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游侠传》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章 丐帮 黎阳一代原本皆平原,大伾山平地拔起,孤峰耸立,松柏苍郁,秀丽幽静,被称为“河朔胜景“。因常患水灾,时人以石佛镇之。石佛依山崖开凿,总高八丈,外建七丈楼,素有“八丈佛爷七丈楼”之称。大伾山乃平原突起的孤峰,易守难攻,并冀丐子帮以之为总舵。 黎阳乃黄河滩地,地势平缓,只因黄河改道,河水泛滥,大伾山方圆四百里皆水泊,溪流纵横,浅滩处处,水草丰茂,不见道路,人烟绝迹。燕门世家和范阳卢氏宗族只得换了小船,沿芦苇间河流推进。 忽然不远处大批水鸟腾空而起,各种鸟叫不绝于耳。燕云天道:“不大对头,对去看看。”不多时见前方十几只小船横在水面,一片战斗过的痕迹,船上、水面皆是死去的黄衣人。卢思秀道:“这时汲县姚氏弟子,太原王氏表亲,竟然全都死在这里,丐子帮心狠手辣,我们还须小心行事。”众人将他们尸体暂时安放在芦苇荡,继续前行,眼见两条水道,卢氏与燕门世家分道而行。 一个时辰后,前方厮杀声大作。只见一片空地上,赵郡李氏旗幡高扬,对面则是打着哭脸标志旗号的“守尸门”“童蒙门”。赵郡李氏三姐妹李英、李洁、李清与之交手,三姐妹英姿飒爽,武功不俗,所率女兵也不畏刀枪。守尸门则个个身穿白衣,手拿哭丧棒,摆开了‘哭灵大震’,个个哭得呼天抢地,双方正斗得难分难解。 忽然天生异象,天狗吞日,白昼刹那变为黑夜。李氏姐妹命人点起火把,忽然大批纸人、纸马自西方奔来,漫天都是纸钱,两面棺材无人扶持自行飞来,砰的落在地面。李氏姐妹已经个个受伤,心生恐惧,不知如何是好。哪知那棺材自动打开,蹦出牛头、马面者,两人阴恻恻的声音道:“阎王叫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四更,李英、李洁、李清上路了。” 燕文龙大喝一声道:“装神弄鬼,看我燕子枪法。”燕文龙长枪出击,将那纸人、纸马打得乱飞,长枪绞住无数控制纸人纸马的丝线,大喝一声,从芦苇丛中拉出数名乞丐。燕文龙将至一一击毙。燕文龙看牛头马面劫了李英想要逃跑,脚踩水面,施展燕门世家独门轻功“燕子三点水”一枪贯穿牛头胸口,横扫将马面打倒,抱着李英逃回。守尸门弟子纷纷退去。 天狗吞日过去,只见燕文龙依旧抱着李英警惕四周有人偷袭。白日照耀下,四方已经没有危险,燕文龙脸一红连忙将李英放到地上,李英却嘤咛一声倒在燕文龙怀中。围观众人扑哧笑了出来,原来李英适才心生恐惧,两腿吓软了,站立不稳。 燕云天道:“李氏三姐妹为何在此地?” 为首者李英娇羞躲了起来,李洁道:“有人袭击营地,族人皆被俘虏,只有我们三姐妹逃离,水道复杂,不知为何竟然到了此地。” 燕云天道:“那我们同行,此行还须小心在意。” 到达山脚下,远远可见山路崎岖狭窄,卢思道、卢思秀率众登山,忽然滚石、擂木大作,将卢氏前部碾做肉泥,幸亏卢思道、卢思秀武功高强,安全撤了下来。山顶有人举起“山”字大旗道:“山部石崖山在此,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谁敢登山。”众人无法,只得转站东山脚下,哪知在水路中绕来绕去竟然来到北山口,只见南宫世家子弟正在和五凤刀战作一团,旁边远远的是打着天残门、地缺门旗号的众人打外围,活捉南宫世家弟子。 不多时,南宫世家寡不敌众,尽数被俘虏,眼看被活捉带往山上。燕云天见敌人势大,只命众人不得追赶。熊人金汝利怒吼着追了过去,众人拦也不拦不住,燕七与卫青也追了过去。 燕七和卫青追到大伾山下一片树林,不见了熊人金汝利的踪影。树林中反而冒出一群打狗棒中人,为首者是一名年轻人,长得清俊帅气,笑道:“小人鲁大脚,我曾送信到海津,识得这位是燕家七妹。”燕七道:“原来你是丐子帮中人?既然认得我,还请闪开,我要寻人。”为首者道:“这个却是不能。”众丐拿着打狗帮敲地,齐声喊道:“退去,退去!”燕七硬闯冲了几次,均没能闯过,但是打狗帮中人也不伤人,只是将她拦住。 这时燕孤鸿赶到,二话不说燕子枪杀入打狗帮阵中,瞬间连杀七人。打狗棒帮众未料这杀神竟然招呼也不打边开杀戒,一时之间乱作一团。燕孤鸿所率皆燕门世家精英,在燕孤鸿带领下将三十名打狗棒帮众尽数生擒。 燕孤鸿喝道:“跪下求饶,尚可生!” 鲁大脚咧嘴一笑道:“求饶二字怎么写?” 燕孤鸿燕子枪一挥,两名打狗帮帮众惨死。卫青喝道:“三公子,住手,打狗帮皆跑腿送信的信客,为何要大开杀戒?。”燕孤鸿道:“臭小子,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卫青道:“伸张正义,除暴安良没有错,但是也不能冤杀好人呐!”燕孤鸿右手枪柄向后捣在卫青腹部,卫青痛的倒在地上。 燕孤鸿道:“臭小子,你是不是丐子帮卧底?”卫青道:“小的也是穷苦人家出生,乞丐倒是当过不少日子,但是没有加入丐帮。”“哼,你如此包庇这些叫花子,是何意图?”“不可枉杀好人。”燕孤鸿道:“你与鲁大脚本就相识对不也不对?”“不错。”燕孤鸿道:“那就受死吧。” 卫青危机之中,丹田忽而真气顿生,一掌推出,燕孤鸿猝不及防竟然被打得飞出一丈远,撞到大树上,口吐鲜血。燕七奔过去道:“三哥,三哥,你怎么样?”燕孤鸿道:“这小子内里如此深厚,隐藏的好深。” 鲁大脚道:“嘿嘿!燕七,你长得真好看,我要你做我媳妇。”燕七脸红,啐了一口道:“谁要嫁给你个臭乞丐。”鲁大脚道:“那在燕京,你为何跟着我偷逛西山三天。”“哼!那是本小姐无聊。”鲁大脚道:“以后不要男扮女装了,你女装真的很好看。”“我不听你胡说,我要走了。”鲁大脚笑道:“你走不了了,卫青兄弟,快擒了她给我做压寨夫人。” 一个声音道:“几个小娃娃卿卿我我闹得好开心啊。”众人一看,一名身材魁伟的秃顶老者,长眉如扫帚,眼角下垂,双目阴沉,眼窝深陷,鼻梁高挺,显然是胡人。他看了看燕孤鸿道:“燕门世家的麒麟儿竟然不堪一击。”燕孤鸿闻言,脸色极其难看,问:“你是何人?”。“你可记清楚了,老夫名号十缺老人。” 十缺老人砰砰数掌将燕孤鸿所率八弟子尽数击毙,功力之深厚,身法之轻快,令人震惊。众人未料这活似私塾先生的的崔道固竟然武功如此高超。只见十缺老人化掌为抓,抓住燕孤鸿的脑门,五指深入头骨,燕孤鸿命毙当场。十缺老人毫不留情,又将三十名打狗帮帮众全数抓破天灵盖而死。 眼见树林中,只有卫青、鲁大脚、燕七三个活人了。燕七泪流满面道:“我爹爹最疼爱三哥,他不会放过你的。”十缺老人道:“呵呵!小丫头,你懂个屁。你爹那迂腐的蠢样,竟然差点坏了老子的计划。”燕七哭道:“你又有什么阴谋?”十缺老人道:“也可以说是阴谋吧。燕云天他百密一疏,却让他最疼爱的女儿儿子落到我的手中。” 十缺老人目露凶光,朝燕七走去,鲁大脚挡到燕七身前道:“不要杀她,杀我吧!” 十缺老人道:“你们都得死。不过我老人家心慈手软就让你们恩爱片刻,我先杀这个黑脸臭小子。” 十缺老人忽然挥手向卫青击来一掌,卫青双掌齐出,啵的一声气劲交锋,四散崩开,林中草木尽折。卫青蓄力依旧,依照《秘典》所述真气尽发,竟然抵挡住了崔道固夺命一击。只见卫青脸色变紫,双掌通红,气劲愈来愈强。 十缺老人大骇道:“天崩地裂紫霞手,这《大悲赋》中的武功。” 卫青也不搭话拼命抵抗。十缺老人右掌击落将卫青打晕了过去,他自己也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口中道:“大悲赋果然天下无双。” 这时,一声歌声传来,只听他唱到:“看看爷娘不是亲,有钱且去敬别人。三年乳哺成何用,娶了媳妇就要分。好酒好肉老婆吃,不怕爷娘饿断筋。生前不曾见碗米,死后谁人来上坟?”有人帮唱道:“莲花落,莲花落。”那人又唱到:“看看兄弟不是亲,三窝两块说不均。同胞也要分彼此,争多争少要理论。有酒只和旁人吃,自家骨肉作仇人。”众丐又帮唱道:“莲花落,莲花落。”“看看老婆不是亲,三媒六证结婚姻。嫌贫爱富窦家女,半路辞了朱买臣。墙西有个刘寡妇,守到五十还嫁人。夫妻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莲花落,莲花落。”看看朋友不是亲,吃酒吃肉乱纷纷。口里说话甜如蜜,骗了钱去不上门。一朝没有钱和势,反面无情就变心。孙庞斗智刳了足,那有桃园结义人?”“莲花落,莲花落。” 两名蓬头乞丐为首走出,百十名乞丐跟随在后。为首丐头各手执一常青树枝上缀许多红色纸花为“莲花”状,枝丫间用线串明钱,摇动起来嗦嗦作响,助打节拍,一边摇动一边说,一唱一帮。 那丐头笑道:“我们兄弟腾笑远、腾笑亲拜见崔大当家。” 崔道固调息片刻,发觉气息倒流,真气紊乱,短时间难以恢复,道:“两位唱得甚好,不愧是穷家门的当家。” “东府西府本一家,穷人富人都是人,好人坏人难区分,兄弟相斗乱纷纷,聚众来刨丐子坟,我劝崔兄快离去,莫做异乡离人魂。” 崔道固强压乱成一团的内息,忽然欺近燕七,一掌打在燕七后背,瞬间出林远去了。 腾笑远道:“大脚兄弟,还请带路?”鲁大脚道:“这里山势复杂,没有打狗帮中人带领,寻常人很难上山。”腾笑远道:“大脚哥,果然是打狗帮有头有脸的人物。”鲁大脚时刻不忘吹牛:“那是自然,我可是在打狗帮长大的,六七岁就在道上混,这江湖险恶见多了。” 腾笑远名人用担架抬着燕七、卫青来到山口,忽然从山道旁跳出两个乞丐,为首两个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矮矮胖胖。鲁大脚问:“这是守山太岁管长青和全三郎,这位是穷家门腾舵主兄弟二人。”管长青道:“强敌来临,腾舵主支援,真乃信义之士,刚才帮主还在念叨二位。”鲁大脚道:“我呢?帮里有大事,帮主必定召我商量的。”全三郎笑道:“那是,神行太保鲁大脚,响当当的人物。” 管长青道:“这丫头是谁?”鲁大脚道:“这是我媳妇,燕门世家七小姐。”管长青道:“胡闹,我们丐子帮受燕门世家大恩,再胡说,仔细你的皮!” 鲁大脚等人人登上大伾山,一路不时有乞丐冒出来,明哨暗哨无数。不少乞丐看见大脚便大声打招呼。鲁大脚果然是无人不识,不过大多数是调侃鲁大脚。诸如“这双大脚越来越帅了。”“大脚哥,这短时间又修炼什么神功?”“这不是大脚么,飞毛腿可是去了趟江南啊。”鲁大脚笑嘻嘻的从容应对,显然被人调侃习惯了。 两人到了大堂,诸人正在上香拜范丹祖师。孔子曾在陈国断炊,接受范丹的救济才不致饿死,因此后世的乞丐供奉范丹为祖师爷。 大厅内上座一名头发花白的男子,手中一把晶莹透绿的打狗帮,正是打狗帮帮主汪士通,曾是丐子帮的镇山长老。左首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头发花白,乃丐子帮执法长老陈孤雁。 汪士通道:“幸为诸位用心,埋伏已定,只待六大豪族登山。”陈孤雁道:“共患难易,同享乐难。只怕大事之后,纷争再起。”汪士通道:“不必担忧,介时我等同心,定能让兄弟们回心转意。”陈孤雁道:“昔日郭帮主有令不得与燕门世家为难,不知他们能否遵守誓言。”汪士通道:“燕门世家于郭帮主有活命之恩,必定会给燕门世家三分面子。” 不多时,管长青来报六大豪族已经攻上山来。汪士通道:“依计行事,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不多时六大豪族,浩浩荡荡进入山顶。南宫世家的南宫傲为首,太原王氏以王无咎为首,赵郡以李秉义为首;范阳卢氏以卢思道为首,清河崔氏以崔神基。六大豪族冲上山大约两千众。 南宫傲道:“久仰汪帮主大名,无缘拜见,今日得睹贵颜,三生有幸。” 汪士通还礼,说道:“族长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还请恕罪!今日五大豪族登临大伾山,不知所为何事?” 南宫傲道:“丐子帮危害并冀,我等特请丐子帮除名江湖,离开燕赵之地。” 孟林鸿喝道:“我丐子帮世代居于燕赵,驱除我等还要看看阁下有何本事?” 南宫傲道:“孟掌门你五凤刀早就脱离丐子帮自立门户,江湖尽人皆知,你又何苦趟这趟浑水呢?” 孟林鸿道:“在下手郭帮主大恩,昔日在祖师爷排位前发誓,大坯山有难,誓死以赴,怎能违背誓言。” 南宫傲道:“那就不要怪我等,不客气了。” 哪知南宫傲话音未落,忽然轰隆隆的声音自地面传来,如同地震来临,地面震动,六大豪族脚下地面裂开巨大黑洞,数百人躲避不及跌入地下。再看四周巨石翻滚,石柱横移,数十丈高山壁如神鬼降临将六大豪族尽数逼向那洞口。有轻功好者,哪知白灰四散,烟雾顿起,众人手脚酸软,难辨道路,只得被推入地穴。即使强健者也被不时。 外围更有传功长老郭岩、掌棒龙头雷步宇、掌钵龙头仲长统、执法长老陈孤雁、风部风千里、山部石崖山、童蒙门周骥、天残门赵阿炳、地缺门哈攀隆,守尸陶旺巢,穷家门腾笑远、腾笑亲兄弟各帅帮众鼓噪而进。见有轻功佳者跃出即抛出金丝绵网兜头罩住拽入地洞。 原来大伾山山中有巨大溶洞,郭子方原是邢台紫金山派中人,设计机关,以防强敌来临,只要引入彀中,则可聚之全歼,今日便见了功效。 五大豪族只得在洞中四散逃避,眼见四周有洞穴可入,各寻出路,哪知一旦进入洞中,便如同进了迷宫,一边漆黑,难辨方向,后退时却见万斤巨石截断退路。众人发力却是纹丝不动,只得纷纷大骂丐子帮奸诈。 六大豪族被擒,丐子帮众人欢呼雷动,各自鼓掌庆贺。 不多时,全三郎跑来高声道:“燕门世家燕云天在山中求见。” 汪士通道:“昔日咱们受燕门世家大恩,今日诸位还须尊重,那就请真正的丐子帮大厅相见吧。。” 众人道:“郭帮主的结义兄弟,咱们丐子帮自当尊重。” 燕云天不多时带燕南飞、燕文龙以及李氏三姐妹,清河崔氏东府崔道固,率族内弟子崔光从、崔光由、崔光表登临山顶。 燕云天道:“郭帮主乃邢台紫金山派高足,必有惊天地泣鬼神的乾坤机关。果然五大豪族尽数中计。” 汪士通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六大豪族逼上山来,我等只好请他们在山中休息几日。” 燕云天道:“诸位听我一言,五大豪族根基深厚,族人何止十万之术数。今日一时遭擒,他日必定倾族而来,不如今日和解,礼送出境,化解恩怨。” 风千里道:“嘿嘿!豪族攻我大伾山,岂有放虎归山之礼。” 众人纷纷附和。 燕云天道:“今日六大豪族围攻大伾山是何原因?” 赵阿炳道:“当然是贫富之争。玉燕门、金南宫、汲镂王、岗头卢、泽底李、士门崔。太原王氏乃周灵王太子晋后人,燕门世家乃周武王分封的姬奭后人,南宫世家乃周文王姬昌的四大贤臣之一的南宫适的后人,范阳卢氏和清河崔氏乃齐姜太公后人,赵郡李氏乃赵国李牧后人,那个不是名门之后,几百年传承,皆是良田豪宅的富贵人家,咱们是劫富济贫的丐子帮,连自己祖宗是谁都不知道,他们自然仇视我等。” 赵阿炳道:“不错,这群为富不仁的混账东西要来抢我们的讨饭家伙喽。” 哈攀隆道:“人家金盆银婉,却来砸咱们的破碗破罐。” 燕云天道:“贫贱富贵乃天命,自古如此。但是为何庄帮主在时就没有围攻大伾山的事?因为那时丐子帮兄弟虽然穷,但是有志气,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不为非作歹。可是庄帮主离世后,有人采生折割,有人买卖人口,有人甚至做了蜂麻燕雀的丑事,所以才引起并冀豪族仇视。” 众人皆沉默不语。 陈孤雁道:“燕门主所言有理,还请燕门主明示。” 燕云天道:“查明真相,严惩凶徒,以正视听。” 哈攀隆大笑道:“说的跟真的,还请燕门主说说有哪些凶徒啊。” 燕云天道:“熊长海、厉工、陈友亮、鱼赞、沈三、焦谷、陆坤、盖念、雷三觉、刁光斗、谭青,诸位可识得?” 汪士通道:“熊长海投靠巨鲲帮一直做些买卖人口的勾当,被北海水师所擒。厉工本为赤脚医圣,却将兽皮与人想接,造出人狗、人熊、人猴之类的怪物,哗众取宠以获利;陈友亮却胁迫雁门郡孤儿们乞讨,杀死孤儿三十余;‘红衣血指’鱼赞活扣少女眼珠。沈三、焦谷、陆坤、盖念欺行霸市,强收保护费,打死商户十余起;雷三觉将大户灭门,老幼妇孺也不放过,十个大户绝后;刁光斗已经是采花大盗,玷污乡绅小妾、女子百余名;谭青恐吓绑票,勒索钱财,已经是恶名远扬。” 掌钵龙头仲长统道:“熊长海是我的弟子,一年前叛出师门,还请左护法清理门户。” 腾笑远道:“沈三、焦谷是我的弟子不错,可是逢年过节收点喜钱可是咱们的老规矩,咱们莲花落可是一绝,那些商户开张都是请咱们去唱啊。” 腾笑亲道:“可惜天残门的弟子陆坤、盖念却不守规矩,到我们地盘上抢吃的,不知道如何处罚?” 赵阿炳道:“清河大户守着永济渠,日进斗金,咱们多要两个没问题吧。” 郭岩道:“雷三觉是我的弟子,他劫富济贫的事是做过,但若说他灭门的话,那就是冤枉他了。” 哈攀隆道:“传功长老的武功那是咱们丐子帮拔尖的,雷三觉杀了‘见死不救’金大户,可真是给咱们长脸,解气。不过老周家还是老赵家的陈友亮可就不地道了。” 周骥道:“陈友亮可不是我的弟子,我听都没听说过。” 风千里笑道:“你可就别推脱了,陈友亮这做派可是你童蒙门的拿手好戏。嘿嘿!” 周骥道:“还是说说刁光斗,风部的高足,轻功好,采花偷香乃是一绝。” 风千里道:“嘿嘿!他又没碰穷苦人家的闺女,哪些大户人家的三妻四妾,也喂不饱,让哪些漂亮女人寂寞守活寡,不如咱们去帮帮忙,也是一份功德!嘿嘿!” 陈孤雁再也听不下去,拍案而起道:“证据确凿,诸位竟然如此说法?” 风千里道:“哎呦,传功长老生气啦。您老这几年定居巨鹿,娶了三房小妾,还不是风流快活,怎么只需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陈孤雁道:“你……” 风千里满不在乎道:“嘿嘿!我风千里打不过你,可是我轻功还行,咱可是躲得起。” 汪士通道:“风千里,你给我闭嘴,胡说什么呢?大家听我说,就是这些恶人败坏了我丐子帮的名声,只要我们将这些人绳之以法,那六大豪族便没有了口实。” 哈攀隆道:“哈哈!汪帮主,你守着大伾山,靠着黄河和永济渠,金银大把有,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陈孤雁道:“哈攀隆,你打断人腿,强行令人乞讨,你的恶名整个冀州都知道了。” 哈攀隆道:“我呸!哪些混账东西,不打断他们的腿,他们能老实么?老老实实乞讨,总比欺行霸市、敲诈勒索强。” 腾笑远道:“哈舵主,你这是说谁呢?你可先搞清楚了。” 哈攀隆道:“就说你咋滴,想动手么?我老哈一个人打你们兄弟两个。” 陈孤雁骂道:“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郭岩拍案而起道:“护法,可搞清楚了,我郭岩身正不怕影子斜,雷三觉决做不出灭门之事。我倒是怀疑‘红衣血指’鱼赞那样的好功夫,只怕只有陈长老教导得的出来。” 陈孤雁叹气道:“看来,天亡庄帮主的基业,我也不管了。” 汪士通大喝道:“陈长老莫走,莫走啊!这里还须要你主持大局……” 风千里已经和周骥交上了手,周骥亮出蝴蝶刀,短刀下劈却劈中了天残门弟子,登时皮开肉绽。赵阿炳大怒,天残脚将周骥脚板子踩的骨肉分离。执法长老陈孤雁和哈攀隆打作一团,哈攀隆的旋风腿虎虎生风,陈孤雁的分筋错骨手也是一手绝活。腾笑远兄弟和陶旺巢也是打得难分难解。整个大堂闹得不可开交。 眼见丐子帮这群泥腿子,在燕门世家面前便如此打斗起来,毫无体面。燕云天也是震惊的不知是好。 汪士通大喝道:“今天诸位能不能不要在范丹祖师爷、郭帮主灵位前,把丐子帮颜面丢尽啊。” 众人打了一通,个个筋疲力尽,此刻想起燕门世家诸人还在观看,也觉得有些丢人。哈攀隆道:“不如咱们比试比试,三场定输赢,若是燕门世家赢了,就依燕门主所言行事,否则还请燕门主不要多管闲事。” 燕云天道:“好!” 一听有架可打,有热闹可看,丐子帮主人来了精神,纷纷同意。汪士通也是无可奈何。 哈攀隆手持镔铁长棍,一幅挑战的神气。燕文龙跃出,长枪挥洒,将哈攀隆打得连退三步。燕文龙气势如虹,毫不留情。十五招过去,哈攀隆依旧没有将劣势扳回,反而肩头中了一枪,他大怒双腿如风卷起地上沙尘将燕文龙笼罩其中。燕文龙闭目刺出一枪,乃是燕子枪法中的精髓一枪。哈攀隆豪不避让,迎着长枪冲上去,长枪刺入他肋部,他却双腿连环踢中燕文龙的手臂。燕文龙撒手后退,哈攀隆一个鸳鸯连环脚,踢中燕文龙胸口。燕文龙向后跌倒,哈攀隆也浑身是血,咬紧牙关,一手抓住刺入肋骨的长剑,一手铁棍拄地,站立不倒。丐子帮众人欢呼道:“老哈平日大大咧咧,关键硬气得很啊。” 这时自侧门钻出一名熊人金汝利,嘶吼者指着天残门中的厉工。燕云天道:“看看这位人不人熊不熊的金汝利,这一生都要凄惨过下去,这便是五大豪族要为难丐子帮的原因。”赵阿炳道:“少说废话,不服就干,金汝利你若是将厉工杀了,我没意见。”金汝利扑过去,两人厮打起来。金汝利跟随燕门世家学习武术多日,手上拳脚了得。而那厉工却是医者,虽然断人手足,乱拼手足的邪门医术厉害,功夫却是稀松。两人打个平手。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金汝利一心复仇,厉工心生恐惧,金汝利占了上风,一口咬住厉工脖子,将厉工生生脖子生生要下来一大块肉。厉工大声求饶道:“我认输!我认输!我有办法将金兄弟的熊皮去除,金兄弟可再世为人。” 燕南飞道:“这一场是我们燕门世家赢了?” 赵阿炳悻悻然道:“你们赢了。” 陶旺巢道:“在下陶旺巢,听闻燕门世家燕子枪享誉江湖,特来领教?” 燕南飞道:“请赐教。” 陶旺巢忽而双膝跪地呼天抢地大哭,涕泪双流,口中吟道:“魂去来兮亲戚辈,托体山阿他人笑。”燕南飞长枪直刺,哪知陶旺巢却仰面躺倒,恰巧避开那一枪,身子翻滚,忽而一甩鼻涕、眼泪齐飞,燕南飞连忙闪开。陶旺巢却如丧考妣,抱住了燕南飞双腿。燕南飞右脚踢之后背,陶旺巢的哭丧棒挥舞,撩燕南飞裆部。燕南飞不由皱眉,这陶旺巢全然不顾颜面,如此死缠烂打,那里是武道高手较量,简直有失身份。 燕南飞长枪忽变,枪影如雨,抛洒过来。正是燕子枪虚实多变,奇正相合,进锐退速,不动如山,动如雷震。瞬间陶旺巢险象环生,他口中哀嚎如鸟哭猿啼,喷出一股股酒雾,酒中肮脏之物乱飞。燕南飞破棒影而入,刺中陶旺巢肩头,陶旺巢受伤后退,笑看燕南飞。燕南飞低头一看自己胸口衣衫三处污泥,皆是哭丧棒所点,原来对方手下留情,叹气道:“多谢阁下手下留情,在下认输。” 燕云天道:“今日之事,燕门世家已经管不得了。只是我三子燕孤鸿、七女燕七落在诸位手中,还请放还。” 鲁大脚手指崔道固道:“燕门主,三公子被那黑胡子害死了。” 崔道固哈哈笑道:“好一个丐子帮,竟然学会挑拨离间、栽赃陷害么?” 鲁大脚道:“在下亲眼目睹,你害死了三公子。” 燕云天面色沉重道:“可有证据。” 鲁大脚道:“当然。” 打狗帮弟子抬出昏迷的燕七、受伤的卫青和死去的燕孤鸿。燕南飞和燕文龙将燕七带走,见燕七面如金纸,脸无血色,两人满面都是担忧痛心的神色。 卫青道:“在下学得一二医术,或许可以救醒燕七,咱们一问便知。” 鲁大脚道:“燕门主放心,卫青兄弟定可救醒七妹。” 燕云天道:“有劳卫青了。” 卫青来到燕七身边,忽然汪士通打狗帮在空中一旋,自生吸力,凭空吸住不知何物。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三枚蚊须针。汪士通道:“蚊须针,道固兄的成名暗器啊。” 卫青道:“其实在下并无把握救醒燕七姑娘,只是和鲁大脚演一场戏引出凶手,你果然中计。” 燕云天道:“六大豪族围攻大伾山,本无问题。但是我燕门世家途中多次受袭。我们行进路线唯有崔兄知道,崔兄可解释否?” 崔道固两手一挥,抛出数枚烟弹,触地炸裂,迷烟重重,人已经消失不见。 燕云天也道:“我钟爱的三子去世,女儿生死未卜,燕门无心再管五大豪族与丐子帮之事,诸位告辞了,在下金玉良言还请三思。” 燕门世家离去,崔道固遁去,群龙无首,也各自散去。其他人等皆被困于山中机关。六大豪族围攻丐子帮之举便烟消云散。 丐帮众人松了一口气,虽然风林山部、五大分舵弟子死伤无数,但终究精英尚在,假以时日终能恢复元气。 哪知到了黄昏,忽然全三郎飞奔而来道:“有一伙人自称磨刀堂,其堂主带领一百人已经到了山门前。” 汪士通道:“从来没有听闻有什么磨刀堂?先按照江湖规矩,敬请他们上山。” 磨刀堂众人登临山门,前边八人抬着一座黄缎大轿走上山来。轿帘一掀,走出一名白衣公子,手拿折扇,清雅秀气,明眸皓齿。他施施然长揖施礼道:“在下磨刀堂堂主秦卿。” 汪士通道:“不知贵堂登山所为何事?” “在下素有江湖大志,散尽家资成立磨刀堂,旗下有几个杀猪屠狗之辈,有心一统燕赵武林。听闻大伾山豪杰云集,我等特来拜山。” 汪士通道:“我帮几个破叫花子,承蒙贵堂主竟然看得上。既然堂主有心一较高下,我两千帮众也绝不惫懒怠慢。” “好!汪帮主快人快语!那就叫手下儿郎较量较量。打铁的,你去请教丐子帮群雄的高招。” 整个大堂能出战的只有汪士通、郭岩、孟林鸿、陈孤雁、雷步宇数人。雷步宇道:“在下掌棒龙头雷步宇,还望赐教。”铁匠踏前一步,抱拳道:“请!”他前脚踩地,砰地一声青石条断裂,唬得众人心惊。只见铁匠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紧盯洪三宝,全身骨骼噼啪作响,全身肌肉暴涨,衣服裂成布条,风一吹露出全身结实的肌肉,。 雷步宇心道:“此人内外兼修,好厉害。”他不敢大意,摆了架势,示意敌方来攻。铁匠缓步上前,每一步脚下便踩出一个脚印,可见此人下盘功了得。他闭目不看,低头探身便是一拳,这一拳奇快无比,风驰电掣。雷步宇挥拳硬碰硬便是一击,砰的一声,铁匠岿然不动,雷步宇却是一个翻身,倒退两步站稳。他笑道:“磨刀堂不过……”话还未说完,一股力道袭上胸膛,他竟然一字也说不出口。雷步宇血涌脑门,赶紧运功调息。铁匠的拳头却又到了,他这次快拳连攻,臂影挥动,无影无形,霎那攻出十数拳。雷步宇只招架了两拳,数拳全数击打到身上,他心知不妙,忽然数拳合为一股力道,雷步宇如同断线风筝被扔飞出去,直跌入树林。那铁匠却气不喘心不跳脸不红回到秦卿身后。 秦卿道:“我堂中一个打铁的下人,不失礼数,手下无轻重,还望汪帮主海涵。”众人又惊又怒,雷步宇是仅存的好手,竟然被一个磨刀堂一个铁匠重伤。 汪士通身边一名瘦削中年男子道:“在下陈孤雁,领教磨刀堂高招。” 秦卿道:“长老身负长剑,定是用剑好手。我家中一扫地老仆也会些剑法,便较量一番,还望长老手下留情。” 那扫地老仆矮矮胖胖,活像一个石墩子,看不见脖子,五官都被肥肉挤得没了。他单手持剑道:“请!” 陈孤雁一个虚招试敌,老仆一剑刺到,剑气嗤嗤作响,内力之强,就是汪士通也凛然而惊。陈孤雁手腕一抖,剑虚指那人面目,却变招直刺老仆肋下。老仆剑身回转,后发先至,两剑相交,当的一声陈孤雁手中剑差点震飞。老仆手中剑却纹丝不动。陈孤雁大惊,施展浑身解数,顷刻变了六种剑法,令人难以琢磨他剑意何指。老仆无法迫他剑身相交,就见招拆招,剑意沉滞却缠的陈孤雁剑法越来难以发挥灵活之力。十个回合,陈孤雁剑招滞缓,老仆绞住陈孤雁手中剑,剑身忽如毒蛇直奔陈孤雁胳膊而来,陈孤雁若不撒手这条胳膊定是没了,只得撒手后退。陈孤雁叹口气道:“阁下剑术精妙,在下自愧不如。” 秦卿道:“下一场在下便领教汪帮主的打狗棒法。” 汪士通的打狗棒法乃成名武功,变化精微,招术奇妙,生平未逢敌手。此刻秦卿如此大话,众人不由想这小子是在狂妄,胜了两场便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秦卿道:“有僭了。” 汪士通道:“好说,好说。” 秦卿取出一柄乌黑无光的长剑,道:“晚辈年轻,说不得兵刃上沾些便宜。”他左手捏坚决,右手长剑一剑飞来,招凌厉狠辣,剑气划过,青石地面便是一道剑痕。众人这才知道乌黑剑却是一把利器。秦卿舞动长剑,青光弥漫,剑气充溢,众人觉得似乎一股黑雪飞舞成团。 汪士通手中短棒看似不起眼,却是以简制繁,以慢打快的高妙武功。他将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施展开来,秦卿手中长剑丝毫占不到便宜。汪士通看秦卿气力不济之时,步法一变,闪到秦卿背后,一个转字诀,短棒化成碧影,瞬间攻击强间、风府、大椎、灵台、悬枢要穴。秦卿身法奇快想要躲开,却还是被点中灵台穴,顿时差点昏厥,他一剑拄地反撩出来无数碎石头,汪士通短棒封字决,将碎石击飞。哪知秦卿却趁机长剑直奔面门而来,汪士通连忙后撤,一个缠字诀,短棒缠住长剑,秦卿再难逃脱。这时秦卿扇子一挥,一股紫烟扑中汪士通面门。 汪士通跳出圈外,道:“卑鄙之辈,不守江湖规矩。” 秦卿笑道:“所谓兵者诡道也。在下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外围数千弟子已经全部被擒,地洞机关内的五大豪族也被尽数救出,我还有些小礼物送给诸位。” 秦卿等人后退到人群中。五六名人头戴斗笠,脸带面具的人,不知何时支起小锅,锅里熬制翻炒不知些什么。南风一吹,似有非有的淡淡烟雾飘来,青烟所到之处,打狗帮众便自无力倒地。 秦卿道:“这毒名曰翠烟清风,不知诸位豪杰能否抵抗多久。” 汪士通道:“毒烟伤人无算,大家速速避让。” 汪士通一声令下,帮众迅速退往大佛殿。此处背靠大山,山风在这里乱转,那毒烟难以施展。 汪士通道:“郭长老传令弟子结成打狗大阵,守住两处山道即可。管长青负责指挥蟒蛇阵守住大殿。” 众人依言行事。管舵主则带领越二十名精英弟子散开在巨佛殿前,每人身边一个大麻袋。这二十个乞丐不慌不忙,静坐殿前,手拿横笛。 磨刀堂众人追上巨佛殿。一名黑衣汉子一马当先就要跨过殿门乞丐阵法。忽然一名乞丐手拿布袋兜头罩下,这一手极其漂亮。黑衣汉子慌乱之中,撕开布袋,却见全身布满毒蛇,他恐怖后退,脚下却是一软,原来两条巨蟒缠住脚脖子。他急忙运功意欲挣脱,但是那巨蟒却随着他力道延长,竟是难以甩开。 扫地老仆闪身过来剑切蟒蛇,不料一条蟒蛇虽断,头部已久一跃而起咬住老仆的手腕,老仆顿感手臂麻木,他也大吃一惊,撤了回去。一时之间巨佛殿前方圆百米布满蟒蛇,密密麻麻,蠕动不止。二十名乞丐吹响横笛,指挥巨蟒和毒蛇布阵。磨刀堂不少人被巨蟒缠住,数人葬身巨蟒阵中。 秦卿那双漆黑溜圆的眼珠转了两转,冷笑道:“耳闻不如目见,原来丐子帮全仗毒蛇撑腰,手上武功可说不值一提。” 汪士通乃文人出身,舌辩能力不输常人。他道:“阁下勾结高丽翠烟门,卖国媚敌,好不要脸。” 秦卿脸上一红,三分薄怒,七分羞涩。他微一凝神,脸如寒霜,道:“汪帮主躲躲藏藏能到几时,我若放火,这些毒虫能拖延几刻?巨佛大殿火起,便是你帮葬身之时。” 汪士通道:“我帮为守祖上基业而死,纵是今日灭帮也是千古流芳。刀尖上走江湖如何怕死?杀身成仁而已。”丐子帮帮众齐呼:“杀身成仁!杀身成仁!” 秦卿怒道:“我便成全你们。”磨刀堂众人将火油、树枝抛来,巨佛殿前堆积如小山,有数十人远远射来火箭,大火起,巨蟒渐渐退却。 汪士通道:“鲁大脚随我前来。”他揭开巨佛脚下一铁板露出一条密道。“这是下山密道,直通山脚。” 鲁大脚道:“帮主,何不与我一起逃走?” 汪士通道:“基业尽失,我受郭帮主所托守护大伾山基业,岂能逃走。我本求援于竿子会萧天放,看来事发突然不及他赶来救援。你将打狗棒传给豫州竿子会萧天放,叫他再聚燕赵乞丐,重振丐子帮。”说完,将鲁大脚推入密道。 众人皆被困在巨佛殿,只有郭岩、陶旺巢、全三郎、管长青没有受伤,汪士通中毒不支,其他陈孤雁、雷步宇、仲长统、风千里、孟林鸿、石崖山、赵阿炳、哈攀隆、周骥、腾笑远等个个都是受伤难逃。风千里道:“吵来吵去,还是死在一块了。”陈孤雁道:“不负当日誓言,死守大伾山。”哈攀隆道:“死就死吧,他妈的那么多废话。”周骥道:“老哈,你他妈的狗嘴吐不出象牙,黄泉路上我也再揍你一顿。”哈攀隆道:“嘿嘿!好好!黄泉路上不寂寞。”赵阿炳拉起二胡,腾笑远唱到:“我说世上乞丐好,说啥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我说世上乞丐好,说啥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我说世上乞丐好,说啥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我说世上乞丐好,说啥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众人齐声哼唱,纷纷哈哈大笑。这群挣来斗去的汉子终于齐心协力做了一件事情。 鲁大脚自密道下山,钻出密道却是一处极其隐秘的树林。鲁大脚一边走一边回头恋恋不舍,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真舍不得离开,也不知何日能寻找到萧天放,更不知何时能重返此地。”。 忽闻远处有密集的打斗声,两人来到高处,隐约可见大批乞丐自外而来正将一波磨刀堂帮众击退到山上。鲁大脚道:“这情势不对啊,难道另有大批帮众来援?” 鲁大脚脚下生风,一双大脚跑得飞快,来到阵前,只见为首的一位好汉,所向披靡,无人能挡。他三十来岁年纪,雄健高大,身穿褐色旧布袍,高鼻阔口,剑眉不怒而威,四方国字脸沉稳坚毅,双眼顾盼之际,极有睥睨群雄的威势。鲁大脚一看那大汉身边的两名 鲁大脚高举手中晶莹的绿竹棒喊:“我是打狗帮鲁大脚,诸位可是我丐子帮中人。” 那大汉道:“竿子会萧天放。” 鲁大脚喜道:“敌人要放火烧山,汪帮主等危在旦夕。山门前是高丽翠烟门所放毒烟,无法通过。” 萧天放道:“竿子会诸人听令,我来冲阵。” 翠烟门放毒烟封锁山门,萧天放却天生百毒不侵,径直奔入烟雾中,将几个煮毒之人一一击毙,神勇无敌,如入无人之境,挡者必死,活似天降杀神,一路摧枯拉朽攻上山。 萧天放等人来到巨佛殿前。汪士通与磨刀堂的高手连番较量已经虚脱,属下精锐也多有被死伤。丐子帮众人望见萧天放一行,纷纷大喊:“乔护法来了,我们有救了!”萧天放身边一个布衣老头道:“诸位兄弟,竿子会萧帮主前来救援。” 萧天放喝道:“你磨刀堂无故杀人放火,是何道理?”秦卿道:“江湖人做江湖事,还需什么道理?只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阁下趁人之危,又是什么光明行径?”萧天放道:“伶牙俐齿,萧某来领教诸位高招。” 萧天放一跃而起,直扑秦卿。那铁匠、老仆横身挡住,萧天放左掌猛击铁匠,右掌袭击老仆。那铁匠双拳相抵,却一个跟头摔出三丈远,倒在地上爬不起来。那老仆意欲缠住萧天放,哪知萧天放破剑影而入,掌击剑身,老仆的长剑断为两截,又复一掌,老仆也被抛入磨刀堂人群中。 众人未料萧天放竟然神勇至此,一合便将两名高手击败。秦卿身边的两名三名秃顶老者挺身相迎,三掌齐发,萧天放双掌用了十成功力推出,劲气相交,发出惊天巨响。萧天放后退三步立定。那三名秃顶老者,也是后退三步。 萧天放斗遇劲敌,不惊反笑:“贺兰山血河三老,磨刀堂果真是藏龙卧虎。” 秦卿道:“萧帮主神功盖世,可敢与我堂长老比试武功。若是你赢,我堂便撤离此地,给你们一条生路,若是你输,丐子帮便撤离大伾山,萧帮主归我磨刀堂座下听用。” 萧天放笑道:“有何不敢。” 磨刀堂走出一名古铜色皮肤的老者,此人双腿特长,雄躯伟岸,手掌宽厚阔大,野麻外袍罩着全身,不见容貌如何,但露出的眼睛却神采飞扬。他语速极缓道:“燕赵竟有如此神功盖世之人。老夫来领教阁下高招,百招之内定胜负。”萧天放道:“豪人豪语甚合萧某脾气。”请!”萧天放一身粗布衣裳,活似乡间老农。那乾大师野马长袍,仿佛域外神魔。二人气势惊人,登时便吸引了在场众人。 乾大师单拳劲进袭却毫无半点拳风,众人便觉蹊跷。再看那乾大师拳法似快实慢,拳劲锁定萧天放,以萧天放为核心的周围顿时空气灼热,众人看到萧天放周边热流滚动,那无形气场使得景象晃动,难以辩物。众人心想:原来磨刀堂尚有如此神鬼莫测之人,倘若乾大师出手,丐子帮更加一败涂地。 萧天放身形速退三步,双掌相抱,气沉丹田,扎了大马步,放佛老翁入定。众人看来萧天放身形与山川树木化为一体,似乎亘古他立于此地。萧天放只待乾大师那一拳击来,左掌画圆内收,右掌接拳。但二人拳掌相交却没有任何声音,放佛两人只是对练推手而已。众人不明所以,就是寻常拳师也会拳风呼呼,劲气逼人,两位绝世高手却牵无声息。 众人正在纳闷,忽然自两人脚下迸发出圆形气波,劲气如同滔天怒浪呼啸而散,功力不济者翻身便倒。再看乾大师和萧天放二人身形未动,却同时腾空而起,落于八丈高的石佛之上。两人身形变换在石佛上下左右飘忽不定。两人掌力和拳力皆通过石佛交递,那重万斤的石佛竟颠簸晃动起来,佛顶上石洞石块不时跌落,这一战当真是惊天动地。 三十招后,两人忽然飘然落地。乾大师道:“阁下内功浑厚实乃天赋所赐,在下没有胜你的把握。若是比拼下去,只有两败俱伤。”萧天放道:“足下武功令人钦佩,我也没有胜你把握。”乾大师道:“得罪了,告退。”乾大师纵身远去了。 秦卿悻悻然命手下交出丐子帮俘虏,磨刀堂一众人等如潮水般退去。 汪士通道:“郭帮主创立丐子帮十三载,众兄弟齐心合力方有大伾山基业。六大豪族围攻,我帮精锐尽失,磨刀堂重重围困,众兄弟几乎丧命。汪某自知难活过今日。竿子会萧帮主仁德侠义,力挽狂澜救我帮于危难之中。诸位,今后萧天放便是打狗帮帮主?” 打狗帮乃燕赵丐子帮的核心帮派,打狗帮帮主便是精神领袖,残余帮众听闻帮主传位于他人,也是震惊异常。但是打狗帮乃汪士通一双创建,威严甚重。萧天放神功无敌,豪气盖天,又于丐子帮诸人有救命大恩。雷步宇、仲长统、管长青、仲长统皆道:“谨遵镇山长老之命。”风千里、石崖山道:“除了郭帮主,萧帮主乃我等见过第一好汉,我等心服口服。” 萧天放道:“萧某岂有此德?” 汪士通道:“我帮虽然精锐尽失,但诸位兄弟仍在,若是萧帮主尽力扶植,日后便是建功立业的基石。萧帮主,请接棒!” 乔大年道:“萧帮主重情重义,侠骨丹心,神功盖世,在下素来心服口服。” 萧天放仍在犹豫。 郭岩道:“诸位,听我一言,合则旺,分则败。五大舵主以为何如?” 哈攀隆道:“这条命都是萧帮主救得,还有什么可说,今后任凭萧帮主驱使。”周骥、赵阿炳、腾笑远皆道:“今后奉萧帮主马首是瞻。” 众人齐呼道:“请萧帮主接棒!” 乔大年道:“萧帮主,请接帮” 眼看汪士通危在旦夕,众人诚服,萧天放不再犹豫,双手接过打狗帮,道:“萧某谨遵前辈之命。”帮众悉数跪拜,山呼道:“叩见萧帮主。”萧天放道:“自今日起,再无竿子会与打狗帮之分,两帮合二为一,是为丐帮!我丐帮亲如兄弟,再无大河南北之分。”汪士通满脸笑意道:“甚好!甚好!”言毕,赫然长逝。 黄初十一年五月。丐帮经过两个月修整,众人在巨佛殿聚会商讨大事。萧天放道:“萧某拜读郭帮主所撰写的《二十四帮规》,又向郭长老、陈长老请教帮众管理职位体系,萧某十分拜服。今日两帮合一,萧某继承汪帮主所立规矩。”这番话听得原打狗帮众人心中十分舒服。 萧天放道:“九袋长老:左护法郭岩、右护法乔大年;八袋长老:镇派长老陶旺巢;七袋长老:传功长老赵阿炳,执法长老陈孤雁,掌棒龙头雷步宇,掌钵龙头仲长统。” 丐帮众人齐声道:“领命,七位长老为尊。” 萧天放道:“镇派长老统领风林火山四部,五凤刀门主孟林鸿返回临汾,火部统领烈日炎不知所终,特命全三郎为林部统领、哈攀隆为火部统领与风部统领风千里、山部统领石崖山皆为六袋长老。四部统领听令,尽职尽责,保护总舵安危。” 风千里、全三郎、哈攀隆、石崖山单膝跪地领命。 萧天放道:“五袋长老:童蒙门改为大仁分舵,舵主周骥;天残门改为大智分舵,舵主雷三觉;打狗帮改为大义分舵,舵主庄义巷;守尸门改为大信分舵,舵主冷百涛;穷家门改为大礼分舵,舵主腾笑远;地缺门大勇分舵,舵主管长青。”这庄义巷是郭子方的义子,劳山民乃赵阿炳的徒弟,冷百涛乃陶旺巢的弟子,管长青素来与哈攀隆交好,这番提拔和调动,皆多方人员能够接受的结果。 萧天放道:“帮规简化为十诫:以上犯上、同门斗殴、恃强凌弱、偷盗拐骗,妄说是非,过院乞讨、点水发线、挑灯拨火、勾结妖邪、泄露机密。若是触犯十诫,视情节三刀六洞以抵罪。” 众人领命。 萧天放道:“我丐帮原有恶行弟子,关中大侠与汪帮主已经将这些弟子捉拿押在地牢之中,今日便当折诸位的面依照帮规处置。” 顷刻,陈孤雁压着数人来到广场。 汪士通道:“请执法长老宣布处置结果。” 陈孤雁道:“厉工制造人狗人熊之害,判三刀六洞。”陈孤雁的弟子,将厉工三刀贯穿,胸膛、腹部,眼见活不成了。 “陈友亮残害孤儿,判人彘之刑。”陈孤雁的行刑弟子将陈友亮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和鼻子,剃光头发和眉发,塞入一大陶瓮中去。 陈孤雁又道:“熊长海买卖人口,判膑刑。沈三、焦谷、陆坤、盖念欺行霸市,判杖五十;刁光斗采花罪,判宫刑;谭青恐吓勒,判终生囚禁……”陈孤雁的行刑弟子毫不手软,熊长海被挖掉膝盖,沈三等被打的晕了过去,刁光斗被当众阉割…… 赵阿炳道:“雷三觉如何处置?” 陈孤雁道:“雷三觉一案疑点重重,他因误伤人命被传功长老郭岩废去武功,囚禁大伾山半年,不能出去作案,那是有人冒名栽赃。” 郭岩带出雷三觉,只见他形容委顿,一幅病怏怏的模样,跪地道:“灭门之事绝非是我做,还望明察。” 周骥道:“红衣血指’鱼赞活扣少女眼珠之事,又如何处理呢?” 陈孤雁道:“这时鱼赞冒用我丐帮名声,异日定当捉拿归案。” 丐帮中人皆沉默不语,即使心有不满,但是自己实力尽失,眼看萧天放有乔大年、郭岩等支持,也只得任其行事。 萧天放道:“今我丐帮与燕赵六大豪族已经势成水火,又有磨刀堂这样实力雄厚的对手虎视眈眈。而我丐帮南阳分舵、濮阳分舵、汝州分舵、谯郡分舵有十万众,尤其南阳分舵帮众四万众,乃南阳郡第一实力帮派,那里民风淳朴,物产丰茂,乃我丐帮栖居好地方。我欲迁总舵于南阳郡,诸位以为何如?” 郭岩道:“大伾山乃郭帮主辛苦经营的基业,山势陡峭而有四百里水泊,一旦放弃为之可惜。”陈孤雁、仲长统、哈攀隆皆附和之。 乔大年道:“大伾山已经被燕赵江湖势力盯上,纵是天险也是徒劳,可令大义分舵化整为零,散入周边郡县,密以大伾山为根基,昼伏夜出,待时机重振大伾山基业。” 众人称善。 萧天放道:“总舵南迁以避锋芒,至于各个分舵精英弟子尽失,还须重新布局,招纳弟子,图谋东山再起。大智分舵迁云中郡,大信分舵迁濮阳,大礼分舵迁汝州,大勇分舵迁河东。” 陈孤雁心中叹道:“郭子方乃文士出身,燕赵丐子帮制度完备,纪律严明。正是如此才让这一波破落乞丐凝聚成团,成就大事。萧天放继承之,既收拢丐子帮人心,又约束竿子会头目。一番南北人员调动两帮人马互相约束制衡。萧天放此人,貌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武功超绝又权略过人。此人必定成就一番大事。” 陈孤雁道:“乔护法所言甚是。”仲长统、哈攀隆也道:“乔护法深谋远虑,我等诚服。” 郭岩道:“既然大家有此共议,依萧帮主和乔护法所言。” 丐帮自此发扬光大,日后成为大魏第一大帮。 前边大约十万字是故事背景描述,为以后主角的出现和经历铺垫历史背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2章 豪门 黄初十一年三月,齐鲁闹出大面积饥荒。齐王修运河修泰山大征民力,接圣驾耗资无数,以至于农田无劳力耕种,出现青黄不接,齐鲁富庶之地却冒出大批饥民。大魏盛世,只因封禅却在中原闹出了饥荒。 麦子与卫青随着齐鲁饥饿流民一路往洛阳方向流荡,意欲投奔卫洛真。经过濮阳城时,两人已经两天没有饭吃,偶遇几个地痞流氓正在抢劫一家三口。两人冲上去就是一顿臭揍,将几个流氓打散了,解救了老夫妇。那对夫妇自称秋氏,女孩名曰秋君萍。一家三口感激不尽,拿出仅有的干粮,递给他们一张饼。麦子和卫青一人一半,狼吞虎咽吃了。麦子问道:“濮阳城内也没有吃的么?”“皇帝下诏齐鲁饥民可以自行就食,没过多久,濮阳就被抢光吃光了。我们就是濮阳人,整座城都空了。” 五人结伴而行,老夫妇随身携带的干粮不几日便没有了。一路之上,树皮、野菜、飞禽走兽等能吃的已经被饥民吃光。五人途径白马津、燕县,好不容易挨到了延津镇内,此镇北是渡黄河北去的渡口,颇为富庶。延津镇也设置了暮鼓晨钟。此刻暮鼓响彻街头,在麦子的眼中,暮鼓如同死神的前奏。今天他们的一天唯一的一顿饭还没有着落。 忽然出去乞讨的老夫妇欢天喜地道:“快走!快走!镇上官府施粥了。”麦子和卫青拔腿就跟人群往前冲,无奈饥民太多,都疯了一般的前去抢粥。老夫妇年迈,秋君萍又羸瘦不堪,根本挤不进去。卫青和麦子两人拼死力挤进人群,一阵烟的功夫,镇上张大善人施舍的食物一抢而空。 看两人空手而回,老夫妇和小女孩都是失望至极。麦子低声道:“萍姐姐,我们抢到吃的了,到晚上再吃。”秋君萍道:“为何不能白天吃啊。”麦子道:“饥民中有一伙儿匪人,专抢他人吃的。若是白天吃就被抢了。”老夫妇道:“我儿真是机灵的很。” 破庙之中、屋檐之下早已经挤满了人。五人只好蹲在宽敞而冷冰的大街,半夜五人避开人群,寻了一处小树林分食那两张大饼。忽然一颗大石飞来,正中老汉头颅,顿时脑壳稀烂。黑暗中十几个眼冒绿光的饥民钻了出来,一个手拿柴刀的一刀劈死老妇。三个年轻人顿时被吓傻了,哭也哭不出来。 卫青大喝一声震飞数人,一步上前抢夺那人柴刀,劈死两人,无奈对方人多,被一棒打晕。数人围上来一顿棍棒毒打,卫青浑身是血,眼见活不成了。麦子和秋君萍才哇哇大哭起来。 为首的汉子道:“这黑脸小子肉必是臭的。倒是这两个肥羊还不错。小丫头细皮嫩肉,众兄弟解馋吧。” 众人抓了秋君萍和麦子直奔荒郊野外而去,达到一河边,为首的汉子道:“老六去把他们到河里洗剥了,其他人生火造饭。”十几饥民兴高采烈,拾柴、支锅、打水忙碌起来。这些人显然是吃惯了的,经没有半点犹豫。 为首的汉子一边啃大饼,道:“竿子会也忒混账,天下叫花子那么多,他管得了么?四五十个兄弟,如今只剩下咱们十几个。”“大哥,那萧天放本事不小,出手狠辣,手下几个走狗也不是吃干饭的。咱们只能认栽了。”“终有一天,老子叫萧天放跪在老子面前叫爷爷,出出这口恶气。” 河边大树之上有人道:“好大口气。”为首汉子道:“什么人?”自树上跃下一个灰衣人,一幅中年发福的模样,手中一根旱烟袋,两个眼睛却精光四射,显然是武功好手。他慢条斯理道:“竿子会萧天放的走狗之一乔大年。”“碎骨手乔大年。”众人显然十分害怕,几个胆小的吓得站立不稳坐在地上。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萧帮主整治豫兖的乞丐,教导以侠义二字。你们杀人抢劫已是江湖强匪。” “弟兄们,不要怕,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一起上杀了他。”众人一哄而上,冲在前边的是手拿柴刀的精瘦汉子。只听他啊的一声惨叫,飞了出来,如同破麻袋一般摔倒。他头骨碎裂,五官扭曲不成人样。只听夜色之中,似乎有人在劈柴一般,咔擦之声不绝,十五个人以不同样的姿势一一摔倒在地,有的颈骨断裂,有的胸口塌陷,死样不一,但是尸体却摔得横七竖八。片刻只剩下了那为首的汉子。 那汉子吓得大小便失禁,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道:“乔大爷,饶了我吧。”“你杀人之时可曾饶过他们。”乔大年说话慢吞吞的似乎在和他商量事情一般谦和,但却透着无情的寒意。乔大年右手掐住那汉子喉结举在半空,左手咔嚓一声拧断了脖子。那汉子死的模样十分狰狞,乔大年更是凶神恶煞。麦子和秋君萍被吓晕了过去。 天亮时,麦子忽听有人说:“这个好像还活着?”他睁眼一看,两人蹲在地上瞅自己和秋君萍,旁边是一板车车尸体。二人却找不到卫青的尸身,镇上也寻不到秋氏夫妇尸体。二人一打听,一名饥民道:“去北关城隍庙就知道了。” 二人来到北关城隍庙,只见一大坑之中都是尸体。几名官府衙役正在掩埋。麦子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一名衙役道:“饥民死亡时常发生,若是曝尸荒野,必定会引起瘟疫。再说,这群饥民环顾,连人肉都吃,怕是难有全尸。”麦子想起饥民发绿的眼光,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道:“你可见到有一个高高大大黑脸的青年尸体,年龄和我差不多大。”衙役道:“每天死那么多人,哪里分得清。有本事,自己到尸坑里寻去。” 麦子和秋君萍相依为命,秋君萍已经16岁,长相俊俏,麦子见时有无赖青年打她注意,便把她打扮成小子模样。只是跟着流民乱走,饿死的饥民越来越多,到达虎牢关,同行饥民只有百十名。 过了虎牢关,两人来到洛道西亳镇。西亳镇是到洛阳必经之路,城镇富庶,距离洛阳四十多里,治安也很好,不怕有匪人作乱。但是秋君萍突然发起烧来,这天麦子讨得半碗冷饭喂病中的秋君萍吃了两口,秋君萍却全都吐了出来,只是说胡话。 麦子知道,必须去给她看大夫,但是他饭都吃不饱,又哪里有钱去看大夫呢?正在一筹莫展,忽然有一个白面走到他面前:“小子,我看你挺像我儿子。给你一个讨口饭吃的机会,你来不来?” 麦子道:“一吊钱,我的命都是你的。”那白面秀才笑道:“还真像我儿子,开口就是一吊钱。”麦子道:“我会用剑。”白面秀才大汉扔给他一把铁剑,道:“耍来看看。”麦子手中铁剑一抖,白衣秀才身上破了三个洞。白面秀才道:“哎呦,真是我亲儿子呀。我这是捡到宝了。走吧!” 夜色中,麦子发现人越聚越多。五个麻衣汉子背后都跟着一伙青壮饥民,近百人的饥饿流民汇成一团。五个腰胯大刀的麻衣大汉显然是今晚的带头人。 白面秀才一幅悲戚的面容说:“前边大户张训宅院所在,这老贼为富不仁,欺压我们穷苦人,我们抢了他们宅院,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今夜他的孙子大婚,必然不备。我们先拦截去邙岭镇接亲的队伍,后抢了他的粮仓,替天行道、杀富济贫。” 人心的愤怒、嫉妒、憎恨等情绪会使人变得狠毒、诅咒,甚至杀人,挫骨扬灰而后快,但这一切都没有人类最原始的冲动——饥饿带来的破坏力巨大!饥民看见有人带头,又有吃的,眼中纷纷放出狼一般的绿光来。众人手持棍棒、菜刀、锄头跟在五虎后杀气腾腾向邙岭镇通往西亳镇的毕竟之路而去。 黄昏即将入夜十分,墨兰天空下一片寂静。邙山一带多丘陵沙岗,四处皆是灌木丛生的丘陵。众人悄无声息在道路旁的沙岗上潜伏下来。不多时,迎亲队伍逶迤而来,约有三十人,新郎骑枣红色骝马,马匹高大,金色辔头高贵不凡,新郎官也是身材魁梧,驱马之时显然是马术纯熟。腰间一把金刀夺人耳目,后边是接亲的四轮厢车,驷马连辔,清一色白马红辔头,十分罕见。厢车朱红色的舆板镶嵌者黄金纹饰,大红车幰,銮铃作响,华贵异常。后边是三辆陪送嫁妆财物的大车,大箱以牛皮绳紧紧绑定,显然是货物贵重。十名护着车马前行的护卫也是红袍金刀,其余步行的男男女女大约有二十人,个个喜气洋洋,紧跟车马队前行。 迎亲队伍走进包围圈,五虎大呼一声跃下下山岗,饥民轰的一声跟着冲下来。近百饥民声势很大,对面迎亲队伍集不知来者多少人,惊呆了。过了半响,迎亲队伍中发出恐怖的叫喊。“劫匪来了,快跑!”新郎官面色大变,犹自镇定喝道:“护卫,护卫,拦住他们。饥民一阵飞石、斧头扔过来,护卫胯下之马惊了,四处乱跑。五个麻衣大汉先行干掉带刀护卫,迎亲队伍如同绵羊被饥民狼一般吞吃掉。 战斗结束,冷月明亮照到地上全是死人,只有新娘子的马车和运送陪嫁妆奁的骡车孤零零在路上。众饥民只是乱哄哄的抢吃抢银货,陈氏兄弟窜到到马车上,新娘子已经吓晕过去。陈氏老大道:“新娘子是我哥俩儿的。银货你们随便分。”二人钻进马车胡作非为。 饥民有的能吃的东西往嘴里塞,有的抢到银货往怀里揣,有的在剥死人的衣服往身上穿。五虎任他们抢了一刻,屠向义道:“诸位这点银货算什么,张家大宅子里边几十桌酒席,那里杀猪宰羊,白面馒头等着我们呢!” 众饥民轰的一声转向西亳镇,摸黑而至,闯入张家大院,满院子都是手无寸铁的宾客,大多是老人、妇女、孩童。众饥民刚得了甜头,此刻更是疯狂,跟着五虎杀人放火。张家大院已经是人间地狱。 麦子看尽是手无寸铁的人,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阴向仁自后堂窜出,招手道:“小子,跟我快走。”阴向仁带着麦子出了张家大院,径直要离开西亳镇。麦子道:“我哥哥还病在破庙呢。”阴向仁道:“好儿子,你叫声爹,我带你兄弟两个出城,以后保管你吃香喝辣的。”麦子毫不犹豫跪地道:“爹!”阴向仁十分开心,到破庙背上秋君萍离开西亳镇。五虎扮作经营茶叶的货商,就在洛阳城卖了三辆大车,一路向西走去。五人也不住客栈,夜晚只在野外休息。一路上阴向仁对麦子和秋君萍颇为照顾,一幅慈父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个杀人强匪。 一日过了函谷关到达渑池岱嵋山境内,黛眉寨主峰是千余亩山顶草原,黛眉圣母庙内一株高约十丈的柏树。五虎拿出酒肉就在树下大吃大喝。 五人为首者道:“过了函谷关,老子放心多了。萧天放能耐再大,也是鞭长莫及吧!嘿嘿!老二快让你那两个儿子出来认叔伯。” 白面秀才道:“好儿子,来认识认识你几位叔伯。我们是关中五虎。这是大伯屠向义,我是二虎阴向仁,三叔陈向礼、四叔陈向智,五叔程向孝。” 屠向义红色面皮,满脸横肉,一条刀疤从眉稍斜拉到嘴角。阴向仁是一名阴沉落第秀才。陈氏兄弟蜡黄的面孔,两人的眼睛只是骨碌乱转看秋君萍。小程向孝却是一青年,怀抱单刀看着天空,并不答话。 屠向义道:“老二,你认得这两个儿子不错,日后你叫他们读书写字,千万别学我们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阴向仁道:“大哥,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读书十几载,却未考取功名。这小子与我儿子真的是一模一样。这次替大哥的妹子报了大仇,我就想收手不干了。回家好好教养两个儿子,考取功名,圆了我这辈子缺憾。” 程向孝道:“二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一个读书人怎么会在刀口上混饭吃?以前只顾跟着四位哥哥逍遥快活,如今您要收山了,还真想问问。” “我年轻时苦读圣贤书却无功名。邻家毒舌妇见我总要尖酸刻薄羞辱几句,我儿子染病身亡,我也没钱医治。那毒妇又当众嘲讽。我一怒之下便杀了她,连砍十八刀。从此流落江湖。” 程向孝道:“原来如此,我说二哥见了多嘴多舌的妇人,过去就是一刀。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哥、三哥、四哥你们呢?” 屠向义道:“我原本是河西服役的士兵,退役回到关中老家。哪知家中田地早已经被乡中恶人霸占,我老爹我娘还有我两个弟弟饿死家中。我便深夜灭了地主老财的满门。从此便劫道为生。嘿嘿!” 陈氏兄弟道:“我们兄弟两个家中穷困,凑钱买了个媳妇。媳妇漂亮又勤俭持家。我兄弟两个砍柴打猎也算有个奔头了。哪知此事被县里狗官得知。狗官说兄弟二人共娶一妻,有伤风化,将俺们媳妇捉进大牢,后又游街示众。媳妇回家便悬梁自尽。我兄弟二人便活剐了那狗官。” 程向孝道:“以前我说我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儿,其实骗了诸位哥哥。其实,小五我是颍川世家弟子,我小妹持金购物被商贩骗了十金购一假玉。我便寻那商贩理论。哪知那奸商说交易乃双方自愿,并无强迫之举。我失手将他推入河中淹死,那时候我心中害怕,便离家出走。虽然失去那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回想这事我依然觉得不后悔。既然做了恶人,跟着诸位哥哥杀人越货好不自在。” 五人同时哈哈大笑。 为首老大笑道:“我等皆有恶名,如不杀人越货岂不是负了这恶人的名头。” 忽闻夜色之中有人道:“我若不手诛五虎,岂不是负了这大侠的名头。” 五人闻声肃然变色,同时抽出钢刀,结阵而立。火光映照下,一名黑衣男子自黑暗中走出来。那人八尺长躯,骨骼长大,双肩宽阔,颧骨棱棱,两道挑眉,细眼宽鼻,看来三十五六岁。 屠向义道:“原来是关中大侠杨怡峰。” 杨怡峰道:“五位做的好事,原河西湟中镇都尉张训满门四十三口被饥民掠杀。” 屠向义道:“明人不做暗事,此事确实是我兄弟带头。杨大侠是知道的,我五虎在关中从不胡乱杀人。此次事出有因,张训那厮镇守湟中镇时,城中缺粮,竟然杀妾烹食。而那小妾正是在下的义妹。所以,我们才寻仇上门。” 杨怡峰道:“张训固守湟中,抵御羌人守护居功至伟。尔等为妹报仇,灭人满门,淫辱他未过门的孙媳,罪大恶极。你们睚眦必报,祸乱关中,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便要为民除害。” 杨怡峰手持金刀,大喝一声:“炎杀九重”,直奔五虎劈去。只见刀尚在空中,灼热杀气已至。关中五虎知晓杨怡峰武功高强,却不知他内功竟如此霸道,劲气如千钧压驼。圆月之下,寂静长空,轰然巨响,五把刀齐齐断裂。 五人自知必死反而更加凶悍,挥舞半截钢刀,招招拼命。杨怡峰静气沉刀,挡住屠向义同归于尽的一刀。忽然身法一变,单臂擎刀,移步重斩,陈向礼自头顶到腰被劈开为两半。阴向仁大骇,转身提起麦子和秋君萍就跑。陈向智跟随其后窜入林中。杨怡峰飞脚踹倒程向孝,挥刀洞穿,了结其性命。眼看屠向义逃入林中,杨怡峰抛刀飞旋而至,刀锋正中其割破喉咙。他双手在空乱抓数次,断气而亡。 陈向智、阴向仁带着麦子和秋君萍侥幸逃脱,山林中奔了一夜,均筋疲力尽。天亮时分,阴向仁看见山中一破屋,四人就在破屋之中休息片刻。阴向仁忽然吐了口鲜血,委顿在地。原来他早就受了重伤,一路逃命未曾觉得,此刻却发作了。 阴向仁道“老四,杨怡峰的炎阳内劲霸道,我怕是活不成了。我这两个儿子就交给你了。” 陈向智道:“二哥,你真是傻子。这又不是你亲生的,命都没了,还想着这两个小娃娃。” 阴向仁道:“我是真后悔走上这条道。当初忍一忍在镇上做个私塾先生也是好的。如今后悔,临终想做件好事。”说着又喷一口血。 陈向智道:“哈哈。二哥,难道你看不出,这个是女娃娃么?”陈向智一把撕开秋君萍的破衣。 阴向仁大急道:“老四,你不能动她。你糟蹋那么多女人。二哥没有管过你,这一次你听一次二哥的。这孩子还小,她既然叫我爹就是我闺女,也就是你的侄女。” “我呸!听你掉书袋子这么多年,我恶心得慌,去死吧。”陈向智一掌劈向阴向仁,阴向仁当即气绝身亡。 阴向仁虽然不是好人,但是对待麦子却十分不错。麦子大怒铁剑刺来,陈向智挥刀将铁剑击飞,一脚将麦子踹翻在地。麦子一把抱住陈向智的腿,大呼:“秋姐姐快走啊。” 秋君萍扭身就跑。陈向智道:“小丫头,你跑啊。你敢跑我就掐死这小子。”秋君萍跑了几步,回头看见麦子被掐得口吐白沫,手脚乱舞。她却又走了回来:“麦子是好人,你不要杀他。”陈向智道:“我说话算话,你回来陪我一会儿。我就放你们走!”说着用将麦子捆绑到树上。 麦子大急道:“不要管我,快走啊!”秋君萍却泪流满面道:“我不走,我不想你死。”麦子大哭道:“秋君萍,你个傻子。” 陈向智走过去,拉着秋君萍的小手道:“你乖乖的陪我,我保你们姐弟再不分离。” 麦子闭目不忍看秋君萍受辱,却无法拯救秋君萍。但耳边传来秋君萍恐惧而凄惨的喊叫声。麦子绝望哭道:“老天爷,你若有眼就劈死这个混蛋吧!” 良久,陈向智看着被他折磨晕死过去的秋君萍,笑道:“为免你姐弟二人分离,我会将你们活埋到一块,黄泉路上好做伴。” 麦子扑通一声被踢进一个深坑之中,过了一会儿,秋君萍也被扔了进来。陈向智便一言不发朝坑扔泥土。秋君萍用衣衫遮住两人的面部,弱声道:“麦子不怕,姐姐陪你一块死。死了就见到我爹娘了。听人说阴间有阎王判官铁面无私,那里定是没有恶人的。” 麦子道:“姐姐,若有来生,我化做牛马也要报答你。” 秋君萍道:“来生,姐姐愿意做个男子。我们便是真的可以兄弟相称了。” 两人互相低声安慰着,身上的泥土越来越重,逐渐看不见光,呼吸越来越困难。他们再也不用遭受人间的苦难。 卫青昏昏沉沉自死人堆爬出来,四处也寻找不到麦子和秋君萍,推想必是随着逃荒队伍向洛阳而去。他便向虎牢关方向而去,意欲到洛阳寻找麦子和秋君萍。路过延津,一名手持短棒的乞丐少年走来,问:“小子,你那个堂口的?烧几炷香?” 卫青不知他说些什么,只茫然看着他。 乞丐少年又道:“燕赵乞丐六门:童、残、哭、缺、唱、串,你可知道?” 卫青道:“我不懂着这许多。” “在下鲁大脚,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卫青道:“我叫卫青,小名黑子。” 鲁大脚道:“黑子?你这脸是黑!真黑啊!看在你名字起得不错的份上,我便让你长长见识,给你讲讲燕赵乞丐六门。” 卫青道:“闲来无事,听你讲讲又何妨?” “‘童’说的是起源于河间的童蒙门,皆是幼童乞讨,帮主周骥,江湖绝学是‘蝴蝶刀’。。” “‘残’说的是起源于信都的天残门,皆是天生残疾的盲聋哑人,帮主赵阿炳,江湖绝学‘天残神功’,最善激发感官细微之力,属下天聪、天明、天嗅、天智皆江湖名号响亮的人物; “‘哭’说的是起源于真定的守尸门,皆是义庄哭丧守灵的乞丐,帮主陶旺巢,江湖绝学‘哭丧棒法’,为客死异乡之人收尸哭灵。” “‘缺’说的是起源于沧州的地缺门,皆是缺胳膊断腿的残废,帮主四爷哈攀隆,江湖绝学‘旋风腿’,快腿连环,威震一方。” “‘唱’说的是起源于上党的穷家门,皆是唱莲花落的游街乞讨的乞丐,帮主腾笑远,江湖绝学‘莲花掌’,轻灵连绵,阳刚威猛。” “‘串’说的是起源于滑州的打狗帮,皆是跑腿信客,帮主汪士通,江湖绝学‘打狗棒法’,帮内弟子脚力好,地面熟,手中一根打狗棒,走遍千里送信忙。” 卫青道:“你叫鲁大脚必定是打狗帮的信客喽?” 那乞丐少年道:“小子聪明啊,咱们打狗帮燕赵之地叫花子帮派的首领,那可是叫花子中的大爷,乞丐中的皇帝。打狗帮汪帮主召唤五门齐聚大伾山为根基,那是风光得很。我可是打狗帮的老资格,今后你跟我混,叫我做老大。” 自延津到黎阳津也还须乘船渡过黄河,鲁大脚自怀中掏出几个铜子央求船家捎带捎带。船家道:“上了船就在甲板上呆着,不许乱走。”鲁大脚憨笑点头同意。 两人登船却见船上四处空荡荡也无其他乘客。大脚问:“船家怎么这么冷清?”船家道:“又是闹瘟疫,又是闹饥荒,那里还有活人呐。”鲁大脚道:“也是。” 船开航不久,鲁大脚道:“黎阳津在西方,你怎么朝东而行?”船家笑道:“臭小子,你们上错船了。”船舱中涌出四五个大汉,抛来一张渔网将二人捉住。船家道:“我们黄河帮正缺两个肉猪,你们便送上门来。”鲁大脚道:“你们不怕我打狗帮寻仇么?”船家道:“嘿嘿!老子捉的就是你们这些叫花子,打狗帮已经把燕赵一派、四大姓、两大世家都得罪了,灭帮在即,你牛什么牛?” 鲁大脚道:“你们是黄河四鬼中的哪一位?”“鬼头刀侯青蛟、劈头斧沙青螭,有本事叫汪士通来杀我们啊?”卫青道:“你们也是泰山四州武林大会的一帮,难道不惧盟主之威?”船家脸色一变,怒道:“兖州饥荒、瘟疫横行,巨鲲帮把你们卖到关外做苦力,有吃有喝有住,救你们活命,老子有何畏惧?” 两人被众大汉提住塞到船舱的铁笼之中。只见船舱中几十个大铁笼上下三层,每个铁笼都蹲着四五个男子。鲁大脚和卫青拼命大喊,不多时筋疲力尽,喊得气力也没有了。鲁大脚问笼子中另一名紫面汉子:“他们怎么这么老实,不想逃命么?”紫面汉子道:“哼!刚被抓都是扯着嗓子乱叫,过段时间就老实了。” 到了夜间,黄河帮帮众将众人赶了出来。寒夜之中,黄河入海口,巨鲲帮五艘大船停靠在海边港口。侯青蛟嘀咕道:“妈的,巨鲲帮可真他么的有钱。”沙青螭道:“人家与辽东、辽西、高丽、扶桑做海上生意,如今又倒腾肉票,能不发财么?” 众人被赶上大舰,阴暗潮湿的舱内更是拥挤不堪,空气污浊,脚气味、汗臭味、海腥味混在一块,卫青几乎呕吐出来。 船行不知多久,一日夜,忽然三声炮响,大船忽然停了下来。不多时,有个女声高喝:“山海关水陆兵马大将军秦木兰帐下海关巡守舰队总兵蓝海湄,例行检查船只违禁货物。”顿时,大船上下巨鲲帮的水手们此处乱窜,有人要将船上苦力投入大海,那紫面大汉伸手掐住了来人的脖子,生生掐死。大汉将铁笼生生掰开,鲁大脚和卫青跟着他钻了出来。只见那大汉天生神力,就用那大铁龙为武器将巨鲲帮帮众打得狼哭鬼嚎,抱头鼠窜。 三人来到甲板,只见对面海上有四艘五牙大舰,甲板五层高十二丈,五桅布帆耸立天际,犹如海中巨兽。几对盔甲鲜明的女兵自舢板冲了进来,巨鲲帮帮众不支,片刻便尽数被俘。 蓝海湄喝道:“巨鲲帮买卖苦力,大逆不道,奉大将军之命查封船只,所有帮众锁拿问罪。” 巨鲲帮首领道:“在下巨鲲帮堂主沈魁,我帮出海权乃是齐王府应允的,即便惩处也该送归齐国。” 蓝海湄笑道:“在我燕地就要守我燕国规矩,来人呐,先打他五十军棍。” 即刻有两名女兵将那为首者摁倒在地,噼里啪啦一顿臭揍,巨鲲帮沈魁杀猪一般嚎叫,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殷红了整个后背。这女总兵如此凶狠,巨鲲帮众人被唬得大气也不敢喘。 蓝海湄冷笑问:“还有谁不服?” 众人战战兢兢不能言。 蓝海湄笑道:“既然都服了,将船只扣押移送北海水师,帮众发往军前效力。” 一名女兵道:“这五百苦力如何处置?” “泉州港靠岸后,全部送到卢思台,好吃好喝一顿,发放路费,任其归乡。” “是!” 大船自泉州港来到卢思台,这里永济渠北段和南段交汇处,向西北可抵达燕京,向南一路经河间(燕门)、沧州、南皮、东光、安陵、长河、清河(崔氏、南宫)、馆陶、魏州(李氏)、内黄到达黎阳津与黄河。卢思台乃是军屯,屯建筑稳固宽阔,诸君伙食甚好,还有每月三两银军饷,此外补贴三斤猪油、一斤盐、二十斤大米、五米棉布。大多人皆直接投军了,只剩下八十伤病者瘦弱者,每人领了二两银子。 那紫面大汉道:“我是河东芮城人,名叫赵崇,原在风陵渡摆渡为生,未料被黄河帮蒙汗药迷倒擒了大船之上。燕军军饷甚厚,我便入燕军活命,两位兄弟返乡还请为我父母捎封书信。”卫青点头应允,赵崇请信客代写了书信,塞给卫青二两银子,道:“这些银两还请带给我的父母。”卫青二人告别离开。 离去的百十人大多一辈子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模样,自然舍不得花钱坐船,皆步行乞讨回乡。一行人到了沧州白日乞讨,夜晚宿在开元寺前铁狮子下。夜晚忽然冲出一群乞丐各抡棍棒将众人包围,二话不说一顿毒打,直将众人打得哭声连天,惨叫连连。 一名丐头问:“你们这群混账,不懂规矩么?你们不来拜山头就敢讨食吃?” 鲁大脚道:“小的知道,您可是‘地缺门’哈爷的人。” “嘿!你小子是个内行啊!既然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咱们沧州地盘行乞,哈四爷的规矩是一穷到底,万物归公。老实的,赶紧将你们身上的家当全部交出来。” 一名脸色蜡黄的高个子道:“我们身上的乃是北海水师给的回乡路费,个个舍不得花,这才乞讨回乡,怎能给你们?” “打断他的狗腿,拔了舌头。” 四名乞丐一拥而上,将那黄脸高个子摁倒地上,胳膊架在石阶上,一棒子下去将胳膊打断,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黄脸汉子大声嚎哭,却被活生生拔了舌头,鲜血流了满嘴都是。 “我叫贾友福,地缺门的执法管事,还有谁有意见。” 鲁大脚吓的脸色惨白道:“你们为何这般做派?” “嘿嘿!地缺门的规矩,不缺一样不能入门,我这是成全他啊。” 卫青道:“你们哪里是丐子帮,你们就是一群土匪。” “臭小子,看来你贾爷也得成全你啊?” “你敢,我们两个是打狗帮的人。” 远处大道上有人喝道:“打狗帮怎么了?很牛么?”那声音如同闷雷,震耳发聩,显然是功夫极好。只见那人来劲,身穿锦衣,倒背双手,慢悠悠而来。他身边两个穿红戴绿的女子皆俏丽年轻,背后跟着二三十人皆鲜衣华服,有人托着鸟笼子,有人背着太师椅,俨然王室侯门中人一般。 “我就是哈攀隆,倒想见识见识打狗帮的好汉。” 贾友福道:“哈爷,这群混账不服啊!个个说没钱,俺一搜竟然搜了快二百两银子。哈爷,你看这群人入伙的事情怎么办?” 哈攀隆漫不经心道:“老规矩办,你们不慌动手,我来!爷今天想动动手脚。” 地缺门弟子将众人赶到空地上一排排站好,哈攀龙大喊一声,扫翻三人,三人皆腿断倒地,骨裂如劈柴,三人倒地惨叫。余人纷纷躲避,却被地缺门弟子围困不得脱。哈攀龙腿法如风,气势如同千骑飚扫,万乘雷奔,疾如旋踵,迅风振叶,须臾将百十人腿骨击断。 