高。” 沈嘉微一沉吟,他明白枪管是个难题,但是对战场火力又有着重要作用,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中断。 “嗯,不错,有心了杨叔。你们继续测试目前的样品,另外要在炼铁工艺上有所突破才行。我上次跟你们提起的高炉炼钢,你们看看在竖炉基础上能不能改造下,争取弄一个出来,没有好钢,自然弄不了好枪管。” 见到杨三福主动沟通,得到沈嘉的响应,其它几个人踊跃报告自己负责的工程进度。听完范承业的报告后,沈嘉突然发现,城郊工地的民房建造已竣工了五十多户,虽然距离目标仍然遥远,但还是让流民感到无比激动。 “大家做得很好,希望大家继续努力,有什么困难,我不在的时候可以找贵叔,小甲哥会留在抚顺,大家也可以去找他,另外贺帅会帮我照看家中,各位好好做事,奖励跟以往一样,贵叔会负责。” 众人见沈嘉安排妥当,聊了一会儿,众人这才告辞。贵叔没有走,他等着沈嘉安排其它重要事情。 “贵叔,商铺你要是忙不过来,找一些伙计负责就行。另外我已经让王胖子去采购锡纸和水银了,估计很快就回来。接下来的新工艺才是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好在之前测试试验都成功了,想必作坊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外围的作坊安全,保密你一定要注意。这些东西暂时不要对外出售,等我回来后定夺。” “好的少爷。只是最近家里开销巨大,在这么下去,我们就要入不敷出了。” “没事贵叔,王胖子上次把玻璃工艺卖出去了,有七十多个商人签约,平均每家估计在三千两左右,明日就会付款,应该能够撑到我返回抚顺之时。万一不行,先找王胖子垫付,他已经叫嚷几次要和我们合伙干,我一直没答应他。王胖子是江南富商,多多少少有些人脉,我们先合作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见沈嘉对于未来有清晰的概念,贵叔这才心满意足的告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赴京准备二 无论是军营还是工坊,沈嘉觉得应付起来轻松自如。但对于几位女子,沈嘉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只要沈嘉一提起赴京之事,屋内顿时一阵沉默。几个丫鬟见情况不妙,纷纷出了屋子。 吴诗涵低头摆弄着衣襟一言不发,曲小乙坐在一旁泫然欲泣,只有温晴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 “什么时候出发?我想看看北京城,与我记忆中的有什么不同。” 温晴的想法何尝不是沈嘉的想法,两人对这个时代的北京城充满了好奇感。 “明日一早出发,我们先去沈阳接收突击车,然后再去北京,我估计到北京也要十几日之后了。” 温晴一边看着自己的白玉葱指,一边说道:“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在这个鸟不拉屎,抬头不见天日的抚顺城,快憋出病了。” 沈嘉没有回应,他看到曲小乙,吴诗涵正看着自己,一脸幽怨。 “家里需要有个人照看,贵叔一个人忙不过来。” 吴诗涵声若蚊蝇的说道:“我帮贵叔物色了几个伙计,你多想了,再说我哥哥也在,有事情可以让我哥过来打理一下。” “小乙,你怎么想?” 曲小乙有些迟疑,她犹豫了好久才说道:“我无妨,在哪里都一样,不过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沈嘉从椅子上站起来,瞅了一眼屋外,又想到尤世功,贺世贤的家眷,于是心下一横道:“干脆我们一起赴京吧!” 曲小乙眼中一喜,转而又有些担忧,于是说道:“女人家出门在外琐事繁多,会不会影响你?” “那倒不会,只是这次路途遥远,兵部催促甚急,即便你们路上坐马车,也会异常辛苦,你们觉得如何?” 吴诗涵紧咬牙关低声道:“我不怕,好不容易学会了骑马,正好借机会练练,说不定以后派上用场。” 见吴诗涵这么说,沈嘉回头看了一眼温晴,却见温晴正向自己怒目而视。 “好吧,那就这么定下来吧。我们再带三个丫鬟,小桃,如意,晴雯,让他们三人跟着吧,路上也有个照顾。诗涵,你去前院跟贵叔说一下,请他帮我们雇四辆马车,费用好说,人可靠就行。” 曲,吴两人见沈嘉答应,满脸愁云顿时散开。吴诗涵深情的看一眼沈嘉,带着一抹娇笑匆匆出门。 “哼,软骨头,美女朝你哭一哭,笑一笑,你立马缴械投降,你还有没有一点坚持了?” 看着故意找茬的温晴,沈嘉笑道:“师妹,你那天要是在我面前哭一哭,我保证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我准备哭一下,让你去当太监,你答不答应?” 沈嘉脸色憋的得通红,他没想到温晴竟然故意抬杠。沈嘉背过身去,决定不理睬温晴。 “小乙姐,你也回去收拾下,明日一早出发,倒时候可别忙手忙脚。” 曲小乙正被温晴的蛮横逗的笑声不断,听到沈嘉的嘱咐,连忙捂着嘴跑出屋子。 屋子中只剩下温晴,沈嘉道:“师姐,你也需要收拾收拾,有些东西,京城不一定有卖的,到时候可别抱怨就行。” 说完,沈嘉快速出屋,将温晴的骂声远远抛在身后。 出门发现如意竟然在一旁候着,沈嘉朝如意微微一笑,然后去了院中的躺椅。躺椅是沈嘉的最爱,温晴一度数落沈嘉这是老人心态,年青人哪有在躺椅上天天度日的。不过沈嘉不这么认为,前世活的如此辛苦,这个世界中能够悠闲度日,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沈嘉刚躺在椅子上,如意就悄悄过来帮沈嘉捏肩捶腿。这是沈嘉的最爱,后院无人不知。自从沈嘉上次给如意送了一支簪子后,如意来的就更勤快了。 “如意,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怎么样?” “少爷,什么事情?” “嘿你个如意,竟然跟我装傻。你看月芬姐和小甲哥眉来眼去的,就差拜堂了,你虽然比他们小三岁,但在寻常人家,媒婆恐怕都能把你家门槛踩断,你有没有看到合适的人?如果有就跟我说,我帮你去安排。” 如意羞的满脸通红,半天没有回应。 这小妮子脸皮太薄,沈嘉不好再说下去,只好道:“如意,你帮我去前院请小甲哥过来,我要跟他谈事情,你帮我堵在门口,不要让闲杂人来后院。” “好的少爷。”如意起身匆匆离去。 不一会,曲小甲到了后院。 “小甲哥,这次去京城你留在抚顺,帮我们照看家中事情。” 被人托付照顾家业,这是一种莫大的信任,曲小甲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什么妖蛾子。” 沈嘉坐起身子,缓缓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后院西厢房中的物品,不要让闲杂人接触。上次你从沈阳带回来的箱子也在里面,万一发生意外,其它东西都可以不要,但那口箱子一定要抢出来秘密带走。” 曲小甲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甲哥,我跟贵叔都说好了,我不在时,万两以下银子任你支取,万两以上,我现在也没有。你和月芬姐处的怎么样了?要不年底就把事情办了吧?” 憨厚的曲小甲脸腾的一下脸就红了,一个做事干脆利索的汉子,碰到自己的事情,竟然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无奈,沈嘉只好草草说道:“就这么定了,细节我来安排,你不用操心。我不在期间,家里的事情你和贵叔商量着办,我最晚在秋收前一定返回抚顺。” 和曲小甲商量好细节,又定下一些紧急的联络方式,等曲小甲离去后,沈嘉这才重新招呼丫鬟们进来整理随身携带物品。 带几面镜子,这是必需的。要去见见贺叔和尤叔的家人,没一点像样的礼物是不行的。肥皂也要带一些,玻璃器皿虽然有些粗糙,但胜在稀奇,勉强也可以当作礼物。玻璃瓶装的烈酒,尤世功在回城的路上就开始唠叨了,看来必须得带,还得多带才行。沈嘉在院子中一边想,一边让吴诗涵记下来。 看着吴诗涵端庄秀丽的面孔,沈嘉说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凑上去捉住吴诗涵的柔荑,抚摸个没完。吴诗涵脸色泛起一抹红晕,啐道:“看你这色胚子,你还让不让我写了?你再这样捉弄我,你自己来写好了。” “别啊,我写的字,跟蚯蚓爬来爬去一样,别人都不认识,温师妹还不如我,小乙又是个文盲,你不写让谁写?” “把你的咸猪手拿开,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写?” 沈嘉脸不红心不跳又摸了一下,然后才松开手。吴诗涵红着脸白一眼沈嘉,这才静下心来继续记录。丫鬟晴雯年纪尚小,对于出行并无概念,她替曲小乙准备了一大包东西。当沈嘉进屋时,被鼓鼓囊囊的行李包吓了一跳。 “晴雯,你莫不是要把家搬到京城去?” 晴雯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神采灵动,她嫣然一笑道:“少爷,京城路远,听人说物价极高,不多带点东西,如何生活?” 听到晴雯提起京城,沈嘉唉声叹气。小丫鬟见少爷有些伤神,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你是为去京城担心吗?” 沈嘉摇了摇头,他对去京城倒是满心好奇,只是过去要住在尤府,到时免不了和尤小姐有交集,再加上一旁的尤叔,还有三女,这日子可真是没法活了。 “晴雯,除了些贴身衣物和随身用品,其它的先留在家里吧。我们到京城已近夏日,带这么多春装,也不能穿。至于吃住,到时候会有人安排,这个不用发愁。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东西越少越好。” 说完,沈嘉低头又去了温晴屋子。温晴在部队呆过,对于外出反倒是干净利索,能不带的一律不带。 “师姐,上次那个纽可门蒸汽机的示意图,你誊写的如何?下午要不把王二虎叫过来,跟他仔细解释解释?” “哼,指望你?你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这个前日我就交给王二虎了,也跟他仔细谈过,他正在纠集木匠和铁匠一起商议。原理是弄明白了,至于什么时候有结果,这要看天意了。” 沈嘉略微松了口气,有了师姐这个好助力,很多麻烦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整个下午,沈府一片忙碌。各个工坊领头的都知道沈嘉要离开一段时间,于是纷纷拿着计划书和决议等沈嘉批准。原本打算略微放松的沈嘉,整个下午忙的昏天昏地,直至午饭时,才处理完所有事情。揉着发木的脑袋,沈嘉心道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需要尽快培养一些负责人才行。 这些日子一直忙于训练,身体极为疲累,休息下来的沈嘉,入夜后很快进入梦乡,直至凌晨时分被人警醒。 曽石头自出娘胎,就从未出过远门,尤其这次是去大明的政治中心北京,他兴奋的整晚未曾合眼。天朦朦亮,曽石头就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集合抽中的明军以及四连朝沈府而来。 揉着惺忪的双眼,沈嘉一边走一边骂:“他娘的,你来这么早,存心让我难堪是不是?” 看着衣衫凌乱,精神萎靡的沈嘉,四连的士兵不禁想起关于沈教官的谣言,银枪小霸王绝非浪得虚名,你看看这副样子,分明就是熬夜大战的结果。一帮兵痞们看着教官,心底偷偷笑着,搞的沈嘉有些莫名其妙。 “沈教官,哪能啊,同志们听说要去京城,这不都兴奋着嘛,所以一大清早跑过来,战士们就是想替你提前准备准备,装车,喂马之类的,交给我们好了。” 对于士兵的好意沈嘉无法拒绝,再者第一次去京城,不兴奋才怪。看着一脸期盼的战士,沈嘉道:“谢谢同志们,那边有五辆货车,东西已经在前院打包好了,大家帮我搬上去就行。早饭没吃吧,今天我请客,城中老张家包子铺听说是一绝,石头,你找个人去,早上的包子和粥全包了,大伙干完一起去吃饭。” 听到干完就有肉包子吃,士卒们立刻干劲十足,纷纷冲进大门,扛起箱子就往马车上搬运。 “这位小战士,慢点,一定要轻放,这里面有易碎物品,大家一定要小心。” 四连很快搬空了前院,喧闹声吵得后院都无法安宁。曲小乙拽着沈嘉就往后院走,沈嘉衣衫凌乱,还不嫌丢人的站在门口,实在有失沈府家风。 “如意!如意!赶紧给少爷收拾下,这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赴京一 五月二十六,沈嘉准备妥当,带着家眷及一百多明军,与尤世功的三百明军会合后,开始往沈阳方向急赶。 虽然几个女人号称自己都会骑马,但沈嘉依然安排四辆马车随行。骑马走个十几里路还好,可是要从抚顺赶去京城,这可就是受罪了。且不说骑马颠的屁股疼,就是两胯之间,久了也是火辣辣的。沈嘉实在无法想象三女夹着大腿根走路的样子。 尤世功被沈嘉这副德行气的七窍冒烟,这小子分明是故意的,想让自己女儿难堪。哼,我尤世功的女儿,岂是好想与的,到时候一定要让这小子长长记性才行。 沈嘉将抽中的明军临时归入四连。四连从连长到士兵,每人一匹战马。这些战马是抚顺战后缴获的,一些马尾甚至都烧掉了,身上的马毛被烧的也是斑驳陆离。加上四连明军衣甲各色各样,远远看去,整个四连就像一群乞丐骑着癞痢马赶路。 对于一团五颜六色的衣甲,沈嘉也是无奈。衣物这东西,都需要从江南运来,沈嘉暂时没有精力和财力去搞这些。不过这次远行,沈嘉算是明白了,衣甲协同对士气提升也很重要,同时也会让明军产生自豪感。 于是傍晚抵达沈阳后,沈嘉拜见陈辅克,寒暄完后,第一句话就问:“陈大人,你这边齐色的衣甲还有没有,给我弄一些,入城时你也看到了,我的士兵穿的怪里怪气去京城,恐怕难逃京官悠悠之口。” 陈辅克笑了,每次见到这个谜一样的坏小子沈嘉,陈辅克就不由得想起当日宴会的情景。陈辅克做事干练,为人也是厚道,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留任沈阳,与眼前这小子也有莫大关系。 “小子,这才一月,你这小子就透出一股杀伐之气,,不简单!衣甲的事情,我这里倒是有些,一会儿我让人送至军营,今晚我做东,童总兵,秦氏兄弟也在,去我府上,大家一醉方休。” “多谢陈知府成全!” “臭小子,跟我客气啥,走吧,我们回府。” 夜里,陈府张灯结彩,一众官员划拳猜酒不亦乐乎。童仲揆心中难受,不停与秦氏兄弟喝着闷酒。沈嘉看到了,悄悄走过来问道:“童叔,还为此生气呢?” 童仲揆抬头,睁开迷离双眼,看到是沈嘉,愁闷的脸上这才挂起一抹笑意道:“沈小子,你过来,童叔这次不但仗没捞着,还被人诬陷说畏战不出,这他娘的还有没有天理,老子想请战,可谁给?” 看着老泪纵横的童仲揆,沈嘉也是一脸凄凄。任谁被政客们玩浓于手掌,都不是一件高兴事。再看到两边闷闷不乐的秦氏兄弟,沈嘉更是为他们不值。 “童叔,你信不信我?” “臭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老是神神叨叨来这一套,记住到京城千万别装高深莫测,你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一旦引起别人注意,势必有人对你刨根问底,性命虽然无忧,但不免耽误你的前程。别人这样没关系,你不一样,切记切记。” 沈嘉凛然一惊,连忙举杯道:“多谢童叔忠告!” “谢谢就算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继续!” “童叔,我下面这些话你我两人知道就行,千万不要说给别人。如果我预料的准,九月间恐怕你就要回四川,四川可能会有大乱。” 童仲揆赫然一惊,怒目低声道:“屁,你糊弄谁呢?真以为自己是张大仙不成?这种话千万别乱说,小心掉脑袋!” “童叔,你看你又来了,我这话只对你一人说,离开我就不认,信不信由你,你莫要把我好心当了坏意。” “你有何根据?” “我碰见几个四川商人,听他们说永宁奢崇明部似有谋反之举,真假我不知道,不过能够被商人探知,恐怕所言非虚啊。” 童仲揆陷入长久的沉默,四川的情况他最清楚。出兵辽东时,全川精锐兵力都开赴辽东,剩下的基本是老弱病残,一旦奢崇明乘机来攻,四川必然大乱。 想到此处,急性子的童仲揆猛然一拍桌子,屋子中觥筹交错,被童仲揆这么一吓唬,顿时安静无比。陈辅克不解,抬头看向童仲揆。沈嘉暗骂这混蛋真是瞎折腾,拍桌子干嘛。 “陈大人,童大人这是喜欢我带来的高粱酒,所以忍不住多喝了两口拍桌叫好,我这高粱酒烈,尤叔知道的,知府大人要不要品尝品尝?” 陈辅克有些疑惑,看向童仲揆,童仲揆此时也回过神来,连忙称是。尤世功坐在旁边,顺着话茬道:“沈世侄,快去搬几坛酒过来,与陈大人品尝。” 沈嘉出门找到曾石头搬了几坛酒过来,自己则随处走走。屋外凉风习习,借着灯笼朦胧的光亮,巨大的高墙犹如一堵黑影横在远处。四周是灯笼点缀的亭台楼阁,在漆黑的夜色中,倒也别致奢华。 沈嘉挑了一处亭子坐下,低头思考刚才自己是不是过于冲动。奢安之乱是明末最为重要的一场叛乱,正是这场西南叛乱拖住了明廷的财力和军力,使得明廷无力应付辽东局面恶化,以及后来的农民起义。 虽然沈嘉的到来挽救了辽东的白杆兵命运,保证平叛的兵力充裕,但沈嘉依然不敢大意。从那口箱子的资料获知,奢安之乱就在今年九月份爆发,而童仲揆势必回师平叛,沈嘉不得不提前考虑辽东的局势。 “谁家浪荡公子,竟然敢在此窥探!” 言语刚罢,一个灯笼举向沈嘉的脑门前。沈嘉正在想事情,没料到有个明晃晃的东西过来,连忙伸手一击,灯笼立刻被打了窟窿。还好烛光未灭,沈嘉这才发现前面立着两位小姑娘。 “小姐,这小贼撒野,我们要不要喊人?” 喊你妹啊,这一喊沈嘉即使没做贼,这贼名声却是逃不掉了。情急之下,沈嘉只好道:“两位小姐,在下是陈知府邀请来的,我在前厅喝酒,有些醉意,因此才来此地醒醒酒,却不想冲撞了姑娘,在下这就离开。” “原来是你啊!” 沈嘉抬头,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看去,却对眼前两位女子一点印象都没有。沈嘉道:“姑娘认识在下?” “哼,登徒子,我有些物品正好要托人送给京城的熊姑娘,本来我还发愁怎么办,这下好了,你帮我送去呗!” 狡黠的小姑娘一边咭咭呱呱说着,一边又透出一股不屑和奚落之意。沈嘉很快猜出了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份。上次在大佛寺匆匆一瞥,早就没了印象。此时再听这姑娘提起熊雪茹,沈嘉知道自己碰见了“仇人”陈怡。 沈嘉有些恼怒,心道你求人,还弄的自己像大爷似得,沈嘉嘴歪得像吃了黄莲似的拱手道:“不送,要帮忙,找你爹!” 沈嘉的怪模样将两女吓了一跳,陈怡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沈嘉就留给她一个背影匆匆离开。 “小姐,这个沈公子好像挺硬气的。” “小鱼,你听谁说他硬气的,一个见谁第一面都喊叔的人,能硬到哪里去?” “小姐,那我们的寄送的物品怎么办?” “没事,这登徒子不肯,可他的师妹未必不肯,听熊姐姐说,她师妹人不错,是这登徒子的克星。” 重新回到大厅,众人喝的已有三分醉意。尤世功见沈嘉进来,连忙举杯道:“沈世侄,大伙都在夸你的美酒,你却跑的没影,来来来,罚酒三杯。” “是啊是啊,沈守备中途退场,理应罚酒三杯。”大厅众人纷纷附和。 沈嘉顿时憋的脸色通红,隔了半天才道:“尤叔,高粱酒就算了,我这三杯下去,就等你扛我我回家了,我还是三杯米酒吧,这个度数我习惯了。” 陈辅克哈哈大笑道:“这滑头小子好算计,看在你赶路的份上,今日就让你喝米酒吧,来来来,给沈守备满上。” 很快,在众人的鼓噪和笑声中,沈嘉喝完三杯米酒。借着酒意,沈嘉又重新坐回童仲揆旁边。 童仲揆此时阴霾尽去,他似乎已经想清楚了,还冲着沈嘉微微一笑表示谢意,沈嘉报之一笑。 在沈阳逗留一晚,第二日一早,众人拜别陈辅克,匆匆前往辽阳。尤世功甚至是带着三分醉意骑马而行,这让沈嘉有些担心。沈嘉打赌尤世功醉酒骑马不止这一次,揉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带着酒意,竟然能在马背上安然无恙,沈嘉对此颇为佩服。 “尤叔,我那些士兵刚学骑马,什么都不懂,你帮我教教他们如何?” “呸,我一副总兵,哪有空教你的大头兵?姚三,你过来,帮我去教教他们。” 说罢,尤世功身后闪出一骑,上面坐着一位干瘦的汉子。 “小子,姚三是骑兵营出来的,你可要好好款待他,你这点兵,不够他塞牙缝的。” 沈嘉心中一喜,连忙一副谄笑摆上面孔,气的尤世功大骂沈嘉就是一条变色龙。沈嘉不在乎这些虚名,只要让一团能够顺利组建,扒掉裤子游街他都不在乎。 受命的姚三果然很尽责,他将辽沈之间的距离作为骑术训练,一路上不停的讲解,沈嘉同时还安排人记录。一天下来,四连士兵收获极大。尤其姚三主张的人马协调,在沈嘉看来就是保持人马晃动频率,这样可以降低冲撞频率,让骑者更舒服一些。很快士兵们按照姚三的指引,找到了一些要领,并互相教授和指导。 沈嘉在第一时间就承认自己不善骑马,昨日骑马大腿两侧一片红肿。今日沈嘉不得不坐在马车上养伤。不过看到兴高采烈的四连返回时,沈嘉还是装模作样的重新骑上战马,气的尤世功又是一顿臭骂。 由于沈教官在训练营的恶名,以及充沛的体力,四连的士兵长期以来都是望其项背。如今四连士兵终于发现有一项技能,能集体胜出沈教官。于是,时不时有四连士兵骑着马,趾高气扬的从沈嘉身旁晃过。看着沈教官气的嘴歪上了天,四连士兵觉得近两月来的苦痛,眨眼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旁晚时分一行人抵达辽阳,辽阳是辽东治所,城池高大,戒备森严。交换文书之后,在守城明军的注视下,一行人缓缓进城。很快袁应泰派人报告说突击车和油料已经准备好,同时邀请尤世功和沈嘉赴宴。 尤世功和沈嘉推辞不过,安顿好队伍后,前去赴宴。袁应泰为人刻板方正,一顿饭吃的苦涩无味。饭桌上的众人除了风花雪月的卖弄,就是捡一些抚顺防守的故事打听询问。 辽阳一众官员不想得罪袁应泰,他们只想随意问问抚顺大胜,把酒言欢。所有人对铁岭讳莫如深,只字不提。但越是这样,袁应泰越觉得难堪。呆了不到一个时辰,袁应泰借口不胜酒力,匆匆离开。 袁应泰的离开,彻底点燃了屋内气氛。众人纷纷举杯询问尤世功如何收复铁岭。尤世功脸上放光,借着酒意大吹特吹,沈嘉仿佛看到无数头牛在天上飘。虽然尤世功极力夸大,可是容不得众人不信,毕竟铁岭被拿下,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尤世功变成大厅内众人焦点,沈嘉乐的如此,不然总有人给自己敬酒,这两天简直成了酒囊饭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赴京二 袁应泰离去,众人热闹很久,直至夜色沉沉之时,众人才告辞。大厅中只剩下尤世功和童仲揆,以及秦氏兄弟。尤世功和童仲揆又喝了几杯,约莫晚上九点不到赶回驿馆。 沈嘉回来后倒头就睡,早上点才被如意叫醒。还没出门就听到了尤世功的吼叫声,沈嘉知道今日事情繁多,于是连忙让如意帮自己收拾。 出了院子,尤世功脸色不好看。 “臭小子,你以为这是你家,一觉睡到太阳照在屁股上,我们还有正事,你快点。” 沈嘉边走边抱怨道:“还不是昨晚喝酒太多,我脑子到现在都迷迷糊糊的,以后的酒宴你去就行了,别再带上我了。” “嘿我说你小子,还有理了,赶紧走,去看看你那个突击车,我们多带点油料,指不定去了京城有什么意外。” “这你放心,我从抚顺带了三桶油料,袁大人这里的所有油料,这次我会借机全部弄走,一部分送回抚顺,再带一些去京城,以后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尤世功点点头,心道这小子心里清楚就好。两人来到仓库,袁应泰早已等候在此。碍于面子,袁应泰也不屑于计较这种小事,冷哼了一声,便吩咐众人打开库门查验突击车。 在几个壮汉的推动下,库门慢慢打开,一个巨大的油布裹着突击车映入眼帘。沈嘉走上前去,和众人一起掀开油布,然后跳上去发动车子。在突突声中,沈嘉缓缓的将车子开出库房,。 一些官员第一次见到不用畜力拖拽的铁车,惊的嘴巴张的老大,不时的自言自语道:“真乃是神物!” 当然听袁应泰讲过简单原理的还是大多数人,他们对那些见识浅薄的人嗤之以鼻。在鄙视同僚老土的同时,众人对突击车的来去自如深感惊奇。昨晚宴会中,沈嘉刻意低调,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位海外高人。如今沈嘉驾驶着突击车出来,很多官员对昨晚漏掉沈嘉后悔不迭。 在大部分官员眼中,这突击车不需外力就可来去自如。如果沈守备再造出几辆,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那可都是大功一件,同时也能促进地方政绩。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时代无法制造这辆突击车。 交接画押后,沈嘉又让随行明军搬空油料,与辽阳官员拜别后,沈嘉驾着突击车一路驶向辽阳西门。贺世贤坐在突击车副驾驶位置,迎面感受着徐徐来风,一种车下皆土鳖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尤叔,袁大人的拖车我借来了,我们油料不多,需要省着点用,大部分时间,这辆车可能还会呆在拖车上面。到了京城,我估摸着会被人当猴子看,我听说京城从上至下都喜欢这种奇怪的物事,搞不好会让我们开着突击车转几圈,所以多留点油料去京城再说。” “你这臭小子,不想让我坐车是不是?骑马多幸苦,这车子坐着可真舒服。”说罢,尤世功张开胳膊,迎着明媚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沈嘉回头继续开车,不再搭理身边这个土鳖。辽阳是辽东的治所,沈嘉沿着主干道慢行。尽管有明军骑马在前面开道,但仍然挡不住大明百姓的好奇心。先前传说有海外高人降临大明,可那毕竟是传言,真假不知。如今看到一辆巨大的铁车行走自如,许多人惊的呆若木鸡。 一些较为迷信的人,一边叩头一边高喊天佑大明。不久,街道两旁的老百姓纷纷加入呐喊,一波又一波的天佑大明接连不断,让开车的沈嘉唏嘘不已。沈嘉没有想到这些活在生存边缘的普通百姓,仍然对明廷有很高的认知度。 大部分普通百姓畏惧明军的威严,不敢靠近突击车。然而随着呐喊声此起彼伏,开路的明军不再刻意呵斥百姓。一些胆子大的,甚至将包子,馒头,核桃等食物塞进尤世功的怀中。尤世功啼笑皆非,老百姓是把自己当神啊,这些馒头干果可不就是贡品嘛。 尤世功哈哈大笑,一边咬着包子一边朝两边拱手道:“谢谢各位父老乡亲,谢谢各位父老乡亲。” 尤世功高兴了没多久,前面的百姓开始塞进来一些珍藏了一个冬天的白菜,萝卜。尤世功顿时傻眼,这东西老子要来干什么,尽是便宜货。生气归生气,尤世功还不敢朝百姓发火,只好一脸尴尬的继续接受。 好不容易挤到城门口,车子后跟了一条长长的尾巴,有大人,有小孩,甚至还有抛媚眼的小娘子。好奇的百姓的不肯离去,无奈之下尤世功只好下车,抱拳亲自向百姓解释,同时给看热闹的小孩发了些干果白菜之类的东西。 车辆减负之后,趁着众人不备,沈嘉一踩油门,突击车瞬间窜出城门。身后的百姓张着嘴傻愣愣的看着门洞,隔了许久才纷纷大喊:“神车名不虚传,天佑大明!” 在明军惊奇的目光中,沈嘉将车子开上拖车,盖上油布,然后用八匹骡马拖拽着前进。明军已准备好,喝了三杯辞行酒后,袁应泰一脸萧索,似乎有话要说。不过看到嬉皮笑脸的沈嘉后,袁应泰心里一阵厌恶,到嘴的话又重新咽下去。 张铨见袁应泰兴致不高,于是代为出面讲了几句客套话,送上一些礼物,众人这才背着朝阳向锦州方向赶去。 路上尤世功不停的抱怨骑马太累,沈嘉不理会。行至十五里之后,尤世功心痒难耐,对沈嘉说道:“沈世侄,要不我们把突击车放下来,坐车如何?” 沈嘉早就猜到尤世功的想法,佯装说道:“尤叔,我们油料不多啊,这油料提炼可不容易,得省着点用。” “屁,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油料多少,你直说,到底要不要开?” 碰见老泼皮只能自认倒霉,沈嘉一脸无奈,答应把车子放下来。 温晴在马车中连续憋了几天,早就忍不住想要出来戏耍一番。她听到沈嘉要将突击车放下来,于是掀开帘子道:“尤叔,我帮你开车吧,沈嘉指不定想办法坑你呢!” 尤世功一寻思似乎是这个道理,他赶紧将温晴请下来。温晴在抚顺憋了两个月,早就手痒难耐。让沈嘉和尤世功上车后,温晴猛的一踩油门,车子开始加速,然后以六十公里的时速穿梭在官道上。 大明的官道虽然经过人工处理,稍稍平坦些。但雨天过后,往往是泥泞不堪,一旦地面变干,又是高低不平,一车人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下颠簸。沈嘉和温晴还好,毕竟现代人,坐车久了,已经对此习以为常。而尤世功,刚吃完早饭不久,坐了一阵腹中便是翻滚不停。 尤世功脸色极为难看,他有气无力的拽着温晴说:“晴丫头,你慢点,我受不了了。” 温晴侧头一看,发现尤世功一副病恹恹的表情,她连忙将车子慢慢减速,直至停下来。尤世功飞快的跳下车,躲进旁边的小树林哇哇吐个没完,一股酸臭味远远都能闻到。 沈嘉皱皱眉头,对温晴说:“师妹,你就不能开慢点嘛,你看把尤叔折腾成什么样了!” 温晴气乎乎的说道:“坐车享受的就是速度,开的跟乌龟爬一样,那还不如去坐马车。” 沈嘉打算反驳,却不料尤世功吐完后,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张嘴道:“晴丫头说的没错,尤叔就是想体验下这个速度。” 看着尤世功打肿脸充胖子,沈嘉凑上去低声道:“尤叔,那咱继续让温师妹开?” 尤世功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他勾住沈嘉的脖子道:“臭小子,你去开。” 尤世功转头看向温晴,大声道:“晴丫头,一会儿路上平坦了你再开,这里道路坑坑洼洼,让沈世侄开,我们正好研究下地形。” 研究个屁地形,分明就是自己扛不住了。温晴腹诽不已,但嘴上并没说破,盈盈施礼重新上了马车。 此后尤世功便让沈嘉以时速三十公里的速度慢慢晃悠,自己则躺在副驾驶位置闭目养神。虽然沈嘉知道低速行驶很耗汽油,但目前来看,恐怕得先让尤世功过足瘾再说。开了半小时后,尤世功慢慢适应了车速,他才招呼沈嘉加速。 官道上偶有赶路的客商,骡马车搭载着货物走的极为缓慢,很容易挡住突击车前进的道路。尤世功学会了按喇叭,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大喇叭嘀嘀响起,客商被吓得躲在路边惊惧不已,尤世功则乐的哈哈大笑。沈嘉很后悔教尤世功按喇叭,他没想到这货跟个小孩子一样。 瞥一眼路边的客商,沈嘉一踩油门,突击车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呆坐在地上的客商惊魂未定,有些人甚至以为是大白天见了鬼,趴在地下不停的求佛拜天。 行驶一小会,突击车抵达一处繁华小镇,明军则保护着大队人马逶迤在后。今日似乎是赶集的日子,远远就能看到镇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镇子就一条主干道,两边是临街的商铺,夹杂着做小买卖的商贩。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沈嘉远远的都能听到。 赶集的百姓很多,将唯一一条大道堵了个密不透风。沈嘉环视四周,发现没有其它道路能绕过去,他降低车速,慢慢靠过去。到了近前,执着于讨价还价的老百姓,仍然没有察觉到五六米开外的突突声。 沈嘉嘿嘿一笑,向尤世功摊开手道:“尤叔,我们等队伍跟上来再走吧,这里人太多,反正暂时也过不去。” 尤世功看了沈嘉一眼,伸手按在喇叭上。随着清脆响亮的嘀嘀声响,原本喧嚣热闹的集市顿时安静下来。百姓们四处张望,寻找古怪的声音。很快,赶集的人们将目光定格在发着突突声的怪物这里。人们有些迷茫,这怪物丑陋恐怖,但上面却有四位明军,看样子应该是自己人才对。 想到此处,人们的担忧似乎要卸下。然而就在此时,沈嘉踩上油门,突击车向前缓缓开动,而焦急的尤世功再次按响了喇叭。 “怪物啊!,快跑!” 哗啦一下,呆滞片刻的人群突然四处奔逃,惊叫声,哀嚎声以及求救声接连不断,集市上一阵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沈嘉甚至看到某位村妇慌乱中被人踩掉裙子,露出了贴身小衣。村妇羞得满脸通红,慌忙不迭的卷起裙角,向着无人处撒腿就跑。沈嘉刚想说一声你的核桃篮子,却发现这村妇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位年纪稍大,走路颤巍巍的老汉,拄着拐棍,一边哆嗦,一边喉咙中发着浑浊不清的响声。老汉气喘吁吁晃到商铺前,扶着墙壁,硬是从半开的门缝中死命挤进去。不到一分钟时间,集市上人影皆无。就在沈嘉试图探头看向商铺时,关门关窗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齐整。 尤世功跳下车,随手在地下捡起一根白萝卜,咔嚓咔嚓的啃起来。沈嘉脸抽抽着,心中暗骂这混蛋过去肯定没少干过欺压良民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赴京三 街道凌乱不堪,寂静无人,漫步其中,沈嘉感到无数双眼睛正偷偷观察自己。沈嘉充满好奇,四处打量明代的小镇经济。而尤世功的嘴就没闲着,啃了几口萝卜,又找了块石头砸核桃吃。吃了几粒核桃,尤世功走到豆腐摊旁边,右手扒拉了一块豆腐,放入嘴中大嚼,同时还不忘喊道:“这豆腐嫩,好吃!” 沈嘉被尤世功的无耻震到了,他连忙道:“尤叔,此处甚为繁华,今日午饭就在此落脚吧,我们等队伍赶过来如何?” 尤世功吹掉左手中的核桃壳,头也不抬的应道:“好,这些琐事你来安排,没看见我在办正事吗!” 办个屁正事,沈嘉腹诽不已,心道自从你进入市集,就如同鬼子摸进村子,见萝卜啃萝卜,见核桃砸核桃,见豆腐吃豆腐,你就不能有点档次吗?好歹你也抓只鸡或者弄只猪给大伙解解馋才是。 就在沈嘉抱怨时,突然身后一声大吼。 “呔,何方妖孽,竟敢在此兴风作浪,辽阳道捕头邢森在此,速速报上名来!” 沈嘉回头,看到一名缁衣捕头手按刀柄,横眉怒视着自己。 “妖孽,速速报上名来,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噌的一下,邢森拔出明晃晃的大刀,脸色无畏,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他身后的四五名衙役似乎就没这么轻松了。衙役手按刀柄,哆哆嗦嗦,不确定是否要将刀拔出来,还是收进去。衙役们都在思量,如果对方是妖孽,这大刀也不管用啊。 尤世功继续啃着白萝卜,不停的叫嚷:“沈世侄,这萝卜白净,水大,口感好,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尤世功的态度让沈嘉安静下来,惊慌渐去。看样子,尤叔应该知道如何应付。 尤沈两人不在乎的态度让邢森大怒,他正要冲上去时,突然身后闪出一名衙役拉住了他。邢森回头一看,却见董明河手中抱着一尊关老爷的塑像。 “邢捕头,对付妖孽,用关老爷,比你的大刀片子好,试试呗!” “好,你抱着关老爷先走,我在旁边掩护你。” 董明河一脸便秘,忍不住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但看到邢捕头灼人的目光,只好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动。 沈嘉强忍着笑意,指着捕头对尤世功说:“尤叔,人家来看望你了,你好歹也表示表示啊,别净啃萝卜。” 饥渴的尤世功在萝卜的填充下,终于恢复了神采。他站起来仰天大笑,房瓦上的土坷垃都被震的簌簌而落。不对啊,啥时候尤叔有狮子吼的本事了。沈嘉四处张望,发现一些胆大的青年,正朝他们扔土疙瘩。 “那个捕快,你站住,我是。。。” 话刚说了一半,尤世功不得不闭嘴。因为他看到了无数的乡民扛着锄头,拎着木棒,草耙子,砍刀等武器,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乡民沉默着,眼睛死死盯着集市中的四人。 看到援军到来,衙役纷纷长出一口气。几个眼尖伶俐的衙役拨开人群,找几个老者商量了一会儿,匆匆离开。 邢森有了后备力量,声音顿时提高了数十个分贝,他严厉要求妖孽们束手就擒。人们交头接耳,纷纷谈论这些妖孽该如何处置。沈嘉模模糊糊听到了下油锅,五马分尸等血腥名词。 沈嘉苦着脸巴望着尤世功,希望他来应付这个场面。尤世功清清嗓子,正准备说话,突然一名衙役端来一个盆子,大喊道:“邢捕头,黑狗血来了!” 人群一阵欢呼,彷佛找到了镇国神器。沈嘉面如死灰,连忙道:“尤叔,你倒是快点啊,我可不想被人泼一身狗血。” “喂,各位乡亲,我是大明总兵,驻守抚顺的,我今日是路过此地。” 一名尖嘴猴腮的衙役眼睛一瞪,侧身向邢森道:“邢捕头,这妖人耍诈,大明总兵出行岂能没有亲兵护送,这妖人肯定是怕了,所以才迷惑我们,邢捕头,我们快动手吧。” 四周乡民纷纷鼓噪邢森动手,有胆大的甚至说要拿妖人炼药。 见乡民愚不可及,声势浩大,尤世功这才开始有些惊慌。尤世功连忙对邢森道:“邢捕头,本官确实是大明总兵,我这里有印信。” 说罢尤世功朝身上摸索。找了许久,尤世功也没摸出一样东西,反倒吓得乡民一愣一愣的,生怕妖人搞出法宝收了大伙的人头。窘迫的尤世功突然想到,自己为了坐车舒服,把印信全部放到马车上了。 “邢捕头,我的印信没在身上,我的亲兵马上就过来,你再等半柱香如何?” 旁边的一名衙役早就等的不耐烦,大声骂道:“呸你个妖孽,还想跟大爷谈条件,乡亲们,大家一起上,打死妖人,官府有重赏。“ 尤世功生气了,任谁左一个妖人右一个妖人被骂来骂去都会生气。尤世功死死的盯着邢捕头,看他如何应对。 邢森办案多年,显然不像旁人那般迷信。他已经仔细观察过这几个人,他们装束都是明军甲衣,而且都是关外口音。邢森基本能够确定这些人所说相差无几。 邢森向前一步,抱拳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我是抚顺的副总兵尤世功,这是东洲堡守备沈嘉,后面两位是我的亲兵。” “哦,既然这样,我们姑且等一会儿再说,若一炷香后未到,那休怪在下不留情面。” 沈嘉在一旁凑过来说道:“不妨事不妨事,邢捕头,你让乡亲们退下吧,大伙拿着棍棒锄头,想必也累了。我这里有些银子,麻烦邢捕头安排些人手给我们弄一顿午饭,半柱香后队伍就过来了。” 说罢沈嘉将白晃晃的银子递上去。银子的力量果然非同小可,几分钟前喊打喊杀的人群,此时目光被银子牢牢的吸住。人们放下锄头,收起棍棒,一些胆子大的甚至挤到邢捕头旁边,嘀嘀咕咕商议着。 后面的人见前面没什么危险,也纷纷挤上前来探听消息。衙役们被挤的东倒西歪,恼怒之下死命的推搡拥挤的人群。老人,小孩和妇女仍然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热闹。 沈嘉皱了皱眉头道:“邢捕头,能不能安排点人手先去准备呢?我银子也给了,总不会诓你吧,我们确实有急事,要赶时间。” 邢森扒拉开一众脑袋,冲着沈嘉道:“沈守备,我现在就去找人,你稍等。” 找人?开玩笑,人不就在旁边嘛。说时迟那时快,四周的百姓纷纷冲着刑捕头大喊自己可以做饭。乡野之间,消息传递基本靠吼,百姓们自小练就了一幅大嗓门。邢森觉得耳旁不时有惊雷炸起,不久,邢森便有些头晕眼花。 “住嘴,别说了!” 邢森噌的一下抽出大刀,高高举起摇晃了几下,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邢森借机高喊:“再敢乱声嚷嚷,小心本捕头的大刀!” 邢捕头的表演震慑了大部分群众,不少人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沈守备,队伍有多少人,我得算一算才好安排。” “不多,总计四百三十人,你看着安排就是。饭菜一定要干净,要是吃出蟑螂,泥巴或者土疙瘩,我可不付钱!” 人群轰然大笑,一些人甚至叫嚷着说沈守备是嫌弃乡下饭菜,弄的沈嘉只好解释说绝没这个想法。 付了银子,安排好午饭,围拢的乡亲慢慢散去。邢森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和沈嘉攀谈起来。 原来此处名曰兴隆镇,前日起邢森来此办案,恰好驻留此地发生了之前一幕。邢森对尤世功身后的突击车很好奇,不停的询问这是何物。尤世功哈哈一笑,然后神秘的对邢森说:“这是朝廷新铸的战车,可日行百里,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不需要牲畜就可以自己行走。” 邢森眼睛瞪的老大,隔了半响才问道:“尤大人,能否让我摸一摸,我消磨半生,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物事。” 尤世功大度的挥了挥手道:“去吧,不准上车!” 一炷香后,兴隆镇迎来大批明军。机灵的伙计主动凑上去,一边询问一边安排午饭。在集市附近的一处空地上,摆放着十几个长桌,明军分成三批,轮流警戒,休息和吃饭。 沈嘉将琐碎的军务全部交给曽石头和连队政委何春。何春认识一些字,头脑灵活,说话风趣,经常和战士打成一片。当初选择连队政委,沈嘉优先考虑的是文化程度。一团的兵员主要来自农民,识字水平有限,无奈之下沈嘉只好放宽标准。有鼓动能力,善于团结,思想坚决的人被优先考虑。何春表现不错,因此被破格提拔为四连政委。 “何政委,后面的路靠你自己了,你要提前帮战士们安排宿营,伙食,以及应付日常困难,资金向连队军需官申请就行。” 何春笑着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温晴等人找到一处僻静的小店,叫了几样小吃挨个品尝,就当凑合吃了一顿午饭。沈嘉看到后说:“师妹,去锦州的路还长着呢,今晚弄不好要夜宿郊外,你还是多吃点吧,不然晚上肚子饿,只能啃野草。” 温晴恼怒的扬了扬手中的桂花糕,转过身去不理沈嘉。倒是曲小乙解释说离开辽阳时,温晴特意找人买了些桂花糕,权当点心在路上充饥。 “诗涵你怎么样?桂花糕是好吃,可吃多了也会腻的。” 吴诗涵还没说话,却被一旁的小桃抢着说道:“公子,外出赶路,哪有那么多讲究,有吃的就不错了,以前我家老爷外出收货时,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小桃一时嘴快挑起往事,忽见自家小姐伤心,连忙闭嘴。沈嘉瞥一眼吴诗涵,见她正蹙着眉头想起往事,沈嘉连忙借故离开。 吃完午饭重新上路,尤世功再也不提坐车。沈嘉将突击车重新固定在拖车上,用骡马拖拽继续向锦州赶路。傍晚时分,抵达一处村落,征求村里族长的意见后,众人将女眷临时安排在一户人家,而明军则在村里的空地上扎营休息。 下午赶路时,尤世功闲的无聊,打到几只野兔和一只黄羊。晚上,明军在空地上堆起火,尤世功展现了自己的绝技——烤肉。几百人吃几只猎物,还不够塞牙缝的。可是每位明军拿到属于自己的一小块肉后,竟然吃的有滋有味。 五日后中午时分,尤世功一行人抵达锦州。突击车用巨大的油布遮盖,明军禁止任何陌生人靠近,尤世功也没有刻意炫耀,锦州城的百姓以为又是一支过往明军而已。在锦州休息一日,一行人匆匆踏上行程,此后沈嘉专注于骑兵训练,而尤世功则迷上了打猎。但锦州至山海关之间,人流密集,客商不断,官道上基本看不到几只猎物,这让尤世功甚是苦恼。 又五日,过山海关,田野已是绿油油一片,这让沈嘉不禁想起抚顺的试种田。到了京畿腹地,路上的盘查也多起来。关卡哨岗的校尉,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让沈嘉很是不爽。最过分的当属拦路检查者。他们都是突然窜出来的,有骑兵,有步兵,各个嚣张跋扈,姚三只不过抱怨了一句,就挨了一鞭子。来京城就是当孙子的,只要碰见号称自己是某某卫,某某官署,沈嘉立刻下令停止前进,接受检查。 在抚顺纵马高呼的尤世功,此时也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尤世功和沈嘉都明白这是京城驻军在敲诈银子,但两人此时只能装孙子。给银子的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后面就有无数饿狼跟过来讨要,纵然是百万富翁,也抵不住如此折腾。反正就要到京城了,两人下定决心,哪怕是名不见经传的校尉,也要笑脸相迎,认真接受检查。 低头哈腰的日子持续到六月二十日,一行人终于抵达京郊驿馆。根据兵部安排,一行人将在此处暂住数日,等待召见。至于是谁召见,兵部并没有直说。沈嘉对此异常愤怒,赶路二十多天,只是为和某个屁大的官员见上一面,这实在是难以遣怀。郁闷的不止沈嘉,眼见到了家门口,却不得进门,尤世功也是气恼不已,晚上两人拿来一坛高粱酒,喝的酩酊大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驿馆 就在沈嘉抵达京城前后,朝堂中一场关于拨款的讨论正在进行。下场参与的主要是东林党,以及由楚党,浙党,齐党,昆党和宣党组成的反对派。东林党主张启用内库拨款,尽快支付辽东军饷,以安军心。而反对派则叫嚣东林党的提议漏洞百出,挖东墙补西墙。双方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吵得朱由校厌烦无比。一时间局势僵持不下,双方谁也讨不到好处。 政府向军队的拨款一般会用来采购江南物资,如武器,衣甲和器械,粮食,棉花,食盐,这是提升军队装备的主要手段。在年初东林党的建议下,矿税没有征收,而商税一直奉行三十抽一的原则,形同虚设。江南商品需要兑换为现银,而神州各地除了江南又是困顿不堪,于是所有人将目光盯在政府拨款上。 无论是东林党,还是现在的反对党,所有人都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只是这种事情不宜说的太深,否则就如西汉的田蚡与窦婴互相揭短,结果双双不得好死。苦思之下,东林党将希望放在了即将入京的海外高人身上,希望借助沈嘉挟大胜余威,能一举说动皇帝。 反对党也是人才济济,他们意识到东林党的险恶,于是也押宝在沈嘉身上。反对党希望借海外高人赴京之际,能直接带走犒银,规避中间环节。 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在新一轮的较量中展露头脚,为自己的仕途增加政治影响力。就在京城官员蠢蠢欲动之际,作为决策人的朱由校却是一言不发。自年初几次内库拨款,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后,朱由校变得狐疑不决。而尝到甜头的星,刘一暻等人,此后又多次请求继续拨款,这反而让朱由校心生警惕。到了后来,朱由校甚至找了个借口,将星从户部调到了吏部。皇帝的这个举动,一度让东林党内惶恐不安。不过吏部是六部之首,星的地位反而有所上升。有了吏部,未来的京查将牢牢控制在东林党手中,东林内部认为这是皇帝对东林一系的倚重。 星一事暂且放下,眼下最重要的是内库拨款,通过深思熟虑,东林内部认为只有眼见为真的胜利,才能让皇帝确信银子起到作用。而之前正是由杨涟护送犒银至抚顺,使得抚顺在几日前反攻犀利,挟大胜意外的夺取了铁岭,这让东林党人找到了吹嘘的机会。 机缘巧合,大明帝国天启元年的这一次政府拨款,所有人竟然将希望寄托在几个远道而来的明军将领身上。沈嘉显然没有意识自己的重要性,以及京城的风云变幻,他休息一晚,一早就和温晴等人兴冲冲的跑出去郊游。 明代的东郊繁华主要集中在通州,此处是京杭大运河的北。沈嘉在东郊的驿站距离通州甚远,只好在附近的镇子点杯茶水,听人唱小曲说评书。温晴和曲小乙对小镇上的事物充满好奇,挨个体验尝试。 赶路近一月,身体早已疲累不堪。喝了几口茶水,沈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茶馆内热闹非凡,说书人讲的生动活泼,屋内不时响起叫好声。不过这一切对沈嘉并无影响。 中午时分,满头大汗的何春终于在茶馆找到沈嘉,并将其摇醒。 “沈教官,快醒醒,驿馆来人了。” 沈嘉揉了揉干涩的双眼,顺势抹掉嘴边的口水,看向眼前的何春。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沈教官,熊大人过来拜会,尤总兵差我来寻你回家。” 沈嘉愣了一下,说道:“我师妹她们在前面的胭脂店,你代我去寻她们回来,我们这就回驿馆。” 何春一脸尴尬,忍不住便要拒绝。 “还不快去,我们不是赶时间吗?” 何春转身,极不情愿的出门去寻温晴。沈嘉结账,然后慢腾腾向胭脂店走去。 果然胭脂店附近的何春被一帮女人围住呵斥。沈嘉趁机走上去抱拳道歉,一帮女人这才吵吵闹闹着离开。 沈嘉嘿嘿一笑道:“何政委,你不行啊,这点小事情就难住你了,你这政委还得再用用心啊。” 何春满脸通红,连忙说道:“沈教官,当政委啥时候要跟女人打交道了了,这是头一遭啊,要不你给同志们示范示范。” 沈嘉转过头,决定不理刁钻古怪的何春。一帮人接上温晴,急匆匆赶回驿馆。 回到驿馆一处僻静的待客小厅,却见熊廷弼和尤世功在里面等候多时。 “熊大人,下官拜见熊大人!” 沈嘉作势欲拜,却被熊廷弼早已看穿。 “算了,你这小子,每次见你拜会上官,我总感觉你心不诚,老夫也不在乎这些俗礼,起来吧,我们坐着说话。” 尤世功坐在一旁默默的品茶,见沈嘉起身,连忙向其拼命递眼色。沈嘉会意,笑着说:“熊大人,我从抚顺过来时,带了些器皿和美酒,熊大人不妨试试。” 熊廷弼叹了口气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品酒。” 沈嘉微微一惊,连忙说道:“熊老,你就直说吧,我这人生性耿直,您千万别跟我绕来绕去的。” 熊廷弼不满的盯了沈嘉一眼,数日不见,这小子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见长。 “沈阳知府陈辅克去职,调任延安知府,高攀龙的弟子阮大铖接任沈阳知府,同时侯世禄接任铁岭指挥使同知,负责铁岭防守事宜。” 沈嘉闻言,大惊道:“熊老,辽东形势如此紧迫,此时换人,恐怕又有一番波动。” “如今沈阳有铁岭和抚顺做为屏障,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小子,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熊老,之前夺取抚顺,是因为鞑子长久以来处于攻势,而大明处于守势,鞑子没有料到我们会攻打抚顺。收复铁岭是快速作战,在鞑子将散兵力量集中前,我们就已经趁势攻占铁岭。以后这种机会不多,吃一垫长一智,鞑子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尤世功点点头,他对沈嘉描述的快速机动作战深有体会,他接着道:“奴酋健在时,鞑子也是这样作战的,当初清河堡,东洲堡,腰堡等据点就是被鞑子忽东忽西,快速击破,关外各地明军甚至来不及反应,最后竟然坐视鞑子扬长而去。” 熊廷弼起身,直视窗外思索许久,缓缓说道:“无论如何,先确保抚顺安危,抚顺在,则沈阳在。铁岭西靠科尔沁,北邻开原,这两处对铁岭威胁极大,可铁岭周边军堡损坏严重,城内无法大规模驻军,而袁经略对此也是一筹莫展,未来铁岭凶险万分,你回到关外要早做准备才行。” 沈嘉郑重的点点头,他可以不相信熊廷弼的人品,但绝不会怀疑熊廷弼的军事判断力。史上的熊廷弼,借着一张臭嘴,准确无误的预料了王化贞的失败,同时也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见沈嘉和尤世功虚心接受意见,熊廷弼勉强笑了笑道:“我还有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听那个?” 沈嘉脸抽抽着,暗骂这老家伙啥时候也变的鸡贼起来了。不过既然熊老有心表演,那沈嘉只好配合。 “熊大人,先说坏消息吧。” “听说朝中东林士子意欲通过沈守备,让皇上打开内库,拨款筹银。” 沈嘉哈哈一笑道:“我要是有鼓动皇上的能耐,还用得着在关外吃土?” “嘿你个臭小子,我说的是真的。我来的时候,很多东林士子前去拜访杨大人,让杨大人劝你,还有,皇上要准备接见你,到时候大家都希望你跟皇上说说边军的困苦,让皇上能够打开内库拨款。” 沈嘉挠了挠头道:“熊大人,你高看我了,我来京城,就是和各位大人混个脸熟,至于朝堂上的事情,我一屁大的小孩,懂个毛,不说这些了,你的好消息呢?” 熊廷弼脸色通红,叹了口气说道:“好消息已经告诉你了,就是皇上要召见你,另外太常寺少卿吴大人亮嗣也支持皇上开库,既然你亲自来京城,如果皇上开库,你干脆带着犒银直接回抚顺。” 熊廷弼的话说的遮遮掩掩,沈嘉顿觉疑惑,想了一会说:“我不过一守备,为什么大家都要盯着我?尤叔也在此,为啥不去找尤叔。” “小子,我是有家室的人,不想掺乎到朝堂的烂泥坑中,你小子脑袋瓜灵活,这次就当尤叔欠你个人情。” 一旁的熊廷弼接过话茬道:“省省吧小子,你那个突击车老夫也见过,当今皇上也很喜好机关,说不定到时候能与你谈谈。尤世功是先皇的臣子,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早就过了一飞冲天的岁数,别想那么多了,趁着有时间,好好琢磨下拜见皇上的事情,你年轻有为,老夫像你这个年纪还在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真是没得比,你好自为之吧。” 尤世功见熊廷弼轻巧的将自己摘出来,连忙拱手感谢熊廷弼。沈嘉则是憋得满脸通红,这老家伙倚老卖老,看似称赞自己,实际上却是暗中让自己站队,都不让人省心啊。 沈嘉傻愣愣的笑着,佯装听不懂熊廷弼的话。熊廷弼讲了一会儿,见沈嘉顾左而言它,就是不表态,于是便起身告辞。尤沈两人亲自送熊廷弼出门,熊廷弼抬头看了一眼远郊,叹了口气,微微佝偻着身子转身离去。目送熊廷弼马车孤独的离开,尤世功淡淡的问道:“为何对熊大人躲躲闪闪,这不像你的为人。” 灼热的阳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风卷起尘土四处飞舞。等了许久,沈嘉才郑重的说道:“尤叔,相信我,熊大人得罪的人够多了,之前他去职辽东,朝中有谁替他说话的?熊大人的确才华横溢,但他又生性耿直,兼着口舌之利得罪了不少人,以后他若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我就替他烧高香了。” 尤世功一脸不屑道:“别装神弄鬼了,这才几日,你难道要改行做算命先生不成?你这么能算,先算算我家香莲和你的姻缘如何。” 说罢,尤世功举起手,巴掌搁在半空,一旦沈嘉算的不好,一顿臭揍肯定逃不掉。 “尤叔,这还用算嘛,尤妹妹天生丽质,金玉良缘,一辈子荣华富贵是逃不了的,你尤家光耀门楣就靠尤妹妹了。” 沈嘉胡乱编造几句,正得意自己的随机应变,却不料脑门后挨了尤世功重重的一巴掌。沈嘉疼的当场就跳了半尺高。 “干嘛打我?” “臭小子,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吗?你个滑头小子,以后再敢糊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一个女婿顶半个儿,打你还算轻了,说好了,进城后就住到我家去,甭想去什么客栈,我丢不起这人。