他冲上前去却被贾友福阻拦住了,他拿一根树枝将泰山偷学来得剑法施展开来,竟是将贾友福众人打得手忙脚乱。 哈攀隆忽而近身将树枝震碎,一掌向卫青腹部打来。鲁大脚大喝道:“别伤我小弟?”他挡在卫青面前,哈攀隆一掌打在鲁大脚胸口、鲁大脚晕了过去。 哈攀隆道:“打狗帮的弟子,还需留点情面,咱们不能收人家的弟子。爷我要前往大伾山喽,六大豪门围攻大伾山,我得支援总舵。这小子我就带走吧。” 贾友福道:“爷,他们将您排挤出总舵多年,何必管他们闲事?” 哈攀隆给了贾友福一耳光道:“他们对不起我,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当年郭帮主待我不薄,怎能看着他的一番基业毁到那群混账手里。” 贾友福道:“是,爷说得对。” 哈攀隆问:“黑脸小子,你也是打狗帮的?” 卫青道:“我不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哈攀隆道:“嘿嘿!那就浸猪笼吧。” 说完,哈攀隆一步三晃远去了,只留下一地鬼哭狼嚎的断腿人。 贾友福道:“啧啧,哈爷亲自为你们举办入伙仪式,这是你们的福分啊。” 贾友福命人将卫青擒住直往永济渠而去。四名大汉也不说话,将他塞到大竹笼子中,又塞入大石。一名大汉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兄弟到了地下莫怪我等,大家也是奉命行事。若有来生,千万不要再来沧州了。” 忽然河面上,一艘驶来一艘大楼船,高树“燕”字大旗。一个年轻男子立在船头大喝道:“意欲害人乎?”他腾跃而起,如同燕子,轻身滑翔岸边,手中燕子枪横扫,三招将三名地缺门帮众了结性命。他枪指最后一名汉子道:“你们是地什么人?”那汉子道:“沧州地缺门。”年轻男子迟疑得将枪放下,沉吟不语。那汉子道:“燕子枪是海津燕门世家的独门兵器,不知阁下是哪一位?”年轻男子问:“燕孤鸿。”“原来是三公子,咱们丐子帮受燕门世家大恩,既来我沧州,我地缺门当尽地主之谊?”燕孤鸿闻言枪尖横扫,那汉子颈部鲜血疾射三尺高而死,卫青唬得心胆俱裂。 燕孤鸿枪尖指向卫青。忽闻船上有女子大喊:“三哥,行侠仗义,还不赶紧救人上船。”燕孤鸿提着卫青回到船上。一名女子拍手笑道:“三哥,你我和二哥刚才打赌。”“你们赌些什么?”“我赌你三招之内,二哥赌你五招之内。我赢了。”另一名男子摇头道:“三弟的枪法日甚一日,二哥我拍马也赶不上喽。”女子笑道:“那二哥答应我的红麝串何时给我?”燕孤鸿道:“七妹,那红麝串是二哥留给南宫四小姐的定情信物,哪里会给你啊?”三人在船头闹作一团。 一名年龄稍长的男子走出船舱喝道:“爹爹已经休息,你们三个吵闹什么?”三人顿时鸦雀无声。那年长男子又问:“三弟为何满身是血?”那七妹笑道:“大哥,刚才三哥从岸边救出一个人来?”“你杀人了,怎么如此莽撞?父亲怪罪,如何交代?” 那年长男子又问卫青:“你背上的弓自何处而来?”卫青道:“自家所有。”“这天狼弓貌似平凡,实则绝世神弓,乃金蛇剑王毓心爱之物。”卫青听他说出天狼弓和王毓的名号,知道瞒不住,道:“我叫卫青,雁门郡人,是王毓公子的侍箭童子。”“在下燕门世家燕南飞,我与王毓乃八拜之交。”卫青大喜道:“请问您可有王公子消息。”“我也正想问你。”“我们遭铁鹰教突袭,与公子分散,所以小人才流落江湖。”“王毓公子大半是返回辽西都护府了,切待我们此行调解完毕,再送你到辽西寻找王毓兄。”卫青喜道:“多谢大公子。” “这是我二弟燕文龙、三弟燕孤鸿、七妹燕七。”卫青道:“多谢三公子救命之恩。”燕南飞问:“为何你会在此地被人所害?”卫青道:“小人被巨鲲帮所擒,卖往关外做苦力,幸为北海水师蓝心湄所救,释返洛阳,到达沧州地界,被地缺门掠杀。” 燕南飞道:“适才三弟所杀是地缺门弟子?若是父亲知道,该当何如?”一个苍老声音道:“我已经知道了。”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负手自舱中走出。数人连忙低头施礼道:“父亲!”此人正是燕门世家老庄主燕云天。 燕云天道:“我们此行是调解六大豪族与丐子帮的矛盾,安定民生,绝非滋事。怎可随意杀人?” 卫青道:“那地缺门的丐头哈攀隆锦衣玉食,倚香偎翠,恣肆跋扈,将同行百人活活打断双腿,强行拉入地缺门。这些丐头蛮横如匈奴乱兵。” 燕云天道:“丐子帮的诸多过错,岂知如此。敝人闻诗云:“贤达且乞食,况彼饥寒天。淮阴非漂母,馁殆城南隅。所嗟京北瞎,猖厥容此徒。其魁拥巨万,抱妾衣玑珠。不逞亡赖儿,百十行与俱。诣市任颐指,攫取蔑敢呼。沿卷有风母,叩头牵人襦。不避司隶仗,反骂司阍奴。道逢谨趋让,诸公正当途。” 卫青道:“小人只是略懂其中意思。” 燕云天道:“此乃赵郡李氏‘诗剑双绝’李冼之诗。丐子帮头领坐拥百万钱财,廒多积粟,囊多金玉,放债使婢,欺行霸市,为非作歹。” 卫青道:“豫州和兖州的竿子会皆百结悬鹑,行侠仗义,为何燕赵丐子帮却这番做派?” 燕云天道:“原本丐子帮帮主郭子方在位时,对并州和冀州乞丐约束严格,丐子帮老实本分。郭子方一死,丐子帮群龙无首,为了帮主之位大打出手,闹得四分五裂,从此丐子帮各门各霸一方,为了争雄,纷纷招兵买马所收弟子良莠不齐,有很多敲诈勒索,烧杀淫掠之辈。其左护法朱安,曾经屠杀真定‘乐阳’小镇万人,因其杀人时疯疯癫癫,号称疯剑客。朱安杀了燕赵江湖人物无数,仇家遍地,这几年燕赵江湖人物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可惜此贼再也无消息。” 忽然一头狗熊自舱直行而出,形状可怖,唬得卫青连退三步。 燕文龙道:“不要怕,这是我燕府奴仆。” 卫青道:“为何扮作这般模样?” 燕文龙道:“此时说来话长。兄台可听说过‘采生折割’么?我在河间曾见过一个乞丐牵着一头狗熊在闹市讨钱,那狗熊大如人,能写字画画,倒立跳舞,活似人形,众人奇之,往观者则须铜钱一文,以素纸求诗一首则须百文,乞丐所得甚丰。我当时觉得奇怪,密探其宿处,见狗熊独居,与纸求写,熊写云:‘我兖州延津人,姓金,名汝利,少时被此丐与其伙捉我去,先以哑药灌我,遂不能言。先畜一狗熊在家,将我剥衣捆住,浑身用针刺伤,鲜血淋漓,趁血热时,即杀狗熊,剥其皮,包于我身,人血狗血相胶粘,永不脱,用铁链锁以骗人,今赚钱数万贯矣。’书毕,指其口,泪下如雨。” 卫青大骇道:“竟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燕文龙道:“这位熊仆便是金汝利,在我府中已经三年了。” 燕七道:“去年冬天,我在燕京城偶然见到一名黑衣小胖墩蜷缩在大街上,紧闭双目昏睡不醒,便摸摸他的小脸,翻翻他的眼皮,唯恐是冻毙大街之上。哪知树丛后跳出一名女丐,手中皆用木棍敲打地面咚咚作响,朝我奔来。我诈说曾在真定见她抱女乞讨,为何来到燕京?她只说女儿已经病死。我又问他那男孩得的什么病?她说是脑子病,睡而不醒。我投入瓦罐之中十文铜钱,她收之而退,嘟哝着让我少管闲事。我便男扮女装四处打探,原来燕京西南一带有个丐头叫陈友亮,手中控制三十多个病残儿乞讨,那些病重者会莫名其妙失踪,又有新的病残儿出现。我捉了他手下一名乞丐,逼问真相。原来陈友亮竟然自外地拐骗幼儿,拧断胳膊、打断腿,制造惨象。那一代漏泽园每季便有数百丢弃的病残儿尸体。陈友亮便是河间童蒙门的混账。” 燕七说到这里双眼泪流,娇弱柔美的模样更是楚楚动人。 燕云天道:“诸如此类恶事很多,因此信都南宫世家、太原王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约我族联手围攻丐子帮总舵大伾山。我燕门世家与六大豪族皆连络姻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相互扶持,俱有照应,所以我燕门世家响应崔氏五大豪族围攻大伾山是应有之义。” 卫青道:“这是好事啊,为何燕门主却满面愁容。” “丐子帮不乏侠肝义胆的好汉,更有为国为民的志士仁人,岂可一盖抹杀。打狗帮汪士通行侠仗义,怜贫惜弱,本就是丐子帮镇山长老,河东五凤刀孟林鸿本是丐子帮风林火山四部中的林部统领,这些年五凤刀相助大将军北宫错,北抗匈奴,乃一等一的好汉。” 卫青道:“老门主教导甚是。我家王毓公子也曾教导‘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之句。” 燕云天道:“哪里都有好人、坏人。豪族之中也有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也有居心叵测的伪君子。此番六大豪族围攻大伾山绝非燕赵百姓之福啊。若能调停双方,也是造福燕赵的一件福德之事。” 卫青道:“丐子帮凶徒甚恶,又人多势众,怎会听从门主的调解?” “丐子帮左右护法,风林火山四部,五大舵主皆曾受我燕门世家活命之恩。我与丐子帮前帮主郭子方也有结义之情。此番前去,先责丐子帮惩处做恶分子,在做计议。” 卫青道:“谨受门主教导。” 船行至东光县,众人与范阳卢氏汇合,双船沿永济渠并排前行。卢氏家族以卢思道为首,族内一名年轻人卢照邻跟随。 听闻卫青是王毓的侍箭童子,卢思秀笑道:“王毓从来不带什么仆从,你必是他的徒弟吧?” 卫青道:“公子传我箭术、兵法,但是不允我喊他师傅。” 卢照邻笑道:“当初我邀他加入洛阳长歌门,他都嫌门规拘束,又岂会收什么累人的徒弟。你福分甚高,能跟随王毓学习箭法、兵法,一生受用不尽。” 卫青道:“可惜公子被铁鹰教掳去,不知所踪。” 卢照邻道:“王毓聪慧机敏,剑法过人,必是另有机谋,你不必担心。切随我等荡平大伾山,杀了那些恶徒。” 卫青道:“卢公子又知丐子帮哪些恶事。” 卢照邻道:“丐子帮恶事岂止那些。天残门的恶事更加耸人听闻,其门下丐头‘红衣血指’鱼赞,后控制年轻盲女百人在太行山东西游荡乞讨。这些盲女都是被劫夺民间的少女,每劫一人则挖掉眼珠。少女无法辨路,难以逃跑,更因此相貌不易被认出。这些盲女乞讨,怜悯者众,讨金更多。丐头白天迫之行乞,夜间肆意奸淫。那鱼赞修炼一门金刚指,不用利刃,只用手指抠出少女眼珠,少女痛苦嚎叫,他丝毫不为所动。传闻抠完之后,他就撩襟擦血,时长衣襟血红似胭脂,才有了这红衣血指的诨号。” 卫青听得浑身发抖,颤声道:“难道竟无人能将其铲除?” 卢思道答道:“这狗贼已经消失八年了,不知所踪。” 卢照邻拍案而起道:“抓到这厮必定以血还血,以眼还眼。” 燕云天道:“卢大公子嫉恶如仇,乃侠义风范,有血性的巾帼英雄。只是围攻大伾山之时,还须谨慎,先礼后兵,不可滥杀无辜。” 卢思道道:“燕门主思虑周祥,自当如此,不过丐子帮区区贱民,不足为道。今我六家联手,必定一鼓而擒之。” 船行至清河,南宫世家的船只在清河城外河畔等候,南宫世家南宫傲为首,率三子南宫平、南宫俊、南宫珏,乃是一个四十岁的男子,凡事满不在乎的眼神,极度自负,自视奇高。 南宫傲道:“两位,咱们此番灭了大伾山,丐子帮左护法朱安会不会出现?” 卢思道答曰:“朱安消失八年之久,怕是早就死在荒郊野岭了。” 南宫傲道:“朱安乃我燕赵公敌,曾屠我南宫世家旁族二百人,血仇不报,寝食难安,就算朱安死了,这笔帐要记在丐子帮头上。” 燕云天道:“亲家翁,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要将天下乞丐杀完么?” 南宫傲笑道:“唉!我那女婿文龙可在?” 燕文龙连忙施礼请安。 南宫傲道:“文龙业已长大,我女南宫真也己长发及腰,何日为他们举办婚礼为好?” 燕云天道:“了解大伾山之事,咱们静坐计议。咱们两家喜事在即,大伾山可不得伤及无辜,凡事要留有余地。” 南宫傲道:“好!听大哥你的。走吧,清河崔氏在码头为了迎接我们三家,摆了好大的排场。” 燕云天道:“难道崔氏东西二府又在相互攀比争斗不成!” 卢思道笑道:“多半如此。” 码头上十里红毯,香案无数,笙萧齐明。码头左边是东府族长崔道固,率族内弟子崔神从、崔神由、崔神表,孙子辈崔昭林、崔昭逞、崔昭宏、崔昭圆,大约百十人。右边是西府崔神基为首,率族内弟子,崔昭彦、崔昭纬、崔昭矩,孙子辈的崔群、崔谔、崔詹、崔岘、崔胶,大约百十人。长街两旁是乡绅、商户无数,都是伸着脖子,翘首以盼。 眼看三家首领下船,崔道固喝道:“东府崔道固奉老太爷之命,迎接燕门世家、南宫世家、范阳卢氏诸位豪杰,东府略备酒宴,请诸位英雄赏脸。”崔神基高喝道:“西府崔神基恭迎燕门世家、南宫世家、范阳卢氏诸位英雄,西府已备筵席以飨勇士,还请大驾光临。” 燕云天高声道:“今我们三家勇士两千众,不宜独扰一府。在下燕云天、卢思道率卢氏叨扰东府,南宫傲、卢思秀叨扰西府;谢东西二府盛情。” 崔氏世出儒家,繁文缛节极重,众人耐着性子一一还礼。 东府有冀州大商张强哭诉丐子帮危害:“诸位豪侠,每年二、八两月,或是端午、中秋、春节三节期间;丐头公然带领的乞丐,成群结队,店铺强打秋风、索讨规费。凡纳捐店铺,丐头则出葫芦纸于门,名曰罩门。罩门所在,群丐不至。若无罩门,则群该独门哭丧,不允主顾入门,更有甚者屎尿泼门。弊商号在真定、安喜、深州、永年的商号,被沈三、焦谷、陆坤、盖念五丐分批盘剥,五种罩门缺一不可。” 西府也有当地乡绅廖忠贞哭诉:“好田无好佃。本来赖租不交者就多,近年收租时节,那丐头雷三觉率群丐股东佃户抗租。佃户孙大墩奸刁之极,租谷未交,讨过数次,言明年补,明年复明年,已经五年不交租。我族兄带领几个奴仆前去催租,竟被丐头雷三觉一掌打死。” 另外一乡绅汪发金也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丐头刁光斗不仅鼓动佃户抗租,还强行带走我的小妾过夜,还老身庄中奴仆被打死三人,打伤数十人。我老汪家脸面尽失。” 忽然有人高声道:“行善去恶,众生平等,若有金银财物,须当救济贫众,你又有何不服?” 众人视之,树梢之上,一人黑袍临风如同巨大蝙蝠。崔神基喝道:“阁下是哪一位?”“大伾山护法飞天神蝠风千里。”崔神基道:“狗贼,不惧我四家刀箭乎?”风千里却展翅高飞,在空中喝道:“崔神基,你如此舍得钱财,不怕老叫花子门灭了满门。”崔神基高声道:“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子存父先死,孙在祖乃丧;我西府崔氏岂能畏惧你恶丐。”风千里笑道:“崔氏风骨,名不虚传,哈哈哈哈!” 南宫傲一跃而起,链子枪破空而去,风千里惨叫一声,跌落房头。两人交手,直将房顶瓦片打得乱飞。风千里道:“南宫傲,一代名门,你竟然偷袭。” 南宫傲道:“对付你这种大奸大恶之辈,还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南宫傲的双头链子枪施展扎、裹、带、抽、舞、拉、劈、扫、缠、拿、云、摆十二字技法,将风千里笼罩枪影之中。五十招过后,风千里中了两枪,向后跃出逃遁。 数名弟子围攻过去,却见暗处跳出一名黑瘦男子,手中一把短刀,快如风雨,扫退众人,捉了崔府一名弟子,跳上屋檐。忽然那名弟子惨叫声中长出两个蝴蝶一般的翅膀,自屋檐跌落。四家弟子纷纷上马追赶,未料地方多设陷阱,伤人无算,黑夜中极难明察,众人只得返回。 众人查看,那名弟子血淋淋的,竟然已经被扒皮了。卢思秀道:“那是蝴蝶刀周骥,专剥人皮,由脊椎下刀,背后皮肤分为两半,逐渐拨开,犹如蝴蝶展翅,所以他的刀法叫做蝴蝶刀。”崔神基怒道:“这厮竟然如此残忍。”燕云天道:“丐子帮左右护法、执法长老、传功长老、掌棒龙头、掌钵龙头、风林火山四部、五大舵主,当年都是江湖成名人物,必有非同寻常的技艺,不可轻敌。”崔道固笑道:“丐子帮当年只是乘天下大乱崛起,搞出如此多的名堂,不过乌合之众与我六大豪族为敌,真乃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南宫傲也冷哼道:“大伾山一战,必定如同扫除蝼蚁。”燕云天见众人如此情敌,心中叹息,却不知如何劝解。 次日,崔氏东西府各派五百众,分成乘两条大船加入南征队伍。至此,讨伐大伾山的豪族队伍达到了三千人,五条大船,各竖各家旗幡,浩浩荡荡向大伾山进发。 前边大约十万字是故事背景描述,为以后主角的出现和经历铺垫历史背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3章 泰山 话说卫青采药之时,忽遭大雨,山风一吹,竟然一病不起。病重之中,他迷迷糊糊似觉娘亲照顾自己,如同幼时擦汗喂食。一日醒来,朦胧看见娘的背影正在忙碌,他泪如泉涌喊道:“娘!”只见那背影转过身来,却是一年轻的女子。那女子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几分,丹凤眼,吊稍眉,容颜俏丽。女子听闻卫青的声音连忙走过来,她伸手摸着卫青的额头道:“谁家可怜的孩子,病成这样,爹娘还不知道自己孩子正在遭罪呢。”语气之中透着无限的慈爱和怜悯。卫青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不是娘,便昏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青醒来。麦子正在小马扎上打盹。看见卫青醒来,麦子喜道:“俺的老天爷啊,你可醒了。饿了吧,来喝点粥。”一边说着,盛了一碗米粥端过来。 卫青道:“我病了多久了。” “三天了。你高烧得一直说胡话。吓死我了!我就你一个好哥们,你要是病死了,我可就孤单喽。” 麦子一边兴奋的唠叨着,一边喂卫青喝粥。卫青也是饿了,大口大口喝着。 卫青道:“麦子,谢谢这些天照顾我。” 麦子道:“好兄弟有难同当。再说了其实主要是如玉姐姐照顾你。我也就是打打下手。那姐姐可真是又温柔又漂亮。” 卫青痊愈随麦子来到药房。只见药房乱七八糟的药材已经堆放整齐,满地的药渣和灰尘也是打扫得一尘不染。四名碾药弟子正一字排开用力碾药,抓药处也有两名弟子专门负责。辛木道人则在慢悠悠收拾行囊。 颜如玉在指点道童将药材分类,又亲自给重病号送药。颜如玉面容亲切之中透着春威,语气温柔之中透着倔强。众人听来这一道道命令十分舒服顺耳。药房没了辛木道人骂骂咧咧的破铜锣嗓音,清净许多。 辛木道人说:“颜如玉姑娘药理学虽差,但治理人事大胜于我。从今往后,她便代我管理这群混账小子。我即刻便要下山采购药材,过两天才回。这些小滑头仔细着点,哪个偷懒,玉姑娘只管赏他一顿鞭子。” 颜如玉道:“谨遵师命。” 辛木道人出发,众弟子纷纷送别。唯有卫青依旧直勾勾的看着颜如玉,眼睛一眨不眨。 颜如玉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娘!”卫青突然崩出来一个字。 “娘?”颜如玉一懵。 卫青道:“你真像我娘啊!!” 众多小道童轰然大笑。颜如玉嗔怒道:“不许笑话,赶紧去干活。”众人散去,颜如玉拉着卫青温柔说:“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娘了。” “想!可是我爹娘早就死了!”卫青看着颜如玉说不出的亲切。 颜如玉说:“姐姐也从小就没了爹娘。但是姐姐暗自决心一定要活得出人头地。只有这样黄泉之下的爹娘才会为我们高兴。亲人已去,徒自悲伤有何用处。不如勤奋自处。” 卫青点点头。 颜如玉道:“看你头发乱得,也不知整理,来我给你梳洗一下。”她拉着卫青为他洗脸他梳头,又给他整理衣袍。 收拾完毕,颜如玉说:“嗯,虽然脸如黑炭却还算相貌堂堂。今日你还须到后山采些药,药房紫草不足了。” 卫青默默点头,带着麦子到后山采药。他一摸药筐竟有一块粗布包裹的干粮。卫青心想:“娘平日也是如此给爹爹带干粮。” 傍晚时分他和麦子回来,只见阿鹿和两个药房伙计站在药房仓库门口。阿鹿一见到麦子便喝道:“麦子,过来!”麦子被欺负习惯了老老实实走过去。 “跪下!就采了这么点紫草。” 麦子是穷苦孩子,阿鹿则是山下泰安镇的富家子弟,经常买些食物笼络人,阿鹿在药房聚众欺负人习惯了。此刻,辛木道人不在山上,阿鹿更加放肆。 卫青道:“紫草必须去远的地方才有,路途爬山很不容易。所以数量少了些。” 阿鹿道:“黑脸鬼,这里没你说话的分!臭小子。我今天就要教训你。”阿鹿三人对着麦子一顿拳打脚踢。卫青连忙阻止,无奈卫青箭术不错,拳脚功夫却是稀松。阿鹿三人都有一定武功底子,卫青竟是斗不过三人,只得抱住麦子,替麦子挨打。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颜如玉走了过来。 这几日颜如玉抢了自己风头,阿鹿正是窝火。“一个刚上山几天的女人,滚开!” “不能乱打人!”颜如玉挡在中间,两只胳膊翼护两人。 阿鹿大怒将颜如玉推了一个趔趄。 卫青大吼:“不要欺负如玉姐姐”,猛然起身将阿鹿扑倒。麦子也扑了上来,一口咬住阿鹿的脖子,两人扭打在地。卫青则以一敌二,抢过来阿鹿手中荆条与之搏斗。五个人打成一团,全然不顾什么脸面,满地乱滚。 卫青被两人扭住胳膊,难以动弹,眼看麦子受欺负,心中焦急,忽然丹田一股暖流涌向双臂,他大呼一声,双臂力道无穷,竟是将两人扔到松树之上,两人摔到地上,晕了过去。 忽然有人大喝:“都给我住手。”声音威严,原来是颜如玉带着朱邪无心走来。朱邪无心白发皙面,不苟言笑,又掌管戒律院。众人十分怕他。五人散开,阿鹿脖子被咬掉一块皮,满脖子是血,其他四人也都是鼻青脸肿。 朱邪无心看那两个药童晕了过去,怀疑卫青隐藏内功实力;便唤卫青过来,单掌探测其内力修为,哪知卫青内息若有若无,全然混沌一片,不过一个全无武功的小子,心想看来这小子天生神力。 “我派《一百八十戒》中第三戒便是不得同门相殴,你们可记得。”阿鹿道:“我奉师命督导采药。平日采草不够,师傅也是荆条伺候。”麦子道:“他们先动的手” 朱邪无心道:“哦!还挺有理由。那你呢!”卫青答道:“兄弟有难同当。”“呵呵!”朱邪无心不由莞尔:“一方监督严厉,一方有情有义,各有理由不好处置。那明日阿鹿你们三个去采药,麦子监督。若是分量不够,麦子你也棒子教训他们。颜姑娘,你看我处置可公道否?” 颜如玉笑道:“五师叔处置公允。” 朱邪无心又道:“至于卫青虽然是泰山客人,但是也要准守泰山规矩,再犯必逐你下山。” 黄初十一年一月,柳咏下山已经一个月多,卫青一直居住在柳咏住处,乃两卧一厅的独居瓦房,他一日在客居卧室撰写了当日病人情况就要入睡。忽然听到松林中隐隐约约的有人呼喝的声音。卫青心想:难道有人打斗。他循着声音悄悄摸去,只见松林中月光下一个人影正在练剑,剑若游龙,月影千重。看那身影便知是端木仁,想起来泰山不允他人偷看练剑,不由惴惴不安 忽然端木仁收剑道:“别藏了,出来吧。”卫青唬得魂飞魄散,如此远的距离竟然也能被觉察,端木仁的内功到了洞察秋毫、听风辩器的地步了。卫青正不知如何是好,却闻一阵银铃般笑声,一个白衣女子翻身从树上落下。“就知道瞒不住师兄。”卫青看见蔷薇剑便知女子便是东方婳了。只见她笑意盈盈道:“呆木头,你这段时间也不下山历练。怎么尽是呆在山上练剑?”“大师傅命我配合礼部官员筹备封禅大典之事,我只能奉命而为。封禅大典我还要带诸位师兄弟为皇帝表演本派天枢剑阵,我得加紧练习。” 女子低头摆弄衣带,娇声道:“师兄,我来领教你的天枢剑法。”端木仁柔声道:“师妹手下留情!” 突然二人同时拔剑,双剑相击,二人竟然交手比剑。一柄紫红色蔷薇剑月下化作朵朵紫薇,一柄精钢剑化作银光月影。 卫青忽觉其中剑意,心有所悟,心中叹道:“他们剑法之中颇符合《苏尔曼阿维斯陀秘典》中所讲要义。” 二人练剑情意绵绵,舒缓如梦。两人比剑完毕,并肩站在大树之颠之上,望着月下万里山岚。东方婳道:“木头,你的天枢剑法尽得大师傅真传了。”端木仁道:“怎比得上师妹的素问剑法轻灵无双。”东方婳微微一笑道:“二师傅命我回余杭一趟,两个月不能与师兄练剑了。” “何事?” “二师傅讲,楚墨翟鞠野心勃勃,这次大闹洗剑山庄必是他北上的第一步。翟鞠在拉拢长江数百帮会意欲成立大江联。楚墨多年经营巴陵、两湖,大江两岸南多与楚墨通气。江南、金陵小帮会已经或明或暗加入大江联。大江联要完全控制金陵,首先要解决的便是怒蛟帮和太湖越女剑派。怒蛟帮虽然首鼠两端,但素来敬重抗倭好汉,绝不会与我泰山派为敌。二师傅最担忧的是太湖之上越女剑派” “越女剑派隐居太湖不问世事,翟鞠恐怕是一厢情愿。” “越女剑派固然剑术精妙,但是楚墨五百艘战舰顺流而下直逼太湖,越女剑派恐怕要吃大亏。” “东方世家与越女剑派共处扬州上百年,同气连枝。二师傅派你去是最合适的。” “江湖风起云涌,正是我们年轻一辈成名立万的好时机。四师傅也特偏心,五师弟又要下山历练了。师兄你还依旧呆在山上?” “江湖是非说来心烦。我只愿与师妹听这松涛阵阵,看这月光点点。” 二人言语情意绵绵,却没有越轨之举,甚至亲昵的动作也没有。端木仁不愧是出身端木世家的礼义诗书之族,二人表达情意的的办法最多就是目光相对而已。 卫青却无心管这对恋人月夜约会之事,手拿树枝反复练习,感觉把握其中八分妙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忽然钟声大响,那是召集众门人的钟声。众人匆匆赶往紫阳大殿,卫青也悄悄跟到大殿外观看。一个白衣女子孤身站在大殿外,她冰雪出尘,颇有孤寒料峭之态,手中一把短剑剑鞘古朴典雅,宝石剑鞘身衬得银色纹饰高贵异常。卫青视之,正是那山下所遇之女。 谷梁赤道:“姑娘闯入山门,一路打伤我门多名弟子,是何原因?”“唤你们掌门出来,其他人没资格和我对话。”谷梁赤道:“我就是掌门谷梁赤。”女子道:“哦!你就是谷梁赤,那你可识得此剑。”她双手一抖,利剑出鞘,只见剑身寒光凌烈,蓝色荧光围绕剑身流转。 “名剑易水寒!你是张丹心的后人?”“你还记得就好。十二年前易水名侠张丹心应齐王号召参加抗倭,却被以谷梁掌门率众乱剑杀死。”“老夫当年轻信内奸中了倭寇反间计,张丹心之死,老夫十分愧疚。”“当着张丹心的妻女之面,谷梁掌门的承诺可还记得。”谷梁赤面色凝重道:“老夫意识到大错特错,所以对那可怜的母女承诺,若异日小丫头武功有成,可持易水寒上泰山,老夫自会给他们一个公道。” “呵呵!我叫张敏,就是当年那个目睹父亲被杀的小女孩,今日谷梁掌门便给我公道。”谷梁赤道:“如何比试,任凭姑娘所言。”谷梁赤乃崔文子首徒,跟随崔文子三十年,已经是内外兼修、拳脚、掌法、轻功、刀剑无一不精。无论如何比试,这年纪轻轻的女子都难有胜算。 “好。我便与谷梁掌门在泰山醉心石下碧水潭中一拼剑术。”众人听了都绝不可思议。那醉心石乃是孤崖,高约三丈,碧水潭中怪石嶙峋,即便跃下便是九死一生。何况那碧水潭终年不见阳光,潭中寒冰数十年不化,平日即使在潭边也是寒气逼人。跳入寒潭,纵是内功再高,也撑不了三刻。谷梁赤道:“老夫不识水性,这场比斗就不用比了。老夫认输。”“那好,你跪拜此剑,磕头认错,自断一臂,以示悔改之心。” 大殿一片沉默。诸葛晟道:“姑娘自持令尊所创玄冥心法不畏寒气,果然是深谋远虑。但你要泰山堂堂一派掌门磕头认错自残,似乎有些过分了。”张敏凄然泪下道:“我过分。那害我爹冤死过不过分。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个个虚伪不堪。”谷梁赤道:“四师弟。老夫酿成大错,纵是一命换一命也不失公道。”诸葛晟人称小诸葛却也没有办法,张公佐、朱邪无心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处理。但是若果真如那女子所要求,那日后泰山派颜面不知往哪里搁。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的男子朗声道:“师傅,请允我代您与这姑娘这一战。您已经年近五十,又是一派掌门,怎能与一位年轻姑娘过招。既然当年两位前辈结下恩怨,就有我们后辈来解决,也不失公允。”这男子正是谷梁赤首徒达奚箪。谷梁赤不置可否。达奚箪朝那张敏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笑道:“在下达奚箪,是我掌门师傅的弟子。令尊传你独门绝技,我师傅也教我无双神功。姑娘可愿与在下一战。” 张敏走到卫青面前道:“今日小女子也无把握生还,昔日大恩未曾拜谢,今日还须劳烦公子一事。”卫青道:“姑娘请讲。”张敏道:“若我今日身死,还请将我尸身火化,并将易水寒和我的骨灰送到冀州常山郡易水石门村,葬于我父母坟前。”卫青见她十分笃定,只得允诺。 张敏又对达奚箪道:“易水寒锋锐无敌,玄冥心法天下无双,公子可要小心了。”那张敏直奔醉心崖一跃而下。达奚箪也跟随跳下孤崖。众人只见一个红色身影、一个蓝色身影落入入潭水中。良久没有水面没有动静。正在众人紧张不安时,潭水中掀起巨大水花,一股潭水化为冰柱击中达奚箪摔到岩壁之上。达奚箪高声喝道:“结水为冰,真乃神剑。”他双掌劈碎冰柱,再次跌入寒潭。众人高处只能看见潭水不时暴起水花,两个模糊的红蓝身影水下穿梭,却看不真切二人如何水下过招。 忽然那张敏跃出水面,立于潭中怪石之上。达奚箪却不见踪影。泰山派众人大吃一惊,难道达奚箪葬身潭底?哪知张敏泣声道:“达奚箪,我斗不过你。只怪我武功低微不能为父亲报仇。”说完,那女子竟然挥剑自刎。达奚箪自水中跃出,抢过单剑,但那女子却依旧被易水寒所伤,脖颈之上流出鲜血。泰山众人垂下绳索,达奚箪将女子缚绑在背上爬上孤崖。东方婳道:“这姑娘真可怜。”端木仁道:“三师弟天资异人,四季单衫,不畏寒冷,就是冬季还要凉水洗澡。当他出头之时,我就知道他有七成胜算。”东方婳道:“死木头,先别说笑,救人要紧。”幸亏张敏气力不足,达奚箪抢救及时,女子脖颈伤口经过止血暂无生命危险,只是寒气顺伤口入体,还须药剂调理。那女子却宁死不接受泰山门人救治。众人一筹莫展。 只有卫青并非泰山派中人,两人有些交情,那张敏方勉强接受卫青的诊治。但张敏性格孤僻,卫青多看她的脖子一眼,她便一巴掌抽来。卫青在洛阳给卫娘子当小厮,不知受过多少折辱,这种小事也不挂在心上,反倒是憨笑道:“张姑娘这一巴掌力道比昨天大了些,看来即将痊愈了。”看得一边的颜如玉和东方婳乐不可支。 一日达奚箪与葛无病前来探病,张敏看见达奚箪便满面怒容道:“你来做甚,看我一败涂地的惨模样么?”达奚箪道:“若不是师傅吩咐,我还懒得来呢。成天阴着脸,很好看么?” 女孩子无论是谁都不喜欢听人说他丑。况且张敏冷艳明丽,气愤道:“达奚少侠状如熊豹,狡猾如狼,倒是英雄得很。”达奚箪道:“哎呦,你还别说。我就是吃狼奶长大狼孩,幸为师公所抱养。我不畏寒冷,常在山野过夜,最重要的是我喜吃生肉。”张敏道:“粗野如野兽。”达奚箪道:“不过张姑娘不用怕,我吃肉也找个漂亮的,你这种阴冷乖张之人,我还没兴趣。”说完,扬长而去。 屋内张敏却伤病不能动,只得气哭了,泪流不止。葛无病温声道:“张女侠,我那三师弟野性未除,还请多多包涵。”张敏只是哭泣不语。“张女侠,其实你很好看,我长这么大没有见过你这样出尘绝俗的美人。那天你突然出现在泰山,我还以为九天玄女下凡。”张敏道:“你不用油嘴滑舌骗我。我寻仇不成反而堕了爹爹的英名,有何面目活着。”葛无病道:“张女侠,孤身闯泰山,剑问天下第一宗派的掌门。这份胆气必定名动江湖,江湖怕是要多了一个易水女侠。”“可惜爹爹留下的武功,我修炼不精。”葛无病道:“张丹心大侠威名赫赫,玄冥心法威震江湖,就是我师公提起玄冥掌都钦佩不已。张女侠专心修炼玄冥心法,不出十年,必能重振易水名侠的声望。” 张敏道:“果真能么?玄冥心法深奥晦涩,我苦苦琢磨难有进展。”葛无病道:“张女侠不必气馁,定是你独自一人难以明解其中奥妙。葛某当初修炼内丹术也是头疼不已。幸亏有师公讲解,才略有所成。”张敏叹道:“我父亲若在人世,我内功进境也不会如此之慢。再者,我身体病弱,修炼玄冥心法不知能否有所大成。” 葛无病道:“敏妹妹,你知道我名字为什么叫无病么?我身体极差,从小多病多灾。若非净明真人的金丹固本培元,早就夭折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壮健康泰,也算是泰山派三代弟子小五侠之一。”张敏道:“葛二哥一番开导,敏儿忽有所悟。若是就此离世,如何面对九泉下的父亲。”葛无病听她唤他葛二哥,不由心花怒放。他却故作镇静道:“若参详有何难解之处,尽管唤我,我给你解读一二。今日敏妹妹劳累了,我先告辞,明日再来。” 十数日,张敏已经下床走动。葛无病时而带张敏时而游览泰山风景,时而与他指点参详玄冥心法。一来葛无病儒雅俊秀,言谈温和。二来张敏生来第一次得到有内功根基的人指点,玄冥心法大有进展,她心情愉悦,把葛无病那泰山门派身份搁置一旁。泰山派众人纷纷惊奇,这孤傲倔强的寒冰美人竟然与葛无病相处和谐。张敏每日除了接受卫青诊治,便是与葛无病探讨武学,其他人等一概半句话也不说,尤其是看见达奚箪便双眉紧蹙,纵是正在欢笑,看见达奚箪便嘎然而止。达奚箪也自觉得离得远远的。 一日,葛无病与张敏来到摩崖石观看风景。摩崖石乃封禅圆坛修建地点,只见圆坛位处山巅独立天心,一览众山,万峰臣服。此刻云开日朗,纤翳不生,二人朝山下看去,只见车家岭、蝎子山、罗汉崖等一览无余,远远的泰安镇也变得十分渺小。张敏问道:“这圆坛是何物?”葛无病道:“这是皇帝封禅之处。”张敏道:“老皇帝好端端为何跑到泰山封禅?” 葛无病道:“封禅自上古以来就在泰山祭祀天神。所谓“封“,即在泰山之颠聚土筑圆台以祭天帝,增泰山之高以表功归于天;所谓“禅“,即在泰山之脚积土筑方坛以祭地神,增大地之厚以报福广恩厚,封禅既表征帝权受命于天。魏帝封禅台分为两处,山上‘摩崖石刻’下的广阔平台建筑圆坛以报天之功,在泰山脚下的泰安城北的梁父山之上用“黑黄红青白”五色土筑方坛以报地之福。两坛工程庞大,需要木料、石料数目惊人。户部征发民夫壮丁日夜不停加以修建,用时半年两坛初具规模,现在正在紧张得进行后期内部装饰和外部余料清理。宽阔平台之上石匠和木匠们忙个不停,苦役、杂役人数众多。户部监工官吏手持皮鞭监督,那些苦力不敢稍有懈怠。” 张敏道:“这些劳役真苦,如此卖力还被不停被催逼。”葛无病对监造司官员道:“刘大人,苦役皆血肉之躯,如此催逼,恐是不妥。”监造司官员神情憔悴,疲惫不堪,叹息道:“本官读圣贤书,习孔孟之道,岂不知此理。只是封禅之期将近,若是不能如期完工,不知几人免官几人丧命。到时葛二侠可能承担后果?”葛无病道:“刘大人殚精竭虑,令人感佩不已。”刘大人冷笑一声道:“若是葛二侠能够多遣门人相助,本官感激不尽。”葛无病连忙道:“封禅之事,泰山派与有荣焉,责无旁贷。” 二人正在寒暄,五岳独尊的石刻旁边冒出来一拨人大约十几个游人模样的和值守道士吵闹起来。一名头戴方巾儒士打扮的年轻人道:“朗朗乾坤,泰山何时成了尔等臭道士独占之地?”值守道士陪笑道:“泰山胜景,居士自然自由参观。只是前边就是皇帝封禅祭坛,大兴土木之地十分危险。蝎子岭那边风景更好,居士何不前去观瞧。”年轻人斜昂着头,一幅不屑神态道:“我不看风景,只是找人。有一名手持古剑的白衣女子,只要你们交出来我等便走。否则有胆你就一剑刺死我。”值守道士木讷道:“这位公子,我泰山派锄强扶弱,又怎会刺你呢?”“锄强扶弱,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正是弱者,你何不帮我,让我去看看风景呢?”“这个……这个……”值守道士憋得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一名女子道:“臭道士,好生啰嗦,让开。”说着,脚下一绊,右臂用力,值守道士扑通坐在地上。那女子后退一步,左肘导在另一名道士腹部。那道士痛的蹲在地上。葛无病闪步上前,道:“何方人士,竟敢上泰山胡乱打人?”那女子道:“你又是何方人士”“在下泰山派葛无病。”女子笑道:“葛无病是谁?没听说过。叫崔文子出来,或者那个谷梁赤、张公佐出来也行。”葛无病怒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可以代为禀报。” 那头戴方巾的儒士道:“十天前,我和师妹在一茶棚中偶遇一红衣女子。我只是多看她两眼,她把剑就砍。我和师妹都被他利剑所伤,我们一路跟踪,打听到她上了泰山。你们交她出来她。”远处张敏道:“他们找的是我。葛二哥你闪开。那儒生装模作样其实贼眼好色,我便教训他。”那年轻儒士道:“大师兄,就是这臭丫头。她凭着手中宝剑锋利,嚣张得很。”为首的大师兄道:“你闭嘴。我们初到中土,就被一个丫头折了门派名声。这都是你无能所致。” 那儒生便闭嘴不语,似乎众人都十分怕那大师兄。 那大师兄个子矮略有胖,眼睛很小却目光凌厉。他道:“泰山派是中原名门,总不能包庇一个动不动便断人肢体的狠毒疯丫头。还请交出这名丫头,我等立刻就走。”葛无病双手环抱,渊停岳峙,傲然而立,一幅高手浮浮然气派。他道:“诸位,这位女侠乃我泰山贵客。诸位请回吧,不要自取其辱。” 那女子道:“闪开!”她取出一对菱花双刺刷了一个刺舞,便朝葛无病熊腹劈过。葛无病并不躲闪,双掌一翻,掌击在女子手腕,女子受力不退反进,葛无病抓住女子腰带旋转一带,那女子踉跄奔了几步,好不容易站定。女子欺身而进,一刺虚晃一下葛无病面门,另外一刺却是实招划过葛无病手臂。葛无病丝毫不为所动,右掌擒住女子手腕,一张拍在女子肩头,女子跌到在地。女子道:“邪门的很。我斗不过你。这是什么功夫!”葛无病道:“抱朴七手,乃我师公亲自传授。除了我师公,会使这套功夫的只有区区在下。” 那大师兄道:“我来会会泰山高招。”只见他拿出身上两只判官笔铮的一声互击,便跃到葛无病前。两只判官笔银光闪现,出手狠毒迅捷。葛无病不敢托大,后退几步。那大师兄兔起鹘落,时而后退,时而跃起,虚招竟然比实招还多。对方这种功夫不是中土武功,一时难以捉摸。原本精神利落的葛无病忽然面颊发红似乎发病,躲闪之间变得迟缓,忽然肩膀中招。他心中一阵慌乱,双膝盖鹤顶穴又中招,不由自主跪倒在地。那年轻儒士道:“哈哈!泰山派这一招双膝下跪式的武功确实不同凡响。”随行众人人纷纷大笑起来。葛无病跪下地上如同给那一帮人认错一般,不由羞愧难当。 这时张公佐自圆坛快步而来。众人刚看见他身影,刹那便到了面前。只见他凌空虚点便解了葛无病的穴道,扶起葛无病交给张敏。张公佐手指那大师兄道:“不知道阁下是姓朴还是姓泉。” 张公佐看来人服饰和口音便猜到高丽人,高丽武功门派一是甄氏飞剑门,二是朴氏金枪门。 那大师兄说:“我金枪门朴自点。我看阁下也是判官笔高手,我来领教下。” 张公佐正要教训那狂妄后生。远远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泰山三代弟子达奚箪领教高招。”达奚箪自山上凌空跃下,轻功空灵俊雅之极。施礼见过张公佐道:“劣徒还请四师叔传授判官笔武功,便与高丽高手较量一二。”达奚箪的武功大多谷梁赤传授,他悟性极高,剑术在小五侠中号称第一。张公佐极为放心,点头道:“我便传你四招。起承、回腕、献墨、挑灯。笔心合一,笔随意走。”众目睽睽之下,张公佐竟然公然传授武功,演示一遍完毕。达奚箪道:“徒儿略懂,只是诀窍尚未领悟。”张公佐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便是诀窍。” 达奚箪思忖片刻道:“我明白了。” “好,你这边拿我判官笔领教金枪门高招。”张公佐的判官笔颇为沉重,达奚箪右手持笔,左手捏剑诀,一招起手式恭请朴自点出招。朴自点右笔虚点,身形一晃已经到了身后,左笔戳向背心,出手怪异狠辣,毫不留情。达奚箪反手拨开对方武器,凌空翻滚动躲开对方右笔戳向膝盖的攻击。朴自点大声呼喝,不容喘气,第二招第三招连环攻上。只见他双笔舞动,虎虎生风,斗了几个回合显然是精神见涨。达奚箪始终采取守势,拨、挡、躲三字诀堪堪躲开朴自点的攻击。众人明明看见达奚箪即将落败,偏偏就是差那么一点。高丽金枪众门徒心道大师兄何必心慈手软,纷纷呼喝道:“大师兄不必留情,速战速决。” 这时泰山年青一代都已经前来。端木仁、东方婳都在其中,卫青、麦子、颜如玉也跟来驻足观瞧。东方婳道:“三哥似乎不敌啊!”端木仁道:“我看未必,他性格刚毅,以韧力见长。那高丽人虽然气势威猛,却力不从心。十招之内必败。” 达奚箪已经看出来对方武功依旧是金枪门的双枪变化而来,金枪门善用双枪,乃是军旅骑士所用武功,若是马上作战尚有一战,可惜下马步战却行不通。他看准时机嗬的一声判官笔穿过朴自点双笔,扫中他右腿风市穴。朴自点便是一个踉跄。朴自点右笔驻地,左笔旋舞,封住攻势。达奚箪沉声道:“无己,无功,无名。”每喊一声分别击中中朴自点左肩、右肩、左腿,顿时朴自点双笔落地,双膝跪在地上。这下朴自点形象与葛无病被击败时候一样,狼狈不已。 达奚箪跳出圈外,将判官笔呈给张公佐,道:“多谢四师叔指点。”张公佐双目神采流动,显然是对达奚箪的悟性极为欣喜。但是他一向性情内敛,只是淡淡道:“悟性尚可,然不知厚德养气,尚须涵养。多为刻薄辱人之事,必损阴德。福报还是恶果皆咎由自取,你可谨记”张公佐这话明是教导奚箪,实则是说给朴自点听。达奚箪道:“谨遵四师傅教诲。” 泰山派众人大喜过望,达奚箪俨然是维护泰山威严的大英雄。朴自点那边却是一片慌乱,那女子抢步向前搀起朴自点。那书生捡起朴自点的兵器,在一片惭愧和愤恨中下山去了。卫青和麦子大声叫好,喊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周边一片安静。众人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二人连蹦带跳的拍手叫好。二人感觉不对,讪讪的安静下来。张公佐道:“你们两个聒噪什么?武林之患乃天下之患,武林安则天下安。如今高丽武林中人竟敢捣乱封禅台。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武林动荡暗流涌动。你们看杂耍一般拍手叫好,成何体统。罚你们两个今晚不准吃饭。” 这日晚上被罚不准吃饭,卫青半夜饿醒,只有到外边水池喝了点水充饥。忽听水池边树林里麦子的声音道:“黑子,黑子!”卫青走过去,只见麦子窝在黑影里,卫青捂着咕噜噜的肚子道:“麦子,你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伤口又痛,肚子又饿,睡不着觉,想去厨房拿点吃的。”卫青道:“这大半夜,被发现不得了了。”“就是拿个馒头什么的,《一百八十戒律》没有规定肚子饿了不准吃东西。是兄弟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卫青道:“好吧。” 二人自药房出发,穿过二道山门,绕过紫霄大殿,来到阴阳八卦阵广场。二人溜着墙根自弟子居来到厨房大院。二人钻进到伙房,只听肥胖杂役道士一阵阵呼噜声。二人摸索一阵只找到四个馒头和两根大萝卜,两人兴高采烈溜出去。 忽闻两名巡山道士说话的声音,两人赞叹击达奚箪击退高丽朴自点的事情。二人不敢往西,只得偷偷向东边摸去,绕过阴阳八卦阵广场,便在墙外偷吃起来。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刀剑声音。二人偷偷莫过去。月光下,一颗大榕树下一男一女正在较量剑术。男的是达奚箪,女的却是张敏。 达奚箪道:“玄冥心法其中奥秘我也难窥其秘,内功原本就是进境缓慢,不可急于求成,但是剑术却可以另辟蹊径。张姑娘以剑术作为突破,一年内必大有进展。”张敏道:“不要以为教我剑术便能赎过,我武功精进之日还要寻你决斗。”达奚箪道:“那我一定注意保养身体,健健康康。”“什么意思?”达奚箪笑道:“我若不健康长寿,活个百十岁。怎能活到张女侠战胜我那一天。”张敏羞怒道:“狗嘴吐不出象牙。看招!” 达奚箪一个翻身落在青松之巅,道:“若你追上我,我便吐出一根象牙给你看。”说完,翻身朝林中投身而去。张敏飞身而起在崖边松树上一点,追了过去。月光之下,二人如同仙鹤飞鸟在林间崖上追逐,时而扶摇直上如同龙翔长空,时而凌空飞渡若同闲庭胜步,时而脚点树颠如同飞花绕树。达奚箪一袭蓝衣矫健如龙,张敏衣袂飘飘轻灵如云。此刻,圆月一轮挂在墨兰的天空,二人穿梭月影而过,真如天外飞仙,如诗如画。 卫青与麦子只是远远观看,希望能学得一招半式。自从知道达奚箪深夜在此处传授张敏剑术,二人便夜夜偷窥。数日后,卫青将《秘典》要义传授给麦子,二人已经学得像模像样的几招。 一夜二人又来偷偷观瞧,却发现张梅未到。葛无病和达奚箪二人在对话。葛无病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认定张敏了。三师弟何故私会勾引她。”达奚箪:“师兄,你多想了。张敏求进心切,我不过在剑术上传他一二。”“若果真是只传剑术,为何她今日对我非常冷淡,我几日寻她不见。”“这……女孩子的心难猜。我也不懂。”“那日你投机取巧战胜朴自点在前,又月下私会她在后。你出风头我不管,但是你不能抢我的敏儿。” 达奚箪道:“那疯丫头,我没兴趣。师兄,静乐派的丹药虽然灵验。但是你是康健的青壮,服食那些丹药于你伤害太大。这几年我看你性情暴躁,病情时好时坏,多是那丹药药性有毒。我劝师兄潜心修炼内丹术才是固本培元之道。”葛无病道:“若非胎里带来的顽疾,那日我又怎会输给朴自点,叫我当着敏妹妹的面出丑。”达奚箪道:“师兄如此痴迷张敏,大可让掌门师叔提亲便是。师弟我还等着喝你一杯喜酒。” 葛无病冷笑道:“你尽管说这种风凉话。你不是武功精进么,今夜我们比一比,看谁胜谁负。”达奚箪笑道:“师兄,你得师公亲自传授武功,我不是你的对手。这就不要比了。师弟认输。”葛无病道:“风凉话倒是一箩筐,看剑!” 葛无病一剑刺去,空中剑化为三朵剑花,笼罩达奚箪要穴。这是五大夫剑法中的杀招。达奚箪没想到葛无病一个照面就是杀招,全然不顾同门之义。达奚箪慌忙闪退,却依旧被葛无病扫中肩膀。达奚箪知道葛无病动了真怒,拔出长剑凝神应对。二人相斗,葛无病的五大夫剑法娴熟,已经习得精绝之处,招招看似彬彬有礼其实暗藏杀机。达奚箪得谷梁赤传授的是岱宗剑法,剑法稳重大气,剑势绵绵不绝。 二人斗了三刻,葛无病跳出圈外道:“难分输赢,就此罢手。”说罢长剑回鞘。达奚箪也讲长剑回鞘,正要说话。葛无病忽然双手环抱,抢入怀中,肩膀正中达奚箪檀中穴,达奚箪一个踉跄倒地。葛无病单手擒住达奚箪脚踝三交穴,将达奚箪掀起,右掌为刀切中达奚箪颈部听宫穴。这一个连环杀招精妙无比,达奚箪毫无还手之力,顿时倒在地上痛苦翻滚。葛无病道:“三师弟,武功还差许多。今日师兄便好好教导你一番。” 葛无病还欲下手。忽然张敏自林中走出,道:“葛无病,住手。”葛无病看见张敏,笑道:“敏儿妹妹。我们只是切磋,你别误会。”张敏道:“葛无病,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看了多时。你不顾同门之义,竟然连下杀手。我真看错你了。”葛无病道:“敏儿妹妹,不是这样的,求你听我解释。”张敏道:“我不听你解释。”葛无病道:“我那天只是一时失手,达奚箪后来投机取胜而已。”“这与你武功高低无关。”“敏儿妹妹!我们相处一直好好的,为何突然如此绝情。” 张敏沉思半日,道:“葛二哥,我只是求学心切。我不会嫁给任何人的。这几日你教我内功修炼之法,我很感激。我明日便下山去了,你不要为难达奚箪师兄。”葛无病道:“你是喜欢上这个小子了么?”张敏怒道:“我谁也不喜欢。我这一辈子只盼重振父亲的声威,你多虑了。”张敏转身就走,葛无病大步追过去,拦住张敏去路。“这些天,你一直避而不见到底为什么?” 张敏道:“葛无病,你助我修习玄冥心法我很感激。但是你却是一个用心阴险的卑鄙无耻小人。”葛无病道:“你为何这么说?达奚箪说了我什么坏话。”“你偷偷抄写我的玄冥心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只是为了好好研读其中难处,好助你理解。”张敏道:“你所教我的,你自己都不太懂。你说的奥妙之处,不过是另一高人解读而已。你抄写了玄冥心法给了他人阅读。无论你故意为之还是有人指使,这种行径我不可原谅。” “我……我……”葛无病语无伦次。 张敏道:“更可气的是,你偷走我贴身衣物,做那污秽之事。我原来还奇怪泰山上怎会有人偷女人衣物。我一直不愿怀疑你,后来竟然在你房中发现那么多的女人衣物,只怕是泰山女弟子的衣物都被你偷遍了吧!”葛无病心神俱灰,跪下来拉着张敏的裙角,哭道:“敏儿妹妹,我对你是真心的。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我每次服食丹药便心火难耐。我不是故意的。”张敏刷的一剑隔断裙角,却头也不回离去。 张敏离开泰山。卫青和麦子从此没了学剑之处,二人只得将前些日偷学剑法互相对练。这夜二人又来到空旷之处练剑。忽然有人严厉喝道:“偷学泰山武功,是何罪过?”二人立刻知道这是葛无病的声音,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又听葛无病道:“你盗出剑谱,修炼过后,再悄悄放回原处。你可真是胆大心细。” 二人这才明白葛无病再教训另一个人。二人探头发现葛无病正和一女子对话。那女子竟是药房颜如玉。颜如玉道:“葛师兄,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你不承认?”颜如玉道:“我没有做过的事,如何承认?” “你看这是什么?”葛无病自怀中拿出一个女子粉红肚兜,他打开肚兜竟然裹着一本剑谱。“那姑娘的贴身衣物之中怎么会有一本《天门剑法》。” “你凭空诬陷,我倒要告你私闯女子寝室。”葛无病笑道:“颜姑娘想反咬一口么?其实发现你行踪诡秘的,乃是丹药房众人中人,我不过是依言验证而已。不过那人在地位低微,若我葛无病要求,他定然不会说出去。我负责值守藏经大殿,观察多日,终于发现了你的形迹。不过对于姑娘的轻功,在下佩服得紧。”颜如玉道:“人证、物证俱在。葛师兄尽管揭发就是。”葛无病道:“颜姑娘温柔可人,我又怎会揭发你,让被废去武功,在泰山地牢囚禁终生,与蟑螂老鼠为伍呢。” 颜如玉缓缓抬起头,目露杀机。葛无病道:“呵呵!我知道你轻功高妙,但若我一声高呼,怕你也难脱身而走。”颜如玉道:“葛师兄,今夜约我前来。又对我说这番话,不知是何用意?”葛无病道:“我乃师公的唯一活着的亲人,三代弟子中我也是唯一曾得他老人曾经亲自传授武功的人。日后这泰山派掌门便是我的,颜姑娘若果真痴迷武学,不若嫁我。那时你愿意学多少武学都是信手拈来。” 颜如玉沉默不语。葛无病牵住颜如玉的手放在鼻子上闻了一闻道:“颜姑娘,你好香。”颜如玉道:“葛师兄,果真喜欢我。”“喜欢,梦里都想你。”“葛师兄,若果真喜欢我就将《抱朴叁合心法》借我一观。”葛无病道:“若姑娘让我一亲芳泽,我明日便带出给你。”葛无病看颜如玉并不反抗,朝颜如玉脸颊吻去。 忽然葛无病单掌切中颜如玉脖颈,颜如玉顿时摔倒。颜如玉道:“公子意欲何为?”葛无病笑道:“你以为你真的骗到我了么?”颜如玉道:“我又骗了你什么?”葛无病抓住颜如玉手腕一摔,两枚银针掉落。“若我中了颜姑娘这两枚银针,岂不是要曝尸荒野。颜姑娘藏踪蹑迹的轻功虽佳,但这手上功夫却还相差很远。”颜如玉道:“原来如此。我看你夜夜窥视女弟子寝室,以为你是色急之人,没想到却如此工于心计。”葛无病道:“小生确实色急,今日得到姑娘,不枉我隐忍多日。”说着除去颜如玉的夜行衣,露出她雪白肌肤。 眼看颜如玉受辱,卫青道:“玉姐姐平日带我们很好,还须救他。”麦子道:“你别出声,这里山石形势,我们两个最清楚待,我言语引他离开,你便救人。” 麦子壮胆道:“前方可是葛师兄。”葛无病不料此刻有人,惊慌道:“什么人?”“在下丹药房麦子,二师傅遣我前来助葛师兄捉拿盗书之人。”“盗书之人已被我捉到,你到这里来。”麦子道:“小子武功低微,不敢过去,若是一不小心被盗书之人灭口。那就糟了。” 葛无病道:“不用怕,她已经被我点了穴道。”麦子道。“小子我骨瘦如柴,也帮不上忙,还请葛师兄即刻带此人到大殿中。”葛无病道:“待他带到那里作甚。”麦子道:“二师傅所言,你还需当面问他。”葛无病笑道:“臭小子,你一个药房伙计。二师傅怎么寻你做事。如此糊弄与我,你必是与这盗书贼同伙。”葛无病声音越来越近,出手灭口在即,麦子转身摸向对面山坡。葛无病寻他不着,气急败坏道:“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卫青忽然肩头一热,原来是葛无病长剑乱挥,扫中了他肩膀。他强忍剧痛不动。忽闻对面山坡麦子的声音大喊:“葛无病,我明日将你的猥琐行径告诉掌门,看你有何脸面在泰山待下去。你房中塞满中女弟子的贴身衣物,还欲淫辱玉姐姐。你这个色鬼,卑鄙小人。”葛无病大怒向山坡追去。 卫青连忙赶去救人。颜如玉道:“是卫青么?”卫青道:“是我。”颜如玉舒了一口气,大有放心之意,道:“我被他点了肩贞与大椎,身体不能动弹。我衣物中有一把短剑,你割开手脚上的绳索,扶我坐起来。我自行运功解穴。” 卫青依言解开绳索,拿了衣服给颜如玉穿上。他第一次面对女子躯体,又不懂女子衣服如何穿着,手忙脚乱碰到颜如玉肌肤,更加慌乱。颜如玉道:“不要慌,我穴道一时难以解开。葛无病片刻即回。你藏在草从中,等他过来。”卫青依言藏匿于草丛中,大气也不敢出。 葛无病果然奔回,看见颜如玉上身依旧赤裸坐在草中。他道:“我的点穴手法,你想自行解穴,恐怕十分困难。”葛无病下蹲伸出手来,意欲抚摸颜如玉背肌,不料一支利剑自草中刺来,正中右肋。葛无病哎呀一声向旁闪去,颜如玉翻身而起,一掌击中葛无病面门。葛无病昏厥过去。颜如玉说:“此间不可久留,你二人快快逃命去吧。”说完,消失于夜色中。 目送颜如玉离开,麦子道:“我们该怎么办?”卫青道:“麦子,泰山几位师兄师叔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如我们原原本本将此事解释清楚。”麦子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如依照玉姐姐所言逃离,这本《天门剑法》便是我们的了。”他晃一晃手中一本剑谱。卫青道:“这恐怕不妥。”麦子脸露笑意道。“穷小子也可以学到高深武学了。好兄弟,我们一起修炼。再也不用看阿鹿的脸色了。”卫青道:“这不大好。”“我们这些穷小子,想要学习武功不知道何年何月。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被人欺负么?”卫青漠然不知如何应对。 突然,周边脚步声乱响。有人喝道:“葛师兄,昏倒在这里。”只见十几名持剑道士围过来,为首的是朱邪无心,身边一个小胖道士,正是阿鹿。阿鹿道:“是他们,就是他们。他们和颜如玉暗中勾结偷盗我派武学秘籍。” 朱邪无心看见麦子手中的《天门剑法》的剑谱,沉声道:“天门剑法乃泰山高阶武学。若无内丹术为根基,陡然修炼与你们有害无利,交出来剑谱。不要怕,你们年纪还小,定是受奸人蛊惑。二师傅依照戒律行事,不会过于为难你们。” 卫青和麦子已经是心中大乱,不知如何解释。此时,葛无病悠悠醒来,厉声道:“他们是颜如玉同党,抓住他们。”阿鹿突然大喝:“盗书贼别跑。”手持长剑便奔向前来,众弟子一涌而来。麦子吓得将剑谱仍于地上,大喊道:“跑。”卫青下意识跟着麦子不辨方向往朝无人之处跑去。不料后边便是一处斜坡,两人乱滚下山坡。山坡上尽是乱石荆棘,二人心中恐慌,被磕碰得浑身是伤也不觉得。朱邪无心的声音传来:“不要乱跑,前面那是泰山禁地。” 二人不辨方向逃到坠仙崖边,那山崖宽约五六丈,深不见底。崖边一块巨石刻着三个大字:傲徕峰。一行小字写道:泰山禁地,泰山门人过崖者斩。巨石旁一位须发尽白、清逸飞扬的白衣老者负手而立。白衣老者道:“两个小娃娃,难道不知道过了坠仙崖就是泰山禁地傲徕峰么?”麦子道:“我们被泰山派门人追杀,慌不择路逃到这里。”白衣老者道:“老葛头的弟子可真有出息,竟然追杀两个小娃娃。我带你们傲徕峰寻老葛头说理去。” 麦子和卫青忽觉脚下一轻。老者将他们两个提起来,脚踏铁索而行。两人俯身下看,只见白云自脚下飘过,崖底隐隐是一条河流如白练。两人被吓得肝胆俱裂。幸亏那老者如履平地,漫步而过,将两人砰得扔到地上。 傲徕峰三面山峰,天然与世隔绝,清幽异常。三峰中间是极广阔的平地,一挂瀑布自峰山直泻而下。潭水旁是三间古朴的石屋,平地是一处阴阳八卦的平台。平台中央是几尊打磨得极其圆滑的石墩。只见石墩之上端坐着一名木冠女道,雪白瓜子脸,双眉弯弯,看似年过四旬去容貌极美。那女道长跏趺坐姿,一手持拂尘,一手结三角印,闭目不语。白衣老者双手抱胸,面对石屋傲然而立,但他也是闭目不语,只有三缕长须随风而动。过了片刻,一名黑色布衣老头到来,他高额大鼻,粗手大脚,身上布衣打满补钉,手里拿着一葫芦,他喝了几口酒,随随便便往石椅上一躺既让呼呼睡去。又过了半个时辰,一名青衣长袍老者缓步走来。他清癯高瘦,风姿隽爽,仪范清泠,风神轩举,背上负着双剑。他飞身坐在一株古松树枝之上,清风徐来,他飘逸如仙。场面气氛十分诡异,卫青和麦子面面相觑,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大约寅时,石屋石门轰隆作响,走出来一个灰布道袍的老头,大脸略显肥胖,须眉尽白,道袍皱巴巴的,形象邋遢。他出门便伸懒腰长长打了一个哈欠,道:“孙老头、风老头、宗老头、玄姝真人,诸位都来了。今夜四圣齐聚泰山傲徕峰,实在蓬荜生辉。”那看似睡着的布衣老头跳起来道:“老葛头,闭关十年,琢磨出什么好玩的武功么?”“陈抟老祖附体,终日昏睡而已。”白衣老人道:“我恰巧碰到两位小兄弟,便让他两个做个见证。石屋前的那位是邋遢道人崔文子,石椅上的是造化老人孙叔敖,树上那位是九宫老人谢烟客,这位女真人是清霜派玄姝子,区区在下乃华山风无痕。” 卫青道:“天机门百晓生说的:江湖五圣。”孙叔敖道:“不错,不错。”卫青、麦子目瞪口呆,从未想过能在一日之内见到五人。造化老人孙叔敖嘻嘻笑道:“我们五人之中只有葛老头开宗立派,广收门徒。我四人或寄情于山水,或与渔樵厮混,均未收弟子。若是真的拼起命来,我们四个还真不是葛老头的对手。所以你们看着坠仙崖,若是泰山弟子敢来,你们便及通知,我们好逃之夭夭。” 九宫老人道:“我们都是百岁左右的老骨头了,今日比试文斗吧!”玄姝子道:“九宫所言甚是。若是还如同十年前大战三百回合,不知何时才能了结。”崔文子道:“也好也好。” 五人各自跃上一个石墩,每人相距约一丈远,围坐一个圆圈。片刻五人同时发招。崔文子双手一股浑圆气团,孙叔敖酒葫芦中飞出一股酒雾,谢烟客双剑离鞘随风游走,玄姝子的拂尘一扬自潭水中飞来万般冰霜,风无痕双手结出无形气剑。五人端坐不动只是催动功力斗法。 卫青和麦子看得头晕目眩,不明白五人如何过招。但是五圣却衣服无风自鼓,个个神色凝重,数百斤的石墩似乎害怕竟然瑟瑟发抖起来。五人之间的元气结界,青石条铺设的地面已经寸断化为碎石。两人在气场之外只感时而灼热之气扑面,时而寒气侵体,这种滋味痛苦异常。 忽然五人元气结界之中央发出砰的一声,宛如傲徕峰想了一个闷雷,天摇地动。山峰悬挂的瀑布激起万丈水花,洒向整座傲徕峰,瀑布为之断流。五人收功,同时仰天大笑。 风无痕道:“葛老头,还是你略胜一筹。”玄姝子道:“葛老头的抱朴三元已窥神鬼之密。此番较量,贫道颇有领悟。”九宫老人长啸一声,飘然离去。造化老人道:“天人之秘实难在世人所能知晓,葛老头我不信你能参破生死之界。我去也!”风无痕道:“葛老头,这两个小娃娃我带下山去了。看你那五千弟子疯狗一般,好好管束吧!” 卫青和麦子只感觉足下生风,乱云流水脚下飘过,片刻已经来带山下。麦子跪地道:“老神仙,收我们做徒弟吧。”风无痕自道:“我技不如人无心收徒。不过既然有缘,这本自创尚未完成无名剑谱就赠与你,剑谱不受内力束缚,乃剑招之大成,有攻无守。但尚未创完,诸多疑难之处,老夫十年不能完善之。如今败于葛老头,再也无心剑术。小兄弟随便玩玩。”卫青和麦子再次拜谢。风无痕扔给他们一个银袋,道:“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二人到洛阳寻个谋生之地。路上不要轻易露财,齐鲁饥民多,小心在意,到达洛阳也就安定了。”说完,风无痕飘然而去。 黄初十一年四月,魏帝曹铉东巡行东方,先到邹峄山,行祭礼,刻石颂魏功业。 黄初十一年五月魏帝曹铉率文武百官、扈从仪仗,皇后率内外命妇到达泰安,封禅车乘连绵数百里。 黄初十一年五月十五日曹铉斋戒。 黄初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夜,魏帝招之丹阳真人崔文子谈天地玄妙之理,问以鬼神之事。 黄初十一年五月二十二日,魏帝在泰山下东南方燔柴祭天,自泰山之阳经罗汉崖登山,魏帝、魏后独与太子曹治登封禅台行封礼;下诏立“登封”、“降禅”、“朝觐”三碑。封禅后,封泰山神为“天齐王”,礼秩加三公一等,炫宗亲自撰书《纪岱宗铭》,勒于泰山大观峰,并令东平侯端木歆撰《封禅坛颂》、东宫洗马审纪撰《五色坛颂》,均勒石纪德。封禅之后,魏帝与太子在紫阳大殿接受百官朝贺。燕、秦、楚、蜀的臣贺之礼,匈奴左贤王部、高丽、邪马台、淡马锡、吕宋、爪哇、滇国、楼兰等国使者百般称颂,曹铉龙心大悦。 礼部侍郎奏曰:“山下遇到有波斯大法师苏鲁支觐见,言有旷世之宝呈献。” 曹铉道:“波斯国自持偏远,从不觐见天朝。粗鄙无礼之国,正欲讨之,不见也罢。” 曹治道:“父皇受天之祜,万国臣服。封禅盛事,波斯识趣。今日受了贺礼,也是彰显父皇宽仁圣明之德。” 曹铉笑道:“太子所言甚是,准了。” 司礼太监尖声道:“宣波斯法师苏鲁支觐见。” 一名红袍胡僧手持锦盒而入,只见他虽然布衣芒鞋,却龙骧虎步十分有神采,方面大耳,沉稳大气,一幅法力无边的大法师气派。 他跪地行礼道:“波斯圣火教大法师苏鲁支恭贺天子封禅泰山之喜,荫庇终生之德。” 曹铉道:“法师宝相庄严,气度恢弘,必是穷究天地之理。” 苏鲁支道:“两年前阿胡拉玛兹达启示我前来东方,途中忽遇大光明,天降一宝物进献天子。” 司礼太监接过打开,只见那宝物其方圆四寸,色绿如蓝,温润而泽,背螭钮五盘,正是失传已久的传国玉玺。 东平侯端木歆上前观摩道:“恭贺吾皇,正是传国玉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顿时殿内殿外山呼万岁。 太子曹治道:“父皇封禅之日即得传国玉玺,实在是我大魏之喜,万民之喜。” 齐王李浩道:“父皇受命于天,神器自然来归。儿臣恭贺父皇。” 一时之间,忠臣阿谀奉承之词充盈大殿。曹铉听来却句句顺心。 曹铉道:“苏鲁支献宝有功,求何赏赐?” 苏鲁支道:“请天子允我收徒传教,教会民众善恶之道。” 曹铉道:“朕便封你为护国法师,可自由传教。” 1。前边大约十万字是故事背景描述,为以后主角的出现和经历铺垫历史背景 2。这三四章纯属故事地理方位的陈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4章 镖局 柳咏下山步行十里已经是夜晚。他又冷又饿,浑身伤痛发作,便觉头晕目眩,远远看见山坳一处山洞火光闪动,一杆龙门镖局的大旗旁数名镖师和快马。他想呼救却喊不出声音,昏厥在地。 柳咏不知道昏厥多久醒来。一名老镖师道:“如此伤势都不死,还真是命里造化。走吧,见见我们家总镖头。”两名趟子手用担架抬起来穿过两道门,来到正厅。正厅一名魁梧男子双手背负站在大厅,那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络腮胡子,满面风霜,一双眼睛似乎看透世间所有秘密。看见柳咏被抬进来,他似笑非笑道:“公子昏迷多日,可知近日江湖大事。” 柳咏并不回答。他盯着柳咏,回身踱了两步,忽然扭头道:“灭门梅花庄,柳少侠真乃好手段。” 柳咏笑道:“既然镖头已经知道我身份,无需多言。” “这里是龙门镖局彭城分局。在下陆惊楼,” “天下第一镖局陆总镖头名不虚传,一眼便知我柳咏身份。” 陆惊楼道:“梅花庄灭门惨案已经震动江湖。” 柳咏道:“证据确凿,我柳咏无话可说。” 陆惊楼道:“我观柳兄弟并非歹毒之人。此中可是另有隐情。” 柳咏闻声不由长叹一声。 陆惊楼道:“你昏厥时,我查看你身上剑伤。有一处剑伤十分奇特。剑口只有普通剑一半宽,力道自下而上,入肝脾之间。不知道拜何人所赐。” 柳咏道:“陆总镖头肯于晚辈如此一番交谈,必是知晓背后另有真凶。那晚我入梅花庄,众人已死。我追踪真凶,却遭一黑衣人袭击。那人左手持剑,剑身细长,长剑有二十多寸,剑宽两寸,剑脊非但不突起而是内凹。他剑法快如闪电,剑气惊人。” 陆惊楼道:“你可看清那人样貌?” 柳咏道:“黑夜密林,看不清面目。他个子矮小,身体微胖,江南口音,声音低沉沙哑,若同吃了火炭。” 陆惊楼道:“柳少侠如要洗掉不白之冤,怕非易事。” 柳咏叹道:“真凶精心布局,引我入彀。柳咏不及万一。” 陆惊楼道:“这种剑法非我中原武功,实不相瞒,龙门镖局有一件大事还与此人干系重大。若柳少侠助我寻找到此人,陆某定会替柳少侠洗清冤屈。” 柳咏道:“晚辈先谢过陆总镖头救命之恩,不知那一件大事所指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柳少侠可知四大世家,三大秘族么?” 柳咏道:“还陆镖头请指教。” 陆惊楼道:“皇甫世家祖上皇甫烈乃谯郡人,与老皇帝同乡,跟随老皇帝征伐天下。历任皇帝护卫中郎将、护卫营校尉、龙骑禁军指挥使,后在白登一战身亡。皇甫世家多在禁军、羽林军中任职,又与皇亲国戚联姻,乃是大魏一等一的大世家。皇甫烈的儿子皇甫遥任皇城北镇抚司指挥使,旗下有三千内卫,直接听命皇帝。” “蜀川上官世家在老皇帝入川时有拥立之功,后倾全族之力支持萧无厌运输粮草支持魏军,立下大功。上官世家府邸建cd东北,由皇上御笔题写金匾,方圆五十里划为其私家领地,又赐严道县铜山,允其铸钱。上官世家独掌西南商道,经茶马之道与吐蕃大做茶马生意,通过西南丝绸之路将蜀锦、漆器、瓷器、茶叶、枸酱远销暹罗、天竺、骠国、泥婆罗等国。” “北宫世家位于北地郡贺兰山下,北宫伯、北宫遂兄弟乃是割据贺兰山一带的军阀势力,与北部匈奴郅支单于一直征战不休,其部下数万骑兵称雄一时。北宫伯向老皇帝称臣后,依贺兰山怀远城为根据地,收服旱海、北地、上郡的三十余割据势力。可惜北宫伯、北宫遂为了争夺一个楼兰美女反目成仇。北宫遂刺杀北宫伯后突然反叛。北宫伯的儿子北宫错雄才大略,用兵如神,杀死北宫遂,平定家族动乱。这北宫错乃是一位的英雄人物,北匈奴称之为飞将军,天子拜之为征北大将军,统帅云中五郡大军抗击匈奴。” “余杭东方世家。在魏楚襄阳对峙,吴王吴鸿举棋不定。吴王有三万神盾兵,他的参战将左右整个战局。吴王最终投靠芈布,皇甫烈派刺客刺杀之。但吴鸿有一传世宝贝‘天蚕甲’竟然是利刃不穿。无计可施之时,曾被吴王驱逐的东方世家族长东方臧呈献承影剑,刺杀行动得以实现,刺透‘天蚕甲’杀死吴王。神盾兵也被魏将李敬玄收服,奠定胜局。东方臧被封江平侯,从此东方一族荣耀繁盛。小五侠中排行第四的‘蔷薇剑’东方婳便是东方世家掌上明珠。” 陆惊楼道:“四大世家各有所长,人物辈出,无论江湖草莽还是庙堂官宦无不侧目。” 柳咏道:“四大世家,晚辈略有耳闻,那四大秘族却从未听说。” 陆惊楼道:“三大秘族便是极北之地大孤山玄氏、蜀地瓦屋山夕氏、楚地云梦泽云氏、东海青丘洲轩辕氏。这三大秘族行事诡秘,武林中多有诡异传闻。 玄氏乃上古天皇伏羲皇族后裔,夏朝迁往极北之地大孤山,那里冰原万里,常年积雪。传闻玄氏神箭术杀人夺命,无影无形; 夕氏乃上古地皇神农皇族后裔,隐居瓦屋山,瓦屋山又称蜀山,这一秘族也称蜀山夕氏。蜀山经年云雾弥漫,毒瘴缭绕,有迷魂凼十八盘,入内之人必然困死其中。传闻夕氏能够御剑飞行,修炼成仙; 云氏乃上古东皇太一皇族后裔。云氏隐居云梦泽不问世事。只是伍子胥灭楚,楚昭王流亡,云氏曾助昭王复国。云梦泽有弱水九百里,羽毛不浮,入其内者无一返回。传闻云氏善乐器,能以音声通神鬼。 轩辕氏乃上古人皇黄帝皇族后裔。黄帝得玄女教三宫秘略,五音权谋,阴阳之术。帝令风后,演河图法而为式用之,创十八局,名曰遁甲之术。帝推太一六壬等法,又述六甲阴阳之道。东海青丘洲乃《山海经》所记载上古神洲,黄帝皇族隐居于此。” 柳咏道:“四大秘族匪夷所思。我曾听太师傅说起似乎有些神人异士,但绝不至于如此诡异如鬼神。” “我原本也不大相信,但是不久前四大世家、四大秘族却与我三大镖局陡然关系密切起来。” “江湖皆知天下三大镖局是洛阳龙门镖局、淮南长风镖局、燕赵神威镖局。 “龙门镖局创办于河东郡汾水与黄河交叉口的龙门关,总部在洛阳,在关中和洛阳经营数十载,分局遍布司隶、东西二都以及凉、豫、兖、徐、青六州,龙门镖局主人张凤仪在江湖十绝排行第四,年已经花甲。乱世中,张凤仪靠手中一杆精钢所铸的“丈二红枪”开创龙门镖局基业,一生绝无败绩,号称“神枪震八方”。丈二红枪,枪长一丈二尺,重70斤乃天下神兵;火龙枪法出招刚锐雄浑、杀意凌然,乃枪法集大成者。 “长风镇舟笑江月,碎玉流星观天阙”这句诗说的是长风镖局,其总部在金陵,分局广设扬州、荆楚、巴蜀之间。长风镖局主人乃江南第一美男子钟无期,美貌绝伦,丰姿高雅,江南佳丽无不倾慕,有“万人空巷,争睹钟郎”之说。钟无期善制“五石散”,传闻服食五石散可令人气色红润、神明开朗、轻身益气、肤皙如玉,巴蜀、荆楚、江南、吴越之地皇贵名流趋之若鹜。 “神威镖局则是燕京神武镖局和振威镖局镖局两家镖局联营,号称神威镖局,在辽郡、并州、幽州、冀州等地设分局。神武镖局主人岳正川原是镇守古北口游击将军,战乱中被砍去右臂,退役后自练左臂刀法,江湖诨号‘左臂神刀’,凭借军中威望和关系,镖局生意遍布并冀;燕京振威镖局主人童百威专做南来的盐茶铁丝绸等货物护送。 “三大镖局瓢把子并未会晤,但江湖规矩都是默契遵守的。大多在各自势力范围内承接镖务,若是路经他人地盘也会事先知会对方,通常大家也是客客气气拱手而过。近年眼看通济渠失修不能通船,鲁运河畅达南北,彭城越来越重要。我龙门镖局开设这彭城分局。” 柳咏道:“彭城一带是近几年南北帮会争夺的重要据点!此时建立分局,必定多事。” “彭城地处淮泗之间江湖势力交错,正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地,正是镖局生意好做的地方。十三位大镖头、八位师爷议了三天敲定开设彭城分局。彭城分局镖头黄三泰从趟子手做起,八年走镖从未失手,一刀一枪做到镖头位置。他性格宽厚隐忍,手上功夫也是江湖一流好手,帐房师爷孙长谋乃老谋深算之人,镖师刘八斗、屠三、宋锡朋都是车站、马战、水战均有经验的老手。” 柳咏道:“那必定是万无一失。” “我也如此认为。不料彭城分局开张不久,便出了一件大事。三个月前,忽然接到一物镖,指明要送到皇甫世家。此物关系十分重大,而且对方已经将两千两黄金预付。” 柳咏惊诧道:“两千两黄金!这可是两万多两银子。” 陆惊楼道:“彭城分局三十号人。镖头年收入500两银子,帐房、镖师一年薪水一二百两银子。趟子手、杂工、马夫、厨子一年薪水50到80两银子。看到这黄灿灿的两千两黄金谁不心动。我镖局值百抽十,一处分局年收入两三万两银子,就是三大镖局如果接到此镖也十分震惊。” “不错,两千辆黄金足够一家人风风光光过一辈子,即便金盆洗手也是够了。” “那所托之镖更是价值连城,纵是我龙门镖局千余条人命也难抵此物。” “是何宝物?” “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柳咏震骇道。 “国之重器,乃天授皇位的象征,大魏天子被讥讽为白板皇帝正因缺少此物。秦末帝言:玉玺为秘族所夺。这秘族乃江湖传闻,倒地是否真实存在谁也不知道。因此老皇帝密命四大世家、三大镖局秘密调查秘族消息,探听玉玺所在。老皇帝许诺得玉玺者,御赐金字牌匾为天下第一镖局(世家),尊为九州八十七郡绿林总瓢把子。” “只是传国玉玺消失多年,如何辨别真伪?” “老当家和大掌柜年轻时都曾亲眼目睹传国玉玺。玉玺乃和氏璧琢磨而来,温润晶莹,摄人心魂,那股天地灵气独一无二。” “如此宝物何人所托?” “包裹玉玺的锦帛上留书:秘族龙氏,留玺托镖。锦书之上印有秘族龙氏的印记,洛阳书墨家相符子确认是真的秘族印记。” “秘族神鬼莫测,为何托镖龙门镖局?” “秘族皆上古皇族后裔,百年不问世事,竟然突然托镖,我等也百思不得其解,但传国玉玺却真真切切就在眼前。老当家命我飞鸽传书给皇甫世家二当家皇甫义。是时恰逢朝廷议论泰山封禅,老皇帝犹豫不决。皇甫义得知消息便立刻汇报给了老皇帝。老皇帝兴奋异常,立刻同意泰山封禅。同时命令龙门镖局护卫玉玺送到洛阳。” 柳咏道:“此事蹊跷,只怕有人设局。” “我等也恐有人设局。皇上即将封禅泰山,这传国玉玺却必不可缺。我龙门镖局面临刀山火海也不能后退。老当家反复思虑安排兵分三路,济南分局镖头许一氓、管忠和陆某的长子陆毅自运河、黄河走水路,老当家和黄三泰则经睢阳、陈留、走虎牢关的官道。我则独自背负玉玺走沛郡、淮阳、颍川的小路。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借此迷惑敌人。老当家的丈二红枪、陆某的寒铁双锏、许一氓的蜈蚣镖皆成名多年,可以说龙门镖局精锐尽出。陆某一路无碍,哪知到达洛阳打开锦盒陆某背负的竟然也是一块赝品。” 柳咏自陆惊楼讲述的语气便推测出玉玺被盗,但是听到这里仍旧不由惊诧道:“何方高人竟然可以如此瞒天过海?” “这一镖龙门镖局伤亡惨重,老当家身受重伤,黄三泰眇了一目。我子陆毅生死未卜。管忠与几位镖师惨死,致命伤口与柳少侠剑圣一模一样,那人剑招反撩,自肝脾刺入胆囊,剧毒胆汁侵入肺腑之间,中剑之人备受折磨而亡,死状极为可怖。唯有陆某平安到达洛阳,未料却被偷梁换柱。” “何处出了破绽?” “唯一破绽就在启程前曾有两天召集其它分局人手的时间。但当时镖局内外围二十名趟子手、十多位镖师,陆某、黄三泰、陆毅,我们三人日夜轮流守护,不可能盗走。老当家也怀疑是否当初我们出发慌乱之时,失手拿错了包袱。传国玉玺得而复失,老皇帝震怒异常,但是封禅大典已经昭告天下,只得秘命皇甫世家和龙门镖局暗中查访” “莫非是江湖神偷侠盗所为?” “柳少侠猜测不错。我龙门镖局上下彷徨不安之时,梅花庄丁老爷子传信于镖局,有了玉玺的消息。沛县梅花桩号称天下第一庄,丁老爷子号称‘活沛公’,专司结交江湖下九门的人物,诸如神偷门、摸金门、地鼠门、彩戏门、蜂麻门、燕雀门、皮挂门、穷家门等曾是梅花庄座上客。老荣门司空舒做客梅花庄,偶然谈起他盗得一美玉得而复失的趣事。丁老爷子怀疑那就是传国玉玺,便传消息于我镖局。我得知消息,便连夜赶往梅花庄,没想到看到是灭门惨案。如今能解开此间秘密的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找到柳少侠助我找到那伤你的神秘黑衣人,二是找到老容门司空舒。” 黄初十一年二月二十三日,龙头节。柳咏、路惊楼两人走上彭城云龙湖码头旁的一条巷子。柳咏从未见这样的巷子。路面坑洼不平,地上积水横流,墙面肮脏不堪。这样的巷子不可思议居住密集的人群之。鱼腥味、苦力的体臭味、牲口粪便味混做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几块木板、破瓦搭成的简易房密密麻麻布满山坡。 一名瘦削汉子带领陆惊楼、柳咏二人走进一所院子。这院子石头砌墙歪歪扭扭。便看见几名光膀子的大汉在赌博,个个汗流浃背。一名屠夫在杀狗,一口大锅不知道熬制着什么。 那汉子满口黄牙,满面堆笑,道:“跟我走,我们老大就在里边等你。” 二人走上条狭窄的楼梯,楼梯尽处破门框挂着破布帘子。陆惊楼推开房门,里边却别有洞天。屋内金碧辉煌,地上波斯地毯十分柔软,黄花梨木的桌椅上放着象牙杯和美酒,一张精巧软塌舒舒服服躺着一个瘦削男子正在吃一个娇小美女递到嘴里的樱桃。 男子笑道:“陆镖头,坐。” 陆镖头道:“司空老大好享受啊。” “我名字叫司空舒,舒服的舒。快活也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人活着就要舒舒服服,能躺着千万别坐着。” “司空老大如此舒坦,我龙门镖局却上下不安啊。” 司空舒道:“一个多月前,我在金陵如意赌坊输光了银子,就在大街上寻点银子花花。正碰见一公子哥出手阔绰购置金步摇,花了500两银子却面不改色。我尾随那公子哥进入一家客栈,他与房中女子欢好之际偷盗了包裹。哪知包裹之中竟是一块美玉。我刚出去几步便被一红袍大胡子老头拦住。那老者自称来自波斯的僧侣。他说那美玉是他失窃的宝物,还请我归还给他。他愿意以100两黄金做酬谢。我不愿给他,转身想走。谁料我一转脸便看见另一个大胡子,就好像那大胡子老头一直在那里站着一般。我还以为是那老头的双胞胎兄弟。后来我无论朝哪里走,只要一步便会撞见另一个大胡子老头说着同一句话:‘百金酬谢,还请归还。’我这才知道大胡子老头的轻功到了移形换位、鬼神莫测的境界。我司空舒的轻功不如他,只好给他。那大胡子自称僧侣却不是光头,一身红袍,黄色腰带,眼窝深陷,高鼻梁,两耳垂肩,简直就是一个山鬼。我感觉此事十分有趣,做客梅花庄时便讲给丁老爷子听。我描述那美玉模样,丁老爷子说那就是传国玉玺。” 陆惊楼脸色铁青道:“那年轻公子哥可是国字脸,左眉间一颗黑痣?” 司空舒道:“正是。那公子哥模样俊秀,可惜却是一色急鬼。” 陆惊楼长叹道:“原来如此,那是陆某长子陆毅。” 司空舒道:“必是那妖女魅惑公子。” 陆惊楼问:“那女子样貌如何。” 司空舒道:“我只看见那妖女的满地紫色衣服,兵器乃是一根紫色藤鞭内藏钢针,女子后背肌肤之上纹了紫色花朵,欢好之叫声惑人至极,听那吚呜不清的口音应是吴越女子。” 陆惊楼道:“司空老大可知江湖何门派使用一种长剑,剑长二十多寸,剑宽两寸,剑脊内凹。” 司空舒道:“我未见过。但此种规格长剑易折,必须缅铁筑造,这缅铁筑造要求工艺极高,天下少见。竹林寺下有一铁匠铺,据我观察这老头铸剑术乃是天下少有,陆总镖头可以去请教一下那老铁匠。” 彭城乃当年西楚霸王芈布国都,彭城三面环水,楼堞之下以汴河、泗水、谷水城池,只有南城门可通车马。南城两山,一处曰戏马台,一处是安处翠林之中。竹林寺乃尼姑出家的寺院,净检法师出家的道场。净检法师以佛法度人,威望极高,被称为天下第一比丘尼。 竹林寺香火旺盛,通往寺院的道路形成了一条繁华的街道。那无名铁匠铺距离竹林寺不远,只是一间破瓦房,正中是个大烘炉。一名铁匠徒弟正卯足了劲拉风箱,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铺内满墙的犁、耙、镰、斧、锄。货架上菜刀、锅铲、剪刀、门环、泡钉、门插样样俱全。柳咏与陆惊楼来到时,铁匠铺一个管家模样的正在在催货。 管家道:“金老头!十副马掌,两幅马镫,说好的今日交货。怎么回事,还没打好。” 焦炉旁一个老汉正赤膊打铁,挥汗如雨。老汉笑道:“昨天喝了两杯老酒,所以……嘿嘿!” “金老头,你个万人揍的,误了我家少爷打猎,瞧我不把你胡子拔了。” 金老头憨笑道:“您老放心,一袋烟的功夫。保证打好,保证好使。” “你个老憨熊,看在你这货实在的份上,我就多等会。” 金老头笑道:“刘大管家,你老等着瞧好吧!” 老铁匠在一大铁墩旁左手握铁钳翻动铁料,右手握小锤叮叮当当锻打。这老头专心打起铁来,如同换了一个人,神情专注,颇有神采。 陆惊楼一边拿起剪刀、菜刀观瞧,一边观察老头打铁。 陆惊楼道:“老师傅淬火和回火的功夫了得,果然是老铁匠。这菜刀锻造非同寻常,若是用于江湖也是一把利器。” 金老头道:“这位大爷过奖了,世间三苦:摇船、打铁、磨豆腐,混口饭吃,。” 陆惊楼道:“在下游走江湖,需要一把长剑防身,二十三寸,宽两寸,剑脊内凹。” 金老头道:“老汉只懂打造农具、厨具。大爷到城里购置兵刃吧!” “在下寻遍彭城,无人能锻造如此规格之剑。” “老汉也不知道谁能打造。还请大爷别处问问。” 忽然门外打斗起来,有人大喝道:“番僧休逃!” 有人用生硬的汉语道:“贫僧对付你们几个还用逃么?” 只见那番僧大胡子,红袍黄腰带,深眼窝,高鼻梁,陆惊楼和柳咏相视大喜,出门观战。怒蛟七雄中的丁勉、贺天齐与那番僧缠斗不已,却被番僧左右两掌火焰刀打翻在地。番僧用生硬的汉语问:“竹林寺是左走还是右走?”柳咏用手一指山顶,番僧施礼道谢,自顾到不远处酒馆吃饭,想必是餐后就要上山去。 柳咏查看丁勉伤情,竟是被霸道内力封住经脉,若是不及时解救即便不伤残,功力也必然大损。幸亏柳咏受卫青指点过内伤疗法,泰山内丹术又是炉火纯青,为其调息,二人得救。 丁勉道:“柳少侠,满江湖的人都在找你,你为何还在彭城?” 柳咏道:“小弟身受不白之冤,还须查清幕后真凶。此时数来话长,两位为何与这番僧争斗?” 丁勉道:“实不相瞒,这番僧忽然到我总舵挑衅,击败少帮主以及数名好手,说我怒蛟帮浪得虚名。我和贺天齐实在气不过,跟到彭城意欲偷袭他,没想到反被着了人家的道。” 贺天齐道:“我们怒蛟帮这个跟头栽大了。” “胜败乃我武林中人常事,两位兄长何须挂怀。此人是解开小弟冤屈的关键人物,小弟还需前去料理,就此别过。” 丁勉道:“我兄弟向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少侠一切小心,异日到了扬州,我兄弟再请柳少侠喝酒。” 两人狼狈而去。 柳咏和陆惊楼一路跟随那到了竹林寺。竹林寺位于小山之顶,透过郁郁葱葱的竹林可以望见檐角,登山牌坊大书竹林寺三字。 大胡子老头来到寺院门口,弯腰施礼道:“我乃波斯圣火教大法师苏鲁支,特来拜见静检禅师。” 迎客老尼道:“静检禅师常年清修,不见来客。” 苏鲁支笑道:“她不见我,我便去见她。” 苏鲁支闪进寺院,只见他快步走到院中央,单手将一丈高的铜香炉举起,便朝大殿走去。四名尼姑前去拦截,被他单掌击退。寺院钟楼大响以示强敌来临。寺内众多香客纷纷退避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苏鲁支单手举香炉而立,闭目静待来人。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尼带领大约十几个尼姑疾步来到大院。为首老尼姑道:“贫尼乃竹林寺主持定音,敢问苏鲁支大法师意欲何为。” “在下自波斯而来,特来向静检禅师借《长生赋》一观。” “贫尼主持竹林寺八年,从未听说什么《长生赋》。” “《长生赋》乃高丽秘典,岂是你所能知晓。” “那大法师不去高丽,来我竹林寺胡闹。” 苏鲁支仰天大笑道:“糊涂尼姑一个,吃我一招。”他将一丈高的铜香炉抛了过去。定音师太双掌将那香炉推开,铜炉砰地落地将青砖地面砸的粉碎。未料那铜炉受苏鲁支内功驱动而来,旋转而至,定音双掌一触,一股怪异力道传来,定音勉强站稳却吐了一口血。 苏鲁支高声道:“静检禅师避而不见,看我砸了你的大殿。”那声音远远传来,整个寺院都听得清清芊芊。 “圣火教也讲善者得善报,恶者得恶报,大法师苦苦相逼,有违出家人戒律。”一女尼老迈的声音缓缓而来,却将苏鲁支霸气的声音压制下去。只见殿后缓步走出尼姑,她容貌清丽,约有二十多岁。但是她说话的声音却是十分老迈。 苏鲁支道:“听闻静检禅师修炼《长生赋》长生不老,若然名不虚传。在下斗胆借阅,日后必定归还。” 静检禅师道:“阁下圣火神功阳刚猛烈与《长生赋》大相径庭,十分不宜混修。” 苏鲁支道:“在下求奇心切,只是阅读一番即可。还望禅师成全。” 静检禅师道:“恕难从命。” “呵呵!李芳妍,你被新罗金曼夺位,不思复国,50岁的人却躲在华夏竹林寺修炼《长生赋》,真乃自甘堕落,实在可笑。” “一入空门,了断尘缘,世间只有静检。” “在下只有领教《长生赋》的威力了。《圣火令》曰: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火海清净,寂灭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常受光明中。第一招:无明业火。” 苏鲁支双掌一晃,一股焦灼热浪直扑静检禅师。那气劲所过,树木枯死,数人被气劲催倒,发梢焦黄。静检禅师首当其冲,只见她气相平和,双掌合击,口念佛号,淡定而立,视若无物,全身一股清合圣洁的光晕笼罩宛如菩萨下凡。围观众人见到此种场景,纷纷跪地,大诵佛号。 静检禅师道:“不生不灭,不垢不净。天地所以能长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法师可懂其中之妙?” 苏鲁支并不答话,只是催动气劲源源不断攻过去。 两人较量紧张时刻,有人喝到:“贼老怪,吃我一斧。” 只见铁匠铺金老头左右两柄巨斧自背后杀来,他一跃而起双斧下劈,宛如猛虎下山。老铁匠竟是外功好手。 苏鲁支喝道:“烈火掌。”掌上生火,后发先至集中金老头。金老头双斧脱手,委顿在地。 苏鲁支道:“女王清修数十载仍有旧部相随,实在难得。我先送他下地狱。”说着,烈焰掌连环攻去。 静检禅师拈花指轻弹,化解苏鲁支烈火掌攻势。 苏鲁支道:“女王尘心未了,应有此劫。第二招:烈火焚天。” 苏鲁支气劲大涨,双掌挥出攻向静检禅师。静检禅师双掌相接,不停后退。 陆惊楼道:“两人比拼关键时刻,我们擒住他,拿回传国玉玺。” 陆惊楼双鞭攻其下盘,柳咏单剑攻其后背。苏鲁支身形一晃闪过两人攻击,右脚踢中陆惊楼肩部,陆惊楼左手铜锏脱落,右手铜锏横扫苏鲁支胸部。与此同时柳咏单剑直奔苏鲁支后背而来,前后夹击,苏鲁支无处可躲。哪知铜锏和单剑一碰苏鲁支身体,却是电光火石一片,单剑折断,铜锏崩飞,苏鲁支却毫发无损。两人吃惊之余,苏鲁支烈焰掌已到,两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纵是如此也缓解了静检禅师的困境。她反攻一步,掌风凌厉,逼得苏鲁支倒退一步。 苏鲁支道:“《长生赋》劲力无穷无尽,绵绵不断,果然高深。然而难破我圣火护体神功。” 苏鲁支忽然欺近静检禅师,缓缓推出一掌。这一掌在别人看来慢得儿童能躲开,偏偏静检禅师无法躲避。无论静检禅师闪到哪个方位,这一掌都有极其厉害的杀招。 静检禅师道:“灭即生,万般执念是尘劫。世人受苦皆我因,若我圆寂可得世人安宁,贫尼何惜此身。”她俨然放弃了抵抗,坦然受死,双目扫射众人,充满了无尽的慈悲。 这时竹林之中一阵琴音传来。第一声如同高山雪风,清心凝神。再一声如潺潺溪水,舒缓驱戾。第三声琴发禅语,梵音化燥。琴音曲调柔和,如露润朝花,似春风拂面。琴音之下,苏鲁支那一掌始终并未击出。他收回手掌听了片刻道:“小女娃,几日不见,你的清音功精进许多。” 竹林中一个温婉悠扬、似水如歌的女子声音道:“小女有幸得静检禅师助我疗伤,聆听禅师佛音,以静入禅,功力大进,反而达到形都泯故的境界。” 苏鲁支道:“秘族果然非凡,能克制我神功。可惜静检禅师慈悲,宁死不出梵心一击的绝招。在下心悦诚服这就离去。” “大法师不远千里传教,小女子钦佩的很。但法师却被紫箩岭所误,那宝物乃华夏传国见证,他人获得只会令天下纷争。” “本座此番前来,正要告知宝物已到我手。本座携此物拜见大魏皇帝,寻求机遇,传播圣教。” “大法师将宝物谨献魏帝,必得厚待。至于有无《长生赋》已不重要。” “你女娃与雁荡紫箩岭的女娃大不相同。在下喜欢得紧。” “大师识破紫箩岭的阴谋,小女子很为大师高兴。祝愿大法师如愿所偿,圣火教盛于华夏。” “哈哈,老夫告辞。” 苏鲁支消失于竹影大道之上。竹林寺的翠林中女子姗姗而来,乃是一个空谷幽兰般白衣女子。她白玉般的纤手拿着玉箫,清丽秀雅,一袭素白布衣,皓如白雪,一尘不染。她看来十六七岁年纪,面容秀美绝俗,洁若冰雪,乌丝垂肩,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她轻声细语道:“静检禅师,可有大碍。” 静检禅师合掌念了一声佛号道:“无碍。” 那仙子对路惊楼和柳咏道:“两位仗义出手,小女子轩辕浅云感激不尽。不知两位伤势如何?” 陆惊楼道:“苏鲁支留有余地,只是封住我们的经脉,叫我等不得施展内力,调养几日便无碍。” 柳咏见到轩辕浅云不由心神居醉,天下竟有如此冰清玉洁的美人。忽然轩辕浅云澄如秋江、冷似寒冰的眼光扫来,他不由低头不敢再看。 陆惊楼道:“我是龙门镖局陆惊楼,姑娘可是托镖龙门镖局的秘族云氏。” 轩辕浅云道:“正是。” “龙门镖局失镖还望海涵,千两黄金明日归还。只是此次失镖,龙门镖局多有死伤。云姑娘可否告知这其中来龙去脉。” “今年我奉族长之命,将传国玉玺献于魏帝。不料为紫箩岭和苏鲁支连番追杀,紫箩岭香罗令主的天魔音和苏鲁支的圣火神功非同凡响,小女子身受重伤,无奈将玉玺托镖。老当家张凤仪号称江湖十绝,乃江北河南的绿林好汉总瓢把子必是靠得住的。当时我受伤很重,情势异常,只得托镖。” “失镖之事乃是少镖头监守自盗。龙门镖局愧对姑娘信任。” 轩辕浅云道:“无妨,那苏鲁支一心传教必然会将玉玺献给魏帝。” “少镖头一时糊涂皆因一妖女所迷惑监守自盗。那妖女兵器乃是一根紫色藤鞭,后背有紫色花朵纹身。云姑娘可知此女身份。” “此女就是紫箩岭中人。我云梦泽云氏有一世敌,乃东瓯雁荡幽谷紫箩岭。紫箩岭两年一度花会,门中女子媚功诱惑男子做宠,男宠欲进紫箩岭,必须进献宝物作为进入花会的贺礼。想必陆公子为紫箩岭女子媚惑,带走玉玺献礼花会。” “原来如此。陆某还有一事请教。我镖局镖头许一氓被人一剑刺死,那剑长二十三寸,宽两寸,剑脊内凹。云姑娘可听说这等长剑。此人剑法快如闪电,力道奇特,剑招反撩,一剑自肝脾刺入,破人胆囊,剧毒胆汁侵入肺腑之间,中剑之人备受折磨而亡。” 轩辕浅云摇头道:“水柔初入江湖,从未听说此等事。” 金老汉道:“金某痴迷铸剑之术,曾遍访江淮铸剑大师。缅铁柔剑乃铸剑秘术,老汉所知唯有寿春左吴。” 陆惊楼道:“多谢相告。” 金老汉道:“陆镖头仗义帮我家主人,金某感激不尽。” 轩辕浅云道:“紫箩岭位于雁荡幽谷,隐秘难寻。闽越战乱,刀兵四起,陆镖头一口北人口音,若是南下救人怕是九死一生。所以还请总镖头将营救少镖头一事便着落在小女子身上。” 陆惊楼长叹一声道:“逆子犯下如此大错,纵是侥幸活命,陆某也必将之处死。云姑娘不必费心了。” 轩辕浅云叹了口气,对柳咏道:“这位公子是否心绪迷乱,内力难聚。” 柳咏道:“如仙子所言。” 轩辕浅云道:“公子近日内伤极重,心脉有损,元气衰减,若不静心养气,日后必有隐患。我传你一首‘清音静心’琴谱。你时常弹奏,常焚香默坐,深自省察,则物我相忘,功力可逐渐复原。” 柳咏道:“我于琴道一窍不通,怕是难以学习到仙子的高深琴技。” 轩辕浅云沉吟片刻道:“我看公子乃天资聪颖,这几日你来寺中,我传你瑶琴弹奏之道。” 柳咏未料有此机缘,大喜道:“多谢仙子。” 次日,陆惊楼返回洛阳,柳咏则来到寺中禅院。轩辕浅云在禅房之内,柳咏则在窗外,二人竹帘相隔,传授琴技。 轩辕浅云讲到:“瑶琴五音七弦,以三弦为宫、一弦为黄钟,七条弦的五音序列为:徵、羽、宫、商、角、徵、羽。五调为慢角、清商、宫调、慢宫、蕤宾调。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轩辕浅云当下传授其基础弹奏指法的《清乐》《燕乐》《雅乐》。柳咏聪颖善记,一学就会。轩辕浅云十分喜欢,又教他试奏《秋院捣衣曲》。柳咏学了几遍,竟然顺畅弹奏出来。 轩辕浅云道:“虽然指法略显生涩,但却十分难得了。我再传你一曲《列子御风》。此曲节奏灵巧多变,旋律流畅,要求指力强劲,指法纯熟。” 柳咏打起十二分精神,用心学习,试奏数番。柳咏道:“我感此曲十分上手,我为仙子弹奏此曲。”琴音传来,柳咏颇得此曲旋律意境,琴意飘飘洒洒,如振衣凌风而行,一曲竟然一气呵成。 轩辕浅云轻叹一声,道:“公子进步如此神速,多半数日便能学《清新静音曲》了。” 此后数日,柳咏每日便来竹林寺学琴。一日弹奏《渔樵问答》,想起自己蒙受冤屈,不知何时才能洗刷冤屈回归泰山。 帘内轩辕浅云轻声道:“此曲曲意深长,飘逸洒脱,为何公子却弹奏如此伤情。” 柳咏道:“仙子传我神曲怕是枉费功夫。我是江湖人人追杀的恶贼,不知何时便会命丧黄泉。” 轩辕浅云道:“你我相处多日,未问公子姓名师门。” 柳咏当即将梅花庄惨案一事一一讲来。轩辕浅云道:“柳公子出自名门,少有侠名,只是偶遭江湖算计,只要刚毅坚韧,必有真相大白之日。” 柳咏此刻心境悲戚,只是长叹一声。轩辕浅云不再言语,琴音轻奏了,正是那曲《清心静音曲》。柳咏听了听得片刻,心境平和许多。 轩辕浅云止了琴音,说道:“明日起,我始授此曲,十日之功,便可学完。” 柳咏得美人传授琴艺,自是如痴如醉。一日弹完一曲,轩辕浅云道:“柳公子,你已深得此曲之妙。明日起不必再来。” 柳咏道:“多谢仙子。仙子乃隐世秘族,不知江湖险恶,还望多多保重。” 轩辕浅云良久方道:“公子虽聪颖多才,但难逃情欲之劫,日后若遇美色,切勿堕入业障才好。” 柳咏一阵脸红,道:“仙子教诲,柳咏不敢忘却。” 1。前边大约十万字是故事背景描述,为以后主角的出现和经历铺垫历史背景 2。这三四章纯属故事地理方位的陈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5章 灭门 卫青及时返回泰安,尽言所历。 王天纵敛眉沉思道:“江湖、庙堂本为一体,难以分割。我豫兖青徐四州乃齐王为首的太子党根基所在;而翟鞠背后势力是淮南王和楚王,曹洝与戚贲有叔侄之亲,内有戚皇后为依仗,近年大有夺嫡之势。翟鞠暗组大江联一统荆楚江湖,近日刻意破坏我四州武林大,江湖风起云涌,大乱在即。” 张公佐道:“如此说来,那神秘兰部必然是淮南王和楚王秘密势力。” 诸葛晟道:“根据竿子会消息:翟鞠帐下有三大军帅:九首凤帅景连冲,掌金凤印镇守襄阳、鬼面熊帅鄢将师,掌铜鼎印,镇守江关;护弃鹰帅郤重谋,掌玉鹰印镇守九江;根据竿子会所言,其实他们还有一个秘密统帅,号称:沅湘兰帅——戚襄,掌香兰印,以淮南寿春为根基,时常神出鬼没,刺探江湖情报,竿子会晁金龙认为这神秘密的兰帅就是戚襄。” 王天纵道:“豫州、徐州与淮南临界,兰部在暗挑起江湖事端,翟鞠在明,伺机行事,从此我四州多事矣。” 诸葛晟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只要我四州结盟,也不怕翟鞠肆意挑衅。” 张公佐道:“沉浮剑流入翟鞠之手,江海天夫妇身亡,折了泰山派名望。” 诸葛晟道:“翟鞠连败三场,灰溜溜而去。况且既然查明化地门恶行,江海天夫妇之事就容易解决多了。” 张公佐道:“他们的灵柩还须暗中保护,确保安全返回彭城。” 诸葛晟道:“先着柳咏去便了。” 且待安排四州武林结盟诸事已了,张公佐特召唤卫青前来,道:“瘟疫之事,全赖你指点医治。我看你是懂得医术的,不如到我泰山丹药房帮助典医执事治理兵刃,一边等待你家公子。” 卫青跪地拜谢。 柳咏带领卫青登山,讲些泰山派诸事。 泰山派分为三派:纯阳派、丹鼎派、符箓派。 纯阳派则以修炼纯阳之体,领悟天道为宗旨,主张现世修行,修炼武道。谷梁赤、诸葛晟、葛无病、朱邪无心以及门下弟子均属纯阳派。内丹术是修炼纯阳之体的理论根基,以人为鼎炉,修炼自身“精、气、神”而在体内结丹,修炼纯阳之体,达到内练纯阳,外参天地,天人合一的境界。 静乐派弟子热衷于筑炉炼丹,观测星象地理,专研修真长生之术。静乐派均是真正出家的道士,是泰山派的核心成员之一。静乐派尚有四位隐居真人:清微真人善五行堪舆,女炼师张乘鸾善金石化炼,神宵真人擅驻颜长生,楼观真人擅长观星望气,这四位真人在星月峰金丹大殿和观星台闭关炼丹观星,不管俗务。 符箓派以桑弘羊为首席人物,擅长祈祷请神、礼拜斋醮等法事。符箓派修习符咒术和召雷法,能驱鬼辟邪、呼风唤雨。符箓派风靡民间,崇信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符箓派五百道士赚取钱粮无数。桑弘羊的三个弟子尹喜、卢静、陶弘个个富得流油。桑弘羊脾气古怪,常翻白眼讽人,诨号白眼道人,因不满谷梁赤治派之法,一气之下,下山云游去了。 卫青问:“平日你忙些什么事情。” 柳咏道:“我没有门派职位,只是遵从师傅的命令做事。我常自下山游历,江湖上的虚名响亮些,派内师叔们大多只在山上清修,不为人知。” 二人从一天门进山,一路经过回马岭、壶天阁、中天门、通天桥等处,来到泰山派山门前,高高耸立的四柱三门石坊,上书“泰山派”三字。石坊兽脊微隆,檐角飞扬,昭示着向前便是天下第一宗派的地界。山门前向下回望,只见泰安镇隐隐约约如同棋盘。二人穿过山门,地势豁然开阔,树木茂盛,迎面是一个玄武石雕,一尊巨大香炉供香客上香。柳咏道:“此处是香客台。东侧是符箓派礼拜斋醮的道场,西侧是侯见厅,是来客稍歇之处。” 过了二道山门,远远是一处巍峨的三重飞檐的大殿。柳咏道:“向前是紫宵大殿,左手那方圆千步广场的练剑台,右手是藏经大殿。”卫青看练剑台上数千弟子正在专心修习剑术,不由叹道:“如此众多弟子,居住饮食便是大事。”柳咏道:“从这小角门穿过吊桥是三千弟子居。北边是女弟子寝院,南边是男弟子寝院。一般弟子是二十人一间的大通铺。富家弟子缴纳银子可以住单间。” 卫青笑道:“那兄弟你是一般弟子还是富家弟子?”柳咏道:“哈哈,都不是。我和端木仁、葛无病、达奚箪居住在松鹤峰。那里有百亩松林,清雅得很。我明日下山处理些江湖事。你便住在我的居所,宽敞的很。” 卫青道:“这如何使得?”“无妨,你是我结拜兄弟,又是四师傅指明的宾客。泰山上下你都可以闲逛,只有四处不可去。桃花涧是女真人张炼师修炼之处,星月峰是静乐派其他三位真人修炼之处,傲徕峰是太师傅闭关的禁地,观月峰是小师姐东方婳居室,。这三处你切不可乱闯。”卫青道:“好,我便在山上等你回来。” 第四节医治 卫青在一名道童带领下来到疗养殿。只见店内忙碌一片,数十名病人在床上有的上吐下泻不止、有的面庞发黑闭目不语、有的腹腔肿大哀嚎不已。 大殿内一个蓝袍道袍道人,须发花白,两眼尽是红丝,面容焦虑憔悴。只听他念道:“石膏一斤,知母六两,炙甘草二两,粳米六合。以水一斗,煮米熟汤成,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这四味退热汤的药方不错,如玉姑娘这方子不错。” 一名背对着卫青的女子道:“师傅,小女子粗通医理。我看病人或者脉象浮大,腹满体重,口滞面垢,虚汗谵语。或者恶热头痛,舌胎发黄,眼痛鼻干,腹背潮热。所以四味退热汤来解热退烧绝” 蓝袍道人道:“不必谦虚。这些人寒脉浮滑,表寒里热,均是三阳合病。你这四味退热汤的药理作何解?” 女子答道:“君臣辅佐之理。热潮于内,以苦寒发之,故以知母苦寒为君。但热则伤气,须甘寒辅之,故以石膏为臣。津液内烁,故以甘草、粳米甘平益气缓之为使,以免伤胃。所谓烦出于肺,躁出于肾,石膏清肺而泻胃火,知母清肺而泻肾火,甘草和中而泻心脾之火。泻之有方,泾渭分明,殊途同归也。” 蓝袍道人道:“药理不错,但是少了些变通。你看此人渴欲饮水,心烦背寒者,这是身热汗出,足冷脉微而渴。给他的药加人参三两。” 女子连忙记录在册。蓝袍道人轮流为病人把脉,每位病人便讲解一句,那女子动笔记录在案。“此人湿温,脉沉细,加一味苍术;”“此人热而无寒,骨节疼痛,时而呕吐,加一味桂枝。”“那人暑嗽喘渴,加柴胡、黄芩、半夏。这几人症候相同,而病体不同,略加变通,更加有助康复。” 卫青听到这里,大感中原医术的妙处,不由拍手道:“妙哉!妙哉!我中土医术果然博大精深。”那伏案疾书的女子闻言转身。卫青见那女子面容如遭雷劈。此女子样貌十分亲切,竟似儿时印象中的母亲,不由看呆了。辛木道人喝道:“你是何人?” 卫青发觉自己失态,正不知作何解释。身边小童子道:“辛木师傅。这是四师傅吩咐来协助医治病人的宾客。”卫青道:“晚辈卫青。”“你就是洗剑山庄治疗瘟疫的卫青?”“嗯。”“张四侠推荐的人,必是不错的。你看此人病情你如何看?”“这人全身恶疮,皮肤发黑,乃是黑死病之症。”“黑死病,来自于哪本医术,是《金匮要略》还是《伤寒论》?” 卫青对于这些书一本也不知道,被问得发呆,半晌方道:“晚辈偶得波斯神医所传如此。”“放肆。羌胡之言岂可信以为真。”“晚辈不敢放肆。这黑死病传播甚是可怕,还须谨慎预防。” “老夫通晓五运六气。“运”乃丁壬木、戊癸火、甲己土、乙庚金、丙辛水五段推移;“气”乃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六种气候转变。此之为邪风流行之要义。今年乃癸未年,太阴湿土司天,太阳寒水在泉,出现春温实属正常的;随夏季来临,天地之气渐热,此病自然可消除。你何须大惊小怪。” 卫青道:“虽然类似伤寒,其实不同。你看此人皮下淤血,望之如黑。腹沟腿臂,青黑恶瘤从生,伤痛如此,肌肤溃烂,痒痛难忍。这人务必割除病肉,汤药洗涤,以火炙烤,免除蔓延。” 辛木道人:“病为症之根,症病之表。对病下药,而非纯为症。汝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实在是偏颇。伤痛与疾病不同,金创药可医治枪棒之伤,白药可治跌打损伤。但此病起于腠里,岂可如此施治。纵是这是那人恶瘤,也当连翘三钱,柴胡二钱,葛根二钱,生地五钱,当归钱半,赤芍三钱,桃仁八钱,红花五钱,川朴一钱,甘草二钱,解毒活血尚有一丝生机。” 卫青听不懂辛木道人说些什么,半晌哑口无言。 辛木道人道:“气、阴阳、五行、经络乃我医学理论根基。气者,人之根本也,气始而生化,气散而有形,气终而象变,其致一也。阴阳失调则疾病生,阳胜则热,阴胜则寒。阳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心是火,脾是土,肺是金,肾是水,肝是木。五行相克相生,则症候不同。所谓经络,决生死,处百病。人入定而心静,心静则反观内视,自然清晰五脏六腑肢体头脑经脉运转之原理。奇经八脉之处下针灸而可治百病。” 卫青道:“我所读医书云:人体之密,外可度量得知,内可剖而视之;肿则割除恶瘤,肢体病变则切除之。此人腿部恶疮腐烂入骨,切除左腿,或可留得性命。这位病人腹泻不止,乃是恶毒入腹……” 忽有人骂道:“混帐东西,我师傅身为医师十几年,哪里轮得着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一个年轻的小胖子道士劈脸就骂。辛木道人喝止了那小胖子道士,想了想道:“医术一道,各有所长。你我可各自救治病人,这数名便归你救治。这位是如玉姑娘随刚来不久却精于细务,你若需要药材工具皆可寻她帮主。还有那个采药童子名叫麦子,今后便专司跟随你吧。” 麦子是一个瘦小的采药童子,一身洗得发白的蓝道袍怯生生站在小胖子道士身边。卫青道:“这些病人需要采些草药洗涤恶疮,另外伐些竹筒给病人灌肠去体内恶毒。”麦子道:“山上草药甚多,竹子就在后山!我这就去。”卫青道:“我们同去,” 二人走出疗养殿,麦子便道:“阿鹿是疗养殿大红人,欺负我们这些穷孩子习惯了。你以后别惹他。”卫青道:“泰山上还有这等事。”“阿鹿的父母经营了泰安镇上最大的药材铺,咱们泰山的药材大部分由他们供应。这每年要给辛木师傅很多孝敬银,阿鹿是来学习医术。我父母却是泰安卖烧饼,我来泰山是因为采药童子每年有五贯铜钱的工钱。”卫青道:“我是雁门郡人,匈奴劫掠,父母双亡,一直流落于洛阳,和你一样是穷苦人。” 二人远远看见广场上尽是修炼剑术的弟子,千人动作整齐划一,十分壮观。一人在高高剑台之上带领修练剑术,那男子脸庞廋长,棱角分明,鼻梁挺直,颇似胡人。阳光照耀下他剑光闪闪,衣袂飘飘,实在是雄姿英发。麦子道:“那台子上的剑术教习是达奚单,掌门谷梁赤的大弟子,号称二代弟子中剑术第一。达奚单师兄教我两招,我不枉在泰山呆了三年啊!”卫青问道:“你没有学习武功么?”“俺没有钱!这些学武要缴银子的。俺都没见过银子是啥模样。”卫青道:“泰山大侠多,你央求一个教你。”“授业资格须有传武执事和掌门认定,习武弟子也是登记在册的。谁敢私自传授武术。除非到哪里偷一两本秘籍……”说着,麦子指了指藏经大殿。 卫青道:“不妥不妥。”麦子道:“当然不妥。偷学武功不但要废掉武功,还要逐出山门。我听说派中弟子偷看达奚箪师兄练武,达奚箪师傅咔嚓打断那人两根肋骨。”卫青道:“既然这样,你便安心学医吧。我琢磨医术多日,感觉治病救人比打打杀杀的武学更有用。”麦子垂头丧气道:“我只愿练武,医术什么的不学。” 十二连环坞洪昭阳为首,率领一百多名帮众护送江海天夫妇灵柩返回彭城。江湖大多数人不会再来做剖棺戮尸的恶行。但是张公佐考虑,难免有些在倭寇之乱中丧亲之人,或者是好事的江湖人前来闹事,命柳咏暗中保护灵柩。泰山脚下尚属平安,一路柳咏打发了几波前来为难的江湖人。他亮出泰山派的功夫,对方便知难而退。十二连环坞的几位舵主竟是蒙在鼓里,竟是连柳咏暗中跟来也不知晓。 一路无事来到樊县境内,柳咏见路边忽然有三骑自绝尘而过。虽然骑者连灵车都没看,但柳咏知道这是江湖中前来探信的哨子。不到半个时辰又有几波江湖中人骑马呼啸而过。别人不动手,柳咏便佯装不知,静观其变。这时三骑又兜头回来,三人朝柳咏挤眉弄眼。柳咏一看竟是沂山狮子寨的三位寨主:老大金毛狮子彭云龙、老二摇头狮子吴云鹏、老三飞狮席云飞。 柳咏便催驴向前。四人远远来到一处山岗边。金毛狮子彭云龙道:“柳少侠,巧遇啊!”柳咏道:“说巧不巧。三位寨主在此何事?”席云飞道:“嘿嘿。当然是观瞻武林大会,没想到江海天娶了扶桑女人当老婆。我们特来看看十二连环坞的热闹。”柳咏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热闹可看?”席云飞笑道:“真死,诈死,谁知道?”吴云鹏摇头道:“人死为大,小飞不要胡说。”柳咏道:“江海天夫妇惨死,三位哥哥莫要为难他们。”彭云龙道:“十二连环坞人多势众,往日横着走路。我们哥三个顺便瞧瞧热闹而已。”柳咏道:“三位哥哥,给我几分薄面,就此罢手吧。”席云飞道:“柳少侠,你有所不知,就算我们罢手,其他人不会罢手啊。” 柳咏道:“其他人?还有哪些好汉?”彭云龙道:“沛县梅花拳丁老爷子召集了百余江湖豪杰密谋一件大事。丁娥乃丁老爷爱女、武三乃其首徒、贺彪与褚九通皆丁老爷子至交。你说除了拦截江海天夫妇的灵柩,还有何等大事?” 柳咏色变道:“这下误会大了。岱岚酒楼惨案乃南海化地门所为。我还须前去调解此事。”吴云鹏道:“不妥!不妥!濮阳快刀田守义乃亡命之徒、广陵道人阮小仙冷面无情极难说话、郝氏双雄乃巨野水贼手下少有活命之人。去不得,去不得。”柳咏急道:“这些江湖成名人物,怎会参与此等事。”吴云鹏道:“我们也觉得邪乎,但是我亲眼目睹田守义、阮小仙等人结伴而行,说是齐聚沛县梅花门密谋大事。”柳咏道:“师命难违,纵是天大的风险,我也须闯一闯。”彭云龙道:“柳少侠小心谨慎。” 柳咏告别沂山三狮急忙赶往泗水亭,晚上到达任城地界。柳咏催胯下毛驴赶往城中。任城是随鲁运河发展起来的小镇,只有三条大街。柳咏牵驴进镇,一名小乞丐蓬头垢面走来乞讨。柳咏翻了翻银袋,掏出几个铜钱丢进去。柳咏问道:“小乞丐,城里可有客栈?”小乞丐道:“只有一家,一直走第二十字路口就是。” 柳咏欣然迈步走向客栈,只见一名富家公子哥带着几名仆役愁眉苦脸走出来。这时路边药堂跑出一名紫面大汉跪在当街。一名仆役道:“穷汉子,你要做什么?”“小人求公子可怜可怜,我家娘子呕血昏迷,缺三钱银子,求公子可怜可怜。” 众人看那板车之上一个婆娘已经双目翻白,面色紫黑,早已经气绝多时。公子哥道:“一来你婆娘早就归西。二来我爹一辈子怜贫惜弱做善事,如今中风昏迷三日。我看这善事不做也罢。” 紫面大汉跪在地上拦路不起。那仆役走过去就是一脚,紫面大汉哎呦一声顺地滚开,模样十分痛苦。柳咏暗笑:这大汉必定是作假,就那么顺地一翻是十分了不得身法,此事情必有蹊跷。 这时城门走来一名老道边走边喊:“丹王神药,管治百病。”只见那老者身穿道袍,前胸八卦,后背太极,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老道道:“老道看公子面色灰暗,令尊可是命在旦夕?”富家公子哥没好气道:“任城中人十有八九都知道了。” “居士可知秦岭有三座神山:太白山、华山、终南山。山上有三位仙人:华山剑神风无痕、太白酒仙向九尘、终南丹王魏伯阳。丹王五年炼制一炉金丹,金丹包治百病,长生不老。剑仙、酒仙五年一次要相聚终南山,参加‘金丹宴’。我师丹阳真人派我上终南山讨丹十粒。但你我既然有缘相见,便一百两银子卖与你一粒。” 富家公子哥冷笑道:“你看那汉子没有,你将他媳妇救活,我给你双倍。若是救不活,我打断你双腿。”老道问紫面大汉:“带你婆娘来?”紫面大汉推来一轮板车,板车之上一名妇人面色乌黑,腹部肿胀。大汉道:“仙长,您老人家救命。我婆娘中邪至此。”老道士将药丸塞在妇人口中,闭目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夫人肿胀消除,脸色红润,竟然睁开眼来。围观众人纷纷惊呼不已。富家公子哥围着妇人转了两圈道:“你的丹药,我全要了。切随我回府,另有重赏。” 柳咏道:“且慢。”众人未料跳出来个管闲事的,纷纷盯着柳咏。柳咏道:“我闻江湖中有一门闭气术,可假死蒙骗世人。”紫面大汉怒道:“臭小子,你说什么?”柳咏道:“这位道长说丹阳真人五年前讨丹,你可知道丹阳真人已经闭关十年不出。” 老道笑道:“小居士远道而来,满面灰尘。”手中拂尘奔柳咏面门而来。柳咏后发先至剑柄点老者手腕。老道浮尘落地,却顺手抓住柳咏的袖子大喊:“不得了啦,疼死老道了。”那老者抢入怀中,只是乱打,柳咏却知道这是一门擒拿手。柳咏施展张公佐传授的分筋错骨手反将老者脉门拿住。 柳咏道:“冒充泰山派卖假药,我今日便要戳穿你骗术。” 忽然路边卖鱼一名矮子手拿秤杆笑嘻嘻道:“二位当街打闹,耽误我的生意了。”秤杆随意一挥点中柳咏肘部。柳咏手臂一麻,只得放开老道。眼见紫面大汉、卖药老道、复苏的妇人围过来,隐然颇有章法。柳咏情急时刻,一个后跃跳出圈外,脚尖点地,倒跃至路边墙头。 拿秤杆的矮子笑道:“凌空踏虚!好轻功。哎呦,碰到硬点子了。”柳咏道:“大胆江湖匪类,冒充我泰山派诈人钱财。”柳咏话音未落,脚踝一凉,低头一看是一根长鞭。身后巷子里一名少年将他拽下墙头。柳咏落地与那少年交手,少年并不近身只是远远用长鞭缠斗。柳咏一时之间竟然脱身不得。此时另外四个人跳进巷子里,将他团团围住。 矮子的秤杆专攻穴位、紫面大汉的扁担力道威猛、妇女的鱼叉狠辣异常、小男孩的长鞭随机暗袭、老道士的拂尘暗藏玄机都是江湖奇门兵器。这是近攻远战、软硬兵刃齐全,显然五人配合相当有战术了。此刻小巷之中十分狭窄,情势危急。 柳咏不惧反喜。柳咏习得张公佐独创的一套“泰山十八盘”剑法。泰山有十八盘山路、五步一转、十步一回。张公佐便将地势融入剑法中。剑招忽而向前忽而刺后、忽而指左忽而撩右,出其不意,配合身法也是回旋曲折,令人难以琢磨。泰山十八盘一步高一步,俗称“后人见前人履底,前人见后人发顶”,这套剑法最适合在狭窄地段配合轻功身法使用,有以一敌十的功效。柳咏学会之后,一直没遇实战使用的机会。此刻正是体验这套剑法威力的机会。当下柳咏施展这套剑法,兵刃相击之音不绝。柳咏在五人之中穿梭不已,五人竟然也奈何不得他。柳咏没料到这套剑法竟然有此威力,这五人无一不是江湖中的好手,若是没有这套剑法,自己十招之内必然被擒。 为首的老道忽然喝道:“住手。”五人正是气急败坏的时候,不料老道此时喊住手。那紫面大汉道:“波爷,这臭小子有点邪门。今天不拿住他,我老熊面子往哪搁啊。”拿秤砣的矮子笑嘻嘻道:“一不吃亏二不沾光,咱这生意不赚就是亏了。”妇女道:“奶奶的,差点削了老娘的肩膀头。” 老道士呵呵笑道:“幸亏柳少侠手下留情,不然你那肩膀就已经废了。”卖鱼的矮子道:“柳少侠?”老道士笑道:“这位便是单剑挑沂山的少年英雄。。”紫面大汉道:“什么?你就是泰山张四侠的亲传弟子柳咏么?” 柳咏道:“多有得罪。小弟正是泰山派柳咏。” 老道士道:“大水冲了龙王庙。柳少侠,我是十二连环坞陈老波,这位用软鞭的是江总舵主的徒弟史晓龙,这位是‘不缺斤两’全六金,‘紫面阎王’母不平、‘母夜叉’田大妞。我等未能参加四州英雄大会。不然便不会与柳少侠对面不相识了。” 柳咏笑道:“诸位聚在这里是劫富济贫么?” 波爷道:“江总舵主一事,我等已经得到消息,就在任城聚首接应灵柩。我等顺路向任城老财借些银两,谁知老贼竟然不服我十二连环坞。我等便设计要散尽老贼家资,一时之间冒充泰山派声名,还请柳少侠见谅。” 柳咏笑道:“诸位若他果真怜贫惜弱的大善人,此事就此罢了吧。” 波爷道:“全凭少侠吩咐,不知柳少侠怎会出现在这里?”“四师傅命我暗中护送江总舵主灵柩,我听闻近百江湖中人要拦截灵车,我意欲前往调解。”陈老波道:“我们也得到消息,正在调集好手应对。”全六金道:“我十二连环坞与梅花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如此欺侮我十二连环坞,不怪我等手狠。”母不平道:“梅花门就在泗水亭附近,贼众定在梅花拳门聚会。我等便去会会这些杂毛。” 柳咏道:“此事多有误会。楚墨翟鞠两千两黄金雇佣南海化地门下弟子,冒充江夫人用尸毒术谋害百余人。这笔帐应当记在翟鞠和南海化地老祖头上。我有二师傅和四师傅的联名写的信详细解释这些事。我想梅花拳也不会做剖棺戮尸的恶行。” 陈老波道:“全听柳少侠从中调解。” 柳咏道:“今夜我去梅花门先行解释事情原委,过几日便请武林盟主居中调停。这几日还请诸位切勿与梅花门众人冲突。” 陈老波道:“既然如此,我等无不遵从。只是柳少侠,梅花门众人绝非善类,还须一切小心。” 柳咏道:“无妨!无妨!” 黄初十一年一月初八入夜,柳咏赶至泗水亭,远远看见一片槐林中的梅花庄。这是一处青砖瓦房的大庄园。柳咏走到大门前,拉住门环轻轻叩门,许久没人应。柳咏便用力叩门三声,静夜之中,这击门声十分响亮,但是依旧无人理会。 柳咏只得大喝道:“泰山派柳咏前来拜会。”连呼三声还是无人应。柳咏轻轻一推,大门竟然开了。院内昏暗,只见树影婆娑。远远的中堂大厅隐隐约约有些灯火。柳咏暗道:“梅花门怎么如此做派?”忽然柳咏踩到一物,低头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男子尸体。 柳咏大惊,闪进大厅,发现门廊俯卧一个女子,血水满地。柳咏四下察看,大厅内外竟然死了数十人。柳咏不由背上一寒,正欲退出庄外,忽然自槐树上一个人影向后山掠去。柳咏大喝道:“恶徒哪里走?”他施展轻功追逐而去,追到后山林中,忽然前后左右风声飒然,共有四人突袭围攻。柳咏一个凌空踏虚跃开。黑暗中银光微闪,四人拿有兵刃。柳咏不敢大意他一个搂膝拗步,抢到圈外,剑尖横扫,一人胳膊中招,长刀落地。他跟着左脚自下斜踢,击中了另一人的腰肋。柳咏两击得手,施展岱宗剑法,登时将四名敌人尽数逼退。 柳咏道:“灭门之事,因何缘由?” 四人并不回答,忽然自树影下走出一名黑衣人手中一把极细极长的银剑。只见此人一言不发手中长剑陡然刺来,只见一道银光疾闪而来,宛如闪电破空。柳咏不及格挡,肋下一凉,长剑破体而入。柳咏大惊,凌空踏虚后退,虽有罡气护体,但剑刺于肝脾之间,鲜血如注。柳咏出道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剑法如此之快之人,竟然一招致命,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柳咏单手护住伤口问道:“诸位处心积虑引我入彀,是为何故?”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泰山派睚眦必报,只因丁娥之事,竟公然将梅花庄灭门。你说泰山派日子可会好过?”柳咏大惊道:“好歹毒的伎俩。”只见众人围过来,柳咏只后悔自己莽撞,丢了性命,羞辱了师门名声。柳咏惨笑道:“若想毁尸灭迹,便随我来。”柳咏自山上一跃而下。 待柳咏醒来头疼如裂,发现自己跌落山脚。他抬头看看一株大榕树接住了自己,缓解跌落力道。他运功查看伤势,幸亏内丹术的罡气护体,剑伤虽重却不致命。他叹道:老天待我不薄。 他赶到沛县县城寻小客栈住下,调理伤口寻找医师治疗伤口,半个月后逐渐愈合。 一日他到药店抓药。忽有两名一老一少江湖人购置草药,两人一边等待大夫抓药一边大声讨论江湖是非。 少年道:“这柳咏也特狠毒,竟和十二连环坞勾结酿成梅花庄惨案。” 老者道:“年轻人能懂些什么,必是十二连环坞的老油条蛊惑他造此恶事。” 少年道:“柳咏可是泰山小五侠,又是张公佐的高足,这其中会不会另有蹊跷。” 老者道:“柳咏的岱宗剑法专刺胸口膻中、神藏、灵墟、神封、步廊、幽门、通谷七穴,乃泰山张公佐自判官笔中化来得独门绝学。武林盟主王天纵和泰山张公佐亲自检验尸体伤口,快刀田守义身上除了全六斤‘金秤点穴’以及母不平的扫风棍伤之外,还有一处致命伤却是柳咏成名的岱宗剑法。丁娥先遭田大妞‘碎骨手’捏断四肢,而后被柳咏一剑穿心。郝氏双雄等人陷于渔网阵中,被柳咏的岱宗剑法一一击杀。十二连环坞洪昭阳证实柳少侠当夜确实前往梅花庄,现场又有柳咏的泰山派铁牌和单剑的物证。” 少年道:“如此说来,铁证如山。” 老者道:“六扇门白发神捕戚兰桂击毙母不平、田大妞,逃了全六金、陈老波、史晓龙。如今四州武林追缉令已经发布,杀无赦;官府海捕文书也悬赏柳咏一千两白银,陈老波和史晓龙五百两白银。” 二人下意识扫了一下医馆,只见一个脸色苍白、虚弱憔悴的重病少年,两人也不在意。 柳咏大脑一片混乱。他第一念头便是回泰山向恩师解释,主意已定,也不顾伤势尚未痊愈,拔脚离开沛县。他雇了马车沿官道走半个时辰,忽然发觉车夫走的方向不对。柳咏道:“老丈,你可是走错方向。”赶车老丈呵呵一笑道:“没错,没错,此处便是你这恶贼葬身之处。” 柳咏忽感肩膀和腰间一凉,五把兵刃破车厢而入。他双脚用力,直挺挺从车厢后跃出。只见少年和老者手持钢刀正是医馆中人。另外三个,一个脚夫打扮手持短棒,一个中年道士手持单剑,一个拳师打扮的年轻人。 老者道:“早就怀疑你就是恶贼柳咏。我们出言试探,你便匆匆离开。作恶多端还敢留在沛县,是在狗胆包天。” 柳咏道:“此事多有误会,我自会回泰山向师门请罪。” 老者笑道:“你还指望活着离开此地。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白白便宜他人。” “我随诸位回泰山,银子依旧不会少你们的。” 那老者道:“柳少侠手上功夫了得,还是死了的我们放心。” 柳咏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料定难以善罢甘休。他道:“还未请教诸位大名。” 老者道:“我乃沁阳神农山神农派于正,这个是我小师弟高建成。” 脚夫道:“在下鹰爪门蒋有福。” 拳师道:“青州商家堡商宝振。” 中年道士道:“终南山赵志文,柳少侠若是束手就擒,贫道保你安然无恙。” 柳咏笑道:“好好好!”第三个好字还未出说完,他身形一晃到了高建成身边,一脚踹中后脑,高建成晕死在地。于正钢刀挥落,柳咏已经到了商宝振面前,两人拳头对拳头硬拼一记。商宝振惨叫一声手骨腕骨居碎。柳咏脚下一勾那蒋有福仰面倒地,抱着小腿嗷嗷大叫。柳咏吃准五人中只有于正和赵志文是强敌,所以先发制敌,一举废了三人。不过代价是赵志文单剑刺中他后背和于正的单刀划过他右腿。 柳咏道:“我无意与诸位为难。” 赵志文道:“柳少侠好俊的功夫,贫道佩服。于帮主,看来你我今日留不住柳少侠,就此罢手吧。”说完将单剑插入剑鞘。 于正气愤道:“是谁口口声说手到擒来,如今做了缩头乌龟。” 赵志文道:“想要发财的是于帮主,何故怪到贫道身上。” 于正骂道:“妈的,牛鼻子老道靠不住。” 赵志文笑道:“柳少侠,来日再见。”说着弯腰施礼。 柳咏正要还礼。那赵志文却忽然一脚踢飞商宝振,商宝振直跌入柳咏怀中,柳咏推开商宝振。赵志文双拳袭来,正中腹部。柳咏直向后飞倒,单手撑地,一个空中侧翻落到一块岩石上。他胸口气血翻涌,只得运气缓解腹部疼痛。赵志文却不给他喘息时间,单剑横扫。柳咏居高临下一脚踢中于正面门,凌空接住于正的单刀,挡住赵志文致命一剑。 柳咏未料赵志文如此口是心非。这老道是五人中武功最强,心机最重之人。赵志文剑剑都是致命的招数,柳咏值得施展清风剑法全力反击。 赵志文看柳咏步伐渐渐不稳,想必是失血过多。他心中大喜,瞅准柳咏一个破绽,单剑直取柳咏咽喉。哪知柳咏忽然凌空弹起,赵志文一剑刺中柳咏肋骨。柳咏运气一手抓住赵志文单剑,右手钢刀脱手而出,钢刀风驰电掣,眼看赵志文无法躲闪。赵志文单掌将于正挡在身前。钢刀从胸口插入,透体而出。 于正骂道:“狗日的老道,你……”他话未说完,倒地而亡。 赵志文看柳咏委顿在地,心中大喜,就欲上前擒拿柳咏。哪知忽然裆部被人重击一拳。赵志文顿时破裂,痛苦嚎叫。原来是倒在地上的商宝振。赵志文一掌拍在商宝振天顶穴,商宝振吐血而亡。赵志文也昏死过去。 柳咏踉踉跄跄凭直觉向南走,距离沛县越远越好。第二日傍晚时分,大雨倾盆,远处是微山湖风高浪急,背后是茫茫无边大地。柳咏又饿又冷,眼看一片柳树林,便走进林中避雨。他斜靠一株柳树委顿在地。不多时,大道上奔驰来了一批马队,身穿齐王府缉捕营服饰,为首者身穿紫色官袍、腰环玉带乃是捕快中极高身份的人。柳永心想:“鹰爪门尽投齐王府,三杰郑铁鹗、曾铁雕、周铁鹞皆是缉捕营都尉,不知这是哪一位?” 众捕快下马到大树下避雨。 有人道:“大雨冲断了气味,如何追踪?” 郑铁鹗道:“那厮受伤颇重,逃不远!” “白发神捕戚兰桂可是出了风头,击毙母不平、田大妞。前几日又捉了全六斤。嘿嘿!咱们可不能白跑一趟。” 另一个声音道:“咱们鹰爪门自从跟随齐王,捉拿要犯无数,稀罕那点功劳?戚兰桂那老太经六十岁了,晚年出点风头,领了赏金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众人大笑。 郑铁鹗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双刀老太致休后就在广戚城,洪昭阳又给她透露机密,那两个凶犯若不落网才是奇怪。只可惜这老太活了六十岁依旧看不透世情。” “这话怎么说?还请神捕教导一二,徒弟们也长长见识。” “哼!江海天惨死,十二连环坞群龙无首,洪昭阳必是借刀杀人清除异己。” 众人称是。 柳咏听闻此言更是惊怒不已。 忽然有人喝道:“林中有人。”众捕快反映神速,闻声纷纷围过来,刹那间各守方位,四面八方,远近层次各有防备,显然是训练有素。 柳咏知道避无可避,沉声道:“泰山派柳咏在此。” 一名捕快拿出画像比照了下道:“是他,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幸会了!柳少侠,本捕郑铁鹗。” 柳咏道:“鹰爪门三,六扇门四大名捕之首,齐王府缉捕营三品都尉,实在幸会!” “柳少侠既然识得我的名号,是束手就擒,还是要过两招。” “在下虽然愚钝,却不敢有辱师门,还请郑铁鹗指点一二。” 郑铁鹗微微一笑道:“本捕与人交手必尽全力,纵然柳少侠受伤,本捕也不会留情。你可要小心了。” 两人交手,柳咏全力应对。郑铁鹗双手势如雄鹰,出手拳掌打,回手鹰爪抓,劲力刚猛,双拳密如雨。柳咏反应略慢便被那捕头右爪一带顿时刮下一层皮肉,三道指痕鲜血淋漓,隐见白骨。郑铁鹗的鹰爪功柔中含刚,腰带肩传力贯鹰爪,腰身发劲而形于手,劲法变化,随势而异,劲势相合,已经是鹰爪功至高境界。 斗了一刻,柳咏毫无反抗之力,跌倒在地。 郑铁鹗道:“得罪了。”自有郑铁鹗的大徒弟葛浩雄将柳咏锁拿起来。 葛浩雄道:“这厮受伤太重,若是再不疗伤怕会是过不了今夜。” 郑铁鹗道:“先给他止血。前边便是广戚城,先到戚府中叨扰几日。你们几个记住了,戚兰桂曾经立下大功,只因身为女子不受朝廷封赐。皇帝便封了她的儿子做广戚侯。你们到了府中还须尊重点,谁敢放肆,小心你们的皮!” 众人轰然领命。 广戚侯已经是五十岁左右,浑身草莽气,不像个朝廷做官的,一身练武的短衫倒像个江湖人。 广戚侯戚良道:“李神捕大驾光临,未能远迎,罪过罪过!” 郑铁鹗道:“今日叨扰,多有不便!” “我母亲大人与十二连环坞洪舵主在审问全六斤,不能出迎,特命小侯前来迎接。” “白发神捕乃我等学习楷模,我前去拜见是应该的。只是这凶犯还须及时医治,麻烦侯爷了。” “我府上老管家乃是世代军医,医疗刀剑伤是最拿手的,只管放心。” 大徒弟葛浩雄亲自押看柳咏疗伤。郑铁鹗来到后院一处老房子中,只见戚兰桂和洪昭阳正在拷打铁笼中的全六斤。 戚兰桂虽然年过六旬却精神矍铄,豪气盖天,望见郑铁鹗便笑道:“李神捕,一别经年,更胜往日风采。” 郑铁鹗满脸堆笑道:“老前辈也是勇猛不减当年。” 右首一名面色深沉的男子道:“小人洪昭阳参见神捕大人。” 郑铁鹗道:“洪舵主身在江湖心存魏阙,大义灭亲之举,本捕十分赞赏。” “我与他们虽薄有情义,但是此案惨绝人寰,在下也无法包庇他们。在下定会配合两位捕头大人捉拿凶犯。” 郑铁鹗道:“洪舵主真乃义士!” 双臂被缚在木桩上的全六斤突然哈哈大笑道:“义士,我呸!假仁假义!” 洪昭阳道:“全兄弟,只要你交代陈老波和史晓龙藏匿之处,两位捕头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若有公道,此刻老天爷定会雷劈死你。”全六斤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闪电照耀得夜如白昼,紧接着空中一声巨响,那雷劈中老屋旁的一棵大树,那大树应声被劈成两半。雷声之响震得大地都在动摇,三人被吓了一跳,洪昭阳更是面色大变,手中马鞭掉落地上。 郑铁鹗道:“震雷之威,竟至于此?” 此刻天外龙挂,气象森森,洪昭阳面色如灰道:“小人自幼俱雷,还请大人见谅。” 全六斤如同疯癫道:“老天有眼,再来一雷劈死这个阴狠毒辣的浑蛋。洪昭阳勾结外人残害同袍,忘恩负义害死江总舵主,勾结朝廷鹰犬,阴谋夺权,罪大恶极!” 全六斤越说越激动,忽然跃起挣脱绑缚,意欲冲向洪昭阳。郑铁鹗鹰爪功应变及时咔嚓捏碎了全六斤的左肩琵琶骨,洪昭阳双拳同出,双雷贯耳,全六斤栽倒在地,七窍流血,眼见活不成了。 戚兰桂道:“犯人尚未过堂,你怎能杀他。” 洪昭阳道:“小人唯恐这厮伤了两位捕头大人。” 戚兰桂道:“元凶柳咏逃脱,如今断了线索,如何是好?” 郑铁鹗道:“柳咏已经被在下擒获,待大雨稍歇,再押赴济南府。” 戚兰桂大喜道:“那是极好,大人可算有个交代。” 郑铁鹗幽幽看着洪昭阳道:“洪舵主心思缜密、勇猛果敢,本部钦佩的很。” 三日后,郑铁鹗名弟子将母不平、田大妞两颗首级都用石灰、药料制过装入匣内,由大徒弟葛浩雄背负,命二徒弟葛浩龙看守柳咏,三徒弟葛浩虎等抬上竟然未死但却昏迷不醒的全六斤,一行十几人绕开泰山派地界,渡过微山湖,走临沂、穆陵关、临淄再到济南府的路线。 五日后来到沂水雇佣了一艘单桅大帆船,掌舵船老大是满头黄发说话温吞的男子,两个水手头目。一个一说话便乱摇脑袋的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一个时而爬上桅顶观瞧水路动静灵活的如同一个猴子。柳咏一看便心中有数,这是沂山三狮,便假作伤痕严重,爬也爬不起来,吃喝拉撒都要有人伺候。席云飞便率人前来帮忙,起初葛浩龙等十分警惕,连续两日把他们累的要死,索性交给席云飞负责。 三兄弟对待众人十分恭敬,郑铁鹗等也放松了警惕。次日晚上来到临沂城下,三兄弟自城内购置美酒佳肴款待诸位捕快,甚至还喊了城内妓女前来助兴,鹰爪门诸弟子十分尽兴,个个酩酊大醉。 子时,席云飞前来给看守柳咏的弟子。 席云飞道:“这狗日的犯人,自己瘫了不要紧,还连累大爷您不能喝酒。” 这几日,柳咏故意指使葛浩龙,葛浩龙连日受气,偏偏郑铁鹗交待好生伺候柳咏,憋了一肚子火。这日诸人都前去喝酒听曲,只有他在看守柳咏,更加郁闷不已。 他道:“可不是,只有老子一个人在这里憋屈。” 席云飞献上美酒佳肴道:“临沂六大名菜:八宝豆豉、临沂糁、一品三鲜鸡、蒜泥鱼、莒南驴肉、氽芙蓉黄管。这是兰陵美酒!” 葛浩龙十分高兴,美滋滋品了一口道:“你这伙计真贴心。” 不多时,葛浩龙醉倒在地。席云飞解开捆绑柳咏的牛筋绳。 “柳少侠赶紧逃走吧!” 柳咏道:“我若逃了,你怎么办?” “唉!我一会儿要烧船,我会救这葛浩龙到岸上,到时他们还得谢我救人,还要陪我船钱。” 柳咏道:“这大恩不知何时得报?” “说什么呢?咱们兄弟老交情了,再多说就见外了。你的人品我三兄弟相信。梅花庄之事和洪昭阳有莫大关系。柳少侠千万别回泰山,向南逃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我还是想回师门请罪!” 席云飞着急道:“柳少侠,你这就迂腐了。我也曾读些书,孔圣人的话‘舜之事父也,索而使之,未尝不在侧;求而杀之,未尝可得。小棰则侍,大棰则走,以逃暴怒也。今子委身以待暴怒,立体而不去,杀身以陷父不义,不孝孰是大’的道理。你如今回泰山派不杀你不足以平江湖之愤,杀你则背负不仁之名。柳少侠何不南下逃得有用之身,洗尽不白之冤,这并不是更好么?” 柳咏肃然起敬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席云飞微微一笑。 柳咏道:“陈老波和史晓龙不知何在?” 席云飞道:“沂山山寨里边喝酒吃肉,美着呢!过了这段风波,终究会揭开洪昭阳的真面目。” 柳咏大喜道:“沂山三狮真乃大智大勇大仁之英雄也!” 席云飞道:“是非之地不久处,再会了!” 柳咏翻身落入水中潜逃去了。 席云飞放火烧船,自有对付鹰爪门的办法,无须细表。 柳咏顺水南下,又寻觅小舟来到郯城县,为了躲避鹰爪门的追踪,便登岸来到马陵山一带,这一带乃战国庞涓、孙膑大战旧地,人烟稀少,唯有红石崖如同刀切,绚烂夺目的殷红色十分独特,崖上是一望无尽的银杏树。柳咏看崖下河水滔滔,绵绵不绝,崖上树木参天,阴翳蔽日,不由感叹这大自然鬼斧神工。 忽而,前方传来一阵阵琴声。柳咏看去只见前方一棵银杏树,高十丈余,树围约两丈余,树叶铺满大地。树下一名女子正在抚琴,一幅潇洒出尘、清高傲岸的神情。只待她一曲罢了,柳咏道:“《广陵散》天下绝响,未料今日再闻。”那女子回头看他并不答话。 柳咏道:“打扰姑娘,在下只是路过!” “你可否不要经此路下山?” 柳咏问:“为何?” “我在等一位朋友,此路景色静美,我想留于他。若你经此下山恐坏这红崖幽林的清幽之境。” 柳咏叹道:“姑娘真逸士也!我自绕小路走!” 柳咏另觅道路前行,犹听那女子拨弄琴弦,其中寂寥空灵之气沁人心脾。他看无其他道路,只得顺路返回再觅道路。未料道路旁闪出一和尚来,那和尚掏出画像对比了一下仰天笑道:“你果然逃到这里来。” 柳咏道:“和尚,你是何人?” “羽山香烟寺觉爱法师。” “法师出家人何故参与这江湖事?” “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他也不搭话,施展硬气功攻击而来。柳咏伤病未愈,气力不支,况且即便实打实对抗也难占上风,十招之内便中了一记拳头。他旧伤口又复撕裂,只得回头便逃。 大银杏树下多了一名相貌俊美、稳重贵气男子,手举琥珀杯,一边品西域葡萄美酒,一边吟诗: 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 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 看见柳咏狼狈逃窜而来,他皱了皱眉头。那女子的琴声也嘎然而止。 觉爱法师喝道:“哪里逃。”一跃而起,挡住柳咏去路。 柳咏叹气道:“本不忍破坏姑娘雅致,可惜在下为人追杀,不得已逃命至此。” 那女子道:“这寂旷山野竟也有血雨腥风,实在可气!” 那男子道:“你们两个给我滚!”语气中透着深深憎恶和鄙夷之情。 柳咏倒是理解他们风雅之事被打扰的心情。觉爱法师却大大不满,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敢阻拦贫僧为江湖除害,!” 那男子忽然欺近,手中折扇啪啪便抽了觉爱法师两个耳光,倏地退去。和尚大惊,对方武功如此之高,自己竟然无反手之力。 男子冷冷道:“再不走,便要你的命。” 和尚道:“阁下贵姓?” 女子笑道:“这是大魏侠王——广陵王。” 觉爱法师闻言吓得连退三步,对方武功高强,又是身份尊贵,只得低声道:“这位是梅花庄惨案元凶,贫僧……” 广陵王道:“本王管他是谁,你马上闭嘴立刻消失!” “这……”和尚为之气结。 广陵王道:“你还想怎地?” “打扰王爷雅兴了,贫僧告退!”说完,顺着山道悻悻然退去。 “一个光头和尚,不说吃斋念佛,打打杀杀,成何体统!”男子道:“苏姑娘,这小子如何处置?” 那女子道:“他乃知趣之人,适才听我一言相劝,为了不破坏王爷一路上山的清幽景色,不嫌路远山陡,另择山路。” 广陵王道:“如此说来,这小子也是一身清雅风骨!那你就由此逃命去吧!小子你可记得救你一命的是琅琊琴仙苏语鸾。” 柳咏也不搭话,沿山路逃命去也。 背后广陵王柔声与那女子交谈道:“苏姑娘,异日我们前往滁州欣赏那醉翁亭美景如何?” 1。前边大约十万字是故事背景描述,为以后主角的出现和经历铺垫历史背景 2。这三四章纯属故事地理方位的陈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6章 诡变 众人忙碌处置尸体和病人之时,门外两声巨响,撼天动地。这两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会场群雄都朝庄门望去。会场地势很高,足可俯瞰泰安镇南北大街。只见大街之上旗幡如林,仪仗队足有三百米长,前面是十名吹响犀牛号角的骑士,而后是黑衣红裙美女,云髻高竖,黑纱蒙面,有的手持琴瑟,有的手持刀剑,有的手持花篮。中间是四匹黑马拉着一辆红漆马车,马车古朴轩昂,金饰凤凰装饰车厢,一名女车夫金盔金甲驾车。马匹身上也是金玉装饰的辔鞍,十分华丽。后边是步行的50名黑衣持剑武士。如此堂皇富丽的仪仗队来到泰安镇,街上围观者如潮。很多百姓以为是皇帝御驾,跪地磕头不已。 群豪都在想是谁如此排场,只听有人高喝:“楚国右相驾到。”群豪更加错愕。翟鞠是楚墨头领,一直在荆楚活动,从未涉足中原。今日翟鞠声势浩大的来临,意欲何为? 墨者乃天子御封的名门正宗,翟鞠也是实力最强的墨者。墨家矩子田襄子与泰山派丹阳真人同辈。张公佐与诸葛晟只得出门迎接。一名女官跪在车厢旁弓起后背,翟鞠脚踏那女官后背下车。翟鞠头戴高冠,腰悬长剑,身穿黑色曲裾长袍,红色火焰与凤凰纹饰将长袍衬托得几分神秘。翟鞠年纪约40岁,脸长而瘦削,眼睛圆小却十分有神,两撇八字小胡子修理地十分整洁。翟鞠面无表情,慢走到会场,举目四望。 诸葛冕道:“右相大驾光临,未及远迎!” 翟鞠道:“素闻齐鲁多豪杰,洗剑山庄名震九州,翟某特来拜会。” 翟鞠道:“今日至此,只愿一观试剑台,领略剑神与丹阳真人比剑风姿。还望庄主成全翟某心愿。”诸葛冕道:“今日英雄大会,正要众豪共赏论剑台,右相恰逢其时。”众人走进北院,经悬空空走廊,至试剑台。试剑台凭崖而立,方圆五十米的大石台,四周是八根冲天石柱,下边便是名震天下的洗剑池。翟鞠缓步道试剑台中央道:“这石台和石柱上划痕便是前辈宗师剑气留痕了。”诸葛冕道:“正是。” 翟鞠仔细观瞧,如同在寻找什么神迹。他驻足观瞧一刻时间,突然身形变动,凌空跃起,手中无剑却如同有剑,左腾如电,右挪如魅。时而身形轻灵飘忽,时而步法凝重千斤,时而若用剑法,时而若用掌法。众人皆知看得出来翟鞠实在追忆前人比剑情形。翟鞠整个人已经沉溺其中,此时他便是剑神,便是丹阳真人,这场决斗不结束,任何人也无法将翟鞠唤醒。翟鞠内劲鼓荡,众人直觉气劲扑面,这尚是距离一丈远的观剑阁,翟鞠内功深不可测。 忽然翟鞠立定身形向天长啸三声。“翟某不虚此行。前辈高人果然是巧夺天地造化。”只见翟鞠遥向洗剑池一抓,潭水如同沸腾一半,忽然水柱腾空向上飞溅,似乎水中有一条蛟龙要怒吼而出。观剑阁中群雄惊愕的目瞪口呆。翟墨长臂一伸,擎天水柱中一柄光芒万丈的长剑落到翟鞠手中。剑神幽幽蓝光闪烁,翟鞠横剑观看激动不已道:“沉浮剑,名剑通灵,问天下谁是沉浮之主。哈哈哈!” “恭喜丞相,名剑得主,天地同庆。”庄中庄外翟鞠所带领的数百等莫不欢呼,呼声借着山壁回应,声势十分浩大。又有人喊道:“我师今日喜得沉浮剑,剑神之名当归属我师。”“风无痕十年不现江湖,早已化为朽木。我师才是如日中天的剑神。”一时之间,谄媚之词不绝于耳。这翟鞠英雄了得,手下却是恶俗之极。 四周群雄,见翟鞠将沉浮剑据为己有,均是震惊异常。洗剑山庄之所以名传天下,便是剑神风无痕与丹阳真人决战,剑神沉剑于此。这柄剑的意义十分重大。沉浮剑是泰山派领袖天下的见证。如今翟鞠竟然当着四州英雄的面公然取走。若是叫人取走此剑,不仅泰山派的名头受辱,纵是四州武林英豪均是脸上无光。翟鞠抢剑无疑是挑战泰山派,挑战四州群雄。 诸葛晟道:“右相可知当日剑神何故弃剑于此?”翟鞠道:“愿闻其详。”“世人以为剑神与我师丹阳真人比剑输了才弃剑于此。恰恰相反,两位前辈论剑为了洞悉武学至高无上的境界。剑神当日领悟剑心通明,天道归一,无剑之剑的境界。剑神遂弃剑于此。右相今日取之便是落了下乘。” 翟鞠道:“神剑通灵,沉浮剑所依附者者必是沉浮之主。风无痕归隐江湖,神剑遂弃风无痕,蛰伏于此。翟某取之,此剑正得其主。