你辉哥对京城熟的很,到时候让他带你四处走走。” 辉哥就是尤文辉,尤世功的大儿子,今年十七岁,已经成家。根据尤世功的说法,尤文辉在京城就是一恶霸,据说打架斗殴,无恶不作,相当的混蛋。沈嘉觉得有个地头蛇帮衬,自己在京城应该可以好好逛逛,想到此处,沈嘉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臭小子,想啥呢,笑得这么淫荡。我交代你的,一定得记住,不然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还有,这桩姻缘,陈帅,贺帅都同意的,你小子别想反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探营 京郊的生活是多彩多姿,悠闲自由的。从通州始发的贩夫走卒络绎不绝赶往京城,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南来北往的达官显贵。密集而频繁的人群流动,也让沈嘉所在的小镇充满活力。借用现代的行话,就是这个不知名的小镇服务业异常兴盛。比如茶馆,快餐业,车马市,轿夫等营业场所,天不亮就人声鼎沸,吵得人难以入睡。 从通州凌晨出发,点左右正好抵达小镇吃早饭,贩夫走卒习以为常,沈嘉却是不胜其扰。连续两个早晨,沈嘉都被喧闹的人群吵醒。温晴更是抱怨驿馆的服务水准太差,饭菜质量更是别提,而且连个小厮都没有。 沈嘉心道这可是公费驿馆,所有官员过往出差,一应如此。再说自己不过是一名守备,在扔起一块板砖就能砸死几名官员的京城,沈嘉认为自己能舒舒服服的睡觉,那还是多亏了尤世功副总兵的面子。 驿馆中吃饭就别想了,外面大街上酒楼多的是。京城消费需求大,带动人流物资集中,日常活动,如饮食费用反而比辽东便宜,即便天天吃在外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吴诗涵幼年时随父亲来过一次京城,虽然印象不深,但衣食无忧的她,对京郊的繁华并无过多感触。曲小乙则因为幼年经历,对这一切充满好奇。她每天不厌其烦的流连于闹市,沈嘉不得不陪着她,生怕自己漂亮的准妻子被人拐走。 磨蹭到第三日,杨涟和一名太监前来宣旨,让尤世功和沈嘉准备准备,后天在宣武门外校场接受检阅。尤世功和沈嘉跪迎领旨,同时塞给太监一封银票。小太监眉开眼笑的接了,同时还跟沈嘉和尤世功讲了一些注意事项。 整个过程中,杨涟多次欲言又止,沈嘉佯装不懂,视而不见。杨涟为人刚正,又有儒家兼济天下的情怀。他是东林党中真正坚持放开言路,刷新吏治的人。从抚顺的接触来看,杨涟并不反对征收矿税,但他要求征收的过程更为透明和公平。这在封建社会中,几乎是痴心妄想。用现代人的目光来看,杨涟坚持的,正是大部分人嘴上喊喊,暗中放弃的社会准则。这种社会准则,在目前这个时代几乎是逆流而上。 魏忠贤上台后,东林内有头有脸的大佬们要么辞官不做,要么装疯卖傻。最后针锋相对时,死的只是东林内的中层理想派。这其中固然有杨涟,左光斗等人对太监刻骨铭心的痛恨,但也与其过于理想化的追求有莫大关系。这批东林理想主义者大部分清廉耿直,成为了东林党真正的殉道者。只是他们殉道换来的,却是那些无耻文人的官位和富贵,与杨涟,左光斗等人坚持的理想没有任何关系。 即将在下半年上任的首辅叶向高,现在的首辅刘一燝,次辅韩爌,尚书周家谟,李汝华,孙如游这些腰缠万贯的朝中阔佬,在天启四年明哲保身,坐看杨涟,左光斗灰飞烟灭。等崇祯上台时,东林党小派系借着杨左两人用生命铸就的政治遗产,企图用理想派的血泪,换取自己的飞黄腾达。 沈嘉叹了口气,他没有理会杨涟,也不想过问。像杨涟这种兼具英雄的化身,一旦身处事中,很可能让了解历史走向的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到时候主观臆断代替客观判断,沈嘉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活过天启四年。 杨涟走了,带着失望和无奈,与熊廷弼一样,孤身乘车离去。杨涟的离去让沈嘉一度自责不已,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初衷,人性与道德。沈嘉为此纠结不已,最后,沈嘉认为自己是被历史上的杨涟所感动。想通了一切,沈嘉如释重负。 下午,礼部派来一名官员,教授沈嘉和尤世功礼仪。礼部官员枯燥无味的长篇大论,让沈嘉昏昏欲睡。旁边负责教导的官员一丝不苟,非要让沈嘉将所有礼节做到位才行。这可苦了放纵已久的沈嘉。 “尤叔,这检阅部队,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尤世功说:“没什么,就是骑着马遛一圈,皇上,达官显贵高兴了,赏些银子,若是不高兴,直接遣送回抚顺。” 沈嘉有些失望,被人看猴戏,任谁也不会舒服。 曾石头是个坐不住的,礼部官员前脚离开,曾石头后脚跑来就问:“沈教官,后天检阅,我们要准备些什么?大伙现在都兴奋着呢,你给大家说道说道。” 沈嘉苦笑道:“有啥准备的,我们平日里怎么训练,三日后如何表演就行,关键是要拿出那股精神气。你回去告诉大家,你们可是一团的精锐部队,三日后谁要给我丢脸,我就让谁一辈子难受。” 曾石头话也不回,转身跑出驿馆赶去临时营地。不久,营地的四连士兵一个不拉的全都动员起来,他们按照往日条例,进行队列行走,跑步,正步训练。与之前不同,这次四连士兵听说皇帝要检阅,各个劲头十足。曾石头借机将训练量提高了一倍,竟然没有人当面叫苦。 傍晚,四连热火朝天的训练,引来了贩夫走卒驻足观看。这座临时搭建的营地,一米高的木墙稀稀拉拉,明军也不禁止普通人靠近。一些小商贩甚至还做起生意来。四连火热的气氛带动了尤世功的亲兵,不久刘禄跑过来找尤世功商量。 “尤帅,他娘的新兵都火热朝天的干起来了,我们要不要也让兄弟们活动活动?” 尤世功正拿着一根萝卜啃的欢。关外的冬天太难熬,水果蔬菜什么都没有,好在京郊倒是不缺,尤世功终于可以一享口福。 “啥?干起来了,为啥干起来?” “可不是吗,那帮兔崽子们练得火热,兄弟们也有些心痒。大伙都传闻皇上要检阅我们,是真是假?要不我让兄弟们也动一动?” “狗日的刘禄,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嘛,害得老子以为打起来了。既然你们想动一动,行啊,让兄弟们上马,大家列阵练一练,只要整齐就行。” “好嘞,尤帅,我这就去安排!” 第二天临时营地彻底热闹起来。四连长曾石头发了疯,他觉得踢正步很有气势,因此整个上午不停的训练。中午时分后勤报来说,有十几名士兵鞋帮子坏掉,请求去镇上买些新鞋。 沈嘉被曾石头气的七窍冒烟,他急匆匆的冲到军营。检查了一圈,除了几个踢的腿麻的士兵,大部分人神气十足。 “曾石头,踢正步不是你这样的,要适当休息,劳逸结合才行,你要是把战士们累到了,这可就不划算了。” 曾石头挠着头道:“教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些就交给我吧,鞋子的事情你帮大伙想想办法。” “鞋子我带来二十几双,大伙先试试大小,不合适的让军需官退掉即可。鞋店老板已经去备货了,明日一早全部送到,趁着这次机会,你们先把鞋子换掉吧。” 沈嘉说话声有点大,被旁边的几个士兵听道,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四连所有人都知道了。士兵脸上挂满笑容,休息一会儿,他们又重新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 京郊的繁华,果然不是抚顺能比的。训练量加大了,营养也要跟上。沈嘉让军需官买来十头猪,分了一半给尤叔的亲兵,剩下的则雇佣伙计做成肉汤,让四连士兵补充营养。猪肉萝卜汤让四连的士兵兴奋不已,训练时的疲累也被士兵抛到了脑后。 傍晚时分,沈嘉在营内巡视,忽听营门附近有吵闹声,循声而去,却见一名青年,手提食盒,态度嚣张,意欲闯营。闲着无事,沈嘉借着前面四五个人遮掩,躲在暗处匿了身份,一边观察执勤的战士的反应,一边悄悄打量门口的青年。 这青年头戴网巾,身着蓝色盘领衣,脚蹬一双长靴,收拾的倒是干净利索。走近些,沈嘉发现这老兄眉清目秀,长的竟是一表人材。沈嘉正准备打招呼,却见青年这嘴巴贱兮兮的,不停的用生殖器问候执勤战士的祖宗八辈。 执勤的是四连一排二班的战士王铁。王铁是参加过东门血战仅存的几名之战士之一,为人正直,眼中揉不得沙子,但脾气也是火爆。四连的战士平日见面,不叫王铁本名,反而称呼他“王铁驴”。 那名青年男子狂妄异常,沈嘉替他捏了把汗。 “你这兵痞,大爷我玩的女人,都比你杀的人多,少在这里跟我装蒜,快让开,我要进去!” 说罢,这青年猛的就想推开王铁。王铁早已忍受多时,无奈营中有规定,骂不还手。自己是执勤哨兵,又不能跟对方对骂,无奈之下只好忍着。如今这青年动手,王铁借机猛的一拳捣向青年肚子。 沈嘉闭上眼睛,不忍看这青年出糗,却不想王铁一声猛喝:“好小子,竟然是个练家子。” 沈嘉连忙睁开眼,却见青年一拳砸向王铁胳膊,王铁也是硬朗,竟然丝毫不退。于是两人同时一声闷哼,青年被王铁左拳击中胸口,而王铁胳膊上吃了一拳。 “嘿你这兵痞,大爷我跟你没完,看招吧。” 说罢,这青年又蹂身进击。门口的另外一名战士见情况不妙,准备也要加入战团,却被青年身后的四名家仆堵在中间。 夜色已然落下,借着昏暗的火光,王铁和这青年打了一个回合,身上却已挨了数脚。青年腾挪转移,身形变化不断,王铁立于场中勉力支撑。王铁技击水平有限,只是仗着皮厚肉糙和一身蛮力搏命相斗。明眼人都看得出,王铁就要落败。 王铁挥拳而来,这青年向后跃起,背靠营门口,正好落在沈嘉面前。沈嘉哑然一笑,抬腿犀利一踢,正中青年裤裆。这青年全神贯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的王铁身上,哪知道后面看热闹的人群中,竟然有人会偷袭。 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让这青年连话都说不出来。青年捂着裆部,蹦蹦跳跳,脸色憋的通红。 “贼子好胆,竟然偷袭我家公子,无耻之尤!”这青年的几名家仆怒不可遏,纷纷大声怒斥。 沈嘉给王铁递了个眼色,王铁迅速堵在几名家仆前面,将他们与公子隔开。沈嘉快步上前,一脚踹在青年的屁股上,这青年捂着裆部,重心不稳,登时面孔着地,标准的狗吃屎。 “他娘的王铁,打了老半天,你都放不倒人,肉都让你白吃了,回去后你要多练练,别给老子丢人!” 王铁眉开眼笑的说道:“是是是沈教官,我一定认真训练,地上这小子咋办?” “咋办?凉拌呗!把他扔远点,不要来烦我们,下次碰到这种人,招呼兄弟们一起上,记住,我们一团单挑的规矩就是一伙人单挑他一个,群殴我们不干,我嫌这个太丢人。” “好嘞沈教官,我这就去办。二蛋,过来搭把手,把这小子弄走。” “住手!都给我住手,你太娘的无耻了,老子没见过你这样的。” 沈嘉回头,却见尤世功不知何时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尤世功骂骂咧咧,看到地上的青年,微微一愣,转而脸色臊的通红。 “爹!” 听到有人喊爹,沈嘉转回头,连忙不迭地应道:“孩儿乖,爹刚才老眼昏花,没看清楚是你,失手了,见谅见谅。” 人群轰然大笑,沈嘉则拍拍身上的尘土,一脸机灵正要找机会离开,却不料脑后重重的挨了尤世功一巴掌。沈嘉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检阅一 “孽子,你为何在大营门口喧闹?难道老子没给你讲过乱闯大营,可当场击杀吗?“尤世功口气严厉,直勾勾盯着站起来的青年。 沈嘉嘿嘿一笑,,他早已猜到眼前这位青年是尤叔的儿子尤文辉,这长相,多多少少有些相似,再加上刚才那声爹,简直是不打自招。 “爹,我只不过和哨兵多聊了两句,这小子却在背后偷袭我,手法无耻至极,爹你要替我做主。” 尤文辉说的涕泪横流,甚是凄惨。 “哭个毛,收起你的尿水,输了就是输了,还找那么多借口。过来,这是帐下的守备沈嘉,小你两岁,过去跟沈小哥见个礼。” 尤文辉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小子竟然是个守备,而且从爹爹态度来看,似乎还是很受欢迎的那种,看来自己“报仇”之事恐怕要耽搁了。 就在尤文辉胡思乱想之时,一些看热闹的士兵将发生的经过讲给尤世功。尤世功当时就怒了,他猛喝一声:“孽畜,还不过来拜见沈守备。” 沈嘉借着脸皮厚,早已移步至尤文辉身旁,一边替尤文辉拍拍尘土,一边佯装帮其整理衣服,同时嘴里还劝慰道:“辉哥,别生气,尤叔就是这副脾气,等他气消了就好,咱俩不打不相识,走走走,我们进营去。” 尤文辉恼怒的瞪一眼沈嘉,自己的爹自己当然清楚,用得着你说。尤文辉撇撇嘴,一脸不屑迈步就要进营。却不料刚走出两步,尤世功突然一脚踹在尤文辉屁股上。 愤怒的尤文辉登登登向前冲出几步,他稳住身形,回头正要破口大骂,却不料老爹正怒目瞪视着自己。 “怎么,一年不见,你倒是长志气了,打算要骂我?来啊,你骂啊!我刚才说什么了,你为何不照做?” 看着怒气勃发的老爹,尤文辉的怒气顿时消弭的无影无踪。尤文辉迈步走到沈嘉面前,极不情愿的拱手道:“在下尤文辉,见过沈守备!” 尤文辉说完,又看了尤世功一眼,他以为事情就要打住时,却不想尤世功又发话了。 “混账,有你这么跟人见面的吗?”说罢尤世功快步上前,一巴掌拍在尤文辉后脑勺上。 沈嘉当场惊呆,他突然发现,尤叔的拍脑勺只是见面礼,踹人才是大礼啊,还好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不然真受不起他的大礼。 “以后要叫沈守备妹夫,懂不懂?不懂我可以教你,保证让你脑袋瓜清清楚楚。以后是一家人了,你是大哥,要是让我听到你欺负沈嘉,我的家法你懂的,到时候别叫就行。” 尤文辉此时开始学乖,他心中虽然不乐意,但脸上却勉强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沈嘉又在一旁劝说尤世功,尤世功的怒气这才慢慢抚平 简单安排后,带着尤文辉一行人回到驿馆。此时已是万家灯火,京城四门紧闭,尤文辉想要回城那是别想了。借着尤世功的面子,沈嘉又找来驿卒要了三间客房,安顿好一行人的住宿。 当夜,尤文辉将随身带来的八个食盒打开,屋内香气扑鼻。给温晴送了两盒后,众人挑了一间大屋,摆开食盒,奉上烈酒,喝的不亦乐乎。 席间,尤文辉仗着自己酒囊饭袋之能,不停给沈嘉敬酒。尤世功看着底下两人喝的热热闹闹,心中也是高兴,根本不管两人你来我往。沈嘉自然明白辉哥这是想要自己难堪。不过好歹自己是酒精考验的解放军战士,外加四年大学低劣白酒喝出来的经验,只要自己不想醉,旁人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喝了数十杯之后,尤文辉头昏眼花,摇摇欲坠,而沈嘉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吟吟的继续给尤文辉敬酒。尤文辉无法推辞,只好端起酒杯,却不料脚下一软,醉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等我闲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尤三,扶少爷早些去休息。” 睡了一夜,早晨起床后,尤文辉头痛欲裂,又被老爹一顿臭骂,于是坐着马车怏怏不乐的赶回京城。 尤世功和沈嘉终于接到了兵部的最终命令,让他们在明日上午九点前抵达宣武门外阅军校场,准备进行检阅。为此,明军今日忙碌不停。何春跑过来一会儿说四连盔帽不足,无法人手一个,一会儿又抱怨说新鞋硌脚。沈嘉拍着脑袋说嫌硌脚可以穿旧鞋就行。消停了步多久,何春又跑过来道:“沈教官,战士们这一套训练服早就破烂不堪,我军盔甲也是不足,明日阅兵,会不会有失观瞻?” 沈嘉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不穿的破败点,皇帝怎么会给我们拨饷?” 何春一寻思,还真是这个道理,沈教官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辛亏他提醒我。这天夜里,明军又来了一次大换装,新鞋换旧鞋不说,帽盔干脆就别带了。旧鞋子衣服不够?这简单,找商贩伙计去买呗,这东西便宜。 受此影响,尤世功的三百明军依样画葫芦,也紧急动员起来。晚上约摸九点左右,一支穿的怪模怪样的大军组装完毕,何春和刘禄这才安心睡去。 第二日清晨,曾石头急匆匆赶到驿馆,将沈嘉从床上叫醒。 “曾连长,你跟何春是不是故意算计我的?你们一人一日故意这么折腾我,谁教你的?是不是何春?” 曾石头张大嘴巴,惊奇的点了点头。 “曾连长,别老跟何春学这种偏门,何春鬼主意是多,可你也要保持自己特点,做人要持正,不然我老跟防贼一样的防你,有啥意思?咱们是军人,军人你懂不?算了,不跟你扯了,再扯真要迟到了。” 丫鬟如意帮沈嘉收拾好衣服,沈嘉这才和曾石头一起赶回营。今日城开,尤叔已经安排家仆将温晴等一行人提前接回家中,而其他人则要赶去校场。 临时营地已经被彻底拆除,众人正在装车,沈嘉对尤世功亲兵的效率钦佩万分。回到抚顺后,沈嘉也要组建一支工兵部队,看来到时候需要向尤叔借点人才行。 想完事情,当沈嘉将目光投向四连时,顿时脸就绿了。 “谁他娘弄成这副样子的?这不是让我丢人嘛!” 尤世功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他怒冲冲的吼道:“还不是你,非要说不穿的破败点,皇上怎会给拨付饷银,你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害得老子都没法反驳,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皇帝不差饿兵,你这副小家子气,不知道跟谁学来的。” 沈嘉面红耳赤,悄悄来到四连旁边,又将何春臭骂一顿。何春自打跟了沈嘉,脸皮也变的厚如城墙,竟然全部笑纳了沈嘉的怒气。到了后来,沈嘉实在是骂不动了,只好气喘吁吁招呼大家上马出发。 明军们看了一场热闹,心中甚是高兴。四百人的队伍排成一列,背对朝阳,浩浩荡荡向宣武门赶去。路上脚夫商贩络绎不绝,所有人眼睛瞪的老大,盯着这支破破烂烂,偏偏又精神抖擞的叫花子大军,惊诧不已。 很快,人群中开始传言,皇上今日要在宣武门外检阅明军,同时还有神车入城。一时间脚夫商贩加快步子,都想去看看这盛景。自去年以来,大明先后有万历爷,泰昌帝崩亡,京城大丧不断,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难见昔日喧嚣。自五月初皇上大婚,京城悲伤的气氛才减弱了几分,贩夫走卒无不高兴。这才过了几日,京城又有盛事,一时间众人无比喜悦。 沈嘉以为起的这么早,不到七点就能抵达宣武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路上遭到神枢营盘问,而受阅队伍又穿的如此破烂,负责执勤的神枢营校尉死活不信这是明军。无奈之下,尤世功和沈嘉拿出印信,对方才肯放行。八点左右,尤世功和沈嘉率队堪堪抵达宣武门外校场。 校场附近已被神枢营和部分神机营包围。自嘉靖二十九年起,大明罢团营和两官厅,恢复永乐时三大营旧制,同时将三千营改名神枢营,而五军营,神机营保持不变。平日五军营练习营阵,神枢营练习巡哨,神机营练习火器。今日为了检阅,兵部已经让三大营临时封锁关键道路,岗哨密密麻麻,口令稍有出入,立即羁押。 不久,镇守中官和一名太监率领一队人马过来,斜眼打量着破破烂烂的边军。这种事情尤世功见过很多,他亲自陪着镇守中官和监视太监四处检查。 沈嘉让四连将突击车卸下来,正打算亲自检查一番。突击车出现在这个时代,放到哪里都能吸引眼球。很快镇守中官便靠过来。 “尤副总兵,这车子不能进去,一则怕吓着朝中的贵人,二则太危险,万一出什么差错,谁来担责?” 镇守中官一脸痞子气,看沈嘉眼光极为不屑。在官员多如牛毛的京城,沈嘉这种守备级别根本拿不上台面,于是他干脆闭嘴。身后的太监阴恻恻笑起来,接着说道:“马镇守,人家这可是皇上要指名道姓召见呢,你的话算什么,马镇守你可要想清楚哦。” 这名太监看似劝解,实则是故意挑拨。果然马镇守的脸色变得铁青,冷哼一声道:“今日皇上的安全是我负责,如果我不同意,连只鸟都别想飞进去。” 沈嘉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尤世功轻轻拉了一把。尤世功快步上前道:“马大人,今日之事是我等考虑不周,还请马大人海涵。” 说罢尤世功抽出几张银票,悄悄塞给镇守中官和监视太监。镇守中官轻哼一声,看也不看尤世功,眼睛几乎要挂上额头。监视太监则低头不语,一切似乎与自个无关。尤世功急得满头大汗,京营的地头蛇拖得起,可自己不行,一旦阅兵仪式被拖后,尤世功相信不用皇帝发话,兵部几个大佬就能把自己活撕了。 沈嘉社会阅历很少,多年的学校和部队经历,打交道的更多是淳朴之人。眼前两人分明就是捞钱捞的心黑的那种,沈嘉的火气立马就涌了上来。 “马镇守,你见好就收,若你逼迫太甚,我若是借故推辞阅兵,你说皇上在惩罚我的时候,会不会顺便也带上你们俩?” 哈哈~,镇守中官仰天大笑,同时阴恻恻的笑声也响起来,听的人鸡皮疙瘩一身。 “阳武侯薛濂是我妹夫,就你这黄口小儿,也想戏弄本官?来人啊,把他们给我轰出去,让这帮叫花子看看京城是谁的天下。” “马大人且慢,我这侄儿年轻气盛,口无遮拦,还请马大人赎罪!”说罢尤世功偷偷又将剩余的银票全部塞过去。 镇守中官用挑衅的目光瞥了一眼沈嘉,不阴不阳的说道:“赶紧带着你们的叫花子进去,别再让我看到,否则我让你在京城找不到落脚之地。” 沈嘉竖起中指,晃了两下,在镇守中官疑惑的目光中,顺势捋了捋头发。镇守中官正要开口,却被身后的太监拉住。沈嘉不理二人,跳上突击车,发动车子头也不回的向校场开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检阅二 重拾心情,沈嘉和尤世功率队进入校场内。校场最北边已搭起临时看台,两侧还有不少凉棚,想必是勋贵早就预定的。神枢营在看台周围细细搜索检查,沈嘉本来还想过去探查一下地形,也被阻拦在外。众人只好呆在一处指定区域,不久曾石头和何春跑过来,打算问一下入场过程。 “这个校场很大,待会先以慢跑方式进入场地,然后队列前进,在距离看台十丈左右,开始做队形变化,前三排是枪兵,后面是刀盾兵,曾石头你来指挥,距离看台一丈左右时,开始正步前进,整个过程中,口号要响亮,务必要求整齐,明白了嘛?”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曾石头和何春郑敬礼,沈嘉也郑重的还礼,惹的附近的京营的痞子一片讥笑声。 沈抚之战斩获的头颅早已被送至京城,今日特意被移到校场门口,垒成京观,让行人领略大明赫赫军威。天气炎热,头颅早就腐烂不堪,虽然用生石灰浸过,但空气中仍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尸臭味,隔着大门远远就能闻到。 沈嘉和尤世功将队伍尽可能的带远一点,他不想进场之前,先把自己弄的翻江倒海。半小时后,文武百官陆续赶来。透过大门口,远远的看到数十顶轿子以及晃动的人头。看台和凉棚上的人慢慢多起来,京营明军围成一圈肃立在校场内外两侧,负责警戒和执勤。 校场门口,一名脸庞清癯,精神却矍铄的老者从轿子被人搀扶着下来。一旁的人们一边拱手致敬,一边主动让开一条通道。 “王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下官恭迎王大人!” “袁礼卿,你在尚宝司做少卿感觉如何?以你袁礼卿大才,呆在尚宝司实在是埋没人才,不如来兵部如何?” 尚宝司少卿正是袁可立,这位明末抗金风云人物此时还一心扑在民政方面。而旁边的老者则是四朝元老,如今的兵部尚书王象乾。早年总督蓟辽,行边视师,威名著九边的经历让如今的王象乾誉满天下,又加之其功劳甚众,被万历皇帝晋爵太子太保,是朝中仅剩不多,且德高望重的中间派。 袁可立微微一笑道:“王大人,我们先进去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哟王大人,难得来我京营一趟,竟然不跟我打声招呼,你这是看不起京营兄弟,是不是袁礼卿?” 王象乾连连咳嗽两声道:“英国公,你就别嘲笑老朽了,我这把老骨头人人嫌弃,哪敢去叨扰你,很多人巴不得我让位,英国公尽取笑老朽。” 英国公张维贤五十多岁,一脸笑容遮不住他稀稀拉拉的皱纹。虽然面庞已然干燥松弛,但张维贤的双眼却是犀利有神。闻听王象乾抱怨,张维贤扭头扫了一眼周围的官员,大声道:“那个不开眼的给王大人难堪,那真是瞎了眼,若是让老夫知道,定要让他好看。” 张维贤声音洪亮,一旁的东林官员听的纷纷皱起眉头。内阁首辅刘一燝,吏部左侍郎邹元标恰好结伴而来,远远听到英国公的吼声。刘一燝隔着老远喊道:“英国公雄姿不减当年,声若洪钟,二十岁的小伙子都赶不上您啊,大明要是再多一些英国公一样的人才,何愁天下不平。” 张维贤扭头,见是内阁首辅,迎上来道:“首辅大人,今日可是盛事,你倒是不慌不忙,老子这几日可是没睡个安稳觉,心思尽花在这检阅的事情上了。” 刘一燝尴尬的笑了笑道:“英国公辛苦,我这里有一些杭州带回来的龙井,是清明前刚采的明前茶,味甘香郁,呆会我让人带给你些,王大人,袁大人也有。” “刘季晦,你厉害,老夫不及你,不过王老大人四朝元老。”说罢,张维贤停下话茬,若有所思的看了刘一燝一眼。 刘一燝略微一窘,但瞬间又恢复正常,并借机与袁可立,英国公客套寒暄起来。而王象乾则借口身子骨不好,有些乏累,早已步入场中。 官员陆陆续续到来,路上一些结伴而行的官员,到来校场门口,自觉的分为两拨人,泾渭分明。两拨人各从一边从容入内,没有吵闹,没有攻讦,也没有怒目相对,一切看似正常,直至杨涟和熊廷弼的到来。 杨涟和熊廷弼府邸相隔不远,出门时恰好碰到。相遇后,杨涟甚还戏说我一个东林党,和你这楚党携手同行,场面会不会很尴尬。熊廷弼对此不屑一顾,散发出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杨涟对此钦佩不已,遂结伴而行。 路上碰见很多这种情况,杨熊两人顿觉心安。只是进门时,熊廷弼没有注意到分群而入,他跟着杨涟说说笑笑的走了进去。转过大门,身后已然是人声鼎沸,东林党,三党同时声讨熊廷弼,言辞之间,熊蛮子的黑历史又被人在大门口整理了一遍。 不过这些事情,杨熊两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进入校场,正向看台走去。 半个小时后,一名太监提前走到门口高呼皇上驾到。不久众人看到一辆高大的香步辇徐徐而来。香步辇四周饰雕木五彩云,着浑贴金龙板十二片,莲座以浑贴金仰覆。香步辇有四根巨大的朱漆辕木,远远看去,威武庄严。 门口一众官员早已让开道路肃立两旁。在太监的带领下,众人高呼万岁,恭迎皇帝。香步辇直入大门,一众官员这才匆匆入内,紧接着大门缓缓关闭。 看台上早已布满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侧茶棚也是人声鼎沸,很多人伸着脖子,朝着远处的突击车指指点点。 “英国公,听说海外高人有个飞鸡,还会下蛋,这突击车据说就是飞鸡下的蛋,今日怎么没见飞鸡过来?” 张维贤扭头一看,却发现是京城一霸薛濂正恭顺的向他请教。 “小子,这几日听说你又惹事了,胭脂巷那个青楼女子怎么回事?你把秋月楼都差点砸了,朝中官员也经常去那里去听小曲,你可不要惹火烧身,我帮你一次就不错了,别因为你是京营混过的,就赖上老子一辈子。” 薛濂急忙回话道:“国公爷,咱们勋贵一体,大伙都指望着您呢,你看那边军嚣张异常,可他们没势力,穷的都快成叫花子了,咱京营出身的,何曾有过这等光景,国公爷,你千万别扔下大伙。” “你这小子,赶紧滚,趁早把秋月楼的事情给结了,免得惹人呱噪。” “国公爷,你放心好了,这段日子朝廷里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沸沸扬扬,我就是把秋月楼拆了,他们都不会理我,国公爷,咱们继续看叫花子要饭。” 张维贤猛然听到叫花子要饭,笑的差点摔了一跤,还好被旁边人扶住。可不是嘛,大老远的从抚顺过来,不就是为讨些犒赏吗。哎,这朝堂如此之乱,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看台最右侧不起眼的角落中,站着一名年轻的传教士,他叫约翰·亚当,此时他还没有历史上那般出名。约翰·亚当怀着复杂的心情,正盯着远处那辆四轮突击车。四轮车在中国比较少见,反而在欧洲上流社会较多。 第一眼看到这辆车,约翰·亚当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科隆。然而多年的安德烈奥修道院经历,以及严格修士训练,铸就了他认真谨慎的思维,他慢慢的确定,这辆四轮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约翰·亚当无奈的叹了口气,即便自己获知,又能怎样。自从利玛窦开创的“合儒超儒”的传教策略遭到狂热派反对后,五年前的南京教案中,不喜基督教的礼部侍郎沈灌,驱逐传教士出境,有些人甚至被杀,还有些人被送至监狱。最后,来到中国的传教士撤退到澳门,留下的信徒则躲在家中,不敢再传播福音。 约翰·亚当一脸无奈,听说明廷在和野蛮人的对抗中取得大胜,自己此次用军事专家的身份,跟着大炮随行,不知道结果将会如何。约翰·亚当低声祈祷上帝保佑。 “刘阁老,那边的西洋人哪里来的?平日怎么不曾见到?” “王大人,这是澳门来的泰西人,这次送了一批大炮过来,正要在京城试射,我已经跟皇上禀告过了,原本再过几日皇上会亲自下旨让兵部评估的。今日难得盛事,所以邀请他过来一起观摩。” “皇上驾到!” 很快一群太监围着朱由校走上看台,居中坐下。四周人潮涌动,山呼万岁,校场的气氛顿时火热起来。朱由校携着皇后坐正,此时朝阳初升,六月天的热浪迎面扑来。太监们手忙脚乱布置好临时凉棚,同时安排宫女摇扇纳凉。 安排好后,礼部官员启奏说吉时已到,请皇上宣布大典开始。朱由校点点头,示意身旁的太监开始。接着一声公鸭嗓子喊道:“检阅开始,恭请有功之臣入场!” 鼓声响起,三百人的骑兵,在尤世功的率领下,列阵进入校场正中。骑兵们虽然衣衫褴褛,但口号却是整齐一致,雄壮威武。顶着炎炎烈日,骑兵豆大的汗水从脸上不停滑落,但他们坚持平视前方,军容齐整的向看台走去。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随着尤世功的口号声响起,三百人齐声呼喊:“一二三四!”雄浑的口号声将看台上的土屑震的簌簌而下,王象乾捋着胡子满意的点点头。看台正中的朱由校更是高兴,一边向近臣打听领兵的将领,一边向皇后解释。皇后张嫣初入宫闱,今日第一出宫,面如观音,举止得体,说话悦耳动听,温婉有礼,朝臣纷纷点头嘉许,赞叹皇上眼光敏锐。 尤世功奇怪的口号让开台上的官员有些惊奇,队伍最后的沈嘉则是一脸不屑。以后要离尤世功远点才行,这口号都要抢,以后还不知道要抢啥。 紧接着是步兵方队。步兵方队的前三排是枪兵,后面是刀盾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伴着鼓声列队而进。整个步兵方队阵列训练最为持久,可以说是抚顺驻军中纪律性和队列训练最好的部队之一。这群来自边关的农民,第一次来到京城,感受着皇帝和百官炽热的目光,各个精神抖擞,昂扬奋发迈步向前。 “哇,这群叫花子走的竟然整齐划一,大家快看,叫花子都能列阵了!”凉棚中一阵怪叫声,不用说这是侯爷薛濂,一些文武官员背过身去,视而不见薛傻子耍宝。 “薛濂,给我闭上你的鸟嘴,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丢到皇上面前?”说话的是英国公张维贤,这是勋贵中的大爷,薛濂连忙告饶,并信誓旦旦表示不再胡闹。 步兵方队靠近主看台,随着曾石头一声令下,方队转成正步行进。整齐划一的落脚声和雄浑的口号响起,看台上的众人又听到熟悉的一二三四口号声,就在人们跟着队伍一起吼了几声后,突然曾石头异样的口号喊起。 “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看台上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步兵方阵喊的啥意思。不过步兵队正步踢的不错,鞋帮子凶猛的砸在地上,整齐威武,尘土飞杨。远远看去,似乎是一队衣衫褴褛的勇士血战归来。队伍气势逼人,甚至连裹挟的沙尘都是气势滚滚。 这股沙尘暴夹杂着热浪,很快吸引了人们的眼球。连看台上一直闭目养神的星,也忍不住睁开双眼,颇感好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检阅三 杨涟口角含笑,微微朝左光斗示意。这口号多好,为人民服务,这不是天下士子的追求吗。袁可立,王象乾颔首微笑,就连不远处的楚党官应震,亓诗教等人也是微微点头,表示嘉许。 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很快一个不咸不淡话音响起:“这步子走的是威猛绝伦,气势甚壮,只是能用来打仗吗?花拳绣腿老夫也见过不少,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弄的如此逼真的。” 王象乾眼睛一眯,淡淡的说道:“这是东洲堡守备的一支百人队,战报上说在抚顺东门的战斗中,阵亡六十一人,余者皆带伤战斗至胜利,张风皋觉得他们是花拳绣腿吗?” 张风皋便是南京工部尚书张鹤鸣。自前些日子推选阁臣失败后,近来东林党又回到了老路上,他们这次将目标锁定在兵部。自从兵部尚书崔景荣谢事后,东林党以继任的王象乾年老昏聩,想让张鹤鸣取而代之。事情尚在筹划中,但王象乾早已得知风声,这才对张鹤鸣说话不留情面。 王象乾四朝元老,不是张鹤鸣能随便反驳的,张鹤鸣闭嘴不言。不过一旁的其他官员,听到这只百人队竟然阵亡六十一人,于是纷纷打探细节,一时间看台上交头接耳。 “大臣们在议论些什么?” 看台中央的朱由校有些好奇,不禁问向一旁的魏忠贤。 “启禀皇上,大臣们都说这支百人队步兵方阵,在抚顺保卫战中,阵亡六十一人,余者带伤战至胜利。” “真勇士也,来人啊,向今日检阅队伍赐酒!” 在一波赞誉如潮的评论声中,步兵方队齐刷刷走过看台,就连平日懈怠的京营军士,也对这支队伍充满好奇。接下来是沈嘉驾驶着突击车缓缓驶来。突击车的副驾驶中坐着一名带刀锦衣卫,车厢中还站着两人。 没办法,皇帝就在眼皮子底下,万一出现异常,锦衣卫就只能拿主驾驶位置的沈嘉开刀了。还好这位年轻的沈守备谨守规矩,没有丝毫越界。 看台上的文武百官此时如同疯了一样,各个伸长脖子死死盯着突击车。一辆没有牲畜拖拽的突击车,不借助任何外力,竟然拉着四个人稳稳当当的走在下面,尽管朝臣通过各种渠道已经有所了解,但眼前一幕仍然突破了他们的认知。 朝臣脖子伸得老长,挡住了皇帝的视线,依然浑浑不知。朱由校无奈之下,只好与皇后一起站起来,伸出脖子向下看。突击车来到看台前,沈嘉又鸣笛示意,猝不及防的百官顿时吓了一跳。还好百官也是见多识广,没有人出丑。 热情的人群朝突击车上的傻小子高声呼喊。苏州口音,四川口音,湖北口音以及山东口音夹杂着京味交织在一起,涌向沈嘉耳膜,沈嘉傻愣愣的听了会,没听懂,只好继续开车前进。 恼怒的人群见车上坐了三个紧绷着脸的锦衣卫木头,还带着一个傻愣愣的毛头小伙,顿时一些人就有些不满,纷纷叫嚷着他们要上去坐一坐。 朱由校对这辆神奇的车子也是颇多好奇,见群臣跃跃一试,于是向刘一燝问道:“刘阁老,朕要也想去坐坐这辆车子,你觉得如何?” 刘一燝尚未说话,身后的星却一声大吼道:“不可,皇上九五至尊,万一有什么闪失,这如何是好?” 朱由校有些心烦,他一言不发的重新落座。刘一燝忽道:“信王爷今日也来了,不若由信王代皇上驾乘一段如何?” 朱由校点点头,很快一名少年来到朱由校前面。朱由校起身挽住青年的手温言说:“五弟,那辆车想必你也看到了,我欲乘之,奈何朝臣不肯,你代为兄坐一段如何?” 这名青年有一双锐利的黑眸,嘴唇削薄,冷傲孤清却又带着一股矜贵,他正是十岁的朱由检。朱由检的信王头衔还未正式下来,但皇帝已经同意,对于近臣的提前称呼,皇帝朱由校并不在意。 朱由检领命,拜别后很快来到校场。一名锦衣卫早已得知缘由,很快便领着朱由检到了车子附近。 沈嘉得知经过,他首先向朱由检施礼,然后打开车门,跳上车子重新发动汽车。朱由检微微一愣,走过去,照猫画虎想要打开车门。不料车门关的甚紧,没有拉动,而此时的沈嘉正回头向两位锦衣卫招呼,也没有看到朱由检的窘迫。 朱由检正是玩兴大发的年纪,他有些不耐烦,干脆踩着车轮子直接爬上副驾驶位置。朱由检的动作唬的一旁的太监魂飞魄散,飞一般跑过来帮着朱由检坐好。 沈嘉回头,看到朱由检正坐上副驾驶位置,于是他冲着朱由检微微一笑道:“王爷,坐好了,我们准备走了!” 随着突突声响起,在后车厢两名锦衣卫的保护下,沈嘉开车突击车又在校场转了一圈。 “沈守备,你是如何知道我是王爷的?我的封号还没下来。”朱由检说话夹杂着稚嫩的童音,显然他也对沈嘉的身份颇感兴趣。 “王爷,据我了解大明的直系都会封王吧,早称呼晚称呼都一样。” 朱由检默默思量一下,接着又问:“沈守备,你这车子为何能自己走?”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着辆车子仍然是由普通的零件构成的,单一的零件并不会行走,甚至还有危险,但正是这种矛盾体的组合,反而使得它们达到一种内外平衡,臻至完美,运载着我们稳稳当当的前进。” 说完,沈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朱由检。朱由检刚刚十岁,还无法理解沈嘉的深意,不过他还是点点头,似懂非懂。 朱由检玩了一把体验后,勋贵们你一句我一言,纷纷奏请皇上他们也想体验一下。一开始朝臣还想反对,认为这有失体统。不过当七十多岁的兵部尚书王象乾表示也想体验一把的时候,文武百官纷纷闭嘴。 于是张维贤带着一帮勋贵兴冲冲的围着校场转了一圈,下车后意犹未尽,边走边谈论坐车的快感,惹得一旁没机会的勋贵们口水直流。 倒是年迈的王象乾当着文武百官玩了一把惊险。王象乾督边多年,文武全才,为人胆识过人。沈嘉还知道这老头一个典故,据说当年王象乾镇守边疆,每到一处,就命四个人扛着一把大刀。巡视累了,王象乾就将大刀立在地上,自个离开,故意让北境的敌人去拿。敌人不知深浅,试了几次,没有人拿得动。而王象乾非常鸡贼,过了一会儿换出一把桐木雕刻,一模一样的大刀,提着大刀骑马来回驰骋,纵声狂笑。智商欠费的部落游民无不大惊失色,视王象乾为天神下凡。 王象乾上车后喝令沈嘉放开速度开。沈嘉不敢,结果被老头子一顿臭骂,说年纪轻轻竟然暮气沉沉。受辱的沈嘉怒了,他大声喝开众人,一踩油门车子就窜了出去。 王老头坐在副驾驶位置手舞足蹈,脸色精彩无比,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兴奋不已,一会儿又连连呕吐,吓得看台上的文武百官不断吆喝叫喊。第一次坐车的感觉肯定不好受,王老头胡子上粘满污渍,可他依然不让停,继续加速。 狼狈的王老头点燃了看台上人群的激情。英国公张维贤高声痛呼白白浪费一次机会,惹得百官哈哈大笑,连平日庄重的皇后张嫣都笑的花枝乱颤。朱由校更是被王老头的狼狈样给逗乐了,扶住龙椅笑的不停。只有星一边痛斥王老头为老不尊,一边和首辅刘一景商量突击车的去留。 转了两圈,沈嘉停车,远远的一队带刀锦衣卫跑过来,背后还跟着一对弓弩手和火枪手。沈嘉吓坏了,扶着王老头说:”王大人,我可全听你吩咐啊,你千万别让锦衣卫把我带走了,我这人天生骨头软,一不小心容易乱咬的。“ 哈哈,王老头被沈嘉的惫懒样逗乐了。可惜刚笑了两口,王老头又头朝地哇哇的吐个不停。带队的锦衣卫头子走过来,脸色阴沉的问道:”怎么回事?“ 王老头头朝地,伸出一只手摆个不停,等了好久才挤出几个字:”不妨事,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沈嘉这才松了口气,锦衣卫头子仔细查看一圈,悄悄离开。 沈嘉扶着王老头往看台走去,走了一半,就听人喊道:“呦,丐帮帮主过来了,大家快看!” 沈嘉扭头看去,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纨绔少年,兴奋的指着自己朝旁边人介绍。尼玛的,我要是丐帮帮主,肯定先用打狗棒招呼你。沈嘉不理,扶着王老头上了看台。 安顿好王老头后,沈嘉正要离开,却听到一名太监高喊:“沈守备留步!” 沈嘉回头,数百双眼睛顿时齐刷刷看过来,沈嘉脸不红心不跳,拱手道:“公公找我有事?” “沈嘉接旨!” 群臣哗啦一下各找地方下跪,沈嘉无奈,只好跪下来。 “奉天承运,东洲堡守备有勇有谋,先破沈阳之困,后解抚顺之围,夺抚顺,取铁岭,特加封沈嘉宣武将军,钦此!” 沈嘉连忙拜谢,心里却缺腹诽不已,说好的银子和粮食呢,难道又来空手套白狼,最起码给我些衣服也行啊。紧接着,皇帝朱由校又宣布对陈策,贺世贤,尤世功,戚金,童终须,秦氏兄弟,侯世禄等人的奖励。看着一帮人升官,但银子愣是没有,沈嘉气的一肚子郁闷。 折腾了一个小时,朱由校终于宣布向入京的明军提供五千两犒银,猪羊三十,以及粮食若干。沈嘉被“感动的泪水汪汪的”,连忙和尤世功一起下跪谢旨。 就在沈嘉以为要折腾完毕时,一位太监高声宣布,请边军携突击车入城。就在沈嘉稀里糊涂时,尤世功站出来一把勾住他脖子,将沈嘉拽到驾驶位置,尤世功坐好,在两名锦衣卫的“押送”下,突击车缓缓的驶向城门。 队伍最前面是皇帝的步辇,后面是侍卫,紧接着是内阁百官,接下来是边军队伍。 四连和尤世功的亲兵紧跟在突击车后面。火辣辣的阳光刺的人抬不起头,可跟在突击车后的明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各个斗志昂扬,甚至在何春的带领下,四连兴奋的唱了起来。 “ 大明帝国帝国好, 大明帝国好。 大明帝国国家人民地位高, 吃得饱,穿的暖, 女真鞑子夹着尾巴逃跑了 全国人民大团结, 掀起了大明帝国建设, 建设” 听完歌词的刘一燝,紧紧的握着拳头,脸色铁青。对于首辅而言,这首歌曲就是打脸,啪啪的打脸。刘一燝狠狠的瞪了一眼沈嘉,敢讽刺我,咱走着瞧。无论是东林党的星,还是一旁的三党官应震,元诗教,以及浙党成员无不是一脸古怪,只有袁可立和王象乾捋着胡子呵呵乱笑。 陪在皇帝左右的魏忠贤,也听到了歌词,还将歌词内幕细节的讲解给朱由校听。朱由校笑的不可开交,倒是温婉端庄的皇后张嫣说这沈守备倒是有些才能,连歌曲都能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检阅四 进入城门,走出百米远,皇帝和百官各自乘交通工具早早离开,而沈嘉和尤世功等人,则要一直沿着主干道抵达皇宫附近。皇帝检阅边军,早就在城内传开,看热闹的百姓在主干道两旁已经等小半个时辰,远远到一头怪兽慢腾腾走过来,大街上顿时一片嘈杂。京城果然不同于不毛之地的抚顺,民风开放,许多小娘子,妇人也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看的沈嘉很是惊奇。 每隔数十米左右就有明军护卫,负责维持街道秩序。大明官员显然没有估计到百姓的热情如此奔放,从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就能发现一切。突击车开出百米远,时不时就有小孩子,小伙子,老头子突然窜出来,想要摸一摸神车,吓得沈嘉连声大喊不可。京城达官显贵极多,遇见碰瓷的还好商量,可要是挂了碰了,抚顺明军恐怕把内裤卖了都赔不起。 汽车喇叭不能按,这是沈嘉和尤世功早就约定好的。百姓见明军无人阻拦,有了第一个窜出来的人,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到了最后,连那些未出阁的十几岁小娘子也要窜出来摸一摸神车,更有甚至,还想摸一摸海外异人的脸蛋,据说能沾点仙气。 得力于官府的宣传,沈嘉被塑造成大神一级人物,前来襄助大明共克时艰,对付关外鞑子。老百姓哪懂这个,他们纷纷以为是天神下凡。于是,疯狂的人群中,突然窜出几名疯狂的小娘子时,沈嘉已是见怪不怪,只能猛踩刹车避免伤及无辜。 结果,两位后车厢的锦衣卫大哥,瞬间就张开翅膀飞了出去。还好这两位是高手,在半空中还不忘一个回旋,抓住栏杆稳稳的重新落回车厢。锦衣卫潇洒,兼之一气呵成的动作,惹得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鼓掌。落座的锦衣卫面如冷霜愁向沈嘉,右手轻轻的搭在刀柄上,沈嘉一惊,连忙解释其中原因。好在锦衣卫也不是什么土包子,三言两语之下也算是明白什么叫惯性。 沈嘉刹住车子,一脸轻松走下来,轻轻扶起地下的小娘子,顺便一睹芳容。这小娘子竟然是个绝色,她一脸红晕,欲语还羞,惹得大街上的百姓纷纷鼓噪,说什么美女配英雄,天赐良缘。副驾驶的尤世功气的七窍冒烟,一边暗骂沈嘉处处留情,一边开始琢磨回家后怎么收拾沈嘉。 沈嘉温言宽慰两句,将小娘子送回人群,然后又继续前进。大街上气氛高涨,一些百姓开始燃放爆竹,噼里啪啦响声不断,大街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喜意。街道两侧的商铺很多都是两层,许多害羞的小娘子站在阁楼向下俯看。因为视线原因,她们只能看到脑袋,一些小娘子不服气,干脆往下扔干果,以及早熟的桃子,希望能引起沈嘉的注意。这招还真不错,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很快惹得一大帮单身明军仰头朝上看,气的何春一再吼叫要保持纪律。 慢慢的,街道阁楼上扔来的物品让人充满遐思,有手绢,毽子,布包甚至还有荷包,香囊,看的沈嘉一愣一愣的。沈嘉自言自语道,这他娘的还是大明嘛,咋不扔几个内衣下来呢。 刚说完,尤世功气呼呼的一巴掌抽在沈嘉后脑勺。 “赶紧走!” 看着愤怒的尤世功,沈嘉乖乖的继续开车赶路。 老百姓的热情被点燃,可不容易就此熄灭。他们学着小娘子的做法,将核桃,板栗,榛子等大量干果扔到车上,塞到明军怀里。一开始明军因为纪律约束,还不肯接受,导致百姓不停地埋怨数落。一些执拗的百姓甚至硬塞,明军哭丧着脸,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兜着的物品越来越多,回头再看看政委瘆人的脸色,明军欲哭还笑。到了后来,何春也发现军令已无法阻挡百姓的热情,于是他干脆放弃约束,任凭明军热热闹闹的走完这段路。 跟大部分人想比,有些路人的动作就没有那么温柔了。他们将核桃直接扔向眼中的怪物——突击车,时不时顺带着砸向“赶车的人”。沈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停的躲避这些“袭击”。核桃这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真要砸在脸上,还是有点疼的。沈嘉的躲避惹的百姓很不满,百姓们纷纷掏出白菜帮子,朝这个奸猾小子招呼上去,更有甚者还甩出了大白萝卜。 大白萝卜这东西已经够的上暗器了,吓得沈嘉心惊肉跳。开出十几米,沈嘉的“仇人”越来越多,萝卜甩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沈嘉右手抄起头盔赶紧扣在脑袋上。有了头盔的保护,沈嘉终于可以安心开车了。车上还有三人没有戴头盔,两边的百姓不怀好意的盯着三人。 两位带刀的锦衣卫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机灵的百姓抄起白菜帮子纷纷扔向尤世功。尤世功显然经验甚多,他拱手抱拳,不停地朝两边喊:“借过借过,谢谢各位好意,在下也是京城人氏,感谢乡亲们欢迎,在下感激不尽!” 尤世功谁说的客客气气,百姓们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慢慢的百姓们不再乱扔,而是找机会塞到车上。没有了“暗器”的袭击,沈嘉顺利将突击车开出数百米,此后在主干道明军的维护下,秩序开始变得井然有序,沈嘉这才长出了口气。 沈嘉朝尤世功埋怨道:“尤叔,刚才这么好的办法为啥不早点用,非要等我出丑才站出来。” 尤世功一脸鄙视道:“小娘子漂亮不?” 沈嘉嘿嘿一笑,贱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自己。 “哼,回家收拾你!” 沈嘉的心秃噜了一下,立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沈嘉试着问道:“尤叔,我住驿馆行不?我听说大明的言官风闻奏事,战斗力彪悍,咱俩走的太近,会不会被言官弹劾?” “就你这屁大的官?” 尤世功轻蔑的瞪着沈嘉,沈嘉有些不满,他嘟囔着说道:“皇上不是封了我个将军嘛?” 沈嘉的话将尤世功气的嘴唇直哆嗦,车厢后面有两个锦衣卫,尤世功欲言又止,干脆选择无视某人的幼稚。 越靠近内城,秩序越好,沈嘉干脆摘掉头盔,加快行驶速度。大约三个小时后,沈嘉带着队伍一路沿西长安街,顺利抵达承天门。兵部早就安排人在此等待,简单的交接仪式后,由兵部给事中杨涟带路,沈嘉将突击车开到了兵部旁边的銮驾库。 到了目的地,尤世功登时就有些不乐意了。这里是贮存皇太后仪驾,皇帝法驾卤簿之所,进了此处,这突击车怎么可能要得回来。 “杨大人,这是为何?辽东形势复杂,正是突击车大展宏图之地,现如今为何要放到此地?” 杨涟叹了口气,不理尤世功,只是吩咐沈嘉将车子开进去。一旁肃立的锦衣卫面无表情,沈嘉无奈,只好按杨涟的吩咐照办。上次突击车被袁应泰带走,沈嘉就没想到会要回来,如今又被人夺走,沈嘉已习以为常。在这个权力为尊的社会,作为中下层的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忍耐是必不可少的。 存放好车子,与杨涟拜别后,沈嘉和尤世功回到队伍。沈嘉宣布每日以排为单位进城活动,然后让何春随机抽了十名士兵作为护卫,安顿在尤府。从早上忙乎到现在,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简单聊了几句,沈嘉跟着队伍出城,回到广渠门外兵营,凑活解决了午饭。 尤世功自然是全程相伴,他死盯着沈嘉,绝不会让沈嘉住进驿馆或客栈。吃完饭,沈嘉亲自向每位士兵发放了五两银子,用于近期在京城的活动经费。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只许诺了五千两白银,至于何时送到手中,还是未定之事。原本不抱希望的四连士兵,突然收到入伍后的第一份军饷,顿时感动的难以言状。 下午三四点左右,皇帝的赏银没来,但送来了二十头猪,二十只羊,这着实让大营的明军高兴一小会。天天有肉吃,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就在眼前,很多人甚至以为自己在做白日梦。 下午大营休息,没有任何训练计划。一帮兵痞在火辣辣的阳光下,光着膀子看同伴杀猪杀羊。明军兵员主要来自农民,对于杀猪自是熟悉。不到一会儿,四头猪就被开膛破肚。 由于沈守备的名声过于响亮,尤世功特意遣人询问沈嘉是否要猪下水,气的沈嘉当场就给挤眉弄眼的传话人一脚。传话人很年轻年,约摸十八岁左右,嘴唇上黑黑的一圈,说话时眼睛滴溜溜乱转,他叫尤七,是尤世功收养的孤儿。尤七被踹了一脚,也不恼,反而不停的数落四连的猪杀的不干净,猪肉上净是星星点点的黑毛,这是准备吃带毛猪吗? 尤七的挑衅激起四连的同仇敌忾,曾石头捏着尤七的脖子,一脚将其踹出大门,旁边看热闹的众人哈哈大笑。尤七是军中的捣蛋鬼,路上和曾石头早就混的熟稔,骂了几句,大笑着离开。 “这小子是皮痒了,来我们四连找抽!” “可不是嘛沈教官,隔壁尤帅那边的人经常过来看热闹,这小子几乎天天来。” “曾连长,尤帅那边老兵多,多跟他们请教,同时要记录,这些不起眼的经验,也许以后会在战场上救了你们的性命。” 何春也在一旁听着,插嘴道:“这事我来做吧,保证完成任务!” 沈嘉搬出几坛酒,给曾石头一再说明,不准醉酒,小喝几杯即可。安顿好所有事情,沈嘉这才跟着尤世功回府。 天色渐晚,赶着最后一波进了城门,赶到内城东安门外的保大坊,进入一处小胡同,转了数个弯,终于到了尤府。 “尤叔,你这府邸怎么如此隐蔽,莫不是你要行不法之事?尤叔,我可说好了,我不参与你的非法勾当。”沈嘉一脸得意,偷偷笑着。 “他娘的,这是京城,你以为是抚顺鸟不拉屎的地方?京城居之不易,我一穷当兵的,混了十几年才勉勉强强当上副总兵,能在京城有座府邸,已不错了,很多人比我还惨呢!” “拜见老爷,夫人和少爷正在前厅恭候。” 尤世功一看是老仆,便不再搭理沈嘉,而是径直走向前厅。沈嘉跟在后面东瞅瞅西看看,这府邸外面看起来不咋样,里面倒是应有尽有。进门正对一汪荷池,被一座峥嵘挺拔的假山三面环绕。假山旁边有一座朱漆小亭,亭子四周散落着花丛,处处可见盛开的玫瑰和月季。再往前走是前厅,厅前种着几株银杏,恰好遮住了夏日毒辣的阳光,与亭台楼阁交相辉映,绿意盎然。步入树荫,一股凉爽透心而来,令沈嘉心旷神怡,忍不住伸胳膊长出了口气。 “尤叔,家里收拾的不错嘛,该有的都有了,就你那点工资,能弄起这么大院落?尤叔,你跟我透漏下,你黑了多少银子才搞成这样的?” 话音刚落,沈嘉就听到尤世功牙关咬的嘎嘣嘎嘣响,不好,这是要揍人的前兆,赶紧逃。说时迟那时快,沈嘉一个箭步就想窜出门槛,却不料被尤世功一把揪住沈嘉脖子后的衣领,将其拽了回来。 “尤叔,说好了,不能动手,我是客人,主人不能打客人的!” “屁,从你进门开始,就叨叨个没玩,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想走,没这么容易,你就安安心心住在这里,明日随我去探望贺帅家!” 沈嘉摇摇头,还想反驳,却听到厅内有人柔声说道:“老爷,您到家了,妾身恭迎老爷!” 尤世功回头,却见三娘正盈盈福身,他顾不得沈嘉,冲上去托住三娘道:“三娘,辛苦你了,来来来,我跟你介绍下,这是我收的侄儿沈嘉。” 尤世功让开身影,将三娘扶到前面与沈嘉见面。沈嘉低头拜过,快速估算了尤世功和三娘的年龄,暗道只要感情深,铁杵磨成针,年龄果然不是问题啊,什么代沟水沟,一律是说辞。 三娘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她瞟了一眼沈嘉,微笑着说道:“世侄眉清目秀,俊朗非凡,今日游街,京城都传遍了你的大名,日后出将入相,恐怕是轻而易举呢,你说是不是老爷?” 三娘一边说一边发嗲,惹得尤世功哈哈大笑。沈嘉一看情况不对,立即借口身子乏累便要告辞。在老仆的指引下,沈嘉直接回屋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晚宴 丫鬟跑去后院报信,厅中只剩下尤世功和三娘。三娘说话嗲声嗲气,挑拨了几句,尤世功心花怒放,一双大手便四处乱摸起来。尤世功的肆意妄为吓坏了三娘,她急道:“老爷,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回后院去吧。” 尤世功点头正要答应,却不料屏风后闪出一个丫鬟小声道:“老爷,夫人请老爷去后堂议事。” “知道了。” 尤世功一脸不乐意,站起时还偷偷摸了一把三娘。当兵满三年,母猪赛貂蝉,尤世功忍着欲火,快步行至后院。尤夫人早已在门口等待。尤世功的正房夫人四十不到,相貌平常,皮肤倒是干净白皙,个头中等,身材略微有些丰腴,一脸平静与祥和,默默的注视自己的丈夫。 “夫人,我们进去说吧,叫丫鬟们先退去。” 进入后堂,尤夫人替尤世功脱掉盔甲,又拿来一把蒲扇轻轻的扇着。六月京城的热浪袭人,虽然已近傍晚,但尤世功依然燥热难当。换掉长跑,穿上短褂后,尤世功这才觉得清凉起来。 见尤夫人欲言又止,尤世功抿了一口茶水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老爷,我听说您要将香莲许配给一个陌生人?” 尤世功一脸狐疑问:“你听谁说的?” “辉哥回来都告诉我了,我还找家将尤丰问过,知道一点点。” 尤丰是护送温晴回来的家将,也是尤世功的贴身家将,尤世功与家将之间从不隐瞒,因此很多事情尤丰都是一清二楚。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尤世功觉得婚事还是趁早说破好。 大门左侧一名女子正悄悄走过来,她打算给一年未归的爹爹一个惊喜。当她靠向门口时,却听到了关于自己的事情。 “夫人,他不是陌生人,他叫沈嘉,我打算将香莲许配给他,贺帅做的媒。” 门外的女子顿时停下脚步,侧耳偷听起来。 “老爷,贺帅是粗人,说媒这种事情,他哪懂得?我看这纯粹是瞎胡闹。你在外征战忙于国事,平日里难得回一次家,香莲的姻缘,还是要以家中妇人的意见为主,你说是不是老爷?” “屁!香莲的亲娘生她时就去了,你打算让谁帮她张罗?再说,香莲是我孩儿,我是她爹,难道我不能发表意见?” 尤夫人见尤世功微微有些上火,连忙一边扇扇子,一边帮尤世功轻轻捶背。 沉默了一小会,待尤世功火气散了些,尤夫人接着道:“那个叫沈嘉的年轻人,还带着三名女子,我上午正好在院中碰到,跟她们聊了会,这三人都是自幼失去双亲,连那个沈嘉也是。这自幼失去双亲的人,无人照料,性子难免有些野,脾气也好不到哪去,我家香莲过去,岂不是成了出气筒。这女孩子嫁过去,就成了对方家的人,任打任骂,万一有什么好歹,岂不是可惜了香莲的花容月貌。” 尤世功抬起头,盯着尤夫人看了半天,嘴中迸出几个字:“我娘怎么说?” “老夫人一心念佛,她什么都没说,只说一切让我们自己决定。老爷,香莲年纪虽小,长相却像极了当年的二娘,假以时日,必然是沉鱼落雁之貌,到时候嫁给京中望门,尤家也不需这样辛苦了,老爷你说是不是?” 尤世功佯装打了个哈欠,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怒火,缓缓地说道:“你先去吧,此事已经定下来了,就不要乱嚼舌头。” “老爷,香莲自幼失去亲娘,从小放在我身边,我待她如亲闺女一样,我这是为她好啊,老爷,那个沈嘉是个武人,性子粗野,三两下就打的辉哥儿痛不欲生,若是香莲嫁给他,只有受苦的份。” “住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快滚!” “老爷,妾身这是为了尤家的未来啊!” “滚!,给我出去!”尤世功怒不可遏,眼珠子似乎要突出来一般,他指着大门疯狂的怒吼。门外的丫鬟听到老爷发怒,纷纷躲得远远的,很快,后堂周围的人全部消失不见。 见尤世功将怒气一股脑撒到自己身上,尤夫人失声痛哭。尤世功板着脸,不作理会。呆了一小会,尤夫人掩面而出,躲进自己屋中抽泣起来。 晚间,尤府张灯结彩准备晚宴,庆贺自家老爷从战场得胜归来。一些往日里的旧友,以及朝廷官员也不约而同结伴而来,像熊廷弼,原先的辽东经略,尤世功的上司,自然不会缺席这个重要场合。 代表东林党出席的还有刘一燝,杨涟以及左光斗。对于刘一璟沈嘉印象不深,但左光斗的大名,那可是人尽皆知。数十年后,拒守扬州,名扬天下的史可法便是他的弟子。 左光斗高高扬起的浓眉,衬托着他犀利的眼神,目光扫在沈嘉身上,有一种被人洞彻心扉的感觉。果然是做御史的,看谁都自带挑刺功能。杨涟与沈嘉熟悉,怕沈嘉不认识,快步向前为沈嘉介绍内阁首辅刘一璟,以及左光斗,沈嘉连忙上前拜过。 刘一燝一脸安祥,慈眉顺目,说话时甚至带着三分笑意,不时交口称赞的尤世功的战绩,弄的迎客童子尤文辉只能陪笑。面相最容易欺骗人,谁如果觉得刘一燝是老好人,那可就大错特错。尤文辉和沈嘉是今晚的迎客童子,自从刘一燝到来到门前,话题的主角迅速变成了刘一燝,他对着来客不停地闲扯尤世功的勇猛精进,同时还不忘记刺激一下当年的浙党。 刘一燝这种明着夸别人,暗地里给自己贴金的举动,不少人都能看出来。显然当年的浙党运气太差,水平也是有限,手下猛将如云,像尤世功甚至都排不上号,可就是这样一个有利形势,辽东竟然连连失利。如今东林党的袁应泰不过是个外行,可在他手下竟然接连大胜,这说明什么?还不是之前首辅急功近利,能力低下所致? 看着刘一燝大门口的即兴表演,一些意见不合者匆匆掩耳入内,而大部分人则在一旁鼓掌。沈嘉对刘首辅借势压人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确,在连续几场实打实的胜利面前,任何反对意见,都是苍白无力的。东林党人在辽东扮演了猪队友的角色,可偏偏借着刘一燝的嘴巴,将这种不利转化成一种有利,沈嘉对此钦佩不已。 见响应如潮,刘一燝适时停下话茬,招呼着到访的官员一一入内。作为迎客童子的尤文辉一脸不忿,显然这种抢角的行为让他很尴尬。而沈嘉则不在乎,自顾自躲在角落休息。 忙里偷闲的状况持续没多久,一名个子中等,浓眉大眼,脸廓微圆的老者微笑着问道:“听闻今日检阅时的沈守备就在府中,怎不见其出门迎接?莫非嫌我这老头子没带礼金?” 说完,这老者自顾自哈哈一笑。 “稚绳兄,你来晚了哟,当罚酒三杯,哈哈”刘一燝冲着老者微笑。 “首辅大人,今日老夫家中有事,未曾去校场,晚上老夫后悔不迭,所以过来看看,那个开车的小子呢?让老夫出来看看。” 刘一燝扭头朝四处看了看,指着花坛后的沈嘉道:“那个小子正在偷懒。” 人声鼎沸,四处都是喧闹声,沈嘉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打量他。很快这名老者走到他跟前,正面盯着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沈嘉有些好奇,心道这老头子怎么回事,难道自己面带桃花不成? “你这老头子,盯着我看啥,我又不是大姑娘!” 老者笑了笑,站起来正欲开口,却不料沈嘉又叨叨起来。 “快点让看,别挡我视线,我今晚可是躲在这里看妹子的。” 老者一脸懵懂,稍稍移了移身子开口道:“妹子?你妹子在哪?” 沈嘉起身,伸了个懒腰,正打算离开,却被一只大手拍在后脑勺。 不用想,肯定是尤世功,在京城,只有他会这么干。 “跟帝师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你的老师没教你做人的礼貌吗?” “尤总兵,说话归说话,扯那么多干嘛,你直说老夫是少詹事不就得了,老夫净被人当箭靶子。” 帝师?沈嘉回过神,莫非这老头就是孙承宗?沈嘉站起来,围着孙承宗兜了个圈,嘿嘿一笑道:“孙先生,你也教教我呗!混成你的弟子,说不定还能跟皇上攀个师兄弟!” 孙承宗噗嗤一笑,倒是尤世功气的火苗差点从眼中窜出来。 “好说好说,等你有空了,来我府上,拜在我们下,说不定可以把你这惫懒样磨一磨,咋样?沈守备?” 沈嘉抽抽着脸不说话,还好尤世功解围,邀请众人进屋。客人已到的差不多,厅内觥筹交错,不少人已经对饮起来。见孙承宗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让座。在众人的谦让下,孙承宗坐到刘一燝的下首。 晚宴开始,丫鬟仆人们鱼贯而入,将饭菜酒水一一呈上。尤文辉和沈嘉摇身一变,作为斟酒童子在厅内服务。尤文辉早将前日的不愉快忘的一干二净,他正对沈嘉抱怨这帮老头子人老,心不老,你看看,这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几个漂亮的侍女。 刘一燝又客串了一把主人,讲了一堆不疼不痒的废话,并招呼众人举杯相庆。酒杯一空,尤文辉和沈嘉便提着酒壶上去斟酒。刘一燝的废话很多,控场能力太强,沈嘉决定先把这老兄干掉。于是他提着一壶烈酒,给刘一燝倒了满满一杯。 高粱酒的香味弥漫在厅中,一些酒鬼嗅来嗅去,很快发现首辅酒杯的与众不同。没人说破,首辅嘛,没点不同,那能是首辅?宴会中的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闲聊,还有人说一些奇闻逸事。奇闻逸事自然少不了沈嘉的突击车,于是沈守备的身份又被人扒拉出来。众人饶有兴致的探讨。 好在杨涟和熊廷弼知道,便和众人一一讲述,倒省去了沈嘉的麻烦。宴会厅内派系众多,官员们只顾饮酒扯淡,闭口不谈国事。这也让尤世功稍稍安心。 沈嘉作为讨论的焦点人物,竟然没有被人叫出来盘问,这让他颇为惊讶。只有了解内情的孙承宗知道,皇帝对沈嘉还没有下定论,大臣们只好保持距离作壁上观,一切还需两日入朝后才能知晓。 官员们向首辅大人敬酒,没多久,刘一燝说话便有些大舌头。尤文辉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竖起拇指猛夸沈嘉。几个与刘一燝亲厚的官员见首辅不胜酒力,干脆送刘一燝回家。 没了首辅在场,剩下的官员开始乱成一团。猜酒划拳,吟诗作对一股脑全上来。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纷纷加入其中。坐在最下首的是贺世贤的大儿子贺正廷。他今年二十一岁,在刑部觅了差事当班,夹在一帮京城大佬中,贺正廷早就烦不可耐。此时首辅一走,贺正廷便溜出来找尤文辉。 “文辉,是你把首辅给灌醉的?” “你那根筋觉得是我干的?我要是有这能耐,还用得着天天闷在家里?” 尤文辉指了指旁边贼笑的沈嘉,努了努嘴嚷道:“他干的!”。 “沈嘉,快过来拜见正廷哥,他是贺叔家的老大。” 沈嘉回头,看到一青年正注视着自己,于是说:“哟,正廷哥啊,贺叔说我在京城若是没银子花,只管找你拿,这话还算不算数?” 尤文辉鼻子都要气歪了,旁人听到这些只当是客套,偏偏这怂货较真,尤文辉正要开口数落,却不料贺正廷慨然道:“家父在信中提到你,说你少年英才,未曾想今日在这个角落中相见,这是缘分!” 说罢,贺正廷抢过沈嘉说中的酒壶,倒了一杯。沈嘉心思流转,赶紧将尤文辉酒壶抢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与贺正廷干杯对饮。贺正廷一杯灌下,高粱酒的辛辣让他脸色憋得通红,腹中更是翻江倒海一般,隔了小半会,贺正廷缓过气来,大吼一声:“好酒!” 好酒量,好酒量就得继续喝,沈嘉果断提起贺正廷旁的酒壶,赶紧给他满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姻缘 忙乎到晚上九点左右,家里的客人才陆续散去。还有几个醉倒在桌子底下的,尤世功安排仆人将其送走。尤府上下收拾好桌椅,打扫了屋子,众人这才聚在一起吃晚饭。丫鬟仆人在厢房摆了几桌,一边吃,一边时不时过来看看大厅。而温晴三女,沈嘉,尤文辉等人则聚在一个小桌上,主桌是尤世功和随行的家将。屋子中都是路上的熟人,沈嘉彻底放松,自顾自闷头大吃,不一会儿便满嘴油腻。 尤世功觉得机会正好,便打发儿子去后院找尤香莲过来。没多久,一名个头瘦小,峨眉微蹙,鼻梁微挺的女子,睁着一双大眼睛轻盈盈,莲步轻移,悄悄进了大厅。进门后,这女子眼睛滴溜溜四处一番打量,隔了一小会才才走到尤世功面前撒娇道:“爹爹找我有事?” 尤世功微微一笑,对着女子道:“香莲,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说罢,尤世功站起来,走到沈嘉背后,抓起沈嘉的衣领道:“这是我女儿,尤香莲,就知道吃,你属八戒的?不会主动过来和我女儿见个面?” 听到尤叔抱怨,沈嘉连忙转身。此时沈嘉满脸油腻,上面还挂着几颗摇摇欲坠的米粒,嘴中更是鼓鼓囊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沈嘉狼狈不堪的样子惹得尤香莲莞尔一笑,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不妥,连忙用小手捂住嘴唇。 一旁的尤世功看的恼怒无比,大骂道:“少吃点会饿死你嘛?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尤文辉在一旁哈哈大笑,觉得沈嘉和自己臭味相投。好不容易咽下饭菜,抹掉油腻,沈嘉连忙道:“见过尤小姐。” “香莲,这就是爹爹给你找的丈夫,以后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告诉爹爹,我帮你收拾他。”尤世功狠狠的瞪了沈嘉一眼,抓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一口,豪爽的一塌糊涂。 “爹爹,女儿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这个绯闻缠身,不能洁身自好的人!” “乖女儿,沈嘉这人除了名声臭点,其他都挺好,爹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这里都是自家人,你莫要害羞才是。” “爹爹,女儿不是害羞,女儿真心不想嫁人,前几日夫人跟我介绍了南城的薛侯薛濂,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啪的一声,尤世功将手中的酒壶摔得粉粹,怒骂道:“放屁,谁跟你说的媒?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我亲生女儿的婚事,怎么能瞒着我?” 一旁的尤文辉大急,连忙高喊道:“爹爹,与薛濂还是没影的事情,对方只是提了一下,咱家并没有任何许诺。” 尤世功略微放心,温言道:“乖女儿,既然是没影的事,那就按爹爹说得来。” 尤香莲轻咬嘴唇,拗声道:“我不要,我谁都可以嫁,就是不想嫁他。” 沈嘉适时地站起来自嘲道:“尤叔,俺就是一俗人,哪能配得上清新脱俗的尤小姐,既然尤小姐不同意,在下也不能勉强,要不咱就这样,好说好散?”沈嘉一边肚中偷笑,一边看向尤世功。 尤世功回头,瞅见沈嘉贱兮兮的笑容,怒骂道:“没你的事,你给我闭嘴!” 尤世功脸色铁青,脖子憋得粗红,他对着尤香莲道:“女儿,你的婚事,我在抚顺就已经定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今日你不想嫁也得嫁,否则就别认我这个父亲!” “爹爹,你~,你就知道欺负我这没娘的孩子!”说罢尤香莲放声长哭,跑出大厅。众人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呆坐在饭桌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尤世功长叹一声,一言不发出了大厅。倒是沈嘉,长长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险过,险过。” 曲小乙和吴诗涵狐疑的看着沈嘉,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温晴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闭着眼睛似乎有些痛苦。慢慢的沈嘉也觉察到温晴脸色似乎不对劲,他正要开口询问,却不料温晴倏的站起来,抄起桌子上的汤水泼向沈嘉。事出意外,沈嘉躲避不及,顿时被泼了个汁水满脸。温晴扔下汤碗,一言不发,噔噔噔跑出大厅,消失在夜幕中。 尤文辉凑过来,盯着呆呆的沈嘉问道:“沈小弟,你师妹咋回事?” 沈嘉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曲小乙和吴诗涵正关切的看着他,沈嘉赫然一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大家继续,我刚才踩了师妹一脚,她故意跟我发脾气的。” 曲小乙,吴诗涵和尤文辉满脸狐疑,不知道这师兄妹两人卖的什么药。 自欺欺人的安慰了曲小乙和吴诗涵,沈嘉赶紧起身追了出去。众人被尤世功女儿这么一闹,又被温晴搞了个突袭,气氛顿时有些难堪,吃了两口,众人借口夜深困乏,早早离开休息。 却说沈嘉回到温晴屋前,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走到床前,悄声问:“师姐,你不开心?” 温晴从头至尾蒙着薄被,一动不动。沈嘉扯了扯薄被,温晴丝毫不让。沈嘉一歪嘴,觉得这是个难缠的事情。沈嘉有心塞个茶杯进去,不过他觉得这时开玩笑似乎有些不妥,于是干脆静静地坐在床前,一言不发。 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夏天的薄被轻薄透气,沈嘉低头凑过去打算探个究竟,却不料温晴在里面憋的满头大汗,也忍不住掀开被子伸出头来。四目相对,沈嘉吓得惊叫一声,向后一跳。 “师姐,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温晴起身坐起,与沈嘉并坐在床边,低声问道:“那个汤水烫不烫?刚才有没有伤到你?” “哎呀师姐,当然烫了,要不是我担心你,我都打算回去躺个十天半个月养伤了。” 听到沈嘉有气力抱怨,温晴彻底放心,她呆呆的看着窗前,屋外知了一声声嘶叫,温晴不知道如何开口。隔了许久,温晴才缓缓地自言自语起来。 “一九七九年,我爸十九岁,他被派往越南作战,四年后,在一次侦查任务中,他险些丧命,是他的副排长刘建国救了他。八七年,他所在的部队轮战结束,回到国内,与我妈妈认识并结婚。八八年十一月,我出生了。” 沈嘉静静的听着,他没有出声,他明白,温晴的记忆已经彻底的恢复了。虽然这对她而言是好事情,但同时也意味着她想起了往日的辛酸苦辣。 “我五岁时,我爸爸认识了另一个女人,一年后他与我妈离婚,从此我便跟着我妈生活。我爷爷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他一直看不起我爸的所作所为。我妈妈一个人抚养我很难,一直都是我爷爷在自助,直到我长大。后来爷爷让我去报考飞行学院,再后来你也知道了。刘明哥是刘建国的儿子,我爸希望我嫁给他。” 温晴倏的站起来,走到窗前道:“他和那个女人又有了一个儿子,他对我多年来不闻不问,在我长大时,却想干涉我的婚姻,我与他争吵,他那时候说的话,就跟之前尤叔跟他女儿香莲说的一模一样。当时我听到这句话,怒火中烧,说起来恰好你坐在我旁边,谁让你朝三暮四的,也是你活该!” 沈嘉这才明白自己成了温晴的出气筒,他哭丧着脸道:“师姐,我这不是被逼的嘛,我跟你说过这中间的来龙去脉啊。” “我不管,你们男人,天生就是花花公子,我没上去爆揍你一顿,算便宜你了。曲小乙和吴诗涵多好的女子,竟然看上你这种人渣,你要是以后敢嫌弃人家,看我不收拾你!” 沈嘉呆呆的坐在床边,突然间身边多出一个女权主义者,而且还是明代,这可有点棘手。 “师姐,你现在有没有好点?如果好些了,你去和小乙她们打个招呼,大家都被你吓着了。” “哼,这算什么,等些日子,我想去江南转转,怎么样,给我点银子花花!” “不行,坚决不行,师姐你不知道,这个时代单身女子外出,危险多着呢,等我有空了,我们一起去。” “等你有空?恐怕我那时候都走不动了!” 沈嘉对上温晴,显然嘴笨至极,无奈之下,沈嘉只好央求道:“师姐,再等我一年,我保证一年后带你风风光光下江南。这是男权社会,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很不方便的。” 温晴一脸不情愿道:“可在抚顺呆着实在是无聊啊!” “要不你帮我看着那些工坊,或者筑城,或者那个嘉禾坊给你玩?实在不行,你来军营?” 见沈嘉心诚意切挽留,温晴叹了口气,不再坚持己见,点点头答应。 夜里,东郊的教堂内,约翰·亚当将一封信递给一位青年,然后说道:“迈克先生,这是一封非常重要的信件,你找个借口,早点回澳门,将这封信带给总督先生,他知道怎么办。” “先生,我这样走会不会引起明帝国的怀疑?” “不会的迈克先生,明帝国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和我们死磕,倒是将来如果教廷派人过来,我们如何将其弄到京城,这才是大问题!” “大不了我们再将旧船上的大炮拆掉一些,卖给他们,这样我们就有借口了。” “迈克先生,拜托你了,这封信早点送去澳门!” 尤世功如何说服香莲,沈嘉不得而知,不过早上起床,看到尤世功的黑眼圈,沈嘉便知道他昨晚没睡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两天还是少招惹尤世功为妙,沈嘉打定主意,说两句偷偷就跑。 “小子,你想溜哪里去?今日要去贺帅家和陈帅家里探望,有本事你小子就别去!” “尤叔,我这不是要回去准备些礼物嘛,我总不能空手去吧。” 尤世功瞪了一眼沈嘉,这才转身离开。 上午九点左右,沈嘉,温晴和尤世功以及尤文辉等人先去贺世贤家拜会。贺正廷早已得知消息,因此提前在大门口恭候,等尤世功到了,便一起迎了进去。温晴是贺世贤收的干女儿,贺家上下早已知道。对于这位长相甜美的女子,贺家上上下下笑得合不拢嘴。 贺世贤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贺正廷早已见过,小儿子贺正武今年十八岁,刚刚成家,见过温晴后,一众女眷拉着温晴去了后宅。沈嘉见过贺夫人,留下尤世功等人在厅内聊天,自己便和尤文辉,贺正廷,贺正武溜到了院子中。 “正廷哥,京城有啥好玩的?今日反正无事,要不带我去兜兜?” 贺正武也是个闲不住的,听到沈嘉要找乐子,凑上来神秘的说道:“京城堂子胡同的怡春院柳荷从苏州过来,听说美艳不可方物,吟诗弹唱,样样精通,你想不想去看看?” 来京城没想到第一个去处就是去古代妓院,沈嘉想想都有些激动,他拼命的点头答应。 尤文辉有些担忧道:“听说那个柳荷平素与达官贵人来往,眼界甚高,我们这几个穷酸,不通文采,能进得去嘛?” 沈嘉狠狠鄙视了一把尤文辉,去青楼而已,又不是去赶考,要什么文采。还是贺正廷比较干脆,他说:“我们先把正事干完,下午去尤叔家里集合一起去。” 在贺府呆了会,沈嘉便催促着尤世功去陈府,拜会过众人后,急匆匆赶回尤府,开始和尤文辉密谋逛青楼的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青楼 火辣辣的阳光稍微散去些,四人以及男扮女装的温晴,迫不及待的备好马车,准备亲身体验一次堂子胡同的怡春院。因为四人鬼鬼祟祟密谋,恰巧被温晴听到,温晴喊着也要去青楼涨涨见识,无奈之下,四人只好同意温晴一起去。不能告诉尤世功,也不能向贺夫人提起,最好是找个借口偷偷摸摸潜过去。 贺正廷年龄稍大,素来稳重成熟。看着几个小年青一脸兴奋,贺正廷不由得苦笑连连。也罢,既然来了京城,就带沈小弟和温妹妹四处兜兜,顺便开开眼界,抚顺那地方鸟不拉屎,怎能和繁华的京城相比。而京城的奢华,青楼也是极具代表性的地方。对于逛青楼这件事,沈嘉总觉得怪怪的,以他的理解,红灯区不应该在晚上营业嘛。沈嘉将肚中的疑问抛向贺氏兄弟和尤文辉,三人笑得合不拢嘴。 贺正廷仗义,他笑着告诉沈嘉,京城有宵禁,一到晚上就要封路,还有巡城军士盘问,京城一般晚上很少有人出门。大部分人都是白天光临青楼,傍晚匆匆回家,若是不尽兴,干脆就留宿。有些赌徒晚了,干脆就绕道,趟臭水塘子,或穿越荒野地段赶回家中。 沈嘉对京城的规定腹诽不已,总觉得白天逛青楼似乎少了些什么。自己和温晴这一头短发,在这个时代太容易被人瞩目,此时六月天,无法用帽子遮掩,太痛苦了。 坐车到了胡同口,抬头看去里面已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众人下车徒步而行,至怡春院门口,忽听到二楼有人喊道:“嘿,丐帮帮主来啦,大家快看,那小子就是丐帮新任帮主!” 楼上调侃的语气惹得温晴捂嘴偷笑,沈嘉自嘲一句,没有搭理。楼上的纨绔见众人不理,也没了兴趣,便安静下来。众人抬脚进入怡春院大门,却见门口迎出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脸上抹着一层厚厚的脂粉,甩着汗巾朝尤文辉热情的喊道:“哟,这不是尤公子嘛,几日不见,春花可是念叨着您呢,赶紧里面请!” 女人转头,朝里面喊道:“曹三,快上茶,贵客来了!”这女人露出半个酥胸,走路时摇晃个不停,偏偏脸上的脂粉簌簌而下,惹得沈嘉的直皱眉头。 贺氏兄弟显然也是此中高手,他们落座后打量一番,喝了口茶,便怂恿尤文辉找老鸨谈正事。 “曹妈妈,这是我的好兄弟,今日我们过来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柳荷姑娘,你顺便给我们找一间靠窗的雅间。” “哎呀,尤公子,您过来也不跟我提前打声招呼,今日实在是不凑巧,柳荷姑娘在陪别的客人,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呢。” “曹妈妈,你莫不是欺负我年青不成,你放心,银子少不了你!” “尤公子,您这说的哪里话啊,奴家什么时候欺负过您?”说罢,老鸨贴胸靠过来,凑近尤文辉的耳朵嘀咕了半天。听完曹妈妈解释,尤文辉一脸贱笑,顺势偷偷摸了一下老鸨的胸围子。尤文辉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被眼尖的沈嘉看在眼里。 贺正廷见尤文辉自顾自的玩乐,有些不满,站出来接过话茬道:“既然柳姑娘没空,那请曹妈妈再找几个漂亮姑娘,陪我们唱唱小曲,喝喝酒也行。” “正廷哥,不用急,我和老鸨谈好了,她会让瑾兰姑娘过来,瑾兰姑娘小曲唱的极好,是怡春院的招牌,沈小弟,你今日值了!” 沈嘉瞪了一眼尤文辉道:“辉哥,你可别诓我,小曲啥的我也听不懂,咱逛青楼就是为了把妹约炮,你说是不是晴哥儿?”说罢沈嘉给温晴使了个眼色。 温晴听沈嘉说的淫荡,脸微微一红,啐一口沈嘉道:“好啊,你约个炮让大伙看看,我们今日就来围观围观!” 贺正武的反应显然没有大哥那么快,他一脸狐疑的盯着沈嘉道:“沈小弟,啥叫约炮?带上我行不?” “走走走,什么约炮?现在是娱乐时间,莫谈国事,正廷哥,正武哥,我们上楼呗,瑾兰姑娘马上要到了!”尤文辉一脸兴奋,怀里拥着一名秀丽乖巧的女子,似乎是老相识。 感谢玉皇大帝,感谢释迦摩尼,当然还要感谢辉哥给自己解了围,不然怎么跟贺正武解释。沈嘉一脸侥幸,摸着脑袋上了楼。众人进屋,中间一张八仙座,几样精致的下酒菜,一壶酒,几只杯子早已准备妥当。贺正武一屁股落座,嘟嘟囔囔抱怨尤文辉太不够义气,竟然抱着美人躲到一旁去了。对于尤文辉这种背叛组织,见色忘义的行为,四人纷纷怒骂之。 贺正廷是过来人,知道温晴在旁,尤文辉搂着相好,放不开手脚,只好躲到一旁去。瞄了一眼父亲收的干女儿,贺正廷颇为满意。别人家的女儿从来都是畏手畏脚,深居闺中,足不出户。贺家的女儿,偏偏透着一股豪爽劲,尽然还跟着一帮男人逛青楼,老爹还真是好眼光,真是应了一句俗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在沈嘉等的心焦的时候,门外有敲门声传来。应允后,轻盈盈进来四名女子,长相秀美,十足的美人胎子。贺氏兄弟一边招呼,一边将向沈嘉介绍。也不过如此嘛,还没有我家小乙漂亮,沈嘉略微有些失望。每人身边一名女子,开始向四人殷勤的倒酒。沈嘉尝了一口米酒说道:“不是说你们会唱小曲嘛?你们谁先来?” “奴家翠玉,会弹些曲子,待会瑾兰姐姐会过来,奴家就不献丑了!” 沈嘉哦了一声,再看看旁边的温晴,见她正摸着身边小姑娘白里透红的脸蛋。沈嘉假装惊道:“原来各位姑娘可以摸啊,那在下就不客气了,看我的禄山之爪!”说完沈嘉张牙舞爪,开始袭向几名女子。四名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围着桌子一边求饶,一边绕圈。 “沈小弟,不可!”贺正廷一脸尴尬连声劝说,倒是一旁的贺正武笑个不停,拍手叫好。 来青楼就是找妹子玩的,喝酒有啥意思,哪有追妹子有劲。沈嘉盯着几名女子一脸坏笑,几名女子慢慢察觉沈嘉只是跟她们玩闹,于是娇声笑语不断,热闹非凡。沈嘉的新玩法让贺正武一脸惊奇,他对着哥哥说:“哥,来青楼还有这种玩法?我真是大开眼界啊!” 就在沈嘉玩的不可开交之际,门口进来两名女子。其中一女子娥眉凤眼,面似娇花,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女子身着淡雅月白色襦裙,腰间围着一条碧色束带,恰好将完美的胸型衬托出来。沈嘉微微一愣,心道这女子倒是漂亮,打扮得体,又不似风尘女子那般脂粉味重。 沈嘉停下玩闹,正欲细细观察时,女子身后突然闪出一名抱琴的女子。抱琴的女子看到沈嘉,突然惊叫道:“是你?” “不是我!” 沈嘉答的有趣,这女子噗嗤一笑说道:“原来公子就是昨日驾车的官员,奴家还以为是哪个纨绔子弟在此间胡闹,下面的姐妹们都被你吓着了!” 沈嘉老脸一红,说道:“我想起来了,昨日车前一名女子跌倒在地,貌似就是你?” “哪里是跌倒,都是姐妹们故意把我推出来的,不曾想被公子好心扶起,奴家叫杏儿,是瑾兰姐姐的丫鬟。”说罢,杏儿向沈嘉介绍旁边的瑾兰姑娘。 温晴早就有些不耐烦,见这名女子跟沈嘉又攀谈上了,不由得怒道:“你慢慢聊,正廷哥,咱们换个房间去听小曲。” 沈嘉连忙拦着温晴重新落座,不多时,瑾兰摆好琴,弹了一曲《关睢》,颇具虞山派琴风。温晴有过练琴的历史,对曲子听得颇为入味。这个时代娱乐活动不多,贺氏兄弟也是听着高兴,唯有沈嘉听了半天,如同牛嚼牡丹,坐立不安。 就在沈嘉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房门被推开,进来一名男子淫笑着说道:“原来瑾兰姑娘在这里,我说今日怡春院弹曲的人怎么都没有了,柳荷姑娘一人唱曲太过单调,需要一个弹曲的,怡春院就你最好,随我去吧!” 说罢,色眯眯的男子伸手过来,向瑾兰姑娘的胸前袭去。瑾兰在青楼多年,这种把戏见过太多,她轻巧的拨开男子的手道:“薛公子,奴家这边有客人,若薛侯喜欢听奴家弹曲,改日再来,我一定陪你如何?” 薛公子脾气有些大,听完瑾兰的话,他一边向屋内看,一边大喊:“什么客人会比我重要?” “哟,这不是丐帮帮主嘛,没想到今日你也来青楼了,好说好说,在下薛濂,阳武侯就是我,怎样,今日这瑾兰姑娘,先借我用一用如何?” 一旁静立的瑾兰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自己不是货物,无论被谁借来借去,都不是什么好话,更何况自己卖艺不卖身。 对于别人称呼自己丐帮帮主,沈嘉并不在乎。他自己经常开玩笑,当玩笑寻到他身上时,他反而借此一乐。只是薛濂的后半句话,实在有些过分,沈嘉忍不住讥讽道:“原来是薛公子,失敬失敬,在下沈嘉,抚顺东洲堡守备就是我,至于这瑾兰姑娘,不好意思,在下不借,我爹是李刚,彼此彼此。” “屁大的官也敢在本侯面前放大气,你以为你是谁,信不信老子明天就送你去北镇抚司诏狱。”薛濂抠了一通鼻屎,随手一弹,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温晴一阵恶心,连忙转过头去。 一旁的贺正武听得奇怪,不由得偷偷问贺正廷:“哥,沈小弟姓沈,他爹姓李,沈小弟这是糊弄人?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闭嘴正武,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贺正廷骂了贺正武一句,转而面带忧色的看着沈嘉。贺正廷只是一名挂不上号的小吏,这个场合下他还不如沈嘉身份高,尽管心中着急,但贺正廷表面上却守着尊卑波澜不惊。 “薛侯,你能耐大,在下佩服,那你现在就去找锦衣卫抓我啊,快去啊,我在这等着呢,你要是不去,就是我孙子,快去告官啊,孙子!” 这一声声孙子叫的无比刺耳,偏偏薛濂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论到口舌之利,十个薛濂也不是一个沈嘉的对手。况且薛濂的吓唬没有生效,反而被咄咄逼人的丐帮帮主气的恼羞成怒。薛濂后退几步,一把抓起瑾兰胳膊,二话不说就要拖出门去。薛濂的突然举动,将屋内的女子吓得惊声尖叫,瑾兰更是不愿离开。蛮力拖拽下,瑾兰束发散开,她披头散发,满脸泪水,一旁的丫鬟杏儿更是拽着薛濂哭求。 “我的爷啊,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有事跟我说啊,干嘛非要自己动手,怡春院的姑娘们不听话,我收拾他们就是,劳薛爷你亲自动手,这不损您的威名嘛!”说罢,快步进来的曹妈妈伸手就要掰开薛濂的右手。 薛濂怒火中烧,此刻眼中只有敌人和仇人,那还管什么老鸨。见有人要抢自己手中的猎物,薛濂红着眼睛,挥起左胳膊就朝边上抡去。只听得哎哟一声,老鸨捂着眼睛滚到在地下,如同杀猪一般破着嗓子嚎叫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质询 老鸨的嚎了一嗓子惊动了楼下,店里伙计纷纷赶来探个究竟,门口立刻被堵得严严实实。此时的薛濂双目红赤,死命的拽着瑾兰姑娘的胳膊,将其拖在地下,其状甚惨。贺氏兄弟和沈嘉欺身上去欲解救瑾兰,却不料薛濂大吼道:“你们都给老子退下,一个风尘女子,老子亲自来请她,已经是给了她十万分面子了,你们敢上来,信不信老子在这小娘们脸上划个印子!” 说罢,薛濂从靴子上抽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朝众人不停地比划着。屋内诸女惊作一团,不少人失声痛哭,地下的老鸨哀嚎了几声,忽然听到薛濂要杀人,猛地扑过来大喊:“薛公子,瑾兰姑娘与你无冤无仇,请公子放她一马,待会我让瑾兰姑娘当场敬酒赔罪如何?” 薛濂抖了抖匕首说:“给老子滚开,此地没你的事!” 屋子里两方僵持不下,披头散发的瑾兰早已不复妆容,泪水挂满双颊,明知无望,却还在苦苦哀求薛濂放开她。薛濂被瑾兰的哀求吵得不耐烦,扭头看着瑾兰道:“别啰嗦了,今晚陪老子玩一宿,老子给你开个苞,以后荣华富贵,任你享用。” 薛濂使出蛮力,单手与瑾兰撕扯。薛濂全神贯注盯着正前方,却不料身侧窜出一人,反手勾住自己左手,轻轻巧巧夺下了匕首。 “师妹小心!” “温妹妹小心!” 当啷一声,温晴转身将匕首扔出老远,而身后的薛濂却用胳膊企图勾住她脖子,想锁住她的呼吸。温晴看也不看,反向肘击。薛濂吃痛,放开瑾兰,双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弯下腰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对付这种人,温晴一向是不留情面,借着机会,温晴挥出手肘,又重重砸在薛濂背上。 哎哟背上骨头众多,温晴重重的肘击,自己也吃痛不已。沈嘉过来,查看温晴没有受伤,这才放心。薛濂的几个狐朋狗友也到了门口,偏偏被一众看热闹的人堵在外面进不来。老鸨则趁机拉着瑾兰躲到一旁,沈嘉捡到机会,对着地下的薛濂狠踹。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薛濂那受过这种打击,顿时就给打闷了,薛濂不停地在地下翻滚躲闪,嘴中更是污言秽一股脑倾泻而出。 “正廷哥!”沈嘉给贺正廷使个眼色,贺正廷会意。沈嘉拉着温晴,贺正廷催促着贺正武,四人挤出门口,头也不回的穿出大门外。而地下的薛濂,则捂着脸在地下不停地翻滚嚎叫。 四人上了马车,想到尤文辉熟门熟路,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便朝尤府赶去。回府不到半个时辰,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投了拜帖,尤世功有些奇怪,心道自己自己什么时候跟五城兵马司打交道了。到前院接待副指挥姚崇,寒暄之后,姚崇将尤文辉带至尤世功面前,尤世功这才知道了事件的前前后后。 土木堡事变,勋贵集团未能在关键时刻克服宦官干扰,以及其他因素影响,自此以后,他们便游离在皇帝的视线之外。在景泰,天顺年间,勋贵集团甚至连京营都无法掌控。勋贵集团把持的军中职位,甚至由边军将领代替。明朝中后期,文官和宦官,皇帝的三方矛盾逐渐上升,勋贵这才重获权利,慢慢变成变成了隐身人。但这种隐身是相对的,勋贵们仍然是左右朝局,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表面上朝中大事很少有勋贵们参与,但每次关键时刻的权力更迭,总能发现他们的身影。像移宫案中,阁臣刘一燝掖左,勋臣张维贤掖右,在这样一种戏剧性的冲突下,将朱由校从李选侍的挟持中抢了过来。 别人可能不明白这其中危险,但尤世功在大明官场摸爬滚打十几年,不可能不明白。果然尤世功弄清事件过程后,当场就甩给尤文辉一耳光。看着怒不可遏的尤世功,副指挥姚崇说:“尤将军,您的儿子并没有过错,听现场的人叙述,殴打薛濂的人是另外两名男子,想必尤将军也认识,不如把人交给我,我好回去交差。” 尤世功眼睛一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没人,老子没见过。” “尤将军,这样不好吧,闹腾到最后,下官就得报给刑部,要是让黄尚书批驳,这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 看着神色倨傲的姚崇,尤世功心道自己只是个边将,在京中势力单薄,硬抗不是办法。想到此处,尤世功说:“指挥使大人,薛大人可愿意接受其它方式的补偿?” 姚崇一脸难堪,谁不知道阳武侯薛濂是京城一霸,可偏偏还有个不开眼的人出来招惹他,这不是找死么。边军将领不懂京城规矩,情有可原,也罢。姚崇上前一步,悄声对尤世功说:“尤将军,对方只要打人者的一条胳膊,其它都不在乎,如果尤将军想趟过这趟水,我建议你早点打理好现场的证人。” “如此多谢指挥使大人!”说罢尤世功将两张银票塞进姚崇手里,姚崇面有难色,尴尬的接了,这才带人离开。 回到屋中,尤世功将尤文辉又狠狠臭骂一顿,不料尤文辉年纪渐长,脾气也大了,竟然顶撞了一句。这下了不得了,尤世功找到一根藤条,在院子中追着鬼哭狼嚎的尤文辉追打起来。尤文辉仗着年青,窜的跟猴子一样快,这可把尤世功给气炸了。 “孽畜,今日不打断你一条腿,老子就不姓尤!” 追了两三圈,尤文辉显然没料到他老爹气息悠长,身上顿时挨了十几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忍不住惨叫起来。不一会,沈嘉,贺氏兄弟赶来,却被尤世功呵住。后院中的尤夫人被丫鬟扶着跑来,她抢到院中死死拉住尤世功,哭着让尤世功要打连自己都一起打了。 “自古慈母多败儿,你这么惯着他,迟早有一天要吃大亏。”尤世功恨恨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去了屋中。沈嘉,贺氏兄弟也跟着尤世功进去。院中只留下尤夫人和尤文辉。尤夫人一边心疼的问起事件过程,一边查看自己儿子的伤口。 “这个姓沈的,一来家里就不得安然,先是和香莲的事情,弄得家里鸡飞狗跳,这如今又将阳武侯给打了,他一个人疯就算了,这是要让我们尤家一大家子陪他去送死吗?不行,我要和你爹去说一说。” 对于母亲的气愤,尤文辉不好开口。这是他爹和他娘的事情,自己插在中间,实在是尴尬。脱离挨打的境遇后,尤文辉借口偷偷溜走,行至后院小径,却被尤香莲堵了个正着。 “大哥,我听说爹爹又揍你了,你又干什么坏事了?”尤香莲抿着嘴,眼中尽是笑意。 “哎,说来话长,还不是因为青楼的事情。” “什么,你又去青楼了?上次夫人不跟你说了嘛,爹爹回京的时候,让你你不要去青楼的,你这是明知故犯,怨不得别人。” 尤文辉摸了摸脸颊,还好藤条没有打到脸上。对于靠脸混日子的自己而言,打脸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尤香莲熟知大哥的心思,皱了皱眉头说:“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自己这张脸,你再这么下去,信不信爹爹晚间再揍你一顿。” “凭什么啊,这次又不是我的错。我和正廷哥,沈嘉商量好,大家一起去青楼逛逛,谁知我离开不到两刻钟,就听说他们将阳武侯给打了。对了,被打就是薛濂,就是我娘打算给你找的对象,咦,莫不是这臭小子为了吃醋故意这么干的?” 尤香莲一脸羞恼说:“哥,这关我什么事,你们自己逛青楼,还要扯上我,哼,臭男人真是什么话都敢乱说。” “香莲,来来来,哥给你分析分析。你看啊,你拒绝沈嘉,他恼羞成怒,必然要有个发泄者,原本的薛濂恰恰就是个现成的出气筒,你看看,连我都搭进去了,还被爹爹白揍一顿。香莲,你得补偿哥哥,要不借我点银子吧,我不要太多,十两如何?” “你,我不和你说了”尤香莲跺跺脚,转身向后跑去。 “香莲,别啊,哥也是为了你,你说是不?哥真的没钱了,你得救救我啊!” 尽管沈嘉一再询问尤世功,可尤世功口风很紧,一点消息也没透露给沈嘉。傍晚时分,抚顺守备沈嘉打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得力于沈守备阅军和入城仪式上的名声,沈嘉青楼打人的消息传得格外迅捷。沈嘉和尤世功也没多想,他觉得这种传闻经过一个晚上,就会慢慢散去。然而第二日,事情却变得诡异起来。 首先是沈守备抚顺的风闻被人抖落出来,什么抢夺商贾妻女,银枪小霸王,夜御数女无牛鞭一日不欢等谣言传得满城尽是。前些日子因为廷议引发的朝臣撕裂,让京城气氛略有些凝重。随着这波谣言袭来,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纷纷,三教九流的人迅速活跃起来。 东林党人大多以气节道学自居,对于沈嘉这种厚颜无耻大加谴责。甚至连浙党,楚党,齐党等在野党也纷纷看不下去,难得京城官员,一起调转枪口指向同一件事情,这也让暗中观察事态的朝中大佬暗暗惊叹。 京城不比抚顺,京城学子众多,大家狎妓都是写首诗歌,谱个曲子附庸风雅,哪像沈守备这种靠着蛮力动粗抢人,这简直是大明的耻辱。国子监人物辈出,岂能在这个时刻缩头缩脚,于是乎监生纷纷上书朝臣,请求重罚沈嘉。京城气氛又是紧张,又是处处充满诙谐。诡异的气氛搞得熊廷弼也是无比担忧,恰好又被熊雪茹看在眼里。 熊雪茹一直想去尤家探望温晴等人,只是想沈嘉初来京城,琐事繁多,因此便等了两天。谁知今日风云突变,熊雪茹再也坐不住,于是叫上丫鬟仆人,雇了顶轿子匆匆赶往尤府。 到尤府门前,恰好碰见沈嘉侧身在门外看讨伐公告。熊雪茹盈盈下轿,压抑着激动檀口微启:“沈嘉,你这穷酸啥时候逛荡到京城了,也不来探望我,亏我当初还帮你忙。” 沈嘉正兴致勃勃的看着明代的大字报,对仗工整,读起来朗朗上口,不愧是国子监出身的。一句“沈守备,乃妖人”就将沈嘉抬高到妖魔鬼怪的地步,果然还是知识分子有力量。 “沈嘉!” 沈嘉茫然的回头,看到熊雪茹正怒目对着他。咦,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倒是会打扮了,这数日不见,脸庞倒是丰腴了些。 “你个穷酸,我叫了你半天,你竟然不理本小姐,哼!” 看着气咻咻的熊小姐,沈嘉明白这熊孩子脾气又犯了。沈嘉问道:“今日京城中的谣言,是不是你放出来的?快老实交代,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我可不希望你牢底坐穿,嘿嘿。” “就你这穷酸样,值得本小姐两次为你出手?” “嘿你个熊孩子,别不承认,我这就去找熊老谈谈,他要对此负责,要给我赔偿,比如银子,美女之类的我都喜欢。” “你这个登徒子,我不理你了。”说罢熊雪茹跺跺脚,进入尤府去找温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弹劾 事件发酵速度很快,国子监请求罢免沈嘉守备官职,他们认为沈嘉骄奢淫邪,是大明官员中的败类,极力要求严惩。国子监监生除了自发组织到尤府找茬贴大字报外,还主动跑去兵部请求罢免沈嘉。王象乾不为所动,他认为这种谣言不值一晒,同时上书皇帝请求刑部查明事情真相。 东林党人对王象乾的态度大为不满,加上张鹤鸣与王象乾本来就有些矛盾,王象乾的特立独行立刻惹得东林党人很不高兴。东林党人认为沈嘉恃功傲物,是兵部纵容的结果。东林党人逮谁咬谁,将矛头突然指向王象乾,搞得四朝元老王象乾非常被动。京城众说风云,百姓不明所以,人人义愤填膺,恨不得将这个传说中的沈守备大卸八块。 沈嘉很奇怪为何这次谣言发酵的速度如此之快,甚至比抚顺都要厉害,看来这背后的人不简单,对方很清楚自己的底细。沈嘉想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任何头绪,只好继续呆在尤府,明日皇帝早朝,真相必然会大白于天下,眼下自己没必要跳出去推波助澜。 刑部派人记录当日青楼内的经过,沈嘉照实说了。尤世功忧心忡忡,因为沈嘉惹祸,皇帝将原本的召见功臣计划都取消了。眼下朝堂本来就乱糟糟的,又加上突然跳出来的沈嘉,尤世功担心边军成为朝堂怒火的靶子。派出去的管家与青楼的协商并不好,阳武侯已买通了老鸨,将脏水泼到沈嘉头上。尤夫人对沈嘉的所作所为更是腹诽不已,但碍于丈夫面子,她没有开口抱怨。不过对于尤香莲的婚事,尤夫人却是坚决不同意,惹得尤世功极为恼怒。 下午,刑部派人来请沈守备过堂。尤世功帮沈嘉雇了辆马车,在无数士子的反对声中,亲自送沈嘉到刑部衙门。到了刑部衙门,流程倒是简单,刑部主审只是询问了双方的证词和证人。在刑部尚书黄克缵的干预下,沈嘉并没有受折腾。唯一麻烦的是,青楼老鸨演技太好,当堂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沈嘉如何殴打薛濂的经过,并添油加醋的说了很多关于沈嘉儿童不宜的故事。 同时老鸨没有忘记男扮女装的温晴,顺口也将温晴牵扯在内。沈嘉极力否认温晴参与,好在受害方都不在意,他们重点盯的是沈嘉,而刑部官员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自动忽略了温晴。主审官刚问完,沈嘉正欲离开,一名太监忽至,带来皇帝口谕,说是皇帝下令让刑部大牢羁押沈嘉三日。 尤世功当场就傻眼了,这种小孩子打架的事情,犯得着皇帝出手嘛。尤世功赶紧往兵部跑,试图找上官支个点子帮沈嘉摆脱牢狱之灾。兵部尚书王象乾此时被东林党人纠缠,自顾不暇。见到尤世功后,王象乾只能表示口头支持,同时指点尤世功问计熊廷弼。熊廷弼目前在朝中虽然是散官,可他主政辽东时,对朝廷和地方影响深远,处理这点小事应该不难。 熊廷弼见到尤世功,开口就问:“你怎么搞的,知道这小子是个惹事精,也不派人看着点,非要去招惹勋贵,你以为勋贵是泥捏的?皇上羁押他三日,已经是看在他屡建功劳的份上,要不然,他一个小小的守备,凭什么让皇上过问?” “熊大人,你是说皇上是有意保护他?” “滚,赶紧滚,你这脑子还敢来京城混,不给人吃成肉渣子,你不死心是不是?要不是看在老夫当年在辽东和你共事的份上,老夫绝不会搭理你,赶紧给老夫滚蛋!” 尤世功悻悻的离开,对于前任上司,他不敢腹诽。最起码熊廷弼是见到了,那说明曾经的上司还是关照自己,否则一个管家就把自己打发了。尤世功吊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平复下来。他相信熊大人的判断,更甚于自己。回到家中,温晴和尤文辉,贺氏兄弟来找尤世功打探,尤世功挑着重点将经过介绍一番。温晴没有说话,她坐了一小会便告辞离开。 来京城前,温晴大致看过史料中对朱由校的记述,她原本以为此人不过是一个木匠而已。不过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温晴坐在桌子旁,捋了一遍思绪,排除各种可能后,这才缓缓静下心来。 傍晚,太监传旨,加封温晴为清湘县主,待遇比照藩王王女。宣旨的太监趁着暮色而来,带着银票兴冲冲的离去。尤世功终于确定,皇帝这是打一巴掌给个核桃,看来沈嘉是没有危险了。朱由校这件事情做得隐秘,大部分官员还蒙在鼓里,他们依然不停的上书给皇帝,希望将沈嘉绳之以法。当然,这其中并不包含内阁和六部的负责人。 夜晚,尤世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明日,自己要参加早朝,拜见皇帝。家里忙的鸡飞狗跳,尤夫人正在安排仆人,马匹,甚至明日的早饭,这些都要提前准备好,明日凌晨五点左右就要出发,到时候肯定来不及。 自从一个小时前温晴加封县主之后,尤夫人对沈嘉一行人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之前温晴抵京,尤夫人只是过来看了两眼,其它时候都是安排丫鬟传话。但明日温晴要以县主的身份去宫里谢恩,这可是了不起的大事。温晴可能不清楚,但尤夫人知道,普通异性女子能被加封县主的概率,差不多相当于走路时被天上掉下来的星星砸到。 尤夫人热情的拉着温晴嘘寒问暖,弄得温晴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扯着扯着,尤夫人就扯到了温晴的婚姻上。尤夫人向温晴打包票,一定会给她找个如意郎君。温晴忍着不耐烦,佯装心领,一时间屋内倒也是其乐融融。看到温晴举止普通,甚至还有些轻佻,朝廷凭什么给这样一个女子优待?精明的尤夫人突然发现自己可能真误会了丈夫。也许那个胡闹的小子,真如丈夫所说的那般前途无量,自己看走眼了,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尤夫人立即命丫鬟春梅唤来尤小姐,同时嘱咐温晴多跟尤香莲聊聊。送走尤夫人,温晴长出一口气。不久尤香莲来到,温晴学着尤夫人,依样画葫芦,问长问短。摸着尤香莲滑腻的小手,温晴心道怪不得尤叔一再吹嘘他女儿,这小姑娘的确是个美人胚,长相和脾气一点都没有随尤叔。 尤香莲被温晴盯得有些发毛,她悄悄抽走手,却不料将沉思中的温晴拉回了现实。温晴说:“尤妹妹,尤叔要将你嫁给沈嘉,虽然这小子绯闻众多,油嘴滑舌,可他好歹也是个有为青年啊,你为啥不同意?” 看着狡黠的温晴,尤香莲有些拘束,隔了许久才嗫嚅着说:“那日我听到爹爹和夫人在为我的事情争吵,我有些心烦,要是我自己不嫁给沈嘉,那爹爹和夫人自然不会有矛盾,家里和和气气,多好啊。” 温晴若有所思,笑着没有回应。夜色沉沉,偏偏又是闷热无比,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好不容易等到早上四点,尤世功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便匆匆向皇城赶去。 上朝时,尤世功碰到了英国公张维贤。张维贤拉住尤世功,他对沈嘉胖揍薛濂一事颇为兴奋。张维贤说薛濂这小子在京城无法无天,自己早就看他不顺眼。即便沈嘉不动手,他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要敲打敲打薛濂。尤世功对此一脸苦笑,嗯嗯啊啊陪着英国公说笑。 熬到朝议开始,魏忠贤以有事来奏,无事散朝为题开头。众朝臣沉默片刻,已转至吏部主官的星,一马当先绝尘而来,他将昨日收集到的沈嘉黑历史,在朝堂上一一讲述,当然也不忘夹杂个人感情,大呼妖人凭借微末寸功,竟然在京城殴打勋贵,若当时是普通人,恐怕早已身死魂灭。像这种上不敬天地,下不尊律法的化外之人,应该罢官去职,以斩首论处。 星的话将尤世功吓了一跳。这老头子说得口沫横飞,气势迫人,这下沈嘉有难了。尤世功没有列席过朝议,他不知道这几年的朝议已变成大炮筒的天下。尤世功心急的朝四周看看,待的看到其他官员如老僧入定一般,尤世功这才略微放下心来,打算等等再看。 果然,随着星话音刚落,兵部尚书王象乾轻描淡写的说这只是两个青年口角引发的斗殴,大不了赔点医药费就行了,何必要弄到朝堂来。朝堂是决策国家大事的地方,我们难道要为这种微末小事操闲心? “王大人此言差矣,国有国体,官有官威,要是人人都如沈守备一般,这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不可因小事而怠慢。”说话的是姚宗元,朝中官员顿时失语。今天什么日子,这东林党人竟然和党外人士穿一条裤子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朱由校一脸懵怔,他原本今日是鼓足勇气坐看众臣吵的天昏地暗的,却没想到主客易位,演了一出新戏。 左光斗作为御使大夫自然不能落人之后,他说:“沈守备光天化日下青楼狎妓,争风斗殴,实在是有失官员体统,如今皇上即位不久,正是天下升平,百姓安居之时,如今发生这种事情,不惩戒不足以向百姓交代!” 闻听左光斗似乎要让沈嘉去职,原本还想替沈嘉遮掩两句的杨涟慢慢停下来,准备先等等再说。 熊廷弼对于谣言之事,总觉得有愧于沈嘉,他为人磊落,从不肯占人便宜,于是出班说道:“沈守备在抚顺的传言,基本不足为信,上次我与兵部杨给事中同去抚顺,可以证明传闻都是假的。前日之事,如无人身伤亡,当大事化小即可,实在不需为此事劳神。” 听完熊廷弼叙说,大殿内还有数人欲反驳。朱由校见熊廷弼说的甚是合意,立即向魏忠贤使了个眼色。魏忠贤会意,开口道:“锦衣卫昨日缉拿到造谣者两人,经查,曾是抚顺东洲堡守备麾下,两人均是秀才出身,因与沈嘉意见不合,遂退出军队。前些日子来到京城,闻沈守备抵京,于是两人联络数人,密谋造谣,中伤沈嘉,恰遇薛濂一事,遂得机会,现已查明事情经过,已交由刑部处理。” 大殿中一片安静,众人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暗地里来了这一招。朱由校温言说道:“各位爱卿可有意见?” 首辅刘一燝出列道:“皇上,只是阳武侯薛濂一事如何处理?” 朱由校微微一笑,说:“昨日朕让英国公代为探望,并无大事,至于青楼中琐事,朕已清楚,不过口舌之争而已,此事不必再议。” 星有些生气,他对皇帝将自己玩弄于手掌颇为不满。星气鼓鼓的说道:“皇上,沈守备携带的突击车,乃是国之重器,不可轻予,微臣建议应该收缴至兵部。”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出列反对的是兵部尚书王象乾,他说:“辽东军情一日三变,此时正是发力之时,切不可拖后腿,导致功亏一篑。” “皇上,微臣建议,沈守备应当将家眷留在京城才是,这样即便突击车带去辽东,朝廷也可应付自如。” 熊廷弼有些恼怒,他站出来道:“刘首辅,沈嘉尚未成亲,哪来的家眷?” “他不是有个师妹嘛,我看就将她留在京城如何?” 朝堂内一片安静,在这个敏感的话题上,众人都不愿说太多。 “报~”大殿外有紧急军情传来。 朝堂内群臣一片惊愕,不知道又是哪里出了事情。 “启奏皇上,六月二十,建奴自萨尔浒城出兵两万,西进抚顺。抚顺总兵陈策,贺世贤积极备战。六月二十二日凌晨,鞑子突然自开原袭来,一夜之间攻破铁岭北门,铁岭总兵刘秉忠战死,侯世录引残兵退至沈阳。” “辽东经略袁应泰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朝堂中吵成一团,突然而来的噩耗,让首辅刘一燝为辽东经略袁应泰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廷议 散朝后没多久,沈嘉被锦衣卫从兵部大牢中提出来,押解送至皇城。一路上锦衣卫沉默无语,作风硬朗,着实将沈嘉吓了一跳。 “各位兄弟,我在抚顺,也有两个相识的锦衣卫兄弟,咱可是一家人,麻烦各位兄弟能否告诉小弟一声,我这是要被送到那里去?” “谁跟你一家人,别胡乱攀咬,否则休怪我的刀子不认人!” 说罢,一名疤脸的锦衣卫将腰间的绣春刀提了提,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沈嘉。