况且无剑之剑的境界难以透悟,翟某今后便以此剑闯荡江湖,睹剑自省,希望早日达到仙人至高境界。”诸葛晟本想言语挤兑令翟鞠放弃沉浮剑,未料翟鞠却头脑清醒,未能令之入彀。 “右相可知道江湖百晓生兵器谱。”“素闻小诸葛铁齿铜牙,愿闻高论。”翟鞠言外之意就是: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为所动,今日必定强行带走沉浮剑。 “三年前《百晓生兵器谱》列有五圣十绝。五圣是太和山清霜派玄姝子、我师丹阳真人、江南九宫老人、北疆造化老人、华山剑神风无痕。五圣均得天道而不拘于兵器。”翟鞠道:“五位老人家均乃年过百岁的神仙,可惜翟某素未谋面,不能瞻仰五圣风采。” “这十绝所言江湖名家,各有成名兵刃。第一名是关中大侠杨怡峰的‘炎阳刀’;第二名是峨眉羽玄子的‘怜花双刺’;第三名是星宿海天搜魂钩;第四名是龙门镖局‘神枪镇九州’张凤仪的‘丈二红枪’;第五名是太白山酒仙向九尘的醉星剑;第六名是北宫世家折兰太夫人的砍马枪。第七名是舟山桃花岛岛主的碧玉箫。第八名是蜀川青城派韩隐樵的泷涡剑。第九名是恒山晓风真人的七星剑。第十名是东方世家东方旭的‘八音剑’。” “排名未必公道,我翟某榜上无名十分遗憾。” “十绝兵器谱排名的侠客无不是有一把独门成名神兵。如今右相手持沉浮剑,武功境界一日千里,不知道兵器谱是写墨子剑翟鞠还是‘沉浮剑’翟鞠。” 四州群雄听到这里无不抚掌大笑。千名武林中人对翟墨指指点点,讥笑嘲讽之态那是穷形尽相。翟鞠遭如此挤兑,纵是涵养再高也不由恼羞成怒。翟鞠怒道:“尔等伶牙俐齿,不管手上功夫如何?”诸葛晟见翟鞠心神已乱,忙道:“我四州武林推举三人与右相比试一番如何?”翟鞠道:“我倒要看看豫兖青徐有何杰出英雄?”“我们三场两胜如何?”“好!翟某正要见识一下诸位高招。” 只见诸葛晟与张公佐交谈几句后,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位书卷气甚浓的年轻人,只见他年纪二十四五岁,稳重寡言,举止合乎礼法的谦谦君子。正是泰山小五侠之首的端木仁。他缓步走到试剑台行礼道:“晚辈端木仁有一手点穴解穴之法,请前辈赐教。”翟墨不由心中恼怒,本以为是哪位高人,没想到20多岁小儿,没好气的道:“如何比试?”端木仁道:“比试点穴解穴之法,我点穴,请前辈解穴。”话音未落,双袖一挥双手朝另一侧几位翟墨门人点去。五位门人扑通跪倒在地,形象十分狼狈。众人不由惊叹,这端木仁年纪轻轻内功已经达到了凌空点穴的境界。现场唯有诸葛晟和张公佐明白端木仁所用武功的是来端木世家有一秘传功夫“银针渡穴”,配合端木世家独有的抱元真气,银针被疾射入穴,如蛆附骨。 翟墨脸色一沉一伸手将跪倒在一名弟子凌空抓过来。张公佐悄悄道:“深潭取剑,凭空抓人。翟鞠内功何以如此鬼神莫测。”诸葛晟道:“听闻墨者有一门‘牵机术’可以凌空取物,乃是从墨者机关术中变化而来,但是必有牵扯之线。师兄仔细看。”翟鞠如法炮制将五人一一抓到身旁要予以解穴。张公佐道:“我看见隐隐约约的银线,果然是牵机术。”众人恍然大悟,这翟墨杂学竟然高明至此。 翟鞠点门人中腿部大穴,真气灌体,便发觉有异,不由心中冷笑道:“银针刺穴,小儿伎俩。”翟鞠翻掌将银针吸了出来,再次解穴却发现被点穴位已经游走。原来银针点穴互相牵连,随着银针游走,可以蔽塞不同穴位。这五人实际被制穴位各不相同。翟墨废了一番功夫将穴道全部解开。但是作为一门领袖,如此解穴还要三番两次,已经是输在晚辈手中。翟鞠道:“端木世家飞针点穴功夫果然与众不同,翟某输了。” 群雄不由松了一口气,端木仁出身于诗书礼仪世家,活似一个中规中矩的读书人,竟然出乎意料在于武学之道有如此独特造诣。这泰山小五侠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 诸葛晟道:“多谢右相谦让。这第二场便有十二连环坞中高手比试。”一位瘦如竹竿,手拿折扇,一幅文士打扮的人笑嘻嘻走进试剑台,他鞠躬道:“不才游迅。这次我十二连环坞七位舵主前来,却被右相那两声大炮仗瞎的腿软。游迅胆子大些,便斗胆与右相比试一下轻功,一刻之内若是右相抓住我便是赢了。” 试剑台不过方圆五十米,众人心想游迅未必有些托大。游迅道:“请赐教。”倏然便在场内狂奔起来,身影晃动,众人眼花,似乎场中有数十个游迅在奔跑。翟鞠冷笑一声施展八步赶婵的轻功追过去,一招抓住衣袖,衣袖应声撕裂。游迅依旧逃开了去。翟鞠定神,确定游迅游走路线,突然袭击,截住去路,单手抓住游迅胳膊。谁知游迅竟然断臂而去,原来是个假肢。 江海天道:“游迅江湖诨号:浑水泥鳅,平生两门绝技一个是壁虎断尾,一个是泥鳅功。要想抓住我这位兄弟要费一番功夫了。” 翟鞠虽然明白被诸葛晟激将法陷于这场比试,但此刻也无法中途停止。翟鞠心想若不痛下杀手,难以快速取胜,袖中“牵机线”悄然发出,就在四根石柱之上纵横拉起,游迅奔跑空间瞬间被缩小许多。忽然翟鞠手中牵机线锁定游迅的脖颈,略一收紧游迅奔跑的身影便停了下来。但是由于奔跑的惯性,颈部已经流出鲜血,游迅支支吾吾道:“右相饶命。”观剑阁中众人来不及反应,游迅的人头已经掉落在试剑台上,鲜血从脖颈喷射而出,游迅尸体直挺挺尤自僵立不动。 李孟喝道:“枉为墨子传人,滥杀无辜。”江海天也大喝道:“江湖比试,何故下此狠手。”翟鞠道:“尔等狡诈,莫怪翟某手辣。总是尔等齐上,我翟某何惧?” 大批墨者门人也纷纷涌上试剑台。台下墨者-机弩车对准观剑阁群豪。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突然游迅的声音道:“右相,时间已到,我赢了。”只见游迅无头身体肩膀一动又钻出一颗头颅来。仔细看那面孔,不是游迅是谁?游迅笑嘻嘻走出场外,观星阁群雄欢呼雷动。谁也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游迅还有这一手。“神乎其技!”“卧虎藏龙!”“佩服佩服!”群雄无不喜笑颜开。 翟鞠叹道:“旁门左道,翟某也算大开眼界。三场两胜,翟某认输。翟某今日到来一是观摩试剑台,二是瞻仰沉浮剑,三是要诛除奸邪。前两件事情已经心愿已了。这第三件事情。若是诸位还此人一个公道,我翟某自当留下沉浮剑。墨书、墨琴有请证人。” 两位紫衣宫娥带着一位绿裙女子走上前来。只见绿裙女子面容悲戚,在群雄面前纤纤施礼道:“小女子丁娥拜见泰山张二侠以及诸位豪杰,跪请诸位为我讨个公道。”柳咏和卫青都认得出来那正是昨日酒楼中的褚九通、贺老二、武三哥一起的女子。 张公佐道:“有何冤屈?”丁娥道:“小女子乃沛县梅花庄派中人,素来仰慕泰山群侠。听闻洗剑山庄英雄大会之事,我的未婚夫武三哥便带我到泰安前来观瞻这武林盛事。昨日我二人与贺二哥、褚大哥在岱岚酒楼用餐,却听见有人议论十二连环坞的江总舵主的闲话。江总舵主的夫人朱小玉竟然下毒逼得我们离开酒楼,而后朱小玉追踪我等,施毒害死我未婚夫以及他的两位结拜兄弟。若非我未婚夫与两位哥哥舍命保护我,我也惨遭毒手。今日听闻酒楼之上四十余人无一生还,朱小玉也忒心狠手辣。” 张公佐道:“你如何确定是朱小玉?”“如此大仇,化成灰我也认得。”翟鞠道:“还请江夫人出面对质。” 张公佐目视江海天。江海天道:“我夫人绝不会做出如此事情。”丁娥冷笑道:“江夫人还欲躲躲藏藏么?”江海天身后一名儒生站出来道:“我就是朱小玉。”说着去掉帽子,露出一头秀发。而朱小玉果然相貌十分温婉美丽。 张公佐道:“还请夫人解释。”朱小玉道:“我原本扮作儒生在酒楼游玩,不料这些江湖人恶意中伤我家相公。我便出手惩戒他们,但是那是‘面目全非散’,只会令人眼睛肿痛,舌头麻醉,皮肤瘙痒。” 丁娥道:“恶贼婆,还敢抵赖。我们逃出酒楼,原以为就此无事。谁知你尾随我们用尸毒感染武三哥他们。当时褚大哥、贺二哥、武三哥将我藏在乱石后,我亲眼目睹就是你把他们一一害死。” 朱小玉道:“你仔细看看我的脸,果真是我?” 江海天道:“我夫人顽劣,喜欢胡闹。但是她决计不会杀人。” 张公佐道:“丁娥,江海天夫妇的为人,我相信他们不会撒谎。你是否看错了?” 丁娥泪流满面道:“你杀人,尚还抵赖。朱小玉本是江海天的弟媳,江海天与她勾搭成奸,谋杀亲弟。张二侠,我不知道这样的人,如何可信?” 群雄都是隐隐约约知道些事情,却不知竟有如此内幕。丁娥一嗓子喊出来,顿时震惊全场。朱小玉气得浑身乱颤:“你……你……。”丁娥悲戚道:“毒妇,做得恶事别人说不得么?岱岚酒楼四十多条人命,你何其残忍!” 翟鞠道:“敢问朱夫人,你果真是江总舵主的弟媳么?”盐帮帮主李孟冷笑道:“我四州武林之事什么时候轮到远在荆州楚墨插手了。”群雄纷纷喝道:“就是。泰山张二侠在此,轮得到楚蛮子说话。”沙通天道:“我豫兖青徐四州英雄大会。楚墨为何不请自来,有何阴谋?” 翟鞠道:“行侠仗义乃墨者本分。这位丁娥姑娘有莫大的冤屈,既然被我墨者碰上,便会一管到底。丁姑娘你大胆讲出冤屈,我墨者定当护你周全。无论那恶人有何背景有何势力包庇,我墨者也必助你伸张正义。” 丁娥跪地道:“多谢右相庇护。”说着站起来指着朱小玉道:“恶婆娘,你害死我武三哥,我丁娥此生此世与你不共戴天。” 事情到了这一步,群雄也都无法插手。翟鞠道:“据我所知,朱小玉初入洪阳湖先嫁江总舵主之第,后江总舵主的弟弟惨死,朱小玉又嫁江总舵主。” 江海天道:“朱小玉确实是我弟媳,虽然有悖人伦,但是我和小玉乃是两情相悦,我弟弟的死是因为自幼的痨病。我江海天坦荡荡,光明磊落,若有半句假话,叫我江海天身遭万剑而死。” 翟鞠道:“江总舵主所言,翟某信得过。但是,我劝江总舵主莫要被美色所迷。你可知道红颜祸水。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亡国,纣王沉迷妲己身死国破。” 江海天道:“不!小玉不会害人。” 翟鞠长叹道:“江总舵主看来神志已经被迷。你可知道朱小玉是扶桑人。”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全场群豪震惊了。 翟鞠道:“朱小玉乃是倭寇北条纲成的原配夫人佐藤惠子,北条纲成死后,佐藤惠子却隐姓埋名,先嫁令弟,又迷惑将总舵主。” 北条纲成扶桑倭寇头目恶名远播于齐鲁之地,攻破淮阴城,屠杀五千多人。怒姣帮帮众多有大屠杀中的受害者家属,怒姣帮几位堂主无不怒目圆睁。太史鹰道:“江总舵主,这可是属实?” 翟鞠道:“北条纲成的夫人乃是扶桑艺伎‘依柳界’中人,据闻‘依柳界’艺伎全身遍纹恶鬼刺青。只要诸位英雄中哪位女侠为江夫人验身即可明了。” 江海天道:“不用验了。惠子是扶桑人,但是惠子没有害人啊。” 翟鞠厉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悔改,为时不晚。何必沉迷一个扶桑艺伎、倭寇遗孀呢?” 怒姣七雄中的丁勉忽然跃来,朝朱小玉猛发一掌,却被江海天挺身挡住。丁勉道:“父母妻儿皆被倭寇所杀,今日谁敢拦我。” 忽然一名手拿金瓜锤的大汉喝道:“我乃铁头蛟卢柏。倭奴,纳命来。” 江海天挺身挡住了那金瓜锤。江海天连吐三口鲜血,踉跄站立不稳。朱小玉抱住江海天,泪流满面道:“我是扶桑人,但我相公不是,你们不要伤他。” 翟鞠道:“张二侠,倭人就在眼前,你如何处置?”洗剑山庄上千豪杰都目光灼灼盯着张公佐。张公佐道:“诸位,容我相劝江总舵主一句。”张公佐握住江海天的手,诚恳道:“江总舵主是一个赤胆忠心的好汉子。今日只要你与这扶桑女人断绝关系,我泰山派上下定当护你周全。”江海天道:“我绝不辜负这可怜女子。”张公佐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顿时,全场豪杰将江海天和朱小玉团团围住。 朱小玉道:“江郎,不必护我。”江海天道:“吾垂垂老矣,与你同死,何所怨?”两人面对身边刀剑,毫无惧色,坦然受死。朱小玉忽然唱起歌曲,用的是是扶桑语言。虽然听不懂说些什么,却能感受那歌声中的坦然与悲情。 朱小玉凄然一笑道:“相公,我先去了。”手中一把匕首自刺心口而亡。 “今日吾驱归故土,他日诸君亦相同。”江海天环视众人,掌击天灵盖而亡。 江海天夫妇自绝身亡,血洒当场。大会变得沉闷诡异。十二连环坞竟然暗藏扶桑人多年,瞬间孤立起来。摆尾蛟谭桂林道:“狗贼还想一死了之,今日就叫你挫骨扬灰。”说着,大喝一声冲来就要碎尸泄愤。洪昭阳飞身上前与之硬拼一掌,谭桂林连退三步吐了一口鲜血,委顿在地。谭桂林的铁掌成名已久,竟然被名不见经传的洪昭阳一招制敌。众人没想到十二连环坞还有如此高手,都不敢轻易上前。 洪昭阳道:“诸位,江总舵主夫妇已死,还请容我等收尸以尽往日情谊。江总舵主即便有多大罪过,也不至于死后还遭人剖棺戮尸。若是诸位执意为难,我等只好誓死周旋。”言辞之间甚是慷慨激昂,不卑不亢。 华夏与扶桑之仇不共戴天,众人想要鞭尸泄愤的大有人在。林中凤、游迅、常威、阮七、吴十八、刘浩轩纷纷围拢过来,如临大敌。洪昭阳低声道:“诸位舵主。若是江总舵主尸身有损,我等有何颜面立足江湖。”游迅道:“不错。今日老游便与洪舵主并肩作战。”一时之间,其他五位舵主也同仇敌忾率帮众护住江海天夫妇尸身。 此刻大会场面一触即发,不少人抽出兵刃只待有人带头便要一拥而上将十二连环坞乱刀分尸。翟鞠道:“事已至此,翟某告辞。”楚墨众人纷纷撤离山庄。王天纵、张公佐、诸葛晟等人有心截留沉浮剑,却也分身乏术。若是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失控,今日武林大会便告失败,往日的辛苦努力也全都白费。众人只得眼睁睁看翟鞠众人离去。 王天纵道:“诸位,切听老朽一言。倭寇居心叵测,乱我华夏,手段无不用其极。如今一个扶桑女子便挑起我等内乱,岂不是叫人笑话。若今日火拼,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诸葛晟道:“不错。扶桑贼心不死,我等正要团结一致致对外。此事尚未定论,切由盟主王老英雄调查清楚,诸位再作计较。”张公佐道:“所谓死者为大,若我等碎尸泄愤与倭寇的禽兽行为又有何区别。” 怒蛟帮太史鹰道:“盟主与泰山诸位英雄所言有理,怒蛟帮帮众听令,不得为难十二连环坞。”太史鹰虽然是帮主,但却威望不足,怒蛟七雄依旧眼中冒火盯着十二连环坞众人。其他众多齐鲁散人更是多数依旧手按兵刃,倭寇之祸遗留之恨实在难以一言消解。 突然谭桂林呕吐起来。丁勉道:“洪昭阳竟然用毒,卑鄙小人。我大哥铁掌成名数十年竟然遭此暗算。”洪昭阳道:“在下行事光明磊落,何来用毒一说。” 忽闻卫青道:“他不是中毒,而是感染了瘟疫。”张公佐道:“你如何得知。”卫青道:“谭桂林面色灰暗,双目充血,面颊发青,呕吐咳嗽,这是瘟疫发作的前兆。”众人听闻面面相觑,忽然发现半数人都是双目充血,脸颊发青。游迅道:“我也感觉胸口烦闷,难道也感染了瘟疫。”说完哇的一声呕出出来。 人群之中咳嗽声一片,众人色变,瘟疫乃天灾,一旦发作,死伤无数。十二连环坞、黄河帮、海神帮、盐帮、海沙帮等人均有人感染瘟疫。十二连环坞中的吴十八、游迅更是无力倒地。 王天纵道:“卫青小兄弟,可有良方。”卫青道:“先须隔离,预防传染,我翻看师傅所传医术再寻治疗之法。”众人纷纷叫骂。“黑脸小子,你这不是要我等等死么?”“混账!我等返乡寻名医治疗。”“临时抱佛脚。老子早就见阎王了。”一时之间,大会乱纷纷。 “哈哈!哈哈!”来不及安葬的尸堆忽然传来一阵阴冷笑声。一具尸体飘忽而来抓住卫青越上墙头,那人面容青灰如同死人,只听他笑道:“中原武林不过如此,臭小子想坏我大事,随我走吧。”那尸身手中白幡一扬抛出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众人此刻乃惊弓之鸟,畏惧此人手段,纷纷避开,并不敢追赶。 此次武林大会,荆楚翟鞠攫取“沉浮剑”,逼死江海天夫妇,力挫泰山派威风,又忽然冒出这人捣乱,泰山派众人暗暗叫苦。王天纵、诸葛晟、张公佐等人一面安排江海天夫妇尸身收殓入馆,一面尽力隔离照顾感染瘟疫之人。别无他法,张公佐命排众弟子按照卫青所言,雄黄洒地,仓术熏屋,焚烧不知名的尸体,深深掩埋。 话说卫青被那收魂使掳走,在马车之上颠簸而行,昏昏沉沉不知道到了何处,半夜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个破庙之中。庙中一个大火堆围着十几人,个个白衣罩体。为首者乃是一个高高瘦瘦,身边时一个矮胖男子,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 矮胖男子道:“大师兄使一招尸毒传疫,泰山派束手无策,不愧是我部收魂使。” 那女子道:“大师兄此番扬我门威,老祖宗定将讲尸毒术尽数传授。” 矮胖男子道:“恭喜师兄!贺喜师兄。” 收魂使喜道,“大家皆有功劳,尤其是师妹的易容术,那丁娥竟然浑然不识是符师妹所扮的朱小玉。” “哎呦。全靠大师兄主持大局,策划有方。小师妹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这一招李代桃僵,叫中原武林全都蒙在鼓里。” 众人欢愉大笑。 收魂使道:“这计谋真正的策划者是烛之狐。他这一手玩得真阴啊。” 矮胖男子道:“翟鞠心狠手辣,烛之狐老谋深算。若是他日为敌定是最难应付之人,不知师傅为何要和他合作。” 收魂使道:“大势所趋,先叫他们中原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咱们化地门再来收拾残局,那个时候让他们只道咱们南越人的厉害。。” 那女子道:“不错,老祖宗天下必是无敌手。” 收魂使道:“你这马匹拍得过头了。老祖宗说咱们化地门有一克星。” “天机门。” 女子道:“天机门是什么厉害门派?” 收魂使道:“不知道,老祖宗说若见到天机老人务必掉头就跑。” 话音未落,一苍老声音道:“化地老儿还算识相,他只派你们几个小娃娃便要叫四州武林翻天覆地么?” 收魂使道:“何人?” 只见大门人影一闪,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老人挥一挥手中短棒道:“小儿可识天机棒乎?” 收魂使惊道:“你就是天机老人。”老人道:“小儿眼力不差。你们几个可真能跑,老夫从泰安追带济宁,从济宁追到睢阳,你们这么急匆匆是要去哪里?” 收魂使道:“您老人家有何指教。” 天机老人将墙角的卫青提起来道:“这是我孙子,虽然脸长得黑,但是还够孝顺,我这就带走喽。” 一个黑瘦男子跳起来,笑道:“笑死我也,老头你是要来抢人么?”他一边说一边拍手乱跳,晃得庙中火光明暗不定,忽东忽西,轻功极佳。 天机老人举帮凌空一点,那黑瘦男子裂为粉碎,四散开来。原来那男子竟是一个傀儡。 那女子声音嘻嘻笑道:“哎呦呦,好重的手,打散人家的傀儡,好狠的心啊。” 天机老人大喝道:“破!” 他声音如同雷鸣,震得破庙顶上灰尘簌簌乱落。庙中人皆雷鸣心跳。 那女子如同醉酒,踉踉跄跄乱晃,断断续续道:“师兄……救我……救我,他破了我的魅音术。”原来此女魅音术所破,反噬其身,忽然她如同疯了一般,一口咬住收魂使的小腿。 收魂使大怒,一脚将她尸体踢向天机老人。天机老人劈手挡住,只听那尸体口吐污血,尸身上红色毒粉乱飞,将天机老人当头罩住。 收魂使大笑道:“想要解药,便来太清宫找我师傅吧。” 一众人等逃之夭夭。 卫青道:“老人家,你们怎么样?” 天机老人道:“你这孩子,自己中了毒,反倒担心我。” 卫青道:“老人家,我中了毒么?” 天机老人道:“你的面色蜡黄应是中毒,他们可伤了你。” 卫青道:“他们在我胸口割了一刀,倒也并不疼痛。” 天机老人仔细查看那伤口,大惊道:“食心虫。” “老人家,食心虫很厉害么?” “这食心虫进入你的体内,会吞噬血肉,体内产卵,直至钻头心脏。化地老祖又研究出了这新毒术,老夫也无法可解。” 卫青道:“我有个医学师傅乃是波斯来得神医阿木桑,定是能解此毒,可惜他到居庸关去了。” 天机老人道:“居庸关在千里之外,你这毒短则三天长则十天,必然浑身溃烂而死。看来必须到鹿邑太清宫一行,寻那化地老祖。” 两人到达鹿邑县届,便见百姓拖家带口向外逃窜,个个面色惶急,浩浩荡荡的逃难队伍遮蔽大路。 天机老人问:“你们这是逃什么难呢?” 路边一名老者道:“瘟神到了太清宫,太乙真人传令我等举家迁徙,以避瘟疫。” 天机老人道:“化地老祖此番作恶,意欲掀起滔天大祸么?我们得赶紧到太清宫去。” 三人踏着月色走进鹿邑地界,只见周边村庄一片漆黑,既无炊烟,更无灯火,死一般的寂静。此刻阴风阵阵,树木枯死,落叶飘零,时现死尸,流萤飞舞,鬼火闪烁。暗淡的月光下迷雾笼罩,说不出的诡谲迷离。有一凄恻的声音不知哼唱些什么? 卫青道:“那是鬼唱歌么?。” 天机老人道:“化地老祖故弄玄虚。” 两人走了一刻钟,只见太清宫巍峨壮丽矗立于月色下。这里原是老子故里,皇帝曹炫在此起建太清宫。太清宫占地九百亩,殿阁六百余间,分为前后两宫,前宫祀老子,后宫祀李母,中隔金水河,以会仙桥联通二宫。前宫太极殿内供有老子塑像,殿侧立擎天铁柱老子象征老子曾任“柱下史“职务。 卫青叹道:“这堪比皇宫啊!” 天机老人道:“老子被封太清仙境太上老君道德天尊混元上德皇帝,可不是皇宫么?” 两人走进太清宫,背后大门猛然被关,四周幽绿鬼火忽盛。五名鬼面人自黑暗中闪现,身后各色小鬼吱吱怪笑。 天机老人道:“这是化地门下五鬼。黄衣鬼仇文业,行恶疮痈肿之病;青衣鬼欧元达,行恶风之病;红衣鬼符倩文,行热毒之病;白衣鬼岳公祖,行注气之病,黑衣鬼区士季,行恶毒之病;” 黄衣鬼道:“老天机,又来坏我化地门好事么?” 天机老人道:“非也!非也!我孙子被孙立三下了下食心虫,我特来讨解药。” 黄衣鬼怒道:“岳老三,你的好徒儿泄露机密,看你如何交代。” 白衣鬼骂道:“狗日的孙立三,滚出来。” 孙立三惊道:“你……你……你竟然没有中毒?我明明施了尸毒。” 天机老人道:“老夫便是你化地门的克星。” 黄衣鬼道:“老天机,你天机门不惧瘟病,难道也不怕刀斧么?即便你武功再高,我们群鬼一哄而上,累也要累死你。若你此刻退走,我们便放你两人一条生路。” 天机老人道:“我天机门素来不管江湖争斗,但我孙子的食心虫还须给了解药。” 黄衣鬼道:“我五鬼从来只管散瘟布毒,解药只能寻我师傅。” 天机老人来到大殿,只见两人打坐在蒲团上,默默相对。一名身穿蓝色道袍的道士就是太乙真人,另一名矮矮胖胖的红脸老者,赤红色的胡子几乎掩盖了半个脸,便是那化地老祖了。 天机老人笑道:“你们一仙一鬼是演得哪处戏啊?” 化地老祖道:“他中了我的化地大法,我看他能坚持到几时?嘿嘿!太乙真人不要以为老天机能救你,他虽不怕化地大法,但是手上武功却是有限,我的那群小鬼便能要了他的老命。” 天机老人问:“老化地,你突袭太清宫是何原因?” 化地老祖道:“我听说太乙真人有个好徒弟叫晁金龙,会用一门‘天翻地覆乾坤大挪移神功’,竟然破了谯郡地宫的断龙石。” 天机老人道:“所以你来拜师学艺么?” 化地老祖骂道:“我呸,拜师学艺个屁!那‘天翻地覆乾坤大挪移神功’乃是蓬莱仙书《天地阴阳赋》中的武功。” 天机老人问道:“什么蓬莱仙书?什么《天地阴阳赋》?。” 化地老祖道:“秦帝在位时,有仙鹤衔草令死人复活,遂萌长生之意,问道于鬼谷子。鬼谷子告以东海仙山之事,秦帝派鬼谷子的弟子徐福东渡以求仙术,得《天地阴阳赋》。《天地阴阳赋》一共分为五卷,《天地阴阳合欢大乐赋》记载是男女双修之道,《天地阴阳无极大悲赋》记载的是内外功修炼之道,《天地阴阳盛神长生赋》记载的是长生不老修炼法门。《天地阴阳损补鬼神赋》讲的是鬼神轮回,万物再生之理。《天地阴阳五行赋》记载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以及五灵之力。” 天机老人道:“这些神话故事,你也当真。” 化地老祖道:“秦帝驾崩,鬼谷子独得其书,授予三大弟子。吐火罗人觅难天得了《天地阴阳无极大悲赋》,蜀川青城丈人得了《天地阴阳合欢大乐赋》、箕子朝鲜人箕无准得了《天地阴阳盛神长生赋》。蜀川青城派的《阴阳双修法》皆来自《大乐赋》,新罗真德女王百岁而如童颜,皆因《长生赋》。《天地阴阳损补解生赋》则不知所踪。” 天机老人道:“新罗被高丽所灭,真德女王金胜曼不知所终,《长生赋》无处可寻;青城派高手如云,谁能轻易抢了去?” “这两卷老夫不感兴趣。唯独《大悲赋》记载神功奥妙,老夫倾慕不已。” 太乙真人道:“吐罗火人觅难天早就仙逝,大夏、波斯、大月氏、波斯朝代更迭,战火频繁,《大悲赋》早就失散不知何处。贫道所得只是《大悲赋》残篇罢了。” “即便是残篇,老夫也想看看。” “即便是残篇,老道也不给你看。” “既然如此,咱们就这么耗着吧!” “老道打坐十载也不怕。” “你中了化地大法,早晚变成僵尸。” “你中了我的玄阴劲,待化地大法功力反噬,你一身毒功也全废了。” 两人鼻子哼了一声,各自偏头不理。双方脾气都是执拗倔强,僵持当场。 天机老人道:“两位皆是当世宗师,切勿动怒。老化地的化地大法乃当世绝学,不稀罕什么旁门武功,此番就是见识一下上古绝学残篇?我看不如这样,太乙真人你便将那残篇给老化地便审阅一遍,了却他的心愿么。但是看完之后,还须完璧归赵,老化地不能带走。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化地低头沉思道:“这是个好办法。” 太乙真人道:“也罢,看看可以,只允许半炷香时间。” 化地老祖气呼呼道:“你这尖酸刻薄牛鼻子。” 太乙真人骂道:“你这滥杀无辜的老匹夫。” 天机老人笑道:“都是一代宗师,注意言辞,注意言辞。” 太乙真人道:“我祖师爷是鬼谷子的书童,当年鬼谷子为觅难天讲解《大悲赋》,他偷偷背诵,记在这竹简之上,这竹简年久已朽,你还需小心。” 太乙真人自老子神像座下拿出铁盒,放在化地老祖面前。化地老祖先跪地虔诚一拜,又命人递来手帕擦拭双手后,方才取出用黄绢包裹的竹简。他小心翼翼,如同捧着新生婴儿,瞪大双眼观瞧,半柱香后,放入铁箱内。 太乙真人道:“你已经看完了,兑现诺言吧。” 化地老祖气哼哼道:“这满篇蝌蚪文,老夫一个字没看懂。” 太乙真人呵呵笑道:“你自己才疏学浅,怪得谁?” “牛鼻子老道,阴险狡诈。” 天机老人道:“太乙真人。老化地也是一代宗师,不会食言的。” 化地老祖为太乙真人解了化地大法,太乙真人为之化去阴玄劲,双方的氛围缓和不少,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化地老祖叹道:“太乙真人,你身怀绝世秘籍却武功如此低劣,真是庸才。” 太乙真人道:“贫道潜心修道,从不在意武功高低。” 化地老祖道:“老夫虽然不识得蝌蚪文,但却全部默记下来。老夫返回南海自寻高人破解,依旧可惜学习这残篇神功。” 天机老人和太乙真人未料这老毒物竟有这惊人记忆力,皆愣在当场。太乙真人忽然将那残篇摔倒地上,踩为齑粉。 化地老祖道:“你这牛鼻子,为何踩毁圣物?” “贫道这怀璧之罪也受够了,留它作甚,白白害我太清宫此番劫难。” 化地老祖怒道:“幸亏老夫全部默诵下来,不然这圣人神功便被你牛鼻子给糟蹋了。” 太乙真人笑道:“哈哈!这残篇讲些天人感应、内外相合之理。你以为有多神妙?” 化地老祖道:“晁金龙的‘天翻地覆大挪移神功’威力惊人,又从何而来?” “晁金龙是我俗家弟子不错。你看老道我会什么武功,能教出那么厉害的徒弟么?晁金龙读残篇有感而自创神功,便沿用了残篇记载武功名字,至于修炼功法皆因他天赋过人,根据祖传四两拨千斤的功法,发扬光大而成。化地老祖你是大大失算了喽。” 化地老祖道:“化地大法最大缺陷在于反噬之力,若果真这残篇所讲天人感应、内外相合之理,老夫必可琢磨出完善化地大法缺陷之法。” 太乙真人无奈摆手道:“你去吧去吧,化地大法大成之日,再来中原决战。” 天机老人道:“麻烦老化地解了我这孙儿的食心虫。” 孙立三道:“老祖宗,这臭小子的医术可以克制瘟疫,不能救他。” 化地老祖劈脸就给孙立三两个大嘴巴:“没有上进心的狗东西。天下大夫那么多,难道全都杀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回南海仔细钻研毒术,看他医术厉害,还是我毒术厉害。” 孙立三道:“老祖宗说得对,徒儿一定勤奋用心,潜心修炼,让这些中原即便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抵挡不住咱们的毒术。” 化地老祖道:“这才像我化地门弟子!” 化地老祖一把抓过卫青,用匕首割破皮肉,涂了紫色药粉,那食心虫纷纷钻出,跌落地上。 化地老祖道:“我今日虽解了你的食心虫,后遗症还是有的,日后切记不可寒毒侵体,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太乙真人道:“老毒物,你这般聪慧绝顶,为何琢磨些害人的功法?” 化地老祖道:“毒杀是杀,刀杀也是杀,技击武功、兵发谋略皆杀人利器,有何区别?中原人兵马多,还不允我越人毒术么?” 化地老祖一席话说得两人哑口无言。 他双脚一点,破屋顶而出,畅销而去,顷刻啸声已在数里之外,轻功之佳,令人惊叹。 孙立三道:“黑脸小子,好好学习医术,免得我施毒时候,没人医治,那多没劲。” 孙立三还要多说几句,却被白衣鬼岳公祖提着耳朵,押了出去。只听岳公祖骂道:“狗日的,泄露老祖宗行藏,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看我怎么修理你。” 众鬼纷纷讥笑,闹哄哄得远去了。 卫青道:“那残篇所讲道理与我《苏尔曼阿维斯陀秘典》所讲医理有几分相似。” 太乙真人道:“医书怎会讲这些道理?可否借贫道一阅?” 卫青将书拿出。 太乙真人审阅片刻,道:“这本书应该是波斯医术不错,但是在书页留白处手写的却是吐火罗文字,贫道不识得几个字。” 天机老人道:“卫青你可懂得吐火罗语?” 卫青道:“我跟随波斯神医阿木桑学过一些,大概能看懂其中意思,其中一篇讲得就是天人感应,内息外功之类。” 太乙真人道:“萨珊波斯原是波斯旧地,觅难天就是波斯帝国的吐火罗人,以神医之名入先秦,难道这医术旁所载竟是觅难天的手迹?” 卫青道:“晚辈不知道,只能到居庸关当面闻闻阿木桑。” 太乙真人道:“贫道可没这个兴趣,即便是《天地阴阳无极大悲赋》真迹又有何用?不过多了杀人利器罢了。贫道一心修道长生,若是《天地阴阳盛神长生赋》,贫道跑五千里也去得。” 天机老人哈哈笑道:“怪不得你数番出海,原来是到高丽寻找《长生赋》。” 太乙真人道:“新罗真德女王不知所终,倒是见到了高丽弈剑门崔知梦,交流些修真炼丹之法。” 天机老人道:“芸芸众生,各有所求,卫青可仔细学习书中心法,说不定异日克制化地老祖也未可知。” 太乙真人叹道:“化地老祖流毒无限,不知道何时鹿邑县的瘟疫和尸毒才能消散。” 天机老人道:“流民携瘟疫之毒涌入兖州和豫州,这两地本就水灾和蝗灾肆虐,如此真是雪上加霜。” 卫青道:“天机老人不是有克制之法么?” 天机老人道:“老夫天赋异禀,不惧瘟疫,具体原因,老夫自己也不知道。那化地老祖却以为我有什么妙招可以克制他的化地大法。” 卫青道:“阿木桑曾传我克制瘟疫之法,或者可以一试。” 天机老人道:“老夫不理江湖事,江湖事却理到老夫身上。那日我见了化地门的弟子便知道有大事发生,没想到依旧没有能够阻止。我明日送你回泰安,赶紧救治哪些中了瘟疫的泰山武林大会诸雄。” 1。前边大约十万字是故事背景描述,为以后主角的出现和经历铺垫历史背景 2。这三四章纯属故事地理方位的陈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7章 盟会 柳咏带领卫青进入洗剑山庄,到前厅拜见诸位师傅。前厅数人正在说话。只听张公佐道:“诸位都是为国为民的老前辈,何必因为琐碎事而伤了和气。这六拳门会长之位,不如诸位轮流来做,任期两年,诸位看如何?。”一名黄面老头道:“张二侠所言甚是公道。老夫没有意见。可惜有条老驴不知廉耻,偷偷把我门下弟子骗了去。不知道这又算不算公道。”“陶方,你这疯狗说谁?”“说谁谁知道!”驴脸老者拍案而起:“陶方,你自己拳术稀松,怪不得别人。”“高义胜,武定县商家堡三兄弟一直是我传授武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你个老狗跑过去胡说八道,抢走了商家堡我三个好徒弟。”“人家爱拜谁为师是人家权利。你这条老黄狗。商家三兄弟根骨不错,练武奇才,只有我连环拳才能将他们领到拳术正道。”“我呸,我无极拳才是拳术正宗。今日要一较高下。”两人说着跳到大堂之外,摆开架势准备过招。 张公佐十分清楚两个老拳师是在争夺徒弟,其实不过是面子的问题。齐鲁地面民众好武,乡绅会花钱聘用武师教导子弟。几位老拳师在争夺弟子上面颇有冲突。只有螳螂拳王浑还是心胸开阔些,素来不与人争。眼看两个摆开架势就要动手,张公佐一个凌空踏虚来到两人中间,双手向外一分道:“两位前辈,何必如此操之过急,且听我说上两句。”他两袖一挥便用上泰山的“天罡袖”。两个老者便觉罡气扑面,气息滞缓,脚下不能迈进一步,两人明白今日在张二侠面前动不了手,只得悻悻然回到座位上。 诸葛晟道:“既然叫做六拳会,这收弟子的事情便有会长统一主办。凡是豫州、兖州、徐州、青州地面上的乡绅弟子报名学拳只能到济南六拳会馆报名,想要学什么拳种,各凭自愿,所有钱财收入,会长各抽取两层,八成归授业拳师所有。”张公佐道:“二师兄所言,我深以为然。不知几位拳师意下如何?”这个分配公道,六个老头纷纷点头。“马三拳老拳师定下的规矩还是很好的。诸位约束门人,不可私下收徒,不可门徒斗殴,不得攻讦谩骂。若是谁违背会规,我等便逐他出会。”张公佐这话颇有分量。六个老头子和颜悦色笑道:“二侠、四侠实在是句句金玉良言。”“既然如此,明日诸葛师兄再详细拟定会规、会中钱财收支办法。待诸位签字画押,公布于众。今晚就散了吧。”六位老拳师各自散去。 看见张公佐和诸葛晟傅处事敏捷果断,六位老头心悦诚服离去。柳咏暗自佩服,忽闻张公佐喝道:“在外边藏着干什么?还不进来。”张公佐管理徒弟十分严格,柳咏赶紧奔到堂上,跪地笑道:“徒儿拜见师傅,师傅今日气色不错。”“哼!嬉皮笑脸。我命你巡视周边,可有所发现。”“徒儿按师傅所言,果然寻找到几波残疾归乡劳役,资助些钱粮,令他们安然返乡。” 张公佐对诸葛晟道:“前几日山崩砸伤不少民夫,齐王派来监造使不但不妥当抚恤,反而直接撵走。我便令柳咏悄悄寻找资助民夫返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力皆血肉之躯,怎堪如此驱使。” 泰山派五侠,谷梁赤五十五岁,张公佐四十岁,桑弘羊三十七岁,诸葛晟三十二岁,朱邪无心二十八岁。张公佐老成稳重,处世不急不躁,很有长者之风。素来诸葛晟敬重张公佐。诸葛晟笑道:“师兄所言极是。”柳咏道:“徒儿巡逻之时,在泰安镇一里之外,有躲避劳役的青年无赖群聚滋事,砍伤一名女子。”便将卫青之事讲了一遍。诸葛晟道:“那年轻行医者不知是什么底细?”柳咏道:“那人我带来了,可唤他详问。” 柳咏邀来卫青。卫青不善言辞,见到张公佐便跪拜道:“晚辈卫青,拜见前辈。”张公佐一看卫青淳朴木纳的神态便大有好感,温言道:“你将那女子为不良山民所伤之事详细道来。” 卫青知无不言。听到那女子掌法击毙众无赖,张公佐问道:“那些人死状如何?”“晚辈粗通医理。那些人胸口掌印灰白、有冰毒攻心之象,皆中阴寒掌力,七窍皆如同冰霜侵袭。”张公佐目视诸葛晟道:“冰锥掌。”诸葛晟点头道:“若是他的后人来,大师兄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张公佐颇为欣赏看着卫青道:“小伙子果有几分本事。你何处习得医术。”卫青道:“乃是一位胡人传授,晚辈只是略通。”诸葛晟问:“你为何孤身来泰山。”卫青便将晁衡和王毓如何遭到铁鹰教袭击的事情讲了一遍。诸葛晟道:“铁鹰教贼心不死,江湖暗流涌动,我们必须慎之又慎。”张公佐道:“传书五师弟,即日起不允闲杂人等越山门一步。封禅在即,一切必须小心谨慎。”他又问诸葛晟:“你那边南北水帮的事进展如何?”诸葛晟道:“十二连环坞和怒蛟帮纷争皆是江湖传言,我已经与两方交谈过此事。至于盐帮和海沙帮,五师弟已擒拿元凶返回,明日应能赶得上。师兄放心。”二人又就第二日的大会细致安排到深夜。 洗剑山庄南院建筑了群英堂,可容纳数百人聚会,地势高而平坦,便是主会场。齐鲁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陆续进场落座。正中一幅巨大照壁,两边高竖两根旗杆,中横一幅画卷。右首是济慈会会长‘中州大侠’王天纵,左首是崂山华盖真人刘守拙,乃崂山九宫八观七十二庵之首,善驱鬼镇邪,济世救人,在齐鲁之地威望甚高,仅次于崔文子之下。 场中左边十二连环坞、黄河帮、盐帮的的首领率领约一百五十名帮众,右边竿子会、六拳会、怒姣帮、海沙帮的首领率领一百五十名帮众,其他东莱巨鲲帮、宋城红闪拳、许昌劈挂门等观瞻的小门小派大约三百人,还有五百多江湖散人。 张公佐高声道:“诸位英雄豪杰,敝人张公佐代表泰山派欢迎诸位英雄好汉参加今日四州英雄大会。”张公佐中气十足,不急不缓,铿锵有力的声音清晰传递到现场的每个人耳朵中。诸人心想:这二侠内功如此厉害,泰山派五侠并非浪得虚名。 张公佐又道:“豫兖青徐四州乃兵家必争之地,自古多劫难。霸道芈刀屠我濮阳、、济南三城,诸位奋起反抗。倭寇作乱杀,百姓流离,诸公力挽狂澜,挽救黎民苍生。诸位英雄高义必是万古流芳。” 这一席话,在座的都是十分喜悦。 王天纵举拳喝道:“驱逐倭寇,护我华夏。”众人纷纷举拳高呼:“驱逐倭寇,护我华夏。”大会气氛激昂。 张公佐道:“今日大会是同舟共济、求同存异的大会,望诸公出言献策如何摒弃前嫌、和睦共处,共同维护四州安宁。” 在座诸位都明白张公佐早已有良策。众人不语只待出头之人。 泰山派弟子拉动两根高杆上的滚轴,垂下来如同船帆一般的一幅帆布,上书三条章法:“一致对外,互不侵犯,和平协商。” 王天纵道:“第一条:一致对外。倭寇贼心不死,越夷时寇沿海,江湖中歹人难以尽数。所以提议四州武林结为联盟,盟内皆为兄弟,团结一致,互为依傍,休戚与共,荣辱相依,共同抵抗外来恶势力。” 会场中群情激奋,纷纷同意。 王天纵道:“第二条:互不侵犯。各帮各派各门各会划定地盘和经营渠道,互不侵占。” 王浑道:“我六拳会经过商议,一致同意。第一,会长轮流任职,一届两年。第二,济南会馆是唯一报名学拳之地,任何人不得私下收徒。第三,钱财收入,授权师傅八成,会长两成。第四,六拳会内皆为同门,残害同门者逐出六拳会。第五,侠义为先,锄强扶弱,伸张正义,有违侠道者杀无赦。今日便告知四州豪杰,六拳会今日之后再无纷争。” 王天纵道:“六位老拳师做出表率。就看盐帮和海沙帮英雄如何解决纷争。” 李孟道:“我盐帮向来本分,只求海沙帮不侵占我帮地盘。” 王斗道:“皇甫定任盐运总司以来,私盐生意越来越难做。排教大肆运销蜀川井盐到荆襄九郡和淮南;彭城以北和黄河两岸尽是盐帮独占。江南镇南王又命青龙帮大力引进越盐,我海沙帮生意没有着落,难道上千兄弟喝西北风么?” 李孟道:“所谓风水轮流转,通济渠畅通之时,我等也只有眼羡的份儿。你自立海沙帮与怒蛟帮独霸通济渠,风光一时,盐帮却生计无门,你可曾可怜过盐帮老小?” 王斗怒道:“哼!你投毒使诈夺我帮主之位,巧言令色骗我师妹,这又怎么算?” 李孟道:“老帮主的死,你难逃干系?红袖失踪八个月,至今生死未卜,是不是你暗中劫持?” 两方吵得不可开交。张公佐和诸葛晟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解。正在为难之际,一名白衣男子风尘仆仆走进会场中,诸葛晟大喜道:“五师弟来也,无忧矣。” 白衣男子朗声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王斗和李孟闻音便是一怔,朱邪无心的声音如同天音入耳,心神皆震,一时竟是不能言语,只得静默不语,守神而听。原来泰山派有一门六甲密祝功,乃镇定心神、驱邪拨乱的功夫。朱邪无心祖上乃西域胡人,自父辈便迁居大魏。朱邪无心跟随崔文子修习先天功,内功至纯至阳,内精深纯正,乃六甲秘祝功唯一传人。 朱邪无心道:“鄙人泰山派朱邪无心,两位可愿听我一言。敝人拜访琅琊郡琴仙苏语鸾,偶尔听闻半年前搬来一对夫妇在诸城卢山修建奢华陵墓,百金购置九霄环佩古琴,还聘请琅琊琴仙为之奏哀乐。敝人觉得蹊跷,夜探陵墓,发觉墓室困有女子,救之,她自称陈红袖。” 这时飒爽英姿、双眉紧蹙的美人走进会场,李孟和王斗同时起立,皆盼望红袖来寻自己。陈红袖看了看李孟,又看了看王斗,终于走到王斗身边轻声道:“师哥,我终于见到你了。”她伏在王斗肩膀上大哭。王斗颤音道:“师妹,你受苦了,是不是李孟那厮将你囚禁在琅琊。”陈红袖道:“师哥,毒害爹爹的另有其人。” 王斗道:“是谁?是哪个混蛋?” 陈红袖道:“当日料理完父亲丧事,我去看望独自归乡的邵伯。他侍奉我爹多年。我父亲却失手将他唯一的儿子邵华打死。我心中觉得过意不去,便携带金银到曲阜看望他,哪知邵伯老家被恶人放火焚毁,尸身在大火之中被烧为焦炭。” 王斗道:“邵伯善良老实,是谁要害死他?” 陈红袖道:“邻居言火灾之夜有打斗之声,事后神秘马车夜间搬运金软而去。我一路打听消息,终于得知那恶人竟是向琅琊郡逃遁。我追到诸城卢山,竟然在守墓人房中发现了……”说到这里,陈红袖满眼恐怖,哽咽不能言。 王斗道:“你发现了什么?”陈红袖道:“邵华的灵牌位。” 王斗惊讶道:“什么?” “当我看到邵华的灵牌位,惊讶得连退三步,半夜之中叫出声来。那名守墓走出,便是邵伯。原来他施了金蝉脱壳之技,大火之中被烧死另有其人。”王斗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如此质问他。他并不回答,只将我擒押在墓室之中。”朱邪无心道:“其中原委如何,只待王帮主亲自审问邵伯。” 几名泰山弟子押进来一老头,一目失明,满面沧桑。 王斗道:“邵伯,你潜逃他乡,隐姓埋名,羁押红袖,所为何故?” 邵伯道:“我们两个比试一番,若是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一切真想;若是你输了便为我儿殉葬。”王斗道:“邵伯,你根本不会武功。” 邵伯笑道:“哈哈!邵某乃羽山香烟寺觉爱禅师的弟子。陈兆兴命我为密部,明面上专司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实则暗查帮内不轨份子。”王斗道:“原来帮内莫名突然失踪的弟子皆是被你所杀。” 邵伯道:“老夫追随陈兆兴十五年,自问没有多大功劳,也没有什么过错。可是他却不顾我夫妇苦苦哀求,竟然将我独子打死。” 王斗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邵华夜闯民宅,杀死平曲县鲁氏一家七口,襁褓之中的孩子都不放过。师傅岂能饶恕他?” 邵伯道:“那是我唯一的儿子。老夫将人交到你王斗手上,托你严格管教。你却任歹人诱他犯错,事后便推卸责任。可怜我的孩子,就被你这种浪荡子弟教坏了。”陈红袖道:“所以你害死我爹么?” 邵伯道:“我孩儿死的那天起,老夫的心便死了。老夫从来没有求过陈兆兴,十五年只有这么一个请求,用我的命换我孩儿的命。他却将我儿活活打死。陈兆兴死有余辜。老夫本欲自杀,可惜尚有心愿未了。” 王斗道:“那心愿便是杀了我么?” 邵伯道:“不错,老夫没有毒死你,实在遗憾。”王斗道:“好!常闻咱们盐帮暗藏高手,我一直疑惑除了师傅还有谁是江湖高手,原来竟是厨房灶头的邵伯。今日王某来领教羽山香烟寺的神功。”陈红袖道:“师哥,不要!”王斗道:“师妹,不用阻拦我。我没有好好教导邵华,令他误入歧途,还因此害死了师傅,我就还邵伯一个公道。” 邵伯道:“儿子已死了,我活着做什么?今日若是败于你手,老朽任凭处置。纵是老夫入了黄泉,只怪自己武功低劣不能为我儿报仇。” 王斗命人为邵伯松绑,邵伯挥拳而上,拳风沉重,显然是外功中好手,王斗稳扎马步,岿然不动,硬受两拳,吐出一口血。王斗道:“不亏我盐帮密部高手,这两条肋骨断的不亏。”邵伯道:“为何不还手?”王斗道:“这两条肋骨是我应受惩罚。”邵伯道:“知错就好!再吃我两拳。” 王斗左脚踏前,右脚足趾抓地劲贯顶,发手抖铃体似弓,一拳击出与邵伯硬生生对了一拳,两人拳头血肉横飞,骨碎声音清晰可闻。齐鲁男子皆是硬骨头,见闻如此打法,也都觉心悸。 邵伯并不畏惧,化拳为爪,在王斗面目一抓,王斗偏头闪开。邵伯撩阴腿便袭击王斗裆部,哪知王斗铁裆功修炼火候已到,并不畏惧,反而右腿一扫,将邵伯左腿踢断。 邵伯倒地叹道:“拳怕少壮,老朽真实老了。”王斗道:“如何处置,全凭师妹定夺。”陈红袖道:“邵伯虽然将我关押墓室,却从未亏待过我,念往日恩情,将他关押起来便是。” 邵伯道:“大小姐,何必怜悯我。”陈红袖道:“朱邪武侠讲此案尚有疑点,我父中毒后四肢抽搐,唇甲发紫,鼻出血,口吐血水,乃是雷公藤之毒。你从何处所得?”邵伯闭目不语。 朱邪无心道:“邵华一案也颇多疑点。”王斗道:“邵华自认其罪,有何疑点?”朱邪无心道:“听闻邵华迷恋一楚女,那夜本是赴楚女之约。”王斗道:“确实如此。大家本以为那小子与那楚女有约,哪知他却做出这等事。” 朱邪无心道:“那女子是何模样?”王斗身边一个年轻帮众道:“小的叫丁卯曾见过那女子,那女子腰身很廋,皮肤略黄,尖下巴,左眉有一颗美人痣,妖艳异常,不像良家女。” 邵伯听闻睁眼怒视丁卯,道:“她乃平曲侯之女,平曲侯因罪除国,她便隐姓埋名居于平曲。” 朱邪无心道:“平曲侯公孙昆膝下只有一子。” 邵伯大惊道:“怎么可能?你胡说。” 朱邪无心道:“平曲侯之子公孙贺乃东宫太子舍人,敝人为了调查此事,亲赴洛阳当面询问公孙贺。平曲侯倒是有一妾室,乃楚女,密告平曲侯诽谤朝廷,平曲侯因此被贬为庶人。这妾室乃平曲鲁氏所献,公孙贺调查鲁氏一家,稍有线索却被贵子邵华杀死满门。这之中必有蹊跷。” 邵伯道:“你是说我的孩子是被冤枉的。” 朱邪无心道:“不错。” 邵伯道:“那女子叫芊芊,自称是我未过门的儿媳,言为华儿报仇后,愿为老夫养老送终。毒药和计谋皆出自于她。老朽归乡,有两名杀手跟踪我夫妇到曲阜,却被我困于室中放火烧死,我疑为王斗所派。” 王斗道:“邵伯,红袖、李孟和我皆受你抚育之恩。我若欲杀你二人,刚才就不会留手。” 邵伯道:“今日细思,那二人皆楚地口音,定是那假冒平曲侯之女的芊芊所派。” 李孟道:“邵华自幼性格倔强,咬紧牙关只说自己犯错甘愿受罚。当夜他留诗云:‘泗水清白流,男儿佩吴钩,临刑嗟叹久,可怜老父愁,若为红颜死,何所惜此头。’师傅听后大怒,一掌将他打翻在地,骂他沉迷女色,不顾盐帮名声。哪知第二日清晨,他便死在地牢之中。” 朱邪无心道:“在下与陈红袖仔细检查邵华尸身,在他头部发现这枚银针,隐藏与头发之中,极难发现。” 邵伯道:“你是说我儿并非死在老帮主的铁砂掌下?” 朱邪无心点头道:“不错,这枚银针才是致命伤。” 邵伯老泪纵横道:“天呐,我这就为老帮主偿命。” 邵伯举掌意欲自尽,却被陈红袖拦住。 红袖道:“此间种种误会,皆奸人利用。” 朱邪无心道:“求死易,求生难。此等奸计,绝非一弱女子所能为,幕后必有强大的黑手。何不留得残躯,寻找那女子踪迹,为邵华、为老帮主报仇雪恨。” 陈红袖道:“邵伯,朱邪五侠所言是正理。” 邵伯道:“好,老朽便拼了这条老命,追查那母幕后真凶,再为老帮主守墓终老。” 王斗道:“红袖,师傅地下比不愿看到盐帮分裂,自今日起海沙帮重回盐帮。” 李孟道:“还请大师兄就任帮主一职,带领大家上下同心为老帮主报仇。其实我对帮主职位并不热衷,只是大势所趋,临危受命,暂时为师傅留下的基业尽力周全。这大半年,我心力憔悴,实在难以胜任。如今红袖安然归来,我只愿与她相守终老。” 陈红袖面带红晕道:“师哥,我敬重你,当你是我的大哥。但是我喜欢的是李孟。他没有花言巧语欺骗我,我们乃是两情相悦。” 王斗黯然道:“师弟一表人才,乃师妹良配。我王斗粗鲁莽汉,怎么配得上师妹。只是我暴躁无谋,不适合这帮主之位。” 朱邪无心道:“在下有个提议,不知党讲不当讲?” 王斗道:“五侠对我盐帮有大恩,有话尽管讲。” “在下提议,帮主之位由以陈红袖暂代,两位老兄为副帮主。” 王斗喜道:“红袖为帮主,我心悦诚服,从今日起,再无海沙帮,江淮之间只有盐帮。” 王斗跪地向陈红袖行参见帮主之礼,李孟也慌忙跪地。盐帮和海沙帮百名帮众也纷纷下拜,高呼:“誓死效忠帮主,追查幕后元凶,报仇雪恨。”” 剑拔弩张的情势化解,张公佐双眉舒展,十分高兴,低声道:“有劳五师弟费心了。”朱邪无心道:“分内之事,师兄谬赞了。” 张公佐道:“关于南北水帮之争,江总舵主和上官帮主有何说法?” 太史鹰乃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冷冷道:“家父之死还请江总舵主交待。” 江海天是五十多岁,一脸稳重大气的风范,徐徐道:“感谢诸葛四侠辛苦奔波,感谢上官帮主屈尊前来,终于可开诚布公、心平气和坐谈。” 太史鹰道:“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江海天道:“老帮主太史威潜行彭城,乃是与我秘密会见,商谈和平共处之事。我二人见识一致,如今太平盛世,打打杀杀不合时宜,况且盐货利润虽巨,但粮食、镔铁、丝绸、瓷器、马匹、人参皆生财之道,不必牵扯到盐帮与海沙帮之争中去。我二人皆天命之年,都没有了争强好斗的心,所以约定以彭城为界,若船货过界,则可抽取货值一层。” 太史鹰道:“空口无凭。” 江海天道:“我有我二人签下的盟约为证,已经交给诸葛四侠保管。” 诸葛晟取出一黄绢,出示众人。太史鹰道:“还请费师叔验证真伪。” 一名四十多岁的怒蛟帮堂主上前,仔细审阅,道:“我跟随老帮主多年,这字迹确实是老帮主亲笔所写。” 太史鹰道:“家父常言:和为贵,金银珠宝不过身外之物,不可为财多伤人命,只愿帮众安稳度日。在下深以为然。” 江海天道:“少帮主有此心,真乃我两帮大幸。” 太史鹰语气一变,悲愤道:“可惜,江总舵主却阴谋诡计,以和谈为名,行暗杀之事。” 江海天道:“非也,非也!签订盟约后,我二人小酌尽兴而返,老帮主在途中遭歹人行刺。” 太史鹰道:“焉知非汝所为?” 江海天满脸惶急却不知如何作答。 诸葛晟道:“老帮主签订盟约后,并未返回扬州而是向西而行,到了‘陪都’谯郡被歹人行刺。” 太史鹰道:“家父有两大爱好,一是鹿邑太清宫参拜老子,二是在谯郡四海赌坊斗鹌鹑,家父饲养的白堂、探花、早秋、处子皆是极品。此事,恐怕江总舵主也一清二楚吧。” 江海天道:“出事那天,淮南王曹洝参拜太乙真人,太清宫戒严半月有余;而且老帮主所养神品鹌鹑‘牛不换’新败,苦觅新品而无所得。老帮主既不会修道也不会去斗鹌鹑。” 太史鹰道:“江总舵主此言何意?” 江海天道:“贵帮长随老帮主的堂主是哪一位?” 太史鹰道:“费堂主。” 费斌迟疑道:“平日我虽然常伺候老帮主,但是那天老帮主并未让我随行,只命我在彭城等待,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 太史鹰厉声道:“费叔,为何吞吞吐吐,到底何时瞒我。” 费斌道:“老帮主行事光明磊落,没啥隐瞒的?” 江海天道:“老帮主被刺杀之前住在谯郡城东南的一所大宅,那宅邸房契地契皆在一名卞氏的女子名下。” 太史鹰怒视费斌,道:“老实说,是真是假?” 费斌叹气道:“少帮主,您是知道的。老夫人管束得严格,老帮主多年俯首帖耳,在谯郡偷纳一小妾,唯恐老夫人知道,令我等严守秘密。如今老帮主也仙逝了,若是老夫人知道岂不是徒增伤心。” 太史鹰道:“费叔,你糊涂啊。此等大事,何不早说?可查清那卞氏的底细?” 费斌道:“那女子寡居谯郡,有青皮无赖调戏她,恰巧为老帮主遇见出手救了她。从此那卞氏便缠着老帮主不放。” 太史鹰道:“我明白了,我立刻派人去调查那卞氏来历。” 诸葛晟道:“不必了,我已经亲自调查过,那卞氏乃是襄阳口音,在谯郡至居住了两个月。老帮主出事后,她便消失了。谯郡城无人知道她的来历,也不知道她逃往何地。” 太史鹰脸色大变,道:“诸葛四侠的意思是……?” 诸葛成道:“我上个月到扬州为老帮主验尸,便知老帮主真正的死因是中毒,至于鱼叉伤口则是伪造,而且谯郡城外并非第一杀人现场,真正的现场在谯郡城大宅之内。” 太史鹰怒视费斌道:“那天跟随老帮主前去的人全死于非命,只有费叔活着,你如何解释?” 费斌跪地道:“一切与我关,只因我总觉那卞氏来路不正,过于妖艳,因此时常规劝老帮主不要沾惹那女子。老帮主嫌我烦,给我留了500两银子,命我不得跟随,只需彭城银钩赌坊快活。第三天,我得到竿子会晁舵主的消息,才知道老帮主出事了。我跟随老帮主多年,帮主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会害老帮主呢?还请少帮主明察。” 太史鹰怒道:“玩物丧志。” 费斌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诸葛晟道:“竿子会三大分舵:汝州、濮阳、谯郡的弟子有十万众,一切江湖消息逃不出其眼线,还是请晁舵主说说此事来龙去脉。” 只见晁金龙乃是四十多岁的男子,身穿麻衣,手持短棒,微微发福却举止利索,双目威势逼人。他谦逊道:“一群叫花子江湖讨饭吃而已,诸葛四侠过奖了。” 太史鹰道:“晚辈参见晁舵主,此间有何隐情还请晁帮主告知,怒蛟帮上下感激不尽。” 晁金龙道:“少帮主年纪轻轻,刚勇过人,又能谦逊有礼,敝人欣赏得很。这次大举挑衅十二连环坞必是一时冲动,未能明察。在下就将我帮所知消息明言,希望有助揭开事情真相。” 江海天、太史鹰、诸葛晟等人皆抱拳施礼。 晁金龙道:“我竿子会发现来自荆楚和淮南的一股势力暗中侵入豫州和兖州,并有向青州和徐州渗透的迹象。这股势力自称‘兰部’,其头目叫‘兰帅’,组织大批楚女、越女、苗女向四州帮派渗透,刺探情报,伺机挑起各派纷争。这股势力组织严密,情报精准,平日潜伏,必要时一击而中。当初卞氏迁入谯郡便被我会中弟子盯上了,怀疑她就是兰部中人,我会中弟子一直暗中观察但没有确凿证据,只道老帮主出事,才确信这卞氏就是‘兰部’中人。在此之前,我也提醒过老帮主,但是这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一直温顺贤淑,实在难以令人反感。出事后,我一直想寻少帮主讲明此事,但是所遣弟子将少帮主直接将书信烧了。” 太史鹰道:“晚辈少不更事,一心为父报仇。竿子会素来与十二连环坞交厚,晚辈武断以为晁舵主只是前来说合,所以才拒不阅信。还请晁舵主海涵。” “唉!丧亲之痛,乱了方寸,晁某也曾经历,感同身受,无妨无妨。” 诸葛晟道:“我与晁帮主前去详细调查谯郡那大宅,发现了地下密道,密道幽暗,经纬交织,布局复杂,密布机关,其中有练毒室、兵器室以及藏兵洞,整个工程浩大,令人震惊。我和晁帮主二人探测那密道,被人启动机关用断龙石锁死在密道中,几乎死在密道中,幸亏晁舵主神功盖世将那千斤巨石打开,我二人方能逃命。” 诸葛晟道:“这时密室中藏纳的袖箭,与老帮主尸体所中毒箭一致。” 诸葛晟将那袖箭小心翼翼放在会场中的石桌上,只见那袖箭箭头蓝汪汪,显然喂有剧毒。 诸葛晟道:“在下已经检验过,此毒名曰‘钩吻’,中毒者全身麻痹而不可动弹,但是心跳尚在。老帮主所中之毒便是此毒,此毒淬炼方法,乃闽越秘术。” 晁金龙道:“不仅如此,我们在密室之中也发现了雷公藤、红信石、番木鳖等,甚至还有岭南曼佗罗、南海的毒箭木。我们在密室中发现了一部卷宗,详细记载了豫兖青徐四州各帮派的详情,其中对十二连环坞、怒蛟帮、盐帮、海沙帮、竿子会、梅花庄、平曲侯府、端木世家等描写十分详尽,各帮派的隐私机密,矛盾纠葛,世仇私斗皆详细在列。” 陈红袖问:“难道对我盐帮也了若指掌?那假冒平曲侯之女的楚女难道也是兰部中人?”” 晁金龙道:“不错。” 太史鹰道:“可否将卷宗给我等过眼。” 十名泰山派弟子抬来十口大箱子,摆在会场中央,四周堆满柴火。 诸葛晟道:“这些秘密卷宗皆火漆所封,我和晁舵主审阅的只是本门卷宗,其中隐秘之事,皆不宜为外人道。少帮主只可浏览贵帮部分卷宗,至于其他部分我等准备在大会之上付之一炬。” 第一口箱贴着“怒蛟帮秘闻卷宗”封条,太史鹰拿出一卷审阅,片刻脸色大变,阴晴不定,将卷宗投入箱中,后退三步。他如同被毒蛇所噬,手直哆嗦,看着眼前的卷宗,似乎看到洪荒猛兽。其他各帮首脑人物,也有人开箱一览,表情比太史鹰更加不堪。 太史鹰道:“烧了吧!”众人纷纷喊道:“烧了!烧了!” 诸葛晟命泰山派弟子在箱子和柴火上浇了火油,太史鹰带头投入火把,其他各帮各派纷纷投入火把。 诸葛晟道:“兰部深谋布局,组织庞大,其背后主使必是富可敌国之辈。谯郡城只是他们巢穴之一,其他所在皆诡秘无所知。幸亏晁舵主侠骨仁心才能将兰部谯郡巢穴击溃。” 众人皆赞道。“晁帮主大仁大义,令人钦佩!”“竿子会好样的!”“我等之楷模。”…… 晁金龙道:“我竿子会虽然皆贱民乞丐,但萧帮主自建立竿子会之日起,便以侠义为宗旨。兰部这样的阴毒险恶之人,岂能容他们胡作非为。今后,竿子会愿与四州武林同心同德维护一方安定。” 众人称善。 太史鹰道:“在下年少无知,鲁莽而为,还望江总舵主见谅。” 江海天慌忙道:“你我本是一家,何须生分。” 太史鹰道:“家父已经与江总舵主签订盟约,我两帮便是兄弟之盟,今后我南北水帮不再互相厮杀,不再闻帮众丧亲之痛。” 五十岁江海天和二十岁的太史鹰走到场中央,两手相握,举向天空。 “兄弟之盟,日月为证。” 两帮帮众欢呼不已,四州武林大会气氛达到高潮。 王天纵道:“诸位,四州武林结盟约法三章,这第三条:和平协商。凡我盟中兄弟有何争议,和平协商,决不可刀剑相加,不可骂战攻讦。” 黄河帮帮主沙通天道:“这个不好。” 王天纵道:“沙帮主有何异议。” “大老爷们,有啥不痛快,打一架再说,像个娘们儿的唧唧歪歪,我老沙心里可是真难受。” 众人捧腹大笑。 不少人心想:我们江湖中人,刀尖讲道理,打打杀杀还实属平常。这满口脏话更是家常便饭。这条约束,怕是很难做到。 诸葛晟道:“若是较量武艺,切磋切磋,无伤大雅。这一条说的是帮派之间不可械斗,不可恶意攻讦,不可随意伤人性命。” 王天纵道:“今日结盟须有一位盟主,如果盟中兄弟有何纠纷双方协商不了,便可由盟主主持来进行调解。” 有人喊道:“武林盟主当然是丹阳真人啦!”“对!老神仙最合适。”“是啊!”顿时呼声一片…… 诸葛晟道:“诸位,我师父年过百岁,十几年不问俗事,此事万万不可。” 张公佐道:“四州武林盟主一位须有德高望重、侠骨丹心之人担任。中州大侠王老前辈,当年散尽家资,拯救苍生黎民,素有‘德惠四州’的美誉。王老前辈为我四州武林盟主,这是众望所归。”群雄喝道:“不错!王大侠乃我辈楷模。”“他老人家但有号令,我辈不敢不从。” 看群豪没有异议,张公佐道:“诸位支持王大侠为盟主的,可举拳表态。”会场之上群雄纷纷举拳向天以示赞成。诸葛晟道:“盟主一职有王大侠担任,常驻睢阳,江湖纷争由盟主裁决。盟主发号施令,以盟主令旗和手牌为信物。”张公佐道:“王大侠还请中央就座。” 众人请王天纵坐了了中央太师椅,会场所有人皆来单膝跪下行礼,正式推选王天纵为四州武林盟主。众人又在《约法三章》的帆布之上签名以示接受盟会约束。这次英雄大会算是圆满结束。张公佐和诸葛晟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半年来经营谋划,算是有了结果。今后四州武林将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会场中的江湖人物也是喜气洋洋。 突然,只听场外山庄护卫一阵喧哗。突然一人咚咚快步跑来,口中直呼:“张二侠救我!张二侠救我!”那人不避泰山弟子的长剑,疯狂直奔而来。只见他脸色发青,双目圆睁,七窍出血,一头栽倒在堂前。这一幕唬得众人面面相觑,场面十分诡异。 此时又有人狂奔而来,杀猪一般喊叫:“张二侠救我!”那人踉踉跄跄跌到堂前,突然他伸手将两眼挖出,眼球掷于空中,喉咙发出两声呜呜的声音,仰面倒在地上。场外护卫弟子一片混乱,又有三人跑进来大喊:“张二侠救我!”三人面皮溃烂,双手犹还忍不住抓脸,满脸皆是血污。众人倒在堂前来回翻滚,声音凄厉如鬼。 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这难道是邪鬼附体么?”“我看是中毒或者突发恶疾。”疯人面目溃烂化脓,腥臭刺鼻,如同厉鬼附体,喉咙发出野兽将死的低吼,凄厉如鬼哭狼嚎。王天纵、张公佐、诸葛晟等首领上前查看疯人,张公佐突然出手凌空一点将四人穴道制住,四人不得用双手撕抓面目。张公佐相隔一丈,凌空气劲点穴,这是张公佐的成名绝技之一的“三玄指”,众人心中暗自佩服这份凝气为束的指法。 王天纵道:“他们似乎中毒。”江海天道:“这是有人借此示威,扰乱英雄大会。”黄河帮帮主沙通天附和道:“今日群雄聚会,谁敢如此胡作非为?”话音未落,大门有数十人闯入。只见这些人同样是大喊:“张二侠救我。”这群人神智不清,癫狂如鬼,跌跌撞撞而来。有的就在门口倒下,有的在地上乱爬,有的发疯般撞向人群。 诸葛冕大喝:“拦住他们。”泰山弟子和数十个帮众便去拦人。不想被拦住的人竟然疯癫不惧刀枪,不知疼痛。护卫与疯人扭作一团,待众人将疯人制住,已经不少人被抓伤或咬伤。地上倒了四五十具血肉模糊的疯人,泰山弟子和三会五帮帮众也伤了20余人。这些尸体散发出一股股恶臭,受伤的人也各个伤口开始溃烂流脓。 人群中卫青疾步上前道:“他们感染了瘟疫,诸位不要靠前。”地上一名疯人似乎神志清醒些,看见卫青道:“黑脸小子,你为何无恙?是不是有解药?快给我!”说着朝卫青扑来。卫青连退数步,喃喃道:“褚九通、贺老二、武三哥。你们怎会突然染上如此厉害的瘟疫?”贺老二紧盯江海天旁边一名女子,凄厉喊道:“江夫人不是我说的!不要杀我啊,给我解药。” 江海天道:“是何人指使你来胡说八道。” 贺老二却已经倒地,神志模糊,不能答话。 一人负手而立,大声喝道:“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催魂夺命,鸡犬不留,好手段。” 另一名黝黑的汉子道:“素闻江夫人催魂夺命散夺人神智,驱人如傀儡,果然厉害。” 张公佐冷哼到:“事情尚未查清,两位怎能如此胡言乱语。你们是何人?” “排教屈突通,拜见张二侠。” “天门派韩成弼,拜见诸位群雄!嘿嘿” 张公佐道:“排教和天门派非我四州武林中人,现身我武林大会,是何居心啊?” 屈突通道:“天下事,天下管的。”韩成弼道:“就是,还请江夫人出来解释一番。”江海天道:“贱内催魂夺命散只能令人耳目一时失聪。若是我夫人有此可怕手段,你们两位还有在这里多嘴的机会么?”两人未料江海天这老头竟然能说会道,皆是一愣。 屈突通道:“我今日在岱岚酒楼喝酒,可是有所见闻。咦!那不是黑脸卫青小兄弟么?你似乎认得这些疯人啊。” 卫青道:“只是在岱岚酒楼见过一面,不认得!”屈突通问:“朱小玉是否也在?”“江夫人一副儒生打扮,一直静静喝茶,后来……后来便走了。”江海天道:“你确认那是我夫人?”卫青道:“我也是听这些江湖人说是江夫人。”江海天道:“你与我夫人素未谋面,就敢如此胡说八道。”卫青顿时语塞,满脸通红。江海天道:“吞吞吐吐必是心虚。黑脸小子,是谁指使你陷害江夫人。”卫青惶恐道:“晚辈岂敢,柳少侠当时与我同在,可以作证。” 柳咏道:“晚辈与卫青当时就在酒楼上。”屈突通冷笑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柳咏道:“没什么事情,就是大家议论些江湖是非。”“到底是什么江湖是非?”柳咏道:“江湖传闻不登大雅之堂。”“为何支支吾吾?你到底遮掩些什么?柳少侠要包庇何人?”柳咏道:“说与不说在我柳咏,你还逼供不成?”屈突通厉声道:“如今死了四十多人,还有这许多无辜之人未知生死。柳少侠还要遮掩什么?” 张公佐道:“凡事自有公断。屈帮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柳咏你切慢慢道来。”柳咏道:“是,师傅。当时众人议论江总舵主刺杀怒蛟帮老帮主太史威。”江海天道:“幸得诸葛四侠和晁舵主调查真相,不然这江湖流言难以终结了。” 王天纵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处置这些伤亡之人。适才听闻卫青小兄弟似乎懂得瘟疫之病。”卫青道:“伤者隔离,尸体火焚,庄内遍洒雄黄,室内用仓术烟熏,石灰覆地,煮制青蒿汤,众人饮用。”王天纵道:“所言颇合医理,诸葛庄主便依照卫青所言处置吧。” 1。前边大约十万字是故事背景描述,为以后主角的出现和经历铺垫历史背景 2。这三四章纯属故事地理方位的陈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8章 群雄 厍黑臀自认上场杀敌心想就算没有大大的封赏,也当叙功存档,异日升迁有望,未料第二天被人擒拿了。为首的却是那传令官曹豹。厍黑臀道:“为何拿我?”曹豹笑道:“不听号令,擅自调兵,大乱齐王部署,令匪众警觉逃匿,奉齐王府缉捕营都尉郑铁鹗之命发配你到亭山采石场做苦力。”厍黑臀大喝:“不服。”曹豹冷笑道:“绑了他。”被十数名府兵一哄而上将厍黑臀捆缚在地。厍黑臀骂道:“郑铁鹗!恩将仇报的浑蛋。” 厍黑臀素来以郑铁鹗的救命恩人自居,屡次嘲讽其将妹子送与齐王府中人做妾来谋求晋升职位,又抓住郑铁鹗曾被倭寇俘虏的旧事嘲笑。郑铁鹗心中怀恨。曹豹善于揣摩上意,定要他死在半路。 看着桀骜不驯的厍黑臀如此下场,曹豹心情十分舒畅。东平到亭山采石场仅有一天路程。中午时分众人到了一处三岔口的小镇,便打尖休息。一位三十岁的青衫男子正在店内饮酒,只见他面阔唇方,双目清冷,瘦长清秀,望见府兵一干人等,也不避让。店内只有三张桌子,不够众人落座。这些府兵平日骄横惯了,朝那青衫男子大喝道:“没有一点眼色,还不给军爷门让座?”厍黑臀大笑道:“兔崽子!尔人头不保,尚不知乎?”曹豹道:“辱骂长官,割舌!” 齐王缉捕营府兵都是历炼出来的行刑高手,一人扒开厍黑臀嘴巴,揪出舌头,就要用朴刀割掉厍黑臀舌头,一边笑道:“曹头儿,这做个下酒菜可好?” 这名府兵话音未落,忽觉肋骨下一凉,翻身倒地,手中还捏着厍黑臀半截舌头。只见一柄朴刀直插那人腹中,原来是那青衫男子夺了府兵朴刀掷出杀了那割舌的府兵。一眨眼间此人竟能绕过众人夺刀杀人,众府兵知道遇到了硬茬子。 众府兵纷纷掣出兵刃围攻上来。那青衫男子身手敏捷,步法奇特,左冲右突如同猎豹,在乱兵之中游刃有余,手中两把短刀,每一击必有人被割破喉咙。顷刻间便有五六名府兵倒地,脖颈血线迸射。众府兵见这名乞丐厉害,迅速退却结阵。他们训练有素,装备齐全,腰间朴刀、手中长戟,背上一张机弩。十人朴刀近战,七人长戟阵刺杀,三人伺机放弩,这种军阵在小规模作战中十分有效,顿时那青衫人险象环生。片刻那青衫人中了一弩,他单手拔出箭来甩了出去,掷了出去,一人应声而倒。这青衫人仗着敏捷神妙的步法,勉强应付得来,无奈对方人多,被长戟钩进肩膀和脚踝。 危难时刻。忽然三箭齐来,三名士兵被横穿脖颈而死。曹豹喝道:“谁他么乱放箭。”话音未落,一箭飞来正中他头盔,曹豹滚下马来。青衫男子手中短刀飞出,曹豹裂命毙当场。府兵剩下五六人唬得纷纷逃跑,那青衫男子手中短刀飞出击中一人后脑,脚踢一把长刀直插另外一人后背。高处三箭飞来,另外三人被射中脖颈而亡。 这青衫男子大喝:“在下戴兴,哪位好汉相助?” 一名黑面少年道:“小弟卫青,同为救黑臀大哥而来。” 两人同时奔向囚车,眼看厍黑臀满嘴鲜血,不知死活。一名黄发碧眼的老者迅速奔来,捡起地上半截舌头,泡到水碗之中。厍黑臀道:“老妖怪想要干什么?”卫青道:“这是大哥的随军医官阿木桑,来自波斯的神医,定是有了救治大哥的办法。” 那阿木桑便为厍黑臀止血并续接断舌。戴兴呆呆看二人忙活,一刻钟后那截断舌已经奇迹般接了回去。阿木桑道:“将养半月,便无大碍。”戴兴道:“真乃神医也!敢问可能医得?”阿木桑笑道:“若病人忍得疼痛,当然可以。”戴兴大喜道:“我乃燕国左骁卫大将军苏烈座下斥候统领,大将军被弩箭射中头盔,一小节箭头残留头颅,不敢取出。虽然将军行至坐卧也无大碍,但是将军头疼病时常发作。”阿木桑道:“吾自波斯而来,只欲传教,行医却是小事。”戴兴道:“居庸关外华夏族、鲜卑人、匈奴人、羯族等羌胡杂居,宗教信仰混乱,正是传播圣教的好地方。”卫青用波斯语道:“阿父,可要前去。”阿木桑道:“阿胡拉·马兹达的仁慈无边。