沈嘉被吓的突噜一下,心道这下完了,看来这帮孙子是要带自己去审问。传说锦衣卫酷刑极多,自己细皮嫩肉的,进去指不定说什么。 “各位兄弟,上次抚顺的两名锦衣卫还从我这里买了一些手雷送至京城,莫非大家不知道?” 一名领头的军官脸色一沉,顿时透出一股阴狠乖戾。沈嘉连忙捂住嘴,顿时明白这时候还是少开口为妙。自己身陷囹圄,往日打交道的人都有嫌疑,看来这帮人是想和自己划清界限。 沈嘉苦笑一声,不再言语。至宫门前,两名小太监带着沈嘉走了很长一段路,沈嘉一路叨叨个没完,两名太监烦不胜烦,这才告诉沈嘉要去武英殿。沈嘉长出一口气,既然去皇宫,至少目前应该没什么危险。看着汉白玉护栏,琉璃瓦屋顶,朱漆大门以及巍峨雄伟的宫殿群,沈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几名太监颇为惊奇,别的官员入宫都是目不斜视,循规蹈矩。而这名少年又是东张西望,又是驻足慨叹,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小太监有些恼怒,轻声咳嗽数声,沈嘉回过神,这才继续向前。 至大殿前,太监前去通报。不一会便听到公鸭嗓子高喊:“请抚顺东洲堡守备沈嘉入内” 这太监中气十足,好一个活喇叭。沈嘉噔噔噔小步快跑入内,大殿内空荡荡的,目视只有几名臣子在内小声议论。众人听到有人进来,便将目光投向大门。沈嘉抬头挺胸行至近前,被殿中护卫拦住。 熊廷弼高呼:“沈嘉,还不快快拜见皇上!” 沈嘉快速瞥一眼,正中升座中坐的似乎是当日校场上的朱由校。沈嘉颇有些不乐意,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跪在地下拜见皇帝。礼部官员曾教过沈嘉殿前礼仪,只是沈嘉早已抛到脑后,他干脆凭着电视剧中想象的样子拜过。 看着沈嘉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刘一燝一乐,说:“沈守备,你这礼仪从哪里学来的,怎么如此怪异?” 沈嘉头朝地跪在地下,听到有人挑刺,不禁心中一阵暗骂。好在朱由校好脾气,并没有难为沈嘉,他免了沈嘉的俗礼,让他起身到近前一观。沈嘉此时仍是一头短发,模样怪异。从现代人的角度来说,就是不修边幅,从明代人的角度来看,就是化外之风。朱由校越看越觉得滑稽,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沈守备,朕听说你世居海外,海外是什么样子?” “皇上,小臣那个地方,经过数代人奋发努力,方得温饱自足,百姓安居,幼童蒙学,后来族中大儒,钻研一些机械工程,解决了人力不足的问题,使得族群发展。” 朱由校点点头,温言道:“都是华夏一脉,却因鞑子祸乱,辗转海天一方,我朱氏太祖高皇帝当年也是不堪鞑子凌辱,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如今我们这些晚辈们共聚一堂,倒也是有缘。” 大殿中的孙承宗点点头,他对朱由校进步颇为满意。王象乾更是双目爆芒,难得见到皇帝显露如此气度,王象乾不由得高喊:“皇上,此百年大变之际,陛下当奋起图强,关外鞑子乃癣疥之疾,陛下无需烦恼,臣定竭尽全力。” 朱由校似乎有些感动,他走下升座,来到群臣面前道:“各位爱卿,如今关外形势紧急,各位有何想法,不妨早些说出来。” 沈嘉此时脑子还是一片糊涂,好在尤世功将其拖到一旁,告诉他铁岭失守,李秉诚战死的消息。沈嘉极度震惊,没想到明军刚拿下铁岭,鞑子就甩手给自己一巴掌。沈嘉有些头疼,好不容易建立的铁岭,抚顺防线又被人挖了个大窟窿,沈阳重新暴露在鞑子的兵峰下,这个局面可不好收拾。 刘一燝一直在观察沈嘉,他看到沈嘉眉头紧蹙,颇有忧虑,立刻便猜出辽东局势恐怕很难收拾。此时火烧眉头,刘一燝放下之前的恩怨,气宇凝重的问向沈嘉:“沈守备沉思已久,不知有何想法?” 内阁成员和兵部官员以及前辽东主事都在讨论,闻得刘一燝之言,众人立即将目光投向沈嘉。沈嘉一脸苦笑道:“各位大人,这次我们恐怕碰上硬茬子了,需要费点功夫才行。” “哦,听沈守备的意思,铁岭尚有光复的希望?”说话的是袁可立,今日早朝,他提议利用辽东海路牵制后金力量,与抚顺形成犄角之势,得到孙承宗以及兵部尚书王象乾的支持,因此袁可立出现在这个小型廷议中。沈嘉不认识这老头,肚中暗骂一句,然后说道: “之前明军逆袭主要靠突击车的火力,以及鞑子吃败仗的疲弱时机,如今鞑子重整而来,拿下铁岭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守住。另外抚顺一旦出兵,鞑子则会从从萨尔浒方向佯攻牵制,因此要拿下铁岭,必须对鞑子老巢有所动作。之前几次进攻都是靠着出其不意,此次鞑子必然准备充分,因此时机选择上,恐怕不得不继续等待。” 袁可立微微一笑道:“皇上,若真如沈守备所言,那么沿着海防一线的牵制,应当早些进行才是。月前朝鲜使臣抱怨鞑子抢夺粮食,若建立东江防御,我们正好借此隔断鞑子的补给。” 朱由校看向孙承宗问道:“孙师觉得如何?” “微臣赞同袁大人提议。” 刘一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韩爌站在对面,恰好将刘一燝的表情看在眼里,连忙问道:“季晦兄似乎有些想法?今日皇上难得一起和臣子们共议,季晦兄不妨直说。” “皇上,沿着辽东海防牵制老臣也明白,只是如此一来,必然要另立新军,军饷,粮草,船只都要另外花钱,如今国库已经入不敷出,还请皇上体察。” 朱由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向沈嘉道:“之前见沈守备士卒穿的破破烂烂,朕很是奇怪,莫非我大明边军都破败到如此地步了。朕命人去调查了一番,发现沈守备的士卒竟然能喝上肉汤,沈守备,你说说,怎么办到的?” 被一帮官员围观,沈嘉难得脸红了一次。摸了摸鼻子,沈嘉说:“微臣只是靠着缴获的粮食,换了些牛羊,让士卒吃饱而已。我的士卒都是从关外流民中招录的,他们身体普遍不好,繁重的训练下,很多人体力透支,微臣也是没办法。” 朱由校似乎从沈嘉的话中发现了新大陆,他接着说:“既然辽东流民众多,那新军就从流民中招录,各地粮仓调拨粮食供给即可,军饷倒是可以节省一些。” “皇上,这固然短期内能解决军饷,但战船,器械终归要花钱。” 王象乾突然道:“既然士卒能从流民招录,那工匠,船匠想必也行,皇上不如拨付一些,再调拨粮食供给一部分,这样岂不皆大欢喜?” “行,王尚书所言极是,刘首辅,你觉得谁可以负责此事?” 刘一燝有些气恼,但很快摆出一副笑脸道:“皇上,微臣推荐袁礼卿,这海防奏疏是他提的,我觉得由他坐镇最为妥当。” “好,朕也心仪袁爱卿。刘首辅,待会你去内库支取十万两白银,六万两作为辽东海防经费,四万两用于奖励抚顺之战的有功之士。” 尤世功拽了一下沈嘉的袖子,两人连忙跪拜道:“多谢皇上圣恩。” 朱由校呆了不到一小时,就宣布散会。一帮朝臣意犹未尽,约好去兵部继续讨论细节。昨晚沈嘉在大牢中被蚊虫叮咬,迷迷糊糊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一帮老头子拉着自己问东问西,不一会沈嘉便哈欠连天。熊廷弼对沈嘉这幅惫懒样子极为讨厌,怒道:“年青人一点都不知道节制,刚来京城就去逛青楼,你现在这幅样子还不如我们一帮老头子精神,赶紧滚,尤世功留下。” 沈嘉巴不得打发自己走,此时熊老开口,二话不说,沈嘉甩开步子脚底抹油。一溜烟功夫,已不见人影。孙承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沈守备心性不宁,做事毫无章法,以后领军作战,一定要有个稳重的人跟着,不然容易惹祸。” 沈嘉回到尤府,曲小乙,吴诗涵一起过来探望,聊了一会,沈嘉双眼迷离,昏昏欲睡。两女正要离开,却见尤夫人领着尤香莲前来探望。吴诗涵皱了皱眉头,正要说沈嘉已休息,却不料尤夫人看也不看,径直进入屋子。身后的尤香莲倒是知礼,回首苦笑,福了福身子权当致歉。 六月天,这个时代没有电风扇,也没有空调。沈嘉背对门口,一边哼着歌,一边正在脱衣服。沈嘉打算穿个短裤,躺在竹席上好好睡一觉。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沈嘉以为是曲小乙和吴诗涵去而复返,背着身子说:“怎么,又回来干嘛?要陪我一起睡觉?” “无耻!” 同时响起两个女人的骂声,沈嘉回头,却见尤夫人怒气冲冲往外急冲,背后的尤香莲满脸通红,还朝着自己做了个鬼脸。沈嘉一愣,这什么情况? 就在沈嘉睡觉的时候,京城暗流汹涌。首先是齐党张元登得知沈嘉被招至宫中,他立刻踢开了来自关外的两名秀才,刑部主审官当机立断,下令剥夺两人的秀才身份,并逐出京城。而辽东兵败,更是成为三党攻击东林党的把柄,三党发动京城官员一起上书,请求罢免辽东经略袁应泰,换上更懂辽东形势的熊廷弼。 而熊廷弼本人则在兵部和一众官员商议海防事宜,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东林党官员已经得到消息,他们凑在一起商议如何应对三党针对袁应泰的弹劾。汪文言早已盘算好,叶向高叶大人不久可能会复出,他的门生王化贞在广宁招集散兵流民,激励士民斗志,并联络蒙古部落,看来是一位熟知辽东形势的官员。万一到时候撤换袁应泰,那么王化贞,将成为东林党人在辽东的重要棋子。 想到此处,汪文言会心一笑。连日来为了辽东之事,汪文言焦头烂额,今日碰巧看到了御史方震孺的提议,让他突然发现了一片新天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程 六月下旬,在京城逗留数日,沈嘉一行人将赏银装车,物资打包,与相熟的官员告辞后,准备离京返回抚顺。难得京城官员没有难为自己,在突击车一事上,内阁首辅刘一燝表现的豁达大度,他认为辽东军情紧急,突击车威力巨大,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与此同时,兵部尚书,给事中,以及朝中关心辽东局势的官员纷纷表示支持。 尽管朱由校有些不舍,但从大明社稷考虑,他毅然决定让抚顺明军带走突击车。当然,为了表现出突击车的皇家属性,朱由校临时加封突击车为神武大将军,搞得沈嘉哭笑不得,感叹果然是人不如物的年代。 突击车需要人驾驶,还需要熟人装弹,一人不能两用,沈嘉又借机将温晴抬出来,说懂得驾驶突击车的人,除了自己只有温晴。刘一燝有些迟疑,恰在此时,城中风言尤世功要收沈嘉为婿。刘一燝觉得尤世功的女儿留在京城,也可以作为沈嘉的家眷,以备不测。刘一燝和内阁商量一番,最后勉强答应了沈嘉的提议 这种事情无法说的太白,也不能太引人瞩目,只有暗地里运作才好。刘一燝自认为抓住了沈嘉的脉门,而迷迷糊糊的沈嘉,则认为自己空荡荡而来,空荡荡而走,想起吵闹不休,争执不下的朝堂,沈嘉认为自己对京城再无眷念。 贺正廷觉得自己在京城很难施展抱负,他请贺夫人报知朝廷,欲前往抚顺效力。贺夫人又是伤感又是高兴,她认为自己的大儿子终于看清了世道。在京城这个大粪坑中,边军将领就是人家的小妾,任谁都能欺负。也只有去了边关,杀敌报国,名扬天下,这才是将门之后应该做的事情。 贺正武也想去,但贺夫人认为他大婚在即,生完儿子再说。尤文辉的想法与贺正武一样,但尤夫人和贺夫人的眼界却不大相同。尤夫人当着尤世功的面,威胁尤文辉说除非她死了,否则尤文辉这辈子也别想去边关。尤夫人宁愿自己的儿子好吃懒做一辈子,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跟丈夫一样在不毛之地吃土。 尤文辉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尤世功对夫人的说法极为愤怒,但碍于面子没有和她争吵,只是最后几晚一直睡在小妾房中,让临别的尤夫人神伤不已。尤世功的小儿子今年刚八岁,他是小妾生的,平日里说话小心谨慎,唯恐落人口舌。看着小儿子知书达理,识文断字,尤世功非常满意,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老仆要给小儿子请个先生。 尤世功的所作所为惹恼了尤夫人,临别时,尤夫人甚至没有出门相送,惹得一帮亲随和老仆极为尴尬。尤香莲不忍心,却又无奈,只好一脸苦笑向温晴告别。尤世功走过来,将尤香莲拽到到沈嘉面前,他狠狠的瞪了沈嘉一眼,转身离开。沈嘉目瞪口呆的看着尤世功的背影,一脸无奈。 两个充满无奈和尴尬的人,就这样被人撮合在一起。四目相对,两人仿佛从对方神伤发现了彼此此刻的心情。有些冷场,沈嘉不知道说些什么,尤其面对一个新近谋面,对自己充满怨念的小姑娘。 呆立片刻,反而是性格开朗的尤香莲开口道:“你傻笑什么?我说过的,我不会嫁给你的,懒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美!” 尤香莲的讥讽传到了尤世功的耳中,愤怒的尤世功又开始哆嗦起来,整个身子似乎都在抖动。沈嘉发觉情况不妙,绞尽脑汁试图安抚尤世功的怒气。 “小丫头,嫁不嫁不是你说了算,有本事跟你爹说去,我又不是你爹,对着我说有啥用。” “你” “我怎么啦,我沈守备海外高人,善良忠厚,洗地背锅无所不会,你信不信,只要我振臂一呼,想嫁我的人能从你家门口排到皇城根,我为人低调,只是不屑于表现出来而已。” 沈嘉的厚颜无耻把尤香莲吓了一跳,尤香莲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嘉,放佛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听得懂听不懂不说,反正身后的曲小乙和吴诗涵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有温晴对沈嘉的牛皮不屑一顾。 “臭小子,瞎吹什么,好好道别,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早就该走了,所有人都知道副帅是给自己女儿和沈守备创造机会,偏偏尤世功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赶至广渠门外的军营,明军早已打包完毕,装车后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山海关方向进发。来时心情舒畅,去时明军不免有些留恋京城的繁华,沈嘉对此心知肚明。回到抚顺即将面对更大的挑战,沈嘉决定让众人现在就动起来,将状态恢复到以前。很快马军教官姚三受命开始教授马上搏击,四连一帮人边走边练,明军的心思慢慢重新聚焦到队内的训练上。 向山海关集结的不单单只有沈嘉,还有从各地赶来规模不等的队伍。刘秉忠战死,明军在铁岭防守中死伤惨重,据说宁夏总兵侯世禄差点被袁应泰革职。守卫辽东的兵力缺口越来越大,如果要重新夺回铁岭,依靠现有明军显然不行。好在兵部主官也意识到了,在收到消息的第二日,朝廷陆续向关内开始调拨军队。 军队的迁移流转,也带动了一批冒险家。沿途很多赶路的商人尾随在明军后面,既图个安稳,也能卖些物品,一举两得。沈嘉觉得这挺有意思,甚至还找了些商人攀谈起来。经过了解,沈嘉发现以粮商,布商居多。这是关外百姓大宗需求物品,几乎所有商人都明白这一点。 行了一日,傍晚落脚时,贺正廷脸色憋的的通红,经过沈嘉身旁时,他说道:“沈小弟,明日让我坐会你的马车行不行,就坐个半天。” 沈嘉知道这老兄骑了一天马,大腿根肯定不好受。 “行啊正廷哥,不过马车里都是女眷,你小心点,别让她们看到就行,作为贺帅的大公子,你不能骑马,这似乎有点丢人呵。” 贺正廷气的七窍冒烟,沈嘉这孙子一整天坐在马车上,他倒好意思讽刺我。贺正廷哼了一声,回过头去,突然发现暮色中似乎有一匹马驰骋而来。沈嘉和贺正廷有些疑惑,走出阵外,隐约看到骑马的是尤文辉。 “辉哥,你怎么来了,夫人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你竟然敢独自一人离家?” 尤文辉快马赶了大半天路,两腿间早已抖抖索索,灼热无比。到了跟前,尤文辉咬着牙从马上翻落,张口就道:“有水没?离家时走的太匆忙,忘记带水了,半路在农家喝了点水,我怕赶不上队伍,一直忍到现在。” 看着风尘仆仆的尤文辉,贺正廷颇为敬佩,连忙将水袋递给尤文辉,同时说道:“你也真是粗心,离家前也不准备准备,万一没赶上队伍,你今晚难道要睡在野地里?” “正廷哥,甭提了,你们刚离开,我娘就叫我去后堂,讲了一个时辰道理,我这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我想这么下去可不行,我的妹夫比我还都当上守备了,我好坏得混个游击将军吧!如果继续呆在京城,我都能掐着指头算到我明年结婚,后年生子,一辈子兴许就这么过去了,这可不行,我得出去闯闯,即便不成功,最起码也涨涨见识。” 沈嘉对尤文辉突的开窍颇为惊讶,顺着话茬调笑道:“脸不红心不跳,能将逃避家庭说成闯荡江湖,也就辉哥干得出。” 啪的一声,沈嘉顿时觉得脑后一疼,不用看,肯定是尤世功。 “辉哥长大了,要做男子汉大丈夫,却被你小子说的如此猥琐,你这什么心眼,见不得人好?” 沈嘉捂着脑后道:“我头晕。” “晕个屁,给老子滚,明日你们哥三都去骑马,谁也不准坐马车,要是被我看到你们坐马车,老子打断你的腿” 贺正廷,沈嘉,尤文辉面面相觑,尤世功则气咻咻的转身离开。尤文辉见老爹没有反对自己跟来,心中甚是高兴,嚷嚷道:“赶路累了,沈嘉,高粱酒有没有?正好用来解乏。” 沈嘉摇摇头,鄙夷的看着尤文辉,心道你以为在家里啊,随便吃随便喝,这可是军队,饮酒哪有这么容易。 过了山海关,只有一条官道通往辽东,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一些百姓甚至弄些茶水,果脯,干果之类沿街叫卖。尤世功急于赶路,下令明军快速通过,一律不得逗留,惹得尤文辉又是一阵抱怨。 吴诗涵身子娇弱,临近辽阳时路上淋了些雨,一连三日烧的稀里糊涂。摸着吴诗涵发烫的额头,小桃心忧不已,这个时代淋雨生病,相当于鬼门关走一遭,一般人很难扛得住。要不是沈嘉出发前带了些感冒药,一切还真是两说。给吴诗涵服了药,在马车上休息了几个时辰,吴诗涵的高烧才慢慢退去。生病的吴诗涵格外敏感脆弱,沈嘉一离开视线,她的内心便空荡荡的,她挣扎着,掀开车窗帘子,看一眼骑马的沈嘉,这才略微安心。 五日前,尤世功无法忍受沈嘉磨磨蹭蹭的速度,一怒之下,他率领二百明军,星夜赶回抚顺。姚三和另外一百明军,以及四连一起留下来,护送沈嘉返回抚顺。贺正廷走了,尤文辉也走了,尤世功认为两人屁都不懂,应该跟着他磨练磨练。马军出身的尤世功磨练的办法很简单,就是骑马,快奔,赶路。尤文辉原本想问问能不能与沈嘉同行,可是看到他老子瘆人的眼神,尤文辉只得将到嘴的话咽回肚子。对于尤世功的焦急,沈嘉能够理解,尤贺两人合作多年,性格相近,碰到麻烦时,不烦躁才怪。 丢给沈嘉的明军有相当一部分人因为水土不服,引发了腹泻和痢疾。好在一团有严格的规定,比如不能喝生水,不准随地便溺等等,因此四连除了几个倒霉鬼跌下战马擦伤,其他人都是安然无恙。尤世功队伍中生病的人数一度超过二十人,没有队医,也找不到赤脚医生,沈嘉一度头疼不已。从接管队伍的第一天开始,沈嘉就宣布,全队一律不得喝生水,哪怕走慢点,也要按自己的规则来。 七月十五日下午,一行人长途跋涉抵达辽阳。焦急的沈嘉直接冲入了辽阳南城,强行“请”了三名郎中来城门口看病。从几位郎中不安的眼神中,沈嘉觉得治病恐怕还得靠自己。全队二十八名生病的士兵,呕吐,腹泻,发烧各种症状都有,沈嘉吃不准,但想起后世不管啥病,都来点神药板蓝根,沈嘉觉得可以一试。 在沈嘉的怒吼下,何春带上明军,一股脑冲入辽阳城各大药店,将所有的板蓝根搜刮一空。傍晚时分,在几名郎中的治疗下,腹泻的士兵稍稍止住,但对于其他人,郎中们表示有心无力。沈嘉草草付了医疗费,送郎中离开。 沈嘉下令明军在城门口支起两口大锅,熬制板蓝根,并强令明军必须喝,不喝晚上没饭吃。板蓝根药汁很苦,气味不太好闻,明军熬制过程中,熏得城门口的守卫不停的抱怨,沈嘉对此理都不理,有本事你去找袁应泰抱怨啊,别在我面前叽叽歪歪。半夜时分,板蓝根熬好,沈嘉命令每位明军必须喝两大碗,说是今晚加餐。明军喝完后,各个一副苦相,一些人捂着发胀的肚子连路都走不动了。 喝完药,开始吃晚饭,目的就是让兵油子没有借口来逃避喝药。举着筷子,呵出的空气都带着一股苦味,更别说吃到嘴里的饭。四周弥漫着一股板蓝根的味道,若不是饿到极致,大部分人恐怕难以下咽。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曾石头为此与何春打赌,说这顿晚饭能让明军记住一辈子。 何春点点都,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是夜,茅厕告急,不时有人起身小便。四连的士兵肚子胀痛,睡不着觉,曾石头问了一句:“要不大伙绕着城墙跑一圈,消化消化?” 往日里越野跑各个愁眉苦脸,可今夜,竟然所有人出奇的同意了。曾石头二话不说,抡起袖子,撵着一帮明军趁黑绕着辽阳城跑了一圈,惊的辽阳守军以为建奴来袭,差点引起城内大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返回抚顺 吴诗涵在傍晚就被沈嘉送至驿馆休息,离开时,吴诗涵不肯放沈嘉离开。沈嘉明白这是病人心理产生的无助感,迫切需要人关爱。无奈,沈嘉只好派何春去经略府衙门送信,说自己偶感风寒,明日再来拜会袁大人,沈嘉同时将熬药事宜交给何春指挥。 重新回到吴诗涵身边,丫鬟小桃正在帮她擦脸。一连病了几日,吴诗涵有些憔悴,眼神也失去的往日的明媚,见沈嘉入内,吴诗涵已是娇喘连连,泪光点点。丫鬟小桃见状,连忙知趣的退出去。 一度坚强的姑娘,此时却哭的像个泪人一般,沈嘉不忍,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拭去泪水,沈嘉轻声问道:“你现在觉得如何,身子还乏力吗?” 吴诗涵点点头,见沈嘉正凝神看向自己,吴诗涵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吴诗涵挣扎着,从沈嘉怀中脱身站起,走到一口箱子旁,试图打开。只是病体虚弱,试了一次竟然无法翻开箱盖。沈嘉走过来,帮她打开箱盖。 吴诗涵从箱子中取出一个包裹,打开后是一件青衣长衫。吴诗涵说道:“这些日子闲着无事,帮你做了件衣裳,你试试看合身不?”说罢,吴诗涵连声咳嗽,慌的沈嘉一边帮她抚背顺气,一边激动不已。 “你还病着,这个不急,我先扶你到床上去。” 吴诗涵躺在床上,沈嘉摸了摸她的额头,现烧已然退去,只是咳嗽还需数日。夜色正浓,微风袭过,窗外不时传来树叶的婆娑声。吴诗涵将身子向里侧移了移,害羞的说道:“你睡过来呗,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 沈嘉一呆,突然觉得烛光下的吴诗涵俏目含春,格外漂亮,沈嘉问道:“你不怕别人闲话?” “哼,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见你连日来辛苦,想让你躺会陪我聊聊天,你这人还真是不知羞。” 嘿你个小丫头,都躺你床上了,来来回回都是你的理,沈嘉哭笑不得。 第二日一早,沈嘉亲自拜会袁应泰。经略府人心惶惶,进门时仆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沈嘉,等了半天才进去通报。 好不容易进入大厅,现往日意气风的袁应泰有些消沉。沈嘉轻轻上前,拱手拜过,却见一脸憔悴的袁应泰沙哑着嗓子道:“京城如何?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嘉被这老头的举动吓了一跳,于是试着说道:“袁大人,铁岭不过一次反复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袁大人何须如此介怀?” 袁应泰抬起头,喝了一口清酒,呆滞的目光盯着屋外呆立许久。袁应泰问道:“京城之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京城?我来的时候,皇上和各位大臣正在讨论如何稳住形势,找机会反击呢,形势一片大好,袁大人无需心焦。” 袁应泰苦笑一声说:“我倒是忘了这茬,你小子忙着赶路,对京城之事一无所知。你离开这段日子,京城群情激愤,一致要求撤换老夫,老夫这经略,看来是坐不了多久了。” 沈嘉眉头微皱,袁应泰纵然万般不好,可好歹也是个明理的人。经略位置新换一个人,自己又要重新磨合,恐怕再生是非。沈嘉问道“经略大人有和想法?” “我的想法不重要,关键是皇上和内阁,老夫是破鼓万人捶,一众宵小欲拿老夫作伐,老夫岂会成为他们的垫脚石。” 看着刚才还有些颓废的袁应泰,沈嘉颇为不解,这不太像意志消沉的人说话的方式。 “袁大人,你也不用跟小子我兜圈子,我又不是官,你说话云里雾里,会把我绕晕的,你就直说吧。” “哼,就你小子敢在老夫面前放肆,你看看辽东有哪位官员跟你一样。辽东官员多如牛毛,老夫对你另眼相待,不若你帮老夫取了铁岭回来?” 沈嘉听完,脸色立刻憋的通红,摇头晃脑嘟囔道:“不行不行,我今年才十五岁,还未成年,这种军国大事,你给我说了也是白说。兵凶战危,夺取铁岭那有经略大人说的那般容易。” “混账,又在我这里油腔滑调,攻克抚顺,夺取铁岭的主意,你以为老夫不知道是你出的,十五岁怎么啦,放在关内,孩子都一大把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未成年,摸摸你这张臭脸,都快赶上城墙根的厚度了。” 袁应泰怒气冲冲,口沫横飞,将一腔怒火全部撒在沈嘉身上。沈嘉苦着脸,一言不,心道我这是惹了谁了,非要遭这份罪。骂了许久,袁应泰终究是累了,他一屁股坐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凄惶。 沈嘉不忍,说道:“袁大人,你过去组织百姓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官声极好,这辽东就是个烂泥坑,你何必在这个烂泥坑中趟水呢,以大人目前的处境,也许换个地方,说不定另有一番作为。”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挑挑拣拣,这天下早完了,见困难就溜,你喜欢做个没有担当的人吗?” 袁应泰的话的正气十足,偏偏又故意讥讽沈嘉,气的沈嘉七窍冒烟,心道自己干嘛嘴贱,非要跟这老顽固谈心,还被老顽固一顿嘲讽,好像他伟光正,自己十足一小人似的。 沈嘉决定闭嘴,任袁应泰自言自语的泄不满。没人配合的戏没法演下去,袁应泰回头,只见沈嘉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刚才说了一大通,袁应泰累的气喘吁吁,却见唯一的听众竟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袁应泰顿时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臭小子,你年纪轻轻,却不知上进,如今国事糜烂,我夜不能寐,你小子竟然还有心思走过场,你。。。” 沈嘉被袁应泰折腾的死去活来,偏偏又不能对着经略撒泼,无奈之下,只好苦着脸问道:“经略大人,您就直说吧,到底想让小子我做什么?太难得事情就算了,你明白的,我只是个守备。” “拿下铁岭!” “袁大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废话,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京城的说辞,偏偏到了老夫这里,你就装作谨慎小心,你安的什么心思?老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糊弄老夫?” 沈嘉一脸尴尬,没想到京城的东林党人,将廷议的内容给了袁应泰,大明还真是政府工作透明。沈嘉自内心的想要避开袁应泰,倒不是这个人品质不好,而是袁应泰喜欢插手军务细节,这是大忌。沈嘉未来的计划是惊险而又漫长,容不得一丝错误,如果袁应泰中途插手,计划很可能功亏一篑,这也是沈嘉对袁应泰守口如瓶的原因。 “大人,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在京城所说的内容,没错,铁岭能够拿下,只是细节和计划我还没有想好。我离开一段时间,对抚顺和铁岭实际情况缺乏了解,我回去后需要与陈大人,贺帅一起商议才行,到时候肯定会给袁大人通报。” 见沈嘉这么说,袁应泰脸色稍缓,这才吩咐下人上茶。磨了这么久嘴皮子,沈嘉也是口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结果被烫的哇哇乱叫。看着狼狈不已的沈嘉,袁应泰难得笑了几声。 在辽阳逗留一日,沈嘉摸了摸吴诗涵额头,见她高烧完全退去,咳嗽在郎中的调理下也略有舒缓,沈嘉决定继续赶路。大部分生病的士兵已经初步恢复,这让沈嘉心情舒畅。出前,沈嘉又雇了三辆马车,让重病的士兵在马车上休息,其他人则继续骑马向沈阳进。 知府陈辅克已被调往延安府,新任知府还没有上任。沈嘉在童仲揆的陪同下,将伞兵战车开出来。这是临行前与袁应泰商议好的。袁应泰为了支持沈嘉收复铁岭,这次算是下了大本钱,将伞兵战车也还给了沈嘉。一辆大型的牛拉板车已经准备好,二十头牛,拖拽着八吨重的伞兵战车,倒也是轻松自如。在沈阳逗留半日,沈嘉急匆匆赶往抚顺。 七月十九日下午,沈嘉回到抚顺。将突击车和伞兵战车卸在房后,沈嘉便跟着贺世贤的亲兵匆匆赶往城内指挥所。 刚进门,沈嘉就听到贺世贤爽朗的笑声。 “沈世侄,你伯母来信了,她对你和晴丫头很满意。” 听着贺世贤爽朗的笑声,沈嘉也被感染,咧嘴笑道:“那是,小侄逢人就送大礼,彬彬有礼,又是能说会道,怎会丢贺叔的面子。” “嘿你个臭小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染大红了,青楼的事情,正廷都跟我说了,回头再找你算账。” 陈策突然插话道:“你刚回来,本想让你休息休息,不过眼下形势微妙,我们还是先商议商议,要尽快做个计划才行,袁经略那里三天两头督促我们进军,这么下去不是事,我们要认真考虑一番。” 沈嘉点点头,问道:“铁岭怎么丢的?细节知道吗?” “知道一点,不是很清楚,据逃回的溃兵介绍,鞑子连夜进攻,不到一个时辰就攻破城门,似乎用的还是火药桶,跟上次守卫抚顺时,东门被攻破一模一样。两位总兵第一次现鞑子对火药竟然如此熟稔,以至于在城破后,连巷战都来不及组织,侯世禄脑子活泛点,跑得快,捡了一条性命。” 沈嘉微微有些心惊,历史上鞑子对火药的使用,一直是畏畏缩缩。东江总兵毛龙被杀后,部下叛变投至后金,后金这才对火药有了较大规模的使用。如今这个古怪的情况,却是闻所未闻。 “陈老大人,当时集奉堡到底丢失了多少火药?有详细统计吗?” 贺世功迟疑了片刻,讪讪的说道:“这个真不知道,具体恐怕只能问朱万良了。” 屋子中气氛有些压抑,尤世功坐在一旁,与张世,戚金三人一口接着一口不停的品茶。几人都是苦思冥想,想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对抚顺起快进攻,这有些强人所难。 等了小半会,沈嘉问道:“陈老大人,铁岭和萨尔浒城方向,现在情况如何?” “据探子来报,铁岭鞑子急于固守,他们四处搜捕民夫,开挖护城河,壕沟,修缮加高城墙。萨尔浒城方向的鞑子,也是龟缩不出,目前看不出意图,倒是你的那支小分队,最近活跃的很,竟然接近过两次萨尔浒城。” 沈嘉眉头紧皱,想了许久才说道:“陈老大人,目前这个样子,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要不我们打一打,说不定对方能露出什么破绽。” “怎么打?铁岭一役,明军损失极大,目前攻守平衡被打破,我们能守住沈,抚就已经不错了,而且萨尔浒方向的敌人对我们牵制太多,抚顺夹在铁岭和萨尔浒之间,险象环生,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众人听沈嘉要打一打,立即眼中放光,纷纷看向沈嘉。沈嘉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笑着道:“陈老大人,这个暂时交给我,我先朝萨尔浒方向试探试探,你们各位准备一下,说不定我们能探出些什么。” “好吧,你小子滑头,希望这次能像你说的那样,需要什么就找老夫和贺总兵,你的骑兵不够,就去找尤将军和张将军,他们会帮你。” 与陈策从抚顺聊到铁岭,又从铁岭聊到新上任的东江总兵毛龙,甚至还提起铁岭破城时助战的科尔沁蒙古骑兵,众人商议到晚饭时,沈嘉这才告辞回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孙元化 商议完回到家中,众人已安睡,只有吴诗涵屋中烛光闪烁。沈嘉轻轻敲门,小桃开门后,吴诗涵微笑道:“怎么才回来,饭菜都凉了,我让小桃帮你去热热。” 沈嘉点点头说:“还不是牵挂你,你咳嗽有没有好些?” “之前咳得难受,今日好多了,小桃帮你去弄饭,你先坐下来等会。” “下次再要出远门,你们谁都别去了,这一路风餐露宿,简直是受罪,你看你离开抚顺时候白净漂亮,兜一圈回来,人都黑了一圈,不认识还以为我从非洲带回来一黑妹。” “去你的,就知道耍嘴皮子,非洲是什么地方?你怎么知道有黑妹?” 沈嘉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别人告诉我的呗,据说唐朝的昆仑奴就是黑皮肤,真假我不知道。” “温姐姐说她累了,我这里有一份信,是军营的人送来的,温姐姐拆开看了,她似乎有些低落。”说着,吴诗涵将信函递过来。沈嘉顺着信函转眼间就摸上了吴诗涵滑嫩的小手。吴诗涵脸庞微微一红,轻啐一下。反正是夜里,没有外人,沈嘉开始肆意妄为。 “快把你的臭手拿开!” 沈嘉嘿嘿一笑,丝毫不理吴诗涵的抱怨,继续伸出禄山之爪四处活动。 “公子,你的饭好了!”身后的小桃不知何时进来,沈嘉猝不及防,连忙飞身跳开,惹得吴诗涵娇笑连连。 面红耳赤的沈嘉接过食盒,闷头大吃,小桃则知趣的退回到外屋。过了一会,沈嘉突然想起信函,打开只见上面用繁体字写着四句诗词。 宝祚延庥万国欢,景星拱极五云端。海波澄碧春辉丽,旌节花间集凤鸾。 “咦,这四句诗词倒是大气魄,雍容华贵,你从哪里弄到的?” 吴诗涵看了一眼沈嘉,现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沈嘉一脸庄重。 清晨,独自伫立在城墙上的沈嘉,神情复杂的看着远处。几乎是一夜未眠的他,思绪万千,一点一点回忆从沈阳至抚顺的细节。跟在身后的是两名免费保镖和小甲哥。 按理说,朝廷已认可了沈嘉的身份,按说魏良裕和甘亮实在没必要再监视沈嘉。但自从上次抄家之后,魏良裕和甘亮借机了一笔大财,两人一合计,觉得沈嘉这个人看似荒诞不经,但骨子里却是个靠得住的。锦衣卫天天在刀口混日子,说不定那天有个三长两短,不交个好友可真不行。于是两人黏上了沈嘉。 官就算了,除了他们自己,官谁都瞧不起。即使是官都斗的不亦乐乎,更别说经常替太监办事的锦衣卫了。而绝大部分武将为了避讳,生怕和锦衣卫扯上关系。也只有这位啥都不懂的傻大黑沈守备,见谁都能招至麾下。 “甘哥,你说沈守备去京城是不是感情受到了打击?我听小道消息说,尤夫人并不同意他与尤小姐的婚事。” 甘亮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啃自己的厚皮大包子。 “甘哥,沈守备这次去京城只升了个散职,赏银都不够抚顺驻军分的,你说皇上是不是对我们抚顺驻军有意见?” 甘亮背过身,继续啃包子。 “甘哥,听说沈守备打算给翠花婶说媒,昨晚还托人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混账,你乱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甘亮怒气冲冲,大声质问魏良裕。 “嘿,你可算生气了,你老是嗯啊的,我还以为你是泥捏的塑像。”魏良裕笑嘻嘻的看着甘亮,甘亮有些恼火,一把将剩余的包子塞进嘴里,突然一拳朝魏良裕挥去。 “来的正好,有些日子没切磋了,正好活动活动。” 说罢两人在城墙上你来我往的交起手来。甘亮势大力猛,挥舞着双拳虎虎生威,魏良裕也不是眼高手低的人,他闪转腾挪,不时凌空反击,两人斗的难解难分。 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以及曲小甲等人纷纷围拢过来,饶有兴趣的看两名锦衣卫表演。沈嘉仍然是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城垛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嘉将回忆从头至尾捋了一遍,没有现任何可疑之处, 这封信处处透露着诡异,信内的诗句正是传说中的北洋水师军歌。以前很少有人知道。前些年,有人从大英博物馆抄回来,流传于国内的互联网论坛。入伍后,沈嘉甚至和一帮飞行员还为此讨论过真假。后来有一次,飞行大队组织大家去刘公岛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当时温晴也在,所以两人对这诗句记忆颇深。 沈嘉猜测,可能至少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而且这个人躲在暗处,似乎不想暴露出来,看来只能等赵长顺回城后再了解细节。沈嘉收起心思,回头却见两名保镖正斗的不可开交。 “他娘的,你们两人手痒了是不,手痒可以对着城墙打,白白吃那么多粮食,光顾着撒野。” 沈嘉说的恶毒,魏良裕和甘亮哈哈大笑,这才收手停战,围观的人群6续散开。 “沈大人,你临走时嘱咐的招兵事宜我帮你督促弄好了,还比预计出五百人,现在总人数都有三千六了,怎么样,我们兄弟办事可靠吧!” 魏良裕话音刚落,沈嘉惊的摇了摇身子,过了许久才苦笑道:“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不敢不敢,承蒙大人看得起!” 在沈嘉的锻打下,魏良裕的脸皮越厚实,任打任骂,还不时学着沈嘉反讽一把,沈嘉越来越觉得这家伙难对付了。四人沿着城墙走了数百米,看到棱堡已经修的七七八八,进度不错,沈嘉郁闷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些。 “昨日进城时,南门外似乎有几个风车,谁弄的?” “工匠呗,他们说这是你吩咐的,要测试几个部件,还说没什么动力,干脆弄了两座风车测试。” 沈嘉点点头,看来工坊的进度不错,至少手工浇铸并打磨的轴承,传送带有了点眉目。 “魏哥,建奴那边有没有消息?你忙乎了这么久,别总拿钱不办事啊,你说皇上养你们有啥用?” “消息倒是有点,可用不上,比如皇太极封赏了自己八岁的弟弟多尔衮,原因不知,似乎与内部派系斗争有关。” 沈嘉微微一愣,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历史上正是这位仁兄,促成清军入关。皇太极终于熬不住了,要把多尔衮抬出来平权,只是目前的多尔衮也太小了吧,似乎与历史脱节太大。沈嘉没有多想,转身下了城墙,朝军营走去。 行至半路,一名老仆气喘吁吁跑过来拱手道:“可是东洲堡沈守备?” 见这名老仆颇有礼法,沈嘉不敢怠慢,连忙道:“正是在下,老丈有事?” “我家主人姓孙,字初阳,想请沈守备到驿馆一叙。” 孙初阳?沈嘉一脸雾水。见沈嘉疑惑,老丈连忙补充道:“我家主人名叫孙元化,万历四十年举人。” 孙元化!早说嘛,明代的火炮专家,沈嘉早就想见上一面,只是造化弄人,一直没有机会,却不想被邹泰请到了抚顺。沈嘉急忙道:“请老丈带路,我这就过去。” 沈嘉样子被魏良裕和甘亮看在眼里,两人有些不解。当初沈守备见到吴姑娘,曲姑娘也没这么兴奋,此时只听了个名字,就激动成这样,这其中必有古怪。魏良裕和甘亮对视一眼,紧紧跟上沈嘉。 到了南城驿馆,沈嘉在厅中等待,曲小甲和两位保镖在外面闲逛。不久进来一名中年人,留着半尺胡子,脸胖清癯,目光炯炯有神,正盯着沈嘉打量。 “拜见孙叔!”沈嘉快步向前,恭恭敬敬的向中年人鞠躬。 “沈守备你好,我受徐师相托,来抚顺走走,不想沈守备竟然在关外小城,将工坊弄的如火如荼,水泥和玻璃让我大开眼界。”孙如化兴致勃勃,捡了一些见闻不停的夸赞沈嘉。 “孙叔过誉了,我对尊师徐御史非常钦佩,听闻徐御史翻译《几何原本》,我也颇有所得,一直想请教下徐御史,如今孙叔过来,正好圆了我的大梦。” 孙元化微微一惊,抬起眼神迅看了沈嘉一眼,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也懂得徐师翻译的几何。一脸错愕的孙元化绝不会想到,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学生,仍然使用徐光启翻译《几何原本》的主要内容作为初等几何教学。几何原理中的翻译术语,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仍被广泛使用。 在徐光启翻译完《几何原本》前六卷之后,整整二百五十年之后的一八五七年,中国清代数学家李善兰才将后九卷翻译完成。 “沈守备也懂得几何原理?” 沈嘉笑了笑,将圆柱体体积计算公式说了一遍。孙元化大惊,这可是《几何原本》中第十一卷才讲到的内容,自己也只是听徐师谈起过,孙元化满脸疑惑看向沈嘉。 见孙元化没有回应,沈嘉有些纳闷,难道吓不住他?孙元化可是明代火炮专家,沈嘉早就想好要给孙元化一个深刻的印象,争取把他留在抚顺。 沈嘉快步走出院子,捡了一块石头,在石砖地画了一个圆锥体图形,然后缓缓地,吐字清晰,将圆锥体的体积和面积计算公式说了一遍。说完后,沈嘉端起茶杯,重新落座。 孙元化看着地下,苦苦思索,虽然他不明白这个公式,可是从沈嘉一本正经的态度来看,应该不是诓自己。孙元化命老仆取来纸笔,快绘图记下。 “孙叔,不用着急,你慢慢体会,不光圆柱体,圆锥体我也会,球体,圆环,甚至不规则图形我都有办法算出来,孙叔若想知道,改日我们慢慢讨论。” 孙元化回过神来,他尴尬的朝沈嘉笑了笑,沈嘉笑嘻嘻的将茶水递给孙元化。历史上的孙元化,担任登州巡抚时,被东江乱兵孔有德胁迫造反,虽不从,但事后仍被诬陷斩于北京西市。这样一个人物却被几个汉奸连累,沈嘉于心不忍。 “沈守备,你所学如此醇厚,不知先师是哪位?” “我有个老师,姓周,是个女子,却是族中大儒,教授多年所得。孙叔见过我那个飞机没?这也是他设计的。” 沈嘉信口胡吹,脸不红心不跳,为了留住孙元化,沈嘉一点一点耐心下饵。 “令师大才,让人钦佩,沈世侄开了很多作坊,我很是好奇,一直想进去一观,却被守卫拦住,说必须由你点头才可放行。在下只是好奇,如果沈世侄方便,能否让我一观?当然,我这是不情之请,若沈世侄不方便,就当在下没说过。” 听到孙元化转叫自己沈世侄,沈嘉立刻明白有戏,连忙说:“孙叔,你想看什么,随便你,这个令牌给你,没有进不去的地方。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很多东西都要保密,对商人,对鞑子都是,这点还请孙叔遵守。” 孙元化接过令牌,点点头郑重说道:“沈世侄你放心,我明白这其中干系重大,我自当遵守规则。” 沈嘉瞅了一眼孙元化,心道诱出一条大鱼似乎有些不值,最好能弄出一条巨鲨。想到此处,沈嘉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我知道徐师在农业方面颇有建树,你知道不,九月份,秋收的时候,我的小麦亩产能达到五百斤。” 虽然沈嘉几乎将全城的人尿粪撒至田中,但缺乏现代肥料的情况下,对于小麦亩产沈嘉仍然不敢托大,只报了五百斤。不过这还是将孙元化吓得不轻。这他娘都亩产五百斤了,大明大部分田地,亩产不过三百五十斤,还要分甲乙丙丁。五百斤,这简直逆天了。 孙元化突然跳开,大声喊道:“黄伯,快拿纸来,我要给徐师写信!” 沈嘉偷偷笑着,《农政全》的主要作者就是徐光启,沈嘉自然明白抚顺城外一百多亩二十一世纪培育的种子对徐光启的意义。 “孙叔,关于亩产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切莫传播太广,尤其是鞑子以及朝廷。” 沈嘉说的郑重其事,孙元化若有所思。沈嘉喝了一口茶,长笑数声,翩然而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营内问题 和孙元化聊了一通,借着后世积攒的知识,沈嘉装了一会伪高人,顿觉逼格满满,人也变得开心起来。来到军营,进门看到刘文采带着宪兵队押着几名士兵绕着校场跑圈。见到沈教官归来,老兵一阵激动,不停地给刘文采使眼色。 “刘文采,这些人咋回事?” 刘文采正盯着操场,忽然听到有人询问,连忙回头,却发现沈守备归来。 “沈教官,这几个人随赵连长去铁岭附近活动,在一处村子,偷偷拿了百姓的碎银隐匿,被赵连长手下人发现,所以这些天每日都接受惩罚。” 沈嘉皱了皱眉头问道:“思想教育没有跟上?” “天天都在搞,一回来我就将心比心跟他们说,都承认了错误,因此这几日主要是以训练惩罚为主。” 沈嘉点点头,表示对刘文采工作的肯定。沈嘉站在操场上,看了一圈,发现犯错的都是新兵,沈嘉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离开,多少对连队还是有些影响。思想教育的洗脑工作也是个大问题,讲的多不但枯燥,还惹人烦,一定要变点花样才行。 “赵连长在不在,让他来我营帐,有事找他商量。” 刘文采尴尬的说:“赵连长两日前带着新兵连二百人和七连二十人出发了,估计要到三日后回来。” “哦,这个赵长顺,本事大了,竟然敢带着新兵连出去撒野。” 见沈嘉开心,刘文采附和道:“可不是嘛,自从你离开后,赵连长五日一小胜,十日一大胜,他们最远还到过界藩城附近,这些日子光交上来的首级,就有一百多号,这都赶上一场大阵仗了。” “我不是说了不要首级嘛,这小子怎么还惦记这东西,他们在外面,这么做容易暴露踪迹。” “教官,别提了,赵连长自打吃了几顿肉,就开始惦记上了,鞑子的首级是可以换银子的,任谁也不会扔掉啊。” 沈嘉颇为无语,赵长顺这家伙,平日里话不多,但认准的,很难劝得住。不过看在他兢兢业业,辛苦外出还带着新兵的份上,沈嘉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新兵咋回事?怎么还被拖上战场?” 刘文采几日不见,警惕性高了许多。听到沈嘉问起,刘文采四下看了一眼,悄悄说道:“沈教官,我们去营帐说吧。” 到了营帐,刘文采说:“你不在,新兵难免心浮气躁,觉得天天练队列,没啥意思,都想去外面试试看身手。后来一连长刘武见赵长顺连续十几日天天都有收获,于是建议赵长顺分成两队,每队各带二百新兵外出执行任务。” 沈嘉有些气恼,赵长顺似乎没有明白他的作战方式与常规部队完全不同。他如此冒失的将常规部队拉过去,很容易出事。 “赵连长就这么同意了?” “哪能啊,我们磨了一晚上嘴皮子,赵连长才同意的。恰好那些天铁岭失陷,鞑子在抚顺以东地区活动频繁,战斗方式与之前发生了变化,赵连长人手有些欠缺,这才同意新兵加入。以后几日,赵连长干脆将活动范围扩大至铁岭附近,每隔五日左右都是两队人马同时出发。” 沈嘉点点头,如此说来,赵长顺针对战场形势做出积极调整,反而应奖励才对。让刘文采召集所有连长开会,不一会,营帐内呼啦一下进来三十几号连长,沈嘉一脸苦笑,心道自己怎么忘了这茬,现在队伍人数三千六了。 营帐内站不下,不少人还在外面。无奈之下,沈嘉摆摆手,招呼大家在校场上找了块空地。 “刘武,招兵工作暂停吧。” 刘武最近心情极好,闻听沈嘉之言,满脸笑容说道:“早就停了,最近队伍内出了些小问题,我们商量一下,还没有形成决议。” “都有什么问题?” 二连长李福来是负责内部会议的,他凭着记忆说道:“新兵连摸透了训练,消极怠工时有发生,老兵们甚至还动用了肉罚,为此引发了一些争议,此外。。。” 李福来停下话茬,向四周看了一眼,迟疑的说道:“士兵觉得一些连排长吃饭时派人打饭,坏了规矩,而且有吃独食的嫌疑,另外士兵对连排长的怨言普遍较大。” “是谁破坏食堂规矩的,给我站出来!”沈嘉心里一团怒火,立规矩容易,守规矩很难,一旦被破坏,势必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弥补。 躲在角落的六连长祖明犹豫了半天,站出来说道:“教官,我们出生入死,在战场上带头冲锋,多吃几片肉这没什么吧,各位新兵连连长顶着日头,带着大伙挥汗如雨的训练,多吃一块肉,有些兔崽子就出口怨言,我觉得这是战士们故意蔑视连长的权威。” 沈嘉压下怒火,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问道:“还有谁这么想的?” 等了一小会,站起来约莫十几位连长,各个昂首挺胸,似乎对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太多严重。看着眼前这一幕,沈嘉颇为后悔,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此时只能见招拆招。 “刘武,去讲台附近急集合,停止一切训练。” 随着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校场上所有士兵快速涌向讲台附近,按连队排列集中。沈嘉走上讲台,手里提着一把扩音器。一箱扩音器是在机舱里找到的,沈嘉一直放在营中,不舍的用,毕竟电量有限,只能用突击车蓄电池充电。随着一团士兵数量增加,光靠嗓子已经无能无力了。 “同志们,在京城,光荣的四连接受了皇帝的检阅,这代表着所有将士的荣耀,更是对那些不幸牺牲的同志们最大的缅怀。我们生活在一团,伴着一团成长,一团的经历,将会陪伴我们每个人一生。当我们老去时,我们可以大声的对子孙后代讲,老子曾经杀过建奴,老子为了民族和国家,奋战在第一线,老子冲锋时勇往直前,失败时不言放弃,陷入困顿时,老子从未抛弃同伴,这就是我们每个战士奋斗一生!追求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只要我们坚信胜利,命运将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讲台下一团新兵安静的听着,虽然很多人对民族与国家并无感触,也对沈嘉所阐述的荣耀与光荣体会不深,可他们还是被沈嘉极富煽动性的一腔热血慢慢感动。 “团队的胜利和个人的荣耀,与每一位连长,排长有点关系,但更多的,是每一位普通战士浴血搏杀而来。在我的家乡,一个被称为长津湖的地方,我们族人的军队,为了阻击来犯之敌,没有后勤,他们身着单衣,提前埋伏在冰天雪地中,当战斗打响时,至少两个连队的战士部被冻僵在白皑皑的积雪中,再也无法起身。正是他们的勇敢和坚韧,让我的族人成功击败敌人,并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在那场战斗中,没有连长,排长和普通战士之分,他们是一个整体,被我们铭记永远。” 沈嘉压抑着怒气,缓缓说道:“胜利来之不易,每一个人,每一份力量都无比重要,也许在今天,你的同伴是一名非常普通的战士,但明天在战场上,你的同伴将是你的左膀右臂,也是你最信赖的伙伴,只有他们会和你战斗到底,冲破黑暗,走向光明,走向胜利!” “胜利!” 刘武带头喊了一声,紧接着喊声迅速连成一片,所有人都在高喊:“胜利!胜利!胜利!”木墙附近看热闹的隔壁营兵被新兵的气氛感染,他们挥舞着胳膊,也加入到怒吼声中。 等了许久,人群安静下来,沈嘉环视四周,缓慢而有力的说道:“刚才出列的几位连长,绕校场跑四十圈,分两次执行,如有违反,立即送往采石场,对于那些隐匿不出的人,我建议你自己站出来接受惩罚,否则被我找到,惩罚加倍;从今日起,食堂就餐,任何人不得搞特殊;所有连队,不分新老,今天下午至明日,重新选举,选举秩序由刘文采执法队负责。” 人群一阵哗然,他们万万没想到沈嘉竟然如此血腥,将整团从上至下血洗一遍。面对沈嘉态度强硬,不留情面的做法,有埋怨的,也有观望的,更多的则是满怀期望叫好的人。 沈嘉也是无奈至极,政治工作并不是他这个年纪就能搞懂的,在伞兵部队时,他也只是雾里看花,不识庐山真面目。目前已经出现了队内思想混乱的征兆,除了队伍规模扩增迅速的原因外,缺乏合格的政治干部,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后世的美军,他们更是将“正义之战”及“国家利益至上”等理念灌输其中,对激励战士斗志赢得了先声夺人的效果。沈嘉觉得美军这套可以借鉴,反正建奴做的坏事,背锅绝对没冤枉他们。 “现在我宣布,以连排为单位,即刻出发,随我一起向高尔山进行越野跑步,受罚的连队,由副连长带队,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诿,违者立即逐出军营,发往采石场!” 半个小时后,抚顺百姓惊奇的看到城内驻军喊着整齐的口号,精神抖擞的向城外开去。大街上的百姓一脸担忧,交头接耳,互相询问,他们以为附近又出现了新战事。大规模的驻军调动惊动了抚顺同知萧基,引起他的警觉。萧基紧急备轿,匆匆赶往贺世贤大营,询问驻军调动缘由。贺世贤一脸从容,淡淡的说这是新兵营进行正常的越野训练,并没有驻军调动。萧基对贺世贤的话并不相信,他爬上城墙,远眺许久才疑虑渐消。 对于一团大部分战士而言而言,越野训练往返距离更远,比校场训练更累。但今日,没有人抱怨,因为沈教官带着几个人跑在最前面。穿过南门,绕着空旷城外跑了半圈,三十多个连队,分成四路,开始沿着高尔山大路慢跑。迎面徐徐来风,不时吹起绿叶哗啦啦作响。路上尽是口号声,此起彼伏,浓郁的气氛点燃了战士的激情,原本步伐沉重的士兵,被同伴拉着,搀扶着,鼓励着奔向终点。 在最后的四分之一路途中,道路坎坷,但一团长久以来形成的凝聚力开始发挥出优势。上至连长,下至普通士兵,所有人相互鼓励,喊着加油的口号胜利抵达终点。迎着午后炙热的阳光,甩着湿漉漉的汗水,一团士兵以一种昂扬的姿态证明了他们的强韧。 一团没有休息,长跑之后散步回城最好。到达山下时,已到了饭点,沈嘉下令队伍重新集合,以连排为单位,快速向城内进发。一个小时后,一团士兵赶回大营。几乎所有人都在夸赞今天的这顿饭吃的香。所有连排长,以及沈嘉齐聚食堂,以及校场,同时开饭,一起欢笑,士兵的疑虑也在一场艰苦的体能训练后烟消云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实验失败 铁岭丢失后,后金在铁岭附近的掠夺性政策,又产生了大量新的流民。几个月前,抚顺密集的建设浪潮制造了大量就业机会,众口相传之下,铁岭流民纷纷涌向抚顺。以同知府萧基主导的城墙修缮计划,城内损坏道路改造计划吸纳了很多流民劳力。 更多的流民,则是在沈嘉民兵甄选下,从事采煤,采石,农田水利建设,以及木工,机械齿轮和冶炼制造。有人力是好事情,尤其在关外这种流民众多的地方,人力费用很低。在年内,沈嘉可以靠抚顺城的军粮完成大部分工作。而明年,沈嘉就不得不考虑自负盈亏,同时还需要向陈策,贺世贤提供部分军械支持。 好在陈策是个明理的人,他对沈嘉的组织能力颇为信服,也懂得预先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在粮食支取的问题上,陈策异常开明,反倒是贺世贤,他猜不透沈嘉目的何在,时不时唠叨两句。 水泥制造时,要粉碎石头和筛选,这是极耗人工的事情,大量牛,骡子被征用购买,用来拖拽石碾子磨碎碎石,还有不少工人,挥舞着大锤敲击,整个碎石场到处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沈嘉非常怀念二十世纪的动力,可现在,自己连一台最简单的纽可门蒸汽机都搞不定。就在刚才,机械组设计的第一台蒸汽机模型实验,因为气密性问题,一名工匠中途被蒸汽烫伤。尽管负责人刘进继续督促实验,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令人失望。气缸中的活塞一动不动,没有产生任何动力。 刘进是一名名气不响的杂工,他从事过木匠,泥瓦匠以及铁匠等多种工作。有一次沈嘉路过机械组时,看到他将几个木制齿轮模型组装成不同方向的传动装置,沈嘉大为惊讶,于是亲自提名他为蒸汽机的主设计师。刘进三十五岁,即便在巨大荣耀面前,他依然有些拘束不安。直到沈嘉将一块委任令牌塞到他手里时,刘进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做梦。 此后刘进在工作中焕发出巨大的热忱,虽然他不懂蒸汽机,可他却将温晴交给他的纽可门设计原理图纸钻研的倒背如流。沈嘉一度相信,自己找对了人。可两个月后,第一次简单的蒸汽模型实验失败了,沈嘉在沉思,刘进有些不安,他试图解释,但又有些畏畏缩缩。过了一会儿,倒是沈嘉说这个不怪刘进。等了许久,沈嘉的眉头慢慢舒展,他感觉自己有些操之过急,毕竟来到这个时空的日子并不长。 “刘进,你再检查检查,也许活塞气密性不足,导致蒸汽无法推动活塞移动,或许你可以尝试用麻布包裹活塞试试看。” “沈大人,小人也是这么想的,我这就去弄,如果快的话,说不定明日就有结果了。” 一旁的孙元化对沈嘉的想法颇为惊异,他觉得沈嘉那套用蒸汽顶开茶壶盖的理论,有些似是而非。不过长久的西学东渐,让他对新事物充满好奇,他还是决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沈世侄,抚顺目前只有四门旧炮,未来防守,火力不足,徐师在通州练兵时,也曾说起火炮乃军中利器,断不可无。这几日我在抚顺看到工坊林立,设施齐整,反正我闲着无事,不如由我帮你制造些火炮如何?” “孙叔,不是我不想,一来我现在没钱,买不起那么多铜,另外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冶炼,在我家乡,我的火枪管可以承受数万次连续射击,没有炸膛危险,可是大明的火枪,别说新式火药,就是黑火药,炸膛率都很高。如果提升冶铁工业,火炮可以用钢铁制造,成本降低很多,孙叔您觉得如何?” “可惜我对冶铁一无所知,不然还可以帮得上沈世侄。” “孙叔,你只要待在抚顺,就是我最大的助力,孙叔不如让徐师活动活动,帮你在抚顺弄个一官半职。冶铁的事情我也有些想法,我打算在城南修建几座焦炭窑,用抚顺地区的煤炼制焦炭,焦炭是冶炼优质钢铁的重要条件。” 对于沈嘉提到的焦炭,孙元化不懂,他饶有兴趣的问起焦炭的生成原理,沈嘉又从头至尾将高炉炼钢,焦炭提取的大致流程讲了一遍。沈嘉抱怨依靠人力和畜力的鼓风已经无法满足高炉炼钢的需要,没有鼓风机,炉温上不去。 孙元化对此微微一笑道:“世侄,我看到城南已经有几架风车了,如果炼钢炉放置在城外,依靠风车动力,想必鼓风应该不是难事吧,还有借助周边河流的水力石磨,也能解决一部分动力,当然,关外冬天就别想了,河流封冻。” 沈嘉低头想了想,觉得似乎有些道理。风车动力不稳定时,可以用畜力补充,这倒是能解决部分问题,水力磨也可以作为补充。 “多谢孙叔,您说的这个我可以找人试试,只要能弄出一炉好钢,这可解决我们最头疼的问题。” 孙元化是个性格相对怯弱的人,但这种怯弱中又透露出一股坚持,对未来的坚持。孙元化接触过一些西方基础科学,加之儒学兼修,他比谁都明白对面建奴的破坏力。手持弓弩的建奴突入城池,在他们眼中只有奴才和死人之分,文明,传承与文化,至少在目前看不到。这也是孙如化和徐光启忧心时事的原因。 萨尔浒之战后,徐光启甚至在通州督练新军,但军饷c器械供应困难,练兵计划并不顺利。在明末这段时间,徐光启和孙如化是个异类,他们接受了西方教会洗礼,实际上很难融入整个朝堂。此后两人起起伏伏,始终无法被朝中主流接纳。 “孙叔,你跟泰西人教会接触时,有没有听说过温度计?” “哦,这个我倒是没注意,你要是急需,我遣人去教会询问一下。” 虽然中国人在历史上有关于温度计设计的传闻,但沈嘉现有的资料数据都是构建在西方人测量基础上的,考虑到兼容细节和时间成本,沈嘉还是考虑向教会求助。世界上最早有明确记录的温度计是意大利科学家伽利略,在1593年发明的。清朝顺治年间,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首次将西方温度计的概念带入中国。 不过沈嘉显然不打算继续等下去。汽油的萃取,温度在摄氏九十度左右即可,通过水温控制很容易做到。但煤油和柴油蒸馏,温度要控制在二百度至三百五十度之间,没有温度计,仅靠工人经验,很难控制。谁都知道攀科技收益很高,但前提是资源要掌控在自己手中。人类科学发展和工业技术经过数千年沉淀,仅凭沈嘉的几张图纸,想跨越一个时代,难度可想而知。 回到城中,与孙元化告别,沈嘉来到大营。按照昨日要求,沈嘉组建了工兵连,主要用于架桥,开辟道路,构筑指挥所,并保证队伍顺利行军。将工兵列为独立的兵种,对明军是个新事物。大部分明军都是将工兵算在辅兵,或者随营的工匠内。沈嘉破天荒的提出来,团内众人都是好奇。在众人的推荐下,沈嘉钦点吴化勇作为工兵连连长。吴化勇出身木匠世家,对于架桥有一定了解。沈嘉又在队伍中抽了一百名有过类似经验的明军,成立了独立的工兵连。 和预想的一样,老兵连连长祖明落选,甚至连个班长都有没捞到。傍晚时分,外出执行任务的赵长顺突然提前返回抚顺。见到赵长顺的第一面,沈嘉就觉得出事了。 将赵长顺和两位新兵连连长召至营帐,沈嘉投来问询的目光。 “沈教官,这次外出,我们损失了八名兄弟!” 沈嘉猛然一惊,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把过程细细讲给我听。” “上次我们找到几艘船,横穿萨尔浒,摸到萨尔浒城附近,突袭几个前哨收获很大。这次我带着两个连队,想去界藩城看看。我们沿着小路向东,抵达界藩城附近。此处三面临水,守卫森严,想要混进去很难。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返回。谁知路上碰到个几个岗哨,大伙觉得出来一趟,不带几个首级回去,怕被人笑话。于是我们前日夜晚突袭了三处岗哨。昨日返回时,不想遇到埋伏,好在大家凭着手榴弹,冲了出去,冲锋过程中,死了八名兄弟。” “你们预先没有侦查吗?怎么会中了对方埋伏?” “当时我们骑马行进了四个时辰,早已将后面的鞑子远远甩开,之前几个月不停的骚扰,北岸的鞑子活动收敛很多,所以战士们放松了警惕。”说完,赵长顺羞愧的低下头。 “我看你是最近顺风仗打多了,警惕性降低,人也变骄傲了是不是?鞑子以渔猎为生,一旦得到消息,从萨尔浒城坐船横穿几里宽的湖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之前我训练时给你们怎么说的,这才一个半月,你们就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沈嘉停下话茬,狠狠的瞪视着赵长顺。 “这次八名战士的阵亡通知书由你亲自送到他们家里,明日禁闭一天,你好好思量思量。出去吧,所有连队都在重新选举连排班长,你们也一样,去找刘文采,他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是,沈教官!”三人庄重的敬了个礼,然后依次出帐。 “赵长顺,你回来!” 赵长顺重新回到营帐,他为自己的失误有些自责,无精打采。 “一次失误就把自己弄成这样,我要是建奴,肯定躲在被窝里偷笑,你他娘的能不能振作点,凡事总有原因,回去记着写一份总结报告,到时候当着一团详细总结一下得失,另外那封信怎么回事?” 听到沈嘉问起信件,赵长顺这才如释重负的说:“这封信很奇怪,是我们第一次装扮城商人去南杂木时收到的。当时我混在一队商人中,恰好在小镇上碰到一队鞑子盘问,领头的似乎是个百夫长之类的人物,鞑子放行后,我不久就收到了这封信。” “当时和你同去的还有谁?” 赵长顺想了想道:“还有刘黑子,他为人机灵,训练刻苦,又有些力气。” 随着赵长顺的描述,沈嘉的脑海中迅速浮现起刘黑子的印象。 “你们当时肯定露馅了,否则这封信不会送到我手上,你还能想起送信的人相貌吗?” “是个街上乞讨的少年,他说有人给他几文钱,让他将这个信件送到你手里。” 沈嘉陷入沉思,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赵长顺的身份,但是对方没有揭破,或许他在等待什么。见到沈教官想事情,赵长顺悄悄退了出去。 晚饭时回到家中,沈嘉皱眉苦思,甚至连曲小乙和吴诗涵亲自下厨的饭菜也是食之无味。见到沈嘉似乎有烦心事,吴诗涵悄悄问道:“沈大哥,如今嘉禾坊生意日渐兴隆,甚至连驻军日常军需也是从坊中集中采购,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这两天总见你忧心忡忡。” 沈嘉一声苦笑,轻轻捏了一下吴诗涵道:“我没事的,不用替我担心。” 一旁的曲小乙听到沈嘉的安慰,反而有些不安,沈嘉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其中有古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击 连续数日整顿,不但普通战士对此叫苦不迭,连排军官更是压力重重。沈嘉将三个蒙古连以及所有老兵连全部打散,编入各个连队,避免因为民族问题导致发生。沈嘉禁止在连队中称呼鞑子,即便针对建州女真也不行。既然接纳了蒙古流民加入,那么日常细节必须注意,沈嘉不想在内部制造不必要的矛盾。 目前总共有三十个连队,管理极为不便,沈嘉下令重新组建六个营。营长任命没有使用推荐方式,沈嘉直接将老兵连连长升任为营长。这次连排选举结果,除了六连长祖明,其它老兵连连长像刘武,李福来,洪诚,曾石头,何栋,牛大勇都以高票当选,这也是沈嘉能够顺利完成营建制的重要原因。六个营的兵力绝对超出一个团的编制,沈嘉现在找不到更合适的指挥者,而军队这种事情,又不可能假手别人,沈嘉干脆先凑活着,慢慢发掘好苗子。 陈策和贺世贤为新兵团拨付了两千五百匹战马。这些战马大部分是抚顺之战缴获而来,经过数月调养,烧伤的马匹已经能够应付日常骑行。关外牧业发达,沈嘉又出资购买一千匹骡马。部队组建时日太短,骑兵对沈嘉而言那是奢望,沈嘉的目的是希望借助马力快速移动作战,利用灵活的战术弥补明军火力,以及野战不足。 装备方面,沈嘉绞尽脑汁,主要以刀盾和长矛为主,配以少量弩机。弩机这东西射速慢,制造费时,大规模装备不太可能,沈嘉尽可能捡现成的用。除了随身携带武器外,沈嘉还给少量士兵配备了简易的工兵铲,用于快速构建作战壕。当然,手榴弹是少不了的,目前进攻的火力主要依靠手榴弹。但手榴弹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对移动中的目标,很难发挥作用。像建奴骑兵快速移动过程中,手榴弹的作用就极为有限。 近五日,沈嘉召集新任的六名营政委,着重阐述思想训练的重要性。沈嘉命令刘文采收集大量关于建奴的黑材料,这种未经加工的黑材料主要来自流民间传闻,具有较高的真实度。沈嘉没有刻意筛选,他甚至让刘文采刻画得更加具有冲击力。像掳掠,残杀老幼,这是沈嘉刻意为建奴准备的形象。连续三日的讨论,演讲和发言表明,关外流民对建奴的痛恨远比沈嘉想象的要深。只是大部分流民,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善良而又淳朴,他们缺乏有力的组织去反抗。 沈嘉提供了一个机会,他将每位战士塑造成草根英雄,他将一团与建奴的对抗称之为文明对抗落后,正义对抗邪恶。汉民创造了数千年辉煌的历史,文化和财富,而蒙古同胞,创造了自己独有的文化特点,像蒙古长调,吟游诗歌。但建奴,他们文字是偷来的,身份也是抢来的,甚至他们现在生活的那片土地,也是迁移过程中抢掠而来。一个掠夺成性的民族,不会有创造,也不会从事社会生产,生活在他们的统治下,思想将会被禁锢,双手将被捆绑,在他们眼中,所有人都是奴才。伟大的汉民,以及成吉思汗子孙,愿意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当一个奴才吗? 当沈嘉将这些信息,通过各营政委向下扩散之后,一团沸腾了。这些普通的战士,过去谁也没意识到他们自己就是那个拯救苍生的英雄。当沈嘉将这些挑明后,士兵们突然发现,命运似乎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而另一个主题,如何生存下去,体面的生存下去,大部分人认为,在一团他们已经感受到何为荣誉和尊敬了。 沈嘉积极督促各个连队的政委进行军队荣誉教育,取得了不错的成果。虽然自两宋以来,好男不当兵的思潮时有时无蔓延在民间,但沈嘉通过物质和精神荣誉的双重激励,在军队内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他强制取消所有肉刑,改为训练性处罚,同时不断加强思想认识教育,此外尽量灌输出现代军队培养特点。这一系列的变化导致一团从一开始,就与别的部队有着很大的不同。 对于深水区,像爱国爱皇帝,沈嘉没有去涉及。天启年间仍然是以文御武的时代,这样做,弄不好会反噬到自己。沈嘉干脆换成忠爱辽土,救亡图存。撕破模糊不清的窗户纸,将所有人的利益与军事斗争胜利绑在一起,无形之中激发了训练士气。 就在沈嘉进行内部整顿时,抚顺以东的侦查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根据这段日子的情报表明,后金吸取教训,已在构建临时烽火台传讯,同时设置大量警讯哨岗。 这是个好机会,正在沈嘉打算行动时,皇太极忽然送来一封信,内容竟然是讨论求和。陈策,贺世贤不敢怠慢,连忙招呼萧基,尤世功,沈嘉等人商量。 沈嘉当然清楚皇太极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的统治生涯中,这招玩过很多次,还要了不少人的性命。不过抚顺将领和官员大部分不清楚这个新对手。 “陈老大人,这还用商议吗?如果商议能拿回抚顺,那还要军队干嘛!” 贺世贤对沈嘉的话表示赞许,他跟着道:“陈大人,不管建奴玩的什么花招,都与我们无关,我们的职责就是打仗。” 陈策看向萧基,萧基森然道:“大明立国二百年,威震海内,什么时候与野蛮人坐下来谈判过?若是老夫收到此信,一定当面撕脆还给送信人!” 萧基的话说的大义凌然,令人无法质疑,其后表态的人对和谈一事都持反对意见。陈策见众人定下了处理基调,于是站出来圆场,表示抚顺驻军绝不会与建奴和谈,而且要与建奴战斗到底。 讨论到最后,由萧基亲自捉笔写了四个字:“何物等流”,然后封好由建奴使者送回。沈嘉搞不清这啥意思啊,于是偷偷朝萧基打听。萧基好不容易抓到嘲笑沈嘉的把柄,岂能白白放掉。当着众人的面,萧基臭骂沈嘉不学无术,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高人,屁的高人,简直有辱中华千年传承。 沈嘉不好还嘴,况且一旁的陈策,贺世贤,尤世功等人都是端着茶杯看热闹,作壁上观。沈嘉很是恼怒,一连三日呆在军营忙个不停,任谁来请也是推辞不见。 经过半个多月的全面整顿,一团无论是纪律,还是训练成果,都大有改观,沈嘉决定趁机拉出去练练。 与贺世贤,陈策经过多轮反复争执后,八月初五傍晚,沈嘉派出尖刀连向铁背山方向偷偷渗透。尖刀连在赵长顺的率领下,带足口粮,悄悄消失在暮色中。八月初六凌晨,沈嘉亲自率领一营和二营,出城后向萨尔浒方向急赶。近半月来,一团每天早晨都要出城训练,沈嘉故意弄得声势浩大,全城百姓都知道沈守备的特殊癖好。因此沈嘉率军出城,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个平常训练。 中午时分,明军抵达后金控制区。明军没有走官道,而是绕到北侧丘陵,在林木的掩护下悄悄向营盘镇移动。 临行前,沈嘉向贺世贤借了二十名射手,这是他唯一的远程力量,沈嘉心里没底,不过想到配属的手榴弹,沈嘉略微宽心。对于少量装备弩具的一团士兵,沈嘉认为他们的射速,射距和移动速度太慢,除了定点攻击外,对于快速移动目标很难发挥作用。 在赵长顺的带领下,大部分新兵们已对萨尔浒北岸地形有所了解,并积累了初步的作战经验。当沈嘉下令缄默之后,整支队伍默默地穿行在北岸的森林中。队伍走走停停,下午四点左右,一千明军抵达后金几处前哨。 这些前哨是后金为防止明军渗透袭扰,新近设立的小寨。寨子外围由一米高的木质栅栏围成一圈,两座五六米高的瞭望塔分布在寨子两侧。沈嘉派二营长李福来策划进攻,唯一的要求就是,绝不能让对方点燃烽火。 李福来带着两个连偷偷摸上去。在神射手的帮助下,李福来干掉了烽火附近的守卫,同时打掉了两处哨塔上的瞭望者。二连蜂拥而入,将寨中来不及反抗的八旗士卒尽数砍杀。面对人数众多明军,战斗几乎是一面倒。一刻钟后,二营结束战斗,同时还抓到八名俘虏。 李福来向俘虏询问北岸岗哨布置,不了后金俘虏怒目相视,丝毫不肯妥协。沈嘉递了个眼色,走出营帐。八名俘虏被推到寨子后,不久,一身血腥的刘武骂骂咧咧走过来。沈嘉问起原因,刘武说这帮孙子至死都没开口,真够硬气。沈嘉没有说话,他抬头看向夜空,干净而清晰,他长舒了口气,尽量抚平心中的不适。与一千明军的安危相比,沈嘉根本不会在乎八名俘虏的命运,只是现代教育印记,让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舒服。 寨子中有些粮食,刘武找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就地掩埋。尸体和血迹被清理并掩埋,沈嘉留下一营一个连队驻守,其他人则继续摸黑向营盘山进发。 营盘山在萨尔浒北岸,与萨尔浒城隔湖相望,两处相距约十几公里。营盘山是一处百米高的丘陵,是后金在北岸的重要军事据点。根据之前的情报表明,营盘山约有三百八旗驻军,主要负责警戒河谷异常,在第一时刻向湖对面的萨尔浒城示警。 凭借山势坡度构建的军事据点易守难攻,前几次明军迫于无奈,都是偷偷绕过去。这次沈嘉打算拿下此处,但他不打算硬攻。抵达营盘山时已是晚上九点左右,沈嘉撒出探子快速侦查周围敌情,其他人则就地休息,填饱肚子。 树林中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诡异而又安静。明军潜伏在林中,啃着肉干和干粮,一些战士迫不及待的想要进攻,兴奋的无法合眼休息。沈嘉愁容满面,下午的前哨战表明,新兵们作战技能偏弱,很多人将平日训练中的条例抛之脑后,完全是借着人多欺负人少的后金士兵。为此,沈嘉傍晚召集七位连长开会,一再要求,指挥人员必须掌控各自队伍,无论如何,建制都不能乱。 等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沈嘉下令刘武率领一营向山上缓缓移动,二营则留在山下负责封锁和警戒。上山的道路原本灌木丛生,林木茂密。只是自从建奴驻扎在营盘山后,寨前的山林全部被砍伐殆尽,甚至在南侧主干道还留出一条宽阔的空白地带,用于提高观测视距。剩余三面是百米高的陡崖,攀登极为不易。好在赵长顺在此地侦查过多次,他发现了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可以从后山抵达营盘山寨子。 刘武的计划很简单,他派出一个排从后山进攻。其余人则跟着自己从正面发起攻击。刘武让一连长武奎胜带人从正面匍匐靠近寨门,用炸药定点爆破,为进攻的一连和二连铺平道路,三连负责侧后。布置完毕后,刘武一摆手,各连开始根据作战计划安排任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营盘山 月亮早已下山,四周漆黑一片,明军悄无声息的向丘陵上运动。山脚下地势较缓,草木茂盛,八旗军视距不足,明军猫着身子就可以潜过去。但越往上走,坡度越发陡峭,四周安静异常,明军屏声静气,悄悄匍匐前进。随身金属物品早已通过草兜固定好,甚至连刀盾,很多人也裹上了茅草。 远处寨墙上偶尔有巡逻的建奴。此时已夜深,八旗守卫仗着城坚墙高,好些人坐在墙上眯着眼睡了起来。八旗守卫的大意给了武奎胜机会,两名士兵快速穿过守卫的视线,躲入了大门附近的死角。两名明军猫着身子,悄悄靠近大门,将炸药包放置好。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方布,另外一人手持火石,躲入黑色方布下面生火。随着微弱的火光闪起,导火索被点燃。 两名激动地明军快速向侧后急奔,大步踩在碎石堆,剧烈的摩擦的声在黑夜中格外清脆,寨墙上的八旗守卫立即被惊醒。 “谁?报上口令!” 八旗巡逻兵的喊声惊醒了不远处栖息的飞鸟,夜空中哗啦啦一大片黑影,展翅高飞。守卫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飞鸟划过的夜空。就在此时,轰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寨门转瞬就被炸的四飞五裂,冲天而起。爆炸的冲击波卷起无数碎石碎木,四处激射。大门附近有不少守卫,被突然袭来的碎屑迎面击中,很多人来不及发声,随即直挺挺的倒地而亡。 剩余的守卫微微一愣,转而放声大喊:“敌袭!敌袭!”凄厉的喊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随着几声劲羽破空而来,剩余的守卫各个中箭。最初的一刹那间是可怕的,爆炸使得寨内的守卫极度惊慌,如潮的明军疯狂涌入大门,活着的守卫只好放弃阵地,朝后面奔跑着,喊叫着,试图叫醒更多的同伴。烽火堆就在寨门附近,逃跑的守卫惊慌失措,将点燃烽火一事忘的一干二净。寨子后方同时也传来喊杀声,并伴着爆炸声不时传来。刘武嘴角挂起一抹笑意,看来抄后路的一排堵在了敌人逃跑的道路上。 “冲啊,一排就在前面,大家快压上去!” 武奎胜的喊声刚结束,寨中的木屋中就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大部分后金士兵被惊醒,很多人正在寻找武器。一连串的爆炸,瞬间就将屋中的士兵掀翻在地。等到势如猛虎的明军一拥而入时,屋内已是浑浊不堪。到处是血迹,还有炸断的四肢,以及躺在地上呻吟哀嚎的八旗士兵。这注定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明军切瓜砍菜一般将屋内幸存者砍杀一空。几分钟后,明军退出转向下一处,屋内空无一人,唯有弥漫的厚厚尘土,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兄弟们,仔细点,每个尸体都要戳两刀,装死的建奴不是好建奴。一排和二排快一点,前面还有几间屋子,尽快结束战斗!”喊话的是武奎胜,到目前为止,战斗比较顺利,他很是满意。 局势逐步明朗,接下来的战斗进行得很快。原本还有些怯战的新兵,看到机会,纷纷带头冲上去。一团大部分新兵参加过的都是零星的小型战斗,今晚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规模较大战斗。兴奋起来的新兵冲劲十足,甚至有一个人因为冲的过快,被手榴弹的爆炸波炸伤。幸运的是这名新兵活了下来,而连长武奎胜则吓得半死。刘营长就在后面督战,还好没出大麻烦。武奎胜指挥各排,班长迅速指导战斗,并组织攻击,再没有发生误伤事件。 绝大部分八旗士兵从梦中陡然惊醒,他们来不及穿上复杂而笨重的衣甲,很多人甚至连武器都找不到。营盘山地势险要,兵力充裕,且补给充足。以往明军都是偷偷摸摸绕道而行,从不敢来营盘山撒野,这使得营盘山的八旗军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然而好梦不长,随着连续不断的爆炸巨响,长久以来的安全感被炸得四分五裂,营盘山的八旗军突然发现,自己陷入到九死一生的境地。 指望爆炸声引起湖对面萨尔浒城的注意,有可能,但毕竟两地相距十几公里,太远了。黑夜中,萨尔浒城不可能派出救兵。北岸大多是岗哨,很难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来。八旗军官突然发现,自己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眼看形势严峻,几名牛录将领试图聚拢残兵,带领众人边打边退。明军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随着手榴弹甩入密集的人群,连续爆炸不停,旗兵成群倒地不起。剩余的八旗士兵一哄而散,正好被两翼包夹而来的明军迅速包围。后金的失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负责进攻的几位连长下令节约弹药,开始用冷兵器对付。 扩编后的一团新兵数量众多,普遍没有上过战场,不但沈嘉头疼,几位营长也是如此。此时既然有机会,不妨让他们练练。活靶子总比死靶子更能锻炼人。八旗士兵作战经验丰富,但架不住明军数量众多,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眼前的战斗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只要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将建奴消灭干净。在胜利的驱使下,不断有明军冲入八旗军脆弱不堪的阵型,借着人数优势,明军越打越轻松。而八旗士兵,则越战越少,甚至出现了投降者。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以往八旗士兵即便战死,都会有人将尸体背回去,避免留给明军讨得军功。而今日,情况有些古怪,刘武决定留下俘虏,这样可以早些结束战斗,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战斗是残酷的,投降的八旗士兵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八旗士兵,被明军渐渐逼到墙角,他们攀上寨墙,一头扎入漆黑的夜色中。西侧是数十米的悬崖,只身跳下,只会是脑浆进裂,十死无生。为了稳妥,刘武还是安排一个排亲自去山下查验,避免出现意外。 对于八旗士兵面对死亡时表现出的无所畏惧,大部分明军觉得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亲人被残杀,妻儿被掳走,粮食被掠夺,房屋被焚烧,对于亲身经历过这些的明军而言,他们觉得有幸看到建奴自戕,此生也算无憾。杀意渐去的明军一边收拾残余,一边信口闲聊。 一刻钟后,寨中彻底被清理干净,明军俘虏了七十多名八旗士兵。就在刘武为俘虏的八旗士兵头痛不已时,一排长曹文和带着一帮女人走了过来。 “连长,这是我们在营房中找到建奴军官的侍妾,怎么办?” 刘武回头瞥了一眼几名女子,似乎还有几个是女真人。刘武一脸厌恶,转过头说道:“甄别一下,汉人和女真人分开,送到沈教官那里。牛录额真呢?我怎么没看到?” “呶,就在我手里。” 说罢曹文和举起一个头颅,在刘武面前晃了晃,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刘武道:“他娘的,沈教官不是说记功要看作战目的是否有没有达到,你怎么又砍脑袋了?” “营长,这可不怨我,这狗日不但力气大,而且极为狡诈,还伤了我两名兄弟,才将这狗日的逼到死角,要不是这狗日的被手榴弹炸伤,我们恐怕还要费点功夫,砍了这狗日的脑袋,拿回去就当留个纪念。” 听曹文和说的有板有眼,刘武默然,立即吩咐将一众俘虏押送至山下。刘武正在叮嘱曹文和注意事项,却不想沈嘉在一个排的护卫下进了寨子。 “刘营长,干得不错,没想到对方连烽火都没点起来,今晚给你记一功!” 听到沈嘉赞扬,彪悍的刘武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一旁的曹文和是老兵,早就摸清了沈嘉脾性,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曹文和接着话茬道:“沈教官,烽火是小事情,我们还帮你抓了几个娘们,长得都挺俊的,在那边,你瞧。” 说罢,曹文和顺手指向墙角,一帮女子吓得顿时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自己将成为谁的玩物。沈嘉扫了一眼,笑着骂到:“你他娘的,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那些谣言都是假的,偏偏你们这帮孙子都不信。曹文和,我记得你最喜欢吹牛,今天战斗结果咋样?” “沈教官,顺利的很,两名兄弟轻伤,几枚手榴弹进去,那帮狗日的就被炸闷了,兄弟们追上去挥刀乱砍,不到一会就清理干净,这帮建奴不禁打,以前我怎么没觉得呢。” 沈嘉笑了笑,转向刘武道:“刘营长,再安排一个排,押送俘虏和这些女人,以及受伤的战士,趁着夜色赶去前哨,那边驻扎着一个连队,你们换防后,暂时驻扎在那里。” 不久,负责搜查的士兵报告,在寨子后面木屋中发现不少金银,以及部分弓弩等军械。沈嘉一乐,没想到这次竟然撞上狗屎运了,打仗也能捞钱。来到屋中,打开两只大箱子,大量银锭摞在一起,还有少量掠夺来的金银首饰。 “兄弟们,把这些收拾好,以后大伙天天吃肉,就靠这个了,千万给我看紧了,要是弄丢了,喝汤可别怨我。” 士兵们哈哈一笑,纷纷拍着胸脯说哪怕自己不在,也要护着银子安全。刘武则是一脸愁苦看向沈嘉道:“沈教官,量有点大,我们没有板车,恐怕运输不太方便。” “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找个隐秘的地方就地掩埋,做好标志,我们迟早会回来取,绝对不要留给建奴。” 随着刘武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造册搬运,一个小时后,除了粮食外,寨中物资被搬运一空。当大部分明军开始进入梦乡时,寨门口匆匆赶来一名明军,对过口令后,说是要找沈教官。沈嘉刚打了个盹,此时有些迷糊,听着传令兵的报告,沈嘉脑子半天接不上茬。无奈之下,沈嘉让传令兵重新讲一遍,这才知道半小时前,一只建奴装扮的民兵想要偷袭,结果被负责警戒的二营悉数包围缴械。 沈嘉猛然一惊,睡意顿去。这里距萨尔浒城较远,即便他们听到爆炸声,想在这么快时间内趁黑赶来,也不现实。简单收拾后,沈嘉跟着传令兵来到二营营地。见到李福来后,沈嘉这才知道袭击者来自二里外一处村庄,根据被俘的老者描述,村里有二十户人家,都是散居的女真人。他们远远地听到爆炸声,想到营盘山探探情况,却不料被二营抓了个正着。 “沈教官,我已经安排一连过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把所有人带回来,我叮嘱过他们,如果对方不反抗,我们不会动粗。” 沈嘉点点头,拍了一把李福来的肩膀道:“干得好,抚顺缺的就是人力,鞑子青壮多,不送到采石场太可惜了。” 看着沈嘉疵牙咧嘴的怪笑,李福来也是开心,接着道:“沈教官,明日派我去接应赵长顺吧,你看今晚一营立了个大功,可二营在山下蹲守,大伙心里都抱怨说沈教官你偏袒刘武,光给他派任务,我下面那帮兔崽子甚至抱怨我不会表现。” 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dyt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界藩 沈嘉没有正面回答李福来的要求,这是战争,一切需要根据具体情况作出应变,轻易许诺意味着战局应变要围绕着承诺变化,沈嘉不想过早地陷入桎梏。 “李营长,安顿好战士早点休息,你也一样,明日保证你有仗打!” 听到沈教官保证有仗打,李福来顿时眉开眼笑。看着李福来离去的背影,沈嘉突然想起冲在最前面的赵长顺,不知他进展如何。 萨尔浒湖边,四周漆黑一片,一队明军正准备渡水。 “二狗班长,就一条船,就咱们十个人渡河,是不是太少了?” “他娘的,要么叫我李班长,要么叫我班长,你再叫我二狗班长,小心老子把你扔下水。” 问问题的小战士显然没摸清李二狗的脾气,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朝刘二狗憨憨一笑。 李二狗瞅了瞅夜色中黑漆漆的远山,沉声道:“船只有一条,人多需要往返渡湖,容易暴露目标,你们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都给我仔细点,一定要收好炸药包和手榴弹,千万别让水蘸湿了,谁要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老子保证让他重新做一回人。”李二狗是地道的关外人,为人粗旷风趣,却也不乏细心。赵长顺之所以挑中李二狗,就是因为李二狗对界藩城进行过多次侦查,对地形几乎倒背如流。 “放心吧班长,大伙都都有经验,绝对不会出问题,只是这个新捣鼓的地雷,听沈教官讲了一遍,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到时候出问题咋办” “有啥不放心的,沈教官交代的,只要按步骤来,保证十拿九稳,再说现在午夜已过,建奴睡得跟死猪一样,老子就是冲进去剁脑袋,他们都不一定能察觉,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见班长自信满满,其余士兵调整好心态,悄悄上了小船。不久,小船驶离岸边,向着湖中心缓缓驶去,明军猫着身子,缄默不语。黑漆漆的夜晚没有一丝光亮,一艘小船静静划过湖心,承载明军的希望,偷偷划向对岸。约摸半小时后,小船穿过两公里多宽的湖面抵达对岸。李二狗让一名战士留下来,负责看守小船,确保退路,其余人则随着自己继续向铁背山进发。 巨大的铁背山,犹如一名巨人,矗立在黑夜中,遥望萨尔浒。铁背山高二百多米,三面环水,位于苏子河与浑河的交汇处,地势险要。在晴朗的白天,从铁背山上的界藩城可以远眺四周,临水畅怀。此时是黑夜,除了界藩城星星点点的灯火外,四周一片黑暗。夜风习习,湖水一波又一波拍打在湖岸,犹如野兽嘶吼一般,阴森恐怖。 李二狗顺着主路旁边的草丛,慢慢向山顶移动。半山腰处有一个岗哨,几名八旗兵负责警戒。今日运气极好,经过岗哨时,放哨的守卫早已不知去向。李二狗为了保险,还是从附近的草丛中遁过去。爬山很累,尤其猫着身子快速穿梭在黑暗中。好在一团的体力训练最为持久,因此对李二狗及同伴而言,这些并不是最糟糕的。 攀登了约莫半小时,李二狗下令众人稍稍休息会。匍匐在草丛中,李二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城门上的火光,心思却早已飞回一年前的铁岭。李二狗全家七口命丧鞑子刀下,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当时李二狗恰好外出砍柴,捡了一条性命。每当李二狗想起家人,心中便有一团怒火滚来滚去。 李二狗收起心思,悄悄长吁一口气,尽量让躁动不安的心平复下来。今晚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是一团重要的时刻,不能因为个人冲动,将一团的大好局面白白丢掉。想到此处,李二狗翻身躺在地下,仰望夜空,深深的吸了口气,招呼同伴继续前进。 很快众人摸到界藩城附近。李二狗没有仓促行动,他和同伴潜伏下来,等了大约一刻钟,摸清了守卫的活动规律,这才开始准备计划。界藩城虽然叫城,但建奴只是草草修建,放在大明,界藩城就是一个较大的寨子而已。界藩城三面地势险峻,只使用木排围拢,正前方则是两米多高的石墙。 算准时间,李二狗另外三人,快速躲入几处石墙死角,点燃引线,偷偷从外面将炸药包甩了进去。炸药包用的是加长后的引线,足够四人有时间逃离。四人顺着草丛跑出二十米开外,然后站起来沿着下山的主干道,顾不得身后呼喊的守卫,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呼啸而过。 跑出几十米后,身后已然是嘈杂声一片,八旗军巡逻者发现了偷袭者,他们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城门前的主干道。李二狗不管不顾,继续撒腿狂蹦。随着身后轰隆隆几声巨响传来,界藩城乱成一片,喊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李二狗回头看去,见到几处建筑物烈焰腾空,可能是爆炸引燃了部分木建筑。 两月前,莽古尔泰奉命驻守界藩城,虽然一肚子怨气,但迫于形势,平日里也是小心谨慎。只是莽古尔泰未曾料到,重兵驻守的界藩城也会遭受敌人袭击。爆炸响起的第一刻,莽古尔泰就被惊醒,他跳下床,看着窗外腾空而起的火焰,立时大惊。抚顺之战的惨痛历历在目,莽古尔泰连忙穿好衣服,询问前来报讯的士兵,确认只是小股敌人投掷爆炸物,将油灯炸飞到建筑物,引起了火灾。 莽古尔泰急令士卒救火,并让守卫固守位置,不准随意走动,同时他还下令镶红旗牛录整装,准备外出搜寻敌人。 李二狗跑出数百米,与另外几名埋地雷的战士汇合后,继续向山下快速移动。行至半中腰,警戒哨岗已经点亮巨型油灯,在黑夜中格外耀眼。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岗哨,都是为了预防弓弩手的远程射击而建造,因此对于近身攻击死角重视不多,这给了李二狗机会。 李二狗快速绕到死角,背靠栅栏甩出两枚手榴弹,随着爆炸声传来,巨型油盏被炸翻在地,烈火熊熊燃烧。 “他娘的,运气真背!” 听到里面有后金士兵喊叫,李二狗拍了拍旁边的战士,又扔了两枚手榴弹进去。李二狗借着爆炸,以及岗哨中的混乱,带着众人迅速向湖边撤退。铁背山上嘈杂的喊叫声持续不断,八旗兵高举火把从山上向下搜寻。没多久,断断续续的爆炸声清晰的传到明军耳中。 “班长,你听,是我们的地雷响了,建奴这下有的玩了。” “算一下爆炸声,确认炸了几枚,小山,那边似乎有渡船,你带几个人过去,把渡船炸沉,老子可不想被建奴盯上。” 湖边的爆炸连成一片,半山腰的八旗士兵此时知道敌人就在下方,但他们不敢乱走,只能用火把小心凑到地上,查找可疑的绊绳,生怕引起隐藏的爆炸。 八旗士兵的迟疑给了李二狗机会,他们登上小船,快速向对岸划去。八旗士兵过了许久才慢慢靠近半山腰的哨岗。搜索许久,八旗士兵没有发现爆炸物,于是牛录额真下令急速行军。就在后金士兵快要抵达山脚时,黑暗中连续两起爆炸,将密集的人群炸的血肉横飞,侥幸逃过一劫的八旗士兵,畏畏缩缩躲在后面,说什么也不肯前进一步。 牛录额真有些害怕,他不知道明军在沟沟坎坎中埋设了多少枚爆炸物,这乌漆麻黑的,万一着了道,双腿不能走路不说,还有可能伤及命根子,这可是八旗勇士无法忍受的事情。 牛录额真派人向莽古尔泰报告,闻讯后的莽古尔泰大发雷霆,当众抽了报讯人一鞭子。愤怒归愤怒,莽古尔泰不想将此事弄的人尽皆知。以皇太极的性格,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说不定又会找什么由头羞辱自己。 界藩城在爆炸,而湖对岸也远远的传来爆炸声,先前由于守卫忙着应付来犯之敌,并没有觉察到。时敌人已经渡湖,对面的爆炸声清晰可闻。莽古尔泰登上城墙,举目远眺,对岸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叹了口气,知道对岸几座哨岗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沉思了一小会,莽古尔泰命令山下的队伍撤回来,同时加强岗哨和巡逻,等待天亮时再做决定。 北岸的赵长顺几乎在同一时间,顺利解决了北岸的几座哨塔。尖刀连与李二狗回合后,匆匆赶往集结地休息。折腾了几乎一晚,众人都很疲累,抵达目的地后,吃了点东西,各自沉沉睡去。 天亮时,负责执勤的侦查人员报告,界藩城似乎有动作,大量建奴结队而出,似乎要绕过萨尔浒朝北岸而来。赵长顺心中一喜,心道鱼儿终于上钩了。顾不得疲累,赵长顺下令连队收拾行装,快速向营盘山方向移动。 营盘山驻地的沈嘉,在凌晨时分,下达了一个令众人惊愕的命令。他让刘武将一营两个满员的连队交给李福来,与二营组成一个加强营,沿着谷地,急速向营盘山以东地区扫荡,并负责接引赵长顺的尖兵连。 刘武和李福来对沈嘉这道疯狂的命令极度不满,他们认为这非常危险,湖对面的萨尔浒城虎视眈眈,仅仅靠一支残缺的连队,无论如何也守不住退路。沈嘉对此微微一笑道:“三营,四营正在赶来的路上,估计快到了。” 听到这里,李福来这才明白沈教官早已算计好,他于是下令紧急集合,整理好行装,在沈嘉一行人的目视中,毅然踏上征途。送走李福来后,刘武有些闲不住,问道:“沈教官,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总不能在这里干等吧。” “嘿你个刘武,闲的蛋疼是不?你派一个排去岸边换防,让他们蹲守在北岸,一旦萨尔浒水面有动静,快马报来!” 李福来的二营昨晚没捞到阵仗,这让他有些窝火。凌晨接到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军队,极速冲向营盘山以东。在营盘山至吉林崖之间,稀稀拉拉分布着不少岗哨。李福来以连为作战单位,利用骑兵的快速移动优势,猛冲猛打。上午九时左右,明军向东整整推进三十里,沿途岗哨尽皆拔除。 犀利的推进速度让八旗军一时间难以适应,溃逃的士兵来不急向下一站报信,就被突然赶来的明军一举拿下。八旗士兵慌不择路,一部分人沿着官道继续向前跑,另外一部分人则丢盔弃甲,隐匿在丛林。 明军的前锋与撤退的尖兵连上了头,不久赵长顺见到了笑的跟花儿一样的李福来。 “狗日的李福来,尽在老子后面捡便宜,沈教官怎么说?”赵长顺和李福来平日里关系很好,都是嘴贱的那种。 “你他娘的,沈教官让我来接应你们,听说你们又摸到界藩城,这次咋样?” 赵长顺诡异的笑了笑,走过来,凑到李福来耳朵旁问道:“想不想干一票,弄个大的?” 李福来点点头,满脸疑惑看向赵长顺。赵长顺对附近的地形极为熟悉,他知道两里之外有一处适合打伏击的沟谷地形,长约百米,两侧被灌木覆盖,非常适合潜伏,又能阻隔对方骑兵,并且正好卡在主路上。将心中所想告诉给李福来,李福来稍微想了想,立即拍板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出兵 与李福来商量后,赵长顺留下一个排继续侦查敌人动向,其他人则跟着李福来向伏击地点赶去。出发前,明军将北岸烽火依次点燃,不久南岸的界藩城收到大量遇袭信号。 莽古尔泰带着三千骑兵早已出发,城内八旗军官不敢怠慢,于是点燃界藩城烽火,大量烽火隔山传递,不到一个小时,遇袭的消息传到了赫图阿拉。 赫图阿拉的皇太极,已经在三日前收到了抚顺明军的答复。“何物等流”四个字难不住皇太极身边的范文程,他简单解释一番,皇太极听闻后勃然大怒,欲调兵遣将,给抚顺城点颜色看看。 皇太极的冲动让范文程猛然一惊,他连忙劝导:“大汗,为将者不可因怒兴兵,如今我们缺的是粮食,此外还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您的权威。抚顺城看起来让我们如鲠在喉,可铁岭在我们手中,抚顺城的重要性大大降低。如无必胜之把握,请大汗万万慎重慎重!” 范文程言辞恳切,皇太极也觉的自己有些冲动,他内心中也是赞同范文程的想法,只是现在的皇太极,不但考虑到自己,他还要考虑到女真人的荣光和未来,他不得不做出一些姿态表现出自己的强硬。只是当权者的姿态需要实力支撑,实力不足时,卧薪尝胆是必需的。 范文程不愿说的太深,这种事情点到即止,说多了反而惹来杀身之祸。在努尔哈赤时代,老汗并不相信汉人,甚至连最早投降的汉军将领李永芳,被招为驸马后,日子过得也是战战兢兢。皇太极即位后,其影响力有限,开始使用怀柔政策,积极拉拢不得势的汉军,以及失势的阿哥,用来挑战代善,莽古尔泰和阿敏权威。 对于龌龊的政治把戏,范文程自认看的很清楚。因此他极力避免过深的介入到女真人内部的纠纷中,这样自己会死的更惨。 “大汗,再过一个月,抚顺周边的庄稼要收割了,我们点齐兵马,倾巢而出,一方面借着野战消灭抚顺有生力量,另外一方面可以纵兵劫掠,补充粮草。” 皇太极沉默了会,他对范文程的意见表示赞同,他开始考虑如劝说莽古尔泰和代善。自从上次抚顺失利后,狡猾的明狗竟然乔装潜伏,接连破坏萨尔浒北岸驻防,扰的代善和莽古尔泰有些沉不住气,纷纷请求再征抚顺。 连续数月来的军事行动,八旗士兵早就疲劳不堪,好不容易两个月大修整,皇太极实在不愿意将打一场目标不明确的战役。要么夺取粮食,要么夺取抚顺,至于面子,那是可有可无的事情。想通后,皇太极开始动笔写信。 皇太极的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只是他未曾料到凡事都有例外,有些事情的走向并不由他掌控。 “报!明军在萨尔浒北岸有活动迹象,大量哨岗被毁,界藩城,萨尔浒城均有烽火点燃。” “好贼子,欺人太甚,竟然视我女真为无物!”愤怒的皇太极在议事厅中来回踱步,嘴中念念有词,一会儿大骂代善和莽古尔泰草包一个,一会儿又说明狗无耻之极。 没多久,下人报曰阿敏,阿拜,汤古代,阿巴泰以及塔拜等人求见。皇太极收起怒容,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然后吩咐下人请众臣进来。 进了议事厅拜见大汗后,阿敏开口道:“大汗,明狗肆无忌惮,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再这样下去,族内士气消沉,会影响到我们的根基,我们必须展示力量,给明狗一个教训才行!” 皇太极抬起头,敛起眸子看了一眼阿敏,他不明白一向以沉稳著称的阿敏为何今日突然变得急躁起来。一直在族内存在感不强的阿拜,虽然在军事方面稍逊,但好歹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他也附和道:“阿敏所言甚是,还请大汗三思。昔日父汗称雄辽东,明廷一直是被动挨打,这才不到半年,明廷竟然蹬鼻子上脸,自己打上门了,如今女真内部也需要一场胜仗坚定信心,我认为大汗不妨试试。” 阿拜是努尔哈赤的第三子,因为年长,在族内影响力较大,对于他的意见,单凭打太极显然无法搪塞过去。皇太极点点头道:“三哥所言极是,我也有心打一次,只是忧虑粮草不足,这才举棋未定,不知四哥,六哥,七哥什么意见?” 见皇太极将目光投向自己,汤古代,阿巴泰和塔拜连忙拱手道:“一切听从大汗吩咐,我等誓死相从。” 族内没有人反对出兵,这令皇太极倍感宽慰,但他担忧的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而在场的众人,除了阿敏外,其余人对军事筹备并不擅长。皇太极低头沉吟不语,众人不知皇太极想法,纷纷站在一旁静观事变。 “大汗,粮草之事,我倒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大汗要不要先听听?”阿敏的发言引起众人注意,塔拜性格急躁,嚷嚷道:“阿敏哥,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族内的境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赶紧说给大汗听听。” 皇太极微微颔首,微笑着道:“六哥所言很对我胃口,阿敏哥,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说错了我不会怪你。” “大汗,再有半个多月,地里的庄稼就要收割了。我认为现在正是机会,我们即日出发,抵达抚顺后也是十日之后,明军野战不足,只要他们敢出来,我们正好歼其一部,振奋军心,如果明军龟缩不出,我们则扫荡周边,收拢民夫,等这些完成了,恰好可以收割地里的粮食。我们外出作战,只要带少许粮食,一旦秋收,可立即缓解军中缺粮,何乐而不为?” “好,阿敏哥说的好,我赞成出兵!”塔拜兴高采烈的嚷嚷着,浑然不知这里是议事厅。阿拜皱了皱眉头,暗中拉扯了几下塔拜。塔拜正在兴头上,哪顾得上这些。皇太极对塔拜性格熟稔,也不见怪,反而走过来称赞塔拜爽朗。自皇太极即位后,昔日平等的地位迅速发生变化,众人难免对皇太极有些生疏。皇太极在议事厅没有端大汗的架子,众人一开始还有些难以适应。不过皇太极八面玲珑,很快将气氛搞得热热闹闹。皇太极放下大汗的身份,谈话时平易近人,大厅中几个人顿时深感荣幸,感激涕零。 当然,这中间并不包括老奸巨猾的阿敏,他熟知军事,洞悉人心,对皇太极这套把戏早就熟的不能再熟。阿敏躲在旁边,默默旁观。 戏演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做决议了。皇太极认为明军骚扰萨尔浒北岸,意在界藩,因此先集结先锋扫荡北岸,稳定界藩城形势,然后再择机出兵抚顺,时间恰好。皇太极见众人纷纷支持,于是传令道:“来人,紧急召集五千人马及七日粮草,随我午后出发。二贝勒阿敏,准备军需粮草,点齐两万人马,于三日后向抚顺进军,同时飞鸽传书至铁岭,命令岳托派出骑兵,日夜不停骚扰沈阳及抚顺周边。诸将务须努力,兴我女真!” “兴我女真!兴我女真!”议事厅中群情激昂,口号声远远都能听到。 侍立在墙角的范文程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皇太极,他欲言又止,转而摇了摇头,悄悄看向地面。 萨尔浒北岸,等到曾石头率领第二梯队抵达后,沈嘉立即下令三营和四营向萨尔浒湖北岸附近集结埋伏。一个时辰后,北岸烽烟四起,沈嘉明白李福来拔除岗哨的战斗已经打响。沈嘉下令刘武率领一营仅剩的两个排,携带缴获的物资向抚顺撤退。刘武嘟嘟囔囔,认为运送物资这种事情,随便找个人都能干,何必让自己这个营长亲力亲为呢。 沈嘉一想也是,干脆让一连长武奎胜带着物资返回。武奎胜一脸郁闷,好不容易赶上个大阵仗,结果自己竟然当了辅兵。 昨晚没睡好,抵达湖岸后,沈嘉一头扎进草丛,呼噜呼噜睡起来。半个小时后,沈嘉被刘武摇醒。 “沈教官,快醒醒,对面有动静了。” 沈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猫着身子走到树林边,拿起望远镜向湖对岸观察。对岸数百八旗军正在登船,巨大的而鲜艳的旗子迎风招展,隔着湖水远远就能看到。 “鱼儿上钩了,去告诉三连长洪诚和四连长曾石头,准备战斗,计划都讲过了,等敌人下船后,发起攻击,湖岸地势低洼泥泞,建奴移动速度较慢,要注意利用优势,去吧。” “沈教官,我们营怎么办?” “你们营?要么归建到二营,要么回去运输物资,你有人?”沈嘉满眼戏虐,笑着看向刘武。 “还有个特务排,一直没派上用场。”刘武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着。 “他娘的,就你心眼多,赶快去传令,一会儿回来,呆在我旁边,随我一起观阵,别老想着打打杀杀,你现在好歹也是个营长了,要训练自己对战场局势的把控能力,今天是个机会。” 数百名八旗士兵,浩浩荡荡的喊着号子划向北岸。女真人虽然号称渔猎民族,但实际上他们对操舟行水并不太擅长。女真人使用的是内河小船,运载能力有限,今日临时出兵,更是将萨尔浒城附近村镇的渔船搜刮一空。好不容易凑了三十条小船,却只能搭载步兵渡水。至于骑兵,代善也不想,他认为北岸的明军,顶多也就是二三百人。明军狡猾奸诈,摸黑偷袭岗哨还行,碰上大队的女真勇士,那只有逃跑的命。 上次明狗的一支小部队,就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谨慎,错失大好机会,让对方轻易溜走,事后还被莽古尔泰这个莽夫嘲笑。代善为此郁闷了好几日,今日逮到机会,代善认为自己派过去的五百人,和北岸的营盘山驻军回合,堵截奸诈的明狗小分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临行前,代善特意叮嘱甲喇额真和硕图,上岸后就封锁通往抚顺的各处关卡,务必要求一只鸟都飞不过去。和硕图愉快的答应了,上次出兵连一具尸体都没捞到,这让和硕图饱受诘责,还好大汗替自己说了句话,这才勉强保住了位置。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和硕图心中激动,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突入北岸的明军挨个斩首。 站在船头,和硕图意气风发,不时地吆喝众人跟紧指挥船。夏日毒辣的阳光倾泻而下,刺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小船划出两里后,厚重的盔甲让和硕图感到无比闷热,他摘下帽盔,脱掉衣甲,迎风站在船头,和硕图感到一股透心的凉意。 “舒爽!真他妈的舒爽,你们这帮狗奴才都给我听好了,上岸后都细心点,一只鸟都不能放过去!” “主子您放心,别说是只鸟,就是蚊子,老子都要拽下他的蚊子腿留给主子。” 人群哄然大笑,后金士兵各个满怀信心,边说边笑,划着船驶向对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湖岸战斗 抵达湖岸,八旗士兵士兵开始登陆。队伍杂乱无章,怒骂声,吆喝声一片嘈杂。岸边是浅水区,后金士兵要涉水上岸,人群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如同赶集一般乱糟糟向岸上的土崖赶去。 “营长,敌人警惕性似乎很低,我们什么时候发起攻击?” 曾石头趴在土崖上的草丛中,注视着前方,压低声音说:“再等等,等敌人靠近些再打。” 土崖附近一切如常,知了的叫声不断,不时还传来啾啾的鸟叫声。来自丛林的声音让谨慎的和硕图打消了疑虑,他下令士兵尽快尽快攀上土崖,向指定的目的地快速集结。人群密集而又杂乱,分散了八旗士兵的注意力,突然有十几枚手榴弹凌空甩入人群。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接连不断,气浪掀起未曾爆炸的手榴弹,将其卷至更远的人群,将爆炸圈连成一片。措手不及的后金士兵顿时就被炸晕,呆立数秒后,随着和硕图一声大叫,几名惊慌的后金士兵抱头向小船跑去。 “混账,给我顶住,向前冲锋,不要后退,拿起你们的武器,向前冲!” 和硕图竭力怒吼,一边鼓气一边收拢队伍。明军快速犀利的进攻让和硕图的努力变为泡影。很快稀稀拉拉的前锋就被突然窜出来的明军粘住。 八旗军冲上去想与明军近身搏斗,但明军心眼极多,他们快速甩出几枚手榴弹,在敌人的前锋与后继部队的衔接处炸出一片空地,阻断敌人跟进,其它同伴则借机补位,剩余的几十名八旗前锋顿时被明军分割包围。 和硕图一看情况不妙,他一边重整队形,一边且战且退。然而头顶和脚下的爆炸让八旗士兵心惊胆战,下船前的雄心万丈早已丢的不知所踪。恐惧的八旗士兵紧靠同伴,试图营造一种安全感。然而这种行为却让他们付出极大代价,明军最喜欢这种密集阵型,一炸一大片。数十秒后,和硕图一看情形不对,立即下令撤退。此时土崖上的明军全部冲了下来,他们以班为单位追逐着八旗士兵,将其包围歼灭。 就在四营在正面打得风生水起之际,四营一个连,偷偷摸到小船附近,将负责看守小船的大部分后八旗兵击毙。少数逃跑的人,在明军的逼迫下来不急解开缆绳,只好跳入湖中,不知踪影。