我是圣火的仆役,自当救助众生。”卫青道:“燕赵之地民风凶悍,我担心阿父的安全。”阿木桑道:“我不远千里来到东土只为传播圣教,顺机缘而行,随遇而安。阿胡拉·马兹达自会护我生命安全。我儿勿忧,我意已决。”戴兴大喜,遂引马匹,拉上板车。 戴兴道:“我本清河县人,曾随厍大哥抗倭,我这次返乡,本来寻厍大哥叙旧,却碰到这桩惨事。厍大哥马上功夫了得,我带他到居庸关,苏烈将军必是重用的。此间不可久留,不知卫青兄弟有何打算?” 卫青道:“小弟我还要前往泰山寻我家主人汇合。” 阿木桑示意卫青到他跟前,自怀中拿出一枚银色挂链。卫青长得高大,只得跪下来让阿木桑戴到他脖子上,挂链有一枚银币一面是“三眼怪人”,另一面是长有双翼的长胡老者。 阿木桑亲切道:“我行五千里方到中土,传我智慧之王神谕,愿世人平安,无战争、无黑暗、无家人分离。我儿心存善意,可愿受我阿胡拉·马兹达教义。”卫青见阿木桑救死扶伤的人次,又闻无战争无黑暗无家人分离的教义,不由勾起身世回忆,磕头说道:“阿父乃大圣人,受卫青一拜。” 老者抚摸卫青额头口中念了一遍洗礼之语,又自背囊中拿出一本书籍递给卫青。“此乃《苏尔曼阿维斯陀秘典》囊括宇宙智慧,既有救死扶伤之道,又可强身健体,让你的正直诚实给你力量和健康。” 阿木桑示意戴兴出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卫青兄弟,咱们就此别过。”戴兴赶着马车急急远去了。 卫青购置一匹老马上路,连走三日接近泰山脚下泰安镇。泰安镇的官道宽十丈,清一色长条石铺地,十分平整,五里一亭,直通往泰山。泰山方圆八百里的山脉雄伟壮阔,山路自南向东围绕泰山余脉蜿蜒。 卫青忽而远远看见路旁林中,一名白衣女与一众歹人相斗。只见那女子仪容娇好,秀若芝兰。那十几人却是布衣草鞋的流民,粗手大脚的肮脏破落户,手中拿着绳索、木棍、柴刀。女子道:“诸位何门何派?小女子此番只为泰山派,无意与诸位为敌。”一名庄稼汉道:“什么门派不门派,咱们就是讨要过路钱的山匪。”另一名枯瘦青年道:“嘿嘿!小姐美貌,俺要你做媳妇。” 卫青远远喝道:“此乃泰山脚下,你们不惧泰山派侠士么?”那庄稼汉冷笑道:“你可知道什么叫灯下黑么?少废话,捉住那小妞再说。”众人尚未动手,那女子闪入人群,双掌飞舞,顷刻将那一众无赖打翻在地。众无赖吓得跪地求饶。为首之人跪地前行到女子面前道:“女侠饶命,我等皆是本地山民,为了逃避齐王征用,才这里躲避,一时莽撞,还请大侠饶命。” 女子面若寒冰道:“滚吧!”忽然那四名无赖暴起,一人洒出白灰迷住女子眼睛,一人抱住女子双脚,一人抱住女子上身,一人手持柴刀朝女子劈过来。女子一时双眼不能视物,竟被那柴刀劈中后背。 女子大怒,勉睁双眼,拔出长剑,渐渐杀招,毫不留情,顷刻众无赖皆死。但那女子失血过多,委顿在地,只见她双眉轻蹙,满目戚容道:“大仇未报,奈何死乎?”一句话未说完,便晕死过去。卫青试探她鼻息全无,但脉搏尚存。他以阿木桑的药为她止血药,又用针线为之缝合伤口。但那女子却依旧气息全无,似乎死去。卫青查看女子胸口尚有余温,在拨开眼皮发现瞳仁尚未散开。卫青心道:人死有三,心死、眼死、气死。她脉搏微弱,尚有一救,但她中气衰竭,心脉衰微,非我所能。可惜我不懂内功,若是有道家内功为之舒缓中气,尚可一救。” 卫青正为难之际,忽闻官道上有人吟唱而来。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原来是一名俊秀小道士,骑着一头小毛驴悠然自得而来。卫青心中暗自揣度:这小道士身负长剑,中气十足,必定修炼内功之人。卫青远远高喝:“小道长,可是泰山派中人?”那小道士笑道:“正是。”“此间有人垂死,还望小道长施术救人。” 只见那小道士自驴上纵身跃起,一个漂亮的空中穿梭,飘然翻上山丘,右脚点地顷刻跃至卫青身旁。卫青道“此女子为歹人所伤,我为之缝合伤口。但她失血昏厥,须有内功导气方能施救。卫青愚钝不懂内功,还请小道长帮助。”小道士闻言道:“救死扶伤,我派本分,何须多言。” 小道士气定神闲凝神,掌推女子后背为之导气。片刻,那女子悠悠睁眼。她目视那小道士道:“你是何门派?”小道士道:“泰山派。”那女子冷哼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小道士道:“看她伤情受不得挪动,唯有送到泰安镇安置。”恰巧有骡马行板车经过,小道士出资雇佣了。二人小心翼翼将那女子安置到大车之上。小道士道:“兄长救人之法,不似中土岐黄之术,十分独特高明。”卫青道:“若非小道长的内功导气,卫青无计可施。” 两人联手救人不由互生新任,互告名号年纪,卫青年十七。卫青得知对方名为柳咏,奇道:“莫非是泰山小五侠中的柳咏?”“正是。”卫青道:“泰山派乃天下第一名门大派,兄弟年纪轻轻便是泰山小五侠,卫青也是好生羡慕。”柳咏笑道:“我师张公佐乃北派丹青大家,与淮南画师董昌号称北张南董,我奉父命修习丹青之术,武功却是强身健体的末技。不知兄弟你为何流落此地。”卫青将自己与王毓、晁衡失散的事情讲了一遍。柳咏道:“皇帝即将封禅,早已戒严封山。此事还须求助我师张公佐,他正在泰安筹备‘豫兖青徐四州英雄大会’。”“我家公子最喜结交江湖豪杰,他若听闻此事,必定前去的。”柳永道:“那你我即刻前去。” 泰安镇就在泰山脚下,原是小驿站。天子赐封泰山派良田两千亩,谷梁赤大肆招募佃户耕种,流民汇聚于此,渐成村镇。十年来,泰山派蓬勃兴盛,登山香客如云。泰安镇上客栈、酒楼也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各行各业经营也是兴旺异常。泰安已经是莱芜、济南、肥城、曲阜中央最为繁华的集镇。 泰安镇从无到有也成就了一位江湖奇人——诸葛冕。诸葛冕原本是驿站长,在泰安镇籍籍无名的时候,便从泰山派购买了这山路边荒芜的地皮,不足十年,这条街道已经是泰安最繁华的街道,诸葛冕也从一个小驿站长一跃变成了泰山脚下最大商贾,镇上最大的客栈、酒楼、当铺均是他的产业。每日审查产业诸葛冕便为自己当年的决策骄傲,不过更令骄傲的是他的弟弟,也就是泰山五侠排名第四的诸葛晟。诸葛晟一样的头脑聪敏,泰山派妙计奇谋多出其手,江湖人称“小孔明”。 洗剑山庄位于泰山一天门外,原本只是诸葛冕一个普通的庄园,只因后院那方圆百米清幽雅静的潭水而闻名江湖。诸葛冕深爱藏书,偶得老子手刻的《道德经》竹简。丹阳真人崔文子听闻,便亲到庄上借阅。不料“剑神”风无痕突然出现向崔文子讨教剑术。二人就后院潭水旁的高岩之上比剑。剑神风无痕输了半招,长啸一声将成名兵器“沉浮剑”抛入庄园水潭之中。诸葛冕遂将山庄名为“洗剑山庄”,深潭名之为“洗剑池”,巨岩名之为“试剑台”,悬崖之上凿壁悬建了六座星阁,命之为“观剑阁”。剑神风无痕与崔文子比剑的故事广为传播,洗剑山庄名声大噪。 泰山派声名日起,前来挑战的江湖人物数不胜数。余杭东方世家“白衣剑客”东方旭前来挑战,诸葛晟约定在洗剑山庄试剑台一决高下,东方旭欣然同意。东方旭败于诸葛晟剑下后,仿效剑神之举将手中“碎星剑”投入潭水之中。此后衡山潇湘剑客莫愁雨、洛阳“金刀”王九阳、嵩山无极道人郭太乙、九华山秋向道等江湖成名人物不断前来比剑。洗剑池中风无痕的“沉浮剑”、东方旭的“碎星剑”、郭太乙的“铁剑”、莫愁雨“流风剑”、王九阳的“金丝大环刀”等弃于洗剑池中。此后武林人士纷纷来“试剑台”观瞻,有人山壁剑痕领悟宗师剑法精髓,有人夜闻洗剑池龙吟虎啸,有人借试剑台仿效前辈宗师比武论剑。洗剑山庄天下闻名。 卫青、柳咏二人赶到泰安镇,将那女子送到洗剑山庄药膳堂安置。只见街头商贩众多,喊叫声此起彼伏。卫青生性木讷,不喜嘈杂。柳咏却兴趣十足,这边瞅瞅那边看看,小儿玩弄的拨浪鼓也玩弄一回,女子用的金玉钗饰也仔细观瞧。卫青见他如此兴趣盎然,想必他是山上清修憋坏了,便跟着柳咏亦步亦趋。二人来到成衣店,柳永便为二人购置新衣。魏人多购买布匹裁剪衣裳,极少量的成衣店也是来自当铺的典当之物,但这成衣店也有七八成新的衣服,布料细腻,做工精细。 卫青道:“愚兄自小没穿过如此锦绣,还不如麻衣粗布穿得自在。”柳咏笑道:“大哥雄姿伟岸,以后必是拜将入相的。这套衣服才能配上大哥风采。莫多说,小弟做主了。”卫青哭笑不得,只得依了。 柳咏换上儒衣纶巾,手中一把紫木扇子,俨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柳咏本是面白如玉,这一身白衣环佩更显得俊秀异常,真若潘安在世。卫青便将自己的麻布衣裳与柳咏的道袍打进包袱,斜跨背上。 柳咏道:“我们去泰安最大的酒楼——岱岚酒楼。哪里兰陵酒相当不错,我请大哥喝上两杯。” 卫青也不争辩,低头跟着柳咏便走。两人来到岱岚酒楼酒店大堂,小二满脸是笑问道:“二位可有英雄帖?”柳永道:“怎么,吃酒还要英雄帖么?”“这位公子说笑了。凡是持有英雄帖的英雄豪杰,本店免费送三两好酒啊。再说了,如今可是客满啊,当然是有英雄帖的好汉优先了!”柳咏道:“少罗嗦。洗剑山庄大摆英雄宴,有英雄帖还来你这儿?本公子只是前来瞧瞧热闹,英雄帖没有,银子倒是不缺。”说着怀中摸出一小角银子扔到小二手中。“给本公子寻张位置好的酒桌,多的赏你。” 小二一看那颜色如霜的纹银,成色十足,掂量一下,怕是有五两,够置办一桌丰盛的酒宴了。这两公子哥如何吃得完,自己在这酒楼一年也就是10两银子的工钱。小二当下心花怒放,在二楼寻觅了东南角一处靠窗的酒桌坐下。“这里风景最好的,远远的还能看见洗剑池呢。您两位公子爷,快请坐。” 跑堂的端上一盘瓜子,一盘蚕豆。两人一边咬瓜子一边看着二楼环境。岱岚酒楼十分阔绰,酒楼坐西朝东。西边是雅座,均是屏风格挡着,影影绰绰坐着几个人。东边临街是六张酒桌。明日便是英雄大会,这酒楼之上满是江湖中人。 这时上来一老一少,老的是枯瘦如柴的老头,少的是明眸善睐的小丫头。只见老者走到桌前问道:“两位小哥,拼桌可否?”两人点点头,老者与那小姑娘在对面坐下。 邻桌四个人在高谈阔论,留着山羊胡的老道褚九通排行老大,褐衣光头大汉是贺老二,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是武三哥,一个圆脸俏丽的绿裙女子是四妹丁娥。丁娥凭栏望向洗剑山庄,惊喜问:“武三哥,那就是剑神与丹阳真人比剑的试剑台么?”武三哥嗯了一声。丁娥道:“洗剑山庄气势非凡,出入如此多江湖英雄。我出这趟出远门,算是长了见识了。”光头贺老二道:“弟妹,您这远远的一瞧就心满意足了么?”“怎么?贺二哥还能想办法让咱们进去瞧瞧么。”那贺二哥道:“诸葛冕那老儿,我贺老二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二哥我去是自讨没趣。”丁娥道:“那咱们梅花庄那件宝贝如何委托泰山派呢?”褚九通道:“宝贝的事非同小可,咱们看看形势再说。” 年轻女子突然指着洗剑山庄大门道:“快看,那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和小姑娘怎么进山庄了。不是说江湖成名人物才能进得去么。”山羊胡的老道笑道:“东方婳、端木仁都是泰山小五侠中的成名人物,如何进不得洗剑山庄?”“原来是小五侠,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名江湖!”那武三哥道:“娥妹,我一定在江湖上闯出响当当的名声,再娶你过门。”那绿裙女子脸生红晕,并不答话。 老者道:“成名有何好处?这泰山小五侠个个不足二十岁,江湖却偌大名声,多是托了泰山派的福,江湖人给面子吹捧出来的。东平郡端木府端木仁、余杭东方世家东方婳、河东柳氏柳咏皆名门子弟。梁赤结交天下名门望族壮大泰山名声,好厉害的手段。”贺老二道:“你这算卦走江湖的臭老道,泰山脚下就敢讲谷梁掌门的闲话,小心明日边有人砸了你的挂摊。”“哪能呢?‘白眼道人’桑弘羊也是看相算命、画符驱鬼的,说来大家同道中人。你在看我这白眼也是货真价实。”说着老道翻白眼,模样古怪。四人哈哈大笑。 柳咏心想:泰山派上一代弟子大多是抗倭壮士或者练武自保的村堡青壮,门风是清修苦练。第二代自却大多是士族乡绅的富贵人家。弟子居也开始分三六九等了,大通铺、八人句、四人居、双人居等,各按交纳费用和出身不同区分。原本不分贵贱一律要干挑水劈柴等粗重活的规矩,现在也改了,富贵子弟可专心习武。大师傅是掌门,自有经营派内事务的权利,四师傅、五师傅向来支持大师傅的。二师傅是个处事公正之人,无论寒门还是乡绅只要品行端正,便收纳为徒,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三师傅桑弘羊性格古怪,去年和大师傅吵了一通,外出云游一年多也不回来。这褚九通所论入木三分。 “褚大哥,你走南闯北见识广,给小妹讲讲这四州‘三会五帮’都是哪些什么英雄豪杰?” 老道士道:“豫州、兖州、青州、徐州这四州最有名气的是三会五帮。三会就是豫州竿子会、睢阳济慈会、济南六拳会;五帮就是黄河之上的黄河帮、青州五湖之上十二连环坞、东莱巨鲲帮、临淮三湖之上的怒姣帮、东海盐帮。” 褚九通是走江湖算卦的老道,这是喜欢人多时候显摆的“人来疯”,看看四周听众竖起耳朵听他详细分说,他更加兴起。 “嗯嗯。”褚九通清清嗓子:“这竿子会就是豫州、兖州的叫花子结成的帮会。三个管事的人是汝阳消门萧天放、亳州晁门晁金龙、濮阳乔门乔大年。这年头虽然太平盛世,但是老百姓日子依旧难过。兖州黄河改道、豫州运河淤塞,河水泛滥,水灾处处。齐王征役开运河修山道,农田荒废,再加上蝗灾、瘟疫,这叫花子是越来越多!” “老爷子,你这话说的对啊!”一名背着大刀的走江湖卖艺的师傅说道。“咱原也是兖州的老百姓,前年黄河冲了老家土地,出来走江湖混口饭。今年等黄河退水,俺回了老家一看。土地已经成了地主老财的了。我告到衙门,县令大人说是黄河淤出来的无主田地,人家地主老财是花钱从县里买的。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楼上众人纷纷大骂。“可不是。豫州竿子会,冀州打狗帮、花子帮、讨饭帮、穷家门,荆州竹花帮、边钱会,蜀川箩筐会、食巴会也是乞丐帮会。叫花子遍天下。这太平盛世都是吹出来的。”“可不是咋滴!” 褚九通待众人声音平息下来,继续说到:“通济渠淤塞泛滥,朝廷赈灾的十万两银子竟被豫州刺史蔡莱却只放了三天掺沙子的稀粥。民愤汹汹,豫州江湖好汉纠集流民结队到此时府讨个说法,不料蔡莱有十八个高手护卫将众好汉打死打伤不少。这十八卫是龙虎双抓朱桀、刀客罗方、血菩提石玲、银枪沈冲、九曲剑钟镇、双戟小温侯吕方、双斧魔神范松、鸳鸯钺董川、别离钩杨正、天荷凤尾镡郑贤、黑龙鞭邓八公、亢龙锏邓车、灭地锤裴青、夜战镋于迁、风雷棍、狼牙槊韩滔、百炼盾游驹、鸡刀镰姬隆,十八卫原是啸聚山林的大别山山匪,个个身怀绝技。萧天放独闯汝阳刺史府,刀法打败刀客罗方、剑法击败九曲剑钟镇、枪法击败银枪沈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竟是用十八般兵器将诸护卫擅长兵刃一一打败。十八卫潜逃大别山。萧天放活捉蔡莱,待其认罪后交于京师六扇门。六扇门捕神铁重威称萧天放为‘神丐’。这萧天放的名头便传为江湖美谈。” 褚九通说到这里,端了端面前的空酒碗,立刻有人拿酒坛子倒上。褚九通美美喝了一大口这免费的酒,洋洋自得继续说:“如今济南六拳会是齐鲁六位拳师——无极拳陶方、螳螂拳王浑、迷踪拳孙通、形意拳宋允、连环拳高义胜、六合拳常振芳。闹倭寇时候,齐鲁大户建屯堡,招募流民青壮保护自己家业。这六个老头子都是大户的护庄教头,教习村民学武武术保护村子。倭寇一散,六个老拳师纷纷自称齐鲁第一拳,各自门下弟子多有冲突。时有一位‘七步神拳’马三拳,贯通诸家拳法,为人宽厚中正,击败六个拳师,建立六拳会,这些拳师平和了几年。今年,马三拳突然病死,拳师争夺会长之位闹得不可开交。泰山派谷梁赤道长主持英雄大会多半要调停调停。” “为老不尊。老了还为名利争吵不休。”一名矮胖子道。 “齐鲁好武。几个老头子争来争去也就是名利二字。” 褚九通:“老人易糊涂,毕竟也是为齐鲁安定立过功劳,大家还是敬重这份往日情分,见了面还是要喊一句前辈的。” 众人称是。 褚九通道。“至于济慈会,我四州百姓无人不知。睢阳王天纵曾是家产万贯之人,魏楚争霸之时,倭寇作乱,盗匪丛生,流民无数。王天纵尽散家资,安抚流民。他家中安置老弱病残,自己和儿子却睡在大街上。四州百姓感其急公好义,称之为“中州大侠”。这济慈会便是江湖中人出资,由王大侠代表铲除奸邪、救济老弱病残的帮会。王大侠乃我四州武林第一人。” 众人点都称是。 “再说五帮,乃是盐帮、十二连环坞、怒蛟帮、黄河帮、巨鲲帮。” 一名黑脸大汉问道:“淮阳不是只有盐帮么?海沙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褚九通道:“盐帮帮主陈兆兴有两个徒弟,大徒弟王斗管理广陵盐场、二徒弟李孟管理东海盐场。陈兆兴暴病身亡后,王斗和李孟约定比武定夺帮主之位。李孟知道王斗的通背拳和铁布衫厉害,便在比武前投毒,王斗中毒比武惨败。陈兆兴的女儿陈红袖与王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被李孟花言巧语欺骗了去,因此王斗一怒之下自立为海沙帮帮主。” “那十二连环坞近年名声想响很啊,都是哪些人物?” “鲁运河贯通的六湖六水(东平湖、昭阳湖、独山湖、微山湖、云龙湖、大龙湖、漯水、汶水、泗水、沂水、荷水、谷水)是往来船只停靠中转的船坞码头,一共有十二个首领结为同盟。这十二人分别是东平湖吴十八、昭阳湖刘浩轩、独山湖游迅、微山湖林中凤、漯水港常威、汶水港母不平、泗水港田大妞、荷水港全六金、沂水港阮天放、谷水港陈老波、彭城云龙湖江海天和大龙湖洪昭阳。江海天为总舵主,洪昭阳为副总舵主。” “这怒蛟帮又有何英雄人物?” 褚九通道:“怒蛟帮是彭城以南洪泽湖、白马湖、咸子湖、高邮湖上的水上帮派,总舵在扬州。老帮主是太史威和怒蛟七雄皆是成名人物。这怒蛟七雄是翻江蛟费斌、镇海蛟贺天齐、双头蛟丁勉、铁头蛟卢柏、金眼蛟赵明真、摆尾蛟谭桂林、插翅蛟张翕如。这七位都是与倭寇厮杀出来的好汉。” 那黑脸大汉又问:“听说十二连环坞与李孟联盟,怒蛟帮与海沙帮联盟。” 褚九通道:“盐利虽丰厚,却还需水帮船运打开销路。东海盐帮与十二连环坞、海沙帮与怒蛟帮、还有蜀川自贡地晶帮与排教都是盐货帮派与水运帮派联手。” “怒蛟帮和十二连环坞又有何纷争?” “原本海沙帮和怒蛟帮把持通济渠水运大权,独霸水上销路。谁知风水轮流转,通济渠淤塞废弛,新修的鲁运河畅通,海沙帮和怒蛟帮的生意一落千丈。盐帮和十二连环坞却风生水起,将盐货生意一直做到司隶、并州、冀州、漠北。海沙帮、怒蛟帮眼红不得了,试图北上,十二连环坞便扣押其船只。双方由此矛盾丛生。” 这老道士讲得唾沫乱飞,周边人听得津津有味。一名褐衣大汉道:“十二连环坞与怒蛟帮火拼有啥热闹可看?” 老道慢吞吞喝了一碗酒已经是半醉。他多了几分酒意反而声音更大。“怒蛟帮老帮主太史威潜行彭城,却遭十二连环坞舵主江海天刺杀。太史威的十八岁的儿子太史鹰继任帮主,率领怒蛟帮的七大高手日夜寻仇。奇怪的是那江海天却退避三舍,不与怒蛟帮交手。如今双方都来到泰山武林大会,怕是有一番好戏。” 矮胖子道:“我王成英明日定要去看看热闹。”一名黑脸妇人道:“太史鹰年方十八,英俊帅气,年纪轻轻还当了帮主。”“嘿嘿!这不是‘丑大虫’胡大娘嘛,莫非是你看上人家帅小哥。”“老娘的女儿老大不嫁,若是得了太史鹰这样的这好女婿,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使不得,你这虎背熊腰的模样,怕是你家女儿也是膀大腰圆。”胡大娘骂道:“去你妈的,看老娘撕烂你的嘴。”众人哄笑。 矮脚虎王成英“江海天也是江湖成名人物,怎么会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褚九通道:“嘿嘿!成名人物也未必不做下流勾当。你们可听说过江海天强占弟媳之事。江海天有个弟弟叫江海洋,他的夫人朱小玉貌美如花。江海天一见倾心,色迷心窍,遂杀死弟弟,强占弟媳。江海天这老东西已经快六十了,他弟媳只有三十多岁。啧啧,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何况其他呢!”“说的也是,如今这世道,名门正派未必不是藏污纳垢之地,成名人物未必不是奸邪宵小之辈。” 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二楼顿时人声鼎沸。“哎呦,还有这等事情。”“我可是听说,朱小玉浪荡风骚,想当帮主夫人,主动勾引江海天,这一女二夫的故事可是传得真真的。”“嘿嘿!所以朱小玉的江湖诨号:貌美如花,心狠手辣。”众人议论纷纷。江湖人物对于香艳市井流言都是兴趣十足。 一名清秀的书生走进人群,盯着矮胖子王成英道:“你胡说八道。”又环视众人道:“毁人清誉,你们都该死。”说着右手一挥走下楼去。 矮胖子王成英还要继续说下去,忽然眼斜嘴歪、怪声怪气地说道:“怎么嘴巴有些痒。”嘴唇忽然肿大,喉咙荷荷叫不出声,舌头伸出口外,舌苔发黑。黑脸大汉道:“哎呀,刚才书生是……催魂夺命散。师弟,快走。”他连忙背上矮胖子王成英逃命去了。 老道褚九通颤声道:“催魂圣手朱小玉。” 贺老二喉咙咕咚咽了一口口水道:“朱小玉果然貌美如花,江海天老儿如何有这福气!果然是玉一般的美人啊。”说着,发觉眼痒,用手一揉却更加痒了。武三哥道:“你的眼睛……” 众人互相看看,大为惊慌失措。众人或是眼睛发痛,或是耳朵发红,或是面皮肿大,或是手脚麻痹。朱小玉只是这么挥一挥手,这四十多名武林中人便都着了道,刚才还高谈阔论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丑大虫胡大娘脸色发青道:“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催魂夺命,鸡犬不留。”胡大娘转身狂奔下楼,其他人等也是纷纷奔逃而去。一瞬间,楼上众多江湖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酒楼已经空荡荡只剩下柳咏这一桌四人。那十三四岁的丫头滴滴笑起来。“爷爷还说泰安镇侠客云集,人家挥挥手就把他们吓成这样子。大侠客,我看是大虾壳吧!”柳咏刚喝一口酒喷了出来。卫青也是莞尔一笑。 “你们两个怎么不跑?”小丫头眼珠滴溜溜的看看柳咏,又看看卫青。卫青道:“我可没说别人闲话。”“爷爷!她怎么一下子给这么多人施毒,又如何让毒物避开我们四人呢?”“这个就是人家不传之秘。” “泰山派主持召开这英雄大会做什么,是不是爱热闹啊?” “这叫粉饰太平。老皇帝要封禅,泰山派当然要县肃清地界。竿子会的臭乞丐不要碍眼,坏了天下太平的气象。六拳会的老头子也消停几天,不要吵了。至于那些南北水帮的那些打家劫舍的水贼海盗也要收敛点了。” “那皇帝封禅不应该是官府来管制治安么?又为何要泰山派出面呢?” 老者道:“皇帝曹铉定的国策是:无为而治、与民休息,吸取先秦教训,绝不过度使用民力。大魏100多个郡国,每军常驻兵三百,合计三万兵力;五大封国常备军五万,合计二十万兵力;云中五郡驻军五万,辽二郡驻军三万,西凉四郡驻军两万,镇南王兵力四万,合计十四万;在加上司隶中央军十万,全国兵力五十二万。另外,司隶以洛阳大理寺为首六扇门的捕快也就是一万人左右。外有吐蕃、西域、匈奴、鲜卑、高丽、扶桑、东瓯、闽越、南越、西南诸夷,内有七千万大魏子民,你说好管不?” “好麻烦,不好管。” “秦一统六国,二世而亡,天下复乱,芈布分封十八路诸侯,魏楚刀兵再起,这二十年间,民间从耄耋老者,到黄口小儿,多习技击防身。如今天下太平,平生习得屠龙术,哪得田间扶犁锄?江山已归大魏,大野之中却卧虎藏龙。如何统辖这些大野龙蛇?皇帝便以江湖治江湖,以绿林治绿林。他御封江湖三大名门正派,牵制全国江湖势力。老皇帝不费吹灰之力便牢牢掌控了那些草莽流民。你说皇帝老儿高明不?” 小丫头拍手道:“高明!高明!真高明!不加税,不征丁,还能治理天下。” 老者道:“嗯,孺子可教也!” “爷爷,那江湖上都还有什么帮会、门派呢?” “并州和冀州地面以恒山派为首,还有大刀会、打狗帮、徐家庄、万马堂;豫兖青徐以泰山派为首,还有三会五帮。荆楚以墨者为首,还有排教、江南霹雳堂、衡山剑派、九华山秋家。巴蜀以峨眉派为首,还有青城派、金针门、五毒教。三秦之地有崆峒派、星罗道(终南山)、百戏门,其他隐世门派有昆仑派、清霜派、越女剑。至于其他江湖小帮小派数不胜数。” “爷爷,江湖上这么多的帮啊会啊教啊派啊。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帮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互相帮忙,这就是帮了。大多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拉帮结伙。盐帮和海沙帮靠的是淮盐。怒姣帮、十二连环坞、黄河帮靠的是码头收租、漕运抽成。” “原来也都是一群生意人结伙谋财。” “至于会呢,就是大家聚会,一般都要有个大人物召集,这就是会了。大刀会的铁马神刀郭威率领的是云中五郡抗击匈奴的民间义军,没有他就没有大刀会啦。竿子会的英雄好汉是萧天放,没有萧天放这些叫花子就是一片散沙。” “那教和派呢?” “教首先有个神灵,信徒都膜拜之才称作教。拜月教的以月为神、五毒教以毒虫为神灵;派就是所谓自成一派,首先要有独门的武术,像泰山派内丹术、峨嵋派五符经那都是不传之功。” “哦,那还有门、堂、堡、庄、坞呢?” “这都是建筑啊,说明有个固定的地方可供观瞻。万马堂那是因为有一座气势宏伟的大堂。洛阳青云堡那是抗拒山贼建立的石堡,恒山郡徐家庄那是因为就是一个居民聚众防守匈奴的村庄。” “那有的就没有建筑啊?” “遭受战乱或者年代太久了找不到了呗。建筑虽然没有了,后人依旧按照这个名字叫习惯了呗。” “那这帮、会、教、派、门哪个厉害些呢?” “这个不能定论。按照字面原始意义讲可以略作区分。通常宗派属于有领袖、有领地、有核心弟子,代代传承武学精神,历史难以销蚀。所以宗派排在第一位; “同意。”小丫头点头。 “门字通常是名门这个词汇出现,包括堂、堡、坞、庄是以标志性领地为表征,一般是众人皆知的名门望族,姓氏血缘是核心。只要大姓氏族核心成员还在,名门不会泯灭。所以,门派排第二。” “嗯,所言甚是。”小丫头模仿摸胡子。 “教通常以膜拜的神灵直接出现。赖以生存的是教义、经书、圣物。但是教一种是宽泛存在没有实际的人员统辖,比如道教、佛教,大家信奉一致,但是各自自立门户。第二种是行动隐秘,小众传播的教。大多是不宜公开的神秘邪教。所以,教派排第三。” “不错,不错。” “帮和会通常是以帮会词汇出现,帮的存在靠利益,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会的存在靠领袖。一旦利益毁灭或者领袖人物不复继承,帮会就散伙了。所以帮派排第四。” “哈哈。但是江湖上不成器的门派很多,响当当的帮会可是也不少哦!” 老者道:“开宗立派须是人人羡慕的事情。如今江湖上恬不知耻,自称门派的何其多也,但真正称得上宗师的又有几人,倒是有血性的好汉建立的帮会扶贫极弱、扬名立万。” “爷爷,我懂了。宗师是众望所归,而非妄自称大。” 老者捻须,小丫头也假装捻须,二人竟是同时说:“孺子可教也。”小丫头学得惟妙惟肖,令人忍俊不禁。 柳咏道:“河内郡云梦山的隐居一位天机老人,演《周易》而知天机,占星辰而知福祸。独传弟子百晓生通晓江湖事,五年一榜《兵器谱》誉满江湖。” 老者笑道:“老朽正是天机。” 小丫头道:“小朽正是百灵。” 柳咏起身施礼道:“柳咏见过老前辈。” 百灵道:“《江湖名人录》载:柳咏。泰山小五侠排名第五,蒲州鹳雀楼下长歌书院山长柳中亭独子,授业师傅‘铁面判官’张公佐。柳咏懂书法,擅绘画,能诗词,兵器是单剑,成名武学是清风剑法。大魏黄初九年,沂山狮子寨侵吞碧霞观私产,驱逐女道。柳咏单剑挑战沂山狮子寨,连败寨中三首领。寨主交还香火钱,重建碧霞观,立誓与碧霞观和睦共存沂山。由是柳咏侠名鹊起。” 天机老人笑道:“嗯,孺子可教,以后天机门掌门便传给你了。” 百灵得意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柳咏道:“前辈可要参加武林大会?” 天机老人道:“嘿嘿,老朽只游山水,不理江湖事。但刚才发觉一名老相识,此人十年不出,陡现此地,恐有大事发生,老夫不得不管。” 柳咏道正欲问详情。 天机老人道:“再晚,就追不到喽,老朽去也。” 天机老人爷孙两人身影一晃到了远处阁楼之上,刹那间消逝在夜色之中。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9章 天子 二人交谈正酣,卫青听得入神。忽闻在船头玩耍的叶芷汀喊:“有客人来了。”二人掀开竹帘观瞧,风雨之中一行五人手举伞簦,身穿蓑衣,逶迤而来。为首便是昨夜的“抢书贼”,身高八尺甚是魁梧,面如冠玉,双目如星,风采与王毓相仿,却比王毓多了一份飘然之气。这人来到舱前,温言笑道:“昨夜惊扰先生,十分惭愧。” 晁衡道:“不妨!不妨!”“鄙人司马昱,特来归还手稿。”晁衡收藏于书箱,又仔细上锁,惟恐书稿长翅飞了去。“家主煮蜀茶又有楚曲《采菱》,特邀先生品茗观舞。”晁衡听得有楚曲便有些心动,又怕有失谦和矜持之风,便踌躇地看王毓。偏偏王毓只顾低头手捏黑白棋子把玩。司马昱又道:“家主读先生削藩之论,评曰:思虑长远,切中时弊。”晁衡顿觉知己,遂道:“何敢辜负贵家主殷殷相邀之意,请带路。” 司马昱引领晁衡、王毓登临楼船。只见艞板之上就覆有棉纱与蚕丝编织五彩毡毯,一直延伸到楼船三层。晁衡尚未收到过如此礼遇,心中颇为感慨,不由想起往日种种,正想得入神,身边王毓道:“兄长,小心脚下!”原来一行人已经到达主舱,舱口是半尺来高的防止雨水倒灌的木槛。 早有一年轻公子立在舱口笑意殷殷迎接,只见那公子丰颐朗目,日角龙庭,意气饱满,自有一股龙翔凤翥的的神采。司马昱介绍道:“这是敝人家主,这位便是晁先生。”那年轻公子一副贵族独有稳重雍容之态,恭敬施礼道:“鄙人姓穆,名上子下治。有幸得览先生佳作,所论引人深思。今日特邀先生品茶观舞,以尽仰慕之意。”晁衡道:“布衣晁衡,受主人礼遇,心中惭愧不已。”穆子智说:“先生何必过谦。” 主舱宽约两丈,空间十分开阔,右厢便是精致茶阁,两名长裙曳地的茶姬煮茶,炭炉上茶灶热气腾腾。穆子智道:“这是去冬雪水,煮茶最好。”一边手提茶灶注水,茶叶在杯子中滋滋作响。“蜀茶乃茶中极品,名曰‘七株’,产自蜀中蒙顶山,蜀中上官世家商社运抵洛阳。” 晁衡道:“这茶香如空谷幽兰,清幽香气似有非有,堪称隐者香。” “隐者香?先生所论格调高雅,这茶也算得其主。” “晁某其实不喜如此之茶。巴蜀道路行路艰难,自蒙顶山到中原,不远千里,耗费民资。恰如所谓隐者,不思为国家所用,自诩高人,于黎民苍生无益。此茶不如稻、黍、稷、麦、豆,正所谓五谷熟而民人不饥。公子你乘坐五丈楼船必是家拥万资,身着锦衣抱炉待春,又怎知齐鲁之地饿殍屡见不鲜。” 王毓觉晁衡所言不合时宜,穆子智却不以为意道:“先生心系苍生,忧国忧民。” 王毓道:“主人心胸宽阔令人钦佩,我兄长一心报效国家,以造福黎民为己任,于丝竹歌舞却是退避三舍。” 晁衡也觉得自己言语扫兴,连忙说:“晁某一时妄言,其实蜀茶经海道远销至波斯、天竺,为蜀川民富之途;至于歌舞升平也是盛世景象,舜修政偃兵,执干戚而舞之,德化天下,王者之道也。今日得闻楚曲《阳阿》、《采菱》也是三生造化。”说完捋须长笑。 晁衡严肃却不迂腐,那公子更是越发喜欢,遂示意歌舞。钟罄齐鸣,琴瑟相交,七个长发曼倩女子着楚服执羽绂而出,显得神秘诡异。楚人信鬼好祠,巫风乐舞与中原大相径庭。七女子长袖飘逸、腰肢轻柔却显豪放妖冶之姿,翘袖折腰、华采若英,辅以筝音笙鸣更是体如游凤,袖如素霓。一曲罢了,晁衡叹道:“绕身若环,形态婀娜,动容转曲,身若秋芍被风,实在是叹为观止。” 只听其中一女子道:“阿姎修习此舞三月,今日方得献丑。今得先生谬赞,愿献玉醴酒一杯以谢先生。”只见珠帘外那女子面容清新脱俗,虽冷艳如冰却令人心醉神往。 司马昱声色俱厉喝道:“大胆,竟然如此唐突。”晁衡忙说:“不妨!不妨!晁某得美人奉酒求之不得。”“小女阿姎入府中半年,初次为献舞,得先生夸赞,十分感激。”晁衡道:“裙拖六幅潇湘水,鬓挽巫山一段云。如此美人,主人何须苛责!”穆子智道:“罢了,既然与晁先生有缘,容你放肆一回。” 只见那女子娇步奉酒踏入,一股清冽香气扑面而来。女子颔首走近,晁衡心醉神摇,痴痴盯着女子柔颈秀发。晁衡接过酒杯,忽生横事,那女子腰身一拧,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软剑,直刺穆子智,刹那剑尖已经到了穆子智咽喉。 司马昱反应迅捷,背上长剑直刺女子胸口。他意欲围魏救赵,逼退那女子。不想那女子并不退缩,竟然是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 王毓的金蛇剑后发先至却已经绞上那女子软剑,金蛇剑并非直剑,打造如同蜿蜒蛇身,最有利绞缠。王毓的剑术乃是江湖中实战武学,金蛇剑发变幻无方:这一绞一缠意欲夺人兵刃的招式,正是金蛇剑法中‘蛇困愁城’。王毓自信能至少能将那女子剑撩飞出去,女子非撒手不得,不想吐纳之际便觉呼吸不畅,手臂发软竟然使不出十分力道来,王毓便知那女子身上的幽香乃是一种及其厉害的毒气。司马昱刺中女子胸口却是“当”的一声金戈一声,原来女子衣衫下有宝甲护体,女子没有受伤反而借力倒翻身躲过两人夹击。 瞬间三人过招便有了胜负,司马昱与王毓两名好手,竟然没能阻止那女子。司马昱与王毓两人联手,女子软剑只是轻轻划过穆子智咽喉。三人缠斗之际,晁衡也愣了过来。那女子身形一晃化作无数幻影,穿过司马昱与王毓二人剑网,直奔穆子智过来。晁衡闪身挡在穆子智身前,女子软剑被挡,提脚踹中晁衡胸口。晁衡顿时昏晕过去。 女子右手软剑格挡王毓的金蛇剑,左手接了司马昱肋下攻来一掌,借力外翻,竟破舱顶而去。此刻众护卫已经围了上来,纷纷朝空中女子射放弓弩。那女子空中踏帆,迅速遁去。司马昱喊道:“莫要追赶,提防调虎离山。”王毓却只关心晁衡伤势如何,见晁衡双目翻白晕了过去。 次日,晁衡已经醒来。王毓说什么也不肯将晁衡留在这危险之地。晁衡也觉若非自己贪恋酒色,未必有此行刺之事,自觉愧对穆子智,坚持告辞。三日后大雨停歇之日,两人当即启程。 船只转入鲁运河,往来船只渐多。齐王曹浩征夫十万修鲁运河联通黄淮,大大方便了南北水运。两岸松柏繁盛,夹河大堤修整雄伟平实,偶过山川也是景色秀美。两岸人家、村庄也是隔三差五出现。王毓也放下心来。 黄初十年十一月下旬,王毓一行终于到达东阿小县渡口。二人就在渡口唯一的客栈住下。 头发花白的老店家问:“客官要吃些什么?”王毓道:“清淡点的菜上两个便是。”“东阿有四宝——莲子、豆腐、酱藕与棱角,包您满意。哎呦,看这位先生坐船太久,眼瞅这天蚂蚱眼了(方言)务必在楼上休息几日。小四啊!杨大耳正的(方言),不赶紧伺候着。” 王毓道:“再往前便是东平地界,东平候端木歆博通上古礼仪,上官钰必定要在端木世家咨询封禅的冠冕车服礼制。我们可前去撞撞运气。” 晁衡笑道:“全凭贤弟安排。” 由于水土不服,半夜晁衡直奔茅房拉肚子数次,偏偏茅房距离颇远,两趟跑下来折腾得不轻。深夜他再一次拉完肚子,脚软无法行路,就坐在东院房屋的后窗下休息。 忽听屋内有人说话:“已有确切消息,那厮化名穆子智,已经到达端木府,此行必是父子同行,真乃千载难逢的良机。” 数人称诺。 “景军候,吕老二已经率十名好手已经潜入端木府。此贼只带了20名贴身护卫,东平候府卫约百余人。” “果然是天赐良机。只是我教仓猝之间,难以聚集人手。原定护法蒙武率五百教众赶来再动手,但恐夜长梦多,我等要提前行动了。白老三你属下教众五十人,再加上我三十青衣卫,实力足以格杀逆贼。” “景军候,东平县尚有300士卒,距离侯府只有一刻路程。” 景军候沉声道:“县城街道狭窄,大军不易通过,只要在衙门大街口用江南霹雳堂的火雷埋伏,足可阻拦援军。再加上李信的五十铁血剑士击溃300郡兵不成问题。” 白老三道:“吕老二戊时会在西院放火。我率教众正面冲锋,届时逆贼退往后院。屠老四你率十名弓箭手隐伏竹林袭杀之。” 景军候道:“我率30名青衣卫截他退路,此贼必死。” 众人低声齐呼:“诛杀逆贼,复我国土。” 又一人说道:“此店中一干人等又如何是好。” “杀!” 天空忽然电闪雷鸣,大风涌起,晁衡心生恐惧匍匐地上慢慢爬行,希望逃脱出去,刚爬过墙角,便看见一人,惊诧之余便要大呼出来,那人连忙捂住晁衡的嘴巴。晁衡定眼观瞧原来是王毓。王毓眼神示意他莫出声,趁着风雷之声,二人悄悄走开。 王毓道:“这应是铁鹰教教众密谋杀人。铁鹰教乃隐匿民间的先秦余孽。数年来在先秦太子扶苏的带领下四处作乱,没想到竟然到了齐鲁。” 晁衡道:“他们要杀人灭口,我等如何是好。” 王毓道:“我去房中寻卫青,你到船上先去寻叶家父女预备逃离。” 晁衡悄悄离开客栈,刚要出门口便被一物绊倒,仔细观瞧竟是白日见到的客人尸体,脸上尤带着诡异的笑容。晁衡吓得连滚带爬躲开,黑暗之中摸近渡口便瞧见一盏气死风灯下船家翁横死船头,胸口一把朴刀将老翁透胸钉在甲板上。 晁衡惊骇不已,忽听卫青的声音疾呼:“先生,随我上船。”只见卫青狂奔而来,将晁衡拖上船,摇橹离开。 卫青口中念道:“阿父莫怪,今日只有将阿父水葬。”说完,拔出朴刀推老翁尸身到水中。 晁衡便问:“公子何在?”“公子命我护送先生先走。”忽然岸边约有数十人放弩,卫青道:“先生卧倒。”话音未落,卫青中了一弩翻身跌落河中。 卫青在冰冷河水中几乎溺水毙命,本能抓住了河流中漂浮的浮木。不知过了多久,他撞击到河岸突出的一块岩石上,剧痛让他清醒过来。他手脚并用爬上岸,只见四周一片松林漆黑一片,也不知自己到了何处,河岸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强自撑起精神,毫无目的乱闯,忽然看见林间个木屋,心中大喜。他走到一户人家敲门,那门却应声而开,一股子的霉味扑鼻而来,再看屋顶塌了一半,透着大雨。卫青又向其他几户人家敲门求助,均无一人。原来这早就没有了人烟的村庄。卫青随便选了一处保存好一些的房屋进去,摸索着找到火塘,幸亏火石尚在,他燃起火堆。 卫青接着火光看看四周,墙壁挂有遗留下来的猎弓、柴刀布满灰尘,水缸、米缸空无一物。再向墙角的床上看去,赫然是一大一小两具完整的白骨骷髅。卫青想定是这母子二人孤零零病死床上,至今也无人收尸埋骨。 卫青咬牙拔掉肩膀的弩箭,幸亏入肉不深,撕破衣服为自己包扎好伤口,便紧靠火塘取暖。忽闻咚咚敲门之声。他心想:雨夜荒村哪里来的敲门声?此时大风将房门砰的一声吹开,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黄袍腰系红带的山鬼,黄发碧眼甚是吓人。卫青哎呀一声,本能往后一缩。 只听门口山鬼说道:“主人莫怕,吾乃来波斯的穆萨○阿木桑,并无恶意,只求避雨。”原来是一奇丑无比的老者,只见他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绝非中土人士,穿戴打扮又匪夷所思,深夜看来确实宛如山鬼。 卫青连忙把老者让进屋来。老者弯腰致谢,盘腿在火塘旁念念有词。半夜卫青便觉伤口发痒,全身时冷时热,肚子更是饿得咕咕乱叫。老人从背上油布袋子里取出两个玉米饼子递给卫青一个。卫青发觉四肢麻木不听使唤,勉强吃掉玉米饼,已经是四肢酸软,头疼如裂。老者伸手抚着卫青额头,说道:“愿阿胡拉·马兹达赐你智慧、光明,永离黑暗和厄运……”接着又是一通听不明白的咒语。卫青只觉一股暖流自额头游走肺腑之间,又凝聚于肩头伤口,散发于全身。卫青通体舒泰,说不出的适意,心想:这老丈原来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随即昏昏睡去。 早晨醒来,卫青感觉好了很多,将那两具骷髅用草席裹了在门外树林埋葬了,起了一座新坟。卫青虽然强健如牛,但是病中手脚无力,一番劳累竟是头晕目眩。丑陋老者见他有如此仁义心肠,温言道:“你我得主人破屋避雨。我也为他们诵经,愿其早入天堂。”那老者喃喃念诵不知名经文,神态庄严,卫青不由敬畏,便默默端坐一旁。 看老者诵经完毕,卫青道:“老丈前往何处?”“我来自波斯帝国,独行万里至中土,传播智慧之主的无限光明。” 忽然左边山路一阵马匹嘶叫声传来。只见一队官兵押送黑压压的一支队伍自北朝南前行。为首的一名红脸大胡子显然是首领。他手中马鞭甩得山响,口中呼喝:“都他娘的脚丫子往前耍,磨磨蹭蹭误了期限,脑袋可都保不住。”卫青看那官兵旗号便知是泰山郡郡兵,这群百姓是服劳役的更卒。为首的大胡子指着山村边喊到:“马庆,赶紧给老子搜,看有壮丁无。”只见一个歪嘴军官,带着八九个士兵手持长戟挨家挨户搜索,看见卫青和老者,押送到大胡子面前。 大胡子喝道:“马庆,你个王八羔子怎么办的差事,这老的老、小的小。村里没其他人了么?”马庆呼喝道:“问你们呢,这村里其他人呢?”卫青道:“草民卫青,我二人昨夜流浪至此避雨,此村并无活人。” 大胡子听得一怔,破口大骂道:“混账皇帝要封禅泰山,齐王路八百里,累死多少人。这齐王修完宫殿修运河,修完运河修山道,没完没了。如今旱灾、蝗灾不断,好好的村子都死绝了。这是他娘的什么太平盛世?” 马庆道:“大哥,您咋连皇帝都骂上了?”“骂了又咋地,大不了扒皮抽筋砍脑袋。哪一天我见了皇帝老子,倒要和他好好唠唠这些憋屈事。”马庆道:“改改你没事发牢骚的毛病,赶紧到东平交差才是正经。你看人家郑铁鹪已经是缉捕营三品都尉。你依旧是个东平郡七品校尉。这是歪嘴马卖了个驴价钱——吃嘴上亏了。” 大胡子笑道:“嘿!他娘的!你才歪嘴呢。我厍黑臀当年跟着泰山五侠夜袭田横岛,砍了多少倭寇的狗头。嘿嘿!郑铁鹪那小子被倭寇俘虏,我带人救他的时候,他正一句一个大爷跪地上求饶呢。” 歪嘴马庆道:“大哥,这事你都吹牛几百遍了。先说这两个人怎么办?”“带上!”厍黑臀道:“在这荒村干什么,等着饿死”歪嘴马庆道:“走吧,泰山拉石头修路,一天三顿黄面饼子加菜汤,在这荒郊野外也是饿死的份。” 卫青道:“这位老丈怎能背得动石头,你们抓丁就抓我吧。老丈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你们放了他。”厍黑臀道:“既然是大夫那就做临时随军医官。我们这队伍不少人得了怪病,已经死了两个。大夫给一路看着点,到了东平,你们想去哪里,随便!” 老者道:“多谢将军。” 厍黑臀笑道:“嘿!我离将军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这叽里咕噜说些什么,我也不懂。马庆给他弄一匹马。卫青你小子一路伺候好这位外国大夫就算大功一件。” 二人因祸得福,巧遇厍黑臀反而有了生路。厍黑臀虽然说话大大咧咧,做事却十分谨慎,指挥队伍夜宿晓行,行进有度。这支为天子封禅泰山修路的劳役大军竟是口粮不缺,一日两餐勉强吃饱了。穆萨·阿木桑诊断身生烂疮的几个人是感染了疫病。厍黑臀按照阿木桑要求将这几十人隔离。这阿木桑也相当奇怪,治病不用草药也不用针灸,而是割皮祛疮,放血除肉,又是用火靠炙烤溃烂处。治病前必叫病人跪拜篝火,手持经书为之念咒施法。起初众人十分不解,未料感染疫病之人竟然痊愈,众人遂拜之为神医。众人见到阿木桑口中念叨的“阿胡拉·马兹达”的智慧如此治病救人,也学习阿木桑白日跪拜太阳,夜晚跪拜篝火。众人行至东平县城“阿胡拉·马兹达的智慧”已经传播全军。卫青跟随阿木桑学习波斯语言和医术,长进不少。 话说晁衡不敢抬头,匍匐在船舱中任小船随河水南下,天亮时漂流到寿良渡口。晁衡想到同行五人只有他自己侥幸存活,不由一阵悲苦,忽然想到穆子智也是大祸旦夕将至,此人于自己有知遇之恩,不可不管,便购置一匹老马朝东平城奔去。 夜晚时分,遥遥可见东平城门楼。一队仪仗马车迎面而来,中央是一辆亭盖驷马车,四匹雄健的白马,二十名长戟护卫兵,阵容颇壮。晁衡骑术不精收缰不住,嘴里啊呀乱叫直冲过去。卫兵训练有素,长戟横扫马腿,晁衡重重摔落在地。卫兵上来将他死死摁住。 马车中人道:“城门口还有人行刺不成?”晁衡抬头看时,一身高八尺、峨冠博带的男子从马车上探身出来,那人看见晁衡惊讶道:“晁先生!”晁衡吐出满嘴血泥,惊愕道:“司马昱,你怎在此地?”司马昱搀扶晁衡起来,忽见晁衡怀中掉落的锦囊,那一颗银铃滚落出来。司马昱见了大吃一惊道:“晁先生怎么会持有此物?”晁衡道:“一位故人授我,作为引荐一位贵人的信物。”“敢问那位贵人姓名?”晁衡道:“东宫散骑常侍上官钰。”司马昱惊诧道:“实不相瞒,我便是上官钰。此地讲话不便,还请移尊步详谈。” 二人共乘马车向城内逶迤而去。上官钰道:“此乃借用端木世家车辇。”晁衡道:“端木世家富可敌国,天下共知,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大魏崇尚节俭,若非皇室王族不能驷马安车,上官钰的驷马安车却令人惊羡,这四匹骏马通体雪白,没有半根杂色,这便是凤毛麟角了。马车柞木辕杆笔直结实,桐木镶板古朴大气,车厢轩敞适意,足可坐四个人,中间小桌旁还立一个小丫头侍奉茶水点心。古铜色的木轿厢用清漆桐油反复抹刷成琥珀色,手触之温暖似玉。车窗挂着红色流苏金丝相串的珠帘。车厢内小丫头伺候晁衡洗簌完毕,又递上热毛巾擦了脸上污秽和灰尘。 上官钰道:“这梅花烙印银铃乃是持盈真人。”晁衡诧异道:“这时哪位仙道?”“玉真观乃宫观,玄玉真人原是玉真公主,后出家为女冠。玉真道人广交名士才子、道人隐士,影响力极大。她时常举荐经伦之才,这次必是看中了晁兄的才学。” “上官兄何以结交玉真公主。”“敝人出自巴郡上官世家。三年前云贵苗疆土司作乱,蜀将黑齿常之率军征讨,小弟乃其贴身护卫。苗疆五毒教的圣蝎使阿朵云行刺,小弟中毒几乎丧命,玉真公主率峨眉弟子击退阿朵云,救了小弟一命。玉真公主要我为她办三件事,若有人持这梅花银铃寻我,我须无条件答应。” “玉真公主会武功?”上官珏道:“玉真公主乃峨眉七秀之一,武功当然是出类拔萃。”晁衡道:“文武双全,广荐贤才,不亏我大魏第一才女,直令晁某这男儿身羞愧。”上官钰道:“先生议论时政鞭辟入理,胆魄雄浑。小弟还要恭喜哥哥加官进爵就在即日。”晁衡道:“这话从何说起?” 上官钰笑道:“先生可知穆子智身份。”晁衡道:“正要阁下解惑。”“穆子智便是当今太子。今日太子还在皇上面前夸赞先生才高八斗。”晁衡喃喃道:“天子御驾在此?”“不错。天子仪仗空设,尚未出京兆尹。天子微服出巡却已在东平。小弟那日借你《削藩论》手稿,圣上御览赞先生文章有刀兵气。”晁衡听得热血沸腾,声音颤抖说:“晁某赫颜!”“有此奇遇,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晁衡忽然想起东阿县渡口之事,大惊而起道:“不好。铁鹰教意欲行刺圣驾。” 厍黑臀一行赶至东平,到城北安置更卒宿营,正在清点人数时刻,便听轰的一声巨响众人唬得向声音来源瞧去,只见远远的城内火光四射,夜色之中浓烟滚滚。厍黑臀问道:“这是哪里起火?”马庆道:“应该是东平候府。”厍黑臀道:“随我到屯兵营提点郡兵。” 厍黑臀意欲调兵,却见一名传令官道:“我乃齐王府缉捕营都尉郑铁鹗麾下传令官曹豹,奉命严令郡兵不得调动。”厍黑臀道:“所为何故?”“尔等奉命便是,无须多问。”“郡王府火光冲天,你教我按兵不动。若是出了大事,谁来担当?”“郑都尉有令,小小的校尉想抗令不遵么?”“我呸!郑铁鹗不过是老子从倭寇手中救出来的一个破落户,把自己亲妹子送人做妾的混帐东西?”曹豹大怒道:“厍黑臀,你如此孟浪,都尉必不饶你。”厍黑臀道:“绑了。”马庆等人一哄而上将那传令官绑个结实。厍黑臀道:“若不是老子舍命相救,他早就饿死在荒岛之上,想治我的罪,想想他的命怎么来的?” 厍黑臀率东平仅有二十名骑兵,三百步枪步兵出发,来到大街之上。只见夜色之下五十身披重甲手持阔剑的神秘兵士屹立街心。 厍黑臀大惊道:“铁血剑士。”铁鹰教核心教众来自于前秦秘密军队“铁血营”,铁血剑士均是膂力过人的猛士,负重六十斤铁铠连续行军五十里,尚可投入战斗。他们手中阔剑有裂石碎金之力,寻常兵士在其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泰山五侠与齐王荡寇之时,厍黑臀是民间义军,曾经深陷险境,却被一名铁血剑士所救。铁血剑士以一当十,威猛无比,一人格杀八十倭寇,厍黑臀记忆犹新,今日竟见数十铁血剑士,内心极度震骇。 厍黑臀带着三百郡兵拥堵在街道之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四处火雷爆炸,无数郡兵应声而倒。前排骑兵如同踏进了修罗场,数十骑兵化作断肢碎肉。骑兵马匹受了惊吓,黑暗中四处乱窜。乱马冲击了后面步兵的阵脚,黑暗中郡兵不明情况,顿有溃散之势。 厍黑臀心中一凉,这三百郡兵怕是凶多吉少。忽然城墙之上有利器破空的声音遮天而来,沿街的房顶瓦面如同冰雹密集砸中一般。这漫天的呜呜声音十分诡异,似乎无数猛兽自空中呼啸而来。只见屋檐无数飞爪铁钩后拖长索自城北城楼之上投来,长锁密如蛛网。随着一片呜呜的破风啸声,数不清的黑甲人眨眼间自铁索滑翔而降。 黑甲人齐声喝道:“皇城北镇抚司奉旨缉凶,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皇城北镇抚司的追魂爪乃指挥使皇甫摇独创的独门奇刃,前端是三齿前钩,两齿倒钩的飞爪,后缀伸缩自如的钢索。以抓、勾、拉、锁、捆为基本招数,勾人琵琶骨和脚踝,断人筋骨。镇抚使卫士三人对付一名与铁血剑士,并不与之近战。 厍黑臀趁机率众突破铁血剑士的阵形,再次整军前往郡府救援。厍黑臀道:“马庆,看看还有多少人。”马庆道:“老大!儿郎们已经溃散,只有这五十老卒了。”厍黑臀正欲搭话,一名受伤的铁血剑士挥剑而来,马庆被拦腰劈为两截,血雨四洒。十名郡兵齐挥兵刃,竟不能阻那锐士突击之势,皆被磕飞兵刃,五人眨眼便死于非命。厍黑臀胯下战马被那剑士扫中马腿,马儿吃痛倒地,厍黑臀跌落地上。那剑士挥剑就要了结厍黑臀性命,危急时刻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射中剑士面门,利箭从眼睛破脑而入,那铁血剑士大呼一声,倒地而亡。 屋顶上卫青手持雕弓,道:“将军此行危险,我随你去。”厍黑臀见到卫青箭术高妙,大喜,带领数十人向郡王府方向奔去。两人远远看见火光中五十盾牌兵结阵护着一锦袍人向城北冲刺,意欲与救兵会合。无奈被数十名青衣人挡住。城东高地之上有一密林,密林中有人不断放箭,盾牌兵危在旦夕。厍黑臀道:“卫青兄弟,我率众攻打竹林中的弓箭手。你在那阁楼之上放箭袭杀青衣人。”说完,率众便朝山丘冲击。 王毓箭术凶狠无比,首攻要害,务必一击必杀。卫青练习多日,箭术实战却头一遭,沉稳心神,瞄准青衣人连射三箭,第一箭射穿一人颈部、第二箭射中另一人面门、第三箭射中一人胸口,三人中箭均是要害,敌人应箭而倒。卫青又惊又喜,忽见数名青衣人提刀向阁楼冲进来,卫青连忙向城外逃去。 厍黑臀击杀了林中人,正欲前往救援盾牌兵。忽闻大军呐喊之声,城北涌出大批齐兵,为首是一黄脸大将,正是齐王府缉捕营都尉兼齐王近卫统领郑铁鹗,又有大批皇城北镇抚司护卫自城北迅速逼近。 只见盾牌兵护卫的锦袍人,忽然扔掉斗篷,露出赤红的面容,朝天大笑道:“尔等中计,我乃泰山谷梁赤!”众青衣人有人喊道:“不是曹铉!”。青衣人有人凄惨喊道:“曹咎是叛徒!”“曹咎传递的是假消息!”“我等被骗了。” 郑铁鹗大喝:“蒙武一众逆匪已被击溃,尔等尚待支援么?。”谷梁赤道:“诸位束手就擒吧,天子仁慈,降者不杀。”青衣人首领仰天长笑道:“今日事败,天不助我。我等唯有死以谢宗庙,岂能束手就擒,以身事贼。” 这时一锦衣人高声道:“诸位兄弟,我是曹咎。匈奴肆虐,倭寇未除,何不留得此身以成就我老秦人驱除狄夷的梦想。”只见那为首青衣人凄惨笑道:“曹咎,你尚有颜面提老秦人。哈哈!曹铉!天下危机四伏,你尚封禅泰山粉饰太平。我九泉之下且看这大魏如何分崩离析。弟兄们,上路了。”说完,那人长刀抹颈,鲜血疾射,如同木桩一般栽倒在地。其余残兵或执刀互砍、或短剑刺心……全部横尸当场,场面之悲壮,令人惊诧叹息。 忽然郑铁鹗大喝道:“天佑大魏,吾皇万岁!”一时间,满城欢呼:“天佑大魏,吾皇万岁!”欢呼声,在这夜色中远远传开,战场杀戮变成了胜利者的狂欢。 早晨寒风料峭,晁衡已经早早醒来,其实他几乎一夜未眠,因为今日他要觐见天子,往日求做一幕僚不可得,今日却要直面统御九州的老皇帝曹铉。他虽有多年稳重涵养,依旧精神亢奋。 上官钰在前带路,晁衡趋之于后。东平城北的郡王别墅清幽雅静,天子便于此地召见。园门外一位老太监伺立,看见上官钰与晁衡二人逶迤而来,遂笑容可掬的说:“圣上有诏,上官钰即刻觐见。” 两人步入后院,一老一少立在大银杏树前打拳。老者身材高大魁梧,年轻人则亦步亦趋的跟随老者的拳路练习。一套拳法打完,老者笑道:“道家吐纳之术讲究静坐冥思。丹阳真人却强调躯体之强健,静心强身缺一不可。这套抱朴吐纳拳法是十年前丹阳真人传授于朕。道法自然,行正意远,行动气随,疏通经脉;辅以拳法动静腾挪,倗收弹踢,姿势舒展,每日辰时于林间配合内丹吐纳之法,强身健体之法也。”年轻人恭顺道:“儿臣数日修习已感精力充沛,再无往日郁结之气。”老者道:“太子身系黎民苍生、江山社稷,锻炼健体魄便是造福万民。”“儿臣谨受教。” 两人转过身来,太子便是那黄河楼船上的穆子智,皇帝便是船头观景的老人。圣上泰山封禅,太子循例当在洛阳监国,晁衡当时无论如何特猜测不出来太子竟然也在东平。 晁衡正在发呆,却被上官钰暗中拉他一下,两人跪拜:“布衣晁衡、臣上官钰参见圣上。”曹铉目视晁衡,见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举止之间雍容大度,便有几分喜欢,赞赏道:“燕赵多奇士,果然不错。晁衡年龄几何?”“三十又八。”“嗯,能乘船近十余日到达东平,安全逃离铁鹰教逆贼袭击、两日两夜长途奔波,我就想你体魄必然不错。”“草民自幼贱躯颇壮,从未有疾病,每餐食斗米肉十斤。”曹铉心情格外好,笑道:“好!朕原以为一个文弱书生,不想却是一个如此一个大肚能容的壮士。朕闻你舌战集贤书院,大论朝政得失,后又读你《削藩论》《盐铁论》也是言辞犀利异常。狂生之狂,天下无双啊。”这个评价不知是好是坏。晁衡忐忑不安不敢答话。 曹铉沉吟片刻道:“朕命你三年之内不得撰写文章,不得议论时政。”晁衡原觉得天子还算看重他的才学,又有传递铁鹰教谋逆消息的功劳,就算不任命官职,也必是有所封赏,没想到换来如此禁令。他不禁心凉如水,感天威难测,战战兢兢答道:“草民遵旨。” 曹铉又道:“朕念你尚有忠义之心,赐封为东宫洗马,教太子辞赋文理,比六百石,从四品。”东宫官职皆是太子属官,乃是攀龙附凤的第一捷径。天心难测,峰转路回,原本透心凉的晁衡心情激荡不安,幸亏他涵养颇深,强自按捺心情谦虚道:“臣才疏学浅,怎堪此任?” 太子温言道:“先生忠君爱国,明经笃行,先生教我,本宫学识必有长进;先生领旨谢恩吧。” 晁衡叩头:“臣谢主隆恩。” 这个“臣”字晁衡说得心中感慨万千,坎坷三十余载,能面对天子自称一个“臣”,这番滋味难以言表。 此时又有四人罗列觐见,为首者全身甲胄,身高八尺,阔面大耳,双目如电乃齐王曹浩;第二个是一个脸色阴沉的黄脸大汉,双眼精光四射,一双手污黑如铁,乃齐王府缉捕营都尉郑铁鹗。第三个是一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乃锦衣使曹咎。最后一个面色赤红,年纪四十余岁的老道,是泰山五侠之首的谷梁赤。 曹铉道:“昨夜擒拿逆贼,齐王居中调度指挥,乃是首功。”曹浩道:“父王运筹帷幄,众将用命,方有此功。皇儿不敢居功。” 曹炫道:“郑都尉,所逃脱逆匪还须仔细追缉,除恶务尽。”郑铁鹗道:“城外蒙武所率余孽,原本必可一网打尽。无奈厍黑臀擅自调兵,令皇城司内卫和齐王府兵不得不提前行动,以至于逆匪望风逃遁。”“厍黑臀是何出身,如此狂妄。”“此人素来桀骜不驯,擅自调兵,以至于郡兵伤亡殆尽。臣请将其撤职查办,发配亭山采石场为苦役。”“准了。”众人皆知郑铁鹗与厍黑臀恩怨,郑铁鹗一言毁人,乃是公报私仇,但是皇帝发话,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曹铉问道:“曹咎查办先秦余孽之事,办得如何?”曹咎答道:“先秦太子扶苏素有贤名,人望颇高。当年秦帝猝死,次子夺位,矫诏赐死扶苏。扶苏诈死逃遁于燕北鲜卑山,藏匿于辽北极寒之地,近年以铁鹰教为核心广招先秦残众。”曹铉缓缓道:“辽东都护裴云挂告老还乡,都护一职空缺。你克日上任,严密监督辽东诸部,安定局势。”曹咎道:“臣父乃大魏罪人,陛下待臣甚厚,臣感恩涕零,惶恐不安,又不敢忝列高位。”曹铉道:“虽然汝父叛国投敌,但毕竟你乃我曹氏宗室,按辈分你还是朕的侄儿。朕素来不计前嫌,张邯、司马欣、董翳当年围困朕于汉中,几乎置朕于死地,如今不也是位列封王么?近年缉拿先秦余孽,汝勤勉恭谨,昨日又重创铁鹰教,朕心甚慰,安心上任,不必多虑。”曹咎满脸是泪,跪地道:“臣粉身碎骨难报圣恩。” 曹铉又道:“昨夜幸谷梁大侠代朕诱敌入彀,朕赐你列侯,食邑千户。” 谷梁赤伏地行跪拜大礼,五体投地,口中直呼万岁。他起身之时,已经是额头渗血,恭顺道:“泰山屡蒙圣恩,方有今日兴盛。今盛世封禅大典,泰山派能够担任护卫职责,这已经是百年难得殊荣。昨日护驾微薄功劳,得圣上封赏。草民心感念圣上厚恩,感激涕零。” 曹铉道:“丹阳真人当年远赴塞北解救白登山之围,五侠皆死命抗倭,泰山一派皆国之功臣。你乃泰山五侠之首,也是泰山派继崔真人之后的领军人物。你用心经营泰山派,维护江湖稳定,教化齐鲁民众,便是万古流芳的功业。” “臣定当粉身碎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曹铉对身边的司礼监太监道:“李孝全,明日启程,朕和太子赶赴泰山。” 晁衡道:“圣上与太子乃大魏国体,岂可一同微服于民间。臣谏太子返京监国。” 曹铉哑然失笑道:“这个晁衡。朕一生征战,大战三百,小战上千;大魏立国十余载称兵作乱者,无一不是朕亲自统兵讨伐。今日外有齐王雄兵,内有北镇抚司,江湖之上有谷梁赤率泰山精英弟子打点。你如此危言耸听,朕着你罚俸半年。” 尚未正式上任就已经被罚俸半年的晁衡哭笑不得。司礼监太监李孝全却在一旁面无表情记录下来。 1。前边大约十万字是故事背景描述,为以后主角的出现和经历铺垫历史背景 2。这几章是为了历史事件的发生做一个引导,为了历史构架而设定情节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0章 九州 秦灭六国,一统华夏,暴政十年,天下反。楚国芈布、魏国曹铉,三年破秦。魏楚反目,曹锻两年灭楚,建立大魏帝国。曹铉称帝,尊崇黄老之学,修生养息,恢复民生;分封皇族,设边防军镇,稳固时局;政治清明,言论自由,百家争鸣;御封武林三宗,统领江湖,安定绿林乱局;大魏有相对稳定的十年。 黄初十年十月十五,庚寅年,丁亥月,甲戌日,宜祈福、斋醮、出行、订盟、纳采;忌入宅、作灶。时值下元节,水官“洞阴大帝”大禹解厄之辰,宜修斋设醮和享祭祖先。洛阳城各坊住户用影糕、葱饼、新谷糯米团在大门外“斋天”,又前往道观祭拜水官和先祖。洛阳十三道观,观观人声鼎沸,祭拜者摩肩接踵。大魏朝廷则在帝都洛阳皇城景行门内通真玄坛、玉清玄坛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祭拜伏羲、少昊、颛顼、黄帝、炎帝等祖先灵位。 洛水自上阳宫南弥漫东流,魏帝令工部筑斜堤束水,洛河水向东北流,为减少水力,在南岸洛滨坊旁修筑九折坝堰,拦河蓄水,陂上风景秀丽,水泊形如偃月,故称月陂。黄初三年,天子曹铉颁诏于陂上建筑集贤书院,收集、整理图书典籍,撰写国史时政,奏献筹策建议,举荐治世良才,乃藏书、研究、举贤为一体的官办书院。墨家相符子博通百家学说,德行高操,威望甚高。曹铉封之为山长,颁赐“集贤天下”的匾额。至今,相符子收集天下图书三千六十部,五万一千八百五十二卷,号称天下第一书院。集贤书院占地方圆300亩,历经七载已经建设得气度恢弘,藏书楼、校经堂、明理堂、观澜轩等楼阁林立,以黛眉池为核心的书院景观号称洛阳八景之一,乃皇城脚下是文人雅士谈经论学之地。 时值隆冬季节,彤云密布,大雪覆城,纷纷扬扬的雪花,被朔风卷入沉浸在浓郁节日氛围中的京城。戌时三刻集贤书院依旧灯火辉煌。朝堂政治清明,大开“处士横议”之风,民间针砭时政、著书立派已是蔚然成风;集贤书院内设“明理堂”,每月主办一次论政大会,名士学者褒贬时政、各抒己见。此刻正是辰时,只见场内观席者三百余人,正席十名争辩者正在高谈阔论。今日论政大会当值学士宋静德道:“我大魏天子宽仁,黎民富足,百业复兴。虽然百花齐放是盛世局面,但天道归一乃不可逆转,何门学说更佑我大魏盛世。诸君可高谈阔论。” 第一席位的是一中年男子面白有须,正是翰林院大学士徐长友,徐长友乃淮南名士,也是第一届博学鸿士科天子钦点的首席翰林。只见他捋须徐徐而言:“秦兵席卷宇内,兵马雄壮;秦帝收纳英才,人才鼎盛;仓存麦黍可支十数年,粮草廪实;然秦帝好大喜功,筑长城、开运河、修官道,役使民力过度,遂致倏然失国。所以效法黄老之学,无为而治,与民休息才是我大魏良策。” 豫州大儒王敦厚道“暴秦坏我中华纲纪,泯灭礼制,刑法残苛,民心思变,圣主揭竿,天下影从。仁义不施乃暴秦灭亡之道。至于西楚芈氏拥兵百万,据江汉之险,但我圣主三年平定之,盖南蛮不修教化、不通礼乐,一味穷兵黩武之由。我朝圣主施仁政、轻刑法,民心归附,方一统九州。当今之际,应当秉承孔孟之道,兴复周礼、德治天下。” “不错,不错。”一名肥胖的老者摇头晃脑说道:“我大魏上应天意,下顺民心,诛暴秦,灭西楚,华夏归心。十年来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圣主恢复夏商周三代之分封古制,遂封燕、齐、楚、秦、蜀等封国拱卫司隶;天子文治武功震古烁今,遂有高丽、扶桑等外藩来朝,我泱泱中华之威可谓旷古绝今。当此盛世,修礼制,颁教义,行仁义之道,开教化之风,孔孟之道传谕黎民,必保我大魏千秋万代、万世昌隆。” 话音未落,一名斧头眉,狮子鼻的文士站起施礼说:“老太师入朝十年,学识未涨,溜须拍马功夫已经是炉火纯青。今天我洋洋三百学子集会于此,岂是听歌功颂德、五气呈祥之言么?” 这肥胖老者正是颍川名士田千秋,天子征之为东宫太子太师。田千秋如今古稀之年,敦厚有智,颇有人望。这年轻人言语不逊实在张狂无羁。 宋静德道:“晁先生言辞失当,弘扬大魏天威乃是我集贤书院本分。老太师所言也是我等大魏子民心声。”他轻咳两声继续说:“天子赐名时云:匡正时弊,礼育民德,集天下大贤。这明理堂更是谏言论证、格物致知的处所,晁先生有何惊人言论,直言就是。莫要偏离要义,把书场当战场。本学士立即逐你出场。” 众人哄笑。晁衡却不介意高声道:“诸位皆言先秦残暴,我朝宽厚。然不知先秦可取者三,我朝可叹者四。”他目光灼灼扫射四座继续侃侃而谈:“先秦可取者一:废分封,立郡县。可取者二:以法为教,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可取者三:外攘夷蛮,北平匈奴,南征百越。” 他又顿声继续说到:“我朝一可叹息者,封国独专。封国军政民政独断,盐铁工商自营,十一州刺史形同虚设。二可叹惜者,清议误国,王道不统。楚人近墨,齐人多儒,燕人重法、秦人重商、蜀人好文,百家争鸣,各执一端。三可叹惜者:和亲番邦,夷蛮未平,北有匈奴、鲜卑,东有扶桑、高丽,南有东瓯、闽越、南越,西南有吐蕃、南诏。当此时,我朝当效李悝之变革,大行申不害、韩非子之学,驱除狄夷,强我王权,独尊刑名之学,佑我大魏千秋万世。” 一席话,满堂静寂。此人之大胆,令人瞠目结舌。天子虽纳谏如流,但没有人大胆到如此地步。晁衡一席话将当朝分封制、外藩和亲、处士横议国策全都批驳进去。这所谓清议误国的清议派首席人物就是以这集贤书院山长孟仪为首。如此胆大包天真闻所未闻,众人面面相觑。晁衡面不改色,已经徐徐落座。 田千秋手指晁衡大骂道:“无知竖子!分封乃全君父臣子天伦之意,和亲番邦乃天子德服四方、垂拱而之上策。私学大兴、百家争鸣正显天子宽仁,何来清议误国之说。竖子煽摇国是,谤讪朝廷,罪不容诛。再胡说乱语,押送大理寺问罪。” 晁衡不屑一笑,走近会场中央大柱子,对着柱子上天子所赐铁券拜读道:“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理辩则清,事议则明,凡入此堂议论者,概不追究。”他走到田千秋面前一揖到底“若田老以为鄙人违旨意,还请田老赐死。” 直学士宋静德素来诙谐机变见长,见剑拔弩张之势,遂笑道:“罪不治心,过不及言,我朝尚未无言论之刑狱。明理堂乃天子授意而立,广邀天下英才各抒己见。老太师学术宽博、心胸度量又是你渤海狂生妄自揣度的。再不收起你那狂生姿态,本学士倒是要驱你出门。” 晁衡转身道:“恭请学士责罚。”宋静德是清议派领袖人物孟仪的大弟子,主持明辨大会明断公允。只听他喝道:“渤海狂生晁衡,罚茶十杯。”晁衡说:“直学士,饶恕则个,今天已经二十杯了。”宋静德笑道:“书院祁门红茶所藏颇丰,绝不吝啬。”一名风度翩翩的公子,乃辽西太守都护都护王浚之子王毓,与晁衡十分熟稔,笑道:“只要平远兄腰下那半根夏山药不水漫金山,我等均无异议。”众人哄笑。 晁衡如此胆大妄为,自然有一番心思。大魏盛行蓄养宾客,皇室贵族、达官巨贾无不蓄养幕僚。天子脚下的集贤书院更是晋身仕途、博取名声的好场地。晁衡狂言妄语,无非引人瞩目。他在明辨大会数番狂言已经是尽人皆知的“渤海狂生”。今夜晁衡风头出尽,这罚茶十杯正是下台阶好时候,自己憋足气一饮而尽。 席上继续高谈阔论,晁衡却腹下憋涨不已,正襟危坐忍耐片刻,悄悄起身到堂外便溺。时值天降大雪,灯火通明,雪景清晰,红梅怒放,晁衡情不自禁,步入梅林赏雪。 晁衡本名审纪,以刑名之学著于冀州。燕王宠幸高丽妃子,有权贤妃、任顺妃、李昭仪、吕婕妤四位高丽美人,持宠而娇,其父兄皆列高位。四位美人出行至西山赏雪,宾客护卫众多,香车骏马如云,队伍逶迤数里,箫鼓齐鸣,旗幡招展,装饰华丽,极尽奢侈。审纪作诗以讽刺,诗云:误国谁长窈窕身,平王迁都岂无因褒姒一笑千秋戒,香粉不应再误人。燕王阅诗大怒,捕之。审纪化名晁衡辗转逃亡。时至今日,风声已过,晁衡才敢来到洛阳,谋求为人客卿的机会。幸与王毓有同窗之谊,寄身其宅。 自叹时运不济,年过而立却无立身之处,晁衡颇有英雄气短之感慨,高声吟道:“北山有芳杜,靡靡花正发。未及得采之,秋风忽吹杀。君不见拂云百丈青松柯,纵使秋风无奈何。四时常作青黛色,可怜杜花不相识。” 忽闻抄手游廊下有人朗声道:“先生见识不凡,胆气过人,何故叹息?”晁衡答道:“明理堂诸君,碌碌之辈;朝堂之上,尸位素餐;晁某心怀治国良策,可惜晋身无途。”“先生何必黯然神伤,我家主人有一途可使先生飞黄腾达。”只见,一名童子走出廊檐双手递出一物。 晁衡道:“又是哪位仁兄取笑于我?”童子道:“我家主人有心助先生一臂之力,持此物拜访丞相府少史上官钰,必有助先生,何故见疑?”晁衡道:“若果真神妙,汝何不留为己用,反慷慨赠我?”说完仰天大笑,惟恐被人戏耍了去。 只听抄手游廊之中一名女子道:“他一个小小顽童,何来博取功名?狂生好自为之!怨我多事啦!走啦!” 集贤书院出没皆是男子,忽闻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晁衡惊愕之余朝那廊檐下看去。只闻佳人笑声,忽然一个清丽身影自廊下翻出,脚点梅花,倒翻身横空落到房脊之上。只见她一幅女冠装束,倩影迎风而立,玉音如银铃道:“见到上官钰,告诉她若寻我便去嵩阳书院。”言毕飘然消失于漫天飞雪之中。 晁衡呆了半日,惊惶如梦,细闻空气中一缕淡淡沁人心脾的香味,不由心中叫苦:这香是沉水香,来自万里之外的南洋诸国,若非皇室宗族怎有此熏香。自己竟错过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晁衡问那童子:“你家主人是谁?