明军也不追赶,与三营主力回合后,抄后路向八旗主力杀去。 前面和后面都有敌人,八旗士兵既不能前进,也不能撤退,他们只能沿着湖边撒腿狂蹦。八旗建制彻底被打乱,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所有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湖岸附近四处奔跑,试图寻找一丝生机。 和硕图身边的士兵大部分都跑了,剩下十几名亲位依旧带伤坚持。二十几名明军紧紧咬住和硕图的队伍,寸步不离。连续不断的搏斗让使得和硕图的亲卫气喘吁吁,明军厌恶了这种无休止的体力浪费,突然几枚手榴弹就摔了过来。和硕图大惊失色,一边大喊一边赶紧趴在地下。刚才他就是靠着这招,成功躲避了一枚手榴弹的爆炸。 大旗瞬间被炸翻在地,和硕图的快速反应救了他一命,然而他的亲卫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十几人大半被炸死,活着的几个人摇摇晃晃,他们脸上,身体四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和硕图明白自己完了,他无奈的看了湖对岸一眼,试图起身站起来。 明军快速欺身靠近,几柄大刀瞬间架在和硕图的脖子上。和硕图高举着双手,慢慢的站起来,嘴里不停的说道:“我投降,别杀我,我投降!” “狗东西,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没想到是个软蛋!”说罢,刀柄重重的的抽在和硕图脸上,和硕图眼冒金星,差点就要摔倒。 “吴六一,你他娘的别乱来,这奴狗要是昏过去,你要扛他回营,聪明人别做傻事。”吴六一嘿嘿一笑,收回刀柄,一边呵斥和硕图,一边押着他向后走去。 随着和硕图大旗倒下,湖岸八旗兵彻底乱成一团,陷入到明军的合围中。关外苦寒之地,下层的女真人早已将心胸磨灭的坚韧无比,随着明军合围,八旗士兵发现自己无处逃遁,索性拿起武器顽抗到底。 明军最喜欢这种玩法,他们觉得沈教官制定的俘虏政策太过怯懦,不能展现大明勇士的武功。既然建奴不肯投降,那只好看看建奴的脑袋瓜硬朗,还是明军的手榴弹厉害。数声爆炸将人群炸的四分五裂,一些试图顽抗的建奴搭起弓箭欲射,却不料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明军乘机一拥而上,长枪齐出,将试图反抗的八旗士兵刺了个对穿。剩余的一百多人一看情况不妙,纷纷扔下武器,跪地乞降。地上躺着大量受伤的后金士兵,对付他们更简单。明军缺少医疗,更何况这些建奴。送受伤的八旗兵去见老奴,成了明军唯一的选择,也是最仁慈的方式。 四营撤出阵地,按计划,他们将卡在北岸的重要官道附近,负责警戒,同时监视南岸动向。三营留下来打扫战场,同时将缴获的武器,盔甲扒下来,坏的不成样子的就地焚烧,能用的则收缴带走。 看着裸的的遍地尸体,俘虏门不寒而栗。这种手段,过去只有他们对明军这么干过,没想到这才几年,明军反过来就用到了他们身上。 “营长,这些尸体咋办,就扔在这里?” 洪诚想了想,指着萨尔浒湖水说:“那不是现成的坟场嘛,直接扔水里喂鱼,说不定建奴们冬天还能捕到吃肉长大的鱼。” 洪诚嘿嘿一笑,对自己的随机应变颇为得意。没多久,岸边的湖水被鲜血浸透,处处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刘武对这场易如反掌的大胜羡慕至极,他不停的向沈嘉抱怨,认为把一营建制拆开,是一个巨大的失误。沈嘉对此丝毫不在意,他笑了笑,悄悄将刘武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你的一营在李福来的率领下,和尖兵连一起,准备伏击建奴,你还想怎么样?” 听完后,刘武呆了呆,他没想到平日里言语不多的李福来,竟然暗地里搞这么大。刘武转念一想,急道:“李福来人数不多,沈教官,要不我们派人增援一下?” “增援个屁,李福来把第一梯队所有爆炸物全带走了,他就是碰见一只铁老虎,也要给我揪下几根虎须才行,我们就在这里休整,湖对岸是萨尔浒城,往返一次半个时辰都不要,一旦被建奴拦腰截断我军退路,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可是李福来只有七百多人,即便加上尖刀连,也不够九百,想要扩大战果,很难纳。”刘武唉声叹气,对沈嘉的安排腹诽不已。 “他娘的刘武,你就这么喜欢打仗?” 刘武挤眉弄眼,扭扭捏捏说道:“可不是嘛,这几场打得顺风顺水,我看的心痒。” 沈嘉嘿嘿一笑道:“俘虏太多了,缴获的武器也不少,你不是还有一个排嘛?送他们去前哨如何?” 刘武脸色顿时垮下来,他抱怨道:“沈教官,我好歹也是个营长了,你别老让我干辅兵的事情行不行?我就是想去打仗。” “他娘的刘武,你还有理了,你给我想办法,把俘虏缴获的物资送走,打仗你是别想了,今日我们就守在这里,等李福来的消息吧。” 一团组建不到半年时间,对于规模的体系作战,整支军队无论从配合还是对战术的执行,仍然与经验丰富的八旗军有很大差距。最近几场战斗之所以能取得胜利,这与尖刀连的缜密侦查有莫大关系。八旗军渡湖,使其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并且集结的兵力有限,这就给了明军以多打少的机会。对于这种小规模战斗,只要明军规规矩矩执行作战计划,再加上自身优势和火力配置,基本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想取得大胜,那还真是奢望。今年一整年,同等条件下,沈嘉看不到明军野战取胜的希望。 手榴弹虽然是个好东西,但这东西毕竟装备数量有限,制造速度也赶不上明军大规模使用。最关键的还是火枪,只有火枪一旦成型,到了后期只需要大规模制造弹药即可,维护和制造成本非常低廉,杀伤力也不算太弱。只是目前火枪的进度,沈嘉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奢望。 “刘武,你既然闲不住,就代我去李福来哪里看看,你不要乱发表意见,这次李福来是指挥,你明白?” “沈教官,这您放心,我心里有底。” 刘武兴冲冲的往出林外跑,与赶来的曾石头撞个满怀。曾石头停下步子,瞅了瞅兴奋的刘武问道:“刚才还见你蔫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怎么过了一小会,你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有啥好事,给兄弟俺说说。” 刘武眼睛一瞪,鄙夷的看着曾石头说:“你们四营都捞了大仗,回去以后评议军功,显然是头份的,到时候喝酒吃肉,少不了你们的份,他娘的一营跟一泡稀屎一样拉的遍地都是,收都收不拢,到时候弟兄们埋怨我,我只能把头缩在裤裆里,你狗日的还朝我打听机会,能不能给兄弟我一条活路?” 曾石头听刘武说的恶心,连忙道:“嗨,刘哥,刘营长,刘大爷行不,你这是故意损我的吧,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保证答应你,咱们老营的兄弟,也就这么多了,你我谁跟谁啊!” 见曾石头爽快,刘武哈哈一笑,拍着曾石头肩膀道:“你那边的手榴弹给兄弟我匀一点,李福来出发前,把第一梯队的手榴弹全部带走了,我身边只有一个排,要去前面打听打听,路上没有火力支持,总觉得空荡荡的,怎么样,咱们老兄弟了,给不给,说句痛快话!” 曾石头脸抽抽着,他极度后悔,自己干嘛要嘴贱,非要跟刘武搭话呢。刘武分明就是故意的,早算计好自己了。曾石头是个实诚人,他犹豫半天才说道:“就给你三十枚吧,以后记得还我!” “一百枚!”刘武想都不想,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曾石头一脸懵逼,他实在被刘武的无耻给震到了。曾石头大喊:“四十枚!” “八十枚!” “五十枚!” “曾兄弟,曾大哥,曾帅,行行好成不?咱兄弟是要出生入死的,你总不能看着兄弟俺没个依仗去冒险吧!” 曾石头咬紧牙关说道:“七十枚,不能再多了,湖对岸也有动静,不可不防。”说罢,曾石头盯着刘武,等待他回应。 “成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诱敌 莽古尔泰率领三千骑兵,仅用不到两个时辰便从东侧绕过萨尔浒,赶至北岸。急速行军使得一些马匹口吐白沫,脱力甚多,莽古尔泰决定放慢速度,恢复马力。行至北岸几处岗哨,处处是烈火吞噬的痕迹,残垣断壁,一股焦臭味远远都能闻道。莽古尔泰皱皱眉头,抬头看向远处,心如火燎。没有幸存者,这让八旗士兵感到沮丧。 掩埋尸体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八旗人心浮动,莽古尔泰颇多无奈。撒出探子,挖掘简易坟地,后金士兵开始掩埋死去的同伴。因为烈火燃烧,许多尸体都已经紧紧黏在一起,无奈之下,士兵们只好将尸体整块推入土坑,就地掩埋。现场压抑而悲伤,昔日劫掠屠杀的快感早已远去,八旗士卒们更多为自身的安危开始担忧。 萨尔浒之战后,明廷每战必败,让八旗士卒对前途充满希望,然而自年初的一场失败后,后金形势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孱弱不堪的明军竟然懂得主动出击,四处袭扰,这与明军先前固守要塞,畏战不出的作战风格形成强烈反差。明军在变化,而八旗军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这种变化。连续数月来,北岸不断遭受荼毒,八旗士卒深切感受到指挥系统的僵硬和乏力。 “三贝勒,尸体已就地掩埋,我们继续前进?” 莽古尔泰正在沉思,从毁坏的现场来看,明军手段毒辣,像极了八旗军队的行事风格。杀人灭口,意味着对方兵力不多,不想暴露行迹。但如果兵力不多,他们是如何快速将这些岗哨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连根拔起?莽古尔泰深吸一口气,抬头环视四方,淡淡的说道:“休息半柱香时间,我们继续赶路。” 莽古尔泰毕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战领,从明军攻击的范围和时间,他很快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但莽古尔泰又说不上原因,他派出一个牛录为先锋远远地撒开,而自己则带领大军跟在后面以备不测。走走停停,收敛遗体的工作拖累了整只部队的速度,莽古尔泰有些恼怒。虽然他明白此时不宜分兵,不过为了尽快追上来犯之敌,莽古尔泰还是下令一个百人队负责收敛尸体,而其他人则继续赶路。 莽古尔泰的谨慎,让等在前面的李福来和赵长顺顿时犯难。照这个情况下去,后金人数众多,行事谨慎,搞不好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可太不划算。李福来和赵长顺商量许久,打算重新对计划做出调整。 行至十余里,已是中午时分,八旗士卒早已是饥肠辘辘。莽古尔泰选了一处地势较好的,背靠树林的开阔地带,集中队伍扎营,准备埋锅造饭。谨慎起见,莽古尔泰将前锋召回,与大军合兵一处。伙夫们打水砍柴,士卒喂马放哨,不一会营中炊烟袅袅,忙碌不停。莽古尔泰四处巡查,确保四周布满岗哨,这才安心回到营中,准备就餐。 夏日天气酷热无比,即便是关外,顶着烈日行军,也是对士气的极大打击,莽古尔泰深知折一点。吃完午饭,他下令众人休息一个时辰,便于避开正午的阳光节省体力。战马在吃草,后金士卒在睡觉,负责警戒的士兵也是困顿不堪。前方远远窜出来十几名明军骑兵,他们策马站在远处,盯着八旗士兵。八旗哨探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明军,他们骑马试图靠近。然而明军极为警觉,发现情况不妙,立即拍马后撤。后金哨探害怕中计,追出百米便陆续撤了回来。 这种小事情自有手下将领去处理,莽古尔泰自然不会为此心烦,他在树林边找到一处阴凉地,解开衣甲,闭目养神,感受着徐徐凉风。外围负责警戒的八旗士卒回来后,明军又悄悄策马来到近前,后金士兵上马,明军又远远地逃开。反复多次,负责警戒的八旗士卒气的怒火中烧,偏偏一点办法都没。 八旗士兵失去了耐心,他们组织了一百名轻骑兵,一口气追出一里外,却不见明军人影。沮丧的追击者重新回到队中,被牛录将领一顿臭骂,嫌他们连根毛都没找到。可恶的明狗就如同恶心的苍蝇,在耳朵旁嗡嗡个不停,让人烦不胜烦,好歹终于将他们赶走了。八旗士卒正打算安心休息会,但他们很快发现,那些可恶的明狗又来了,迎着风远远就能听到他们的讥笑声。 牛录将领眼珠子一转,他决定来个诱敌深入,给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明狗来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牛录将领偷偷调集弓箭手,混杂在队伍外围。牛录将领开始等待,他觉得明军肯定会有所动作,难不成他们只是为了慕名旁观?牛录将领的猜想很快得到证实,十几名明军突然策马冲锋,隆隆的马蹄声惊醒了八旗士卒,他们睁开眼睛,纷纷提起手边的武器,准备战斗。 冲锋的明军将胆大心细发挥到极致,他们高速冲锋到接近弓箭的射程时,突然调转马头,向侧面跑开。见明军识破,牛录将领忍无可忍,他下令阵中的骑兵冲锋,争取能够截住明军。因为冲锋过近,十几名明军被追逐的后金骑兵咬在后面。明军也不惊慌,依然策马狂奔。奔行至百米后,明军悄悄将四枚打开的手榴弹顺势溜在地下。追逐异常混乱,后金骑兵紧紧地盯着明军背影,没有人发现这个细节。数秒后,后金骑兵跟上来,突然发生几次连续爆炸,将追击的骑兵队伍炸的四飞五裂。战马倒地死亡或者高高腾起,许多人骑兵突然坠马,紧接被着驰骋而过的骑兵洪流踩踏而过。 爆炸声惊醒了莽古尔泰,他起身来到一处高地,手搭凉棚举目看去,发现自己的的勇士纷纷落马,气得他破口大骂道:“托博辉,重新派个人上去,把哪些蠢货给我换下来。” 莫名其妙的爆炸让后金骑兵速度放缓,他们不得不一边追击一边留意明军的动作。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明军又一次从他们的眼皮下偷偷溜走,而八旗军则损失了十几名勇士。回到阵中的牛录将领被莽古尔泰狠狠的抽了几鞭子,牛录将领低着头,不敢与莽古尔泰对峙。打了败仗的牛录将领,是没有什么好待遇的,能留下一条性命,这已经是莽古尔泰难得的仁慈。若是放在以前莽古尔泰意气风发之时,脑袋早就被剁下来喂狗了。 此后的过程如同之前一样,明军又来骚扰。后金将领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莽古尔泰对明军这种近似无耻,如同狗皮膏药般的打法极为不适应。一连两次后,莽古尔泰终于忍无可忍,他下令全军集结,继续向前稳步推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仅靠几颗爆炸物,莽古尔泰相信这对大局不会有任何影响。决定胜利的仍然是人,而不是区区几件武器。莽古尔泰决定用堂而皇之的打法,逼迫明军要么撤退,要么跟自己真刀实枪干一仗。当然,对付明军这十几个人,实在是有些大惊小怪。但莽古尔泰从许多蛛丝马迹的战况感觉到,明军之所以有恃无恐,肯定有所倚靠,否则仅凭这十几个人,勇气再大,也不敢在大军面前耍大刀。 莽古尔泰的策略很快就产生了效果,十几名明军再也找不到机会袭扰。他们只能躲在远处,找几个后金的哨探练练手。只是后金的哨探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眼光敏锐,更胜普通战士一筹,连续几次下来,明军除了浪费几颗手榴弹外,没有任何收获。 此时已是申时下午三点后,莽古尔泰稳扎稳打行军五里,除了几个小毛贼,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后金士兵纷纷嘲笑明狗这是末日穷途,只能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对付八旗军。之前遇到的十几名明军早已远远地逃开,他们用尽了爆炸物,如同丧家之犬,慌不择路。莽古尔泰对自己的决断很是满意,他决定继续向前追击,直至将这些宵小之辈逐出女真人的地界。 再往前走是一处沟谷,两侧是低矮的丘陵,灌木丛生,浓荫蔽日。莽古尔泰对此颇为警觉,他派出三百前锋,先行通过谷底,确认安全后,莽古尔泰这才带领大军向谷中进发。两年前,女真人的老汗,率领八旗军,靠着灵活快速的战术,以及对周边地形耳详能熟的优势,成功伏击,在萨尔浒一战中重创明军,取得巨大胜利。作为参战者的莽古尔泰,岂能不对地形伏击有所所了解。 “托博辉,我要是明军将领,肯定在此地设一伏击圈,我军进入谷地,只要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借着地势发动攻击,吾命休矣!”莽古尔泰学着三国演义中曹操的口吻,说的惟妙惟肖,托博辉连忙点头称是。 “贝勒爷,明狗这是没人了,所以这才白白浪费机会,老天都在助我女真,哈哈,今日我们要将明狗悉数灭掉。” 后金大军缓缓出了谷地,继续往前开进。整支队伍士气高昂,走出一里外,又遇到一处谷地,莽古尔泰仍然是照猫画虎,结果这次竟然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真的有明军在打伏击。 “贝勒爷,这次真的碰上明狗了,对方约莫有二百人,到了谷口,我们刚进几十人,对方突然扔了几颗爆炸物,伤了十几名兄弟。我下令进攻,明狗很快就顶不住了,他们纷纷上马逃离,奴才想追,只是明狗借着火器犀利,奴才难以靠近,不久便被他们逃走。” “可有抓到活口?” “回贝勒爷的话,明狗溜得极快,胆小怕死,我们都是舍了战马向上攀爬战斗,地势对我们不利,没有抓到活口。”见莽古尔泰脸色有些阴郁,牛录将领惴惴不安,生怕惹怒他。 “很好,你做的不错,先去休息会!” 看着甲喇额真离开,莽古尔泰哈哈大笑。一旁的固山额真托博辉有些不解,连忙问道:“贝勒爷,莫非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屁,给我下令,放开手脚快点追,,明狗不过二百人,上次大贝勒横渡萨尔浒阻敌,碰到的敌人大致也就是这个数目,告诉兄弟们,加把劲,今晚我们拿这些明狗祭旗。” “好嘞,贝勒爷,奴才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随着莽古尔泰军令下达,八旗军重整队形,加快速度向西急速追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伏击 辽阳,连日来愁云满面的辽东经略袁应泰终于在最后一刻收到了抚顺的作战计划。虽然计划有些迟,但现在自己是坡脚的经略,他自动忽视了其中的不愉快。拆开书信快速浏览完,袁应泰大吃一惊,他被书信中的计划给吓着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来人啊,快去请宁夏总兵侯世禄!” 袁应泰攥着书信,紧咬嘴唇,心忧不已。如果是半年前,辽东各路援军兵强马壮,数量众多,尚可与建奴决战与于野外。此后集奉堡惨败,朱万良奔袭铁岭惨败,刘秉忠铁岭战死,这三次惨败使得明军有生力量损耗极大,若不是有沈抚之战撑着,明廷在关外的形势恐怕早已一塌糊涂。 形势不比以前,当以固守等待时机为主,即便进攻,也应该以铁岭为主要目的,可这份计划书中,对铁岭避而不提,只求杀敌建功。这种本末倒置的军事冒险行为,袁应泰自然是一肚子怒火。 “下官拜见经略大人!” “免礼,候总兵,最近清河堡方向有没有动静?” “回大人,清河方向一切如故,并没有任何异常,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袁应泰长叹一声,将书信递给侯世禄。侯世禄小心接了,打开后迫不及待的浏览。书信较长,侯世禄看了几句,脸色憋得通红,字太多,要完全搞懂意思有些吃力。 侯世禄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连忙道:“大人,抚顺有没有派报讯的人过来?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侯世禄这点小把戏袁应泰岂能不知,他鄙夷的看一眼侯世禄,背过身去缓缓地说道:“报讯的人也不知道内情,总之就是抚顺想要先打一打,派了一支新军东出萨尔浒,哎,真是让老夫不省心啊!” “大人!”侯世禄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是不是担心抚顺安危?” “怎能不担心?老夫连日来彻夜愁思,对辽东困局一筹莫展,一个自诩海外高人的滑头小子,凭什么能够在强敌环立的辽东割下一块肥肉?” “大人,不是还有那辆突击车吗?” “突击车回到抚顺就被封存,抚顺将领借口油料不足,另外萨尔浒附近水道纵横,地势复杂,即便是突击车,也很难发挥出速度优势,更何况,他们并没有带突击车进攻。” “那大人的意思是?” “你收拢的残兵还有多少?随我一起去一趟抚顺吧,速度要快,我担心抚顺轻率出击,恐怕会诱使建奴倾巢而出,再过一月就是秋收季节,建奴缺粮已是众人皆知之事,抚顺是重中之重,万万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老夫只能提头回京了。” “大人!” 袁应泰一脸萧索,补充道:“吩咐辽阳驻军,要密切注意清河方向建奴动静。” 侯世禄思量了一小会,郑重的回道:“大人,我身边尚有一万两千余步卒,骑兵只有数百亲卫,详细数目需要统计后才能知晓。” 袁应泰挥了挥手道:“够了,你去掉老弱病残,带足八千步卒,明日凌晨一起随我出发,三日后抵达抚顺” 莽古尔泰指挥大军快速推进,被追击的明军人心惶惶,拔马西逃。看着明军如同丧家之犬被赶来赶去,莽古尔泰哈哈大笑,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前面又是个谷地,莽古尔泰下令大军就要跟上去。托博辉忽道:“贝勒爷,要不要派前锋先进去探一探动静?” “不用了,对方一口气逃出数里,早已是落水狗,哪还有时间和余力布防反击,下令大军快速跟进,抓住明狗有重赏!” 得到主帅命令,八旗士兵蜂拥而入,不久莽古尔泰也进入谷中。 “托博辉,明狗已然丧胆,你看看,此地险峻,地势绝佳,明狗竟然无人识的,哈哈!” 突然,轰隆数声爆炸打断了莽古尔泰的笑声,莽古尔泰举目平视,很快传令兵跑过来说是大军在西侧谷口接敌。莽古尔泰哈哈一笑,随即下令加快速度,尽快出谷口与敌对决。 几分钟后,八旗军后队全部进入谷地,前方谷口狭窄,兵力无法展开,一时间谷地内人多拥挤。就在八旗士兵为此吵吵不休之际,突然两侧的山崖下扔下数十枚手榴弹,紧接着谷地中爆炸声一波接着一波。突如其来的攻击将后金士兵彻底炸懵了,谷内狭窄,骑兵无法转向,很多人呆在马上不知所措。 明军抓住机会,快速抛出大量燃烧罐,熊熊烈火迅速腾空而起。许多战马经受不住烈焰熏烤,悲鸣狂奔。怎奈谷中遍地是人,战马相互碰撞,或腾空而起,骑兵纷纷被甩至地下。八旗士兵无处可躲,紧紧挤成一团,明军更是欢喜,纷纷用手榴弹朝密集的人流中招呼。 “兄弟们,堵住建奴退路,别让他们逃走。”说话的是三营长洪诚。沈嘉在接到李福来新的作战计划后,果断将洪诚的三营调往李福来麾下。而洪诚不负所托,终于在敌人到达前,提前进入伏击阵地。 战马在嘶鸣中倒下,无数骑士被顶翻落马。山谷后方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密集的人群让后金士兵无法掉头,他们硬着头皮,一边躲避来自两侧的箭矢攻击,一边疯狂的纵马狂奔。许多不幸落马的人,没有死在明军的刀下,反而成为自己人马蹄下的冤魂。莽古尔泰下令全军进攻,向山谷前后两侧谷口猛冲,试图杀出一条血路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明军借着地势之利,一边向密集的人群投掷燃烧罐和手榴弹,一边组织弓弩手射击。明军的远程攻击力量有限,大部分弩手都是现学现用,即便弩机普遍射速较慢,但面对密集的人群,明军仍然给予对方较大范围的杀伤。烈火在谷中到处肆虐猛蹿,明军又投掷了燃烧的沥青,不久,刺激性的黑烟弥漫在谷中,令人眩晕恶心。 手榴弹带来的威胁是有限的,它顶多使后金士兵陷入对未知的茫然和恐惧。八旗中下层军官战斗经验丰富,他们鼓励并相互配合,总归能够找到一些办法避免伤亡。但燃烧的火焰,浓烟,刺激性的毒气,这些一旦被释放出来,如同洪荒猛兽,必定要嗜血而归。渐渐地,一些八旗士兵因为距离毒烟较近,很快感到胸闷,心悸和晕眩,一些八旗士兵战斗力开始下降。 战局僵持不下,己方的伤亡不断扩大,莽古尔泰心如火燎,脸色铁青,他紧咬牙关缓缓地说道:“托博辉,下令谷口继续进攻,组织剩余弓箭手向两侧射击,压制对方火力,必须要快,你明白吗?” 托博辉郑重的点了点头,开始组织并调整攻击方向。 事实证明,生死相搏的团体战斗,胜利者之所以能够战胜失败者,大部分时候靠的的是整支队伍的组织优势,灵活的战场决断,进攻重点等,其次才是武器和个人勇武。八旗军面对突然而猛烈地一轮攻击后,指挥系统陷入紊乱,士兵人心惶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此时,决策者只要给团体一个目标,一个方向,团体依靠自身组织,就能够展开灵活的自救和进攻。显然,莽古尔泰在恰当的时间点,做了一个恰当的决策,他成功为陷入绝境的队伍指明方向,甚至还制定了一个不错的反击措施。 后金的进攻一旦重回正常水准,明军就感到非常痛苦。即便训练数月的明军拥有手榴弹,燃烧罐这种武器,他们依然无法在后金密集的弓箭手面前讨到太多好处。一些人起身投掷手榴弹,被当场射杀,唬的一旁的战士赶紧将拉弦后的手榴弹扔了出去。 堵在谷口前方的是赵长顺和刘武率领的一营两个连队。后金士兵对谷口的弓箭攒射几乎就没有停止过。正面抵挡也是讲技巧的,谷口狭窄,仅限两匹战马勉强通过。当后金骑兵高速冲锋时,明军想要正面硬抗,难免伤亡惨重。赵长顺对此早有打算,他认为突破几个骑兵并不足以对明军战线造威胁,赵长顺故意在谷口拖后距离安排了尖刀连,专门射杀这种漏网之鱼。利用纵深的防御代替线性防御,赵长顺的策略起到了作用。 谷口的壕沟挖的又深又宽,虽然无法防备所有战马跨越,但用于阻隔步兵,却是来一个准一个。燃烧罐对蜂拥而入的后金士兵能造成大范围的烧伤,在前几波进攻受挫后,后金士兵有些畏缩不前。他们改变策略,开始纠集弓箭手压制明军火力,然后瞅准机会呼啸而来。明军则是用手榴弹炸开空挡,隔绝对方的支援,然后再对冲上前来的敌人使用燃烧罐,弩机。 残阳如血,四周杀声一片,熊熊烈火疯狂燃烧,浓烟四处肆虐,谷中遍地尸体,浓浓的血腥味百米之外都令人作呕。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明军人少,但有地势之利,后金仗着人多弓手娴熟,慢慢的,战局陷入胶着状态。双方指挥人员很焦急,迫切希望尽快结束战斗,以免在对方援兵赶来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守在谷口的佟二牛,借着蛮力和平日的训练,利用地形掩护,将跃入阵地的三名骑兵捅下战马,自己却毫发无伤,将一旁配合的封小四惊的合不拢嘴。 “副班长,你。。。你。。。你也太神了吧!” 佟二牛咧开嘴呵呵一笑,回过头又静静的注视着谷口方向。 “三排注意,建奴来了,敌方这次人数众多,大伙瞅准了再扔!” 八旗士兵在弓箭手的监护下,密密麻麻的涌了过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八旗士兵将战马集中在一起,试图作为屏障,掩护大队的冲锋。不过这种办法早就被证明缺乏新意,动物对于火的惧怕是人类无法想象的。随着燃烧罐的投掷,谷口前形成一片火海,八旗军战马再也不肯往前迈步。八旗前锋无奈,只好舍弃屏障,利用弓箭手的掩护向前冲锋。 紧接着一轮爆炸,八旗队伍顿时稀稀拉拉散落开。最前面的八旗士兵企图借助侧方岩壁绕过壕沟,却被两旁的刀盾兵死死卡住。八旗士兵过不来,明军却也无法过去,壕沟成了双方的护身符,这让刘武颇为无奈。八旗士兵丢下几十具尸体,匆匆退出尸横遍野的阵地。 战斗陷入僵局一段时间后,八旗弓箭手大部分人已经力竭,很多人射出的弓箭绵软无力,甚至无法穿透明军的棉甲。弓箭手力竭,意味着无法压制明军的远程攻击,而明军则士气高昂,越战越勇。 “营长,我们的手榴弹不多了,接下来怎么办?” 洪诚皱眉,东侧谷口宽阔,一个营的兵力放在这里,也仅仅是勉强。相对开阔使得后金能够借助骑兵优势冲锋,加之此处没有壕沟,明军勉强靠着地形优势与后金堪堪战个平手。随着战局的胶着,后金的进攻主力开始放在东侧谷口的退路上,三营不得不借助大量手榴弹和燃烧罐压制对方进攻,这也使得手榴弹损耗惊人。 “还有多少?” “一连只剩下十八枚了,二连和三连也差不多,燃烧罐更少,一连只剩下六个了。” 洪诚紧紧的咬着嘴唇,一拳打在土崖边,恨恨地说道:“将枪兵安排在外围,准备近身战斗,赵连长就在西侧谷口,谁他娘的这时候给老子拉稀,老子跟他没完!” 三营是在赵长顺以前的三连基础上扩编的,营内很多老兵都与赵长顺相熟,谁也不想当着老连长的面,白白将建奴放走。随着号声响起,三营将部分手持手榴弹的弩手放在山崖两侧位置,其它人全部集中,用于固守摇摇欲坠的正面防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撤退 莽古尔泰发现了明军的主动调整,他觉察到明军似乎遇到困难。虽然他无法获知详情,但他果断决定突围。西侧谷口的进攻依然在持续,这是为了大部队安全撤离必不可少的牺牲。随着牛角号声响起,成群结队的建奴骑兵蜂拥而出,向着东侧谷口狂卷而来。 手持长矛,刀盾的明军,明白最后一刻来了。他们神情坚毅,手握武器,紧紧地与同伴站在一起迎击滚滚而来的人流。山崖上的李福来站在高处,对后金的人马调动看的一清二楚,他发现情形不对,立刻下令两个连队迅速向东侧谷口支援。 遍地堆积的人类尸体和动物尸体,影响了八旗骑兵的冲锋,除了最前方的数百战骑,其它八旗士兵都是下马作战。踩着同伴的尸体,他们大声嘶吼,谷口就是希望,而站在谷口的明军,就是恶魔,只要努力冲过去,就可以回家。绝地求存的意志,让八旗士兵散发出一股濒死的强大战斗力,他们疯狂的向着明军阵中冲过去。 求生的意志是可怕的,所谓围三阙一就是这个道理。只是年青的一团将领,他们经历过的战斗大部分都是被动或者固守,或者小规模的偷袭。今日是他们第一次主动地伏击对方,求胜心态,使得他们一口就想吃掉对方近三千人的队伍。然而现实仍然是残酷的,面对经验丰富的建奴,除非拿出同归于尽的心态,否则很难完全留住对方。 谷口战成一团,杀声震天,尽管明军拼死拒敌,仍然有数百骑从明军防守的缺口冲过去。谷中涌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多,他们麻木而疯狂,歇斯底里的猛冲猛杀,明军的防线摇摇欲坠。 “同志们,稳住阵型,援军来了!” 尽管很多人认为援军只是营长激励士气的谎言,但他们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他们他看到了山崖两侧匆匆赶来的明军,三营明军士气大振。 八旗军密集的冲锋阵型,迎来数十枚手榴弹。爆炸声连续不停,后金士兵求生的意志转瞬就化成了一股恐惧。莽古尔泰的大旗已经不知所踪,失去将帅,对士气的打击尤为重要。而明军快速重整阵型,又重新向前压过来,很快八旗军冲锋化为一波巨大的溃败,大量士兵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李福来组织两侧明军大喊,很快招降的口号传至洪诚和刘武这边,他们也对着八旗士兵呼喊。女真人与汉人杂居者多,和明廷打交道多年,多少也听得懂一些汉话。很快便有不少走投无路的八旗士兵抛下武器,跪地投降。八旗在关外征战多年,昔日的荣耀,以及对明廷刻骨铭心仇恨,很难让所有人选择投降。几乎有一半的八旗士兵,仍然选择顽抗到底。只是失去了指挥系统的八旗士兵,士气低落,能够坚持多久,这是所有人都在盘算的事情。 对付这些人,李福来认为有榴弹和汽油罐是最好的款待方式。明军开始向谷内进军,挤压八旗军残存着的空间。头顶上手榴弹不时扔下来,不断有同伴倒地身亡,哀嚎痛哭。地上遍地是尸体,鲜血早已被夏日的残阳烘烤蒸干。八旗士兵惴惴不安,不断有人脱离本队,跪地请降。 李福来提着一把刀,横在一名降者的脖子上,说道:“用你们的语言告诉他们,降者免死。” 投降的八旗士兵迟疑了一下,开始大声朝不远处的人群喊起来。不到一会儿,将近八百人的残兵,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近一百多人试图顽抗到底。李福来转过身去,下令明军进攻。杀红眼的明军恨不得将建奴全部杀光,无奈军令在身,只好默默忍了。此时李福来一声令下,明军快速发起冲锋,随着几声爆炸,剩余的八旗士兵彻底淹没在进攻的人潮中。 “李营长,干得不错,这仗打的过瘾,今天老子算是见识过大阵仗了。”说话的是刘武,他对于一团第一次独立大规模作战,非常满意。 “刘武,你那边伤亡怎么样?洪诚的三营这次死伤惨重,赵长顺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劝劝吧。” 刘武点点头,赵长顺与三营的关系,每个人都清楚。沈教官建立了连队历史档案,无论任何人进来,都会了解到队伍的来龙去脉,以及各连指挥官。这可是荣耀一辈子的事情,赵长顺不可能不在乎。 “赵连长,洪营长他。。。” 李福来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赵长顺打断。赵长顺沙哑着嗓子说道:“没事的,大家不用劝我,这个道理我明白,有人吃肉,必然就有人喝汤,如果不是三营去打阻击,我想轮到各位也是一样的。我气恼的是,洪诚这家伙,手一滑,竟然放走了建奴的三贝勒,是个大官,这次让他溜走,以后恐怕不容易再逮到机会。” 李福来被赵长顺的话惊到了,连忙问:“你确定?” 赵长顺郑重的点点头。刘武劝道:“算了赵兄弟,这十五的月亮有时候都会差那么一点点圆,更何况打仗呢,我们胜利了,胜利者应该有胜利者的庆祝方式,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洪诚突然插话道:“沈教官吩咐,让我们清扫战场后,快速撤至营盘山。” 李福来点点,补充道:“安排下去,尽快打扫战场,洪诚率领三营负责看守俘虏,先行向营盘山撤退,我和刘武打扫战场,赵连长,辛苦你了,你在后面负责警戒,密切注意建奴动向。” 众人领命,对李福来的命令谨遵不渝。虽然几人都是营长,职位相当,但在战时,沈嘉刻意强要调服从指挥,众人对此都没有反对。 明军打扫战场,收割头颅,清点损失,傍晚时分,明军趁着夜幕,向营盘山方向急撤。晚上十点左右,三营押送被俘的八百四十五名俘虏抵达营盘山下,沈嘉早已命人备下酒菜。不久一营和二营陆续赶来,吃过晚饭,各自修整自是不说。 却说莽古尔泰仓皇逃出战场,与后方负三百余人汇合后,清点人数,莽古尔泰发现身边仅余八百三十余人,巨大的伤亡让莽古尔泰悲从心来,怒不可遏的用皮鞭朝几个奴才发泄着怒火。一行人中途在野外休息了一晚,清晨时分,莽古尔泰回到界藩城。 到了界藩城,莽古尔泰将军中事情一应交给固山额真托博辉,自己则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但这个规定很快就被打破,首先是镇守萨尔浒城的代善派人说昨日自己在萨尔浒北岸损失五百余人,代善警告莽古尔泰不要轻举妄动。看着这份迟来的军报,莽古尔泰愤怒的只差摔杯子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趟了这趟浑水,现在只能想办法走完剩余的路,不然洪水袭来,谁也保不住性命。下定心思,莽古尔泰打算向赫图阿拉写一份军报,详细说明昨日战斗的情况。就在莽古尔泰口述时,皇太极派遣的使者抵达,传达了新汗的意思,说是打算数日后起兵讨伐抚顺。莽古尔泰一脸苦笑,皇太极正在赶来的路上,如今之计,自己需要向皇太极亲自解释了。 营盘山下,昨日参与伏击的三个营清点伤亡,最终确认战死一百五十余人,受伤一二百五十人,缴获战马七百余匹,弓弩和各类武器不计其数。沈嘉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上午时分,赶来增援的五营和六营抵达,沈嘉下令二营和三营押送着俘虏,各类物资,以及周边俘获的具有敌意的乡民向抚顺撤退。 李福来在昨日伏击战中享誉一团,出色灵活的指挥,更是赢得沈嘉的当面赞扬。怀抱荣誉,押送着大量物资和俘虏,李福来和三营长洪诚两人撤往抚顺。撤退队伍拖出数百米远,隔着湖水,站在对岸的制高点很容易就能看到。沈嘉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静静地在北岸等着后金的下一步动作。 押送着第一批俘虏和物资的一营一连士兵刚刚抵达抚顺,立即就将营盘山胜利的消息传遍全城。铁岭二次沦陷后,抚顺的安危成为百姓内心深处的隐忧,虽然抚顺城官署多次重申,抚顺明军将血战到底,但大部分老百姓,都不太看好明军的战斗力。 上次抚顺被围,要不是最后一晚的偷袭,抚顺城甚至有被破城的可能。街头巷尾各种茶馆,许多提笼架鸟的闲人对此争论不休,受此影响,催生了一批高谈阔论的“军事谋略家”,他们一边纵谈明军在关外的得失,一边抨击官府政策愚蠢至极。 “陈大人,萧大人,这么下去不行啊,抚顺城内人心浮动,我们要控一控,这是战时,前线将士在浴血奋战,后面的人却在高谈阔论,依我之意,不如将这帮孙子们征调,派到前线去当夫子也行。” 陈策微微一笑说:“贺总兵,管那么多干嘛,让城内民兵加强巡逻,有不法之徒,按大明律来就行了,咱是军人,民事不是我们擅长的,你说是不是萧大人?” 萧基自从早上听到明军胜利的消息后,心情舒畅无比。这抚顺虽然鸟不拉屎,还有生命危险,不过只要打胜仗,自己善后有功,再活动活动,升官那可是快得很。想通了这些之后,萧基听贺世贤的话也就没那么刺耳。 “陈大人说的极是,那些口中逞一时之快的人,多半是些不得志的庸才,何须为这种人徒伤脑筋呢?胜利者无需接受质疑,再者我们也应该有胜利者的胸怀,锦衣卫已经撒开网了,只等那些潜伏的宵小再次露面,这次要争取将他们连根拔起。” 贺世贤忧心忡忡说:“昨日铁岭方向活动密集,张世的骑兵出城三十里,碰到不少对方的哨探,建奴这是存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 “无妨,我们还是按之前的计划,让童总兵从沈阳方向铁岭出兵,建奴感受到压力,铁岭方向就不敢乱动了” 贺世贤点点头,童仲揆的确能够替抚顺分担压力,但沈阳的兵力也是捉襟见肘,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不过童仲揆毕竟不是蠢货朱万良,贺世贤对他却是信心十足。 陈策起身,在地图旁沉思了一小会,问道:“尤副总兵现在到哪里了?” “早晨的传令兵报来说,尤兄弟正在抚顺东南萨尔浒方向,负责监视南岸动向,暂时未发现任何动静。” 陈策点点头,他对目前的各方进展表示满意。 “贺总兵,接下来就看你了,老夫坐守抚顺,你尽管放心杀敌!” 贺世贤心情转好,哈哈一笑道:“那要看建奴上不上这个钩了。”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观望 伏击的胜利,让沈嘉大为震惊,他没料到短短几个月,一帮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简单训练后拿着武器,差点将后金高级将领擒获。尽管这其中有很大的运气成份,也有敌军作死的原因,但依然无法抹杀一团指挥官出色的指挥,沈嘉对回师的明军极尽溢美之词。 一团所有士兵,都对此兴奋不已。其后赶来的五营和六营,更是表现出强烈的求战,一度让沈嘉头疼无比。眼下形势微妙,安抚躁动不安的军心,成为当务之急。 明军在北岸的活动,陆续被当地百姓知晓,很多渴望一见王师的汉民百姓,不怕路途遥远,徒步跋涉十数里,带着仅有的猎物,粮食前来探望明军。看着衣衫褴褛,雀跃欢呼的汉民,沈嘉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平原地区的汉民要么被建奴屠杀一空,要么被抓走当做奴才,侥幸逃走的大部分汉民,都是躲到人迹罕至的山谷,挣扎在死亡线上,坚强的活着。百姓们自发前来见一面王师,不时的询问沈嘉在这里呆多久。沈嘉无言以对,明廷的保护对这些汉民无比重要,然而沈嘉却无法做出承诺。 为了继续引诱八旗军进攻,明军焚烧北岸大量船只,浓烟滚滚,烈火熊熊,隔湖远远就能看到北岸的动静。后金不为所动,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般。沈嘉有些无奈,球已经踢过去,接下来就要看后金统帅出招。如果他们避而不战,沈嘉只好静静地等到北岸的庄稼成熟,收割完成后带回抚顺。 明军的撤退是必然的,接下来八旗军会将怒火发泄到无辜的汉民身上。在这之前,沈嘉决定将北岸的百姓迁回抚顺。对那些自愿跟着明军撤退的汉民,沈嘉发放部分缴获的粮食,让他们提前撤往抚顺。还有一些坚决抵抗的女真人,沈嘉下令明军押送其送往抚顺采石场。 为了让俘虏的女真人活着抵达抚顺,沈嘉让明军腾出部分口粮。对于沈嘉的做法,曾石头,刘武,以及其它几位营长表达了强烈的反对意见。他们认为明军的携带的粮食有限,还要分给俘虏,会严重影响明军的战斗力。 “石头,你他娘的跟我说说,养大一个人容易还是杀一个人容易?” 曾石头对沈教官用如此低智商的问题考验他,表现出极大的不满。他气鼓鼓的回答道:“这还用说嘛,当然杀一个人容易。” “那不就得了,咱们制造水泥,修缮城墙,急需苦力,我们杀了那些俘虏,从哪里找苦力去?” 洪诚不解,问道:“教官,抚顺城的流民多的是,咱干嘛还用建奴?万一这帮狗娘养的偷奸耍滑,我们岂不是更麻烦?” “流民多是多,可流民群中相当一部分是女人,小孩和老人,他们从事一些制衣,浣洗工作还行,像采煤,采石等重体力活,真不行。” 沈嘉抬起头,看着湖对岸,想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指望杀戮,是无法在短期内磨灭一个民族的抵抗意志,如果建奴能活下去,提着脑袋为奴酋卖命的,毕竟还是少数人,这些态度强硬的少数人,才是我们要重点消灭的,同时我们还要摆出一副接纳的样子,收拢女真人的投降分子,这样就可以拉一波打一波,如果弄得好,说不定还可以让女真人自己对抗自己。” 五营长何栋想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道:“教官,可是作为汉民的我们都无法生存,我们又有何办法让他们活下去呢?” 沈嘉微微一笑道:“现在我还无法让你相信,再等一半个月吧,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不但能让兄弟们活下去,还能让大伙有肉吃,有酒喝,不过你现在肯定不信我的话,是不是何栋?” 何栋是新晋上来的营长,与沈嘉相处机会不多,他有些拘束,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 沈嘉哈哈一笑道:“大伙准备准备吧,尽快自愿的百姓全部迁走,粮食全部带上,不要留给建奴,照目前这样子下去,建奴恐怕不会上当,我们也该回去为下一阶段准备准备了。” 除了负责警戒的六营,其他人迅速动员起来,挨家挨户上门告知,愿意去抚顺的,明军将会护送其西撤,并部分粮食。各营派出能说会道的明军,讲解原因,同时采取自愿形式,并顺带解释建奴可能会对当地百姓报复。 中国人的乡土情结非常浓厚,除非碰到不可逆转的天灾,一般人是很不愿意背井离乡的。沈嘉无意采用强硬手段,他尽可能的让明军沟通劝说。努力尽到义务后,沈嘉方觉心安。对于不肯离开的人,沈嘉将缴获的粮食,避开女真人耳目,偷偷分给汉民百姓让他们带走。 进攻营盘山时,有一个村的女真人主动前来为建奴助阵,对这些人,沈嘉强硬的将他们全部掳走。这些人迟早会成为八旗兵员,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转化为劳动力。 等了两天,后金不见任何动静。沈嘉有些郁闷,该搬的都搬了,军中粮食也不多,沈嘉打算明日一早撤回抚顺。休息一晚,凌晨时分,探子报告说后金大军已在四十里外。沈嘉大惊,湖对岸也传来消息,八旗军正在蠢蠢欲动。 沈嘉明白建奴这是想给自己一个突袭,不过人多势众,暴露行迹太容易,这也是沈嘉一开始为什么要用小规模添油战术行动的原因。沈嘉决定再等一等,他想了解对方的确切人数。不过为了控制对方的行军速度,第三梯队带来的几十枚地雷,恰好可以用在敌人进攻的路上。 地雷在宋朝最早出现,公元1130年,宋军曾经使用“火药炮”(即铁壳地雷)给攻打陕州的金军以重创。实用性的地雷出现在明朝,明史纪事本末燕王起兵记载,建文二年白沟河之战时,曾“藏火器地中,人马遇之,辄烂”。早期的地雷构造比较简单,多为石壳,内装火药,插入引信后密封埋于地下,并加以伪装。当敌人接近时,引信发火,引爆地雷。万历八年,戚继光镇守蓟州时,曾制钢轮火石引爆装置。这种地雷在机匣中安置传动机构,当敌人踏动机索时,匣中的坠石下落,带动钢轮转动,与火石急剧摩擦发火,从而引发爆炸。这种装置提高了地雷发火时机的准确性和可靠性。 不过地雷的这东西在目前是把双刃剑,明军未来还需要在这一带继续活动,这个时代探测手段有限,大量埋雷将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沈嘉对地雷的使用慎之又慎。午后,前方探子来报,路上埋放的地雷被后金前锋部队踩中,敌人停在前方三十里处不再动弹。沈嘉吃不准对方意图,于是派出骑兵继续引诱。 沈嘉的连番动作,吓坏了八旗大军。几日前,八旗三千人,被明军引诱,差点全军覆没,此时无论明军表现的多么孱弱,八旗指挥官坚决认定这是明军的诱敌之举。后金前锋部队走走停停,碰到山谷树林就派出大量侦骑探查,很多人对此抱怨不已。不过自从踩中几枚地雷后,八旗士兵停止抱怨,开始乖乖的按部就班执行军令。 数百米外总有明军的散骑四处游荡,八旗前锋也不理睬,他们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的向前运动。整整一天,明军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沈嘉觉得这么下去可不行,气氛太过于诡异,自己完全陷入到对方节奏中,情况有些不妙。 就在沈嘉搞不清楚的时候,后金大军营内,皇太极,莽古尔泰,代善,阿敏正为三日前的败仗吵得不可开交。皇太极认为莽古尔泰轻率冒进,没有按照八旗军以往策略组织追击,结果导致兵败,莽古尔泰应对此负全部责任。皇太极建议免去莽古尔泰共同议政的资格。 沉默数秒,性格暴躁的莽古尔泰咆哮道:“大汗,我不服!” 皇太极面沉如水,扭头看向莽古尔泰问道:“难道我说的有错?” “大汗,你说的没错,我是打了败仗,可是打败仗的,岂止我一个?当然,你要从三日前算起,上规模的只有我一个!” 一旁的代善和阿敏一听,立即明白莽古尔泰的浑劲又犯了,连忙齐声道:“三贝勒,跟大汗好好说话,莫要斗气。” 皇太极背过身去,脸色阴晴不定,隔了小半会沉声道:“你有什么不平,不妨说出来,正好让众贝勒评评理。” 代善和阿敏拼命向莽古尔泰使眼色,可此时的莽古尔泰怒火中烧,哪管得上这些。莽古尔泰渐渐明白皇太极这是要拿自己开刀,好让其他两人有所收敛。横竖都是要被杀的那只鸡,莽古尔泰心下一横,大声道:“当日沈阳城下,是谁负责攻城?结果打了个败仗,连父汗都没了,能比我能好到那里去,为什么没人提出来?” 沈阳之战一直是众人心中的痛,谁都不愿提起。此时被莽古尔泰翻起来,无异于在揭开伤疤,撒了一把盐,帐中的气氛顿时就变了。代善既参加过沈阳之战,又怂恿指挥了抚顺之战,三日前又损失近五百人,若是按莽古尔泰这般翻旧账,代善将是最大的失败者。想到此处,代善怒吼道:“莽古尔泰,闭上你的臭嘴,沈阳之战大家都没有料到的,难道我们会眼睁睁的将父汗推向火坑不成?你这么说,对得起父汗的英灵吗?” 阿敏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此时不管站在那边,都讨不到好处,既然如此,阿敏决定作壁上观,尽量劝说,避免引发更大的纷争。皇太极背着三人从头至尾细想一遍,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他心思流转,很快想到新办法。 皇太极转过头,强忍着怒火,对三人淡淡的说道:“二阿哥,阿敏哥,既然是共同议政,我也不做一家之言,你们也说说吧,此事该如何处理?损失两千多名勇士,我们女真人满打满算才十几万,如何不令人心痛?父汗留下的大好基业,难道要白白损失在我们的手中?” 说着说着,皇太极眼圈红了,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 代善和阿敏大惊,连忙拉着莽古尔泰拱手拜曰:“大汗,我等愿追随大汗,共襄大业。” 皇太极用袖子擦了擦眼圈,红着眼睛说道:“当初我初登汗位,发誓与各位共议国政,我对此谨遵不渝,只是世事艰难,八旗军制又处于多事之秋,一些措施不可不变。” 见皇太极闭口不提莽古尔泰,而是转向八旗军制,众人立即有些好奇,满脸疑惑的看向皇太极。 “父汗当年创立八旗军制,是为了出则为兵,入则为民,平时耕猎,战时出征,过了这么多年,一些新的问题也暴露出来,一些八旗将领擅长打仗,但并不擅长耕作渔猎,也不擅长组织经商,而擅长这些的人又窃据八旗军内重要位置,致使外行指挥内行,结果自然不好,我认为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 代善,阿敏沉默不语,莽古尔泰则是一脸无惧问道:“敢问大汗准备如何改法?” 皇太极脸色淡然,徐徐道:“我想此事由二阿哥和阿敏哥负责,必能法度公允,众人信服。”说罢,皇太极将目光投向两人。 代善和阿敏连忙拜曰:“谨遵大汗之命!”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信号枪 自从沈嘉离开后,抚顺城内的沈府只剩下一众女眷,气氛也没了往日那般热闹。曲小甲一连数十日,忙得脚不沾地,连自己的准未婚妻何月芬都顾不上看一眼。 曲小乙则愁肠百结,沈嘉一连数日未归,连个消息也不寄给家里,哥哥虽然在身边,却又忙的人影皆无。要不是温晴知道些内幕,她还以为沈嘉凭空消失了。 自从回到抚顺,温晴每日也是早出晚归,曲小乙问起缘由,温晴总是说自己在帮沈嘉忙工坊的事情。凭着女人的感应,曲小乙觉得温晴所言不实。 嘉禾坊最近办的有声有色,热闹非凡,吴诗涵整日钻进账本,算过来算过去,曲小乙想找她说话,她都没时间。给林小丫三个孩子请了私塾老师,整日读书认字,这下曲小乙更是没个伴儿。 高大的围墙静静的矗立在黑漆漆的夜色中,阁楼灯光闪烁,院子不时传来丫鬟的说话声,寂寞感悄然爬上曲小乙的心头。曲小乙叹了口气,正欲起身回屋,却听到身后似乎有动静。 “小乙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屋外,是不是又在想沈嘉?” 曲小乙微微一窘,笑着问道:“温妹妹,晚饭吃了吗?我现在帮你去收拾。” 温晴咯咯一笑,曲小乙外表看似强硬,实则性子软弱,在熟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小乙,你哥哥也回来了,就在前院,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不是有月芬姐吗?曲小乙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转而低下头。 “果然是有了丈夫忘了哥,哎,小甲真是可怜。” 听到温晴调笑,曲小乙满脸通红,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站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 “好了小乙姐姐,不开你玩笑了,过两天我也要随军出征,我今晚特意提早回来,跟你说一声。” 温晴的话将曲小乙吓了一跳,她不懂女人上战场能做什么,打仗不应该是男人的事吗? “诗涵拜见温姐姐,曲姐姐,这么晚了,你们倒是在院中聊的开心。” 曲小乙回头,却见吴诗涵不知何时悄悄的立在自己身后。曲小乙脸色绯红,头垂的老低。 吴诗涵见曲小乙有些担忧,连忙安慰道:“小乙姐姐莫要担心,温姐姐在沈阳时就曾随军出征,不是第一次了。” 曲小乙有些怀疑,看向温晴,温晴笑吟吟的点点头。 女人出门是麻烦的事情,温晴的性格像极了男子,针线活之类一概不会。还好曲小乙对那些简单的缝缝补补都很擅长。第二天曲小乙便帮着温晴整理并修补衣甲。贺世贤派贺正廷前来接引温晴,温干净利索,把包袱往马车上一扔,头也不回的跟着贺正廷离去。曲小甲也走了,吴诗涵继续忙碌自己的账本,甚至连小桃,如意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曲小乙有些寂寞,每个人都为自己的理想,目标而忙碌,唯有自己,望着高门大楼,静静的发呆。虽然衣食无忧,锦衣玉食是自己当年在山中打猎时梦想的生活,可是当这种生活融入到现实时,曲小乙感到一股莫名的不适。 呆坐在石阶上,曲小乙想了很久,没有任何头绪。她突然想起林小丫,尔后又想起沈嘉嘱咐她认字书写的事情,曲小乙赫然一笑,她突然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兴奋不已的曲小乙回到书房,拿了些纸笔,匆匆向一处僻静的小院走去,里面读书声朗朗动听,偶尔传来几声悦耳的鸟叫。 沈阳的童仲揆,听着探子的汇报,手里捏着抚顺的书信,他品了一口茶,缓慢而郑重的说道:“各位兄弟,时机来了,我们这就出发。” 屋内众将都是童仲揆的部下,他们早已得知作战计划,此时听到主帅正式发布军令,纷纷起身拜别,大踏步出门,昂然离开。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沈阳城外,浩浩荡荡的明军步卒,趁着暮色悄悄踏上征途。 沈阳城外东北方向三十里,袁应泰跟随大军,风餐露宿已跋涉三日。为了赶时间,袁应泰甚至没有进沈阳城,而是在城外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悄悄离开。 侯世禄在之前铁岭之战中损失惨重,此后回到辽阳,虽略有补充,但战力始终无法恢复到之前水平。营内新兵众多,骑兵少的可怜,大部分人都是靠着双腿,向抚顺赶路。尽管袁应泰再三催促,但看着疲惫的明军,侯世禄心如火燎,却不得不顶住压力按正常节奏行军。袁应泰心焦如火,侯世禄劝了几次,反而被袁应泰一顿数落。无奈之下,侯世禄只好缩短大军休息时间,尽快赶路。队伍内蔓延着一股怨气,人马焦躁不安。 萨尔浒北岸,安排百姓撤退的工作很顺利,这让沈嘉心安。今日早晨探马来报,八旗军已加快行军速度,正朝抚顺方向滚滚而来。 沈嘉望一眼萨尔浒,除了岸边忙碌的明军,湖面没有任何动静。沈嘉挥手抹去汗水,下令大军向抚顺方向撤退。营盘山渐渐落在身后,蜿蜒逶迤的队伍绵延数百米,沈嘉吼了一声,匆匆前行。 路上时不时的地雷爆炸,让八旗军异常小心,他们试图抓一些百姓趟地雷,却发现汉民们早已逃跑,连女真人都是少得可怜。最后还是随军的范文程出了个主意,他请求皇太极找百姓收购一批羊群,赶着羊群替大军开路。羊群的移动速度很慢,拖累整支大军的行进速度,可此时无人抱怨,因为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慢慢腾腾走了一日,除了偶尔相遇的探马搏杀外,明军和八旗军几乎没有任何接触。傍晚,行至距抚顺城三十里,沈嘉终于见到赶来迎接的贺世贤,张世等人。 “好小子,干得不错,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捞了块肥肉。”贺世贤哈哈大笑,接二连三的胜利让他非常开心,一巴掌重重拍在沈嘉的肩膀上,疼的沈嘉呲牙咧嘴。 “尤叔那边怎么样?敌人有没有动静?” 张世说:“我方侧翼安全,萨尔浒城方向一点动静都没有,尤副帅那边连根鞑子毛都没见到,天天朝我们抱怨。” 帐中一片笑声,贺世贤道:“接下来怎么打?小子,说说你的想法。” “贺叔,这就要看建奴如何应对,谁先过来先打谁,最好能一次性打痛对方,争取一段修养巩固的时间,对了,温师妹来了吗?” “晴丫头早就到了,就在营内,出去几天,都累了,今晚你好好睡觉,我替大家巡视大营。” 回头看了一眼张世,沈嘉突然神神秘秘的说道:“张叔,敢不敢晚上出去走一遭?” “臭小子,没事别老想着三国,我不是黄忠,你也不是孔明,有什么事直说吧!” 沈嘉将贺世贤和张世聚到一起,悄悄商量许久,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营帐。 晚上八点左右,明军吃完晚饭,安排好暗哨和明哨,沈嘉和一团的大部分士兵一样,沉沉睡去。连日来精神高度紧张,来回奔波又是疲累无比,好不容易碰到抚顺援军,一团新兵们如同见了亲人一般,戒备全无,鼾声四起。一轮上弦月悄悄爬上山岗,呆了两个时辰不到便悄悄下山。四周漆黑一片,不时传来蛙鸣声。 贺世贤在各营转了两圈,挨个检查哨岗,确认没问题后才回到营帐。提起酒壶,贺世贤抿了一口,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睡觉前总喜欢喝一小口。高粱酒入口,辛辣醇香,他有些困了,干脆和衣而睡。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一炷香,贺世贤突然被一阵轻微的马蹄声惊起,他迅速起身,正欲出帐时,却与前来报讯的士兵撞了个满怀。 “大帅,敌人夜袭,敌人夜袭!” “嗯,我知道了,通知弟兄们,提高警惕,继续戒备,有靠近大营者,格杀勿论,随时向我汇报敌人的新动向!” “是,大帅!” 贺世贤走出营帐,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夜空,自然自语道:“他娘的,建奴现学现卖,还真是快,今晚有些难缠,也不知道这臭小子的办法还能不能用。” 十里外一处低矮的山岗上,代善谀词如潮,正赞叹皇太极的奇谋妙计。八旗军抵达时已是傍晚,没有抓到民夫,来不及修筑临时大营。前几次狡诈的明军靠着夜袭不停地骚扰,让八旗部众疲于奔命,一败涂地。如果今晚没有营地保护,弄不好明军又会来这一套。后金虽然野战厉害,但却不善夜战,如何防御夜晚明军的突袭,是皇太极优先考虑的事情。思索许久,皇太极决定以攻代守,掩饰自身防守不足。于是晚上约莫十点多,八旗军的第一波骚扰到来,也就有了贺世贤看到的一幕。 后金的骚扰惊醒了张世,过一会沈嘉也跑过来找贺世贤。被建奴这么一折腾,三人睡意全无,干脆坐下来仔细商量如何应对。 “贺叔,要不咱把车子弄出来,干他娘的一炮。” “臭小子,你的嘴怎么越来越臭,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车子不能动,晚上视线太差,放出去杀伤有限,吓跑了建奴不说,还容易出意外,好钢要用在刀尖上,别瞎折腾。” 见贺世贤不支持自己想法,沈嘉看向张世。张世为人中正刻板,万事都以贺世贤为主,自然不会答应沈嘉。沉默了一小会,沈嘉左挠挠右挠挠,愣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贺世贤见沈嘉像个猴子一样挠来挠去,忍不住哈哈大笑。 “还有你没办法的时候啊,我以为你小子无所不能呢,看来也是个凡人嘛,这就好,别他娘的老装的高深莫测,对你没好处。” 张世哈哈一笑,对贺世贤的评论深表赞同,沈嘉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理会这种污蔑。 “小子,去睡你的觉,这里交给我,有我在,建奴翻不出浪花!”说罢,贺世贤站起来,把沈嘉死命往外推。沈嘉身子骨弱小,那是这个莽夫的对手,三两下就被贺世贤赶出营帐。 沈嘉一脸愤愤,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骂了一句,这才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沈嘉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绕个圈子,到了温晴的营帐外。 “师妹,温师妹,你醒着没?” 守在温晴帐外的一名军士盯着沈嘉,一脸不忿。军士认识沈守备,知道他是温姑娘的师兄。可是这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姑娘帐外,成何体统?过了好一会,温情穿好外衣,揉着眼睛出来问:“啥事,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找打啊!” “师妹,我让你带的信号枪在不在?”温晴点点头,转身回去,拿了信号枪递给沈嘉。 “省着点用,总共就二十发信号照明弹,用光就没了。” 这是一把运输机中搜刮出的信号枪,原本放在箱底,当时搬运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后来在抚顺整理物品时,沈嘉发现了这支信号枪和箱底的二十枚照明弹。当时候沈嘉抱怨为啥不放一支冲锋枪呢。在这个时代,信号枪的用途实在太小。 不过今晚是个特殊的时刻,信号枪可以派上用场了。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夜扰 揣着几枚照明弹,拿着信号枪,沈嘉重新回到贺世贤帐内。 “他娘的,你小子怎么还不回去睡觉,是不是要老子把你绑回去?” “别,贺叔,我带来一样东西,也许咱用得上,正好可以借建奴试试。” 贺世贤一脸鄙夷,他不信沈嘉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倒是一旁的张世想到沈嘉奇思妙想不断,说不定真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催促道:“沈世侄,你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叫我看看。” 沈嘉从怀中掏出信号枪,递了过去。两人拿着信号枪,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觉得似乎是个火枪,但又不太像,也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 此时营外一片喧闹,明军在戒备防守,贺世贤倒是全身放松,背靠桌子道:“说说这玩意能干啥。” “能照明,可以照亮方圆五十丈范围。” “啥?五十丈?你吹牛吧!” “嘿贺叔,你还别不信,照明范围只多不少,只是持续时间不长,你从一数到三十,亮度就没了。” “那有个屁用,还不如蜡烛持久。”贺世贤对沈嘉的神神叨叨颇为不满。 “贺叔,单个这东西是没啥用,不过你把大门附近油灯熄灭,再把战车放在营门口,朝对方发射一颗照明弹,咱们在暗中朝亮处的建奴一阵扫射,你说建奴作何感想?” “你不怕突击车暴露,破坏后面的行动?” “没事贺叔,黑漆漆的夜晚,你把灯灭了,咱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到时候你再下令全军擂鼓呼喊,掩饰战车声音,他们能察觉才怪。” 八旗军在大营外来回奔跑,喊声不断。为了达到袭扰目的,他们不停地吹响牛角号,惹得明军以为对方要发起进攻,纷纷提起精神仔细观察。来回折腾几次,明军都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负责警戒的明军不久收到大帅军令,大营寨门前的油灯慢慢开始熄灭,四周漆黑一片。 黑暗让明军感到一丝压抑和恐惧,也助长了八旗军的士气。他们肆无忌惮靠的更近,更不用担心明军漫无目的射击。明军远程射击使用的主要是火绳枪,火绳枪的火光成了明处的靶子,而黑夜则变成八旗弓箭手绝佳的掩护,他们开始集中兵力,向营门正前方摸黑前进。 就在八旗士兵为新发现庆幸不已时,突然营内喊声大作,密集的鼓声吵得后金士兵一脸呆滞。 “集中,主意前方,明狗要进攻了!” 八旗士兵迅速列阵,向两侧派出哨探准备迎击明军的进攻。然而等了许久,除了呼喊声,战鼓声持续不断,八旗士兵连个人影都没发现。出于谨慎,固山额真托博辉下令派出少量骑兵向敌营大门搜索,其他人则列阵以待。 就在八旗搜索部队准备前进时,头顶突然一片光亮,夜空犹如悬挂了一盏巨大的油灯。八旗士兵忍不住仰头望去,却见半空中一枚红色光球,正在徐徐下坠。八旗士兵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他们以为是上天的神迹,很多人目瞪口呆直视夜空,完全忘记了自己面临的危险。 明军在呼喊,战鼓声不断。陶醉的八旗骑兵突然闷哼一声,翻身坠马。紧接着,悲鸣声此起彼伏,许多战马莫名其妙的倒地不起,痴迷神迹的勇士要么突然坠马,要么被倒地的战马压在身下。数秒后,后金军阵中惨叫连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固山额真赶紧下令向两侧移动,不久八旗士兵发现正前方一个怪异的物体正喷着火苗,在黑漆漆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八旗士兵此时在明处,他们看不清暗处,但那个喷着火苗,藏身在暗处的怪物,让人们不由自主的将同伴的死亡与怪物联系在一起。八旗士兵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惊悸,对于无法解释的怪象,托博辉下令撤退。 马蹄声滚滚,八旗士兵仓促撤退,照明弹已彻底消逝,这更增加了八旗士兵的恐惧。就在营前八旗士兵乱成一团之际,张世率领的五百骑兵开发进攻。一方慌乱不堪,斗志全无,另一方则是信心满满,精神抖擞,随着张世适时打出另一枚照明弹,卜一接触,胜败立见分晓。 明军一波冲锋,立即收割了一百多人头。回头继续冲锋时,却发现后金士兵甩开本阵,慌不择路的朝黑暗中四处逃逸。张世无奈,也不敢分兵乱追,只好下令一边警戒,一边打扫战场。 上半夜的一场反骚扰战就此结束。八旗指挥官搞不懂明军玩的什么把戏,只好下令哨探远远散开,持续警戒。回营休息几个小时,凌晨一点,张世率领五百骑兵,摸黑抵达八旗大营一里外。 八旗哨探已发现突袭的明军,他们将讯息传至八旗大营。张世也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他干脆大摇大摆的率领五百骑兵,将山岗四周的后金哨探扫荡一空。结束后,张世下令每间隔数百米,就点燃一处小型火堆,然后张世让骑兵拖着树枝木头等杂物,来回策马狂奔,故意制造出巨大的响声。 不到一炷香功夫,八旗士卒全被惊醒,士兵们惶惶不安,不知山岗下究竟有多少人。各牛录的指挥官一边下令开挖壕沟,一边紧盯着山下,准备与明军决一死战。 范文程站在皇太极身侧,他对山下明军的声势有着清晰的判断。夜战对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方,都是一件难事。范文程认为明军主帅不会傻到要在黑暗中进行大规模的对决。既然不会对决,那么范文程认为明军主将是在虚张声势。 “大汗,要不我们派些人下去看看,持续戒备,总不是事。” 皇太极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一眼范文程,隔了许久,他缓缓的点头道:“命令托博辉带领一千骑兵,多备弓箭,搜索前进。” 山岗上一片忙碌,巨大的油灯将八旗士兵的一举一动清晰的呈现在明军眼前。明军密集的鼓声响起,黑暗中数不清的火枪齐发,朝山岗上漫无目的轰击。托博辉不敢轻举妄动,遂派人请示皇太极。 皇太极环视四周,很快想明白道理。皇太极依样画葫芦,将山岗主路前的灯火全部熄灭,然后下令八旗前锋出击。皇太极自以为洞察了明军诡计,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不得不停止冒险。 一枚照明弹被快速打出,远远的悬挂在山岗上的夜空,将整座山岗照的明如白昼。大部分八旗士兵都是第一次看到此景,他们如同之前的同伴一样,对此膜拜不已,浑然忘记危险就在近前。 还好逃回来的中下级指挥官得到过教训,他们吆喝并催促着士兵注意防守,八旗士兵这才重新专注,继续保持警戒。皇太极,代善等人也被明军的新把戏震惊,皇太极在第一时间下令停止出击。 作战经验丰富的八旗指挥官明白,在黑夜中,有一个能随时随地释放的照明灯,明军就可以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发动突袭。这是缺乏夜战经验的八旗士兵无法企及的优势。与其派人冒险,还不如谨慎防守,最起码在山岗上,皇太极能够将主动权紧紧抓在自己手里。 皇太极没有想到明军手里只有十几枚照明弹,用光了就没了,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点。不过即便一颗照明弹,也吓得八旗士兵不敢下山,于是明军趁机在山岗附近折腾整整半晚,凌晨四点多,五百名疲惫的明军返回大营,忙乎了一晚上的八旗士兵,这才偷空睡了一觉。 上午八点多,山坡下来了五百骑兵又来挑衅。皇太极大怒,晚上奈何不了明军,白天我还收拾不了你不成。于是一声令下,代善率领两千骑兵,足足追出几里,这才收兵回营。 不过事情远未结束,等八旗军回营休息,五百明骑又出现在山下挑衅。皇太极不理,不一会一名俘虏带着一封战书抵达山岗。皇太极盯着送信人,送信人是莽古尔泰的手下,在谷地战斗中被俘。皇太极打开信,发现是明军约战,想在下午堂堂正正打一仗。 哈哈,明狗欺人太甚,还想与我决战。皇太极让俘虏回去转告明军将领,就说今日已晚,明日上午,我将下山于五里处平原决战,鼠辈若是无胆,不来便是! 送走俘虏,皇太极召集代善,莽古尔泰等人一起商议。 “二哥,根据之前制定的计划,阿敏哥从萨尔浒城出发,绕过南岸,从侧翼合围,明日能到吗?” “能,肯定能!”莽古尔泰眼睛通红,明军昨晚折腾一夜,他早已是怒火中烧。 代善淡淡的说:“我们中途故意让阿敏横渡湖泊返回萨尔浒城,而我们在前线迷惑明军,明军注意力放在抚顺以东,对侧翼必然关心不多。再说,萨尔浒城精兵良将众多,野战能拦得住他们的并不多。” 皇太极大喜过望,连忙将刚才约战一事说了一遍。代善,莽古尔泰大喜,他们觉得毕其功于一役,歼灭抚顺明军的机会到了。下午,后金大营杀猪宰羊,开始为明日的战斗提前增加营养。 下午,明军整修器械,制定明日作战计划。战场已经定好,在距离大营五里处,是一处广阔的平原区域。明军能上马作战的骑兵不到两千人,一团大部分人只是将马作为运输工具使用而已。在开阔的平原地区,明军没有任何地势优势。这个决战地点,对明军是个较大的挑战。为了引诱八旗军倾巢而出,众人只能咬牙硬抗。 傍晚时分,把守萨尔浒侧翼的尤世功传来消息,袁应泰和侯世禄率领八千步卒赶来增援,与他合兵一处,防守侧翼。沈嘉抬头,满脸担忧。原计划如果后金从侧翼进攻,尤世功将利用骑兵优势,且战且退,将敌人引诱到抚顺以东,争取一举击溃。沈嘉所倚重的就是伞兵战车。 但目前的情况有变,袁应泰来了,这是个执拗的人,万一他不肯撤退,要坚守在侧翼,这就出现一个巨大的变数,沈嘉无法掌控侧翼敌人动向。沈嘉不得不调整作战计划,他派出传令兵,星夜赶往袁应泰驻地,希望他能为战局着想,跟着尤世功选择合适的机会向后撤退。 晚上十点左右,尤世功亲兵突然赶至大营。沈嘉大惊,连忙询问消息,始知八旗军自萨尔浒城出骑兵四千,于当日下午抵达袁应泰驻地。八旗骑兵没有休息,而是一鼓作气,冲着袁应泰的八千步卒猛冲猛打。袁应泰与侯世禄始料不及,加上明军连日行军疲惫,指挥混乱,硬顶了半个小时,明军大败,不得已逃往抚顺方向。 而尤世功因为带的一千五百骑兵人数稀少,被袁应泰安排在两翼。眼见大势已去,尤世功也只好怏怏退往抚顺。 拿着尤世功的战报,帐中三人沉默无语,原本指望尤世功的骑兵与敌周旋,将对方引诱至抚顺东决战。尤世功骑兵新败,想要重新投入战斗,却已是雾里看花,空欢喜一场。更为致命的是,一只不知所踪的敌军,正悄悄向自己后方赶来,也许就在明日激战正酣之际,明军后背的敌军,如一只饿狼般扑出,咬断明军的喉管,鼎定胜局。 夜里,明军龟缩不出,八旗军也没有任何动静,黑漆漆的夜晚异常寂静。双方的指挥官在大帐中苦思冥想,都在为明天的战斗做最后的准备。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决战一 “小甲哥,挂弹学会了吗?” “会了,这都十多天了,再学不会,可真没脸见你。”曲小甲一脸兴奋,对着沈嘉嚷嚷道:“那个炮弹装起来比较慢,不是太熟,不过甘亮和魏良裕学的都挺好。” “问题不大,伞兵战车炮弹预装多,估计都打不完,关键还是要会射击操作,这个很重要,你练过弓箭,射击应该很容易上手。” 这是今日沈嘉听到的唯一一条好消息。没办法,人算不如天算,谁也不会想到袁应泰会来,而且刚来就吃了一个败仗,还是一个影响深远的败仗。在决战之际,一起败仗对明军的士气打击是非常致命的,贺世贤将消息控制起来,禁止散播。沈嘉没有多余的骑兵去骚扰,拖慢侧翼敌方速度。更麻烦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去攻打抚顺不可能,由浙兵组成的守城部队,再加上退回去的残兵,对付后金四千人的攻城部队,基本没有失败的可能。 沈嘉回到一团驻地,贺世贤过来了,他依旧是豪气冲天,自信满满。沈嘉知道这是他装出来的,没办法,如果大军统帅都愁容满脸,那这场战斗根本没有进行的必要了。 贺世贤勾住沈嘉的脖子,将他带入营帐,问道:“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你真要这么干?” “贺叔,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无论我们是否离开大营,对方都会切断我们的退路,区别是,如果大营在,我们就有粮草,最起码还能坚持下去,如果大营不在,那么我们恐怕连坚持的希望都没有了。” 这是昨晚几人讨论了一晚上的结果。无论进攻还是撤退,都是背腹受敌,贺世贤提出死守大营。但沈嘉没有同意,如果对方四千骑兵始终不出现,而是由八旗主力拖住自己,八旗骑兵在抚顺周边大肆收割庄稼,这一切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为后金做了嫁衣。沈嘉提出分兵,贺世贤和张世极力反对,但沈嘉说依靠伞兵战车,击败八旗大军,可能性也是有的。当然这其中的关键,需要贺世贤率领八千步卒,死守大营,等待获胜的明军返回后,再击败背后攻来的八旗骑兵。 贺世贤和张世同意了这个作战计划,没办法,形势比人强,此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拼一拼,弄不好明军要全军覆灭,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明军全军才一万四千多人,而八旗主力,就有两万多人,这其中还不包括那些辅兵。 一旦决定,明军就迅速动员起来,上七点不到,沈嘉带着一团两千骑兵和八百步卒,以及大营内的两千步卒和大量厢车,以及装满沙土的麻袋,在张世一千五百骑兵的掩护下,快速向战场进发。伞兵战车被大型板车拖拽而行,巨大油布遮盖的非常严密,没有人注意板车古怪。明军骑兵已远远的散开,趁着无人,沈嘉将战车卸下来,裹在军阵中。 张世指挥列阵,部署作战计划,他将大量的厢车散布在两翼和后方,用于抵挡对方骑兵的突袭。厢车内侧是以枪兵为主的防守力量,沈嘉在重点位置安排一团步兵,配合手榴弹火力支持。阵中是火绳枪兵和弓弩兵,他们是明军最重要的远程攻击力量。明军一边掘土一边构筑简单的两翼防御,沈嘉还将带来的四个空汽油桶分别安置在两翼,用于近距离的炮火支援。 看着明军摆出一个乌龟阵,沈嘉哭笑不得。筹备了这么久,人算不如天算,到了最后,自己还是要靠明军的乌龟阵来保命,运气的确有点背。 半个时辰后,八旗两万大军,气势汹汹抵达战场。雄壮威武的口号声震四野,令人闻之丧胆。明军新兵脸上立刻布满担忧,他们紧盯前方,焦虑不安。各连队政委发觉情况不妙,立刻行动起来,奔走于各排之间,鼓励新兵正视困难,坚信同伴,拿出勇气面对一切敌人。连队政委平日里积累了不少经验,在他们的鼓励下,一团凝重的气氛这才减弱了几分。 风微微吹起,沈嘉骑在马上,吐了口口水。今日刮的是东风。沈嘉暗骂一声,看来燃烧弹今日要小心点用,容易引火烧身。沈嘉叹了口气,下马来到各营巡视,并将注意事项叮嘱了一遍。 八旗军开始列阵,远远看去如同一个巨大工地忙碌个不停。范文程在阵前站了许久,他见明军人数不多,不由得疑虑重重。范文程的神态恰好被皇太极瞥到,皇太极连忙问:“范先生似乎有些担忧?” “回大汗,明军兵力不足,竟然勇于野战,这不太像以往明军的作风,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大汗不可不防。” 皇太极点头称是,明军故布疑阵,但做得有些太做作,明眼人很容易看到其中的问题。代善也在一旁倾听,他突然淡淡的说道:“明军最近一段时间的作战风格,与过去完全两样,今日举动怪异,倒也能解释一二,不管怎么样,总要打一打才能看清迷雾,还请大汗决断。” 八旗兵强马壮,昨晚休息一夜,如今精神状态极好,今日无论明军耍什么把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皇太极认为八旗军都可以从容接招。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皇太极觉得汉人传下来的这句话道尽了战争的妙谛,出于谨慎起见,皇太极还是派出一千侦骑前去试探。 皇太极派出的侦骑是女真人的精锐部队,他们绝大部分人擅长骑射。静止弓箭射击需要修习两三年才有小成,而在高速移动的马背上射击活动目标,则更耗时间,同时也需要极高的射击天赋。女真人的骑射技能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传承,这也造就了弓骑部队的自信和高傲。随着皇太极一声令下,八旗军吹响进攻的牛角号声,弓骑兵开始列队发起进攻。一千骑兵轰隆隆纵横驰骋,飞腾的马蹄卷起无数沙尘,漫天飞舞,在微风中形成一团黄色的沙尘,向着明军滚滚袭来。 阵中的明军老兵静静的盯着前方,而新兵们已是口干舌燥,不停的咽着口水滋润着喉咙。眼见后金骑兵就要冲至阵前,可明军主帅不为所动,依然静静的等待。时间仿佛停滞一般,新兵们张大嘴巴,迟疑而又惊愕的盯着危险冲向自己。 后金骑兵奔至百米处,他们突然分成两队,向明军的侧翼包夹上去。弓骑兵最大的优势是速度,利用速度他们可以进行骚扰,然后从容的逃离危险,这是典型的风筝战术。弓骑兵正面冲阵的情况很少,而且极易遭到明军的毁灭性打击。老兵们自然清楚后金弓骑兵在虚张声势,所以他们才能如此淡定。很快后金弓骑兵围绕着明军的阵型来回移动射击,一边打击明军士气,一边企图将明军的主力引诱出阵,进行最后的决战。 大明立国百年,想尽办法针对北方蒙古骑兵的特点制定了各种作战思路。针对这种蒙古人流传下来的打法,明军应付的轻松自如。明军借着厢车掩护,躲避弓箭的同时,总能找到机会向密集的人群扔出手榴弹。虽然手榴弹对移动目标效果很差,可总会有一些瞎猫撞上死耗子。两个回合后,明军开始根据敌人冲锋的特点,预投手榴弹,杀伤效果迅速得到改善。 鲜血,尘土与荣耀,很快被烈日烤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爆炸声此起彼伏,炸裂的土块四散飞舞,继而纷纷跌落。明军军阵被一层薄薄的尘霾笼罩,时隐时现。八旗骑兵的进攻异常犀利,抽身也很迅速,但仍然架不住明军阵中弓箭手和火枪手的齐射,再加上两翼几门没良心炮,后金的弓骑兵一时讨不到太多便宜。 骚扰战术比的就是耐心,那方先沉不住气,那方可能会变换策略,露出新的破绽。如果敌方的指挥官战场意识好,只要抓住一次致命机会,就有可能改变整个战局。对于指挥防守的张世而言,他显然是合格的。明军人数不占优势,只有稳稳的防守站稳脚跟,才有机会考虑下一步如何打。主动权并不在明军手中,所有人都清楚,如果八旗指挥官耐着性子打一天,到最后明军弹尽粮绝,那也只有逃跑的份。 战斗有些沉闷,尤其是双发都找不到对方破绽的情况下,战斗近乎于表演。不时有八旗骑兵从近前横穿而过,干净利索的射出一箭,只是明军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有几杆火枪还击。大部分明军都躲在障碍物后面,八旗骑兵对明军的龟壳大阵一时也是无奈。 皇太极明白是前方的兵力不足,他果断增加了进攻的兵力。八旗军进攻的火力开始变得强劲,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百多明军中箭。好在明军防守严密,不断有人补上空位,八旗骑兵也找不到太多的机会撕破明军的防守。慢慢地,战斗节奏又开始慢下来。密集的八旗军虽然让进攻火力十足,但也让明军的手榴弹发挥了用场。大部分八旗骑射的有效射程在三四十米范围,稍不留意就冲入了手榴弹的投掷范围,双方你来我往,除了一些杀伤外,战斗很快又陷入僵持。 “大汗,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人多,何必被明狗戏弄,依我看来,不如我们大军压上,将明狗杀的片甲不留。”说话的是莽古尔泰,他一开始还接受皇太极慎重做法,可随着明军越战越保守,莽古尔泰发现这支明军并没有什么不同。 皇太极内心也是赞同莽古尔泰想法,可是他又不愿意轻率决定。皇太极看了一眼范文程,见他没有反对,于是说:“前军和中军出击,给阿敏发消息,让他牵制明军大营,截断对方退路,剩下的交给大军便是。” 见皇太极同意了自己想法,莽古尔泰非常高兴,他兴冲冲的跑到中军指挥代善旁边,将消息传达给代善。代善早已等的心如火燎,明明可以一战而下,却非要白白消耗时间,看来那个汉人范文程的话也不能尽信。 八旗大军略微调整,随即大军压上,只留下三千后军拱卫皇太极大旗。一万多士兵滚滚而来,整齐的脚步声让大地微微震颤,鼓声隆隆,与牛角号声交替响起,雄浑悠远。八旗士兵边走边喊,还夹杂着女真人的号子,远远听着,犹如一曲风中的长歌,响彻在抚顺以东的平原上。 明军不甘示弱,不停地敲击阵中的三面大鼓,鼓声绵密悠远,彷佛飘摇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两翼八旗进攻已经退去,明军紧缩一隅,静静的看着远处。四周散落着焦臭的尸体和燃烧的旗帜,风不疾不徐的刮着,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明军死死的盯着前方,苍天与大地,白云与黄沙,光荣与热血,不屈与与怒吼,突然在一瞬间,扭曲在一起。 不知谁喊了一声:“战斗!战斗!明军威武!”很快四周尽是明军的怒吼,天地为之变色,明军士气大振。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决战二 沈嘉借机悄悄的发动突击车,并叫上了温晴,曲小甲以及刘文采。 “这次赔大了,弄不好要搭上一条性命,沈嘉,这是你欠我的,要是我能活下来,一定要向你讨还。” 曲小甲和刘文采躲在一旁偷笑。 沈嘉回头瞥一眼温晴,脸上顿时堆满歉意。沈嘉说:“师妹,咱们有点信心好不好,别人不一定活下来,可战车中的诸位,绝对不会有事,你不信我,可也得相信这辆车啊,你说是不是?” 温晴扭头不理沈嘉,继续在车内四处打量。虽然伞兵战车在城内观摩了十几天,可在战场上那是另一回事。温晴今日跟过来,就是要跟沈嘉再实践下突击车的驾驶。 后金大军在三百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展示雄威后,代善觉得明军似乎已经丧胆,于是他派出一名特使,试图招降明军。上一刻,张世现还在为如何激怒后金主帅而发愁,而下一刻,后金特使竟然亲自送上门来。张世大喜,立即搭箭射出,后金大使行至阵前,突遇冷箭,一命呜呼,倒地不起。 明军主帅的蛮横无理激怒了代善,他一边痛骂明军的野蛮,一边下令进攻。八旗大军重新动起来,正中的重骑兵层层叠叠,紧跟的是八旗军步兵,主要以刀盾,长矛和弓箭手为主。随着牛角号声响起,后金骑兵组成的锋线犹如一波翻滚的浪潮,向着明军阵前滚滚而去。 计划按照预想进行,张世不经意间露出难得的笑容。八旗军发起冲锋,明军的反应稍有些僵硬,不过仍然有条不紊调严阵以待。不久,明军正中让出一道数米宽的无人地带,紧接着,一辆体型巨大的铁甲车轰隆隆开到阵前。阵中的怪物露出獠牙,背后的明军忍不住高声欢呼,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视而不见。 凝神专注的八旗骑兵第一时间发现了伞兵战车,他们大部分人见识过这辆车的威力。如今它又一次出现在阵前,八旗骑兵猛然一惊,忍不住放慢行进速度。后金骑兵无形的惧意,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们的步兵赶了上来,与骑兵紧紧贴在一起。步兵视线被骑兵遮掩,看不清前方动向。后金的骑兵与步兵衔接在一起,形成了宽阔的进攻扇面,人流密集,锋线充满惶惑与不安,而队伍后面跟进的人流则挂满兴奋以及对胜利的渴望。 代善的视线被进攻的骑兵遮挡,他不明白进攻的速度为何慢下来。代善急令击鼓催促,牛角号声重新被吹响,代善派上精锐红标兵,严厉督促锋线加快速度。 事实证明,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情况是存在的。当伞兵战车朝密集的人流打出十余发燃烧榴弹后,这个世界立刻陷入混乱。旌旗挂满飞溅的火苗,转瞬烧成灰烬。骑兵被飞溅的火苗密集击中,继而引发全身燃烧。在阵阵凄厉的哭喊声中,不少八旗骑兵跌落马下。紧跟上来的骑兵蜂拥而上,轮番践踏。高速冲锋的骑兵无法控制速度,尤其后面有大量同伴跟进的情况下。 燃烧榴弹引发的火势剧烈而又凶猛。火苗弹跳到地上,溅射到半空,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就有可能烧遍全身。一些空地上的火苗瞬间熊熊燃烧,似乎要将大地的油脂燃尽一般。冲锋的八旗军看着恐怖的一幕,心中充满绝望与恐惧。 八旗锋线陷入疯狂,他们退无可退,逃无可逃,进攻的士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战马的悲鸣和同伴的惨叫响彻耳旁,恐惧开始大范围蔓延,八旗军充满焦虑和不安。随着数十米外机关枪的开火,大片的人群如同麦浪一般被挥舞的镰刀掠过,转瞬一倒在明军的阵前。仅仅只用了数十秒,明军就将八旗军的锋线屠成一道空旷而又宽广的死亡地带。 牛角号声和急促的鼓声依然催促不停,一嗜血的八旗军逆势而上,企图用热血与勇武夺回自己的荣耀。机关枪突突着,无情的扫射,几秒前还在活蹦乱跳的八旗士兵,被密集的火力瞬间打包,集体送入地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尸体焦臭味,后金士兵作呕不已。他们强忍着不适穿过燃烧的烈火,奋勇冲入阵前,却不料进入一场死神的盛宴。血光冲天,杀声阵阵,无人的战马在奔逃,而更多的战马,以及它的主人,却永远的留在这片黑色的死亡地带。 侥幸逃离正面的后金骑兵绕到明军两翼,试图扳回一城。明军的没良心炮开火了,它正对着密集的骑兵不停的轰击,响声巨大,闻之令人震颤。。 “快点放炮,建奴冲上来了,都给我死死的钉在这里。”曾石头咆哮着,四营的前身四连,一向以打硬仗而闻名全团,但是随着战事的进行,四营只是不声不响的捞了几个小仗,曾石头为此抱怨。还好今日沈嘉将四营放在了最关键的左翼防守位置,这让曾石头喜出望外。 四营士兵投弹训练有素,骑兵每次冲过来,总会在离开的路上遇见几枚手榴弹,来来回回折腾,后金骑兵损失很大。不过明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密集的弓箭射击下,两翼明军死伤众多,这些人中大部分是贺世贤招募的新兵。厢车上的阵亡率最高,如果不是靠手榴弹的火力支援,后金骑兵甚至有几次直接冲入阵中。 最初的机会一旦错过,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悔恨。八旗将领绝对没有想到,这是八旗两万大军最后的辉煌。鲜血将脚下的土壤变为泥泞的沼泽,勇士的斗志被敌人的屠刀消磨殆尽。 远处的代善终于看清了阵前的变故,他无言的怒懑老天,喊了一声“天不助我!”,然后拔马向后逃亡。代善的大旗随之被放到,亲兵们试图掩护主帅的身份。代善没有反对,他满脸铁青,一言不发,匆匆向侧后逃去。 八旗军士气受到致命打击。尽管八旗勇士奋勇向前,但始终无法撕裂明军的正面防守。喷射着火焰的怪兽,用女真人的鲜血和尸体,硬生生的筑起数百米起伏不定的尸丘。八旗士兵惶恐不安,眼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恐惧和绝望,没人想去白白的送死,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指挥官。 代善的大旗不知所踪,这成为压垮八旗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初只是小股的八旗步兵仓皇逃逸,很快这股失败笼罩下的惊慌蔓延到全军。脱离战场迅速成为所有八旗士卒的念头,逃跑的人流越聚越大,没有将领和士兵,没有奴才和主子,没有穷与富,唯有生与死,胜利与失败,以及慌不择路的人流。八旗骑兵借着机动性,果断放弃对明军两翼的围攻,转而快速向后逃窜。哀嚎与呼喊响彻天地。 意识到战场形势发生巨变,张世组织明军果断追击。伞兵战车一马当先,高速碾压着尸体向人流奔去。后面紧跟的是上马的明军骑兵和一营,二营,三营。 溃兵冲向皇太极所在的位置,将拱卫大汗的后军冲的四分五裂。一开始皇太极试图用军令和血腥的屠杀阻挡溃兵冲击后军阵型,但他很快意识到,面对疯狂的人群,这没有任何用处。随着几发燃烧榴弹击中后军,阵中腾起巨大的火焰,向四周飞溅燃烧。来不及逃跑的人们在地下翻滚,试图滚灭火焰,但这很快变成一种奢望,火焰跳跃着四处燃烧,不死不休。 惊愕的八旗后军来不及反应,他们呆呆的愣了几秒,直至正中的皇太极大旗被放倒,引发新一轮逃亡。后军阵中有人呼喊:“大汗走了,八旗军败了,大家快逃命!” 逃命的喊声激发了八旗军求生的意志,人们扔掉武器,以最快的速度向后奔逃,场面极为混乱,旌旗倒地,踩踏时有发生。逃跑的洪流越聚越大,燃烧榴弹烈焰已无法阻挡求生的人群。沈嘉和温晴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原本以为今日会苦战一场,谁知八旗军自己打败了自己。 沈嘉停下伞兵战车,交给温晴驾驶。这是个机会,有自己在旁边负责观察,指导温晴亲临战场驾驶,远胜温晴自己琢磨。明军张世的率领下,全军转为进攻状态,向着五里外后金大军驻扎的山岗冲去。 漫山遍野都是逃兵,果然应了那句话,“就是十万头猪,共军三天都抓不完”。沈嘉让曲小甲钻出装甲车,拿着大喇叭朝张世呼喊。还好张世耳听八方,两人简单合计后,以一千骑兵和一营,二营组成的攻击单位继续前进,其它营则在曾石头的统一指挥下,漫山遍野抓俘虏。 二十分钟后,明军抵达山岗附近。八旗军彻底抛弃了大营,他们已经撤向萨尔浒方向。山岗上的敌军不多,沈嘉迫不及待打出几枚燃烧榴弹,一千骑兵呼啸着冲向山岗。一营和二营跟着突击车继续向山岗上搜索前进。行至半腰,刘武过来报告说前面有数道壕沟,温晴放慢车速,抵达后发现只是一米多宽的防火沟。 链式伞兵战车三两下就越过壕沟,惊的一众明军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明军一拥而上,顺利抵达山岗,负隅顽抗的八旗士兵在明军气势如虹的重创下,彻底失去斗志。明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存放辎重和粮食的八旗大营。 “刘武,你留下,守住这里,没问题吧?你派几个人,招呼其他人营队向这里集中。” “没问题教官,保证完成任务!” 沈嘉让李福来的二营跟紧战车,与张世的一千骑兵回合后,明军准备回师救援大营。平日里一千五百明军,很少与规模较大的敌人正面交战,如今借着伞兵战车的威力,明军斗志昂扬,裹着一层沙尘向着大营方向滚滚而来。 一个小时后,明军行至大营前五百米左右,明军远远的看到大量后金骑兵来回驰骋,掩护着步兵正在发动进攻。这支来自萨尔浒南岸的后金骑兵约有四千人,他们进军速度极快,能暂短时间内一举击溃侯世禄的八千步卒,可见其作战勇猛,战术灵活之处。 沈嘉正在考虑,却没想到温晴一脚油门就冲了上去。 “师妹,省着点,只剩下三十几枚燃烧榴弹了,我们得为以后考虑。” 温晴白了沈嘉一眼,反正操作武器的不是自己,跟我说有什么用。温晴低头,猛踩油门,很快战车冲至近前,沈嘉瞅准机会,打出几枚炮弹,猝不及防的八旗军背后受到攻击,阵型立马混乱起来。 对面是明军,沈嘉不敢肆意开火,只好让温晴开足马力,向着敌阵猛冲。后金士兵远远的看到一头怪物,冒着黑烟,轰隆隆开过来。他们呆立片刻,猛然大吼一声,随即翻身上马,向着四周拔马而逃。 大营中的贺世贤发现援军到来,立即下令拆掉大营前的障碍物,不久,四千明军步卒浩浩荡荡的冲出来,与前来救援的沈嘉前后夹击八旗大军。,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突袭铁岭 背腹受敌的阿敏异常震惊,他实在无法想象皇太极的两万五千大军,竟然被数千明军击溃。让他更难相信的是,这前前后后,竟然不过两个时辰。随着明军的进攻开始,阿敏从最初的慌乱变得异常冷静,他发现了明军倚重的铁甲怪物。从之前其他人的讲述中,阿敏很快确信,这只怪物才是八旗军失利的罪魁祸首。既然皇太极没有办法带领女真走向胜利,阿敏认为自己无需再做尝试。阿敏心下一横,他果断下令八旗军撤退,尽快跳出即将合围的包围圈。 撤退是匆忙,惶恐而又慌不择路的行为。八旗军将领无法将命令清晰传达至每个人,而且他们模模糊糊的觉得,二贝勒阿敏似乎有意让部分八旗军拖住敌人,为更多人赢得生存空间。这注定是一场令人心伤的战斗,注定让无数的女真女人失去丈夫,孩子乃至父亲。被抛弃的八旗士兵看着同伴们渐渐远去,他们眼神中充满忧伤和埋怨。绝望充斥着心扉,很快将最后的斗志瓦解的一干二净。 当明军冲过来时,大量八旗士兵选择集体投降,当一些军官试图阻止时,愤怒的士兵甚至将其打倒在地。沈嘉坚决约束明军对战俘的滥杀,这是战前与贺世贤商量好的,却不想在今日战场上,收到了奇效,引发了八旗军的成建制的投降。 回师救援的明军几乎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利用突然袭击,将围困大营的八旗军一举击败,彻底将其赶出了战场。 八旗军主力,以及侧翼部队头也不回的疯狂逃亡,谁都不愿留在死神的身旁。阿敏率领三千残兵败走撤退时,尤世功率领两千骑兵从抚顺出击。尤世功瞅准机会,一举将八旗军拦腰截断。八旗军斗志全无,只顾逃命,很快又被紧跟其后的张世率领一千骑兵咬住,数百名八旗军被围困在抚顺东南。 激战一个时辰,明军歼灭小股残兵,取得最终胜利。下午清点战场,粗略统计八旗军有数千士兵命丧此处,明军缴获了大量战马,粮食和物资。坐守抚顺的陈策闻听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出两千明军继续加强抚顺东侧防守。而一团与接应的明军换防后,沈嘉率领主力匆匆赶回抚顺。伞兵战车,温晴和两名保镖留在了贺世贤大营,他们要在接下来的计划中,表现出过人的胆识从而帮助明军取得胜利。 沈嘉回到城中,安排一团士兵吃完饭尽快休息。陈策,袁应泰,戚金等人一同来大营探望。沈嘉也不避讳,当面问老狐狸城内准备如何。 “小子,老夫办事可是一板一眼,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你放心,傍晚前,所有的物资都会准备好,保证不耽误你的行程。” 沈嘉点点头,脸上尽是疲倦,他心事重重,看了一眼大营内疲惫不堪的士卒,微微叹了口气。 一旁的袁应泰内心焦虑自责。昨日求胜心切,见敌人数量不多,强令侯世禄出战。却不想候世禄的大军多是新兵招募,卜一接触便被对方杀得大败而逃,差点让抚顺驻军的计划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好关键时刻,以沈嘉为首的抚顺明军又一次力挽狂澜,扭转整个战局。袁应泰心知经此一役,自己去职恐怕是板上钉钉之事。想通这些,袁应泰心态渐平,也就不再过多干预军事。 袁应泰见沈嘉叹气,有些不解,连忙问道:“沈守备大胜归来,低调如故,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为何还要唉声叹气?” 沈嘉扭头看了一眼袁应泰,立即明白陈策并没有将计划告诉给袁应泰。招呼几人进了营帐,排除闲杂人,沈嘉这才开口道:“经略大人有所不知,如今萨尔浒方向后金颓势初显,正是我军收复铁岭的好机会,我和陈大人,贺总兵早就计划好,会在抚顺拖住建奴,然后趁势收复铁岭。” 听完沈嘉解释,袁应泰激动地手都有点哆嗦起来,他拽住沈嘉的衣袖,几乎是吼叫着问道:“你莫不是诳老夫?” “袁大人,你看陈大人,戚副帅都在,我就是再厉害,能逃得过这些老狐狸的眼睛?”沈嘉手舞足蹈的说着,猛然觉得有些不对,连忙补充道:“不不不,我这是夸你们呢!”。 戚金言语不多,性格沉闷,他指着沈嘉,哈哈大笑。陈策脸色阴晴不定,早有传闻这小子在背后称自己是老狐狸,没想到今日抓了个现行,陈策大怒。 “臭小子,上次你答应给我的手雷,到现在也没消息,你是哄骗我不成?” “嗨陈大人,您千万别说风就是雨啊,如今这东西消耗极大,一团都是省着点用的,如今战事吃紧,咱们先放一放如何?咱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关于这个突袭铁岭的计划,我打算放在今晚,再有两日就是月圆之夜,恰好便于赶夜路。” 沈嘉成功转移话题,袁应泰,陈策,戚金将刚才的琐事抛之脑后,开始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 陈策有些迟疑,问道:“你的几千新兵连续数日作战,早已疲惫不堪,如此匆忙,恐怕不利于战斗。” 沈嘉叹了口气,也是颇为无奈。刚才一团士兵回营后,吃了点饭倒头就睡,可见连日作战,精神高度紧张,体力消耗极大。袁应泰大致猜出沈嘉的担忧,不过袁应泰实在不想放弃收复铁岭的机会,他郑重的问道:“沈守备有何顾虑,不妨说给老夫,老夫虽然不善军事,但好歹痴长了你数十年,总会有些主意。” “袁大人,士兵疲惫,还要劳师远征,我想征集一些板车,马车之类,用于长途行军,骑马还是太累,突袭铁岭,时间,速度,体力都很关键。” 原本以为袁应泰会有困难,却没想到话音刚落,袁应泰一拍大腿,猛然道:“此事好办,侯世禄来时,为了赶路,带了不少板车,可以一并给你,老夫在抚顺城,以辽东经略的身份,发动城中大户再捐献一些,想必不是什么难事,沈守备什么时候要?” “大人,最晚要在今晚戌时三刻,在南门准备好,粮草器具,一应俱全。” “为何不是西门或者北门,转进铁岭岂不是更方便?” “大人,抚顺城内奸细极多,我故意放在南门,就是为避人耳目。如今南门,东门方向战事不断,正好可以戒严封锁消息。” 袁应泰点点头,他对沈嘉心细如发感到满意。很快三人又商量一番细节,决定了出兵的部队,袁应泰这才匆匆离开,回到官署发布政令,陈策,戚金回到驻所为夜间准备,而沈嘉则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两个小时前,十几名快骑悄悄出城,向着沈铁之间的童仲揆驻地疾驰而去。童仲揆连日来负责牵制铁岭方向,等待时机。如今攻取铁岭,童仲揆的部队成为沈嘉倚重的重要作战力量。 连日来鏖战在外,沈嘉嘴角一圈长出黑色的短髭,眼窝深陷,脸颊消瘦,面色憔悴,不成人形。刚到家,闻声而来的曲小乙登时就哭了,连日来的思念,让她的内心空荡荡的。沈嘉现身后,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铺天盖地涌入她的心扉。在这一刻,沈嘉真实的感到眼前的女子是为了自己而哭泣,他眼圈一红,连忙道:“我不是好好的嘛,哭什么啊,再说你哥哥还在半路,你怎么不问问他呢?” 曲小乙慢慢地收起泪容,埋怨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拿我开玩笑。温妹妹呢?怎么不见她和你一起回来?” “温晴留在大营,有点事情。”沈嘉抬起头,温言说:“不开玩笑不行啊,今晚我又要离开,估计要走个十几天,我特意回来告诉你一声,你自己知道就是,不要告诉府中其他人。” “哼,这个人其他人是不是也包括我?” 沈嘉循声望去,却见吴诗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沈嘉苦笑一声,连忙道:“本来也要跟你说的,只是凑巧先碰到小乙,既然都来了,正好,我要睡一睡,来吧,要不我们和衣而眠?”说罢,沈嘉指了指大床。 吴诗涵脸色绯红,啐了一口道:“谁跟你睡啊,没有明媒正娶之前,你想都别想。” 睡到晚上七点,吃完饭,沈嘉下令一团向南门集结。抚顺驻军以尤世功为主帅,以沈嘉的一团,尤世功的两千骑兵作为主力,将在晚上九点出发,赶往铁岭。大量的马拉板车,和军械都已准备好,按照计划,明军只携带七日的作战口粮。突击车从仓库中被拉了出来,除了留给温晴的几百发子弹和三十枚燃烧榴弹,沈嘉带走了所有弹药。 大部分明军都是疲惫不堪,不过在胜利的驱使下,士兵的精神状态普遍不错。随着主帅一声令下,借着月色,明军装备好骡马,急速赶往铁岭。铁岭敌军受制于沈阳牵制,近来一直龟缩在城中,夜间行军,一夜无事。清晨时分,明军抵达距铁岭二十里外,与沈阳方向赶来的童仲揆大军会合。此时后金探子已得知明军袭来,连忙收缩兵力,紧闭四门。明军也不着急,两部兵马汇合后,扎营休息了一上午。 下午两点左右,就在铁岭敌军焦灼不安之际,明军突然抵达铁岭南门。一个小时后,战斗打响,沈嘉早已调好瞄准,120榴弹炮五发速射后,铁岭城一个巨大的豁口呈现在明军面前。童仲揆大军携带大量器械,明军迎着密集的箭雨,快速渡过护城河,向着豁口冲去。 守卫铁岭的八旗主力是岳托率领的五千八旗军以及一千汉军旗,还有数量不等的蒙古人。虽然驻守的八旗军知道明军有厉害的火器,但还是没有想到铁岭城墙如此不堪,在连续轰击下竟然会倒塌。当错愕不已的八旗军涌向豁口救援时,却看到大量从天而降的手榴弹,正飞向自己。爆炸连续不断,带起的弹片很快撕裂了八旗军的防守,明军一拥而入,迅速抢占有利地形。 阵前观战的童仲揆吃惊不已,他没想到破城只在分秒之间,一切如此顺利,一度让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沈世侄,上次你给我的那箱爆炸物,我还留着呢,一个都没用,什么时候你再给我的亲卫讲讲,格老子的,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厉害。” 沈嘉笑了笑,对着旁边的童仲揆说:“童叔,这东西有大用,你回四川时,我再给你一箱,秦将军他们也有,别忘记我说的话就行。”童仲揆忽然想起数月前沈阳府密谈,他对沈嘉神棍式的预测有些怀疑。四川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童仲揆不想多做评价。 城内的明军夺取豁口后,迅速将战果扩大。守城的八旗军一看情况不妙,无心恋战,纷纷向城北撤退。入城的明军不久打开了南门,吊桥落下,童仲揆率领川军一拥而入。身边的刘武有些着急,忍不住抱怨道:“教官,我们什么时候进城,六营这帮家伙甩了一通手榴弹,就拿下了豁口,其它兄弟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让李福来指挥二营和三营和六营,跟随童帅歼灭城内力量,让一营跟随尤帅去西门,四营,五营随我去东门。” 刘武瞪着眼睛,他对教官有些不解,明明可以扩大战果,为何要放弃机会,反而绕了个圈子去东门。沈嘉看出了刘武的疑惑,连忙补充道:“撵着逃跑的敌人,总比迎面进攻的敌人更容易对付,封锁三门,把敌人往北门赶,仗有的打,只要你乐意,我让你打的吐为止。” 刘武跳下副驾驶位置,兴冲冲跑过去通知其他人。不久沈嘉率领两个营向东门集结。 “刘武,机枪装弹学会了吗?这个很重要,到时候我开车,小甲哥负责射击,你负责装弹。” “会了,这简单得很,保证不会误事。”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突袭开原 从铁岭城墙被炸毁的那一刻起,八旗军就明白大势已去。有过上一次撤退的经验,八旗军迅速向北门逃亡。只是这苦了跟随的辅兵,商人和富户,这些人压根就没想到铁岭城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攻破。不过想想前两次,许多人变得释然。 八旗军驻守铁岭的是岳托,因为在皇太极汗位之争关键时刻出力甚多,岳托被委任为铁岭方面的最高指挥。第二次抚顺之战,岳托重伤,后经多日调养,勉强能下床走路,但身体状况一直不佳。皇太极又将九阿哥巴布泰派往铁岭,辅助岳托处理铁岭事宜。 巴布泰善政务,于军事并不擅长。清晨收到明军抵达消息后,巴布泰下令紧闭城门,甚至连试探一番的决心都没有。此后明军瞬间破城,巴布泰大惊,只好带着沉疴渐重的岳托向开原急退。 八旗军并不擅长巷战,加上指挥官逃跑,逃亡的风潮很快蔓延到中下层军官。为了逃命,很多人扔下武器,连战马也来不及去抢,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逃回开原。开原城距离铁岭约莫七十里,大半日就能赶到。铁岭城四周河道遍布,最大的辽河流经开原附近,只要开原在手,八旗军可以随时顺流而下,重新夺取铁岭。所以一直以来,只要开原在手,八旗军有所凭借,认为夺取铁岭不过是探囊取物。 经过两个时辰战斗,铁岭城肃清工作接近尾声,由童仲揆组织的城防部队将八旗残余连根拔起,铁岭城重新回到明军手中。形势变化的太快,两个月前,城内百姓刚刚恢复峨冠博带的汉化礼仪,结果建奴复攻铁岭,许多百姓临时找辫子续上。找不到辫子的人,干脆剃了个光头。结果一个月后,明军又突入城中,许多人顿时傻眼。不过脑子转的快的人还是很多,由许多老者组织的欢迎团,向明军再复铁岭表达出善意。童仲揆也没多想,而是邀请各位长者组织民夫,收敛大街上的尸体,临时修缮城墙,帮助明军维护城内纪律。 建奴逃跑时焚烧民房,导致城内浓烟四起,许多原本作壁上观的百姓不得不投入到救火。喊杀声逐渐被走水的呼号声代替,城内犹如一个大型工地,四处是忙碌的百姓。铁岭经过两次战火,已是满目疮痍,大部分富户早已逃离战乱之地,留下的都是拖家带口的普通人。看着十几处烧毁的民房,童仲揆满面愁容,现在已经是夏末秋初,再过一两个月就要飘雪,如果没有民房安置百姓,不用建奴,愤怒的百姓就会吞噬自己。 正想着,突然看到沈嘉驾驶着突击车突突着过来。 “童叔,我正有事找你商量。” “小子,我也正想找你商量,你看近百间民房焚毁,在入冬前,我们必须安置好流民才行,你给童叔出个主意。” 沈嘉眉头一皱,细思了会说:“我们突然夺取铁岭,想必建奴来不及将城中物资撤走,先用城内物资稳定民心,安置流民,另外派人调查那些作恶多端,欺压良善的女真人,抄家罚没,想必能榨一些油水。” 童仲揆说:“你不怕御史和袁大人非议?” 沈嘉说:“当然怕啊,不过目前袁大人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顾得上我们这些破事,再说以稳定铁岭为大前提,谁反对那就是跟整个驻军作对,现在铁岭也没有文官,一切还不是你说了算嘛。” 童仲揆说:“嘿你个臭小子,连我都算计进去了,你身边有人没,借我几个。” 沈嘉喊了一身,过来一名个头中等,身材瘦弱的男子。沈嘉指着男子说:“童叔,这是我的营政委,处理这些琐事应该没问题,暂且交给你,你尽管安排任务就行。” 说罢,沈嘉回头看向刘文采道:“刘政委,你留在铁岭,执法连跟着你留下,你协助童总兵处理铁岭政务,先扫一遍那些鞑子的贵人,富户,安置流民,修缮城墙,明白没?” “保证完成任务!”刘文采敬礼,沈嘉回礼,倒是把身边的童仲揆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不知道沈嘉演的哪出戏。 沈嘉凑过来,正打算和童仲揆商议细节,却听到尤世功笑着过来。 “臭小子算计的真好,建奴还真是栽到你手里了,幸亏当日在京城把突击车要了回来,不然今日我们还真是费事,小子,说说接下来什么打?” 沈嘉环视四周,见闲杂人较多,低声道:“童叔,尤叔,我们进衙门内谈吧,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 两人见沈嘉说的郑重,便知道他又有了新想法。三人进入衙门,找了一处僻静的屋子,让亲兵守卫在屋外,这才开始讨论。 “尤叔,携带七日口粮,你带两千骑兵与我的一团,走一趟开原如何,不知道尤叔有没有这份胆量?” 啪的一声,沈嘉后脑勺又被抽了一巴掌。童仲揆微微一惊,正要开口,却不料尤世功骂骂咧咧的说:“他娘的,别给我来激将法,别以为老子没看过三国,说书人在茶馆最喜欢讲这个,你去抚顺看看,谁不知道诸葛亮怒激黄忠的故事。” 见尤世功生气,童仲揆连忙劝道:“尤帅,别跟这臭小子一般见识,咱先说说开原的事情如何?” 尤世功气呼呼的说:“打就打,老子有什么好怕的,铁岭距离开原七十余里,快马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只是铁岭至开原河道众多,柴河河面宽数丈,水深丈余,绝非易事。”说罢,尤世功目光转向沈嘉。 “尤叔说的是,我计划是尤叔带着骑兵先走,如果能夺取桥梁那最好,万一不行,紧随其后的工兵连用民船负责架桥,我想问题应该不大。再者,建奴新败,大部分残兵徒步逃往开原,我们只需要赶在他们前面即可。” 童仲揆想了会,补充道:“我让参将吴文杰率领两千步卒与你一同前往,只要拿下开原,铁岭必高枕无忧。” 沈嘉笑了笑,心想童仲揆盯着对面的建奴,却忘了旁边的科尔沁蒙古,如今这两股势力已经合流,铁岭想要高枕无忧,谈何容易。 “如此多谢童叔美意,时间要紧,我们这就安排,在城北会合后出发。” 圆月初升,大地笼罩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明军手持火炬,在北门集结完毕。尤世功十分钟前就已迫不及待的出发,沈嘉则派出团内的传令兵,要求抚顺驻军在三日内送一批物资到铁岭。呆呆的看着夜空,沈嘉盘算着一个更大的计划。如今突击车在手,指不定什么时候朝廷收回,在这之前,沈嘉决定让突击车物尽其用。 向各营发布作战命令后,由一营和二营,以及工兵连组成的前锋部队在李福来的率领下开始出发。明军的第一站是城北二十里处的平顶堡,这是一座军堡,在几年前的战争中早已毁弃。