何故相助?”童子笑道:“我家主人见你尚有几分才学,设法帮助于你,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此物留于你,用或不用就看你了。” 童子将手中锦囊抛于雪地,一溜烟跑了。晁衡捡起锦囊,打开一看竟是一枚圆润的银铃,上面雕琢一朵小梅花。他不明所以,只得收存怀中。 王毓宅在铜驼坊,紧邻洛河。晁衡早醒晨曦之中漫步数里,赏洛浦美景,酝酿诗句。这时河岸院落的小角门吱呀一声走出来一位身穿白纻衫的年轻公子哥。只见他剑眉星目,左额一道细微伤疤,背上一把金蛇剑,正是王毓。 王毓走出小角门,门房里一个皮肤黝黑的教坊小厮牵马走上前道:“公子,马已喂好,饲料可是上好的豆料和燕麦。”王毓拿出一块小角银递给小厮。那黑脸小厮憨笑摇头并不接银子。王毓道:“小子何所求?”黑脸小厮道:“只求公子传授箭术。” 王毓道:“你倒是锲而不舍,半个月来日日缠磨。我只问你学箭术何用?”黑脸小厮道:“杀匈奴,为我爹娘报仇。”王毓道:“何出此言?”“我是雁门郡马邑人,十匈奴破雁门关,酿马邑灭城之祸,我父母丧生于乱军之中。小子发誓为爹娘报仇雪恨,可惜没半分本事,还请公子教我。”小厮跪地磕头,额头撞地砰砰的响。 太常寺晁衡仔细看那雕楼小院乃是上林坊官办教坊的小角门。大魏有內、外教坊之分,皆有太常寺掌管。內教坊位于皇宫侧,专司雅乐大曲,其乐姬称之为“内人家”,有品级,享俸禄,佩鱼袋,赐宅第。外教坊则专司俗乐散曲,其歌妓称之为贱妓歌隶,内人若缺,则以贱妓中姿色上佳、才艺双绝者补之,谓之“搊弹家”。外教坊须售歌舞以谋生,歌隶多受严格的歌舞、诗词、乐器等技艺训练,长于应酬言辞、能歌善舞、吟诗作对,交际于士大夫、皇亲贵戚和朝廷官吏之间。其中为民间所知,其卓越者,太常寺颁命“大家”之称,任教坊都知。 那小楼正是教坊都知卫洛真的住所,卫洛真所见客人必是年轻才俊。王毓风流倜傥,诗词歌赋,管弦丝竹,样样精通。这个时辰自教坊而出,想必是做了卫洛真入幕之宾。王毓瞥眼看见晁衡,问道:“兄长如此雅兴,卯时出来赏雪?”晁衡挪郁道:“怎比贤弟花下风流,帷帐销魂?”王毓道:“兄长何故闷闷不乐?”晁衡讲了自己明理堂奇遇,叹道:“愚兄巧遇贵人却失之交臂。”王毓道:“那女子所用乃江湖轻功,不明何人?但上官珏乃帝都新贵,必是兄长时来运转。” 晁衡讪讪笑道:“如何拜见上官钰?”“这位巴郡才子已经不在丞相府了。”晁衡诧异道:“难道他被免官了?”“非也。上官钰奉丞相张汤之命到太子府公干,巧遇一年轻公子哥练习剑术,一时技痒便上前与那公子哥较量一番。上官钰师承青城派,剑术行云流水、刚劲轻灵,那公子哥十分赞赏。这位公子哥便是东宫太子曹治,直奔丞相府索人,如今上官钰已经是东宫散骑常侍。” 晁衡听闻上官钰一时奇遇便平步青云,无不嫉妒道:“这上官钰也算是命里的造化啊。”“上官钰两天前便前往齐国了。”晁衡道:“这又是何故?”“提前打点天子封禅泰山之事。嘿嘿!东平郡端木世家累世望族、泰山崔文子老道年已过百岁,想必通晓上古礼制的。”“天子老来倦政,怎会应允这等繁琐之事?”“听闻丞相张汤云:受天命,必禅封泰山,改制应天,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三公九卿皆云:封禅泰山以应太平盛世。天子称善。” “庙堂盛事却求于民间布衣,满朝三公九卿颜面尽失。”“泰山老道崔文子是天子御封的武林三宗正派之首,御封关内侯,又岂是什么布衣了。” “这又从何说起?”晁衡。王毓道:“兄长专注经纶治世,不知江湖之事。泰山丹阳真人崔文子、峨眉白猿真人司徒空、墨家矩子田襄子乃圣上御封的大魏武林三宗。”“崔文子真人《抱朴子》、墨家相符子《尚贤十三篇》倒也读过,只是这江湖闲事却不知道!”“兄长剖析时政利弊,见解独到,异日定是封侯拜将。”“唉!布衣之身妄议朝堂政事乎,不过?”说完长叹一声。 “兄长不必气馁,上官珏车马仪仗众多,行进必慢,况且出离司隶不过三日,若你我快马加鞭必能赶上。”晁衡作揖道:“如此有劳贤弟。”王毓道:“嘿嘿!封禅千古盛事,修炼成仙的丹阳真人崔文子定是要露面的,谁不想去看看热闹。”两人商定即刻启程前往泰山。 那面皮黝黑的小厮依旧直挺挺跪在地上,道:“先生和公子远行,小子愿鞍前马后伺候。” 王毓笑道:“以后你便做我的侍箭童子吧,拿上这些银子备良马和干粮。卫都知那里我自会言明。”黑脸小厮接了银子欢天喜地去了。 先秦修筑通济渠,自北向南经浪荡渠、睢水连通淮河,乃是南北漕运核心。近年通济渠失修,加上黄河之水淤塞,通济渠逐渐废弛。齐王曹浩大举征发劳役开凿了鲁运河,连接黄河、东平湖、济宁、独山湖、任城、微山湖、彭城、骆马湖、泗阳、淮河、咸子湖、洪泽湖、白马湖、高邮湖、广陵、长江。鲁运河此时河水畅通、漕运发达。王毓、晁衡二人商定出洛水,入黄河,经延津、白马津、顿丘、乐昌转达鲁运河,经鲁运河到东平湖,在东平县弃舟登岸前往泰山。 王毓年轻好游山玩水,一路兴致颇高。在洛阳雇佣船家乘船顺流而下,二人登舟闲来无事更是无所不谈,王毓将江湖逸事一一道来。 “当今武林峨眉、墨家、泰山三分。峨眉派创始人乃白猿真人司徒玄空。” 晁衡问:“道长法号倒也奇特,大凡多用太乙、三清、长真等,这白猿二字从何说起。” “司徒玄空在峨眉山中偶遇通灵白猿,由白猿敏捷腾挪中领悟一套剑法叫猿公剑法,世人皆称之为白猿真人。十年前,匈奴破雁门关,天子被困白登山,白猿真人、丹阳真人崔文子以及墨家矩子田襄子联手解‘白登之围’。可惜白登山一战峨眉高手尽数战死,白猿真人也身受重伤尚未入关便即仙逝。峨嵋派人才凋零,群龙无首,便自行论剑以定掌门人之位。哪知竟被一名名不见经传的越女夺魁,原来白猿真人曾在苏州指点一越女武功,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分,况且那越女的猿公剑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人能及,峨眉诸人奉之为掌门。这越女便是羽玄子,以白猿真人的《五符经》内功心法为根基,自创《飞弦羽经》独步天下,《云霞双刺》《玉女剑法》《金顶绵掌》皆是峨眉独门武功,羽玄子不仅重振门户,更是发扬光大,吐蕃与蜀国松州之战,羽玄子大败吐蕃国师钦陵赞卓,峨嵋派由是名声复振更盛于前。” 晁衡叹道:“女豪杰令人钦佩。”王毓道:“不过这羽玄子亲传弟子皆女子。如此执念,峨眉便不如泰山派兴盛。”晁衡道:“爱恨嗔痴皆虚妄,执念成魔罪业增。” “嘿嘿!羽玄子本来姓名无人得知,只知她本是越女,与西楚霸王芈布的一则江湖传言。西楚霸王芈布每攻占一地便大肆选妃,令女子手举旗帜骑马奔驰,被芈布射中旗帜的女子便是当夜侍寝妃子。芈布20万大军兵临瓯越,东越王国不战而降,芈布率大军入驻,便射箭选妃。这越女娇弱,那里经得起如此惊吓,两夜选妃便有十数名越女惊吓得堕马而死。第三天,羽玄子突然现身,与芈布相约若徒手接住芈布的利箭,便不得再行选妃之事。芈布欣然应允,哪知羽玄子独创一轻功绝技,可在凌空换气腾挪身形三次,名之‘紫燕三穿云’,当场将西楚霸王射出之利箭凌空接住。传闻羽玄子一身紫衣,衣炔飘飘,凌空飞渡,如同仙子下凡。芈布当众发誓赌咒,再也不射箭选妃。这些民间传言随着芈布战死而烟消云散,是真是假恐怕只有羽玄子自己清楚了。” 晁衡道:“有趣有趣!贤弟所闻甚广。” 王毓道:“这些江湖故事还是从云梦山天机门百晓生听来。” 王毓道:“传闻蜀王萧知节宠妃花蕊夫人因目睹年过四十的羽玄子依旧冰清玉洁,肌肤清润,屡次上峨眉山拜会,萧知节每年要恩赐峨眉香火钱五十万两。” 晁衡道:“墨家矩社又有何江湖事?” “墨者秉承兼爱非攻的祖训,个个仁义侠气。几代矩子禽滑釐、腹朜、孟胜无不是摩顶放踵的志士。襄阳大战,芈布扬言屠城,八百墨者慷慨赴难守城,尽死在芈布霸刀之下,至今思来令人唏嘘不已。” 晁衡道:“世称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墨者为天下万民福祉,赴汤蹈刃,死不旋踵,自身却短褐之衣,藜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令人敬之。” “第四代矩子田襄子即是墨家集大成者,墨学、兵略、剑术、器械、机关都已是贯古绝今。白登山之围,田襄子布下纵横捭阖阵,令匈奴骑兵不敢攻山。襄阳大战中所制赣车、连弩车、籍车守城,震慑西楚雄兵。若非墨者相助,当年城破,江山谁主沉浮未可知。” 晁衡拍案说:“此等人物不为天下名门正派,难道是那些隐藏深山自诩超然的隐士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天下黎民苍生慷慨赴死,吾辈之榜样也。” 王毓拱手说:“兄长所言甚是。可惜这田襄子在受封之后突然失踪,最不可思议的是矩子令也一并遗失。诺大墨家矩社四大弟子相符子、相里钺、邓陵谷、翟鞠四位弟子各自为政。“书墨”相符子在国学馆潜心著书立说不问世事;“孤墨”相里钺去向不明。“巧墨”邓陵谷五年前曾还在边塞教导筑城之法;楚墨翟鞠是现任最有希望一统墨家的人,他以翟墨后人自居,又得楚王器重用为相国,一心将墨家一统,只可惜矩子令遗失终究不能名正言顺纳天下墨者为一家;” 晁衡叹息道:“所谓盛极而衰,往复循环。墨家衰弱,时也?命也?” “当今江湖中一位震古烁今的奇人,当今武林第一大宗派泰山派掌门——崔文子,年已110岁,江湖传闻老神仙内功已臻化境,武功到底有多高也没有人说得清。他门下弟子数以万计,门下五大弟子谷梁赤、张公佐、桑弘羊、诸葛晟、朱邪无心,威名赫赫。魏楚争霸扶桑浪人危害齐鲁,泰山五大弟子率众抗倭,琅琊山之战击杀扶桑武士头目谷村长野,一战成名。这些年五人在青州、兖州、徐州、豫州一代惩奸除恶、行侠仗义,江湖称之‘泰山五侠’;又有二代弟子端木仁、葛无病、达奚箪、东方婳、柳咏也是年轻一代佼佼者,江湖称之为‘小五侠’。” 晁衡道:“真人崔文子救济齐鲁百姓,造福世人,名气甚大。朝堂之上,百官碌碌,尚不如真人恩泽天下。” 王毓听他又说起时政滔滔不绝,不由笑道:“雪景明媚、河水潺潺,不如小弟高歌一曲。” 他慷慨高歌:“碧海潮,浪滔滔,江山如画尽妖娆。红尘笑,风萧萧,沧海桑田知多少。人世不平一剑消,谁领风骚。剑与箫,莫寂寥,温柔芳华竞折腰;酒和刀,多飘渺,英雄醉里忘今朝。天涯明月来相照,我自逍遥。”吟毕,两人开怀大笑。 掌船老翁道:“两位客官好雅兴,不若品些酒水助兴。丫头,上酒!”一个丫头轻音答道:“诺。”自舱外进来一个刚刚及笄的丫头的将温酒樽捧进来,又上几碟干果、果脯来。不料小丫头脚下不稳,错手将酒水撒到晁衡身上,小脸吓白了。王毓的小厮赶紧来帮忙,对那丫头说:“小妹子,先生是读书人不会责怪你的。”。晁衡看那丫头柔弱温婉,芊芊可人,遂温和道:“莫怕!不妨事!你叫什么名字?”“乳名妞妞,并无名字。”晁衡道:“诗经云: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我赠你一名曰:芷汀,可好。”小丫头见客人不见怪已经大为放心,至于这个“岸芷汀兰”还未明白什么意思。掌船老翁却大声谢道:“芷汀,还不谢过先生。得先生赐名,叶家祖上有光啊。”叶芷汀立即跪拜:“多谢先生。” 王毓那贴身童子求道:“还请先生也为小子起个名吧。”晁衡问:“你祖上姓什么?”童子懊恼说:“小时候爹娘唤我叫黑娃,并不记得爹娘姓氏。在洛阳流落街头的时候幸亏卫姐姐收留我,我便随了卫姐姐姓氏吧。”“你既与这丫头有缘,她取“岸芷汀兰”之芷汀,你便取‘郁郁青青’之青字,你就取名青如何?”“谢谢先生,我有名字啦!”卫青纳头便拜。 船行至延津、燕县交接,河上便有十数只舰船顺流而下,中央是三层楼船颇。楼船是大魏国水军主力战舰,也有极少数达官贵人仿楼船制造出商用楼船,十分罕见。这艘楼船高达八九丈,足可容纳三千人。楼船重檐亭阁蔚为壮观,女墙、战格齐全,设有大型弓弩,显然具有极强护卫能力,那楼船前后左右护卫舰便有二十只。 叶家小船相比之下若同蚍蜉,三人都立在船头赞叹观瞧。只见一位身长七尺,细眼长髯,神明英发的老者立在楼船船头,身后伺立两三人也是锦衣华服。众人仰视,老者在苍茫天际背景下,显示出一派华贵威严的气派。 卫青指着那老者道:“大丈夫当如斯乘长风破万里浪。”王毓笑道:“你若能为大魏将军,就是高十数丈容上万人的五层楼船也是有的。”“卫青只愿北驱匈奴,保家卫国。”听了这话,晁衡十分喜欢,遂笑道:“好男儿为国为民。你志向不小,但空有雄心却不知兵法,如何做得将军。” 卫青叩头道:“先生定是有兵法传授与我。”王毓道:“这臭小子倒是顺杆爬得快。”晁衡道:“我书箱便有司马穰苴所著《司马兵法》、黄帝所著《黄帝阴符经》、姜尚所著《六韬三略》你愿学习哪一部?”卫青道:“先生先教我哪一部,我就先学哪一部!”晁衡、王毓二人不由相视同时大笑。 王毓说:“教坊小厮皆壮健伶俐者,卫青我的《武林逸事录》他看了数日已能背诵大半。” 晁衡道:“我这藏书实属不易。《司马兵法》乃嵩阳书院山长左太冲藏书,我用祖传的钟繇的书法换得一部手抄本;《六韬三略》则是恒山郡徐家庄藏书。我游离恒山郡机缘巧合治好了徐家庄庄主幼子自胎中带有的痴呆之症,徐云铮便将这《六韬三略》的残书给我;我在金陵秦淮河畔有幸观‘金玉十二楼’楼主公孙妍舞剑,撰《霓裳曲》赞叹她舞剑之美。公孙妍知我好书如命,赠以《黄帝阴符经》。这三部书我最珍藏多年,可惜一介书生何谈用兵。稀世珍宝束之高阁却也可惜了。这些时日我便一一讲读与你。”卫青道:“先生大恩,卫青没齿难忘。” 行至白马津港口,夜色降临。白马津渡口是北上通惠渠前往燕京,南下到鲁运河之前的最后一个港口,也是最后一个补给站。大部分船只都要在白马津港口补给清水与食物。此刻,港口林林总总便有大大小小三十多船只停靠。 那楼船抛锚停靠,不准任何船只靠近。叶家翁远远躲开寻了一处码头泊舟。王毓、晁衡等人上岸一问客栈也已经全部被那楼船主人预定。众人只得购置食物酒水到船上。卫青道:“此人竟然独占许多地方。”王毓笑道:“弱肉强食乃自然之道。空有一腔热血不济事,还须有真本事。”卫青笑道:“公子教我的箭法,卫青颇有心得,容我向河中无人处练习两箭。”王毓取下背上雕弓说:“我这‘天狼弓’乃百石良弓,怕是你力有不逮。”卫青大喝:“这有何难?”只见他径自从箭壶中取出一只箭走到船板上大喝:“弯弓射大雕,不教胡马渡阴山。”雕弓绷满,一直利箭嗖的一声射出,便闻空中一声鸟鸣惨叫,竟是射中不知名大鸟。 刹那间四周呼喝声大作,顷刻便有两人跳上甲板,厉声喝道:“何人放箭?”只船围拢过来,船头卫青被砰一声被撂倒。五人手执火把和兵刃突入船舱将王毓和晁衡团团围住。叶芷汀吓得缩成一团,撑船老翁叩头直呼:“大爷饶命。”晁衡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由脸色发白。 王毓暗暗打量这几名武士劲装皆是上等的广陵锦绣,手工质地十分考究。他们手中兵刃刀尖朝下,显然不是寻常打家劫舍的河贼,而是楼船的护卫,想必是卫青放箭惊扰了他们。 王毓笑道:“小儿弄箭,惊扰诸位大驾,实在过意不去。”一人沉声问:“你是何人?”“我乃辽西都护府洛阳留邸属官,这里是出入司隶的合印文书。”说着递出鱼符和出入文书。 为首之人仔细观瞧后,还给王毓,又端详晁衡。王毓说:“这位洛阳名士,人称狂生晁衡。”另一人便挑开晁衡身边书箱,取出书卷手稿仔细观瞧后递给为首大汉。另一人看晁衡敦厚老实,指着晁衡质问:“你二人此行何干?你来讲。”晁衡道:“听闻天子将封禅泰山,意欲前往观礼。” 为首之人仔细看了看手稿,拱手笑道:“打扰二位雅兴,那海东青乃我家主人心爱之物,忽被射伤,必有重责。况且我等负责主人安危,不得不谨慎行事,还望海涵。” 王毓笑道:“哪里!哪里!小厮弄武不知规矩,愿登门负荆请罪。” 为首者答道:“这倒也不必。” 众人转身要走。晁衡呼道:“且慢,还请壮士归还手稿。” 为首之人呵呵笑道:“小弟我也粗通文墨,今夜拜读,明日完璧归赵。”他双脚一点,跳到舰船离去。 船上诸人面面相觑。晁衡道:“好一个雅致的抢书贼。” 戌亥之交,忽然雷声轰鸣,狂风大作。大雨夹杂着冰雹坠落下来,敲打得船舱甲板砰砰作响,接着光电闪耀,河水漫涨,大浪起伏,平静的黄河变成一条咆哮的巨龙。如此天气,众人皆不敢行船,就是那巨大楼船也未敢与之抗衡,港口满满的滞留船只。 这雨连续三日尚未有消停的意思。众人滞留白马津。卫青便央求王毓、晁衡讲些天下大事。王毓道:“闲来无事。我二人便给你讲讲华夏民风地理。” 王毓道:“大魏地处东土,统辖九州,囊括十亿顷疆土,六千万人口。西陆可与我大魏相提并论者唯有萨珊波斯帝国、拂菻帝国,其他诸如贵霜、天竺、哀劳皆皆国小民寡之国;大魏并州北有匈奴部落,时常南下侵扰。天子北征匈奴反被围困白登山,白登山之围后,大魏便和亲匈奴,将昭阳公主远嫁左贤王刘豹。高丽和扶桑则是东海之上小国,燕王水师助王氏灭新罗、百济,建立王氏高丽。扶桑岛国三十余诸侯国混战,魏楚争霸之时,扶桑浪人侵入胶州,是为倭寇之乱。今邪马台国女王卑弥呼遣使来朝大魏,天子赐之金印金印紫绶,封之为倭王。” 晁衡道:“自古西行险道,自长安出发,经渭城、凉州、河西走廊,过敦煌郡玉门关,可达龟兹、鄯善、楼兰、大宛、大月氏等西域三十六国。这西域诸国分布于阿尔泰、天山、昆仑山间的荒漠和绿洲之上,大多是万人之国。” 王毓道:“荆州桂林郡五岭之南的有南越国,人口150万,乃先秦遗将赵佗所建,都城番禹,有苍梧、南海、郁林、合浦、交趾诸城;巴蜀西南有吐蕃、盘越、天竺、暹罗国,极少与中土往来,罕有人知其详情;” 卫青道:“尚不知天下如此之大,这几万万里之外尚有国度。”晁衡道:“你未必能一一游历如此广袤疆域,但好男儿当知晓天下大势。”卫青道:“小子谨记在心。还烦劳先生讲解大魏本土形势。” 晁衡道:“大魏除了在长安、洛阳的司隶三辅,将华夏划分十一州即并州、幽州、冀州、青州、兖州、豫州、徐州、扬州、荆州、益州、凉州。每州设置刺史,专职监察地方。如今诸侯国坐大,十一刺史空有名衔却未能实治。” 王毓道:“司隶三辅、三个军事郡区、六大封国,让先生为你一一讲来。” 晁衡道:“司隶所指两都三辅四郡一州,人口1420万。两都是指西都长安、东都洛阳,三辅指的是右扶风、左冯翊、京兆郡,人口240万。四郡指的是河东郡、河内郡、弘农郡、河南郡,350人口。一州便是豫州,包含颍州、汝南、沛郡、梁郡,680万人口。西都长安有吏民50万,地处渭河平原乃是水草丰茂之地,可谓关中粮仓,乃征伐天下的稳固基业。皇帝第三子秦王曹渝镇守长安;东都洛阳有吏民100万。洛阳有洛水、伊水、黄河水路通达,又有八关校尉警卫京都安全,可谓固若金汤。这八关便是函谷关、伊阙关、广成关、太谷关、轘辕关、虎牢关、孟津关、小平津关。洛阳地处中央,可攻略天下。长安与关中乃大魏根基,洛阳三辅四郡则是攻略天下的核心。” 卫青听到这里不由赞叹道:“老皇帝真乃雄才伟略,西都坐拥关中粮仓物产丰茂,东都洛阳扼守天下要冲。” 晁衡道:“五大封国是燕、齐、楚、蜀、秦。” 王毓道:“燕王曹锻是天子皇弟。魏楚争霸,燕王带两万铁骑,横扫河朔,平定燕赵之地。是为魏楚决战的后援根基。燕国领有冀州的中山、恒山、赵郡、魏郡、巨鹿、河间、信都、清河、真定、安平、阳平、平原、乐陵十三郡。并州的太原、上党、代郡、西河郡。幽州的襄国、涿郡、上谷、渔阳、博陵五郡,燕国合计23郡。冀州400万人口,幽州五郡270人口,燕国人口合计1320万。” 晁衡道:“齐王曹浩,年四十三岁。老皇帝曹铉年轻时落魄民间,寡妇窦氏家族多金,慧眼识英雄,携子下嫁曹炫,所带前夫之子便是曹浩。他颇能用兵,魏楚对峙襄阳时,曹浩率军出虎牢关,一路攻破兖州、青州、徐州大小四十城。寡妇窦氏嫁给皇帝后育有一子曹治,便是当今太子。窦氏被西楚霸王芈布擒获自尽,曹浩带着弟弟曹治流落江湖,千里寻父。曹浩十分疼爱,同母异父的弟弟曹治,自知无缘皇位,便倾力支持曹治,乃是众所周知的太子党中坚。如今齐国统领的有青州济南郡、千乘、齐郡、北海、胶东、东莱共六郡,计400万人口;兖州陈留、东郡、睢阳、东平、鲁郡、泰山、山阳共七郡,计780万人口;徐州东海郡、琅邪国、彭城郡、沛郡共五郡,计320万人口。齐国合计18郡,1200万人口。” 王毓道:“楚国领有荆襄九郡,是指南阳郡、江夏郡、零陵郡、桂阳郡、武陵郡、长沙郡、襄阳郡、章陵、豫章郡,合计人口600万。老皇帝最钟爱的皇后乃是荆州戚氏,魏楚对峙襄阳,戚皇后说服戚氏一族支持老皇帝,死守襄阳。戚氏一族立功劳最大者便是楚王戚贲,便封其为楚王。” 晁衡道:“蜀国第一任国主乃安平候萧无厌,以恭谨勤勉著称。魏楚争霸,萧无厌镇守蜀川将巴蜀、汉中、关中粮草源源不断输送洛阳。先帝数次兵败,均依靠萧无厌的粮草保障,重新站稳脚跟。蜀国都于cd,领有武都、汉中、广汉、巴郡、蜀郡等六郡500万人口。萧无厌病死,其子萧知节继任蜀王。萧知节兴修水利、鼓励垦荒、奖励桑织,其中蜀锦赋税占蜀国财政十之六七。” 王毓道:“秦王曹渝坐镇长安,遥镇三秦之地。章邯为雍王,领有金城、陇西二郡、董翳为翟王领有天水、安定二郡、司马欣为塞王另有北地、上郡,三王皆先秦降将,77万人口。章邯乃本是先秦猛将数度击败秦末六国联军,甚至燕王之子曹济也死于章邯之手。可惜秦帝听信谗言,竟灭章邯九族,赐毒酒于阵前。章邯一怒之下欣倒戈相向,并率说服秦将董翳、司马杀进秦宫,举秦地而降。” 晁衡道:“除此之外,尚有数十个小封国,大多是亭侯国,乡侯国,县候国。其中最有名气的是淮南王、镇南王、广陵王。” 王毓道:“淮南王领有淮南三郡:九江、庐江、六安,共计三郡一百二十万人口。淮南王曹洝乃老皇帝第六子,戚皇后唯一的儿子,轻财好义,礼贤下士。老皇帝喜道、儒、法家之学。曹洝蓄养门客三千,编撰《淮南三编》尽览天下道家、儒家、法家、兵家之学术。老皇帝亲自为之撰词,刊刻天下。淮南王门客中最为著名的伍备、雷被、毛显、苏非、李尚、田由、董昌、左吴八人号称淮南八俊。” “镇南王是老皇帝的弟弟曹锟,领有扬州两郡:吴郡、丹阳郡,人口一百万,是镇南王曹锟的管辖地,乃鱼米丰茂之地。其地大城金陵、苏州、余杭繁华。但闽越作乱,江南又临江靠海,高山密林,水域浩淼宽阔,水匪海盗层出不穷。东瓯、闽越国与会稽郡临界。越人喜断发纹身,崇拜蛇神,傍水巢居,善操舟行筏,人死则悬棺于绝壁。魏楚争霸之时,南海王织、东瓯王欧阳摇、闽越王无诸反秦讨吴,魏王允其立国。如今闽越国在位者是姒郢诛兄篡位,勾结南越国侵占南海王领地,妄自尊大。镇南王曹锟遣横海将军王导、楚王遣楼船将军杨仆共讨之; “广陵国领地临淮郡和东海郡,都于扬州。广陵王曹洵是老皇帝的第五子,生母乃贤妃皇甫氏。曹洵豪爽任侠,世纲尘务,毫不婴心,好游山水,不喜官场俗务,却喜结交江湖侠士,两淮一带多有其行侠仗义的传说,号称“侠王”。” 晁衡道:“此外,大魏还有三个军事郡区,分别是云中五郡、燕北二郡、河西四郡。” 王毓道:“云中五郡是指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大将军北宫错镇守,于云中五郡屯兵五万。近年北宫错屯田10万顷,修筑边疆要塞,五郡定居者达70万人。” 晁衡道:“燕北二郡是指辽东、辽西二郡,乃燕山北苦寒之地,辽西有鲜卑人啸聚山林,主要是慕容、宇文、拓拔、段氏四部,时而依附匈奴,时而归服大魏,辽西都护府王浚督抚四部。辽东有扶余、渤海、沃沮人、东濊等小国,辽东都护府裴云挂镇抚四部;老将王浚和裴云挂最善纵横怀柔之策,白登山之围时鲜卑骚乱,王浚老将只身前往,鲜卑诸部乃安。” 晁衡道:“河西四郡是指玉门关以东尚有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四郡25万人口。这四郡是一个狭长地带,号称河西走廊,以北是万里荒漠、以南是戈壁滩,乃丝绸之路咽喉。大魏为抵抗北方匈奴,自玉门关到金关,向北到居延,向东到张掖、武威均修建长城,沿长城安西将军李敬玄统帅八部都尉,巡视烽火,警备匈奴,确保丝绸之路的平安。” 1。前边大约十万字是故事背景描述,为以后主角的出现和经历铺垫历史背景 2。这几章是为了历史事件的发生做一个引导,为了历史构架而设定情节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1章 燕京 燕云天一行出大伾山,乘船离开水泊。 燕南飞道:“父亲,崔道固居心叵测,蒲州渠必过清河,我们走陆路如何?” 燕云天:“嗯,我儿所虑甚是。先到安阳城为鸿儿购置棺木,经邯郸、真定北上燕京,再由潞河返回海津。” 众人领命,自水泊中依水路行了一日。夜晚登岸,只见乃是一片地势复杂、丛林覆盖的山岗。 燕南飞道:“父亲此乃何地,如此险恶?” 燕云天道:“此处靠近安阳城,丘陵起伏,沟壑相间,应当是愁思岗,乃用兵之地,扎营与高地,令家将严密防守。” 夜间大批人马前来扎营,密密匝匝遮蔽山中空地。燕南飞、燕文龙率众家将严阵以待。有人拍马来问:“岗上何人?”燕南飞道:“海津燕门世家。”来人闻言即退。 夜间忽然野鸟惊飞,乱鸣于山涧。只见大批黑衣武士火箭纷纷对方营地射入,顿时火起,又有死士在营地间四处放火,顿时内外夹攻,营地乱作一团。燕南飞道:“夜袭者号令非华夏语,皆异域武士,他们竟然敢深入华夏胡作非为。”燕云天道:“众家将攻其侧翼。”燕门世家众人自山涧突然冒出,异域武士猝不及防,大乱。对方营地诸将将异域武士团团围住。 一名年轻公子手摇折扇而出,笑道:“新罗余孽,竟然跟踪至此,也算为难你们了。” 为首者道:“燕人助高丽王氏灭我新罗,屠我族人,我等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年轻公子道:“那好,本座就送你们上路吧!你们放心,本座不会让你门客死异乡,定会迁人将你们送回高丽。” 听闻此言,那群新罗武士纷纷自毁面容而死。 那年轻公子道:“原本是送到王氏高丽,辨认面目,灭他们九族,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了。本座敬他们也是勇士,就地掩埋吧。” 年轻公子派人奉酒食而来,为首骑士道:“燕门世家讨伐大伾山劳苦功高,又助歼新罗余孽,我家主人特命我谨献酒食以表敬意。”燕云天命燕南飞接收酒食,来人调转码头而去。燕云天不敢饮用他人酒食,只命众人严守营地。但一夜再无动静。 次日黎明,对方拔营而去,肃然有序,俨然是纪律严明的军伍队列。燕门世家只待天大亮,方才动身出愁思岗,将过安阳河,古道之上银铠红袍白马八轻骑破尘而来。一箭之地,八轻骑甩镫离鞍下马,动作整齐,甚是好看。八人齐声道:“安阳马家庄恭请燕门世家燕老先生入庄歇马,略备薄酒,以尽地主之谊。”为首者正是昨夜那使者。 燕门世家正需入城落脚,见对方执礼甚恭,燕云天道:“如此叨扰贵庄了。”进入安阳城东南,只见一处九门相照的蓝砖灰瓦大院,庄重典雅,深邃富丽。大门门楼上书“日新其德”,开三门,一位年轻俊俏的公子在中门相迎。 那公子道:“在下秦卿,恭迎燕门世家群英。” 秦卿亲自带路,领众人来到大厅。那公子命人送上一雕木盒子道:“这是辽东长白山上好人参可为令媛续命。” 燕云天那人参五行六体皆上上之品,珍珠点长须老韧,清疏而长,黄褐老皮,横纹细密,正是燕七最需要的千年老参,此物可遇不可求,乃无价之宝。 秦卿道:“这位是神医皇甫谧,天子赐燕王御用医官,医术精良,可为令媛诊治。” 皇甫谧乃清瘦矍铄的老者,后边跟着一名童子挎着药箱。皇甫谧出身皇甫世家,医术精良,号称皇室第一神医。 皇甫谧道:“令媛中的玄冥寒掌,乃渤海国罗刹教的武功,其寒毒侵入心脾,服了这辽东老人参便可有效克制。老朽以金针驱毒,调理半月即可复原。” 燕云天大喜,燕南飞、燕文龙更是跪地拜谢。 燕云天道:“庄主大恩,何以为谢?” 秦卿道:“本座乃燕王府神机营指挥使,化为磨刀堂堂主,为燕王征召燕赵志士仁人。门主若谢,便谢燕王殿下吧。” 国学馆‘书墨’相符子撰《氏族志》海津燕门世家、信都南宫世家、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列为燕赵六大豪族。只因曹氏宗族出自市井,曹氏宗族却榜上无名,连荥阳郑氏、弘农杨氏、博陵崔氏、琅琊王氏、兰陵萧氏、汝南应氏、金陵谢氏、苏州左氏也不如。 大魏称帝后,兴科举制,多用寒门弟子,引起仕族阶层不满。燕赵大姓豪族故作清高,不入仕途,不与曹氏宗族通婚。十年来,燕王多番求婚于六大豪族而不可得。 这些豪族跨州连郡,田连阡陌,奴婢成众,家将如云,互相之间又形成婚姻和裙带关系,乃是燕国最强的仕族集团。如今燕王近卫军神机营插手六大豪族与丐帮之间的纷争,定是要拉拢六大豪族,稳定封国局势。 燕云天道:“谢燕王殿下,谢指挥使大人。” 秦卿笑道:“今燕王重开月旦评,请燕门主主持,不知门主意下如何?” 月旦评乃当世名士品评人物、论士议政的活动,参与者为豪族士人,表面上是品评人物、文章、字画,但是实际上却是征召举荐仕族新秀的舆论利器。燕王重开月旦评乃是摆明了向仕族集团靠拢的信号。 燕云天暗思,这主持月旦评之人相当于把持了仕族阶层晋升仕途的大权。大伾山一战六大豪族各有损伤,自己三子燕孤鸿遭崔氏暗算。六大豪族各怀心思,明争暗斗,今日便是燕门世家发扬光大的好机会。 燕云天道:“在下德薄名弱,怎可堪大任?” “诶!燕门主雄才大略,乃豪族第一人,定不负燕王所托。门主稍等,与几位旧相识聊聊天。本座更衣,即刻便来。” 只见东西院中府中陆续走出信都南宫世家的南宫傲;太原王氏族王无咎、赵郡李秉义、范阳卢氏卢思道、清河崔氏崔神基等。 南宫傲、王无咎、卢思道、崔神基等言明在大伾山为磨刀堂所救之事。 燕云天道:“我原本欲通知诸位家族再组救兵,未料燕王座下神机营竟是如此实力雄厚,救得诸位出山。” 不多时,一名女官手持金剑款款而来,正是秦卿。原来她是一名女子。秦卿换了一身燕王特使的官服,英姿飒爽,贵气妩媚。她身边武士也换了燕王府兵特有板甲和环首刀。 秦卿手举王令道:“燕门世家燕云天接燕王王令。” 燕云天率诸子跪地行礼。 “燕王令:今命神机营指挥使秦卿,督燕国江湖事,交好六大豪族,寻觅月旦评主持,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燕国臣工见金剑如见孤王,违者斩。”秦卿向燕云天出示王令。燕云天览之,只见黄绢之上燕王血红大印。 秦卿道:“月旦评便交付燕门主主持,择日授大中正之职,诸位豪门大族,英才辈出,此番月旦评还望年轻才俊参与。” 六大豪族围攻大伾山落得全军被俘,燕王身边以小丫头率磨刀堂便将众人救出,逼丐帮退出燕赵之地,实力之强,绝非六大豪族所能比。大燕十年来威严愈重,六大豪族却江河日下,今有燕门世家为首,众人便纷纷应允。 燕京城人口一百五十万,城内街道严整宽敞,崇文门大街、长安大街、宣武门大街、西长安街、阜成门街、安定门大街等主街道宽达三丈。燕京城内中居民三十三坊,街道严整,繁花似锦。燕王府为内城,又护城河和城墙团团围住,金碧辉煌。 燕王府西北太液池北有琼华岛,因岛上建有白塔,故又俗称“白塔山”。岛高十丈,周长二里多,岛上山势起伏,苍松翠柏,含香吐秀,幽静雅致;“广寒殿”黄瓦红墙,富丽精美。北山麓沿水建筑有千米双层临水游廊,黛色岚光,景色如画,乃燕京八景之一,也是本次“月旦评”举办之地。 燕王仿豫州汝南而开月旦评,重启九品中正制,察举人才。司徒燕云天主持,燕门世家族叔辈的燕伋、燕达、燕肃,族子辈燕南飞、燕南菡、燕文龙、燕文贵,族孙辈的燕白云、燕双行等;南宫世家以南宫韬、南宫括为首,族叔辈南宫傲、南宫天、南宫苍,族子辈的南宫俊、南宫平、南宫钰;范阳卢氏卢敖为首,族叔辈的卢思道、卢思秀,族子辈卢照临、卢照志、卢照谌、卢照偃、卢照邈、卢照玄;清河崔氏崔神基为首,率族子辈崔昭彦、崔昭纬、崔昭矩,孙子辈的崔群、崔谔、崔詹、崔岘、崔胶等。太原王氏族长王冼、王素、王弼为首,族叔辈王无咎、王无知、王无休、王无忧,族子辈王诘之、王浩之、王涣之、王渤之;赵郡李氏以李长辑、李长睿、李长劲为首,族叔辈李秉义、李秉恒、李秉信、李秉德、李秉志,族子辈的李延训、李延淳、李延沁、李延沅、李延漮等。六大豪族族人之外更有蓟州窦氏、真定梁氏、沧州隽氏、河间毛氏、易州张氏、深州魏氏、定州朗氏等无数燕赵达官贵人旁听,其他踏青少男少女无数围观。 曹氏政权一直压制豪族名门,今日重开“月旦评”可谓意义重大。燕国司徒辛剧、大中正燕云天、吏部尚书韩匡嗣在水潭中高台落座,四周皆回音壁,不虞众人听不清台中所言。 大鼓四面齐声擂响,喧哗众人安静下来,四处寒暄游荡之人也拢聚到高台四周,擂鼓结束。司徒辛剧道:“今燕王颁布‘招贤令’,燕赵豪门名士应征,今拜南宫世家南宫韬为大司空、范阳卢氏卢思道为太常、清河崔氏崔神基为大鸿胪、太原王氏王冼为太原郡中正、王素为谏议大夫、王弼为太子太保、赵郡李氏李秉恒为尚书仆射、窦禹钧为户部郎中、真定梁清标为翰林院庶吉士、河间毛畅为礼部侍郎……今奉燕王令,重开月旦评,迎四海名士。燕门世家门主燕云天德服燕赵,明传并冀,燕王奉之为大中正,主持月旦评,有请大中正燕云天。” 燕云天道:“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班氏《古今人表》云如‘可与为善,不可与为恶,是谓上智。可与恶为,不可与为善,是谓下愚。可与为善,可与为恶,是谓中人。’今考家世、形状、才学以列九等之序,究极经传,继世相次。” 吏部尚书韩匡嗣道:“大中正品评品第一品起家官品一二三品官,品第二品起家官品四五品官、品第三品起家官品六七品官、品第四品到九品起家官品九品官。” 传令官传道:“燕门世家燕文龙、燕文贵以琼华岛为题七步作诗词。” 燕文龙朗声道:“海上三山拥翠鬟,天宫遥在碧云端。古来漫说琼台迥,人事宁知玉宇寒?落日芙蓉烟袅袅,秋风桂树露团团。胜游寂寞前朝事,谁见吹箫驾彩鸾。” 燕文贵道:“琼华昔日贺新成。与苍生。乐升平。西望长山,东顾限沧溟。翠辇不来人换生,天上月,自虚盈。树分残照水边明。雨初晴。气还清。醉却兴亡,惟有酒多情。收取晋人腮上泪,千载后,几新亭。” 辛剧道:“燕门世家两位公子皆玉,文武双全,文龙外朗,文贵内润。文龙其文雅饬之中,时饶逸韵,文贵其文雄廓而不失之伧楚,酝藉而不流于侧媚。” 燕云天道:“犬子诗不过山水,赋不过风土,用词多俗,定三品。” 燕云天所论公正,围观众人无不啧啧称赞。 辛剧道:“大中正以为何人诗词为一品啊?” 燕云天道:“燕王诗云:艮岳移来石岌峨,千秋遗憾感怀多。依岩松翠龙鳞蔚,人牖篁新凤尾娑。乐意讵因逢胜赏,悦心端为得嘉禾。当春最是耕犁急,每较阴晴发浩歌。燕王虔心为禾苗祈雨,重农优民,望春雨滋生万物,求黎民苍生温暖,此所谓恩泽千秋,传思万代,乃一品之首。” 众人闻言各自起立,齐声呼道:“燕王殿下恩泽千秋,传思万代。” 范阳卢氏卢照临道:“闻有雍容地,千年无四邻。园院风烟古,池台松槚春。云疑作赋客,月似听琴人。寂寂啼莺处,空伤游子神。” 燕云天道:“卢公子乃人间才杰,其词纵横奔放,富丽而不浮艳,然则余韵稍短,刚健不足,定为二品。” 卢照临(太白山误食丹药中毒投颖水而死)拜谢而退,姿态潇洒,引得围观少女欢呼不已。卢照临、卢照志、卢照谌、卢照偃、卢照邈、卢照玄号称卢氏六杰,个个儒雅俊秀,腰悬长剑,文词犀利,自此燕京常称“卢氏好儿郎”。 太原王氏王涣之道:“不才曾过燕京而辞故人,有诗一首:蓟庭萧瑟故人稀,何处登高且送归。今日暂同芳菊酒,明朝应作断蓬飞。” 燕云天道:“思健功圆,意境开阔深远,韵美清新,闻之如银杏临窗、石阶带雨,定为一品。” 众人欢呼雷动。月旦评首开之日,应者无数,连续七日而不绝,成为燕京城一大盛事。 燕门三兄弟,南宫三兄弟,卢氏六杰,崔氏四昭,王氏四之李氏五兄弟共聚燕京城南最大的教坊司最大妓院,这挹翠苑五层阁楼,帷帐飘香,美酒传唱。众人以燕南飞年纪最长,且有自己的产业收入,众年轻公子哥以之为首。 众公子皆锦衣华服,香车宝马,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挹翠苑老鸨照顾殷勤,引众人到翠薇堂,大厅奢丽香艳,挹翠苑头牌杜小婉率十名手帕姐妹陪酒斗诗,杜素贞缬眼流视,仙姿玉色,神韵天然,浅笑回眸,令人色与魂授。众公子相聚于此,十分欢庆。 杜素贞道:“诸位公子齐聚翠薇苑,便以‘薇’字作诗如何?” 王涣之思维敏捷,毫不思索,朗声道:“朝绝倖恩除自少,边清妖祲檄书希。饭馀摩腹闲行立,一抹墙东新翠薇。” 李延训道:“啬薇叶暗。满架浓阴风不乱。午酒才醒。历历黄鹂枕上听。此情难遣。不比红蕉心易展。要识离愁。只似杨花不自由。” 卢照邻道:“采薇南山下,忽忆千里人。岂无临歧言,一别今几春。旧交容易新,新交容易亲。缄书重复启,曲折情难陈。勿陈逢彼怒,人心不逮故。愿言秉子德,千秋爱贞素。” 众人哄笑,道:“哎呦,痴心人啊。素贞姑娘,快敬延训公子一杯。” 杜素贞含情脉脉奉酒,卢照临饮了一杯,假作不在意却不是偷瞥其容。 王诘之道:“卢兄与杜姑娘郎情妾意,在下有诗词相送:花低池小水泙泙,花落池心片片轻。酩酊不能羞素贞,照临犹自眷红英。乍为旅客颜常厚,每见同人眼暂明。燕京园林归未得,天涯相顾一含情。” 众人拍手称赞。 这时有人怒气冲冲大声喝道:“我爹乃镇守喜峰口的镇远将军,只是要区区一优伶作陪,竟然如此为难,我倒要看看有谁能锁住素贞姑娘。” 翠薇堂大门忽被人一脚踢碎,闯入十几人来。为首者正是蓟州窦远山、真定梁氏梁彤、沧州隽不疑、河间毛坤忠、易州张好古、深州魏知古、定州郎士元等,皆燕赵小姓子弟,大多是在“月旦评”曾经见过。 窦远山冷笑道:“原来是六大豪族子弟,怪不得如此霸道。” 燕南飞道:“窦兄,何必急躁?这教坊司本就是我等寻欢作乐之地,你却如此怒气冲冲,败坏这风花雪月的好氛围啊。” 隽不疑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诸位就是一二三品的名士,我们贫贫寒势弱的庶族三品之上也无,当然没资格和诸位豪门士子饮酒作乐。” 燕南飞道:“不若诸位落座,同乐如何?” 窦远山道:“少惺惺作态,今日定要杜素贞作陪。” 卢照临冷笑道:“我若偏不允呢?” 窦远山抽出单剑厉声道:“那就要你尝尝我宝剑的厉害。” 卢照临道:“吾宝剑未尝不锋利。” 窦远山跃来,长剑横扫,卢照临左手执剑鞘挡了一剑,右手挽了个剑花连消带打将窦远山逼退三步。 窦远山身边一名刀客道:“太白山酒剑术,卢公子是太白派向九尘的弟子?” 卢照邻道:“在下跟随酒剑仙修习剑术不过半年,略通一二。” “在下暴胜之,愿领教太白派的高招。” 燕南飞看暴胜之的刀形三分之二为刃、三分之一为刀把,刀背甚厚,刀口极阔,与寻常朴刀大大不同。 燕南飞道:“阁下可是喜峰口鹫峰山神刀门弟子?” 暴胜之道:“阁下好眼光。” 燕南飞道:“神刀门义士白天羽助镇远将军率神威军镇守喜峰口,燕赵传为美谈。” 暴胜之微笑道:“燕大公子过奖了。” 窦远山道:“燕大公子顾左右而言他是何意思,不敢与我门客比武么?” 卫青跳出来道:“阁下乃窦公子门客,我亦是燕门世家门客与你比试如何?” 窦远山道:“好!”言下之意对暴胜之十分有信心。 燕南飞熟知卫青的内功雄浑圆熟,当世少有敌手,以燕门世家独门内功“三元灵经”的运气之法传授,燕子枪法在卫青手中威力甚强。 燕南飞道:“卫青兄弟不可轻敌。” 暴胜之取下背上的盾,向前一推,中线防守,大刀侧劈,乃是中规中矩的破锋八刀。卫青长枪出手如龙,暴胜之只宽阔刀背拦截面,挡住刺来的枪,反手用刀背一挂,燕子枪上了刀背,顺手一劈,卫青连忙翻身后退,落地长枪横扫,磕在盾牌上,砰得一声,盾牌横移,带得暴胜之一个趔趄。暴胜之弃盾不用,双手握刀上握手右旋、下握手左旋,生出螺旋之力,卫青竟被那吸力所迫,走进一步唯恐燕子枪脱手,但是他仗着内力雄浑,内力远远送出,暴胜之双臂一震险些大道握不准。卫青枪影化作一团红影将暴胜之逼退,毫不留情,连攻其下盘。暴胜之只得左闪右避,幸亏临敌经验丰富,借住门柱阻挡,跳出圈外。。 暴胜之大喝道:“在下认输。” 卫青道:“暴大哥认输就好。” 暴胜之道:“你内功深厚占了便宜,若是过招,你不如我。” 众人大笑。 忽然窗外传来巨响,如同龙吼,震耳发聩,众人被唬得颤栗不能言。只见窗外月光皎洁,西南方半空中巨大火球滚动,天空紫色乱云横飞,忽而有大而黑灵芝状云巨柱般直竖。俄而天昏地暗,天折地裂,尘土火木四面飞集,房屋梁椽瓦窗壁如落叶纷飘,翠薇堂窗棂皆被震碎,方圆千步木材、石块、瓦砾、禽尸如雨腾空而下,时而坠落人臂、人腿、人头。 燕南飞施展轻功到了附近望火楼上观瞧片刻,道:“那是火药厂方向,难道有人谋反?我们前去察看。” 爆炸稍歇,众人胆大的跟着燕南飞向西南而去,只见火焰烟云烛天,四边颓垣裂屋之声不绝,万众狂奔,震压冲击,蹂踏死者,不可胜计。时有妇女稚儿泣于长街。因见女子身无寸缕,以手掩阴,羞赧无措,燕南飞脱下大褂给予之遮羞。 再行五百步,只见街上扔着两个巨大石狮子。卢照临道:“这是两条街外振威镖局的大石狮子,足有五千斤,竟然飞到了这里。” 众人前行,西南一带数万间屋被炸成齑粉,振威镖局旁二十多棵大树被连根拔起,树根向上,而树梢向下,地下的大坑有数丈深。只见碎尸满街,器皿、首饰、衣服、金银、鞋袜等挂得满树,幸存屋顶则尽覆土木。此刻烟尘障空,明月晦冥,振威镖局一片火海,唯有残缺的牌坊写着振威二字依稀可辨,空气中奇怪的味道,秽气熏天。 因燕京规定居民每家都要设置灭火用的水缸、水桶,众人发力救火。不多时机桶处的火丁们鱼贯而来,他们身穿火背心,手拿麻搭、绳钩,禁军潜火队更是推着水龙,手持藤斗水枪前来灭火。 卫青忽听见瓦砾之中有轻微的女孩喊声,他刨开浮土,搬开残梁断木,竟然发现一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只见她浑身冒出幽幽的火苗。卫青赶紧抱出来用衣衫扑打,发觉那蓝火是自女孩体内之火,吓得一呆,思及《秘典》所论阴阳之道赶忙运阴柔内力灌输。那火苗渐渐淡了,女孩昏倒在卫青怀里,幸亏只是心力憔悴并无大碍。 燕京城东门有燕王赐予燕门世家的宅子,燕南飞等带那小女孩返回燕府,但那小女孩火毒遍侵全身,时刻发作,幸亏卫青以波斯医术为之治疗,又用《秘典》内力为之克制毒性,方才无事。她大为依恋卫青,片刻也离不得,卫青时常来陪他玩耍。 一日,崔神基前来拜访道:“在庄中发现了东府崔道固的尸身,仵作根据尸体腐烂程度判断,崔道固已经死了一个月。” 燕云天道:“那我们所见到的那个居中联络,鼓动六大豪族围攻大伾山的人难道是他人所扮?” 崔神基道:“我们东府西府闹生分,多年不来往。族叔崔道固深居简出,十年不见外人,一心修道炼丹。他忽然对于围攻大伾山之事如此热衷,我便有些怀疑。未料他老人家竟然已经死在炼丹室,面皮也被剥去。” 燕云天道:“那冒充之人居心叵测,武功超绝,害死我三子,咱们两家与他不共戴天,誓要查明真相。” 忽而燕南飞走进客厅道:“神威镖局鞠武,恒山派凌波子来拜。” 一名小眼睛的大肚子男子、一名面容明眸皓齿的女冠走了进来。燕云天道:“两位同时造访定是所为何事?” 鞠武道:“大中正可知安民厂大爆炸之事?” 燕云天道:“西直门城墙都炸崩了,燕王府珍禽苑的大象都吓得冲入街头,本官怎会不知?。” 鞠武道:“大中正可知大爆炸的原因?” 燕云天道:“燕王令神机营彻查,想必是火药库失火所致。” 鞠武道:“此事并非如此,安民厂大爆炸乃是歹徒有意为之,还是请道长名言吧。” 凌波子道:“振威镖局大当家童百威的妻子纪晓蓉乃我恒山派弟子,一个月前,恒山忽然收到纪晓蓉的飞鸽传书,说是遭逢大难,恐万劫不复,非本派无人能救。我师傅晓风真人看信中说得如此危机,便派我立刻下山。哪知等我到达燕京,只看到一片瓦砾。” 燕云天道:“请节哀。” 凌波子道:“听闻燕公子府上自火场救得一小女孩?” 燕云天道:“不错,但她似乎不爱说话,从问不出姓名。” 凌波子道:“可供否带给贫道一观,或许是师妹的后人也未可知。” 燕七和卫青带那小女孩出来,凌波子道:“你娘是不是叫纪晓蓉,你爹叫童百威?” 那小丫头道:“你是谁啊?” “我是恒山派凌波子。” “我娘闺字是什么?” 凌波子道:“青莲。”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出来道:“师傅,我叫童心箩,娘死了,爹爹也死了。” 凌波子垂泪道:“快别哭,告诉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童心箩道:“前几日,爹爹和娘亲突然将我藏到地窖,说若是恒山派一位凌波子道长会来,我拜你为师,就会带我到恒山玩,。后来我听见娘亲哭,一个人叫朱安的人和人打架,后来就听见爆炸了。” 燕云天道:“疯剑客朱安?” 鞠武道:“出事的前几日,朱安出没于振威镖局,露了行藏,但是童百威矢口否认,因此闹将起来。” 燕云天道:“魔头朱安号称疯剑客,常常月圆之夜无故杀人,老弱病残也不放过,乃武林公敌,怎会扯上振威镖局?” 凌波子道:“不可能?纪晓蓉生于真定富足之家,温顺贤德。童百威家大业大,乐善好施,名声极好。这些年恒山派救助边境流民的香火钱三分之一都是出自他夫妇二人。” 鞠武叹道:“要我说,还是财富惹得祸。说来我与童百威兄弟患难与共,披荆斩棘而创办镖局,如今先人已去,怎叫我不痛彻心扉。起初辽东人参、灵芝、鹿茸、貂皮等商货生意十分难做,皆因绿林好汉劫道,尤其是千山派冷战天更是贪得无厌。我镖局所护送百斤人参、一百张白狐皮被千山派劫走,这货物价值千金,镖局上下差点自杀谢罪。当时的童百威找到我,只要我容他创办振威镖局,便为我讨得所失货物。那时童百威只是一个挖参破落户,我半信半疑答应了,哪知童百威孤身上千山挑战,千山派掌门冷战天也败于他剑下,此事振动辽东。我便联合燕京地面上有头有脸到达人物助童百威建立了振威镖局,专司护送南来盐铁茶丝商货,振威镖局生意不错,也算是燕京一方响当当的人物。可惜童老弟忽患风疾,全身瘫痪,医治好后一身武功全废了,但是童老弟乐善好施,名声极好,恒山女侠纪晓蓉武功卓越,精明贤淑,镖局的生意反而越做越大。哪知突然发生了这等事情,财多惹祸,树大招风,唉!” 燕云天道:“童百威籍籍无名,竟然能赢了号称辽东武圣人的冷战天。” 鞠武道:“传说魏楚争霸之时旧燕太子姬旦复国,这燕太子乃幽云第一剑,他的《断剑诀》所向无敌。旧燕被曹烨灭国,姬旦不明踪迹。传言他将《断剑诀》和旧燕宝藏深埋长白山。无数绿林人物寻找,也没有发现姬旦宝藏何在?” 燕南飞道:“童百威此番武功突飞猛进,一夜暴富,很可能是得知姬旦宝藏?” 鞠武道:“虽然这流言都已经传了多年,但都是猜测。童百威是大善人,江湖中名声极好,加上恒山派扶持,并无人胆敢为难振威镖局。一个月前忽然有人发现丐子帮魔头朱安出没振威镖局。不少江湖人来到振威镖局责问,而后便发生了灭门惨案。” 凌波子道:“定是朱安所为,这笔血债恒山派必定讨还。” 鞠武道:“燕赵武林恒山派执掌牛耳,必定可以为童老弟讨还公道。” 忽然燕府管家跑来道:“有很多武林人士前来拜访。” 燕南飞来到门外只见乌压压站了上百个武林中人。前排一个光头大汉大喝:“燕府捉了振威镖局的独女,难道是想独吞《断剑诀》和姬旦宝藏么?”“朱安那狗贼何在?是否藏匿于此?”“振威镖局包庇朱安,海清出来给个交代。”众人纷纷鼓噪。 燕南飞刚要答话,凌波子一跃而出,啪啪给了那光头大汉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偏偏那大汉躲不过。两个耳光下去,那大汉脸登时肿了,嘴角渗血,说不出话来。 另一名黑瘦矮个子男子道:“你这女道怎么如此凶悍?一言不合就打人啊。” 凌波子也不搭话,突然近身啪啪又是两个大嘴巴,打得那矮个子男子眼冒金星倒地抽搐。 五个男子大喝道:“竟敢伤我燕京五虎中人,纳命来。”五人一拥而上,凌波子剑不出鞘,步走北斗星位,剑鞘连打,登时五人下巴被打脱。凌波子毫不留情分筋错骨手喀嚓喀嚓将五人胳膊全部打脱臼,肋骨各自打断一根。一眨眼所谓燕京五虎倒地齐声哀嚎。 凌波子冷冷道:“还有谁?” 众人唬得齐齐向后退。半晌一名身背长剑的男子道:“七星剑法!敢问女冠可是恒山派中人。” “恒山派凌波子。” “啊!金蝎仙子!?”身负长剑的男子后退一步,身后众人更是唬得后退数步,众人颤栗不安。 凌波子眼神透露出无限的锋利狠毒,一字一句道:“恒山派武功超绝天下,稀罕什么《断剑诀》?童家独女今日我便带走了,有本事的便来追我。但若有人胆敢为难燕府,我凌波子将他碎尸万段。”语气寒彻透骨,杀意森然,竟是令人恐惧不已,如坠冰窖。 金蝎仙子除恶务尽,手段凶狠,闻名江湖,众人闻言不知谁发一声喊,一哄而散。 鞠武吓得脸色苍白,燕南飞也是惊得目瞪口呆,燕七吓得缩在墙角,卫青吓得不知所措。 凌波子脸色一变,和颜悦色道:“这些宵小之辈不吓唬他们,日后麻烦不断。诸位不要介意。” 鞠武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道:“是!是!是!仙子所言极是。” 深夜,有人闯进燕府。幸燕府加强戒备,众人手举火把,团团将来者围住,视之竟是崔道固。 燕云天道:“崔道固尸体已经在清河崔氏东府发现,阁下可敢让我等看看你的真面目?” 那人摸去人皮面具,全身骨骼作响,变了一个身形粗壮魁梧,肌肉虬髯的老人。只见他却是一个秃顶老者,眼窝深陷,鼻梁高挺,显然是胡人,长眉如扫帚,眼角下垂,头发胡须皆有烧焦的痕迹,后背更是双目奇怪的神色透露扭曲的心灵和变态的狂暴。 “卓弛北。” 燕云天道:“燕山北第一魔头——十缺老人!” “正是老夫!” “阁下冒充崔道固挑起六大豪族与丐子帮冲突是何居心?” “燕人肆意挑起鲜卑宇文、拓拔、段部、慕容四部冲突,又是何居心?” 燕云天道:“两族之争非我辈能管。但我海津燕门世家偏居一隅,只求自保,但阁下杀我子孤鸿,伤我女燕七,却又为何?” “你老小子三番五次阻拦老夫好事,六大豪族围攻大伾山这样的天大计划都差点坏到你手,老夫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燕云天道:“阁下曾败于造化老人之手,信誓旦旦有生之年不临中原,不再滥杀无辜。” “哈哈哈!”十缺老人仰天长笑道:“老夫名号十缺,仁义礼信耻,忠孝节悌廉,一个不用遵守。如今造化老儿不知所踪,还有谁能阻拦老夫。” 燕云天道:“好!好!好!好一个十缺。” 燕云天手持燕子枪扑过去,凌波子单剑也后发先到,燕家燕南飞、燕文龙、燕文贵、卫青以及诸多家将围攻过去。十缺老人大喝一声全身,如狂雷阵地,顿时围攻诸人觉气浪扑面,劲气横冲,耳鼓发痛,呼吸困难,功力弱者登时昏晕。众人唯有燕云天、凌波子、燕南飞少数人尚能支撑。 十缺老人自持护体神功超绝,不料凌波子七星剑法凌厉,剑气竟能破了护体罡气侵入半分。十缺老人噫了一声,挡开凌波子长剑,道:“恒山派武功有点意思。”燕云天的燕子枪刹那间连攻三十枪,三元灵气劲凌百穴,十缺老人不得不防守其来势。燕南飞和凌波子同时出手,攻其后背。十缺老人反手一挥,徒手抓住燕南飞的枪头,内力吞吐燕南飞跌了出去。十缺老人一甩枪杆疾射磕飞凌波子手中长剑,枪势不衰,击中凌波子心口,凌波子吐了一口鲜血,再难进攻。就这么一刹那燕云天牢牢锁住十缺老人咽喉,一时间令他难以再出手伤人。这时卫青出现,单足而立,双手紫气大盛,十缺老人道:“又是你这臭小子,《天地阴阳赋》中的武功虽然厉害,凭你小子还要修炼十年才能伤到老夫!”卫青也不搭话,右掌拍出,顷刻到了十缺老人肋下,正是十缺老人练功罩门所在。十缺老人摆脱燕云天的燕子枪连环攻击,闪身到了三丈之外。 十缺老人笑道:“臭小子,《天地阴阳赋》是否就在你手?交出来饶你一死。”他一边说话一边走近卫青。 这时一个声音缓缓道:“十缺老人的话,还能信?交出《天地阴阳赋》你死得更惨。” 众人视之,乃磨刀堂乾大师。 “老乾罗你又来坏我好事?” 乾大师道:“你挑拨六大豪族围攻丐子帮,今又灭门振威镖局。汝三番五次乱我大燕时局,老夫身为燕人,岂能坐视不理?” “哼!你我五百招之内难分胜负,有本事城外决战。” 两人飘然消失在夜色中。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2章 历险 凌波子拒绝燕府护送好意,带着童心箩出燕京,仅有医者卫青跟随,只盼到了恒山由晓风真人能根治童心箩的病。 三人达到范阳地界,在明月楼打尖休息,内有四桌依次排开,第一桌临窗坐着的是手持神农尺的年轻姐弟两个,两人边聊些范阳风景便用餐。第二桌一名负剑女子,第三桌则是两个年轻人,第四卓则是两名葛布长袍的男子。 门外一名饥肠辘辘的乞丐,不由自主看着桌上食物。童心箩拿了一个馒头走来,递给那乞丐道:“你饿了吧!这个给你吃!”那小乞丐连忙道谢。凌波子夸道:“阿箩怀仁慈之心,很好!” 第三桌一名紫巾束发的男子拱手道:“飞狐口关坤拜见道长。”那凌波子冷冷道:“你是飞狐刀胡万翔的徒弟?”“正是。”“胡万翔守着四十里黑风洞抵御外辱,为人低调,怎么调教出来个徒弟插手恒山派的事!” 第二桌一名青衣女子嚷道:“哎呦,恒山派就有持无恐。今日若不交出那小丫头,凌波子休想离开。” 凌波子道:“菱花剑宋慧娴性情暴烈,果然如同传闻。菱花剑手上有点功夫。其余三位也非等闲之辈也报上名来。贫道一并领教。” 两名手持打穴橛的黑胡须男子同时道:“河间郝丑、卜良。”二人心有灵犀,说话竟是同步,语气神态竟是也丝毫不差。 一名虬髯巨汉道:“寿阳鸣鸦谷乾坤一剑赵无极。” 凌波子道:“振威镖局惨遭灭门,唯有这小女孩幸存。贫道一路潜踪蹑迹,没想到还是被发现,诸位有心啦!” 关坤道:“恶人朱安为祸冀州伤残武林中人,乃冀州武林公敌。振威镖局勾结朱安才会有灭门大祸。这小丫头是童家后人,为了查找朱安下落,我等才会穷追不舍。我师娘惨死、师傅双腿残废皆拜朱安所赐。” “我先夫为朱安所杀,宋慧娴守寡二十年,志在报仇。” 郝丑、卜良二人道:“我兄弟原本三人,三弟死于朱安之手。” 赵无极道:“我黄泉下的夫人孩子,夜夜催我报仇。” 凌波子道:“朱安丧心病狂灭了童家满门,振威镖局化为焦土。诸位却强加庇护朱安的的罪名,真是莫须有” 宋慧娴怒道:“振威镖局大火烧的好,烧得妙。可惜我没有亲手放这一把火,不够解恨。” 凌波子道:“诸位自称侠义中人,但此番穷追不舍是怕是为了传说中的《断剑诀》和姬旦宝藏吧?” 宋慧娴道:“为何你如此维护这小丫头?难道你就不觊觎《断剑诀》么?” “这小娃娃的母亲纪晓蓉曾拜我恒山派学艺,如今斯人已故,我自须来保护她的骨血。尔等想带走小娃娃却是休想。” 宋慧娴喝道:“既然道长铁心回护。我们只好不敬了。” 凌波子道:“贫道今日活动筋骨未尝不可,不过贫道江湖诨号‘金蝎仙子’向来只要出手,必然除恶务尽,诸位可要掂量掂量。” 五人闻声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在场所有人等听闻此言,无不侧目而视。 关坤道:“晚辈绝非贪图什么,只是想问问朱安下落,绝不会为难这小丫头。”赵无极道:“在下一直看真人深藏不露,气度不凡,原是金蝎仙子。此事得真人处理,必有公断。” 宋慧娴道:“先夫死得凄惨,今日纵是死在高人剑下,也无愧于心。未亡人斗胆请教恒山派神功。” 郝丑、卜亮道:“我兄弟二人既来之,若未曾交手便即认输,我那黄泉下三弟恐怕难以安心。还请仙子赐教。” 三人同时围攻凌波子,关坤则犹豫不决,赵无极则袖手旁观。 凌波子对童心箩道:“阿箩,你可看清了。武学重在实战修炼而非静室清修。乾坤元气功内力绵韧不绝,七星剑法愈战愈强。” 宋慧娴菱花剑剑招均是与敌偕亡的招数,险狠毒辣。郝丑、卜良二人则是打穴撅伸缩变化,极尽诡奇,最奇特的是二人心意相通,攻守严密。凌波子只是腾挪闪避,并不出招,尚有闲暇道:“乾坤元气功要义:曲径通幽处,道院花木深,一线若灵明,往来自通神,奇经八脉定乾坤,眼力身法不离分。” 十五招后凌波子徒手难以招架,缓缓取下背上双剑,道:“天枢贪狼无畏而前、天璇巨门破后而立、天玑禄存绵密不绝、天权文曲灵巧机变、玉衡廉贞归元丹灵、开阳武曲刳舟剡楫、摇光破军七星连斩。”所有人都知道凌波子要出招了,场中三人更是清楚,凌波子的招式也是演示缓慢,一招一式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三人偏偏防无可防,七招完毕,三人兵刃齐飞,整齐的落于甲板之上,丝毫不差。看似凌波子气定神闲,其实燕府内伤发作,强忍克制。 宋慧娴默默不语,捡起单剑,跺脚去了。郝丑、卜良道:“技不如人,三弟泉下勿怪,回家苦练,异日再寻那恶贼为你报仇。”赵无极道:“道长神功无敌,关老弟,你我再饮一杯解愁吧。” 这时,忽然那店小二出手擒住童心箩。事发突然,众人都是一愣,凌波子也不及施救。那店小二看似憨憨傻傻,却是功夫甚好。他一胳膊圈住童心箩腰身,一手扼住童心箩的脖子,狠狠道:“仙子武功盖世,在下自知不敌,只好智取。只要你们不追,我确保这小娃无性命之忧。”蒙面人人擒住阿萝就要破窗而逃。 忽然临窗的姐弟大吵起来。姐姐一个耳光抽到男子脸上,大喝道:“盗走家中钱财,离家出走,吃喝嫖赌,我没你这个弟弟!”男子滚倒在地,杀猪般号叫起来:“姐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只见这姐弟二人打闹的异常厉害,剑拔弩张的众人只看这姐弟二人大闹大堂,不明所以。那姐姐却不肯饶,掀翻桌子,一脚将男子踢飞。眼看那张桌子遮蔽了店小二是视线,飞在半空的男子手中神农尺透桌而入,刺入店小二肩膀,姐姐手中神农尺直奔店小二咽喉而去。 原来姐弟二人乃是用计令店小二分神。凌波子连忙剑封侧路,凌波子单掌击他面门。店小二瞬间四面受敌,他将阿箩往空中一抛,全力应对凌波子。 那姐弟二人墨尺击中他,却如同击中败革,毫不受力。店小二一脚飞起踹向那姐姐,乃是一记杀招。未料忽然一名白衣男子闪身替那姐姐挡住了店小二那一脚,正是范阳卢氏“千里驹”卢照邻。卢照邻胸口被踢中,只是脸色一红,却丝毫无伤。凌波子双剑相交回守,令蒙面人却难以再出杀招。卫青则和店小二结结实实对了一掌,店小二被震飞,借势破窗而去,咕咚一声掉入窗外河水,远远逃遁了。 阿箩被抛入空中,卢照邻一跃而起抱住阿箩,扑通一声落入河水。幸亏卢照邻水性极好,他带阿箩游向岸边。 众人相聚交谈。原来姐弟二人乃常山徐家庄徐子茜、徐子枫姐弟二人,凌波子道:“徐家庄侠义无双,范阳卢氏才俊辈出,多谢了。”徐子茜端庄温和,眉目之间颇有姿色,她道:“晚辈仰慕恒山派已久,此番得见真人,晚辈欣喜若狂。”凌波子道:“卢公子,你年纪轻轻却内功深厚,竟然受得那人一脚。” 卢照邻道:“我曾得太白山酒仙向九尘传授‘醉仙功’护体。” 凌波子道:“酒仙从不收徒,为何传你神功?” “酒仙只传我武功,却不收我为徒。” 凌波子道:“这老酒仙形迹飘忽不定,你倒是机缘好的很。” “此事说来很巧。我在长安偶见有老者醉落曲江池,我救他出来却已经断气,便用草席将他尸身送到漏泽园。哪知半夜这老者竟然复活。他说我有仁德之心,便传我醉仙功。我这才知道他老人家就是太白山酒仙。” 徐子茜道:“八月徐家庄百亩桂花开,还请恒山派前来赏桂花。家父广交天下侠义之士,常盼得睹晓风真人风采。” 凌波子道:“侠义徐家庄燕赵闻名,贫道将阿箩送到恒山,告知师傅。师傅必定前去。” 徐子茜道:“卢大哥,八月可来赏桂花。” 卢照邻富贵俊雅,丰神如玉,彬彬有礼道:“佳人相邀,必定赴约。” 徐子茜笑道:“谢谢诸位。” 姐弟二人远去了。 卫青道:“追杀阿箩的人也忒多,咱们还须小心行事。” 凌波子道:“我金蝎仙子纵横燕赵,恒山派乾坤元气功乃天下绝学,保护阿箩会恒山绝无问题。。” “哈哈!若是遇到老夫的六合八荒神功却又如何?”十缺老人忽然自城墙头跃下。 卫青道:“你竟然这魔头竟然阴魂不散追到这里?” 十缺老人道:“我在你们身上中了千里寻踪香料,你们逃不掉的。” 凌波子自知不敌,横剑道:“阿箩怕不怕死?” 阿箩道:“不怕!” “好孩子,师傅带你去黄泉找父母去。” 凌波子举剑要将童心箩刺死,哪知十缺老人欺近点了凌波子的穴道。卢照邻还未动,便也被点穴。 十缺老人道:“老夫曾欠恒山派的人情,老夫不杀你!只是这两个小娃娃我要带走了。” 草丛中奔出数十名乞丐,为首者正是丐子帮乔大年、郭岩等。乔大年、郭岩左右同出,十缺老人大喝一声,掌力相交,郭岩和乔大年连退三步,十缺老人却纹丝不动。 卫青喜道:“丐帮乔大侠来了,我等无忧矣。” 十缺老人道:“好功夫,再来。” 乔大年双掌运力,如同龙吟虎啸,十缺老人双掌相接,中门大开,郭岩单掌而入,击中十缺老人胸膛,十缺老人被击飞丈余。 十缺老人道:“若非前几日老夫与老乾罗对拼,大损功力,否则你们这些年轻后辈今日都要死,。” 乔大年道:“还望告知朱安下落。” 十缺老人笑道:“朱安便是童百威,童百威便是朱安。他为丐帮庄子方驱逐,他心生愤恨入了无根门,却爱上了恒山派女侠纪晓蓉,他竟然弑师盗书,判出无根门,成立振威镖局,与纪晓芙结婚生女。可惜他漏了行藏,与无根门决生死于燕京,引燃火药,他夫妇二人皆死于安民厂大爆炸之中。” 凌波子道:“你胡言乱语,诬陷我师妹和童百威,谁又能信?” 十缺老人道:“呵呵!无根门中人尚在这一带活动,若你们有缘碰上,自己去询问真相吧!可惜可惜,《断剑诀》、《天地阴阳赋》、姬旦宝藏皆落入恒山派之手。” 凌波子骂道:“我呸!胡说八道!朱安样貌人人皆知,童百威与他大为相异。” 十缺老人道:“此事,老夫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的眼神、声音、武功没有变化,是以得认。” 凌波子道:“难道天下还有植皮换脸的之事?” 卢照邻道:“太白山下鹦鸽镇药王谷药王孙思邈有易容换面之神技,他的徒弟樊轲曾为一毁容乞丐易容,但是此贼疯病发作却杀了他徒弟一家,事后才知此人便是朱安,可惜不知他换脸是否成功,又曾换了什么模样都不知晓。” 十缺老人仓皇而去,乔大年凌空挥指为凌波子的解穴。 凌波子道:“丐帮诸位可是来追问朱安下落?” 乔大年道:“朱安乃丐子帮左护法却屠杀乐阳万人小镇,因此庄子方废其武功,剥其脸皮。他心生愤恨,以丐子帮名义乱杀无辜,我丐子帮本欲诛杀,却一直有心无力。今竿子会萧天放一统豫兖青徐并冀丐子帮,重建丐帮,约束帮规,特派我等诛杀朱安,以正视听。” 凌波子道:“竿子会萧天放、乔大年、晁金龙的侠名在下略有耳闻。” 郭岩道:“乔大侠号称碎骨手,除恶务尽,与金蝎仙子倒是做派相似。” 乔大年道:“你这冷面郎郭岩,金蝎仙子乃天山仙姑,我老头子怎能和仙子并提。” 郭岩道:“萧帮主听闻朱安出没燕京,派我等查明其下落,哪知遇到振威镖局灭门惨祸。丐帮以侠义为本,愿护送道长返回恒山,以待来日查明真相。” 乔大年只是发福的中年人,肚腩略鼓,手上旱烟袋吸的滋滋直响,怎么看不出高手风范,只是双目偶尔精光一闪。 凌波子虽然心高气傲,但是内伤发作十分严重,若无这些人相助怎可平安返回,当即允诺。 众人拜别,卢照邻则自反卢家。 自范阳,过易州、紫荆关、涞源、灵丘向北即可达到北岳恒山。 黄初十一年七月到达易州,恒山派晓风真人率孤竹子、亭松子前来迎接。晓风真人大约六十岁左右,童发鹤颜,言语温和,不似凌波子那般强横冰冷。凌波子讲明经历,众人就在易水河畔镇国寺讨些斋饭。晓风真人用斋打坐休息,便听有人争吵。 只见院中是一名女子正在教训一名白面的男子。“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连日跟着我作甚?”卫青一听声音,十分熟悉,探头一看原来是大闹泰山的张敏。“姑娘,求你了。这冰蟾乃小人守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等到的宝贝。你却抢去了,甚无道理啊。”张敏沉着脸道:“这冰蟾又不是你养的,大海陀山又不是你家。这明明就是我丢失的那只冰蟾。” 那公鸭嗓子男子气得浑身哆嗦,道:“平白无故就说你养的冰蟾,你也忒不讲道理了!”“少来啰嗦,谁先抢到便是谁的。”“没有这冰蟾,你叫小人如何向我家主人交差?”“我也急需冰蟾。你另想办法吧!再啰嗦,休怪我手下无情。” “好好好!我斗不过你,我门中人今夜便到。有胆的就别跑。哼!”张敏道:“好!你派中高人来了,尽管寻我!三更时分就在荆轲山等你。” 男子气愤道:“哼!童百威那么大的名头,还不是败在我师兄手上!我看你伸手能比他好到哪去。”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楼上众人无不震动。凌波子道:“师傅,要不捉住那人。”晓风真人道:“稍安勿躁,我们先静观其变。”卫青道:“这女子我认识,她是易水名侠张丹心的女儿张敏。她曾大闹泰山派。”晓风真人道:“原来是故人之女,老身不理江湖事,江湖事理到老身身上。今夜看看情形再说。” 三更时分,乔大年、晓风真人等人来到荆轲山。此刻山村大街空荡荡的,唯有夜风袭人。张敏依旧是白天那身装扮,长剑抱怀而立。乔大年道:“这丫头胆子不小啊。”晓风真人道:“和她爹一样做派。” 路旁树影里走出三名男子,一个带着紫色面具将眼睛遮住,其中一名便是白日那公鸭嗓子,他喝道:“野蛮丫头,胆子不小。看见我派紫蛟尊者,还不交出冰蟾。” 张敏道:“你们是何门何派?”公鸭嗓子的男子道:“哼,说出来吓死你!我们是……” 紫蛟尊者啪的一个耳光打断那人的话,厉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转身笑道:“这位姑娘,我们小门小派不值一提。若是这蠢材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张敏道:“原来是无名小派,纵是击败你们又有何益。罢了,我走啦!”说完转身就走。 “慢!”紫蛟尊者道:“在下有一副来自天竺国的紫凤钗,价值连城,可否与姑娘交换冰蟾。” 张敏道:“噢!拿出来看看。” 紫蛟尊者自怀中取出一檀木盒子,轻轻打开,只见那盒中映着月光散发出一股华丽雅致的流光,那紫凤钗乃黄金和镶嵌碎玉而成,那碎玉晶莹剔透,折射出万道华丽光线。 张敏一时便看呆了,不由自主叹道:“好美啊!”她足足欣赏了一刻钟才依依不舍将盒子合起来递给紫蛟尊者,道:“承蒙兄台好意,只是小女身负母亲遗志。岂可玩物丧志,小女十分抱歉。” 紫蛟尊者叹口气道:“那就请恕在下不敬了。”他自背上取出一柄单剑,又细又长,似乎一碰就折。他忽然一个转身来到张敏身边,单剑已架到张敏喉咙。张敏啊呀一声,易水寒朝外格挡,翻身逃出。张敏脖颈半圈红血痕,渗出血珠来。 乔大年悄悄道:“这尊者身法匪夷所思。”晓风真人点头称是。 紫蛟尊者道:“你非我对手。” 张敏似乎不相信世上有人能一招几乎要了她的命。她呆了一会儿,道:“好吧,这冰蟾给你。”她掏出一个小铜鼎抛过去。紫蛟尊者飞身意欲接住,张敏却一个纵身便要在空中击杀那尊者。那尊者左手接住铜鼎,右手单剑就在空中连刺,霎那出了九剑,九剑招招刺中张敏。张敏双肩、手腕、胳膊中剑,手中易水寒半分也攻不出去,若非她性格倔强,强自握剑,只怕手中易水寒也要掉落。 三人唯恐那尊者痛下杀手,连忙奔过去。这时自柳树之上跃下一人,那人就在空中一剑刺向那尊者,那尊者如风影般飘忽闪开。那人一击不中,并不追赶,回身一把将张敏抱入怀中。那是正是泰山派达奚箪。 张敏道:“达奚箪,原来你一直跟着我。”达奚箪道:“敏敏,你一个女孩子独自行走江湖,你知道有多危险么?”紫蛟尊者道:“兄台不用紧张。她的伤并无大碍,在下只是令她短时间不能出手伤人。”卫青前去查看张敏伤痕,道:“师兄不要担心,敏姑娘只是皮肉之伤。” 张敏双眼泪珠如线,道:“我张敏的剑法不值一哂,母亲遗志何日才能实现?”达奚箪道:“你何苦如此执着?”张敏挣扎出达奚箪的怀抱,道:“卫青扶我走,你是我仇人的弟子,日后我武功有成,还是要杀上泰山。”卫青只得扶着张敏到一旁,用随身的药物为她包扎伤口。 凌波子遥向那尊者施礼,道:“贫道观阁下行事稳重,并非滥杀之人。何以残害振威镖局童百威。”紫蛟尊者道:“童百威实乃我门叛门弟子朱安。他盗走《六阴剑谱》,逃匿酒泉郡恶人谷,却巧遇药王谷弟子,易容换面,苟活数十载,今日我派清除叛逆,不违背江湖道义。” 凌波子心中震骇道:“尊者却说童百威即是朱安,这有何证据?” 紫蛟尊者道:“你看我剑招与童百威剑招想必如何?” 凌波子道:“剑招似乎就是童百威的剑法,但是速度、步法却相差甚远。” 紫蛟尊者道:“此剑法乃我门中独有的六阴剑诀。只因为童百威乃我门中人,我无根门主最爱奇宝和武术,朱安献上了奇宝九龙杯,门主大为开心,后来这小子得悉《天地阴阳损补解生赋》为舟山桃花岛所得门主率众上岛抢书,不料从此门主和朱安便消失了。在下曾登岛询问,岛主黄古箫言:门主与黄古箫比拼武功,两人都受了极重内伤。事后门主和朱安还盗《天地阴阳损补解生赋》而去。黄古箫对那《天地阴阳损补解生赋》却不在意,只因秘籍乃是布满蝌蚪文的拓本,无人识得其中奥妙。