在此之前,明军要渡过柴河,柴河上的石桥成为明军进军的关键。建奴败逃,士气低落,沈嘉干脆下令明军举火而行,故意营造大军压境的气氛。数千火炬星星点点逶迤百米,在辽阔的夜空下格外壮观。 一个小时后,尤世功派人来报,说明军已夺取柴河大桥,沈嘉大喜。连忙催促一团提高行军速度。抵达柴河后,看到河面上摇摇欲坠的小型石桥,沈嘉为突击车很是担忧。工兵连连长吴化勇是个有心的,他出发前在铁岭拆了一堆门板,渡河后,吴化勇搜集大批渡船,正临时搭建一条简易渡桥,以便突击车渡河。一个时辰后,突击车渡过柴河,明军加快速度,趁黑向开原赶去。 明军大摇大摆的追击搞得建奴人心惶惶。为了拖住明军前进的步伐,让溃兵退回开原修整,八旗军临时在平顶堡组织三千余骑兵,意图阻击明军。最先抵达平顶堡是尤世功,连续不断的胜利,使得明军士气正旺。尤世功探清敌人部署后,立即指挥两千骑兵,义无反顾投入到战斗。皎洁的月色下,杀声震天,曾经怯于野战的明军,突然一反常态,在八旗军的数次冲锋下竟然稳稳守住了阵型。尤世功颇为惊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明军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李福来率领的一营,二营的增援部队赶来,明军士气大振,李福来集中生力军,一举撕裂了八旗军在平顶堡的防御,胜利的天平开始倒向明军。久攻不下的八旗军有些胆怯,攻防易位后,八旗军试图利用工事抵抗明军反击。平顶堡城墙早已毁弃,八旗军只是临时修筑了简单的防御。下马作战,工事防御起到一定作用。不过随着李福来的一营压上,躲在防御工事后的八旗军尝到了手榴弹爆炸滋味。一团士兵更擅长步战,没多久,下马防御的八旗骑兵很快在步兵的强攻下,放弃阵地匆匆向北逃亡。 尤世功趁机组织骑兵从两翼包夹,八旗军大败。等到沈嘉抵达平顶堡时,尤世功已经散开在五里之外,四处收人头。沈嘉担心尤世功的安危,与吴文杰商量后,遂率领一团先行出发,尽快与尤世功会合。而吴文杰率领两千步卒则押送俘虏,缴获的物资,继续向开原行进。 事实证明,沈嘉的担忧是多余的。连败两次的铁岭八旗军,已彻底失去了往日勇气,而愈战愈勇的明军,心态早已不是之前。连番较量之下,逃亡的八旗军见到明军的火炬,往往是望风而逃。连续数个小时急赶,沈嘉终于在距离开原城十里外的一处小镇与尤世功会合,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一大波明军突然来到小镇,安静的气氛顿时被打破,鸡飞狗跳,人嚷马鸣,四周一片喧闹。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镇上的百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纷纷躲在家中,不肯露头。明军也不叨扰,布置岗哨和游骑后,明军找了几处柴草堆,将干草铺平,躺在街道两边开始休息。喧闹声变得时有时无,马夫们将饲料洒在各处,让战马一边休整,一边填饱肚子。连续数日奔袭,战马掉膘掉的厉害,未来的日子可不好熬。 “老李,你那边的战马如何?”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他是负责军中战马饲养小吏。 “刘大人,普遍不好,尤其是沈守备的战马,大部分都有旧伤,又经过半月来回作战,这马瘦的都没膘了。”小吏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悄悄离开。 第一次见到一支不扰民的军队,小镇百姓颇为惊奇。不久由几位老者组成的代表前来与尤世功接洽。尤世功累得要死,全部打发给沈嘉。沈嘉困乏无比,偏偏又无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接待。 “敢问将军从哪里来?” “老丈,我们是大明边军,从铁岭过来。” “铁岭?大明?王师来了,是王师来了!”老丈眼圈一红,带着三分哽咽朝四周大喊。 沈嘉连忙劝说:“老丈,士兵们都在休息,还请老丈小声点。” 老丈连忙捂住嘴,生怕吵醒了熟睡的明军。很快沈嘉了解到,这老丈姓曹,世居此地,自两年前开原丢失后,百姓在后金的盘剥下,勉强度日。曹老丈原以为今生无望再见王师,谁知王师近在眼前。沈嘉打着哈欠,静静地听完曹老丈的叙说,然后请曹老丈为明军烧些热水,弄一顿热饭,说罢沈嘉让军需官奉上一百两白银。 一个偏远之地,一点热水根本不值几个钱,更何况明军自带粮食,只是苦于无人做饭。曹老丈被沈嘉出手阔绰惊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啥时候明军吃饭还付过钱了。曹老丈反复推辞不肯接受,沈嘉硬塞给对他,曹老丈红着脸接了,赶紧回去与小镇的百姓商议安排。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攻占开原 一个时辰后,参将吴文杰率领一千五百步卒赶到。抵达驻地后,吴文杰抱怨俘虏和物资太多,实在带不动,现在是晚上,还找不到民夫,除了就地掩埋外外,吴文杰不得不派五百明军押送俘虏和物资先行返回铁岭。尤世功和沈嘉了解后也是无奈,兵力捉襟见肘,只好凑合着应付。休息一个小时,明军在小镇吃完早饭,挥师赶往开原。 抵达开原时已是午后。连夜赶路让明军有些困乏,可是在胜利的驱使下,明军反而精神奕奕,士气高昂。 开原城在凌晨时分迎来了仓皇北窜的岳托和巴布泰。负责开原城防的是努尔哈赤同父异母的弟弟巴雅喇。巴雅喇闻讯赶来,见到岳托后大吃一惊,始知明军前锋已至开原几十里外。 开原属于后方,兵力配属只有区区两千人,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面带难色的巴雅喇将困难告诉岳托,岳托拖着病躯,将剩余的两千兵马尽数交给巴雅喇。巴布泰不善军事,此时只能依靠镇守开原的叔祖父巴雅喇。巴雅喇素以打硬仗著称,岳托迫切希望他能借助开原城击退明军。三人商议之后,不久城内八旗军四处调动。此时城内百姓,富户,女真贵族都不知道城外的情况。巴雅喇认为守城是军人的事情,百姓知道实情只会徒增烦恼,他干脆将失败的消息封锁起来。 巴雅喇两年来一直驻守开原,他从未见过明军炮火犀利。他依然固执的认为明军野战不堪一击。巴雅喇下令将岳托两千骑兵与开原城内的两千步卒重新编组,随后巴雅喇带着三千士兵出战。 巴雅喇近乎于自杀的行为吓坏了巴布泰,他拽住巴雅喇的袖子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巴雅喇怒道:“混账,若不是你在铁岭临阵脱逃,明狗哪能突袭至开原,你自己是个没胆的懦夫,不要把别人也想像成你那样!” 说罢巴雅喇气冲冲的策马离去,巴布泰气的脸色通红,他找不到借口拦下叔叔。不得已,巴布泰只好去寻病榻上的岳托。岳托闻听巴雅喇的想法,大惊,企图阻止巴雅喇的行动,但刚刚站起来就脸色蜡黄,旧伤复发。 岳托溘然长叹,脸色极为颓废,他捶胸捣足悔不该当初。巴布泰小心翼翼的问起原因,岳托慢悠悠说道:“昔日先大汗曾言巴雅喇鲁莽好斗,不可将军国大事托付与他,数年来巴雅喇只是驻守开原,兵不过两千,就是怕他犯下大错,谁知末了,倒是我不经意间成全此事,悔不该当初啊!” 巴布泰一惊,连忙道:“这如何是好,明狗已至开原,再撤就只能去辽源或者蒙古。”巴布泰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岳托,却听岳托不疾不徐的说道:“走吧,女真人命值钱,满打满算我们就十几万户,要是都死光了,靠什么东山再起呢,离开最起码还有机会。” 巴布泰点点头,他完全赞同岳托的看法。 一个时辰后,八旗军整兵三千,出城两里列阵拒敌。八旗军怪异的举动惊的沈嘉以为在做梦,他掐一下胳膊,这才确认真的是天上掉馅饼。沈嘉没有客气,他连续三发速射,其中两发击中密集的人群。看着敌军阵前腾起的烟尘,沈嘉一阵兴奋。紧接着尤世功一声令下,明军如离弦的弓箭冲向八旗军。沈嘉稍一迟疑,没有赶上锋线,还好一团的几个营,都是下马战斗,遂掩护着突击车向前冲锋。 第二发炮弹准确无误的击中负责指挥的巴雅喇,当场炸的连尸首都找不见。与八旗主帅巴雅喇倒下的还有指挥旗,满脸错愕的八旗士兵看着血腥的爆炸现场,大脑一片混乱。很快,一些人想起铁岭城下犀利的火器,顿时面如土色,他们扔掉武器转身逃跑。 主将一死,八旗军阵陷入混乱,而明军正挥舞着大刀呼啸而来。形势异常紧急,急需决断。阵中牛录将领经验丰富,他们果断下令撤退。但现实是残酷的,充满不确定性。主将战死,危险转瞬即至,撤退引起恐慌,迅速导致阵型溃散。牛录将领极力约束,试图有条不紊撤回城中。只不过努力化为泡影,明军骑兵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仅仅一个照面,八旗军便湮没在明军进攻的潮水中。 城外八旗军彻底陷入混乱,失败的阴霾迅速挤入八旗士卒的心底。三千八旗士卒被隔离在护城河外,他们连滚带爬,试图逃回城中,然而横冲直撞的的明军在人流中纵横驰骋,每至一处便有无数八旗士卒倒在血泊之中。当最初的紧张和慌乱消失后,八旗军重整心态,企图寻找同伴与明军且战且退。明军骑兵数量不多,经验丰富的八旗军很快意识到这点。 就在八旗军试图站稳阵脚时,沈嘉带着一团赶至战场。随着步卒的加入和手榴弹的使用,密集的八旗军受到致命的范围杀伤。八旗军撤退的希望彻底被明军掐灭,胜利的天平逐渐向明军靠拢。 开原城守军发现情况不妙,也不等大军返回,便直接关闭城门,这下更是绝了八旗军的退路。失望,恐惧和面对绝境的惨叫,以及无处不在的明军,开原城外注定将成为八旗军的伤心地。头颅滚滚而落,尸体遍地,鲜血横流,硝烟四处弥漫,双脚踩在泥泞的地上,带起令人作呕的血腥。城墙上的守军惊恐的看着眼前一幕,心中顿吸一口凉气,什么时候明狗变得这么厉害。城墙上的开原守军群龙无首,惴惴不安,人们不时转身看看,试图找到坚守的希望和意义。 城外的战斗接近尾声,只有尤世功率领骑兵在追逐逃兵,其他明军将目光重新投向城门。六营营长牛大勇自告奋勇,主动请战,说要快速拿下城门,沈嘉对六营表现颇为嘉许,随即将破城的任务交给牛大勇。 半个小时后,在参将吴文杰组织下,一千步卒佯装攻城。说是攻城,实际上明军连攻城器械都没有准备,他们只是为了配合六营夺取城门。在沈嘉炮火的掩护下,举着盾牌的六营士兵,迎着箭雨,渡过护城河,跑到城门死角。放置好炸药包,明军立即散开。随着两声巨响,城门炸的四分五裂。 明军正欲突袭,却发现后金弓弩手正不停的向门洞内射击,急于冲锋的两名明军中箭阵亡。愤怒的明军瞅准机会,向门洞内扔进去几枚手榴弹,连续的爆炸声很快抹平门洞内守军的抵抗。借着腾起的烟尘,明军一拥而上,迅速控制城门。观阵的吴文杰大喜,急令步卒跟进,很快城门洞被滚滚而来的明军挤的水泄不通。 连日来明军胜利不断,士气高涨。往日里缩手缩脚的新兵,此刻全都放开胆子向里冲,唯恐落人之后。听着一波又一波震天的喊杀声,守军面如土色,惊慌失措。城内守军只有一千,所有人心知肚明。面对气势汹汹的明军,八旗士卒再也无心恋战,所有人开始寻找机会逃跑。很快这股风潮蔓延到军官,最后连负责守城的八旗军官都开始逃跑。失去抵抗意识的八旗军,彻底沦为一片散沙。开原城的防守形同虚设,明军彻底将胜利掌握在自己手中。 北门早已被打开,以巴布泰为首的两百八旗亲卫,护送岳托向辽源方向仓皇逃窜。城内乱成一团,士气高昂的明军一鼓作气,趁机夺取开原。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在一场精疲力尽的搏杀和肃清后,明军俘虏了近一千五百名八旗士兵,此外还有斩杀的首级不计其数。在这场巨大的胜利前,尤世功仍然不满,他觉得像这样的一场大胜,应该消灭对方全军才对,不应该有漏网之鱼。沈嘉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个时空的历史必将记住这一刻,就在今日,沦陷两年的开原收复了,这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即使近一千名八旗军逃走,但他们早已胆寒,短期内再也无法威胁开原。 开原是支援铁岭,蒙古部落的重要据点,自后金夺取后,更是大力开挖水道,加修城墙,城内军事设施以及物资储备极为完整。当吴文杰,尤世功,沈嘉三人打开粮仓巡查时,被储藏的大量粮食所震惊。一个边关小城,却有近十几万担粮食,沈嘉觉得自己赚大了。三人悄悄退出来,又来到府库,发现后金劫掠的金银不下二十万两。 负责守卫的小吏告诉三人,这些都是后金向蒙古部落购买马匹,牛筋等物资的资产,原计划赶在下雪之前,要向科尔沁草原购买,如今却没想到落入明军手中。尤世功哈哈一笑,拍了拍沈嘉的肩膀,悄悄离开。 沈嘉全军动员,让各营政委率领军队,调查城内女真贵族,对于那些罪行累累的大户,直接诛杀,妻女罚为奴运抵铁岭。同时沈嘉下令查抄其它女真贵族资产,除了留给基本的口粮外,其它全部罚没充公,敢有反抗者,立即就地格杀。沈嘉让何春带队,释放城内所有的奴隶,这其中大部分是汉人,还包括一些少数民族。沈嘉给他们每人发放十斤粮食,暂时将情绪安顿下来。 第二日,沈嘉又召集城内所有木匠,开始制造板车。沈嘉没忘记将城内的所有运输工具搜刮一空。优先被运走的是金银,以营为单位,沈嘉组织大量民夫,向铁岭搬运物资。一时间从开原向铁岭的官道到处都是明军的身影,队伍浩浩荡荡,逶迤数十里。 沈嘉在开原城呆了三日,赢得当地汉民的交口称赞。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沈嘉为每位汉民分发了二十斤粮食。牛毛出在牛身上,这些粮食绝大部分来自对女真贵族的罚没收入,沈嘉付出极少,但收获极多,比如背地里被女真人送的绰号“血手屠夫”。 开原城刑场上,经过简单审判,这几日砍掉的人头不计其数,连续三日血水都未干涸,惹得城内百姓纷纷避而远之。 通过血腥的高压政策,开原城内的女真贵族被连根拔起。就在城内百姓关注沈守备的下一步动作时,沈嘉突然向那些生活底层的少数民族百姓发放了五斤粮食,这其中也包含清白贫苦的女真人。这些粮食不多,但贵在一视同仁,历时三日血腥屠杀的开原城终于迎来新的一章。 三日后,就在沈嘉不择手段打击女真贵族,收买下层贫苦女真人,笼络加强汉民地位时,宁夏总兵侯世禄带着八千步卒,突然抵达开原,前来换防征战多日的沈抚驻军。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消失 沈嘉自抚顺出发前,焦躁不安的袁应泰便下令侯世禄收拢残兵。不过侯世禄兵败侧翼,溃兵散得太开,等他收拢结束时,突然收到铁岭光复的消息,顺带还听闻明军前锋已至开原城下。袁应泰大喜,随即下令侯世禄立即向铁岭进发,转道开原,不得迁延有误。侯世禄无奈,立即撒开脚丫向铁岭急奔。侯世禄在半路上得知开原光复,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什么时候明军竟然南征北战,连下两城。惊奇归惊奇,侯世禄脚下不停,抵达铁岭后,休息一晚,便迫不及待的赶向开原。 一路上迎面而来的牛车拖拽着巨量物资缓缓移动,看的侯世禄心疼无比。可惜了,自己没有捞到机会。匆匆进城后,侯世禄得知尤世功两日来四处出击,向北成功收复威远堡,东征西讨,收获无数。看着精神抖擞,士气高昂的明军,侯世禄恍如隔世,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支部队,与自己认识的那些明军截然不同。 沈嘉笑嘻嘻的走出队伍,躬身朝侯世禄打招呼。侯世禄看了沈嘉一眼,发现这小子长了些胡子,人没有变,跟过去一样,一副滑头相。 “嘿小子,你得给我留一点粮食,好歹我也有五千人马,其他还在陆续赶来,你把开原搬空,老叔只能喝西北风了” “候叔,看您说的,别人不留,我还不给你留点嘛,仓库中有一万五千担粮食,够你吃三个月的,剩下的就看袁经略想不想守开原了。” 听到沈嘉有备粮,侯世禄笑脸顿开。 “袁经略现在自身难保,咱们走一步是一步。”听到侯世禄提起袁应泰,沈嘉正欲开口,突然想到一事,于是问道:“袁经略有什么事对我和尤叔要说吗?” “我走的匆忙,袁大人没有具体吩咐,你自行安排就行。” 听到这里,沈嘉心里有了计较。下午,尤世功返回,与侯世禄交接后,开原城的守卫事务全部交接给侯世禄。无事一身轻,沈嘉颇为高兴,尤其是看到缴获的两千匹战马,沈嘉乐口水都要掉下来。傍晚,沈嘉借口思念抚顺,欲提前返回。尤世功连日作战,早就疲累至极,也没有多想,当下便应允沈嘉。 沈嘉率领一团,将两千战马当做挽马,拖着大量板车,运送着物资趁夜赶回铁岭。回到铁岭的沈嘉,来不及休息,他找来负责辎重运输的吴治文,方知大量手榴弹,汽油,燃烧弹以及板车已于昨日备好。沈嘉大喜,让吴治文负责将缴获物资造册,沈嘉则与一团呼呼大睡。 瓜分缴获物资令人激动而又兴奋,只是沈嘉没有时间做考虑哪些。沈嘉就地向一团士兵每人发放抵扣十两银子的荣誉券,同时重奖战斗中表现突出的士兵。忙完这些,第三日,沈嘉率领一团准备离开。 得知一团拔营的消息,童仲揆大惊,快马赶至沈嘉大营,询问缘由。沈嘉微笑着将童仲揆迎至大帐,告诉他自己打算率领一团外出例行训练。对于沈嘉异常苍白的解释,童仲揆并不买账,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沈嘉佯装叹了口气,童仲揆不解,连忙询问原因。沈嘉道:“童叔,你坐守铁岭,如今北面威胁解除,但西面是科尔沁蒙古,他们平日里与后金眉来眼去,若不趁眼前这个机会狠狠教训他们,恐怕日后后金来袭,科尔沁蒙古又会暗地里合击铁岭,铁岭形势严峻啊。” “不行,没有经略府,或者贺总兵,陈总兵的命令,我不会放行,科尔沁蒙古实力不弱,我们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招惹他们。” 沈嘉大急,他又不能将突击车去留的命运寄托在朝廷官员身上。看着一脸坚定的童仲揆,沈嘉忽然站起来道:“童叔,我就是西去巡视一下,你看行不行?” 童仲揆那能不知沈嘉的想法,依然摇头不肯。沈嘉无奈,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尴尬。作为总兵官的童仲揆,他不会助长沈嘉目无军纪的作风,很快童仲揆派来二十名亲卫,监视沈嘉一举一动。 沈嘉很是愤怒,对童仲揆保守的想法大为不满,但无奈之下人家是总兵官,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守备,军队是职级高低最为突出的地方,官大一级意味着生死握在人家手里,无奈之下,沈嘉只好放弃明面反抗。 军队驻扎在城外,沈嘉找了个借口,夜宿军营。凌晨时分,一团悄悄拔营向西而去。天亮时,闻听消息的童仲揆赶至城外大营,却见自己二十多名亲卫被绑在柱子上,旁边留着一份书信。 拆开书信,童仲揆粗略看完,长叹一声,连忙遣人向抚顺及开原报知消息,让两地加强防御。 却说温晴一连数日呆在贺世贤军中,闲的无聊。一帮男人中夹着一个女子,总会带来很多不便。无论温晴走到哪里,总感觉有数百双眼睛盯着自己。温晴小心谨慎,贺世贤派亲兵保护,士卒慢慢知道,这女子不但是沈守备的师妹,而且是贺帅的干女儿,营内好奇的心思这才平息。 八旗大军退去,驻扎在四十里外的营盘山。贺世贤不敢怠慢,每日四处巡查。得知铁岭光复后,贺世贤感到抚顺的战斗将会出现反复。 果不其然,八旗大军休整日,突然又卷土重来。哨探迅速将敌人行动告之贺世贤,贺世贤下令明军以逸待劳,迎战八旗军。明军列阵,温晴驾驶伞兵战车缓缓驶入阵中。四周一片安静,听着战车轰隆隆的巨响,明军各个兴奋不已。 八旗哨探抵近侦查,损失十几人后,终于发现明军阵中怪物。八旗哨探顾不得疲累,连忙将消息传至皇太极。皇太极收到消息后,站在阵前犹豫半天,他很快作出一个让他后悔终生决定——下令撤退。 收到命令的八旗军,极为费解。他们不明白大汗为何要在关键时刻退缩,这其中尤以莽古尔泰最具代表。征战多年的八旗军执行军令从不打折扣,费解归费解,他们还是遵照命令向后撤退。 战场是强者的天下,当一方示弱撤退时,另外一方的士气则迅速高涨,痛打落水狗几乎是每位明军士兵的想法。贺世贤发现八旗军正在偃旗息鼓,主动后撤。敏锐的战场嗅觉使得他感到,机会来了。贺世贤下令进攻,伞兵战车一马当先,轰隆隆高速向前冲去,紧跟着的无数明军,嗷嗷叫着冲向八旗军。 八旗军原本想保持阵型,徐徐而退,但随着明军发起进攻,场面脱离设想,开始朝着最坏的形势发展。作为阻敌的骑兵,目睹大汗撤退后,立即掉转马头,向着萨尔浒方向策马狂奔,唯恐落人之后。骑兵的疯狂行为,使得人心惶惶的八旗步卒心理转瞬崩溃。而温晴驾驶着突击车,又恰如其时射出一梭子弹。八旗军阵型立刻陷入混乱,所有人夺路而逃,将混乱恐慌带至每个角落。 八旗军崩溃了,数万人仓皇东逃,很多人连武器都顾不上拿。面对漫山遍野的溃兵,贺世贤恼怒的骂了一声,挥鞭向东急追。 是役,明军大胜,除几个新手因坠马受伤外,明军无人伤亡。而八旗军则因踩踏,堵截和战斗,以及非战斗减员,损失近五百余人。明军抓捕数百名战兵,以及大量来不及撤退的辅兵。明军莫名其妙赢得胜利,结束了这场戏剧性的战斗。 此役结束,心灰意冷的皇太极退往界藩城。在撤退过程中,莽古尔泰多次风言风语,认为是大汗指挥不当导致八旗损失惨重。闻听消息的皇太极大怒,在召开的八旗会议上猛批莽古尔泰,认为他不尊号令贻误军机,莽古尔泰矢口否认。 皇太极竟然找到一众证人,这其中就包括莽古尔泰的部属托博辉,证人异口同声指证莽古尔泰骄横。莽古尔泰愤怒至极,大声反问:“大汗为什么单单与我过不去?我本来就顺从,难道大汗想要除掉我吗?” 说罢莽古尔泰拿起佩刀,数次怒视皇太极。莽古尔泰的同母弟弟,贝勒德格怒斥莽古尔泰犯下悖逆之罪,并用拳头猛击莽古尔泰。莽古尔泰更加愤怒,抽出佩刀。皇太极脸色铁青,怒骂莽古尔泰当初亲手弑母,向父汗邀宠之事。数月后,众贝勒商议莽古尔泰大不敬之罪,夺去和硕贝勒爵位,降为多罗贝勒,削五牛录,罚银万及没收甲胄、雕鞍不等。 就在抚顺皇太极重返抚顺之际,沈嘉带着三千明军长途跋涉,正悄悄赶往科尔沁草原。此时的科尔沁,还没有通辽这个城市,科尔沁蒙古人大部分都以游牧方式散居各地。好在一团中有三百蒙古人,这些蒙古贫民大多来自察哈尔部落,是黄金家族最正统的部落。 在对待后金的态度上,察哈尔与科尔沁的态度截然不同。科尔沁蒙古自上一代部落酋长奥巴参与九部联军讨伐努尔哈赤失败后,便彻底沦为后金的跟屁虫。而察哈尔蒙古则仗着自己是正统的蒙古人后裔,与科尔沁蒙古的矛盾日渐加深。蒙古人最后一位大汗——林丹汗,历史上正是被后金击败,林丹汗的子孙在康熙年间反叛,意图恢复昔日荣耀,然后被科尔沁蒙古王爷一箭射死。 沈嘉当然明白察哈尔和科尔沁之间的矛盾,他招募兵员时,主要以察哈尔蒙古人优先。有了团内蒙古士兵帮助,沈嘉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挡,大摇大摆的进入到草原腹地。 夏末秋初的草原浩瀚无边,一眼望去,茫茫不见人影。湛蓝湛蓝的天空中,朵朵白云如同柔顺的丝绸一般,微风迎面吹拂,透人心扉。一支三千人的队伍穿行在原野,偶尔碰到牧群和蒙古牧人。看着一支明军队伍默不作声从眼前经过,牧人满脸惊奇。铁岭至科尔沁草原没有明显的官道,连续两日,明军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全团所有人,包括沈嘉站在内,几乎都是累的半死。如今看到大草原,心旷神怡之下,明军的疲累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对付游牧民族,沈嘉最怕的就是对方卷铺盖离开,避而不战,然后等到明军撤退时,游牧民族的骑兵沿途骚扰,这是沈嘉最不想遭遇的方式。沈嘉散开探子,放任沿途的蒙古散骑不管,马不停蹄向后世的通辽方向急进。沈嘉的意图非常简单,如果蒙古人聚集在一起,沈嘉不介意一战而胜,争取将科尔沁蒙古拉到自己这边。现在的蒙古诸部,大部分接受大明册封,虽然暗地里心怀不轨,但在强大的武力前,沈嘉相信部落首领会认真考虑自己的意见。 随着明军向科尔沁左旗腹地推进,一批批探子将消息紧急传至科尔沁首领布和处。布和现年四十岁,长期的养尊处优让他早已不复当年之勇。闻听明军到来,布和有些怀疑。近十几年来,明军没有来过科尔沁草原,反倒是科尔沁的势力不断扩张。如今一支孤军,跋涉数百里,不声不响深入敌后,这玩的哪出戏? 游牧民族的习惯,让布和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不过想到对方只有三千人,布和为自己的胆小感到脸红。布和灌了一口奶茶,大声道:“快将消息传给阿鲁科尔沁部落,就说科尔沁草原的敌人来了,布和请他一同出战,缴获按人头平分。”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科尔沁之战 蔚蓝的天空下微风徐徐,远处吹起雄浑悠远的牛角号声,骑兵锋线从数里外呼啸而来。马背上的蒙古人兴奋不已,他们手持弯刀,或短弓,齐声吼叫,冲向远处的猎物。 八月二十四,沈嘉率领三千明军,突然遇到蒙古骑兵突袭。滚滚而来的蒙古骑兵掀起巨大的轰鸣声,不久便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数月来的训练使得明军训练有素,他们列好阵型,准备迎敌。 八千蒙古人,这是布和与阿鲁科尔沁部落商议后共同派出的一支部队。这支部队以骑兵为主,主要由轻骑和重骑组成。数百年来,蒙古人仍在坚持自成吉思汗时代流传下来的战法,他们将轻骑兵与重骑兵混合部署,轻骑兵之间的位置留给重骑兵,一排十人穿插轻骑兵和重骑兵,以百人为一阵。轻骑兵配有硬弓,箭头较轻,穿着皮甲,善长以弓射方式远距离攻击敌人,而队伍中的重骑兵则以近距离砍杀为主,他们多是大弯刀,身着皮甲以及近距离弓箭。 行至一里之外,两支蒙古联军合二为一,迅速列阵,开始朝明军发动第一轮试探性冲锋。蒙古人没有约战,也没有派出使者。面对一只孤军,当自己拥有强大的武力时,布和认为应该果断决战,一战而胜。 渴望掠夺的蒙古人几乎都是这样想的,以轻骑兵为主的蒙古前锋迅速发动冲锋,然而现实却充满无奈和伤感。蒙古前锋冲入二百米范围后,明军阵中的怪兽开始嘶吼,一波密集的弹雨激射而出。冲锋的科尔沁骑兵如同一浪潮,撞在一堵无形的铁墙上,瞬间将雄浑的气势卸的一干二净。 无数的战马倒在冲锋的路上,连带着勇士闷声坠落,又被紧跟其后的铁蹄踩踏而过。进攻势头犹如离弦之箭,根本无法停止。裹在人群中的骑兵首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猛冲。这种不知进退行为,恰恰为同伴指明一条通往地狱最便捷的道路。大量勇士在一瞬间死去,鲜血横飞,尸体遍布荒原,科尔沁骑兵正在用血肉之躯抵挡着正中的那挺机关枪。 一发炮弹呼啸着落入人群,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蒙古人终于意识到这支明军的与众不同。蒙古人的轻骑兵包裹着重骑兵,果断绕过中间,开始向着明军的两翼贴上去。蒙古骑兵的变化迅速引起明军两翼大炮的回应。四门没良心炮,每隔几十秒便是一发轰击,重重砸在骑兵人群,猛烈地爆炸冲击波将十米内的骑兵猛然掀翻。紧接着是爆炸激射的铁片和碎石,向四周急速飞射。土制弹片击中来不及躲避的骑兵,瞬间在骑兵阵中造成一个放射状无人区。 “刘武,快装弹,敌人上来了!”曲小甲焦急的催促刘武。 “小甲,别太猛,我看科尔沁蒙古再蹦哒几下就顶不住了,你看他们后队冲锋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曲小甲没有回应,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正前方,一旦发现危险,他立即将火力对准密集的人群射击。沈嘉庆幸自己找到了曲小甲。曲小甲是天生的神射手,仅仅数十天操作训练,练了十几发子弹,他便将机枪玩的娴熟无比,瞄准射击的准确率甚至比沈嘉还高出一大截。 科尔沁蒙古人还在坚持,但明军依靠强大的火力顽强的压制了骑兵冲锋,将蒙古人一腔热血硬生生化为冰冷刺骨的寒意。战场逐渐变得诡异起来,战斗形势急转直下,正前方的蒙古人竟然向后方缓缓的撤退。将后背暴露给火力强劲的敌人,在战场上这是极为愚蠢的行为。明军对此感到兴奋,士兵们似乎看到胜利女神在向自己招手。 两翼的蒙古骑兵远远地散开,尽管他们无意离去,但他们也找不到办法撕裂明军的防线。沈嘉稍一思考,果断下令全军上马,保持阵型向前滚动追击。正前方遍地尸体,明军士气高昂,穿过阵前,蒙古人已撤出数百米之外。急于求胜的沈嘉,担心机会就此消失,他下令一营与与四营,在曾石头的统一指挥下,以骑兵阵型向前攻击,与主力保持一里左右距离。连日来的胜利让明军情绪高涨,得到军令后,一营和四营明军高声欢呼,而未被选中的其他营则闷闷不乐。 五分钟后,曾石头率领近千明军,一头扎向前方,呼啸而去。 看着一营在曾石头的率领下兴冲冲离开,作为一营长的刘武,开始抱怨为什么别人能够冲锋,而自己却只能装弹。沈嘉大怒,臭骂道:“他娘的来来回回都是你的想法,当初是谁要摸一摸这个火器的,这个时候跟我抱怨,早干啥去了?” 刘武低头不语,而骂完人的沈嘉,则很快因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觉察到明军分兵后,两翼大量蒙古骑兵突然重新围向明军前锋,轰鸣的马蹄声响彻在草原大地,人流翻滚,硝烟弥漫。沈嘉利用望远镜,看到蒙古后军正在重新回头,试图与两翼骑兵合围明军前锋。 “他娘的,上当了,狡猾的科尔沁蒙古!”沈嘉气的哇哇乱叫,没办法,战场经验毕竟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自己太大意了。 蒙古人最善迂回战术,避实击虚玩的炉火纯青。蒙古军队最常用的战术,就是利用骑兵的快速败退效果,来麻痹敌人。当沉不住气的作战方追击蒙古骑兵时,往往会落入蒙古人预设的陷阱中。历史上蒙古人攻打花剌子模城堡时,因为久攻不下,无法继续推进。军官哲别突然想到诈败方式,他利用伏兵和弓箭手埋伏在己方败退路线,等敌人落入陷阱,败退的蒙古后军重新杀入战场,合围歼灭敌军。 一开始沈嘉也想到这点,但除了两翼蒙古骑兵,沈嘉利用望远镜并没有看到更多的蒙古人。沈嘉渐渐明白,这是蒙古人的另外一种口袋战术。即利用中军主帅为诱饵,先打一会儿,然后佯装败退,而两翼蒙古骑兵在游弋在两翼,当沉不住气的敌方追击时,两翼骑兵与返回的蒙古后军将形成新的口袋,对敌人实现快速合围。 沈嘉破口大骂科尔沁人的狡猾,怪不得他们能在满清统治下混得风生水起,果然有两把刷子。沈嘉连忙招呼明军主力快速跟上,曾石头的近千明军一旦被对方合围,将会对明军士气造成致命性打击,很可能压垮一团这支新军。 科尔沁蒙古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在明军主力前进的道路上布满重兵。沈嘉急忙下令开火,随着机关枪的突突声响起,重兵陈列的正前方转瞬成为屠杀猎场,蒙古骑兵甚至来不及列队冲锋,就倒在了百米外的草原上。沈嘉杀红了眼,他明白时间意味着什么。李福来的二营迅速从正面发起冲锋,蒙古人仗着重骑兵意图阻挡,很快遭到明军手榴弹的攻击。正面防御的蒙古骑兵死伤惨重,他们很快撤离至数十米之外,试图通过弓箭远距离杀伤。 在五营和六营组成的远程火力掩护下,二营和三营迅速跟进,继续向前突击。移动中的一团攻击手段有限,他们只能依靠手榴弹,燃烧弹阻止骑兵冲锋,很快二营的队形被骑兵冲散。焦急的李福来指挥二营注意防守,要求枪兵保护二营两翼。下马的二营前进速度极慢,遭到蒙古旗兵密集地弓箭射击。 蒙古骑兵让开了正中防御,转而绕向明军两翼,试图将这支孤军完全吞噬。两翼蒙古骑兵组织齐射,向明军阵中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无奈的的明军只好依靠盾牌,找机会利用手榴弹阻击对方。突击车上的沈嘉被连续两轮的射击逼的凶险万分,指挥一度混乱,面前的明军与蒙古人混杂在一起,曲小甲根本找不到开火的目标。 随着蒙古人集中齐射,明军开始收缩阵型,明军和蒙古骑兵交战的界限变得清晰,曲小甲果断抓住机会,向着右翼蒙古骑兵猛烈扫射。面对近距离的疯狂扫射,右翼蒙古骑兵猝不及防,顿时倒下一大片,惨叫声随之连成一片。沈嘉踩着油门,向着左翼猛冲。曲小甲调转枪口,向左翼敌军射出数百发子弹,骑兵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纷纷倒下。借着疯狂的火力,沈嘉和曲小甲凭着一线机会,终于成功压制了蒙古人的远程齐射。紧接着明军转入反攻,战场形势重新稳定下来。 明军压力顿减,士气随即上升,以二营和三营组成的突击力量,迅速凿穿了蒙古人的阵型,与陷入包围的一营和四营重新接上头。一营和四营士兵此时正苦苦支撑,许多同伴中箭倒地,活着的士兵满脸鲜血,伤痕累累。当他们看到主力援军抵达后,疲惫不堪的明军与赶来的同伴重新组成攻击扇面,迅速投入战斗。 机关枪疯狂的突突,所到之处,鲜血淋漓,横尸遍野。蒙古人的包围圈逐渐被明军的火力撕破,当他们再次泛起逃跑的念头时,却发现自己已然深深的扎在阵地上,逃无可逃,生无可生。 一团自从建团以来,伤亡最大的当属抚顺之战,当时阵亡一百五十多人,这已是老兵们能够接受的极限。然而今日不到半小时,连续几轮的射击,粗略估算最起码造成一团近二三百人的伤亡。沈嘉心如刀绞,他为自己的冲动深深的后悔,而一团的士兵,则萌发出一股令人恐惧的战意,他们疯狂的向蒙古人发起冲锋,投掷手榴弹,燃烧弹以及任何能够对敌人造成杀伤的物品,这其中尤以一营和四营为甚。 起先蒙古人借助游弋的散射还能占到便宜,但随着沈嘉下令,无需节省弹药时,曲小甲将科尔沁蒙古人的美梦顿时打入到十八层地狱。血肉之躯终究无法长时间面对机关枪的扫射,蒙古人开始撤退,撤的果断而又仓皇。愤怒的沈嘉开着突击车,一营和四营留守,其他营则随着突击车继续追击。 八月二十四日上午,一团在科尔沁大草原鏖战近四个小时,将八千蒙古骑兵中的大半击毙,或俘虏。而沈嘉带来的数箱子弹,经此一役后,仅仅剩下不到五百发。机枪枪管红得发烫,没有炸膛,负责装弹的刘武看的惊奇无比。面对二百七十五人战死,三百零四人受伤,沈嘉实在无法原谅自己的冲动。 相比沈嘉的失落,明军无论是指挥官还是士兵,都陷入到一场胜利狂喜中。明军俘获了科尔沁草原断事官,宰桑布和,在被俘蒙古人的带领下,当天下午,明军抵达科尔沁左旗聚居地,大致在二十一世纪的通辽附近。来不及撤走的科尔沁部落贵族,被明军全部俘获。蒙古部落去年冬天遭受白灾,但对于断事官,宰桑这种级别的蒙古贵族而言,顶多只是死几只羊的事情。 明军俘获近万匹战马,牛羊无数,大箱大箱的金银不停地向明军大营搬运,从死亡线上归来的明军,被眼前巨大的收获震惊的无以复加。 夜晚,草原伸手不见五指,凉风习习,大营四周支起巨大的油灯,似乎在昭示草原的旧主人终于老去,而新主人正姗姗而来。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回师 一手捏着手抓羊肉,一手端着奶茶,同时还有满身羊骚味侍女捏腰捶腿,沈嘉痛苦并快乐着。 游牧民族的生活充满艰辛和无奈,一场白灾很可能让牧民家破人亡。数百年来,蒙古人顽强的生活在这片土地,历史铸就了他们独特的性格与命运。几乎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蒙古人的历史就是靠铁血和屠杀开拓而出,强权和武力一直是这片土地上的生存法则。 当沈嘉以区区三千人击败八千人的蒙古精锐后,科尔沁草原的牧民迅速将仇视和抵抗抛之脑后,开始向这片土地上的新主人表达出善意。曾经让沈嘉担心的民族问题,俘虏问题,在两位一团蒙古排长的处理下,很快得到解决。 按照草原上的风俗,俘虏将被杀死,或者成为胜利者的奴隶,大部分牧民为此担心不已。沈嘉下令明军甄选,将蒙古贵族隔离开,沈嘉开始有条件的释放俘虏。三只羊换一个普通人,五匹马换个中等军官,再往上那些大贵族,只收银子,一个三千两至五万两不等,这是沈嘉开出的价钱。大部分中上层蒙古勇士,当它们意识到有机会逃脱凄惨的命运时,选择交易很快成为时下最聪明的选择。 朝鲁是五营二连的排长,因作战勇猛被火线提拔,他与三营的的哈丹巴特尔排长成为沈嘉最为倚重的蒙古问题专家。 “教官,咱们应该五只羊换一个人,三只羊太少,这些科尔沁人本应流血而死,可仁慈的教官却将他们放生,他们最起码应该公平的交换自己的性命。”说话的是朝鲁,他是察哈尔蒙古人,言辞中对科尔沁人有一种不自觉的蔑视。 沈嘉微微一乐,笑着道:“朝鲁,你是我最信任的伙伴,不过科尔沁人与你同气连枝,我们实在没必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投向后金的人都是科尔沁权贵老爷,他们才是我们要对付的人,至于那些贫苦牧民,在部落首领的逼迫下与我们战斗,我并不记恨他们,一旦他们走下战场,他们就成为普通牧民,我实在没必要让他们流血而死。” 哈丹巴特尔躬身道:“仁慈的教官,草原上信奉的是强权,您这套汉人说辞,恐怕不会在草原上持续太久。” “巴特尔,相信我,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们终究能够获取科尔沁草原的友谊。” 朝鲁和哈丹巴特尔都是察哈尔流民,他们在去年的白灾中破产,家中长辈全部饿死,他们流亡到抚顺。两人挣扎在生死线时,恰好被明军的招兵政策吸引。当时明军并不同意招录他们,恰好沈嘉在现场巡查,闻听两人身世后,亲自引荐,将两人添到名册,此后规模扩大,又招录三个蒙古连。 朝鲁和哈丹巴特尔对沈嘉的话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即便他们不明白沈嘉想法,但仍然会坚决执行,这是长久以来沈嘉在一团无处不在的影响力决定的。 探望布和,给予尊重,试图建立新的合作友谊,这是沈嘉试图完成的计划,但过程充满火药味。 “布和,姑且这么叫你吧,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布和眼中尽是怒火,若不是手脚被捆绑,他恐怕早已冲上去与敌人打斗在一起。 “你们汉人从来都是欺骗和杀戮,成吉思汗的子孙宁愿流血而死,也不会与肮脏的汉人合作。” 沈嘉微微一笑,他对布和的愤怒不做理会,而是自顾自继续说:“你看看,你的父亲当年起兵反对努尔哈赤,可是你竟然成努尔哈赤的走狗,这实在是莫大的笑话,如今我远道而来,试图与你结为亲家,你竟然偷袭我,这个实在不地道。” “蒙古敖包是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的,不是你们这些拿着武器的懦夫!” 沈嘉一脸戏谑说道:“喂,布和大人,你这样说可就不讲理了,毕竟是你首先发动攻击的,在此之前我的士卒一直是秋毫无犯。你看看,我这个大明奴儿干都司司长,不远万里前来探望你,你竟然用弓箭和弯刀对付我,这就是布和先生自诩的待客之道?” 布和一脸愤怒,论及狡辩,十个布和也抵不过一个沈嘉。布和脸色铁青,面孔微微的抽动着,眼中喷射出怒火,似乎要将敖包点燃一般。 沈嘉装作高深的样子,指着刘武道:“布和大人,这是我们大明奴儿干都司的司隶,旁边不说话的是司令。”沈嘉忍着一肚子笑意,又指着帮忙翻译的朝鲁向布和道:“他是我的司机!” 沈嘉的话把朝鲁难为坏了,此时的蒙古语中,还没有这些新词。朝鲁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翻译。不过似乎都是大官,连自己都是,朝鲁干脆统一翻译为宰桑。朝鲁的话把布和吓得不轻,眼前这个不知名的蒙古汉子,竟然站在自己面前说他是大明的宰桑,布和立刻就想反驳,却听到沈嘉又开口了。 “布和大人,我在汉地就听到您有两个漂亮的女儿,一个叫海兰珠,另一个叫布木布泰,我这次本来是为了求亲而来,还带了许多礼物,不过布和大人一顿乱打,礼物没了,但我对您的两个女儿心仪已久,请允许我将他们娶回去。” “懦夫,我布和就算化成草原的灰烬,也不会将女儿给你,我们蒙古勇士会从四面八方赶来,为科尔沁首领报仇!” 见布和坚持不肯让步,沈嘉无语的笑了笑,失败者的叫声再高,但命运仍然掌握在别人手里。沈嘉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与布和当面争吵。 走出敖包,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沈嘉叫住朝鲁和哈丹巴特尔,对着两人说道:“你从连队中找二十个能说会道的战士,弄几个大会场,给甄选后的贫苦俘虏做思想工作,注意发动群众,让他们讲一讲自己的苦难史,讲的好的人,送给他一只羊,如果他愿意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为我们赶马赶羊,告诉他们,临别时再我送给他们两只羊,以及武器。” 大部分富人都已经通过交易赎回,而普通的中下层无产者,只能继续呆在俘虏营。一个从上至下团结一致的科尔沁蒙古,站在后金一方绝不是沈嘉想要的结果。布和的态度决定科尔沁蒙古短期内无法站在沈嘉一方,那么沈嘉只能釜底抽薪,改造贫苦牧民,将他们与中上层蒙古贵族的矛盾激化。 朝鲁一脸不解问道:“教官,凭什么啊?这可是大伙的战利品。” “朝鲁,如果你能把所有的羊吃到肚子,或者全部带走,我保证不会白白送人,可是你看,十几万只牲畜,指望咱们这点人带走,搞不好我们会被敌人嚼的连渣子都不剩。” “教官,我们把羊送给贫苦牧民,等我们一走,部落老爷们又会从他们手中抢走羊群,我们这不是白干了嘛?” 说话的是哈丹巴特尔,他和朝鲁都是贫苦出身,对于草原上的细节知根知底。 “巴特尔,作为一团的勇士,你说那些贵族老爷如果带人来抢你的羊,你会不会跟他们战斗,保护自己的财产?” “那肯定是的,这还用说!” “这就是了,只要俘虏和牧民,愿意帮我们将牲畜群赶到铁岭,要羊,要银子,随他们开,那些缴获用不上的武器,给他们每人一把,缴获的病马,带伤的战马,用不上的都给牧民,他们会有办法救活它,有了武器,有了马,我不信那些一贫如洗的贵族老爷敢朝自己的牧民开战。另外,告诉那些愿意跟我们走的牧民,如果他们活不下去,就来抚顺找我。” 朝鲁猛然一惊,这样下去,部落的老爷还真不敢乱来,科尔沁草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鲁,我命人寻的海兰珠和布木布泰找到了吗?这两个人很关键,千万不要弄错!” “找到了教官,您放心,我给你保护的好好的,绝不会让你失望。” 沈嘉尴尬的笑了笑,日了狗了,自己一谈女人,一团的士兵总会想到流传的谣言。 在守卫的指引下,沈嘉来到关押海兰珠和布木布泰的敖包。海兰珠今年十二岁,她在二十六岁时嫁给皇太极,而布木布泰今年才八岁,十二岁时嫁给皇太极。沈嘉一直想不通作为长女的海兰珠为何不是优先嫁给皇太极。不过见面后,沈嘉大致猜出了几分。作为长女的海兰珠,收拾的干干净净,衣着华美,雍容华贵,显然受到部族更多的重视。而一旁的布木布泰,衣着普通,冷静的站在角落,盯着沈嘉细细打量。 “你把我的阿布瓦怎么了,你杀了他?”海兰珠低声吼叫了一下,如同母狮一般扑了上来,一旁的朝鲁伸出胳膊将其拦下。 “你父亲还活着,你不要多想。”朝鲁简单解释一番,两女狐疑得看了看沈嘉,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呆立小半会,沈嘉开口道:“我会带你们两人去汉地,我已经跟你阿爸求亲了,虽然他没有答应,不过我打算抢,反正蒙古部落天天都在发生混战,想必你们阿爸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们不会和你去汉地,汉人都是狡猾的狐狸,你如果强抢,我会自杀,我不信你能每时每刻都看着我!”说话的是布木布泰,沈嘉微微一惊,对这个八岁的小姑娘稍微有些吃惊。 沈嘉抬起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倒是个难题,既然你不愿意,还威胁我,那我只能带上你的父亲一起跟我回汉地,如果你以死威胁我,我只能拿你父亲做法了。”威胁一个年幼的小姑娘,沈嘉内心充满自责,不过此时不是讲小人之仁的时候。沈嘉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看着两女。 八岁的小姑娘毕竟涉世不深,海兰珠更是被沈嘉的语气吓了一跳。沈嘉放下手中的食物,转身出了敖包。 在科尔沁草原上捉住一队晋商,以范姓,亢姓,曹姓三家为主,他们携带大量食盐,粮食甚至铁器贩卖至科尔沁。在外乡碰到明军,这只武装到牙齿的商队竟然试图攀亲,企图索要被明军俘获的物资。闻听消息,沈嘉冷笑一声。晋商里通后金蒙古的勾当,稍微懂点明末历史的人,都会注意到。后金的火药、八成的粮食和超过六成的金属全部由晋商。甚至京畿情报,细致到每个关口的守将姓名、士兵的数量和装备细节,也由晋商。可以说,晋商为颠覆明政权立下了汗马功劳。 对于见小利而忘大义的晋商,沈嘉给刘武下了一道隐晦的命令。傍晚时分,晋商试图纠集商队护卫反抗,然而在军队的屠杀下,商队不得不放弃了反抗。当他们以为自己最起码能留条性命时,沈嘉却在夜里下了一道密令,除了刘武,无人知道密令内容。 太阳照常升起,鲜血早已蒸干,对于大草原上消失的商队,无人关心。 八月二十九,沈嘉在一团护卫下,携带大量金银,以及掠夺而来的战马,牛羊向铁岭回师。出发前,一团召集一千多名贫苦牧民,沈嘉向牧民许诺支付报酬,但大部分人对此报以怀疑。无奈之下,沈嘉言明只要帮他赶牲畜,允许牧民先行带走一只羊,抵达目的地再带走剩余的羊,武器甚至马匹。 沈嘉爽快的行事方式成功打消了牧民的疑虑,他们祭拜天地,发誓护送牛羊抵达目的地,这是蒙古人非常神圣的仪式,一旦完成,意味着他们不会反悔。沈嘉也依样画葫芦走了一遍,牧民这才放心。 携带数万只牲畜,押送着布和一家人,明军浩浩荡荡向铁岭进发。也许是科尔沁草原一战太过于血腥,行至数日前战场时,所有的牧民深色戚惶,久久不曾言语。一路上风平浪静,连个小马贼都没有,这一度让沈嘉闲的蛋疼。 四日后,就在距离铁岭边界百里时,突然一支骑兵急速冲来,队伍中的蒙古人惶惶不安,沈嘉连忙让朝鲁和哈丹巴特尔稳定牧民,同时将一团集中到正前方,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危险。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惊变 就在惊魂未定的队伍准备出击时,前方探子报说尤帅率领骑兵在前面迎接,沈嘉如释重负。不久尤世功赶至近前,被沈嘉庞大的牲畜群震惊。漫山遍野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牲畜,人头埋没其中,看不见身影。数百辆板车上面装载着大量货物,每辆马车用十几匹马拖拽而行,极为豪奢。 “臭小子,你这不告而别,按律当斩!” “尤叔,我这不是为了铁岭安全嘛,你看我们这不是胜了吗。如今科尔沁草原威胁解除,铁岭安全,我们正好可以趁机将铁,抚一线的防卫连成一片。” 皮鞭啪的一声脆响,尤世功恼怒的甩一下鞭子说:“混账,我不是跟你说笑,这趟你有麻烦了,我来时抚顺已经吵成一团,袁经略发函至京城,童总兵被你连累,被袁经略当面申斥,就是我们这些不在铁岭的将领,也被袁经略怀疑与你串通一气。” 听到尤世功抱怨,沈嘉这才知道自己惹了祸。别的军队中都有太监监军,只有一团没有,这不得不说是个例外。沈嘉一直很享受这种无人掣肘的感觉,殊不知一团的境况,正是在贺世贤与陈策的羽翼下形成的。没有人将这支成军不到半年的军队放在眼里,一开始很多人认为十五岁的沈嘉只是玩闹,顺便解决流民安置问题。谁料抚顺破围后,一团成长迅速,而恰在此时,铁岭丢失更是为时局蒙上一层阴影。抚顺将领,辽东高层,甚至京城,都将希望寄托在沈嘉战车上,所有人自动忽略了这只新晋明军战斗序列。 “尤叔,胜利者不应受到苛责吧,再说,我缴获很多,打点一下,说不定就过去了。” 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嘉,尤世功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索性跟着队伍闷头就走。抵达汉地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官道引起巨大的骚动,过往行人纷纷目视这支怪异的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蒙古人进犯。队伍行进极慢,沈嘉一点都不担心,倒是尤世功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抵达铁岭,沈嘉按照协约向牧民支付报酬,将剩余牲畜安置在城外,其他大量物资临时安置在一团内。沈嘉第一次提出团长这个概念,由他自己亲自担任,李福来担任临时副团长,负责团内日常事务。沈嘉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以往大胜归来时,绝不会如此安静。 果然,当沈嘉进城时,随即被经略府两百亲卫包围。暴怒的警卫排立马拿出手榴弹,只要亲卫再敢靠近,他们肯定会扔过去。沈嘉淡淡一笑道:“孙龙,让兄弟们别激动,我不过是去和袁经略喝杯茶,大家不用担心。孙龙你先带着兄弟们返回大营,让李福来守好物资,按计划回到抚顺,我不在期间,一切由李福来发号施令。” “沈教官!” “去吧,没事的,咱们打了一场胜仗,没理由砍头坐牢。” 沈嘉的镇定让警卫排渐渐放心,一团众人对沈教官有着无比强烈的信心。 九月初五,关外秋收季节,经略府两百亲卫,押送着沈嘉抵达铁岭衙门,闻听消息的尤世功,童仲揆纷纷赶至铁岭衙门,欲求见领头的经略府亲卫军官。这名王姓军官态度倨傲,不肯理会童,尤两人。傍晚时分,经略府亲卫带着一辆马车,借着夜色匆匆赶往抚顺。 九月初七,沈嘉被扣的消息传遍铁岭和抚顺,甚至连辽沈之地都略有耳闻。此时抚顺之围已解,温晴正组织民夫收割庄稼,闻听沈嘉被扣,温晴五雷轰顶,立即快马赶往城中。回城后,温晴欲拜会袁应泰,但袁应泰以男女不便为由,不肯接见温晴。无奈之下,温晴来到车库,欲驾驶战车强抢。还好贺世贤赶到,他苦劝温晴万万不可行此昏招。 “晴丫头,陈老大人已经去书京城,为沈嘉求情,想必朝廷念在沈嘉屡立大功的份上,不会难为他,再者,袁大人恐怕要去职,这是他临走之前,想要消除隐患而已。你想想,沈嘉不尊军令,如果袁大人熟视无睹,作为当事人的他事后必然被追究,可袁大人虽然扣押了沈嘉,却也没有下文,这分明是将沈嘉的评议留给下一任经略,所以目前沈嘉不会有性命危险,我们暂且等等。” 温晴带着忧虑回到家中,与众女一番解释。家里一片愁云,温晴干脆发动全家,组织民夫收割庄家。玉米,春小麦,土豆都已成熟,所有人都将心思放在地里。贵叔组织大量人手收割,惹了一帮农民前来观摩。玉米是个新奇的东西,很多人都想看看玉米的收成如何。 到了地里,大量玉米棒子像小山一样堆积在田间地头,惹的一帮百姓啧啧惊叹。有脸皮厚的信手撕开外壳,小心翼翼的掐了掐玉米粒,连连惊叹。一些好事者发现田里的麦穗,两眼开始放光。两天后,抚顺城内开始流传着一个传闻,说是沈守备带来的种子是海外仙种,麦穗饱满,亩产惊人,还有玉米,土豆等新物种。 沈嘉数百亩田间尽是看热闹的,其中不乏帮忙称重的。几日后,从京城匆匆赶来的原礼部尚书徐光启,亲自下入田间挨个探访。走完一圈,徐光启难掩激动,一连说了数声“好”。徐光启当即上书京城,请求官府采买,造福万民。一时间抚顺城内群情激昂,纷纷要求沈嘉贡献良种,造福百姓。 羁押在抚顺的沈嘉,对抚顺群情颇为不爽,这不是道德绑架么。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出耕种得来的收获,要白白送给各位?沈嘉传话给贵叔,除了留足明年的种子,其余的十斤粮食换一斤种子,爱换不换。 名人效应引发的广告效应果然不错。十几日后,京城来了不少客商,纷纷求见沈嘉,希望采购或者换购良种。不过当客商们抵达抚顺后,很快发现抚顺情况异常微妙。 辽东胜利的消息半月前传至京城,皇帝朱由校为此还沐浴斋戒,祭祀太庙。巨大胜利的背后,譬如像袁应泰偏执引发兵败抚顺之事,也被人挖了出来。袁应泰扛不住京中压力,终于打算卸职回京。以三党为首的倒袁派,历数袁应泰在辽东军略上的错误,一时间朝堂为之语塞。很快楚党提请起复熊廷弼,获得齐党,浙党一致支持,连东林党内一些人都对熊廷弼抱有期望。 形势急转直下,东林党人只好推荐王化贞担任辽东巡抚。天启皇帝朱由校开始还不同意,他觉得王化贞这个人名声不响,担任辽东巡抚会比较弱势。但翻阅王化贞背景后,朱由校发现此人竟然是叶向高的弟子。朱由校微微一笑,随即同意。在这一波朝堂风云突变中,东林党以兵部尚书王象乾年老目瞆,由张鹤鸣取代王象乾的兵部尚书位置。 与朝堂人事变动中获得巨大利益不同的是,东林党被牵扯到浙江科举舞弊案,弄得名声扫地。天启元年辛酉科乡试,东林党清流才子钱谦益出任浙江主考官。考生田千秋在考卷中暗藏“一朝平步上青天”七字作为关节,通过行贿作弊考中举人。随后被人披露,引起朝堂一片哗然。江南科举兴盛,此事非同小可,内阁迅速组织调查真相。最后,革除田千秋举人称号,发配充军,而负责人钱谦益也因失察受罢官处分。 就在科举舞弊案发酵之际,九月二十九日,永宁宣抚使奢崇明造反,其率领贼军杀死巡抚徐可求,占据重庆,并分兵攻陷合江、纳溪、泸州。消息传至京城,朝堂众臣为之惊愕万分。半月后,兵部急令,命四川总兵童仲揆率军回师,剿灭叛匪。童仲揆接到兵部命令,随即整军出发。而浙江总兵陈策则率领浙兵进入铁岭,弥补明军防守漏洞。 一个多月后,就在朝堂吵闹声就要缓和之际,突然有人翻出抚顺守备沈嘉无视将令,擅自出兵科尔沁的消息。与此同时,科尔沁蒙古断事官布和,也被押送至京城。大明朝堂对此议论纷纷,很快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其中一派主张严厉惩罚沈嘉目无军令,擅自出兵,不尊上官的行为,另外一派则替沈嘉叫屈,他们认为正是辽东明军思维固守僵化,才导致建奴得势。如今大明有新的年青将领涌现,大败科尔沁草原,断掉后金一臂,这是一举两得之功,应该嘉奖,重重的嘉奖。 京城争吵数日后,因陈策调往铁岭,抚顺兵力不足,根据京城旨意,沈嘉被新上任的辽东经略熊廷弼下令释放。 十月,奢崇明围攻cd,布政使朱燮元固守。不久,朱燮元被提升为佥都御史兼四川巡抚,石柱宣司秦良玉起兵讨贼。几日后,东林大佬叶向高入京,担任内阁首辅,刘一燝由首辅降为次辅。与原本的历史一样,皇帝采纳叶向高的请求,发放内库库银二百万两,用于赈济各方灾情,同时发放历年拖欠的军饷。国内叛乱不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叶向高的大手笔很快为明廷地方军注入动力,但同时也将大明内库最后的家当花的所剩无几。 在这一波犒赏中,由于抚顺驻军战功卓著,捞取了大量实惠,沈嘉更是利用机会大肆扩充军备。于此同时,安定下来的沈嘉,将准备已久的镜子借机销往京城与繁华的江南地带。沈嘉试图靠着镜子制造走奢侈消费路线,为接下里的军备扩充积攒财富。 腊月,京城的简易机场修建完成。在群臣反对声中,朱由校下令沈嘉驾驶飞机飞往京城。在冬日依靠盲降操作一台大型运输机,沈嘉只能依靠温晴。商量之后,兴奋的曲小乙,以及吴诗涵,负责随行记录的锦衣卫,和几十名抚顺驻军代表,纷纷登上这架运输机。 在沈阳城外百姓的惊异中,飞机腾空而起,没入云端。 世事难料,就在沈嘉以为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旅行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空气漩涡。面对此景,沈嘉猛然想起着陆高原时的那一刻。庞大的机身急速挤入旋涡,瞬间消失在旋涡后,仅仅留下丝丝涟漪。 全书完。看! 威信公号:hh6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