黄古箫乃一代宗师,在此事上绝技不会撒谎。此疑案到了三年前才真相大白。黄古箫发现桃花岛附近一处小岛上门主的尸骨,尸骨在绝壁上写下朱安弑主夺书之事。那朱安不仅盗走了《天地阴阳损补解生赋》,连门主的太阴剑诀也夺去了,真乃我无根门的惨事。” 凌波子道:“若果真如此,为何童百威不敌足下武功。” 紫蛟尊者道:“我无根门武学乃竖刁所创《太阴玄鉴》,非去势阉割之人不可练,《天地阴阳损补解生赋》此书可不足我门《太阴玄鉴》缺陷,可惜其文无人能识。童百威得扶桑极乐门极乐老人相助,竟然续势重生男根,破了功力,废了武功。我门因师傅失踪分裂,弟子宇文险流落北疆,拜入十缺老人门下。十缺老人见识太阴剑诀,便推测剑挑千山派的童百威便是无根门中人,因此童百威泄露行藏,知我门人将到,童百威强行运功血气逆转,狂病发作,漏了形迹。” 晓风真人沉思片刻道:“尊者所言非虚,即便如此,何故灭门。”“童百威在镖局暗藏炸药,意欲玉石俱焚。可是在下得十缺老人相助,逃得性命,可惜在下二十名门人皆死于大爆炸之中。”晓风真人道:“多谢阁下告知。”那三人并不答话,消失于暗夜之中。 三人将张敏带回客栈,张敏只是懊恼流泪。晓风真人道:“丫头,我与你父亲有些交情。玄冥心法练功法门晦涩生僻。你小小年纪能有此进境已经是很不错。”张敏道:“真人莫要安慰我了,我连人家一招也挡不住。”晓风真人道:“以无根门的身法,怕是江湖一流高手也难躲避。”乔大年道:“无根门?从未听说有此门派?”晓风真人道:“无根门是一个隐秘门派,派中人都是净身去势的阉人。”凌波子道:“怪不得举止之中扭捏作态,阴里阴气,原来是个太监。”乔大年道:“阉人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级者乃火者,干些扫地、打水、洗马桶、开大门的辛苦活,向上长随、当差、监丞、少监、太监。太监乃是宦官的最高品级,人物可就少之又少。大魏司礼监有提督太监、掌印太监、秉笔太监等,掌督理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及管理当差、听事各役,甚至干涉朝政。” 凌波子问:“这无根门从何处而来?” 晓风真人道:“先朝暴虐,民生艰难,能够入宫当宦官也是一门活路。很多民众自行阉割,守在都城以求入宫,但是能够被选中的只有十之一二。这些都城候选的阉人,既不能入宫,也无面目返乡,只得留守都城。阉人日渐聚多,时常做些偷窃盗墓之事,一则度日,二则贿赂宫中宦官。这些闲散阉人组成的门派就叫无根门,无根门人大多匿迹江湖市井,但也有入宫而为宦官,靠近皇权。相传春秋时期宦官竖刁创《太阴玄鉴》,为无根门中人所得,自此独立于江湖。” 凌波子道:“这无根门中人似乎也并非不讲情理之人。” 晓风真人道:“无根门身残意畸,不为世人所容,行事诡秘,非正非邪,喜怒无常。他们已经不是正常人了,难以常理判断,一刻明辩事理一刻昏聩胡为,一刻悲天悯人一刻凶狠毒辣。他们的武功奇特,行事诡异,还是少惹为妙。” 乔大年道:“那尊者出招之快,乔某生平未见。” 晓风真人道:“一面是乐善好施额童百威,一面却为非作歹的朱安。可见无根门中人心理扭曲,反复无常。可怜我的好徒儿,竟然错嫁匪类。” 乔大年道:“那无根门紫蛟尊者虽然所言有理,但是不可尽信。” 晓风真人道:“药王谷果真人画皮之术,令人匪夷所思,却是不可尽信。” 凌波子道:“药王谷就在秦岭太白山下鹦鸽镇旁,卢照邻乃太白山向九尘的弟子,他与药王有忘年之交,熟知朱安换脸皮之事。” 晓风真人道:“那我们到范阳请教。” 凌波子道:“我已应允徐子茜邀请我与卢照邻到徐家庄赏桂花。时节将近,我们直接到涞源县白石山徐家庄便可见到卢照邻。” 晓风真人道:“你怎知卢照邻必定赴约。” 凌波子笑道:“他们两人眼神之中情意绵绵,必是一见钟情。徐子茜邀请我们是假,邀请卢照邻才是真。” 晓风真人笑道:“好,我们便去一趟徐家庄。” 晓风真人轻抚张敏发髻道:“你父亲一生仗义疏财、豪爽任侠,常舍命救人于水火之中。但是他狂傲不羁,做事率性而为,常当面直指人非。因此他明暗不知得罪多少武林同道。我看你比他还要倔强,今后要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过于执着。” 张敏道:“多谢真人教诲。” 晓风真人道:“你为何抢了那无根门中人的什么冰蟾。” 张敏道:“父亲遗书中讲中提到长白山赤睛冰蟾对玄冥心法有益,我便到长白山寻觅。哪知遍寻不到,反而遇到一独身女子被毒蛇咬伤晕倒在锦屏峰,我用玄冥心法为之驱毒。那女子带我到天池拜见神水宫宫主,宫主知我来意,竟然送我一只冰蟾。哪知我路过大海坨山时候竟然被那冰蟾逃掉不见。后来我见那人自言自语在大海坨山浑元洞守候冰蟾出来,我便伺机先行捉住。这冰蟾定然就是我丢失的那只了。” 晓风真人道:“玄冥心法至阴至寒,不适女子。你强行修炼此法,恐有损身心。” 张敏道:“敏儿曾对母亲发誓,此生必将玄冥心法发扬光大。今日失了冰蟾,我再去寻找便是。” 达奚箪道:“不怕!就是天涯海角,我也陪她去。” 张敏道:“不劳泰山派中人帮我,日后我定当寻仇泰山,在与你较量一番。” 这时忽听得空中有女子道:“长白山巅白云现,天池泊中神水峰。”张敏听到这声音便跳了起来,打开窗户。只见对面一棵银杏树颠站立着一位湖蓝长裙的女子,绝俗脱尘,冷艳明丽。 张敏道:“姐姐,你来了!” “玄冥心法与冰心决本出同源,你又何须顾虑,既然与我神水宫有缘,随我去吧。” 张敏道:“妹妹思忖多日,方觉姐姐当日所言皆金玉良言。” 那女子右手一挥,一卷蓝绫横空而至,缠住张敏腰身,将张敏带到银杏树颠。张敏空中道:“我去啦,玄冥心法大成之日,再来感谢诸位!” 达奚箪急道:“喂!傻丫头!别走啊!” 张敏二人朝天宁寺方向而去,达奚箪急忙追赶而去。泰山派轻功高妙,竟然堪堪追上。九层凌霄塔是极其古雅的密檐楼阁式高塔,湖蓝长裙的女子携张敏立于塔顶,俨然一副精美画卷,冷冷看着达奚箪追来。 达奚箪立于一棵大泡桐树颠,笑道:“敏敏,你果真要舍我而去么?” 张敏道:“天下男儿皆薄幸,你不要跟来!” 达奚箪道:“这女子冷如冥府之人,绝非善类。你不要被蛊惑了。” 忽然女子双手一扬,水袖飞出六道蓝绫袭来,达奚箪急忙运功格挡,哪知那柔韧之物无可用力,挡无可挡。达奚箪顿时被蓝绫包围,他长剑意欲割,蓝绫却顺剑传来阴寒真气,顿时感觉浑身冰冷,跌落地上。 达奚箪眼睁睁看着张敏随那女子飘然而去。 一路十分沉闷,乔大年极少说话,晓风真人静坐调理内伤,凌波子则专心守护,只有卫青和童心箩说些悄悄话。众人过了紫荆关,到了涞源县。乔大年道:“咱们落脚百味酒楼,那里鱼龙混杂,这对两位素食清修可能有些不便。”凌波子道:“吃素、住观、出家那是终南山全真派的规矩。我们恒山派乃正一教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不吃鸽、蛇、龟、牛、狗即可。”乔大年道:“嘿嘿!那就好,咱们赶紧下榻百味酒楼,全三郎说这家烧酒和蹦肝非常地道,老汉我馋的不得了喽!”众人边用饭边打听徐家庄方向。一名骡马行的老板道:“明日城西将有一批车队向徐家庄运送货物,只要跟随车队自然就到了徐家庄。” 次日中午,一行人来城西,果见大批骡马车队逶迤向西南道路而去,带领车队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骑着一头枣红骏马。一名山羊胡子的老汉道:“大公子,货物清点完毕。”年轻人笑道:“好的,二叔!诸位,听我号令,出发!” 车队有十二辆大骡车,五辆两轮手推平板车,六辆独轮手推车。每辆车均配有车把式、推车人,一行约三十多人,人人腰上都挎着朴刀。乔大年赶着马车尾随车队而行,走了一个时辰。那山羊胡子老汉骑着一头青骡故意慢走,与乔大年的马车齐头而进。 老汉道:“这位老哥,你这是往哪里去。”乔大年知道这老汉乃是来探底细的,手中旱烟袋吞云吐雾,道:“雁门郡马邑探亲。” “老哥,你这烟瘾不小啊。”“几十年的臭毛病,改不了喽。”那老汉从腰间取出一小旱烟袋,却比乔大年手中短了几分,笑道:“老哥,你把我烟瘾也勾出来了。” 老汉抽了口烟又道:“老哥风尘仆仆,必是远道而来!”“可不,从河间出发,走了一个多月了。” “马邑靠近雁门关,受了兵灾,可是没有什么人了。”卫青道:“老伯,你最近可曾到马邑。”老汉道:“正月时去看过。闹匈奴的时候马邑都荒废了。北宫错将军屯兵五原后,幸存的马邑人又回来几户。” 卫青流泪道:“我八岁就逃出,不知回去还能寻得亲戚不。”老汉道:“唉,胡虏犯我中华,荒废如马邑何止一处。老哥忙着,我到前边看看。” 童心箩道:“卫青哥哥,你不要难过。我也是一个人,今后我陪你玩。”卫青道:“好啊!你会玩什么?”童心箩道:“我会抓蝴蝶、躲猫猫、丢沙包,你会么?”卫青道:“我一个也不会!”“那我教你丢沙包,你教我浮水,好不?我学会浮水,就不怕坏人把我扔到河里了。” 卫青正要答话,外边传来喊杀之声。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前边的人听着,我们是大茂山饿虎寨的好汉。留下货物,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众人向外看去,只见暮色中大约百十名大汉围住车队。骑骏马的公子笑道:“我乃徐家庄徐子陵。饿虎寨与我徐家庄还算熟识,怎会来抢我们财货。”“臭小子,财货面前,交情算个屁。” “我这些货物乃涞源义商捐送给雁门边军的中秋物资。马大当家在民族大节上从不含糊,怎么要抢夺这批货物。”“哈哈!你在说笑么?做土匪的还深明大义,我呸!大家动手,上!” 近百名各色服饰的大汉冲上来,意欲烧掉货物。徐家庄虽然只有三十多人,却训练有素和匪众短兵相接却毫不畏惧,各自结阵保护车上货物。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波土匪朝乔大年的马车冲来。 乔大年道:“凌波子守护好老真人,乔某活动活动筋骨去。”乔大年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五个悍匪抛飞出去,无不是拧断脖子和手脚。卫青道:“乔长老,为何出手如此狠辣。”乔大年道:“乔某手人称‘无情叟’,我碎骨手下从无活口。” 乔大年或许是一路憋坏了,大开杀戒。卫青站在马车旁看呆了,忽然一名匪徒冲到卫青旁举刀就砍,卫青随手一挥掌刀切出正中那土匪咽喉,只听咔擦一声,土匪应声飞出。人还没落地已经断气,尸身跌落,头颅软绵绵的歪倒一旁,显然卫青一击便砍断那土匪的脖子。 乔大年惊诧道:“小子,你出手比我还狠。”卫青惶恐道:“我只是随手一击。”乔大年道:“小子,深藏不露,原来是个少年高手。”乔大年驱散匪众,抓起卫青的手摸他脉搏,奇道:“你脉搏时有时无,内力一时雄浑无比,一时半点内力也无,这是何症状?” 这时,大道之上恒山派孤竹子、亭松子,丐帮郭岩带领弟子加入战团,如饿狼驱羊。郭岩双掌有排山倒海之气势,每出一招必有敌人被击飞到空中,所向披靡。丐帮一群虎狼之师,匪徒难以抵挡。眼看情势不对,众匪纷纷逃散。 郭岩生擒匪首,提到徐子陵面前。徐子陵拿下匪首面巾,大惊道:“你不是王二当家么?”“既然落入徐大公子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徐大公子道:“你为何要抢夺徐家庄财货。马大当家呢?”“五天前,一名灰衣人上了山寨,三招击毙马大当家。他说若我烧了这批财货,便扶我做大当家。” “这是涞源义商捐资给边军的中秋贺礼,,你身为华夏人,怎能做出此等事情。”“嘿嘿!成王败寇!你要怎么说都行!” 乔大年道:“你只要你说出那灰衣人面貌形容,我今日就给你一个痛快。” 那王二当家正要回答,忽然自林中破空飞来无数暗器,乔大年抓起一名匪众挡在徐子陵身前,数十枚银针皆打在尸身之上。再看那王二当家头部已经被银针射成筛子一般。林中人一击而中远远逃遁而去。郭岩道:“不要追,此人暗器厉害。” 众人收拾战场,将匪众尸首就地掩埋。这一战徐家庄大获全胜,无一人阵亡。徐子陵道:“感谢诸位出手相救,不知尊姓大名?” 乔大年道:“我们都是无名小卒,大人物在马车之中。她是恒山晓风真人,应你家徐二女侠邀到徐家庄赏桂花。” 徐子陵听闻快步走到马车之前,单膝跪地道:“晚辈徐子陵,恭迎真人。真人大驾光临,徐家庄倍感荣耀。” 凌波子掀开车帘,晓风真人就在车上道:“徐大公子不必客气,老身也想看看那百亩桂花是何等漂亮。” 徐家庄位处白石山,徐家庄据铁山修建工事,城墙、箭楼、烽火塔俱全,不惧土匪强盗,还曾抗击匈奴入侵。徐家庄是一个千人的大庄,村寨之外依附徐家庄的小村落十数个。庄主徐云峥行侠仗义,收留大批边境流民。 徐子陵命快马传信,庄主徐云铮得信大喜。徐云铮携妻子柳刘心婷,女儿徐子茜、儿子徐子棠、徐子枫,以及二百护庄弟子出庄迎接。晓风真人远见徐家庄如此隆重迎接,便命凌波子扶她下车缓步而行。 徐云铮道:“江湖后辈徐云铮携妻子迎接晓风真人法驾。真人驾临,蔽庄上下荣耀之至。” 晓风真人道:“徐庄主太客气了。” 徐云铮满面笑容道:“徐家庄建庄二十年,这是最为荣耀、最为热闹的中秋节。” 刘心婷道:“今夜十里桂花别样香,清辉银月分外明。我夫日夜念叨真人乃是燕赵女杰第一。徐家庄与恒山虽然咫尺却似天涯,未曾谋面,今日相见幸尝心愿。” 徐子茜道:“恭迎真人入庄。”二百护庄弟子齐呼:“恭迎真人入庄。” 墨兰天空中一轮明月,飞彩凝辉。徐家庄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弦歌。徐家庄就在桂花林中筑有‘留芳苑’,苑中大摆宴席,煮了一口十香猪,烧了一腔烤全羊,月饼、西瓜、葡萄、石榴等诸多果品无数。 徐子茜用银盘托了一个月饼,跪在晓风真人面前道:“这是内造瓜仁油松馕月饼,还请真人品尝。” 晓风真人道:“月饼还有如此复杂名字。” 徐子茜道:“这月饼是用山东飞面作酥为皮,中用松仁、核桃仁、瓜子仁为细末,微加冰糖和猪油作馅。这月饼毫不甜腻定是和您老人家口味。” 晓风真人笑道:“你这丫头,嘴巴巧得很。”说着尝一口月饼,果然香松柔腻。“嗯,这月饼十分好。” 徐子茜笑道:“中秋佳节,茜儿哄得真人高兴,那可要求赏了。” 晓风真人道:“贫道清苦,那里有什么赏给你的。” 徐子茜道:“茜儿只求真人收我为徒。” “你这丫头,也忒胆大,怎能如此胡闹。”徐云铮骂道。 晓风真人道:“老身年逾七旬,早就不收徒弟。如今恒山派入门弟子皆拜凌波、孤竹、亭松为师。” 徐云铮道:“真人乃我前辈,这孩子不懂规矩,僭越如此,还请真人见谅。” 晓风真人道:“无妨无妨,这丫头聪明又有侠义之心,我十分喜欢。既然有此缘分,我便收他为关门弟子吧。” 听闻此言,徐云铮夫妇均是一愣,他夫妇二人与凌波子同辈论交,尊晓风真人为前辈。如今晓风真人却收了徐子茜为徒弟,可真是乱了辈分。徐子茜却欣喜若狂。 凌波子道:“一块月饼做拜师礼,便得师傅收为关门弟子,这丫头多大的机缘啊。” 徐云铮道:“今日简陋,异日携厚礼登恒山正式行拜师之礼。” 晓风真人道:“这已经很奢侈了。恒山之上清苦,一日两餐,打坐静悟,劈柴挑水,这孩子上山怕要吃些苦头。” 徐子茜道:“纵是刀山火海弟子也不怕。” 晓风真人点头赞许。 徐子茜道:“弟子对横笛略通一二,吹奏一曲《黄莺亮翅》应景。” 此刻金风送爽,丹桂香飘,徐子茜立于桂花树下吹出清亮悠扬的笛声来。明月清风,烦心顿解,万虑齐除,众人寂然而坐,静静欣赏。 听约两盏茶时,一曲奏完,众人称赞。 凌波子道:“此笛声颇有孤竹子师姐的清远寂寥的味道。” 孤竹子道:“其中意境悠远处,比我更胜一筹。” 刘心婷道:“再夸,可把这孩子捧上天了。” 徐子枫道:“娘亲你不知。那人是师出江湖十绝,如今姐姐拜了真人为师。那才是门当户对,遂了姐姐心愿,可惜那人却爽约未来。” 徐子陵道:“三弟再说嘴,小心你姐姐撕烂你的嘴。” 徐子茜举笛在徐子枫头上便是一敲:“叫你胡说。” 众人笑成一片。 徐氏夫妇殷勤款待,留晓风真人在庄内住了十数日。凌波子、孤竹子、亭松子三人传授徐家兄妹一些武功。晓风真人大多时间参悟《苏尔曼医术》记载的武学经典,寻求恢复元气之道;闲暇便参观徐家庄防御工事修筑之法。 一日,晓风真人、凌波子、徐云铮等人走上徐家庄最高处,查看防御工事布局。晓风真人道:“这壕沟、陷坑、鹿角、擂木、箭楼、瞭望塔建筑布局十分巧妙,老身也是长见识了。恒山地处边陲,也须时常防范来敌。” 徐云铮道:“这些是庄中智囊霍平老先生所教。”晓风真人道:“霍先生真乃神人。”霍平便是那日车队之中山羊胡老汉,他连连挥手道:“真人过奖,我只是学了师傅的一些皮毛。”晓风真人道:“霍先生师出何门?” “墨家巧墨邓陵谷。”晓风真人道:“原来是他,怪不得巧夺天工。” 这时有护庄弟子匆匆前来道:“庄外来了一拨人,点名要见晓风真人。”徐云铮道:“来了多少人?”“约有五六十人,都是江湖人物,为首的是太岳派郭威。”晓风真人道:“我自出庄会会他们。” 恒山晓风真人、凌波子、孤竹子、亭松子等恒山派弟子,徐家庄徐氏夫妇以及五位子女,丐帮乔大年、郭岩等帮众,皆来到庄门口。庄门口黑压压站满了人。 徐云铮道:“诸位好汉突然来访,徐某有失远迎?郭大侠此番带领诸雄前来品赏桂花么?” 郭威是一名手持偃月长刀的汉子。他长揖道:“徐庄主,打扰了。今日我等只为振威镖局后人而来。这些人乃自然群聚,并非在下带领。” 晓风真人道:“此事与徐家庄无关,诸位若要滋事,尽管寻贫道。” 郭威道:“真人乃前辈高人,我等晚辈不敢造次。我等特来询问朱安下落。还望童百威后人告知。” 凌波子道:“童百威已死,振威镖局风消云散,只有一个十岁的小女娃能知道些什么?我劝诸位不必执着了。” 众人纷纷叫嚷,言语中多不干不净。徐子枫道:“诸位说话嘴巴干净点,不然我徐家庄可就不客气了。”乔大年道:“我丐帮继承打狗帮的传统,专打乱吠之狗。”徐家庄门口的江湖人也就五十多人,原本是群情激昂,但徐家庄和打狗帮的威名一出,众人清醒不少,若真是火拼起来,这五十多人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晓风真人道:“诸位报上名来,贫道也好与诸位认识认识。” 所谓群胆群威,众人纷纷报上名来。岚州五虎断门刀彭烈、潞城形意拳拳师车前子、汾州冷泉关隐者晴姑、云中山绝情谷公孙绝、王屋派芮城永乐宫道士宋德芳、五台山清凉寺行痴和尚、中条山王官谷司空图、吕梁三杰史氏兄弟、泽州霸道山庄张氏兄弟、临汾五凤刀孟林鸿、洪洞县通臂缠拳苏三,其他形形色色的也记不住姓名。 晓风真人道:“诸位与朱安都是有深仇大恨之人。但是振威镖局一事另有隐情,贫道可以告诉诸位朱安已经罪有应得死去。此中隐情不便明言。” 众人只是不依,纷纷叫嚷,定是要童心箩出来说句话。 晓风真人道:“诸位皆是英雄好汉,何必苦苦为难一个十岁的娃娃。” 众人依旧是乱纷纷叫嚷。 “只要人手多,牌楼抬过河。我们一拥而上,晓风真人能将我们杀光么?” 凌波子道:“江湖人刀尖上论是非。今日我恒山便与诸位一较高下。恒山凌波子,哪位来过招?” 徐子茜道:“我是真人关门弟子徐子茜,欲与我师傅交手先过我这一招。” 众人看凌波子面貌普通,徐子茜弱不禁风。众人一看大有便宜可占,纷纷嚷道:“比武,比武,若是输了,看她有何话可说?” 郭威道:“诸位静静,那我们便与晓风真人的高足较量三场定胜负。那我们先挑选三人公平决斗……”话还未说完。人群中跳出四个人来。一人手持铡刀手指徐子茜跳出道:“我太岳四侠来领教那位女侠高招。我们四兄弟从来都是共同进退,对方一个人我们四兄弟齐上,对方一百人也是我们四兄弟齐上。可别说我们欺负你。” 徐子茜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太岳四侠却是高大威猛。众人都觉得这太岳四侠有以大欺小之感。手持大铡刀的道:“我是大侠胡莱。”手持狼牙棒的道:“我是二侠吴用。”手持铜锤的道:“我是三侠毛俅。”手持大斧的道:“我是四侠戴资。”四人均是手拿重武器,加上身材高大,声音威猛,众人都觉这太岳四侠必有绝招。徐家庄徐氏夫妇也是十分紧张。 徐子茜毫不畏惧道:“这几日师傅传我一套采莲双刺,我来会会诸位。” 她说完闪身左手朝胡莱划来,右手挥向吴用。太岳四侠还正在长揖行礼,徐子茜却一言不合就杀过来,四人一阵手忙脚乱。胡莱大铡刀还未举起来,胳膊中了一记,他嗷的一声往后就跑。吴用也被划破耳朵和脸颊,骂道:“你这疯丫头,打人不打脸,你怎么毁我容貌。”毛线大铜锤兜头砸来,徐子茜双刺架住铜锤,那铜锤看来起码八十斤,但徐子茜竟然牢牢架住了。戴资的板斧横扫徐子茜双腿。眼看徐子茜危机,哪料徐子茜单腿踩住斧柄,竟是借力将那大铜锤推了出去,这借力不可谓不险不可谓不妙。她双刺连环,毛俅和戴资二人已经是鼻子和耳朵被划掉半个。徐子茜见新学的采莲双刺有此威力,心中大喜便要继续出招。哪知太岳四侠兵刃一扔,逃命而去。其中一个还不忘大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相打一篷风,有事各西东,这些人看我们四侠的笑话。”“晴天不肯走,等到雨淋头。恒山妖法厉害,我们逃命去也。”徐家庄与丐帮中人纷纷大笑。众人未料莫名其妙的便输了一场,那自称太岳四侠的人竟然如此草包。 郭威道:“诸位我们先行推举武功高强者如何?”众人道:“对对!莫教草包笨驴误了大事!”郭威道:“永乐宫宋道长师承终南山丹王魏伯阳,剑法乃并州公认第一。诸位可有意见。”众人纷纷赞成。 宋德芳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道士。他先施礼谢过众人,走到人前空地。他左手捏着剑诀,左足化了半圈立定,双眼紧盯剑尖,一招“试请悲风”向上斜刺,正是九真剑法。这一招平淡无奇,中规中矩,但是却气定神闲,步、眼、气、姿无不恰到好处。这一招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九真剑法起手式,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却寥寥无几。这一招出来,众人便知宋德芳果真是九真剑法高人。 凌波子长剑横立与胸前,左手摆了一个请子,这是恒山剑法中的“敬捧宝经”,同样是一派宗主风范。宋德芳踏前三步,长剑吐出,连攻三招。凌波子则剑剑针对,似乎宋德芳自己将长剑送来被凌波子挡住。恒山剑法绵密严谨,以圆转为形,并无大开大合之招,每一招都适可而止,隐含后招,柔韧异常。斗了三十招宋德芳未能占得半点便宜,他剑法一变,忽然剑意极盛,招式凌厉,招招连环不留间隙。凌波子则严守死防,后发先至,渐渐宋德芳剑招力气不济,她一招“金针渡劫”寻宋德芳破绽而去,攻其不能防。宋德芳长剑右手交左手,一个暮云合璧挡住了凌波子那杀招。至此,两人同时后跃。 宋德芳道:“恒山剑法,绵密柔韧,小道不能胜。” 凌波子道:“九真剑法,变化精微,气神合一,此战胜负不分。” 郭威道:“这第三场就由五台山清凉寺枯木禅师如何?”枯木禅师道:“老衲近年打坐参禅,武学早就废了,远远不如我师弟行痴。就有我师弟比试吧。”众人心想:清凉寺的武僧号称五台山第一,行痴乃达摩院首座,必是神功盖世。众人都无意见。 那行痴是一个胖胖呆呆的和尚,他闻言走出施礼道:“出家人不与人争强,还请真人点到为止。” 这时卫青跳出来道:“我承蒙真人传授几天功夫,我来领教领教大和尚高招。”众人惊讶不已,唯有晓风真人和郭岩微笑不语。乔大年看郭岩挤眉弄眼,便知道必有蹊跷。 行痴和尚道:“施主,请!” 卫青道:“大和尚,你说我们比试什么武功?” 行痴道:“贫僧会罗汉拳、金刚拳、韦陀掌、金刚般若掌、大慈大悲千叶手、龙爪手、波罗密手拈花指、一指禅、无相劫指、降龙伏象功,一共十种徒手武功,还有五种刀法、三种棍法、四种杖法。” 众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和尚简直就是武痴。 卫青道:“你可会少林长拳?” 行痴笑道:“这是少林入门功夫,如何不会!” “那大和尚耍一遍看看。” 行痴将少林长拳回首双刁、虚步断肘、进步冲捶、窜步偷心、魁星踢斗、双抄封天演示了一遍。少林长拳是一门强身健体的入门功夫,却被行痴使出来却是大巧若拙,威力不凡。 “好,看我的少林长拳。”卫青踏步上前,弓步沉腰,双拳齐出,也是法度严谨,气凝如山,竟是大有返璞归真的境界。 卫青道:“大和尚,你看我们输赢如何。” 行痴道:“你打的这一套长拳,形融意合,颇得其妙。但是还是比贫僧差了几分。” 卫青道:“我今年17岁。大和尚你贵庚!” “我47岁。” “你47年修炼只是比我大了好多岁,你说谁输谁赢。” 行痴道:“那自然是小施主赢了。” 乔大年心想:这卫青为何突然说话如此滑头。他朝郭岩看去,只见郭岩正偷偷正聚气传音给卫青。原来郭岩出身少林,一日见晓风真人赞叹卫青内功深厚,武学进步神速,他一时兴起便教了他一套少林长拳。这卫青日日参悟的《苏尔曼医术》上记载的竟是中土武学修炼总纲,对内功和武学修炼法门讲解至高无上。短短十日,卫青将这套少林长拳打出来武林高手的风采。 众人有人看卫青小小年纪竟然能将少林长拳修炼如此境界,自叹输了。但也有人看卫青言语挤兑那呆呆傻傻的和尚行痴,便心存不忿。 有人道:“臭小子,装傻充愣,却投机取巧。”三名年轻人大喝一声冲上来,直奔卫青而去。三人掌法。腿法、拳法齐齐朝卫青要害招呼。 徐云铮道:“刘仁杰、关洪杰、张雄杰,你们吕梁三杰好不要脸。” 哪知卫青一招双抄封天挡住三人攻击,一招虚步断肘便将刘仁杰肋骨打断,一招进步冲捶将关洪杰左膊骨打断,一招窜步偷心将张雄杰击退。这三人以为卫青不过是投机取巧,只会几招粗浅功夫的少年,没料到他竟然有深藏不露的内功。他们不知道郭岩在背后弄鬼,凌空弹指,每当三人出招必然指劲其袭穴位。三人招数难以施展,只以为是卫青大巧若拙,深藏不够。 吕梁三杰在并州小有名气,没想到竟然一个照面,被一个少年打得落花流水。众人目瞪口呆。晓风真人传了几天功夫的小子竟然如此深不可测,若是她本人出守,这四五十人怕要交代在这里。众人多半庆幸自己没有出头。 这时,晓风真人道:“贫道亲眼目睹朱安尸体,他作恶多端,确实已遭天谴,尸身在大火之中化为灰烬。振威镖局也因他灭门,诸位就不要再为难童百威的后人。” 童心箩大步走出道:“我就是童百威的女儿。朱安那个坏人与我娘争吵,我娘说朱安杀了我的爹爹。我娘亲一剑穿心把他杀死了,后来烧起来大火,然后娘也死了。”十岁童心箩的一片纯真,决计不会说假话,众人大半是信了。凌波子一直看护童心箩,此事大敌来临,竟未防童心箩如此大胆走出澄清事实。 晓风真人知道江湖人贪图《断剑诀》和姬旦宝藏,一直不让童心箩露面,此刻见童心箩如此坦然面对,大义凌然,颇像当年的乾莺,不由一阵心酸。她道:“所谓《断剑诀》和姬旦宝藏不过江湖留言,不足为信。纵是得之,身死灭门,又有何益。” 郭威乃大刀会盟主,在并州极有威望,他道:“我等并不贪图什么宝藏,我只想知道那朱安可死了。小姑娘我问你,那朱安什么模样?” “一幅大黄脸,左眼下有一颗大黑痣。” 郭威喜道:“好!林女侠杀的好!朱安已遭报应,我那可怜的孩儿,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乾莺女侠,我郭威有生之年为你上香祭祀。”说完,转身便走。 众人见连童心箩和郭威如此说法,也大半信了。 有人道:“做贼的心虚,放屁的脸红。这十岁小丫头所言非虚。” 有人道:“虽然不能亲眼目睹朱安受死,但得到他死的确切消息,这多年的血海深仇也算了却心愿。” 有人道:“童百威一生做善事,却晚节不保,因为一个朱安落得灭门。可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分毫不差!” 也有人道:“嘿嘿!晓风真人一力回护那童家后人,怕是贪图那《断剑诀》吧!” 有人骂道:“放屁!她武功已经如此超凡入圣,贪图那《断剑诀》有屁用!画蛇添足,多那一道!” 众人一边议论着渐渐散去。 刘仁杰、关洪杰、张雄杰皆是富贵家子弟,三人自称吕梁三杰,平日在太原、上党、汾阳也曾是年轻争胜,嚣张一时。如今竟然在徐家庄栽了个大跟头,三人负伤却咬牙挺住,个个额头冒汗。徐家庄和丐帮因见他们三人杀招偷袭卫青,众人皆装作看不见纷纷退去。 郭岩道:“嘿嘿!年轻人行事如此歹毒。多点苦头,日后记得凡事给人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 刘仁杰脸有愧色,只是忍痛不语。 关洪杰道:“我的妹妹19岁闺中待嫁,却被朱安所杀。母亲伤心过度而亡。我大哥和三弟陪我来讨个公道有何不该?我妹妹命丧之日,谁又可怜她豆蔻年华惨遭毒手。”说着,热泪滚滚。 郭岩道:“年轻人,他人歹毒对你,你便歹毒对待世人。你与大魔头又有何不同,以暴制暴是行不通的。” 张雄杰道:“二哥,三弟无能,陪你受着一番苦,也算尽了兄弟情义。” 众人不再与之答话,皆退入庄中,紧闭大门。 徐子茜自庄中取了伤药,查看三人伤势。徐子茜道:“关少侠疼爱妹妹便如同我的兄弟们疼我,丧妹之痛,子茜深为同情。这是黑玉断续胶配合我徐家庄的正骨手,施治及时,可令断骨复原,以后武功不会有半点影响。” 她为关洪杰接骨。关洪杰默默不语,任徐子茜施治。 徐子茜软语轻吟道:“我爹的脾气很怪,不然我就带三位进庄了。等我给三位治好,送你们到附近龙王村歇息。三两日就无大碍。” 卫青失手将三人打成骨折,颇觉不好意思,只是默默不语为徐子茜打下手。他也深通此道,自觉没有徐子茜手法娴熟。 两人将吕梁三杰送往龙王村,却见月下二十名黑衣人正在围攻一锦袍男子。只见他丰神俊秀,面若冠玉,正是那日黄河船上的卢照邻。徐子茜娇诧一声跳入圈内和卢照邻并肩而立,近身才闻到一股血腥气,卢照邻受了重伤,血自腹部泊泊流出。卢照邻看到徐子茜,苍白的脸上露一丝微笑道:“子茜,我终于看到你了,不负当日之约……”,话未说完昏倒在地。 徐子茜大为紧张,略微看了下卢照邻伤势,只见他浑身刀剑之伤无数。大敌当前,她无暇救治,怒道:“恶贼竟然在徐家庄地界胡作非为。” 黑衣人为首者沙哑着嗓子道:“姑娘最好不要插手。” 徐子茜道:“尔等大胆的很。本姑娘今天就要教训你们。” 黑衣人仰天笑道:“哈哈哈!小丫头,你还不够资格。” “那加上我们呢?”只见吕梁三杰关洪杰绑着骨折吊带单手持刀走来,刘仁杰、张雄杰和卫青紧随其后。张雄杰快步挡在徐子茜身前。 “加你们也不够看。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你们可知道与燕王府做对的下场。即便是徐云铮在此,也要掂量掂量。本尊今日不愿大开杀戒,你们好自为之。” 这时龙王村钟声大响,全村都是火把闪动,村民密密麻麻向此处涌动。村中烽火台烟火大作,几股烟花冲天而起。片刻远处空中也有烟花信号回应。 徐子茜道:“徐家庄周边十几个村庄皆有我徐家庄布置互相通信救援之法。一刻内就会有五千兵民到来。我劝诸位还要掂量一下。” 黑衣人道:“杀了你们,时间还足够!” 关洪杰道:“那就试试!” 黑衣人沉思片刻道:“徐云铮有些手段,我们走。”顷刻,二十名黑衣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卢照邻一睁眼便看见徐子茜那双美丽而焦虑的双眼。徐子茜既欣喜又羞涩,双目满是喜悦道:“林大哥,你醒了。” 卢照邻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想踏月寻香,看十里桂花,不想却给徐家庄带来灾祸。” 徐子枫跳进门来,道:“我说二姐怎么如此焦急,原来是拯救情郎。” 徐子茜骂道:“臭小子,找打!” 徐子枫向门外边跑边叫道:“姐夫,快快救我这个小舅子。”他只顾乱跑却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是徐云铮和晓风真人等。 徐云铮道:“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徐子枫低头不语。 数人进门,卢照邻道:“卢照邻见过真人。” 晓风真人道:“这位是徐家庄庄主徐云铮,我们有几句话问你。” 卢照邻道:“晚辈当知无不言。” 徐云铮道:“你为何会被人追杀至此。” “晚辈奉神机营秦卿之命,查访十缺老人部下行动。想起八月之约便赶来徐家庄,不料半路便被人围攻。” 徐云铮道:“年轻人机缘不错。” 晓风真人道:“你调查什么真相?” 卢照邻道:“近来十缺老人鼓动扶余、渤海、段部鲜卑、宇文鲜卑有异动,曹咎叛国之嫌,更有十缺老人部下捣乱燕赵武林,四处掀起风浪。” 徐云铮:“你可查出什么事情?” “晚辈曾跟踪那灰衣人到达燕山之北的鸡鸣驿,他与匈奴各部落多有会面。” 晓风真人道:“曹咎乃雍王旧部,却有叛国之嫌,必是与先秦残余势力勾结,难道先秦太子果真没死?” 徐云铮面色沉重,道:“此事非同小可,但是居庸关一带武林中人怕是陷入滔天大祸了。” 卢照邻道:“那灰衣人还会见了无根门,晚辈未料真有这么一个门派。” 晓风真人道:“无根门中人赵高毒杀秦帝,赐死太子,立少子为帝,天下大乱,秦灭后无根门隐秘不出,原本以为门派解散消失了,想不到无根门竟然依旧暗中活跃于江湖。” 晓风真人道:“我观察那紫蛟尊者也并非持强凌弱、滥杀无辜之人。大约无根门崇尚至高无上权利角逐,而不屑寻常江湖争斗罢了。太监终究不是正常的人,行事不循常理,难以得知他真实目的。” 徐云铮道:“十恶老人下一步对付的是徐家庄为首的太行山武林势力,定是为另一惊天阴谋铺平道路。” 晓风真人沉思道;“天下大乱将至。这太平日子不久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3章 塞外 恒山,古称玄武山。雁门关、常山关、宁武关虎踞为险,是塞外通向燕赵平原的咽喉要冲。恒山享北岳之祀,山上三寺四祠九亭阁,七宫八洞十二庙,建筑群落庞大。恒山十八景闻名遐迩,金龙峡、舍身崖、桃花洞、悬空寺等景点秀丽险峻。 卫青自落脚恒山,心情大好,有阿箩做伴,登临恒山看云阁虹桥,观虎口悬松,听断崖啼鸟,望危岩夕照,赏紫峪云花,石洞流云,可谓不亦乐乎。 凌波子被十缺老人破元气,功力一直难以恢复。 卫青道:“我那本讲了恢复真元的一些方法,可以一试。文曰:阴阳调谐,天枢魁斗,斡旋星象,体用双修,静极而动,虽撄而宁,静藏深渊,动游碧落,灵妙潜通。” 晓风真人道:“哪有医书讲些这等道理,这分明是疏通经脉、修炼内功的法门。” 卫青道:“我也不明所以。这书中讲一段善恶之论的经文,便插一段此类文字。我读来也头疼不已。云梦山天机老人和鹿邑太清宫太乙真人说是《天地阴阳无极大悲赋》。”说着卫青拿出那本《苏尔曼阿维斯陀秘典》。 晓风真人看了片刻道:“这是吐火罗文字,应是吐火罗人觅难天将中土武学经典记载在这本医书之上空白之处。” 晓风真人拉过卫青的手运功试探,道:“这书中所讲内功深奥异常,你小子独自参悟其中道理,实在危险至极。幸亏你心思淳朴,不至于走火入魔。” 卫青道:“小子不明其中奥妙,还请真人为我讲解书中奥妙。” 晓风真人一边翻看说道:“此书博大精深,于我派武功也颇有益处。” 晓风真人命他翻译《苏尔曼阿维斯陀秘典》中的文字武功心法,也一一为之讲解。卫青沉浸与武学之中,不觉时光飞度,顷刻恒山待了大半年。 黄初十二年三月一日,卫青来到恒山通元谷别院,忽然发现客人之中一人十分熟悉,竟是他日思夜想的颜如玉。卫青与她对视片刻,心中狂跳,却也不当面相认。是日半夜时分,便闻有人轻巧窗格,他翻身跳出,跟随颜如玉到了偏僻处。 颜如玉回身一掌,卫青单掌应对。颜如玉运内力试探,发觉卫青气海竟是深不可测,惊讶道:“你这小子十分古怪,晓风真人不知如何让你开窍,竟是内功进展神速。现在寻常江湖人也不是你的对手。看来恒山派《乾坤元气功》却是非同寻常。” “姐姐为何在恒山?” “你不要问我。这些事,说了你也不明白。” 卫青道:“姐姐,自你走后,我一直想你。今日终于见到你了。”说着,不由眼泪留下来。 颜如玉掏出手帕为他擦泪道:“这么大了,还如此孩子气。” “姐姐,你自泰山到恒山,还不是为了武功图谱,学那劳什子有何用?” 颜如玉道:“有一个男人曾说要陪姐姐一辈子。可是他却痴迷武功与江湖名声,四处流荡,一年难得见他一次。姐姐决心练成绝世武功,将他击败,叫知道姐姐的厉害。” 卫青道:“我有一本医术,恒山晓风真人说是一本非常厉害的武学经典,只要参悟透了,连什么内功学什么武学都进境神速,一学就会。我送与姐姐,你不要再去盗书了。” 颜如玉哑然失笑道:“哦!这么厉害!” 卫青道:“这本医书是用安息文字写的。晓风真人指导我将前半部译写一本简谱。晓风真人讲是修炼招式和内功的法门。所论深奥高妙,若无高人讲解,难以了解其中真义。这本简谱就送给姐姐慢慢参详!希望姐姐早日击败那恶男人。姐姐就不用冒险盗书了。恒山晓风真人和凌波子都是很厉害的人。” 颜如玉摇头道:“即便赠我,我也参悟不透。恒山派武功晦涩难懂,进境甚慢,凡人难以大成。我明日便离开恒山。” 说完,颜如玉飘然而去。 卫青自从颜如玉出现,便心神不宁。时时想起母亲,算了算父母忌日将临,便和晓风真人告假到家乡祭奠。卫青下山到赤岸镇,过五台山下,过楼烦来到马邑。马邑依稀还有些儿时的模样,城市全部废弛,只有百十户人家稀稀落落散布者。卫青沿着旧城墙跟,寻找到自己老家旧址,只见变成了一片荒地,荒草之中依稀可以看见当年老屋的宅基。卫青此刻却哭不出来,只是迷茫着,不知道自己回到家乡是为何故? 夜幕降临,卫青来带村中意欲寻找落脚之地。却见村中空地生起来巨大的篝火,数百人跪拜篝火,嘴里念念有词。卫青一听便知是阿木桑所讲的祭拜神火的祷告词。众人抬着一具尸身投入一座石板塔中之中。 两名兜帽红白相间长袍罩着全身的一男一女,齐声道:“天昭苍苍,化生万象,地显茫茫,厚载四方,月有渺茫,圣洁其光,日有辉煌,普照其泱,圣火熊熊,普照八荒。平等众生,善恶昭彰,圣火无量,焚我躯身,化为埃尘,往生光明。” 众村民皆匍匐而拜,一名长者道:“感谢光明使远道而来,为我村长主持天葬仪式,村中无长物,唯有瓜果蔬菜,还请光明使享用。” 男光明使道:“我本就是马邑人,虽然故人已亡,但旧土尚在,能返回故乡,我亦安乐。” 众村民大喜,仅限食物,围篝火进食,卫青饥肠辘辘,便想讨点吃的。有人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此地?” 卫青念到:“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那光明使道:“原来是教中朋友,自何处而来?” 卫青道:“我也本此地人,儿时刀兵起,八岁流落他乡。” 男光明使道:“教友贵姓?” “卫青。” “卫青?你乳名可是黑子?” 卫青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男光明使去掉面巾和兜帽道:“你看我是谁?” 卫青仔细看他面容与儿时玩伴相仿,忽然忆起,道:“你是大眼郎王冲!” “黑子!我就是王冲。没想到你还活着!” “王冲!大眼郎,你竟然没有死!” 两人喜极四手相握。 “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我时常返乡,期望能碰到儿时乡邻。” 卫青道:“我一路流浪到太原,被好心人帮助到洛阳做人家苦力小厮,一直到今日才有机会返乡。” 王冲道:“我全家被东胡王俘虏带到色楞河草原受尽虐待,幸亏东胡王被左贤王击败,就我出来。我跟随左贤王部做了刘渊的家将。” 卫青道:“你做了匈奴人的家将。” 王冲道:“左贤王部力主和亲停战,近年与边郡军民通商贸易,并没有入侵掠夺之举。那不断南侵的是右贤王部和谷蠡王部。北宫错大将军与刘渊也是十分熟悉的。” 卫青道:“你说这些我也不懂,若是北宫错将军都与之交好,那必是没错的。” 王冲道:“你所颂经文颇为精深,不知何人传授。” “安息人穆萨·阿木桑。” 王冲惊道:“你是穆萨·阿木桑的弟子。” 卫青手举脖子里的银链道:“这银链乃他老人家亲自传授,我所述文字乃其亲授《阿维斯陀经》。” 王冲道:“那经书我看看。”卫青将《苏尔曼阿维斯陀秘典》递给王冲。王冲翻看道:“果然是安息文字,这是本教圣物。穆萨·阿木桑原在边塞传教,民众多悦其教义,后经刘渊父子大力宣扬,如今颓当城、龙城、头曼城一带信奉光明圣教越来越多,不久前他老人家已经深入草原腹地传教,坚昆、呼揭等部多有响应者。” 卫青叹道:“我与他老人家分别一两年,如今圣火教竟然如此广泛。” “黑子,走吧!我们连夜出关,到塞外去。我爹娘见你一定很高兴。” 此时,魏与左匈奴和亲,边境和平,贸易通商十分频繁。三人出雁门关,过白刀岭长城,沿桑干河而行。塞外天空明净而高远,万里草原丰茂,时而沿河出现一林子,黄羊、獐子出没其中,湖水中天鹅、大雁、野兔、狍子、狐狸等飞禽走兽无数。疏林、柳丛、草原,再加上那粼粼河水,浅浅的湖泊,风景美如图画! 三人走了两日,塞外颇有寒意,远处山上还有残雪覆盖。那女光明使名万俟兰,拿出厚厚的寒冬衣,道:“这里不比中原,阳光毒烈,北风寒冷,大光明使换上的好。”她听说卫青是阿木桑的亲传弟子,便敬称他为大光明使。这一路万俟兰照顾颇为细致体贴。 三人往东北而行,边境草原之上也有很多华夏流民居住,种植小麦、大豆、甜菜等物,这里地势辽阔,水草丰美,庄稼十分繁盛。虽然边境一旦战争起来,十分危险,但是十年和平便引来流民居住。 王冲道:“阴山之北,寒冷干燥,荒漠处处,华夏子民难以耕稼种田。阴山西端沙漠戈壁连绵,一直延伸到西域皆不毛之地。唯有漠南水草耕牧皆可。左贤王刘渊就在金莲川草原。” 三人走了五天到达一片海子,旁边筑有一座小城,不似中土大城墙高河深,而是土木结构的城池。城池布局倒也与中原相似,墙高两丈,垛口、女墙、城楼、瞭望口等齐全。城内只有千余人,有木屋、泥屋、车屋,也有胡人毡包。城内华夏子民、鲜卑人、匈奴人、羯族人皆有。但是种族不同,却和睦相处。卫青心想:“这刘渊能耐真大!” 王冲道:“南边是上都河,北边是龙岗山,东边是鲜卑山。” 城中央是广场,广场上有很大的祭坛,修以火焰纹饰。一幅巨大的门柱上用各色文字写着“清净光明,无上智慧。”卫青心道:“这必是祭拜圣火之地。倘若果真如阿木桑所言,众生平等,华胡无别,不相互攻伐,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三人进城,居民皆双手张开做火焰状,交叉与胸口,敬礼示意。王冲和万俟兰也回敬之。这是光明圣教的教众相互尊敬之意。 城中一座大木屋前,立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面貌似华夏人但鼻梁高高如胡人,显然是华夏人与胡人的混血后代。 他道:“冲、兰,此次传教之事如何?” 王冲道:“我敬爱的大王,雁门郡受光明圣教教义者已经如牛羊遍布草原。我保证不出半年云中五郡皆是我光明圣教的教徒。” “哦!这是大大的好消息啊。今晚,你要多喝马奶酒!” 万俟兰道:“兰儿,给大王带来了大光明使者。” “大光明使者?是谁?” 万俟兰双手推着卫青道:“这位是阿木桑的亲传弟子,能读安息文,身怀《阿维斯陀经》原本。” 王冲道:“兰又抢我功劳。这是我儿时玩伴,马邑人卫青。” 刘渊满面笑容双手抱住卫青道:“上天太爱我了。我在草原天天等候阿木桑的归来,没想等到了他的亲传弟子。王冲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今夜我为你举办盛大欢迎宴会。” 刘渊的真诚和亲切如同发自骨髓,不由为之感动。刘渊此人能将散落的各部族凝聚到一块,绝非侥幸,而是有大智慧,大胸怀之人。 刘渊道:“传令下去,今晚圣火节,拿出最美的酒,最好的羊,还有最美的舞蹈,欢迎卫青兄弟的到来。” 是夜,各部族人先行祭拜圣火,刘渊带头虔诚跪拜。众人念到:“凡我弟子,同心同德,不离不弃,相爱永继。世人孤苦,攻伐不息,光明圣尊,普照万物,无上智慧,知善知恶,涤我浊心,显我本真。圣火熊熊,焚而除恶,掩帽拭刀,唯光明故,喜怒哀乐,皆归粉尘。圣火灼灼,普启诸明,苦又何妨,难又何妨妙风引路,无际净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卫青听了那祷词,不由心有所感,跪地朝熊熊烈焰而拜。 刘渊道:“卫青,阿木桑的亲传弟子,请他为我们传播光明智慧。” 卫青看千人瞩目,顿感光明教义的伟大感召力。他先行施礼道:“开我法性光明眼,无碍得睹四处身;无碍得睹四处身,遂免四种多辛苦。开我法性光明耳,无碍得闻妙法音;无碍得闻妙法音,遂免万般虚妄曲。开我法性光明口,具叹三常四法身;具叹三常四法身,遂免浑合迷心赞。开我法性光明手,遍触如如四寂身;遍触如如四寂身,遂免沉于四大厄。解我多年羁绊足,得履三常正法路;得履三常正法路,速即到于安乐国。”他又详细其中道理,千人静悄悄侧耳聆听。讲完之后,千人无比虔诚跪拜,口呼:“光明使者。” 讲经完毕,众人欢宴。 刘渊手下匈奴臣呼延翼极其三子呼延攸、呼延晏、呼延颢,将于提罗、呼厨渠、须卜骨齐聚一堂,皆勇武之辈。 万俟兰一直为卫青倒酒,割肉。她沉默寡言,却善解人意。众人酒酣之时,忽然空中乱箭落入城中,万俟兰连忙挡在卫青身前,一箭射在万俟兰后背,万俟兰晕倒在卫青怀中。 刘渊道:“姑夕王,终于来了。众将随我杀敌。”众将上马,夜月中如群狼般奔出小城。 卫青问:“故夕王是何人竟如此凶残?” 刘渊道:“向北过平地松林的一小部落。他得右贤王和鲜卑段氏、宇文族的支持,不断与我部为难,大有左右夹击灭我部落的心。不过今天,我却要他有来无返” 众人在城墙上观看。只见月如钩,草原之上有密密麻麻的弓骑手,约有四五千众,腰悬弯刀,手持弓箭。为首者姑夕王喝道:“交出你们的肥肥牛羊、成熟的麦豆、漂亮的女人,我姑夕王便放你们离开这片草原。” 刘渊道:“姑夕王,你这头豺狼,贪得无厌。今日我取你头颅。” 刘渊帐下诸将皆随刘渊杀向敌阵,一方仅有十将不足千骑,却悍不畏死冲向敌阵。姑夕王大批人马成包围之势,也冲击过来。但这百骑皆精铁甲护体,姑夕王的弓箭一时奈何不得,转眼百骑冲到敌群。仆一接触,姑夕王部纷纷便倒,刘渊手中长刀上砍敌首,下砍马腿,带领众将如入无人之境。故夕王部众也悍不畏死冲上来,两方将士厮杀在一块。 故夕王部众数量众多,虽然刘渊悍不畏死却渐渐显出人数少的劣势来。故夕王看战局明显利于己方,不由喜上眉梢喊道:“今日屠城,所得财货子女尽归己有。”这时东边树林中冲出五百鲜卑部队打着“拓拔族”旗号率部攻击左翼,为首者高呼:“拓跋禄官在此,谁敢阻拦?”西边冲出一部鲜卑五百部队打着“慕容族旗号”率部攻击其右翼,为首者高呼:“慕容涉归率众杀敌!”。 故夕王看援军不过千人,轻蔑道:“刘渊,这就是你的埋伏的援军!实在不值一提!”他镇定自若挥军抵抗,两方局势胶着。 卫青则径取姑夕王,他不避箭矢,冲向敌阵,堪堪看射程已到,取出雕弓三箭齐发,长箭破空而去,姑夕王应声落马。 故夕王落马,其部众大乱。刘渊、拓拔部、慕容部则士气大振。夜色之中杀声震天。刘渊率众冲破敌阵,来回穿插,使得敌人阵形大乱。卫青单骑冲向故夕王,奈何姑夕王护从众多难以突破。这时慕容部落两将杀至,两人道:“慕容吐谷浑、慕容廆前来相助英雄一臂之力。”两人豪勇,将故夕王护卫队冲散。卫青抓住受伤的故夕王用长刀割下其首级。 卫青用长杆挑起故夕王头颅高呼:“故夕王已死,降者不杀。”慕容刘渊命十将举起火把,卫青高举姑夕王头颅,火光中头颅看得十分真切。姑夕王部大溃逃窜。 刘渊、拓跋禄官、慕容涉归也不追赶。 刘渊道:“我是左贤王部刘渊,我得光明尊者启示:天下民众皆光明之子,不可相互攻伐。姑夕王贪得无厌,此处民众麦豆成熟、牛羊肥壮之时便要来掠夺,我便取他性命。光明圣教海纳百川,草原之上,阴山南北皆是圣火教子民,你们入我圣教便是兄弟。我刘渊与尔同袍,与尔同食。你们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你们的儿女便是我的儿女。今后共享这片水草丰美的草原,光明圣教,无际净土。”降众闻言,无不欢愉,皆高呼:“光明圣教,无际净土” 众人返城,万俟兰已死,众人便要将其天葬。卫青却发觉万俟兰胸口尚有余温,遂破其肋骨,激活心脏,万俟兰脉搏恢复,竟然复活过来。刘渊部落中人见万俟兰死而复生,皆以卫青为神明。 刘渊道:“卫青兄弟的勇猛于千军之中取敌首级,奉光明之命而能令死者复生。本应多留卫青兄弟欢庆几日,但我将西行,分别就在近日。” 卫青道:“大王如此匆忙?” 刘渊道:“故夕王实力雄厚,兵甲三万,多欺凌周边部落。拓拔族、慕容族皆遭其劫掠。我三部皆欲迁徙以躲避之,唯恐迁徙时再受其劫掠。所以三部相约伏击之,制造三部反抗的假象,以安全迁走。” “如今故夕王已死,殿下仍然要走?” “故夕王之死实乃意外收获。但姑夕王部依旧兵强马壮,必定寻仇,届时非我三部能敌。况且这一切乃是为了一件大事解决后顾之忧。我部得大魏皇帝令迁往太原郡忻州安置。” 卫青道:“大王是匈奴人,大魏皇帝何故容你南迁。” 刘渊道:“右贤王冒顿大单于设立有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等统帅各部落,我左贤王部与大魏和亲,多有联姻,我的母亲便是大魏云中公主,我仰慕中土文化,遂跟随母亲的姓氏。本王多次大魏封赏,心归大魏!” “原来如此!” “冒顿大单于在世阴山南北尚算和平,但挛鞮稽粥继位后,野心勃勃,多起刀兵。况且秋熟之时,草原马儿肥壮,乃草原多事之秋,不宜久留!卫青兄弟何所往?” 卫青道:“我欲返回恒山。” 慕容涉归道:“阿木桑一直在燕山以北的鲜卑山、努鲁尔虎山一代传谕圣教,大光明使可到西北各部族寻找。” 拓跋禄官:“阿木桑足迹东至渤海、扶余国,北至松漠城、乌洛浑,大光明使要多费时日了。” 刘渊道:“拓拔部北迁至乌洛浑,辽西都护王浚招募慕容部东迁大棘城,若是卫青兄弟寻觅至此,还望两位叔父关照。” 拓跋禄官道:“何须多言,我两部皆翘首以盼大光明使的到来。” 慕容吐谷浑大约三十五六岁,对卫青充满敬佩之情,他朗声道:“大光明使神箭无敌,豪勇过人,乃我慕容部最敬佩的勇士。” 慕容廆则是只有二十岁的帅气青年,高俊伟岸,身长八尺,雄杰豪爽,顾盼之间极有气度,他道:“还望4为” 刘渊命侍卫取来一柄剑。刘渊道:“今日作别,本王欲赠予兄弟一宝剑防身,只因购剑之时,卖家没有剑鞘,本王只得用松木和皮革做了剑鞘。” 卫青看那剑柄有些熟悉,拔出一看不由大惊,那剑剑身弯曲如蛇,金光闪闪,正是王毓的金蛇剑。 “大王,从何处购得此剑?” “燕山脚下,居庸关外,鸡鸣驿,那里是塞外与幽州交易之地。” 卫青与王冲依稀作别,南下到鸡鸣驿寻找王毓踪迹。卫青依照王冲指点,沿着鲜卑山山脚南下的一条小河前行。西边是广袤无垠的草原,时而可见白色毡房,牛羊点点。东边是高山峻岭,峰顶白雪皑皑。时值五月天气,雪岭血水融化,灌入草原,时而可见草原湿地湖泊,波光粼粼,水鸟翻飞。 卫青捡野鸭蛋,猎野兔,兴趣盎然,旅途倒也不寂寞。一日路过一小村庄,忽然自岭上奔跑下来一群小鹿,鹿群不辨方向直冲卫青而来。卫青大喜引弓射箭便射倒几只。忽然身边马儿嘶鸣,卫青心觉有异。只见远处山岭五人发疯一般从山上奔跑下来,背后远远跟着一只棕黄色老虎,体格硕壮,十分凶猛。卫青拉弓一支箭射去,正中老虎眼睛,贯脑而入。老虎吃痛,一蹶丈余,落地翻腾半刻方才七绝。 那五人逃得性命,跪地拜谢。那五人之中两人乃是金发黄须碧眼,高鼻深目,并非匈奴人也非鲜卑人。卫青心中对胡人并无多少好感但也不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应付过去。 为首者道:“老汉张老全,定居鸡鸣驿外五里的腰村,今日幸亏壮士出手相救。” 一名壮硕胡人道:“我叫乞伏震,好汉真乃英雄,这老虎十尺有余,毛皮完好,运到鸡鸣驿起码百十两银子。” 卫青道:“鸡鸣驿还有多远。” “一天路程。逃命之时,我等将毛皮货物丢在山上,待我等取来,同往鸡鸣驿。” 卫青问:“老人家,那两位胡人何故在此?” 老人道:“他们祖上本是丁零人,部落为匈奴所破,十六岁被掠为奴隶,如今已经年近三十了,后来辗转流浪至。” “老人家为何定居关外?” “燕国将军苏定方在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山海关重兵驻守维护一方安定,军纪甚严,绝不扰民,又建立屯寨,招募流民,教导农耕,鼓励贸易。燕山脚下一时治安良好,民生安定。老夫一辈子没有过上安定日子,晚年终于能安度流年。” 另一胡人道:“老爹所言极是,云中五郡大将军北宫错也是招募流民,安定边境民生,与苏定方将军并称圣将军。” 夕阳西下,一行来到鸡鸣驿。鸡鸣驿乃是方城重镇,城高三丈,城墙乃夯筑土垣,历经风雨侵蚀,局部剥离,一抹沧桑味道。驿城设置东西两座城门,门额高书“气冲斗牛”四个古朴大字。今日乃是开集之日,城门下匈奴、氐人、鲜卑人、羯人等各色种族涌进城门。卫青遂众人进入城内,只见城内最为显眼的建筑是驿丞署、驿仓、总兵署、驿馆、马号等,是一处三进院落的建筑,皆砖石木结构。大门外由士兵把守穿着邮服,腰挂火漆木牌的驿卒不时骑着雄峻驿马奔驰而出,因为有专用驿道,不虞撞到行人,因为驿马撒蹄狂奔,马铃声声,风尘滚滚。 三横两纵大街十分宽敞,长街上酒馆、赌坊、旅店、骡马行等一应俱全,皆精心雕琢的青砖瓦房,不过城内居民大部分都是土砌房屋。城中央供贸易的场地十分开阔。大多数汉人前来交易皆以物易物,尤其是茶叶、丝绸、铁器甚为广泛。张老全等人帮助卫青将老虎剥皮,出售虎肉,卖了三两多银子。中午时分,卫青前去熟食店购买大饼、牛肉、咸菜犒劳张老全等人,出来小饭店,一名瘦削的小乞丐,手持一根青竹竿,拦路乞讨:“这位爷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卫青道:“你一个小孩子,何故流落于此?” “我是来自飞狐径的……大爷……出关到长白山挖参遭遇劫匪,小的活下来……” 卫青翻开银袋递给他几个铜子,又将手中牛肉递给他,道:“这些牛肉、面饼给你,我再去采购些!” 小乞丐道:“可怜我外公尸骨尚未下葬,还请赏些银子。” 卫青身上有刘渊赠予的百两银子,刚才出售虎肉的银子,但是他穷苦惯了,舍不得花,此刻见小乞丐与自己同命相连,便道:“一副棺材板起码也得十两银子,便就给你五十两吧!你好好给你外公下葬,赶紧还乡。” 小乞丐欢欣接下银子,一个灰袍老人喝道:“好啊,竟敢咒你外公死。”小乞丐闻声飞也似的逃走了。 卫青来到鸡鸣驿集市,众人吃了些干粮下午交易完毛货,已经夜幕降临。张老全五人就露天在集市上歇息,寒风冻得众人抱团取暖。卫青道:“您老人家怎么能露宿街头?”张老全道:“咱们草原漂泊的人,往墙角羊毛毯子一裹就好。”卫青道:“老丈,我有些银子,咱们住客栈去。”张老全等虽然推辞,终究拗不过卫青盛情来到客栈。 卫青点了酒菜,足足花了三两银子。众人酒足饭饱,卫青有要了房间。店小二道:“天子一号房已经有人要了,上等房间还有三间。”卫青点头应允,店小二见他如此大方伺候十分殷勤。卫青在房间坐了片刻,店小二端了盆热水进来道:“大爷,您泡泡脚!”卫青第一次被人叫做大爷,不由笑道:“多谢!”店小二道:“大爷,您晚上可别吵闹,隔壁两个房间住着一位大人物。”“这边境驿城有什么大人物?”“不知道,但是那为首的单独一间房,三四个侍卫轮流值守,不准他人过去。”卫青道:“咱家明日便走,管他是谁!”店小二赔笑道:“也是!” 店小二离开,卫青独自灯下观摩金蛇剑,回忆王毓练剑的招式耍了一遍,便灭灯睡觉。半夜忽听得有人登楼,虽然隔了一处房间卫青犹能清晰听见声音,依稀听见丐帮两字。卫青连忙用恒山派凝音功偷听,只听两人对话清晰传来。“我已经查清,那几人不是丐帮中人。”“可得了草原诸部消息?”“嗯!”“走吧!随我向郡主汇报。” 两人自后窗跃下,一路向驿馆而去。卫青得恒山晓风真人传授,轻功大增,悄悄跟在后边。驿馆是一处三进院落,那两人也不走正门翻越屋顶,自有暗哨与之借头,两人落到后院中。驿馆最好的房间,走出一名公子来,正是磨刀堂堂主秦卿。“刘渊部已经南下入关。” 秦卿气愤道:“哼!皇帝简直是老糊涂了,竟然允许刘渊部入关迁到太原郡,怕是今后雁门关不复为我大魏所有了。刘渊乃匈奴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帝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看来以后,太行八径都要重兵驻守,严防有变。”“堂主所言甚是。”“还有什么消息?”“故夕王被刘渊和拓拔、慕容埋伏,被刘渊取了首级!应王浚所招,慕容部东迁至大棘城、龙城一带。拓拔部北迁至乌洛浑。”“王浚倒是打得如意算盘,曹咎控制渤海、扶余国,争雄辽地。王浚便招募慕容、拓拔部前来制衡。”“郡主明见。王爷乃乃开国元勋,居功至伟,曹咎居然恶意构陷,诬告谋反,这曹咎和王浚都非善类。”“那黄龙山庄底细查的如何?”“鸡鸣驿乃游侠、逃犯、黑商集中之地,边民又多孔武善猎者。看似寻常富贵山庄,其实乃扶余国招募杀手此刻的秘密据点,臣观测到段氏鲜卑、宇文鲜卑等部族高手出入。”“好,盯紧了,必要时请武尊出马!”“诺。”“去吧!”两人脚尖一点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张老全等返回腰村。老虎皮一时寻找不到买家,金蛇剑的消息也没有消息,卫青留在鸡鸣驿,在客栈大厅点了一壶酒闷闷不乐。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看见没有,这是什么?给小爷来一桌上好的酒席!” 卫青偏头一看就是那小乞丐,托着那块银子,大声呵斥那店小二。卫青见那小乞丐竟然如此奢侈,心觉有异,仔细观瞧,那小乞丐虽然脏兮兮的,但是脖颈的皮肤却是白嫩细腻,说话中气十足,完全没有面黄肌瘦的模样。他心知自己被骗了。 那小乞丐突然看见卫青,便笑嘻嘻来到卫青一桌,讪讪笑道:“大爷你在这里,我这银子便省了。”卫青怒道:“你骗我辛苦赚来的银子,却来这里挥霍。”“那啊!银子施舍给我,便是我的银子!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卫青道:“你……你……”小乞丐道:“你什么你?我只道你是个好人,怎么反悔了不是?”卫青不善口舌之辩,遂道:“我不与你纠缠,告辞!”记了账,便气鼓鼓往街上走。 那小乞丐追上来道:“喂喂!大哥哥,你不要生气!”卫青道:“我不生气,我还有要事要办!不许跟着我。”卫青急冲冲往前走,头不不回。“哼!你不是想要知道你的金剑自何处而来么?”卫青闻言大惊道:“你可知道?”小乞丐得意道:“不错!你这剑我在集市上见过,至于是谁,那要看你怎么求我喽!”卫青道:“如何求你?”“让我高兴就好!”“那你如何才高兴呢?”“你猜?”“我猜不出来。”“我还没吃饭呢!我吃高兴了就告诉你。” 卫青只得带他到酒楼吃饭,整整点了一桌,什么鹌子水晶脍、炒鸭掌、白玉蹄花、鹿肚酿江瑶、风腌果子狸、鸳鸯煎牛筋、锅塌兔肉、爆獐腿,一坛子的老白汾酒十年陈酿,纵是十个小乞丐也吃不完。卫青足足花了十两银子,但是为了得知王毓消息,也不觉得贵。 哪知小乞丐喝了两杯就醉了,菜才吃两口就跳出窗外,满街乱跑,卫青只得跟上。小乞丐指着一胖妇人道:“看见没有,那个肥婆,看见就讨厌,给我揍他。”卫青道:“怎能无缘无故打人!”“哼,长得这么肥又这么丑,看见就讨厌,该揍。”小乞丐捏起小石子打到肥婆脸上。那肥婆回头看见小乞丐疯一般追过来。小乞丐醉酒踉踉跄跄跑不动,卫青抱起她来翻墙越瓦逃走了。 路边有买卖脸谱的小摊,小乞丐命卫青购买两个,她带着狐狸脸谱追赶,卫青带着兔子脸谱逃窜。小乞丐玩的不亦乐乎。忽然前边人群攒动,两人定睛一看,前边是一个买卖奴隶的牙行。场地内被绑缚的皆是俘虏的沃沮人、东濊人、渤海、新罗人等。众人正在挑选购买奴隶,一个头绑小辫的蓝眼红胡子的男子疯狂挣扎吼叫。小乞丐道:“我要他。”卫青道:“那我便买了他。”“谁要你买,我要你抢!”“抢?”“对!抢啊!”小乞丐带了面具,递给忽而自背袋逃出两个拳头大的黑色丸子,仍在人群中,蓬的爆裂,烟雾四射。卫青冲过去,一剑劈开牢笼,再复一剑劈断手铐脚镣,拉起那男子便跑。牙行守卫乌压压的追上来,三人也不辩道路直冲出城。哪知出城过了板桥,牙行守卫骑马追了上来。 三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名灰袍人忽而出现,卫青曾在燕府见过的那位乾大师,傲立在板桥中央拦住马队。牙行众人正直恼怒,纷纷骑马冲过来。那灰袍人单手一挥,气劲冲击,为首者一骑凌空飞起,乾大师双手一拉将马匹生生撕裂,掷了过去,将后来者撞的倒了一片,马匹鲜血内脏仍得到处都是。乾大师低沉声音喝道:“敢过此桥者,杀无赦!”众骑看乾大师心狠手辣,武功又如此厉害,吓得魂不附体,扭头便逃。 乾大师驱散追兵之时,小乞丐撒腿已经逃走,卫青连忙追过去。三人刚刚跑了几百步,灰袍人却出现在三人前边道路之上。乾大师道:“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去吧!”小乞丐道:“外公,我不想回去。”“别叫我外公,你在前边胡闹,我在后边给你收拾烂摊子。哼,我不是你外公,我是你孙子!”“嘻嘻!外公,我玩够了就回去了。”乾大师突然抓住小乞丐,小乞丐大喊:“卫青救我,卫青救我!”,然而乾大师如同大鸟飞也似的消失在空中。看那乾大师轻功如神,卫青惊得张大嘴巴呆了半刻。 那被解救的奴隶道:“多谢大侠相救之恩。”卫青道:“兄台哪里人士?”“我叫鞠义,我要去桑园村寻找我的主人。”“你主人是谁?”“我主人乃是大孤山仙人,他在桑园村养伤,我本到镇上买药,忽然被人迷倒绑架到牙行去当作奴隶买卖,我多日不归主人一定很着急!” 卫青牵马带那汉子直奔鸡鸣驿西南的桑园村,村内石屋四散坐落,人烟稀少。两人来村东一处废弃的石屋,一个魁梧雄壮的汉子端坐屋内闭目养神,就是鞠义的主人了。那鞠义与主人用十分奇怪的胡语交流,尽管卫青听得懂匈奴和鲜卑语,但依旧不懂他二人语言,不过能看出来鞠义讲明鸡鸣驿所发生之事。 那主人道:“在下乃秘族玄胎初,多谢兄弟救我秘族中人。” “秘族?” 玄胎初道:“我族乃商朝孤竹国遗民,周武王克商后,我族北迁定居于极北三江原大孤山一带,此后华夏大乱,鲜卑、扶余、匈奴崛起于北疆,便断绝与华夏来往。华夏江湖也称我等为秘族。” “三江原大孤山那定是极远之地,你们为何来到鸡鸣驿?” 玄胎初道:“这次本欲擒拿逃窜至长白山的万年冰龟,却被冰龟伤了本元,功力尽失,跌落冰渊,漂流至长白山山林间,竟然被扶余人所俘虏,幸亏在下逃了出来,流落在此。” “在下卫青,从来不知化外之地尚有心向中华之族。” 玄胎初道:“在下功力尽失,如同废人,若没有鞠义照顾,怕是要死在这荒村。” 卫青道:“在下曾得恒山派晓风真人指点修习一本安息武功秘典,颇有心得,晓风真人也籍此恢复真元。或者在下可助两位一臂之力。” 玄胎初点头应允。卫青以晓风真人传授之法,凝聚真气,和玄胎初对掌探明其功力消失之谜。 片刻,卫青道:“脊柱错位、胸腔有异物,肺经有损;经脉时刻畅通,时而滞缓,任督二脉似有损伤,气海中空。晚辈以为那万年冰龟幽冥之气侵入五脏六腑伤了真元,又加之冰河伤体,内外伤齐发所致。” 玄胎初道:“不错!” “《苏尔曼阿维斯陀秘典》云:世人徒知枯坐静室,心游物外,神与物游,身与形俱寂,殊不知四序循环,阴阳调谐,天枢魁斗,斡旋星象,体用双修,静极而动,虽撄而宁,静藏深渊,动游碧落,灵妙潜通。遇时至神知,乘阳便起,雷轰电制掣,发通身业火,飞光走焰,绝迹潜踪。变化无方,去来无碍,自得乾坤之功。” 玄胎初听闻不由心中一动,郑重道:“可否给在下一观!” 卫青取出,玄胎初翻阅似有所悟,丝毫不理会身边人所言,即便饮食也手不释卷,无日无夜。卫青、鞠义也不打扰,只是每日打猎捉鱼,射雁捉鸟,准备饮食。 一日,玄胎初看卫青箭术甚佳,道:“我秘族自上古传下一套神箭术,名曰《神箭九策》。既然你我有缘,传你如何?” 卫青已经为弓箭之术着迷,自认少有敌手,听闻此言道:“上古神箭定是不传之秘,小弟如何克当?” 玄胎初道:“祖宗确实有不可外传之规,但天时变化,大丈夫当应势而动,岂可怀璧自密,束之神山。传你无妨。” 卫青大喜道:“多谢大哥赏识!” 玄胎初道:“我秘族自三大箭术。楛矢石砮箭以楛木为杆,青石为镞,七百步可杀敌;铁骨丽锥箭,箭头三棱,棱有倒钩,中者血尽而死;夺命眉针箭,前针,中菱,箭射眉心,箭头入脑,立时毙命;五齿破甲箭,箭长二尺九寸,头如钯形,宽一寸四分,长一寸九分,分为五齿,齿有倒钩。杆为杨木制,羽以大雁羽制,漆成黑色,箭透锁子甲。我祖鞠天以神箭九策之技,训练箭士,助周武王出岐山伐纣。” 卫青道:“我这雕弓名曰天狼,这箭乃是匈奴左贤王刘渊所赠三棱透甲箭,箭头两寸,箭杆两尺,不可可否使用。” 玄胎初道:“虽然不如我秘族神弓,已经是稀缺上品,使得。神箭九策,分为平息篇、听风篇、凝神篇、膂力篇、定力篇、目力篇、双臂篇、连珠篇、隐箭篇。神箭九策颇耗内力,为兄功力尽失,只能为你演示体术,内气灌注之法则只能讲解。” 卫青道:“有劳大哥。” 玄胎初道:“伏阴而隐,将养神胎;乘阳便起,雷轰电掣。鸿蒙之气,展尾昂头,穿山透石,日月躔移,神威冲霄,真气凝神……” 卫青一直玄胎初修炼神箭九策数日。 一日,晨起则到鸡鸣驿买卖虎皮,顺便打听金蛇剑消息。卫青心想:“那小乞丐随口耍我也未可知,我可得四处问问。”他来到打造兵刃的铁匠铺打听,铁匠道:“如此造型奇异之剑非寻常铁匠可打造,我从未见过。”卫青失望离开,那铁匠道:“你肩头的虎皮可是上等货色,平头百姓可买不得。唯有向西北四十里冷泉旁的黄龙山庄,我曾为之打造兵刃。那庄主正在求购上等虎皮,小哥去撞撞运气。只是那山庄里人采办货物十分挑剔,应是有钱人,只是不大外出,行事十分低调,不喜外人打扰。小哥还须仔细些。” 卫青笑道:“那就麻烦老哥指点个道路。” “向东北过桥,一炷香的功夫便能看见。” 卫青骑马出了鸡鸣驿向东北走了大约四十里,果见一条冰河,河上一道木板桥,远远可见对岸山坡上一处宅院。卫青到了庄门前,叩门半日,一名黑衣老汉打开大门。卫青表明来意,那老汉瞅了瞅老虎,道:“我家主人确实在求购上等虎皮,且带你去看看。” 卫青自侧门而入,庄内空旷,四周院墙极高,四周设有瞭望塔和箭楼,显然庄内人精于防御之法。进了第二道院门,黑衣老汉命卫青稍等,自己给主人通报。卫青独自在侧厢房坐等吃茶,房舍内装饰精美,隐隐雍容富贵之气,墙壁上一幅《溪山行旅图》十分罕见。 不一会儿黑衣老汉邀他进入院子。两人走入西侧院,只见是一处练武的场地,一名四十岁左右黑衣男子正在和五人较量箭技。那黑衣男子身形高瘦,手足颀长,白净的面皮,神色沧桑冷漠,眼神深邃莫测,似乎能洞察人心,举手投足之间自有王者气度,满面笑容给人感觉及其舒适可亲。一名年轻的胡人武士连射三箭皆中靶心,黑衣男子夸道:“箭术有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之说,悉拔雄将军的箭术令人称赞。” 看见卫青肩负老虎皮进来,黑衣男子接过仔细观瞧,大喜过望道:“这老虎毛色乃是上上极品,竟是毫无破损,是在天赐我也!” 卫青憨笑道:“主人喜欢就好!” “本尊赏你200两银子!” 卫青答谢。 黑衣男子问道:“这可是亲手射猎?” 卫青道:“正是小人。” 黑衣男子依苏道:“看你背上必是良弓,为我等一展箭法如何?” 卫青修习神箭九策,对箭术理解大有进展,看他们比试箭技各自吹捧,在他眼中却是泛泛之辈,不由技痒,因而笑道:“那就献丑了。” 卫青弯弓一射三箭,沾弦即发,快射连珠,密集如雨,气势如虹,箭矢破靶而出,九射过后,六靶轰然碎裂倒地。 围观众人不由目瞪口呆,好半晌方才鼓掌喝彩。燕山北民风好武,敬重英雄,在场六七人无不心服口服。 黑衣男子道:“天底下竟有如此神技!真乃叹为观止。” 卫青道:“小人一时技痒,诸位谬赞了。” 黑衣男子道:“今日既得上佳虎皮又遇如此壮士,本尊甚喜,白简备宴,今夜本尊与这位勇士无醉不归。” 卫青不善推脱,只得客随主便。酒宴十分丰盛,酒过三巡,黑衣男子道:“敢问壮士姓甚名谁?” 卫青已经早非昔日头脑简单小子,便掩饰身份道:“小民乃汉人,贱名卫青,边关多战,小民流落于此,定居鸡鸣驿北腰村,以射猎为生。” 黑衣男子道:“本尊乃扶余国特使依苏。” 卫青道:“庄主身份贵重,小民惶恐的很。” 黑衣男子依苏道:“阁下箭术超神,便是最好的身份地位!我等敬重勇士,卫青只管狂饮。” 卫青逊谢。 依苏道:“所谓大丈夫建功立业,卫青箭术超神,可愿到我大扶余国为将。” 卫青道:“在下孤陋寡闻,请问扶余国何在?” “扶余国在努鲁尔虎山和长白山之间,建国二百年,与宇文部、段部毗邻。我扶余国八万户,可谓实力雄厚,辽东都护曹咎居中维持,宇文部五万户,段部三万户,今三方合一,称雄辽郡,。我扶余国王依罗求才若渴,卫青兄弟何不入扶余为将建功立业?” 卫青道:“家有养父年近六十,不愿背井离乡。” 依苏道:“所言甚是,今日不谈,切只饮酒。” 晚宴后,卫青执意作别。依苏赐黄金百两,又赠他纯白狐裘御寒,亲自为他披在身上,送到大门外,方才依稀作别。 卫青骑马行走,来到小河板桥,自板桥上跳出来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只见她长发飘飘,红带素发,容貌皎丽,一袭白衣,肌肤如雪,月光之下,如同仙子。 她挥挥手中青竹竿,笑道:“卫青哥哥,你不认得我了么?” 卫青道:“你是那小乞丐?” 那女子点点头。 “原来你这般好看,为何有装作小乞丐,街头乞讨。” “我讨厌外公管教,逃到街上玩啊,当乞丐很好玩的啊。” “你叫什么名字?” “乾晴。” 卫青敲他小身子板瑟瑟发抖,便把狐裘为他披上,道:“雪岭之夜甚寒,还狐裘给你保暖。这里荒无人迹,还是回城吧!” 乾晴呆了半晌并未说话。忽然板桥对面林子一阵响动,卫青唯恐歹人劫道,拔出金蛇剑挡在乾晴前边,严阵以待。不料,那灌木丛中窜出几只不知是獾獐之类的动物。 卫青吁了一口气。 乾晴一双灵动眼睛盯着卫青道:“你很紧张我么?” 卫青道:“嗯,当然了,这含气太重,咱们走吧。” 乾晴道:“你不想知道金蛇剑的下落么?” “此话怎讲?” “发现金蛇剑是我外公的一个下人,在这附近桦树林发现的,我觉得一把金剑弯弯曲曲十分好玩,玩了几日,便随手卖给了一个匈奴人。” 卫青大惊道:“嗯,那个……” “叫我晴儿吧!” “晴儿,金蛇剑是我几年前侍奉的公子王毓,他是辽西都护王浚的公子,在青州东平县遭遇歹人,从此分散。一年来,我十分惦记公子安危。” 乾晴道:“这个好办,今夜我们夜闯黄龙山庄,查个究竟。” 卫青道:“夜谈黄龙山庄?” “怎么。你怕了?” 卫青道:“我不怕!” 乾晴道:“嗯,咱们把马和多余东西放在白桦林,咱们从后院进入。这山庄靠山,若是有地牢,多半在后院临崖处。” 卫青听起吩咐安置好马匹行囊,两人轻装来到后院墙外。距离院墙还有五十步,乾晴指着地面荒草道:“那里有陷阱,咱们避开了。”两人绕过陷阱,越过墙头,来到后院,屏住呼吸,唯恐有人发现。乾晴道:“卫青哥哥,你内功好的很啊,我竟然听不见你呼吸吐纳之声!”卫青与她深夜结伴行事便觉十分甜蜜欣喜,受到她夸奖,心中更是一阵温馨愉悦。 一会儿,后院角门吱呀一声响,进来两个人。一个提着一个灯笼,一个背手前行,显然是一主一仆。 剪发留顶的者,叹道:“悉拔雄,你跟了我三年,可见过我宇文素延竟然落到低声下气求人的地步。?” 悉拔雄略矮,背着流星锤,愤愤不平道:“咱们宇文部左有鲜卑山、右有努鲁尔虎山,中有吐护真河,水草丰美,神山佑护,咱们用得着和扶余国纠缠么?” “辽西都护王浚居心叵测压榨我部多年,最近他又招募慕容部东迁大棘城和龙城一带、拓拔部北迁乌洛浑,对我部形成包围之势,又抢夺段部水草,肆意挑起战事。如今指望着扶余国联络段部一举灭了那王浚,咱们宇文部也就前途无量了。为大局着想,说不得忍受一时吧!委屈你了。” 悉拔雄道:“不过是三部与匈奴联合的事情,非要几百里跑到这破地方,这依苏可算把王子给坑了。” 宇文素延道:“辽郡到处都有他的沿线,避到此地也是情非得已,况且匈奴右贤王架子大,哪里会到辽东去。” 悉拔雄道:“这依苏把一个猎户就当作宝贝疙瘩一般,竟然与他同席吃饭,也不怕泄密。” 宇文素延怒道:“哼!毕竟人才难得,再说你如果有人家箭术,也可以同席吃饭。” 悉拔雄悉拔雄道:“王子教训的是。” “咱们去瞧瞧那小子,看他什么来头,竟然独闯黄龙山庄偷袭依苏。” 悉拔雄道:“最要紧的是赶紧要出解药来,公子的毒越来严重了。” “这小子口风紧得很,这次若是再不说出解药,就宰了他。大不了本王子和他一起归天。” 两人闪进后院石崖,打开一石门,走了进去。乾晴和卫青连忙跟了进去,走了几个弯,便看见一座牢狱。牢狱里锁着一个年轻人面壁而坐,背影稀奇和王毓有些相似。 宇文素延道:“这位好汉,在下又来了。” 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宇文素延道:“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的目的是刺杀依苏公子,在下却只是来府中做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累在下中毒。在下可怨得很。” “哼,若非你从中作梗,中毒的便是那依苏了。” “唉!当时在下情非得已,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放你出去,你给我解药。” “噢?”那人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来。卫青一看竟是泰山派小五侠中的达奚箪,只见他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只是断了左臂,形容憔悴,脸色蜡黄。 他笑道:“你所中的毒是长白山神水宫的天一神水。” 悉拔雄和宇文素延大惊,举止失措。宇文素延道:“神水宫不是只有女人么?你如何会有天一神水。” 达奚箪道:“在下喜欢的一名女子入了神水宫,我在长白山天池等了几个月,那宫主便名人给我一小瓶天一神水,只要我能令依苏中毒,便允我带喜欢的姑娘离开神水宫。” 宇文素延道:“神水宫与扶余国渊源甚深,却为何要毒害扶余王重臣。” “神水宫宫主行事古怪,我也难以明了原因。” 宇文素延道:“唉!总之是在下倒霉,阁下可否赐予解药。” 达奚箪道:“中了天一神水,还可以活两个月,王子何必着急?” “但我每日全身肌肉痉挛,深如得大病,经脉紊乱,忽冷忽热,你知道有多折磨人么?” “既然如此,还请王子除去我身上的手铐脚镣,送我离开此地。” 宇文素延默不作声。 “已经三天了,既然王子如此胆小,又何必来烦我呢?” 悉拔雄怒道:“混账,老子现在砍了你。” “退下。”宇文素延骂,他长叹一口气道:“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的低头,还是自己性命重要,我放你出去。” 悉拔雄道:“还请王子三思。” 宇文素延冷哼道:“凭我宇文部数万大军在,依苏也不敢拿我怎样?我放阁下出去,还请阁下遵守诺言。” “好!” 悉拔雄道:“我早就搜遍你全身,你哪里来的解药?” “放我出去,我自然会把解药交给王子,信不信由你们。” 悉拔雄将达奚箪放出,三人走出石门。达奚箪依旧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左臂空空的袖管在风中摇摆。躲在后院大树后的卫青不由一阵心酸,乾晴悄悄问道:“这便是王毓公子么?”卫青道:“这是泰山派的一个师兄,我受过泰山派恩德,今夜还须救他出来。” 宇文素延道:“阁下交出解药,本王就取出克制你内力的黑木钉。” “好,还请取出风门穴黑木钉,容我运气吐出我体中解药,还请王子小心一点,若是在下一不小心将解药融化在体内,那可就糟了。” 宇文素延依言而行,达奚箪提气胃中异物上浮,竟然自口中吐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他远远将至抛开。悉拔雄和宇文素延同时扑向那水晶瓶,唯恐摔碎。达奚箪已经逃出生天,一跃而到屋顶,只见他运气大喝一声,全身迸射出数枚黑木钉。突然一对武士手举火把进入后院,将小屋团团围住,只照的灯火通明。依苏闲庭胜步走了进来,段末波、段文鸳手持兵刃前后堵住达奚箪的退路。 达奚箪道:“宇文部如此不守信义?” 宇文素延哈哈大笑道:“若非如此,怎能拿到解药?早知道在你腹中,本王子早就将你剖腹挖心。” 达奚箪道:“你有杀人剑,我有过墙梯。那水晶瓶本是我用紫英水晶雕琢而成送给我心仪女子的礼物,瓶内所装不过秦岭白玉蜂王浆。” 宇文素延闻言大怒,喝道:“放箭,杀了这狗汉人。看你与本王谁先死。” 乱箭如雨,达奚箪跳到屋脊后躲避,轻功高明依旧被射中一箭。达奚箪哈哈笑:“王子不惜性命,在下有何惧死。” 依苏道:“阁下果真是负了神水宫宫主之命?” “不错!” 依苏长叹道:“你若早点讲明,也不用吃这些苦头。我与神水宫素有渊源,往日恩恩怨怨,她竟然依旧记在心中。” 宇文素延喜道:“那解药岂不是唾手可得。” “解药一事着落在本座身上。” 宇文素延道:“那这小子怎么办?” 达奚箪道:“在下是否可以离开了?” 依苏道:“若你初来讲明来意,我自可放过你。但是如今你洞悉我黄龙山庄机密,却容不得你离开。” 达奚箪道:“段氏鲜卑段末波、段文鸯兄弟悍勇无敌;宇文部宇文素延深谙兵法,扶余依苏心怀大志,四处招募虎牙之士。我达奚箪能死到辽郡诸雄交手,毫无遗憾。”说完仰天长啸,一幅意气风发的英雄气派。 依苏道:“本座十分欣赏你的超绝武功,可愿投靠我扶余国?” 达奚箪道:“羌胡之辈,跳梁小丑,蝇营狗苟,必将败于都护府之手。” 依苏叹气道:“既然如此,莫怪本座了。” 悉拔雄哇呀呀大叫爬上屋顶,流星锤超达奚箪拦腰攻击而去。达奚箪身法灵活,轻轻避过,单掌一拨那流星锤反而向悉拔雄攻击而去。那流星锤带了悉拔雄的力气再加上达奚箪的功力,悉拔雄看他流星锤来势缓慢,便以惯用手法拉紧铁链意欲收住,没料一股内力窜入手掌,整个臂膊便发不出力。他怪叫一声跌落房顶,重重摔倒地上。 宇文素延有心杀敌,却身中剧毒,不敢上阵。 忽然东部手举火把之人中箭,火把掉落地上;众人一惊之际,西部数人同样中箭,吃痛叫唤之声响成一片,火把跌落,园内黑暗,混乱一片。 乾晴跃上墙头喝道:“英雄,随我来。” 达奚箪见有人相助,施展轻功来到墙头,三人越墙而逃。众武士箭矢凌厉,连珠不断,黑暗中感觉如同漫天箭雨,不知有多少敌人,乱作一团。段末波、段文鸯、宇文素延、悉拔雄跃上墙头,却闻见一股辛辣味道,定睛一看乃是不知是何物冒出一股股青烟。 乾晴喝道:“看我翠烟门的厉害!” 翠烟门的毒烟十分厉害,辽郡诸胡人皆曾随燕王攻击新罗,死于翠烟门者众多。一干人等闻言大惊,连忙跃下墙头逃了开去。 三人逃出到,达奚箪腰村。达奚箪养伤数日,即刻告辞。卫青问:“师兄为何会到此地?” “还记得易水名侠之女张敏么?我追赶他们到了山海关便失去踪影。料他们是出关了到了长白山。我便通过挖参帮帮忙找到了天池,但是要进入神水宫还须潜游一段极寒雪水的水洞,由于水洞在寒水水位之下,无法撑船,全靠闭气功夫和内力御寒,我试了几次几乎死在洞内。我才知道没有冰心绝,绝难以潜游过去。最后一次,我晕在水洞中,醒来时却在神水宫外,醒来时身边多了刻字木牌和天一神水。只要能令依苏中毒便允我带走敏敏。依苏在扶余国身份极高,我在秽城好不容易接近他,拜为门客。但是他警惕性高,身边一直有高手保护,这次随他到黄龙山庄,我才有机会出手。没想到阴差阳错,中毒的却是宇文素延。” 卫青道:“那张敏心如寒冰,师兄何必如此?” “我既钟意于她,生死置之度外,何况是一条胳膊。” “师兄武功超绝,黄龙山庄什么人能断了师兄的胳膊?” “你们为何要夜闯黄龙山庄?” 卫青道:“我寻找我家公子,辽西都护王浚之子王毓。” “依苏出自军阵并不会江湖武功,但是段末波、段文鸯二人乃是用刀高手,宇文素延更是枪法高明。我便是中了段文鸯一刀。你们切不可再闯黄龙山庄。切记,切记!” 卫青道:“公子待我恩重如山,还须寻找他的下落。” 达奚箪道:“山庄中原本却是扣押一名公子,三十多岁,身高八尺,面若冠玉,剑眉星目,儒雅俊朗,左额有一道细微的伤疤。” 卫青道:“那就是我家公子。” “他已经双目失明。” 卫青闻言泪水滚滚。 “我被关进石牢,与他共处数日。他一个月被押送走,根据依苏与他交谈,我推断应是挟持王毓逼王浚就范。如今扶余、宇文部、段部结盟,必是对王浚不利。” 卫青道:“这如何是好?” 达奚箪道:“我前往秽城寻找公子踪迹,你到辽西郡城向王浚告知详情。” 卫青道:“在此做别,还望师兄不要冒险行事,一切待我们会合后再议。” 达奚箪点头称是,上马离去。 达奚箪走后,卫青、乾晴又照顾玄胎初半个月,玄胎初透悟《苏尔曼阿维斯陀秘典》中奥义,功力有所复原。 玄胎初道:“这本书乃安息经书和医术,但是书页留白注释却是中土内功心法修炼法门,注释所讲皆上古心法。所言皆天地混沌初开之大道,乃易筋、锻骨、洗髓武学之宗源,卫青兄弟可以仔细琢磨,必有大成。你内力若有若无,时而雄浑,时而全无,乃是未修习聚气凝神之术的缘故。” 卫青道:“恒山派晓风真人也传我一些道家内功,但是也没有治好我这内力若有若无的怪病。” “此事急切不来,只可待天赐机缘。我今日就要返回三江原大孤山,就此拜别了。我所传神箭九策不足传外人,兄弟自可刻苦修炼,大成之日,仅凭神箭九策便可驰骋江湖。” 玄胎初和鞠义向北而行,卫青和乾晴则向出发,双方挥手告别。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4章 辽郡 卫青与乾晴结伴,路途两人共赏燕山风光,卫青说些江湖趣事,旅途十分愉快。两人过了古北口、喜峰口来到了白狼山下白狼城。白狼城原是燕军驻守的一个军屯,后为流民所居,小城不过一百多户人家,城墙乃是用白狼山白石所筑,年久失修破破烂烂。卫青看小城内驻扎一队两千人的胡兵,毡房四布,井然有序。卫青和乾晴刚接近小城便被胡兵包围,卫青看其兵卒披头散发,便问:“诸位可是慕容族部落?” 为首伍长道:“我们均是慕容吐谷浑部下,奉命严防段部奸细。” 卫青道:“在下名叫卫青,乃是吐谷浑的朋友。” “你是卫青?大王子的朋友?这可就巧了,大王子讲有一位大英雄卫青月夜下三百步一箭将匈奴草原之狼故夕王射下马,你可有此等本事?” 卫青哈哈笑道:“伍长如何验证方才相信?” “看见那崖壁上的壁画么?你能射中那头狼的眼睛便是真的英雄卫青!” 白狼山绝壁上不知是何种族刻画的岩画,一头巨大的白狼为首,身躯矫健,霸气威猛,一双红色眼睛深深注视着白狼城。 乾晴道:“这足足有四五百步远,十数仞高,山风猛烈,如何射得中?” 那伍长笑道:“不会动的狼都射不中,说什么射杀草原之狼故夕王?” 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道:“卫青兄弟,就请露一手给我慕容部勇士等看看。”众人视之,只见慕容吐谷浑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来到城外。 卫青施礼道:“参见王子殿下!” 慕容吐谷浑朗声道:“勇士们,这就是射杀草原之狼故夕王的大英雄卫青,单马入万军之中取人首级,神箭无敌!” 众多胡人勇士面面相觑,却大多数难以置信的神色。慕容吐谷浑道:“卫青兄弟,看你的了。” 卫青气沉丹田,快跑五步,脚点巨石,一跃而至城头,猛然转身,搭弓射箭,浑身真气如同大海江河源源不绝灌注双臂,将那天狼弓如同圆月,神箭九策绝技瞬间迸发,利箭离弦,快似流星,破空而去,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利剑正中白狼左眼,深深插入岩石。 众人现世一片静寂,顷刻便是欢声雷动。慕容吐谷浑喝道:“弈洛瑰!”众人高呼:“弈洛瑰!”弈洛瑰乃是鲜卑语的英雄、勇士之意。乾晴看卫青雄姿立于白狼城头,一幅踌躇满志的好男儿豪气,不由笑颜如花。 当下,慕容吐谷浑与卫青并辔而行,进入小城中主帅的牙帐。三人落座,慕容吐谷浑、副将普天、与卫青喝了两大碗酒,又吃了一根羊腿。 卫青问:“大王子为何在此地驻扎?” “奉辽西都护府王浚之命防御段部。” “区区两千兵如何抵御段部?” 慕容吐谷浑道:“我慕容部只有一万户,可用之兵不过八千。段部三万余户,士卒两万余。虽然实力悬殊,但是分兵两千已经是极限。我等又遭白狼山山匪侵扰,士气十分低落,刚才兄弟箭射白狼山,一展雄风,令我部士气大振。” 卫青道:“这里有山匪?” 副将普天道:“白狼山山匪有上千人,熟悉地形,劫掠军资,尤其是为首的山匪灰胡儿武功厉害,难以应付。今日他更是猖獗,竟然杀死10名巡查士兵。” 卫青道:“何不大军进山剿灭山匪。” 普天道:“灰胡儿颇为滑头,大军进剿,匪众便逃匿入深山,我们几次进山连人影也没找到。若是我等再运送军资,灰胡儿是必然要劫掠。” 慕容吐谷浑道:“段秀一直被段末波和段文鸯压制,如今新晋将军,争功心切,我们探知段秀率士卒五千已经摸进冷家窝,今夜必来劫营。卫青兄弟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昔日擒杀故夕王,大王子豪勇冲阵!卫青心中敬佩,今日能与大王子并肩杀敌,遂我心中之愿。况且,慕容部乃是为辽西都护王浚镇守此处,我家公子王毓是王浚之子,我此番相助大王子便是为我家公子出力。” 乾晴道:“古人荀彧有驱虎吞狼计,今日我有驱匪杀敌计。山匪贪图军资,段秀贪图军功,普天将军派小队骑兵以羊肉为饵,诱山匪来攻;大王子率部佯败诱段秀进山。白狼谷便是两军遭遇之地,我等只须在崖壁之上坐看鹜蚌相争,待时渔翁得利。” 众人称善。 是夜,段秀仰仗兵多,夜袭白狼城。段秀眼看慕容吐谷浑溃败,狼狈而逃,挥军追击。段秀亲率大军追击,杀至白狼山山谷,迎面便是一军迎击,猝不及防,步兵与山匪胶着在一起。黑夜之中,唯有星光,众人乱作一团。慕容吐谷浑率队只管,乱箭射入谷中。敌军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慕容吐谷浑道:“那骑白马者便是段秀。”只见段秀异常勇猛,驱兵掩杀,山匪纷纷败阵。慕容吐谷浑大喝道:“卫青兄弟守住此山头,我率孩儿们帮帮那灰胡儿。”只见慕容部骑兵如同猛虎下山,自侧翼破阵,将段秀部曲拦腰冲断。段部遭遇伏击,不知敌兵多少,军心大乱。哪知那段秀竟是天生神勇,杀散山匪,复又转头冲杀慕容部。卫青大急,引弓搭箭,一箭贯穿其脖颈,段秀栽倒落马。乾晴命五十士兵在山谷之上大喝:“段秀已死,降者不杀!”山谷回响,后排段部士兵后撤,逃出山谷远远去了。 黎明时分战斗结束,众人打扫战场。一千山匪几乎全部战死,唯有灰胡儿不知踪影。段部两千士卒战死,其余溃散。慕容吐谷浑道:“段部尽出勇将,段秀乃勇士也!唉!可惜可惜!”卫青道:“勇士辈出,各为其主!”慕容吐谷浑道:“勇士虽多,皆不如乾晴姑娘运筹帷幄,驱匪杀敌计,一箭双雕,妙极!”再看乾晴却已经在马背上睡在卫青怀中。 深夜,忽然拓跋猗卢、慕容廆浑身是血闯入营中。慕容廆见到慕容吐谷浑嚎啕大哭,道:“父王病逝,叔父慕容耐自立为单于,命乱兵追杀我;幸亏前来看望姑姑的拓拔猗卢发现,我们逃了三日方才寻找到兄长。” 拓拔猗卢哭道:“姑姑和姑父都死了。” 卫青听闻慕容涉归已经去世,想起往日英勇老将模样,不由心中一酸。 慕容吐谷浑道:“二弟,姑表兄,不要悲伤,你我杀回大棘城,为父王报酬。” 慕容廆道:“您只有两千士兵,叔父却有八千勇士,如何是好?” 慕容吐谷浑道:“慕容耐自领单于之位,部众人心不稳,况且父王刚刚过世,便追杀王子,我等揭破其罪行,其部必然军心涣散。况且,我等还有神箭无敌卫青兄弟助我,何事不成?” 慕容廆道:“对!我部皆知卫青一箭射杀草原之狼故夕王,必能吓破叛贼狗胆。” 次日,慕容吐谷浑尽其部众,向大棘城进发。日落之时,已经抵达,大棘城外。慕容耐率部出城,大喝道:“吐谷浑,意欲造反乎?” 慕容吐谷浑道:“单于生前已经立我二弟慕容廆为单于继承人,叔父奈何自立为单于?” “慕容廆游手好闲,入山射猎,死于流寇之手,群龙无首之际,老夫自领单于之位又当如何?” 慕容廆冲出阵前道:“老贼,看我是谁?” 慕容耐大吃一惊,急中生智喝道:“吐谷浑,竟然寻找一个容貌相似者,冒充慕容廆,图谋单于之位,给我杀!” 慕容耐挥军掩杀,众军冲阵,大战一触即发。 卫青单骑冲出,大喝道:“我乃射杀草原之狼的射箭卫青!”战马驰骋之中,卫青引荐射向慕容耐的王旗,神箭九策灌注浑厚内力,那王旗旗杆竟是应声而倒!军阵之中勇士皆曾随慕容涉归参加击杀故夕王之站,皆知卫青之名。一箭之威力竟至于此,慕容耐部众竟是齐齐驻足不前。 卫青道:“慕容廆王子与我联手冲击敌阵,取故夕王首级。我卫青以天地为证,这就是二王子殿下。” 慕容耐大怒道:“孰为我格杀此人。”六将齐出,奔向卫青。卫青不退反进,就在马上一射三箭,三将落马。另外三将回头保护慕容耐,卫青又是一支利箭射穿一将胸膛,透体而出,余势不断,正中慕容耐面门。慕容耐啊呀一声,跌落下马。 慕容吐谷浑单骑冲去,将慕容耐人头砍下,高举示众。卫青则两箭射杀逃跑的两将。慕容廆大喝道:“慕容耐阴谋篡位,已经伏诛。尔等皆我父王旧部,一时被慕容耐蒙蔽,我慕容廆发誓绝不追究诸君之罪。” 大棘城城头士兵,还是城外骑兵,皆跪地道:“拜见新单于!拜见新单于!拜见新单于!” 大棘城,慕容廆、慕容吐谷浑等齐聚城内惠宁寺,城内并没有更好的宫殿,慕容部便以此寺庙为单于大帐。 慕容吐谷浑道:“单于,请速派使者向王浚告知此事,请都护府向大魏申封单于之位,并派发援军。” 慕容廆道:“如今宇文部正在建平城聚集大军,克日便可开拔南下,本王自率四千众在松径岭抗敌。段部段末波虎视眈眈进驻白狼城。还请王兄率四千众凌源关以御之。至于辽西郡城之行只有劳烦五妹了。” 慕容廆的妹妹慕容嫣年方十七,是一个颀长苗条的女子,双眼清澈澄明,因有胡人血脉所以颧骨略高,鼻子笔挺有势,秀眉细长,风姿特异。她一直紧绷俏脸,神情肃穆,显然是一个独立自主,意志坚定女子。 慕容嫣道:“单于又命,臣妹自当克往。” 慕容廆道:“王书已修,臣妹还须亲自交给王浚大人。拓拔部卫青勇士与你同往辽西城,自会护卫你周全。” 慕容嫣看了一眼卫青道:“有卫青勇士同行,自然放得心。” 自大棘城到辽西城有大凌河直通,慕容嫣、卫青一行便乘船前往。次日,慕容廆在码头送行,神色凝重,缓缓道:“部落危难之际,五妹此行使命重大,我代全族拜托五妹。”说完,跪地便拜。 慕容嫣道:“二哥,如今你是单于,如何行此大礼?” 慕容廆道:“此行二百余里,山高水长,还望五妹保重。” 众人泪别,慕容嫣登船离去。楼船渐行渐远,尤见慕容廆伫立码头久久不去。 大凌河波涛汹涌,气势磅礴,两岸山川壮丽,林木茂盛,水草葱茏。大凌河地处偏僻,并无船只来往,楼船孤孤单单在水面顺流而行。楼船房间极少,慕容嫣作为特使单处一间,卫青和乾晴则在隔壁守卫。 乾晴道:“慕容廆将所有家底全拿出来了。最好的人参,最好的毛皮,最好的玉器,还有最好的女人。” “最好的女人?”卫青问。 “慕容嫣如此身份,如此容貌,如此身段,难道不是慕容部第一美人么?” “嗯,那也倒是?” 乾晴揪住卫青耳朵道:“哈!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卫青道:“哪里有?” 乾晴道:“慕容廆是将自己妹子送给王浚做礼物了。” “什么?”卫青跳了起来。 乾晴连忙中指掩口道:“嘘!小声点。” 卫青连忙噤声。 乾晴道:“慕容部在草原被匈奴人打得很惨,不得不迁徙此处。如今宇文部、段部对慕容部形成包围之势,若是王浚固守辽西,那慕容部只有玉石俱焚的下场。所以,慕容廆如今之际只有将所有赌注押在王浚身上。” 卫青道:“王公子已经三十多岁,那么王浚老爷子起码也五六十岁,这也太为难慕容嫣了。” 乾晴笑道:“哈哈!美女难道就不可以是送给王浚的公子么?你也是杞人忧天。” 卫青大窘,道:“我以为王毓公子失踪,王浚大人便没有了儿子呢。” 两人笑作一团。忽而窗外几艘艨艟快速而过,船型狭长,船舱与船板以生牛皮蒙覆,两舷各开数个桨孔以插桨船且供橹手划船,速度极快,每层船舱四面皆开开弩窗矛穴可以攻击来敌。 乾晴道:“这荒蛮之地,哪里来得艨艟快艇?” 卫青道:“这船我在黄河曾经见过,乃是军中战舰。” “这个方向除了慕容部,便是只有段氏部落可能在河岸暗中设立码头,以隔断辽西城与大棘城的联络。” 二人连忙告知船上拓跋猗卢。 拓跋猗卢道:“我也有些警惕,前边是白石滩,那里支流众多,河道复杂,水草丰茂,水流急湍,确实是偷袭的好地点。” 卫青道:“何时可到白石滩?” “入夜时分。” “此处可有泊舟靠岸之处?” 拓跋猗卢道:“那就在红石山神庙登岸扎营过夜,明日白天再过白石水库。” 楼船靠岸,果见一片殷红的山峦,余晖照耀下如同血染,此刻新月初升,在墨蓝的天空下,红石山显得十分诡异。山势邻水极其陡峭,如同斧砍刀劈,却又一个小小坡道可供停舟靠岸。众人沿坡道向上,迎面是两个四人多高的大石熊,直立而起,大嘴做咆哮状,双目圆睁怒视来人。 乾晴道:“卫青哥哥,我有点害怕。” 卫青拉着她小手并肩拾级而上。山上却是一个方圆五百步的宽阔广场,广场东边是郁郁葱葱的麻栎树,红嘴黑鹳成群、野狍成群。广场西边是积石冢群,乱世堆做圆锥形、大抹顶的小石山。广场上是大约三百根红石柱,高约一丈,粗约环抱,参差不齐。广场中间是四四方方的条石重叠而成的祭坛,坛顶是四根红铜柱,中间一口巨大的坩埚。 乾晴问:“好奇怪,这里是做什么的?” 拓跋猗卢答道:“上古部落的神庙祭坛,早已经废弃,唯有野生动物出没” 众人穿过祭坛,可见前边是百尺高神庙,巍峨壮观,巨石修葺平整,庄严肃穆。众人走在神庙入口,感觉到自己十分渺小卑微。神庙内迎面是一尊与庙宇几乎同样高的白玉女神像,面部祥和端正,眉宇清朗,鼻梁挺直,双目迷茫深邃,体形丰腴健壮,长裙飘逸生动,月光投射,显得辉宏和壮丽。 慕容嫣命人献上祭品,跪地虔诚祈祷:“女神开天辟地,神力光耀四方,惟神飨怍,佑我慕容部度过难关,小女粉身碎骨,以谢神祗……” 乾晴道:“慕容部有此女,可真是福份。” 卫青道:“但愿此行,所谋皆成。” 众卫士在神庙内一小房间安置慕容嫣寝卧之处,只有乾晴守卫在内,卫青则和兵勇守在外间,两人一组,轮流巡逻。卫青入梦,梦见父母笑吟吟看着他却不说话。卫青梦中不知父母已死,投入父母怀抱,哪知无论怎么奔跑也追不上父母的身影。只听母亲的声音道:“我儿向东,自有机缘。”忽然醒来,卫青一蹶而起,浑身是汗。这时,一名护卫急匆匆闯进来,大喝道:“强敌来临,结阵御敌。”卫青奔出神庙只见大凌河方向火光冲天,显然楼船已经被焚烧。二十名护卫结阵在广场上,只见敌人已经密密麻麻在夜色中逼近,足有百人。 卫青命拓跋猗卢、乾晴带慕容嫣迅速撤离神庙。 慕容嫣道:“四处皆荒山,何处可行?” 卫青忽忆梦中母亲所言,指着东方麻栎树,道:“入林,另寻道路,向东走。这把匕首郡主用来防身。”慕容嫣接过匕首,急忙依言而行,乾晴奔了两步却回头注视卫青不肯走。 卫青道:“保护郡主,我随后就到,必不负卿。” 卫青说完,不敢看她,率众冲向广场。来敌手举火把,为首喝道:“灰胡儿在此,对面的出来受死。” 卫青也不搭话,凌空踏虚,跃上红石柱顶,连射三箭,手举火把者惨叫声也没发出便向后飞摔倒地,灰胡儿云反应机敏,但也被射中肩膀,虽然有皮甲护体,但强劲的冲撞之力带得他连退三步。 众护卫见卫青神箭如此威力,纷纷欢呼,山壁回响,气势颇状。灰胡儿受伤大怒,嗷嗷叫冲向广场。众匪标枪如雨,但石柱林中丝毫不能伤到慕容部卫兵,眼见敌人冲上来,二十名护卫结长枪阵御敌。土匪人数众多,护卫不敌。卫青令护卫长退到祭坛御敌,他们都是慕容部死士,抱着与敌偕亡的决心,利用祭坛高地优势将来敌或石块砸落,或长枪刺死。一时之间,众匪竟然没有冲上祭坛。卫青箭无虚发,中者立毙,眼看来敌死伤近半,卫青一摸箭筒竟只剩下一支箭。 眼看敌人退了下去。 卫青自敌人尸体上取了一把长刀,道:“今日我等决无退路,我等死战到底,为郡主逃生争取时间。” 还活着的十名护卫道:“能与弈洛瑰战死此地,乃我等荣耀。” 卫青道:“随我退入林中。” 众人来到林中,见林中荒草茂盛,卫青命护卫结草为绊马索,一边向林中深处缓缓而退。只见五十名匪众悄悄摸入林中,追击而来。树林高而繁茂,并无月光,匪众一时眼睛难以适应黑暗,速度十分缓慢。卫青瞄准躲在树后督战的灰胡儿,神箭九策的破山神威,一箭而去,穿树而过,竟是将灰胡儿钉死在树上。众匪一阵大乱。 卫青吐了一口气,心中略安。哪知背后风声骤响,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向前扑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卫青回头只见,一名黄衫大汉兔起鹘落将十名护卫一一击倒,护卫们竟是没有人在他手下挡住一招。 卫青道:“来者何人?” “宇文险。”那人声音冰冷得毫无情感,闻之令人心中一寒。 “能受我一掌而不死,可惜!可惜!” 卫青道:“阁下可惜什么?” “可惜你小子年纪轻轻,内功不错,却要死在这荒林之中。” “吾不畏死,奈何以死俱之?” “只要你说出慕容嫣所在,我便放你一命,还收你为徒,传你绝世神功,你看如何?” 卫青还未作答,林中乾晴的声音道:“宇文叔叔绝世神功与我外公鬼泣愁的武功相比不知哪个更强?” 宇文险缓缓道:“是谁?” 乾晴手持那清莹碧绿的竹仗走出林中,笑盈盈道:“宇文叔叔在乌兰山被我外公打得跪地求饶,我也曾在场,你不记得我了么?” “你就是燕山派第一高手鬼泣愁乾罗的外孙女?我记得你乳名晴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随我妈妈的姓,我叫乾晴。” “你爹乃勇士,你却不愿姓乾? “武功再高,相助胡人,助纣为虐,我也不认他。” “哈哈哈!好好好!你这性格随你娘,可怜你爹一生痴情,临终还念念不忘。” “我外公教导我华夷大防,民族大义,英儿年纪虽小,却从不敢忘。” “哼!老乾罗何在?我正要拜访他老人家。” 乾晴笑道:“卫青哥哥,我们去唤外公来此。” “这小子与你是何关系?” 乾晴眼睛圆滚滚一转,歪头看着宇文险道:“你猜?” 宇文险并不答话。 “宇文叔叔慢慢猜,我们走了。”乾晴拉着卫青便走。 两人刚走了几步,宇文险道:“小丫头,鬼精灵,乾老头根本不在此地。” 乾晴大喝一声:“跳!” 两人一跃而下。卫青只觉脚下一空,原来竟是百丈悬崖,瀑布如雪,深潭似镜,两人落入水滩。卫青落入水中,身体与水面撞击,如同被撞到石块般疼痛。幸亏他天生身体魁梧康健,又有神功护体,庆幸自己未死,下意识将乾晴抱在怀中,唯恐水流冲击之下撞到礁石。哪知浑身骨骼软绵绵竟是使不出力气。反倒是乾晴将他拖到岸边。 两人相扶来到岸边,卫青仰望悬崖叹道:“我们竟然活了下来。” 乾晴道:“虽然九死一生,却比落到宇文险手里好一百倍。” 卫青道:“此话怎讲?” “他是十缺老人门下弟子,号称‘人屠’,曾经一人屠城,将平冈城三千居民杀戮,妇孺老幼皆不放过,平冈城因此废弃。他最为残忍的是靠吃人肉一个人驻守平岗月余。传闻他最喜吃幼童,肉嫩不酸。” 卫青打个冷颤道:“我们赶紧寻找郡主,离开此地。” 乾晴道:“我原本有一块随身黄玉做护身符,丢失不见了。”卫青与她在水边寻了许久也不见。乾晴叹息道:“定是沉入潭底了,罢了,我们赶紧寻找郡主去。” 卫青道:“郡主何在?” 乾晴道:“郡主沿山坡一直向东而去,有一处摩崖石窟,我们顺着山坳寻找必能找到她。” 卫青一用力却是差点没站起来。卫青道:“我内力全无,浑身酸软,五脏六腑疼痛不已,全身骨骼被碎裂一般。” 乾晴道:“定是那宇文险的掌力作怪,刚才你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为我挡住水面冲击,损伤了筋脉。” 天明时分,两人相互搀扶,来到摩崖石窟,只见石窟佛像层层叠叠分布在岩壁上,十分壮观。石窟佛像大者丈余、小者盈寸。最为显眼的是一尊“千手千眼观音佛像”,镌刻精巧,形象生动,栩栩如生。 乾晴道:“她便在那观音像下。” 两人走进石窟,只见拓跋猗卢守护在侧,慕容嫣在虔诚祈祷。看见两人走来,慕容嫣激动的拥抱住卫青道:“弈洛瑰,你来了。我慕容部有救了。” 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道:“那也不见得。” 三人回头不由大惊,正是那宇文险不紧不慢走了进来,拓跋猗卢警惕性颇高大喝一声冲过去,宇文险一招将拓跋猗卢击晕在地。宇文险冷哼一声道:“小丫头,你杀了慕容嫣,我便放过你们这一对儿小情侣。” 乾晴道:“我从没杀过人。” “那好,你家男人卫青可是杀人无算,若你劝他动手也使得。” 乾晴道:“听闻宇文叔叔杀人之前,必然戏耍玩弄之后再杀。你这话,我们可信不得。” 卫青道:“我与慕容部王子情同手足,慕容嫣便是我妹子。我不可能伤害她。” 宇文险笑道:“哎呦,小子你是不是觉得慕容嫣这丫头漂亮,所以你舍不得下手。啧啧!若是你承认,我便让你们三个在此婚配,小子你也可以享受齐人之福。” 卫青道:“你胡说什么?” “本尊也是男人,知道男人想什么。你不动手,我便享用了。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可惜喽。” 三人对视一眼,知道今日不能幸免。卫青悲愤道:“不用你这恶人动手,我们自尽于此。” 慕容嫣拉着卫青右手,乾晴拉着卫青左手,三人紧紧相握。卫青道:“我无能,连累英儿,不能保护郡主。”乾晴道:“与卫青哥哥死在一块,我不后悔。” 慕容嫣双泪垂面,道:“是我连累两位才是。”用匕首对准心窝刺了下去,哪知一个小石子飞来定住慕容嫣穴位。卫青连忙举掌意欲击毙乾晴,却软绵绵一丁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两颗颗小石子飞来,准确无比打中乾晴和卫青穴位。 宇文险仰天长笑:“哈哈哈!想死,我偏不让。我就要看你们生离死别的痛苦,求死不得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开心,舒坦。”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宇文部有一位号称‘人屠’的烂人,便是阁下吧?” 只见一个粗手大脚,身穿黑色补丁衣,背上一个大葫芦的老人走了进来。他额头很高,鼻子又圆又大,面目极丑。他一跃而上蹲在佛像前,笑嘻嘻道:“听说宇文险乃是天阉,生来就是一个死太监。啧啧,竟然大言不惭,还要与年轻人挣美人,好不害羞。” 宇文险脸色涨红如同猪肝,双拳紧握,显然是大怒,双眼冒火,恨不得吃了那老人。 卫青却识得那老人,正是泰山傲徕峰五圣聚首比武的造化老人孙叔敖。 宇文险道:“你!” “你什么你?你个死太监,烂屁股的天阉狗。”孙叔敖破口大骂。 宇文险怪叫一声,一跃而起,向外冲去,消失在林中。 孙叔敖右手一甩,真气凌空而至,将三人解穴。 乾晴道:“老前辈为何不杀了他。” 孙叔敖道:“我百招之内难以击败他,杀他更不容易,何况他的轻功比老朽要高很多,若要逃跑,老朽也留他不住。况且,你家小相公中了他的碎骨绵掌,再不施救,可就变成废人了。” 卫青跪地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孙叔敖道:“别啰嗦了,背起这晕倒的倒霉小子,赶紧离开此地。” 孙叔敖来石窟外的山路,便喊:“小宝贝。” 卫青心想:难道孙叔敖一把年纪还有老伴儿,竟然还叫得如此亲热。 哪知自岩石后跑出来两头黑色的小毛驴,拉着驴车。那小毛驴头大耳长,毛色油光发亮,前躯宽大,眼大嘴齐,蹄圆而质坚,见到孙叔敖兴奋得直刨地。 孙叔敖道:“唉!今日委屈你了。” 卫青道:“逃难之时,还讲究什么,驴车代替脚力也是极好的。” 孙叔敖以翻白眼道:“我是说委屈我家毛驴宝贝儿了。” 三人不由扑哧笑出声来。 孙叔敖却自顾自己和毛驴讲话,只听他道:“这三个小娃娃,个个受伤严重,委屈你拉他们三个到家。我呀陪你跑路!” 毛驴似乎听懂了,鼻子里之喘气。 慕容嫣组号,拓跋猗卢放倒车上,卫青和乾晴坐在左右车辕旁。孙叔敖则步行牵着小毛驴。孙叔敖道:“你可知道老朽最为得意的是什么?” 卫青道:“当然是您老人家的造化功。” “我呸。武功算个屁,养驴才是老夫最得意的事情。我这毛驴脚力、毛色、牙口都一等一的。” 卫青连忙称是。 孙叔敖则滔滔不绝将他的养驴之道。“养驴啊要固定槽位,缰绳拴得要短,早、中、晚、夜四次喂料。这草料要上好草铡铡短切细,粉碎、压扁、浸泡,这驴才爱吃。喂料还要注意要少喂勤添,夜间补料,伺候饮水清洁干净,还要加食盐。这驴就养精神了……” 孙叔敖虽然步行却速度不紧不慢,一个时辰后来到一处小村镇,零零散散有十几户人家。孙叔敖道:“这是闾山,老夫平日就隐居此地养驴。”在向阳山坡上,三间茅屋背山面水而建,点缀着花畦莱圃和高粱地。一栋是养驴用的,一栋是孙叔敖居住,楹联写道: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乾晴和慕容嫣谁在在里间,卫青则守在大堂外,就在地板上铺了草席呼呼大睡。 次日醒来,出门便见两株巨大的枫树,树下孙叔敖闭目在蒲团上打坐。旁边是个小木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三足铜鼎,冒着缕缕青烟。 看见卫青出门,孙叔敖跳了了起来,一个倒立,又翻个跟头,笑呵呵道:“哎呦,臭小子,你不是在泰山么,竟有机缘到这里来?” 卫青道:“这一言难尽,能够重逢前辈十分偶然。”便将其中种种故事讲了一遍。孙叔敖道:“唉!年轻人闯荡江湖自以为英雄行径,终有一天你就会知道唯有茅屋养驴才是真正乐趣。” “多谢老前辈指点,晚辈功力尽失,五脏六腑如同针扎,骨骼似乎要寸断皲裂,还求老前辈指点。” “老朽造化功是断骨绵掌的克星,有再生造化,重塑筋骨之能。你愿修习我便教你,但是造化功修习进境缓慢,你可要戒骄戒躁,缓缓修行,日积月累,方有大成。” 孙叔敖道:“老夫的造化功源于道家导引术,效法自然,夺天地之造化之意。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唯天地为大炉,四时为大冶,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卫青遂孙叔敖修习造化功十日已经是熟记修炼法门,真气流转四肢百骸,隐隐汇成巨流,气海丹田似有充盈之感。孙叔敖将一本图谱给卫青,懒洋洋道:“这造化功原本是老夫打熬筋骨的末技,若是失传也是可惜。今后便靠你小子传下去喽。” 卫青道:“多谢老前辈教谕。” “谢我做什么?你要真谢,异日再来为老朽养驴即可。” 卫青道:“小子心中愿望达成,必会来寻老前辈。” 孙叔敖骂道:“虚情假意,滚!耽误老子铡草料。” 卫青哭笑不得,只得拜别。 卫青镇中寻觅小舟,船行一日渐渐靠近辽西郡城,只见郡兵驻扎的荒山石堡和烽火台,大约三里便是一处烽火台,守卫十分严密。辽西郡城在籍20万人,7万户,乃是辽郡大城。四人临近城门,守城士兵盘查,慕容嫣出示部落书信和信物。守城校尉看到慕容部落的玉印,便知是特使,立刻命令传令兵飞速报告都护府。 王浚命主簿崔毖备马前来迎接,崔毖乃是面白有须的文官,下马施礼道:“都护大人特命下官迎接特使,只是郡城乃战事不休之地,既无马车也无暖轿,只有马匹金鞍银辔,请特使海涵。” 慕容嫣道:“我慕容部皆马背上长大,这是最好不过。”她扳鞍认蹬上马,动作利索娴熟。 一行来到都护府,只见一处寻常的三进院落,只是略宽敞些。来到王浚平日理事的官署大厅,只见都护王浚、长史张规、司马王睿、参军丁鹏、客卿张华等齐齐在大厅聚会议事。 王浚拆封书信,不由呵呵一笑道:“慕容部和拓拔部能够听从朝廷征迁,便是大魏功臣。今日宇文部、段部来犯,本官自然发兵。传诸将议事厅听令。” 号角顿起,各游击将军、校尉罗列而入。王浚指挥若定,颁布军令道:“针对段部,本官定围魏救赵之计,丁鹏率兵两万直逼其锦州城,令其首位不能相顾。,同时八百里加急,命慕容吐谷浑待段部退兵之际,出凌源关,过白狼城,尾随夜袭骚扰令其不能撤兵。” 丁鹏大声道:“领命。” “宇文部四万大军压进松径岭,但其部近年遭受冰冻枯旱之灾难,食物存储不足,松径岭地势险要,实施坚壁清野之计。将军石廷柱率一万大军星夜驰援援松径岭,坚守不战,宇文部久攻不下,自然退去。” 张华道:“如此我辽西郡城岂不是空城一座,无兵可守。” 王浚道:“守兵两千已经足以震慑宵小。” 张华道:“若扶余国来袭,何以挡之?” 王浚道:“辽东都护府曹咎尚有三万雄兵,我已派人求援。” 张华欲言又止,捻须不语。 慕容嫣涕泪跪拜。王浚双手扶起命她到都护府馆舍休息。 是夜,有都护府老仆前来唤慕容嫣夜谈。 乾晴道:“我看王诩读书信时脸色有异,难道这老家伙如此色急,今夜便要慕容嫣侍寝不成?” 卫青道:“王公子人品极好,其父又怎是好色之徒。” 乾晴道:“我们只管配她前去。” 哪知老仆道:“大人只传唤慕容嫣一人前去,这一路自有郡兵护卫,两位就不必前去了。” 乾晴和卫青只得从命。 看慕容嫣离去,出月门时犹自回头看了卫青一眼。乾晴道:“明查不行,我们暗访。”两人前去查看拓跋猗卢,只见他早已经呼呼大睡。两人便施展轻功立即追赶,卫青修炼造化功有成,更是身轻如燕,已经远远超过乾晴。他拉着乾晴穿屋越瓦,已经来到都护府。 只见那老仆道:“张华、崔毖大人深夜造访,正在与王大人议事,特使稍待片刻。” 慕容嫣只得在厢房等待。她等了片刻,开窗呆呆望着院内,叹了一口气,将一个什么东西抛到院中。乾晴倾注杖弹出一钩索抓了上来,借着月光一看,竟是卫青赠予她防身的匕首。 乾晴道:“原来是将心中人的礼物抛弃,从此断绝念想。” 卫青心肝扑通扑通跳,结结巴巴道:“我只喜欢英儿一个,其他女子从未想过。” 乾晴脸生红晕便在卫青脸颊一吻。卫青心中甜似蜜,直觉头晕目眩,几乎从屋顶栽倒下来。 忽而,王浚屋中三人在大声争吵什么。两人来到屋顶,揭开瓦片观瞧。只见王浚、张华、崔毖三人正在气呼呼得对话。 张华道:“曹咎鹰视狼顾,绝非善类,睥睨之际,野心极大。” 崔毖道:“曹咎巧言如簧,目光却飘忽不定,唯恐其中有诈。” 张华道:“若是曹咎任扶余国来攻,辽西城必将玉石俱焚。” 崔毖道:“还请大人三思。” 王浚道:“曹咎乃殿下提拔于军伍之中,皇恩浩荡,若他此般行径,如何向朝廷交代。你们不需多言,本官计议已定。” 张华、崔毖只得悻悻而出。两人走到前院,望着月光踌躇不前。张华道:“辽西城大祸在即,兄长以为何往?” 崔毖道:“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 张华道:“非我不顾多年相交,明哲保身实属无奈。我去也!” 崔毖道:“你我同行,何如?” 两人计议已定,各自返回连夜出城。 慕容嫣进入房门,王浚犹自在生闷气。看到慕容嫣温和笑道:“慕容廆竟命你为特使,也心中有思之人。” 慕容嫣道:“部落存亡之际,慕容嫣何敢辞让。” “你的哥哥慕容廆认为你很漂亮,所以命你为特使,将你赠送于老夫。” 慕容嫣毫不迟疑道:“王浚大人乃盖世英雄,慕容嫣愿荐枕席。” 王浚哈哈大笑道:“我与你父亲平辈相交,你当是我侄女。你这般年纪,当我儿媳倒是极好的。可惜我唯一的儿子失踪一年多,生死不知。不然,老夫定然为他娶亲。老夫真是后悔,当初不该逼他。” 慕容嫣不由脸上一红道:“王大人,侄女错想大人,还望叔父不要见怪。” “唉!老夫暮年垂垂,无力与人争执。多年膝下凄凉,我便收你为义女吧!” 慕容嫣连忙跪谢。王浚又与她聊了多时慕容部情形,慕容嫣极其会应答,逗得王浚哈哈大笑,半个时辰后,王浚乏了,慕容嫣方才告退。 慕容嫣出门,第一件事情便是在院中寻找自己抛弃的匕首,奈何寻了三圈也没有找到。府中老仆问:“特使丢了是何宝贝,如此着急?” 慕容嫣道:“一把防身匕首,刻有一个青字,乃心爱之物。” 老仆道:“此间无人,明日寻找到,即刻送与特使。” 慕容嫣只得告辞。 乾晴道:“啊呀呀,人家放心暗许,这可如何是好啊!” 卫青在乾晴额头一吻道:“我不喜欢她。你知道嘴笨不会言辞巧辩,英儿不要调笑我。” 乾晴道:“哼!口是心非,不然怎么,半夜巴巴跟来呢?” 卫青道:“再说,看我挠你痒痒。” 乾晴极怕抓痒,吓得一溜烟逃掉,卫青追踪在后,就在辽西城月光下,你追我赶的游戏。城北一座高塔,两人踩着塔檐而上,来到塔顶。来自渤海湾的风吹来,乾晴衣袂飘动,秀发随风,月光下更是灼灼其华,明艳动人。卫青道:“英儿,遇见你,真好。”“我有什么好?”“自从爹娘死后,我便觉生无乐趣,一心报仇。如今,我有了更好的人生追求,那就是守护英儿,让你快乐。”乾晴投入卫青怀中,也不言语。二人只是静静赏月,那一刻的画面可便是人间仙境。 烽火连天,狼烟四起,辽西城内警钟长鸣。扶余国三万大军将辽西城团团围住,城外石堡被逐一攻拔。辽西城仅有守兵两千,扶余大军不分昼夜攻城,王浚亲自督战,守城器械城池的金汤、火油、擂木等威力下,竟是将扶余兵攻势打消下去。众人虽然辛苦,但看到贼兵死伤无数,城池安然无恙,皆心中大喜。王浚传谕诸军,只要守住城池三日,丁鹏、张虎便会率军回防。众人更是心中安定,毫不畏惧。 次日,清晨扶余将军阿兰拂、军师依苏城下喊话。王浚来到城头,只见依苏命人推出一囚车,囚车一年轻人形容憔悴,双目失明,正是失踪的王毓。 依苏道:“王大人,这是你的独子王毓,若是大人献城投降,我王必令你父子团圆,加官进爵。” 王浚大骂道:“夷蛮小人,竟行此奸计。” 王毓喊道:“父亲大人,孩儿不孝,民族大义,何所惜吾身!” 王浚喝道:“燕王大军在后,我等何所畏惧。你放我儿安全归来,否则汝等死无葬身之地。” 依苏道:“燕王正陷身造反大案之中,曹炫已命云中军、齐军北上提防,一言不合便是灭国之祸。他岂有胆子调动大军,给人以造反口实。” 王毓骂道:“卑鄙小人,天子英明岂会中了尔等诡计。” 依苏道:“让他闭嘴。” 两命军士动手,打得王毓口吐鲜血。王毓绝不求饶,只是发出含混不清呜呜大骂之声。 王浚城上老泪纵横。 夜晚,王浚召集慕容嫣、卫青、乾晴,道:“悔不停张华、崔毖之言,方有今日之祸。” 卫青道:“大人坚守城池,三两日援军便到。” “呵呵!如今消息全无,定是外围传递消息之道已经被封锁。城池必破,卫青、拓跋猗卢送我义女慕容嫣离开此地。” 卫青道:“卫青曾是公子小厮,我们主仆名分,王大人便是我的主人。我岂可弃主而去。况且,城池被围也无路可去。” 王浚道:“明日我率众冲阵,佯装救子心切。你们可保护我女向南逃离,自大凌河到渤海湾,自水路逃离。” 慕容嫣道:“叔父岂可如此?” 王浚道:“老夫铸成大错,我父子二人当战死殉国。你们三人当留存活命,为我审稿天子,上奏曹咎的狼子野心。” 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卫青含泪答应。入夜王浚率军冲阵,卫青则凭高超轻功悄悄离城。四人人带着王浚绝笔书信和都护府官印,过双峰山来到大凌河下游,三人来到孙家峪渡口寻觅船只,不料冒出一股子兵士来。他们清一色穿着黑衣,绣着一直金鹰。这时宇文险双手环抱,冷眼观瞧,淡淡道:“铁鹰教素来威猛无比,在下只看蒙氏双雄大展神威。” 为首者道:“束手就擒,可留活命。” 卫青道:“你们是铁鹰教的人?” “不错,小子今日死的明白。” “就是你们挟持公子到辽西,实施你们的阴谋诡计,颠覆都护府,意图反魏复秦。” “哈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皇帝不死,却擒获王毓,也是我铁鹰教的福分。” 卫青长啸一声道:“纳命来。”神箭九策之神威一箭,应铁鹰教头目而去。那头目一跃而起,手中黝黑盾牌挡住了卫青那凌厉一箭。卫青大惊,自修习箭术一来,第一次有人挡住他一箭。 那人笑道:“在下这神盾乃天降玄铁,你的箭术没有用。蒙啸、蒙突生擒他。摄政王对着小子十分感兴趣。” 蒙啸、蒙突两人右手单刀、左右盾牌,左右攻击而至。乾晴脱掉白狐轻裘,露出一身武士劲服,笑道:“卫青哥哥,我们联手御敌。”卫青道:“拓跋猗卢保护郡主,我来领教铁鹰教手段。” 乾晴青竹杖一挥便是漫天青竹影子,首先攻入两人阵中,招式凌厉无比,竹杖似有黏力使得蒙氏兄弟无法展开攻势。卫青虽然只擅长箭术,拳脚刀剑近身搏击并非所长,但是他内力浑厚,长刀气势威猛,专攻蒙氏兄弟下盘。两人一轮攻势,竟是杀得蒙氏兄弟招架乏力。 卫青瞅准两人破绽,长刀力劈华山而下,哪知对方兄弟两人心意相合,横移开去,双盾相抵夹住卫青长刀。兄弟二人手中单刀风雷电掣连环急攻,卫青不得撒手。幸亏乾晴青竹杖挡住攻势,卫青不至于受伤。那神盾头目,一跃而来,掌力击中两人,乾晴和卫青同时受伤。慕容嫣不会江湖武功,只能束手就擒。 这时渤海湾五艘军舰溯流而上,船上高树“魏”字旗号,船上水手齐声大喝:“燕王神机营北上巡视!”砰一声,那军舰开炮,铅弹轰击,码头石屋被轰击砸得粉碎。大炮威力之下,铁鹰教皆被震慑得惊呆。船上跃下一灰袍人,眨眼间就来到众人不远处,轻功之妙超乎所见。灰袍人远远双手一推,功力尽发,大地被掀翻,卷起重重土浪,将重重铁鹰教众击倒。铁鹰教为首者大惊道:“鬼泣愁乾罗,撤!”宇文险抓住乾晴遁走,远远喝道:“老乾罗,你的外孙女我带走了,长白山下快刀门见。”一刹那,蒙氏兄弟与铁鹰教众消失不见,鬼泣愁追击而去,卫青大急意欲追赶而去,却伤重难以站立。 大船之上,秦卿为首,铁匠公孙冶、扫地老仆毛文寿、贺兰三老、金顶门杨子翁、苦禅派枯竹和尚、伍柳派王昆阳等三十多人来到渡口。 秦卿看慕容嫣则扶着卫青坐在一旁草堆之上,笑吟吟道:“你就是卫青?乾晴那小丫头竟然为你离家出走?”言语之间颇为看不起。 卫青道:“还请郡主救晴儿。” “哼!鬼泣愁在,谁敢动她宝贝外孙女。鬼泣愁与宇文部旧时冤仇,由他们私自解决吧。况且,鬼泣愁若是救不了的人,天下无能能救得。” 卫青只得默认。 秦卿有笑对慕容嫣道:“这位就是慕容郡主吧!”。 卫青知道她消息灵通,未料她竟然连慕容嫣也认得。慕容嫣道:“承蒙阁下相救,慕容嫣感激不尽。” 秦卿道:“我乃燕王神机营指挥使秦卿,安抚辽郡部落本是我等分内之事。” 卫青跪地道:“还请秦堂主速救辽西都护王浚以及其公子王毓。” “这位是谁?” 慕容嫣道:“这是我单于的阿干!” 秦卿叹道:“阿干!慕容单于竟然有个汉人阿干!唉!武林中人武功再高,遇到千军万马依旧寡不敌众,箭雨袭来,无人幸存,恕秦卿无能。” 卫青闻言大哭。 秦卿道:“公子放心,王浚父子对铁鹰教尚有大用,不会轻易被杀。我在扶余国和都护府均有斥候,稍待片刻必有消息。” 慕容嫣道:“辽西都护府毁于一旦,王浚父子生死不明,辽西都护府我部当何如?” 秦卿道:“苏定方将军率兵五万出喜峰口,前锋已达平冈城,宇文部不敢开战,定会大部尽出西逃草原;窦宪将军率兵四万出山海关,前锋抵达绥中城,段部也不敢有任何异动,必然尽数投降。至于拓拔部,我父王也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拓跋猗卢惊道:“大燕竟然如此兵精马壮。” 秦卿道:“尔等部落不过小则千户,大则数万户,你可知我燕京城一城二百万人口。” 慕容嫣顿时跪地道:“恳请燕王庇护我慕容部渡过劫难。” 秦卿道:“起来吧!此乃举手之劳。郡主且在楼船歇息,待我等接应我军斥候返回,即可返航。”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5章 高丽 巨舶到达山海关。大约需要六个时辰。入夜时分,众人皆沉沉睡去。卫青因思念乾晴,独自苦恼难以入睡,便来到船头甲板。 卫青看圆月之下,巨舶船帆直插星空,分外美丽。卫青心想船帆之上乃赏月好去处。他运气施展恒山派轻功,双手抓住帆绳借力,轻悄悄来船帆横桅之上。他望向大海只见波涛万里,茫茫毫无边际,不由想起王毓的诗词,赞叹道:“茫茫沧海波连天,势拔五岳惊层巅,风流人物滔难尽,壮志未酬谢华年。” “呵呵!未料你这个汉人阿干还有此才情?” 卫青惊讶回头,只见一位白衣公子,英气十足,精灵俊秀,手摇折扇,轻飘飘立在船桅另一端。 卫青道:“不知指挥使在此,草民多有打扰。” “无妨,无妨,你既有兴致,不如陪我一杯酒。” 说着,折扇一摇,一精美酒壶飞来,卫青接过便大饮一口,喝完要递给秦卿。哪知秦卿手中竟然也递过来一只酒杯。秦卿见卫青就酒壶饮酒便是一皱眉,旋即笑起来。她看卫青要递给自己酒壶,便道:“额!本座不善饮酒,这杯酒就赏你了。”卫青道:“此酒绵甜劲爽,甚好!”仰头咕咚咕咚喝完。秦卿大笑道:“豪爽之人,不愧是慕容廆的阿干。” 只见大海之中有蓝色大鱼跃出,激起浪花朵朵。秦卿惊喜道:“那大鱼甚是漂亮,快为本座捉住那大鱼。” 卫青引弓射箭,造化功流转自如灌注功力,箭带风声,破空而去。大鱼尾巴中箭,疼得连连跃起。 秦卿道:“快随本座前去抓鱼。” 她一跃而下落到巨舶船舷,放应急小艇下水,自己跳到小舟上,喊卫青下来划船。卫青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郡主,怕她卫贤,略一迟疑,便跳了下来。卫青集《苏尔曼阿维斯陀秘典》、造化功、神箭九策于一身,未料一身功力竟然用来划船捉鱼。他心中虽然无奈,但他从来不会拒绝他人,也只得奋力划船。他功力发挥到极致,小艇已经乘风破浪而去,眼看追上大鱼。 秦卿捞起铁链船锚抛了出去,正挂在大鱼背上,那大鱼吃痛非一般的向前滑行。这时小艇两侧无数海豚跃出水面,发出奇妙的嘶鸣声。大海之上,碧波之中,圆月之下,秦卿笑得十分开心。她面莹如玉,眼澄似水,洒脱飘逸,白皙无瑕的肌肤在月光之下,晕着一层柔光,清美妍丽,卫青不由看呆了。 秦卿道:“远处那是什么?” 卫青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大海之底一片阴暗移来,卫青道:“似乎海底有大鱼袭来。” 秦卿大惊失色道:“不好,鲸鱼来了。” 话音未落,小艇已经巨震已经被抛到空中。两人同时大叫,忽然脚下一空跌入万丈巨涛之中。卫青修炼神箭九策有成,目力臂力有成,看见秦卿在大浪之中沉浮,抱住秦卿的腰奋力浮出海面。四处看时,只见巨舶已经化作海面上的点点星火,那艘小艇如同枯叶在大浪中摇晃。他只得滑向小艇,两人趴在小艇上便开始吐水。忽而秦卿大笑起来。 卫青道:“处境危险,指挥使何以大笑?” “无妨,那群蠢货一直在旁盯着呢,片刻之后,他们便来救我们了。” 卫青这才知道刚才发动小艇之时,她为何那般着急,定是怕哪些守卫前来阻挠。片刻,果见远处几艘小艇前来营救,卫青放下心来。 哪知突然海风呼啸,海面生出无数泡沫,千百巨浪同时四起。小艇旋即沉浮不定,这下秦卿也大惊失色。突然一个大浪派来,如同一堵水墙拍来,两人紧紧抓住小艇缆绳几乎被拍飞。大浪袭来,小艇似乎要裂开一般。小艇如同在海面上如同无主游魂,狂舞乱跳。卫青一手抓住秦卿的手,一手抓住缆绳在两人身上乱缠,双脚蹬紧船板,只怕被抛到深海之中。小艇随着大浪一时在风头浪尖,一时跌入深谷,生死实在一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大海肆虐方才停止,天空乌云散开,露出漫天星光。卫青道:“指挥使,咱们得救了。” “臭小子,你第一次出海么?咱们的命还在老天爷手里攥着呢。” “咱们就算漂流,终有到陆地的一天。” “船上没有清水,三天我们便全都渴死了。” 卫青想起不能与乾晴相见,不由垂头丧气。秦卿道:“怎么思念乾晴那个小丫头了?” 卫青道:“你怎么知道?” “哼!鬼泣愁李乾罗乃是我爹聘请的头号家将,他的外孙女出了名的胡闹,常常惹是生非!她什么事我不知道。” “晴儿很好的。” “我偏要说她坏,你又怎地?” 卫青为之气结,转身不理她。秦卿却自顾哼着小调,十分自在,大约过了两刻钟不听她出声,卫青一看,秦卿居然睡着了。 太阳出来,火辣辣照射着小船,两人被晒得口干舌燥。 秦卿道:“小子,不如抓些鱼,鱼肉中汁液尚能解渴。” 秦卿看卫青呆呆看着自己,便道:“你傻看什么呢?” 卫青道:“你女装的模样还是挺漂亮的,为何这么凶呢?” 秦卿这才意识自己披头散发,原本仅仅裹着胸部的丝帛也松了,妙龄女子的身材暴露无遗。她大怒骂道:“看什么看,打死你个臭小子。”伸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抽过去,卫青有神功护体,这一巴掌不疼不痒,想到她晴外公在他手下当差,自己与乾晴的好事大半还须她玉成,便缓声道:“凶女人,打死我,看谁给你抓鱼。” 卫青结布为索绑在利箭尾部,射杀鱼儿,不一会儿抓到一条十几斤大鱼。卫青大喜,便生吃鱼肉,果然甜美可口。秦卿看了半天,犹豫着吃了一块,差点吐了出来,但她为了活命强忍着吃了下去。 如此过了三天,远远看见陆地,两人兴奋得动手划船。小艇靠岸,只见渔民围来观看。哪些渔民女子皆身穿阔袖短襦,下身白色齐胸襦裙,头顶箩筐、水罐,男子则穿着长至膝盖的窄身上衣和阔身裤,裤脚绑在足踝,众人貌似看稀罕物一样看着两人。 秦卿道:“坏了,我们竟然漂流到高丽来了。” 两人爬上岸来,都是衣衫褴褛、饥肠辘辘,但身无分文。秦卿对高丽语也是一知半解,交流半日才大约讲明自己海上遇到风暴落难,掏出自己身上的玉佩和发钗赠予渔民换些衣物。这渔村是个女村长,看得秦卿生得妍丽贵气,十分高兴,拿出十分华丽的服装为她梳妆。秦卿十分不习惯,但是落难时刻也顾不得许多,便穿上红色真丝短衣,下身是明蓝色上窄下宽的齐胸长裙,粉色丝带绑了辫子垂于后背。卫青则穿着头戴小帽,腰束麻绳的寻常渔夫打扮。 那女村长十分殷勤,为二人端上饮食,大多是生腥食物。室内也没有座椅板凳,只是小小矮几,二人席地而坐,草席又冷又硬。秦卿道:“这可比海上好不了多少?”二人讲究吃了点饮食,秦卿大呼困乏,竟然就歪在席上睡着了。卫青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头晕。他警觉自出看看,发现室外有十几人呼吸声音。他轻无声息,假装上厕所,一跃而至屋顶,只见数人拿着绳索、鱼叉、柴刀。他想要动手却发现自己头昏昏沉沉,知道自己中毒。他逃出渔村,来到一片林子中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忽然醒来,已经是深夜。卫青陡然想起秦卿,连忙朝渔村奔去。村中小屋皆一人高,那女村长是村中唯一砖木结构建筑,十分容易辨别。他先到厨房寻找一把剔骨刀,来到后院只见两个男人正在用高丽语交谈什么,时刻大笑,十分开心。卫青一跃而下,一拳头打晕一个,剔骨刀抵到另外一人脖子上。那人吓得屎尿齐流,连连求饶。卫青问道:“你们抓住的那姑娘到哪里去了?”那人叽里咕噜也是讲了一番。半天两人发现是鸡对鸭讲,根本语言不通。 卫青垂头丧气将剔骨刀摔倒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那人镇定心神,突然用生硬的汉语道:“校尉可是大魏人?”卫青大喜道:“你会讲汉语?”那人喜道:“小人曾经跟随使团去过大魏,会讲两句汉语。可惜提拔我的长官被免官,只能流落在这小渔村。”卫青问道:“这是哪里?”“这是村长家啊!”卫青怒道:“笨蛋!我问你这时什么城镇?”“哦!这里是长渊郡海岸津浦村。”“他们为何要迷倒我的同伴。”“最近郡城征召女医,容貌端庄者者赏银五十两,那村长也是想发个小财。”卫青道:“什么叫女医?”“皇族女眷忌讳男医,医官署征召女子教习医术为皇族女子治病。”卫青道:“她根本不会医术。”“。” 卫青彷徨失措,愤怒得将手中剔骨刀奋力掷了出去,剔骨刀穿透木柱,又定在砖墙之上,砖墙生生破裂,柱倒墙破,顶落屋塌,灰尘荡的四处都是。那人吓得目瞪口呆。卫青道:“她乃燕王之女,神机营指挥使,你们高丽大难临头。”那人惊道:“啊!那如何是好?”卫青道:“你肯信我?”“如不是燕王座下,怎有如此神功?我于安的时运来了,救出公主指挥使大人我岂不是扬名立万,载于史书,流芳百世,永垂不朽?”卫青未料他还有如此多汉语词汇,哭笑不得道:“那好,你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郡城选秀后就会送到开城荣乐馆。”“可有马匹?”“马匹只有三匹,已经送熙妍,哦!不!送公主指挥使大人到郡城所用。咱们到了郡城才有机会买马。” 两人只得背了干粮步行,一路皆是山路,走了五天才到长渊郡城,四处打听方,哪知听闻他们打听征召女医之事皆避之惟恐不及。于安道:“医官署已经离开两日了;只因赏银丰厚,谋财歹人强掳民女送于医官署,闹得长渊郡人心惶惶。”卫青道:“医官署携女子行进速度必定缓慢,只要我们紧追不舍必可赶上。此地前往都城有几条路?”“只有一条路,向东而行,经过瀑池、海皋便是开城了。”两人在大街购置马匹却发现马匹也被医官署尽数强购。 两人不分昼夜赶路,来到瀑池城,刚进城门便被士兵抓住带往兵营。整个新兵营都是是胡乱抓捕的新兵,有的是农民、有的是商贩、有的是渔民,管理新兵的军官大呼小叫,手中皮鞭抽得啪啪山响,新兵鬼哭狼嚎,整个新兵营闹哄哄。 大队在郡城集训三天,便要开拔战场。大军出城,只见队伍老弱病残,即便壮年者也是面黄肌瘦,队伍歪歪斜斜,也没有统一军服,简直就是一只乞丐队伍。 唯有为首一名年轻将军、三位翰林打扮的文士身边的士卒头戴圆盔,身穿皮甲,皆负坚执锐的精兵。 卫青从那将军马前路过,那将军道:“抓住他!”两名亲兵将卫青押到马前,于安见状大呼:“我弟弟无罪。”亲兵一脚踢倒于安,喝道:“贱民闭嘴。”那将军道:“会庆殿中郎将皇甫俞义,只是欣赏一下那把良弓。”一名亲兵统领取下卫青背上天狼弓递给皇甫俞义。皇甫俞义颇为欣喜鉴赏天狼弓,道:“哪里偷来的?”卫青听不懂高丽语,默不作声。于安道:“我家祖传之物。” 皇甫俞义笑道:“贱民竟有祖传百石良弓,你可会射箭之术?” 于安道:“我兄弟会。” 皇甫俞义指着天空盘旋的金雕道:“若射不中,两人都要砍头。”于安大惧,双手比划向卫青解释。卫青扎稳马步,一箭射去,金雕被射中落地。亲兵前去捡来,竟然是一箭双雕。 皇甫俞义面露喜色道:“瀑池城竟有如此神射,以后便做我亲兵吧。” 于安大喜道:“草民满腹经纶,熟读诗书,恳请殿下赏草民一官半职。” 皇甫俞义面向身边两位年轻文士,道:“姜邯赞、姜民瞻,你们试试他有何学问。” 姜邯赞道:“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出自何处?” 于安道:“《诗经》。” 姜民瞻道:“《易经》小过卦,六五爻辞云: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于安道:“小人四书五经之中,最熟悉的是《论语》,对于《易经》生疏些。” 姜邯赞又问:“《论语》中何处有‘文’字?” 于安道:“《学而篇》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八修篇》文献不足故也,还有: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嗯……还有,还有……” 姜邯赞道:“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姜民瞻道:“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夫子循循然善诱之,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 皇甫俞义大笑道:“姜邯赞乃新科状元,姜民瞻乃是探花郎。本将护送这两位宣徽使出使辽东,大魏辽东都护府阖府上下无不钦佩这两位才学,你尚敢自称满腹经纶” 于安红着脸道:“小人诚服,不敢猖狂了。” 皇甫俞义笑道:“军中中有尚缺马夫,你便为本将军养马吧。” 于安道:“小人本是乡民,愿归乡耕田。” 皇甫俞义道:“今辽东曹咎来攻,本将护送遣辽使团和谈,甫道西京便接到太后懿旨:扶桑蠢蠢欲动,已渡对马岛,本将须就地征兵,陈兵杨州以抗来敌。凡青壮者,拒绝兵役,就地斩首。” 于安吓得连忙跪地道:“将军,小人最喜养马。” 入夜,军队就在野岭扎营。子时突然四处失火,军营乱作一团,杀声四起,贼兵突如,大举杀戮,新兵乱作一团。皇甫俞义镇抚乱兵,却见数十黑衣人直冲将军主帐,五十名亲兵拦不住那些刺客。贴身侍卫只得保护皇甫俞义且战且退,不出百步被团团围住。黑衣人有十二人,皇甫俞义一方只有四人。皇甫俞义道:“金致阳派你们来取我人头乎?”黑衣人为首者冷冷道:“杀!”情势危急,卫青引弓,利箭破空,为首者短距离中箭,远远甩了出去,跌到泥水之中。卫青一射三箭,连珠如雨,所向披靡,弓箭所指,无不应声而倒。幸存五名黑衣人发疯般冲了上来,一人长刀直奔皇甫俞义袭来,卫青挺身挡住,一刀削掉对方头颅。卫青拔出长刀,一手捂住伤口,右臂挥刀。姜邯赞与姜民瞻也奋力杀敌,竟也是勇猛异常,三人合力格杀刺客。刺客尽死,三人互对而视,皆发出劫后余生的笑声。 天明,皇甫俞义整军后,伤兵营中看望受伤的卫青。他问道:“你绝寻常渔民,到底何方神圣?”卫青道:“末将名卫青,中土大魏人,海上遭遇风暴,漂流至此。”皇甫俞义用汉语道:“你果然非我高丽人,于安与你交谈不时使用汉语,本王便猜测到了。”卫青道:“不知将军精通汉语,请将军恕罪。”“你舍命救我,何罪之有。但是本将军奇怪,像你这样的能人异士,为何隐忍在我军中?”“海上漂流至此还有末将侍奉的大小姐,她被医官署掠为女医,末将欲前往都城救她。”皇甫俞义道:“医官署征召女医岂有抢掠之理,况且按制当在三月,怎会六月征召?”“将军可召于安印证。”“你赤诚敦厚,本将不虞你欺瞒,只是此事重大,待查证定后会助你一臂之力。” 经此劫难,姜邯赞和姜民瞻颇觉修武防身之重要。姜邯赞道:“如今国家危难之际,唯有兵略攻战才能建功立业。”姜民瞻道:“於我心有戚戚焉。”二人遂向卫青请教箭术,卫青道:“二位虎背熊腰,皆矫健之辈,可修习箭术。”所幸二人皆膂力过人,修习箭术进境神速。 皇甫俞义率军来到海皋城,驻军休整。皇甫俞义与两名亲兵到城中为卫青采购良药,忽然街道之上秩序大乱,十几名军士正在追赶一名女子。高丽城街道狭窄,那女子为躲追兵,竟是迎面撞上皇甫俞义。那女子看皇甫俞义一身军官装扮,手中匕首一翻,伸手矫健,姜邯赞和姜民瞻皆非其敌手,匕首架在皇甫俞义脖子上,用不太流利的高丽语道:“命令他们退开。”皇甫俞义的守卫统领瘐黑首、李昌毅救之不及,只得大声呼喝她放开皇甫俞义。皇甫俞义看她容色绝丽,娇美动人,不由吟道:“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那女子膝盖朝皇甫俞义腹部就是重重一击,狠狠道:“一介武夫,尚有心情吟诗么?”皇甫俞义吃痛,连连摆手道:“不吟也罢,我与他人无关,姑娘抓错认了。”前来抓捕的军官团团将皇甫俞义和那女子围住。瘐黑首大喝道:“不要伤了将军,你们是隶属何部?”为首军官道:“吾乃医官署护使张保皋,这女子乃是逃窜的备选女医。”皇甫俞义道:“这位姑娘,你有何要求?”那女子道:“先叫医官署的浑蛋滚开,请将军送我出城喽,否则我一刀毙了你。”皇甫俞义哈哈大笑道:“本将即受你挟持,只好护送你出城喽。” 皇甫俞义与那女子与之共骑一马,飞驰出城。眼看甩开众人,皇甫俞义道:“本将只能护送姑娘至此了,此间安全,请姑娘自行离去吧!”那女子道:“你这样的人质又帅气又听话,我倒舍不得了。不如你护送我到海边寻船出海。”皇甫俞义忽然横移,左手两指夹住匕首,右掌轻轻一击女子肩头。女子匕首脱手,踉跄后退。那女子大惊道:“原来你武功这么好,为何假装被我挟持?”皇甫俞义笑道:“医官署并非什么好地方,如此美貌女子误陷其中,本将还真舍不得。”那女子道:“哼!所以你带我出城,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皇甫俞义逃出一锭银子抛给那女子,笑道:“伶牙俐齿,本将素不奉陪。赶紧逃走吧!” 皇甫俞义调转马头意欲返城。忽然利刃破空之声大作,数十飞剑齐发,直奔而来。皇甫俞义翻身下马拉住女子躲在马后。马匹乃训练有素战马,中剑后嘶鸣着依然忠心护主,倒地后双眼望着自己的主人。皇甫俞义大吼道:“何人偷袭?”自树林中奔出十几名头戴斗笠的麻衣人,手中利剑缀着铁链,虎视眈眈围住二人。 这时城中张保皋、庾黑首和李昌毅各自率兵前来。皇甫俞义问道:“相传百济甄萱后人组成飞剑门,其子神剑、良剑、龙剑皆飞剑高手,不知诸位是哪一位的传人?。”这时一名头戴斗笠,身穿黑白条纹布衣的花白胡子男子缓步走来,笑道:“在下甄九龄,乃飞剑门门主,奉左仆射之命协助医官署捉拿逃跑女医,误伤将军战马,还请将军见谅。” 刚才那十几把飞剑首要目标便是皇甫俞义,大有杀死他而后栽赃那逃跑女子的可能。眼前庾黑首、李昌毅率兵保护,甄九龄不敢动手,张保皋虽然是金致阳医官署的部属,但是若要张保皋众目睽睽之下围攻皇甫俞义,张保皋未必有这个胆子。双方势均力敌,各自小心谨慎,不敢贸然动手。 皇甫俞义心想:果真动手谁输谁赢,难以定论。但是只要不揭破这层窗户纸,双方只能罢手,想到这里,他笑道:“如此多谢甄门主相救之意。” 甄九龄道:“将军乃国之柱石,保护将军乃我辈本分。请将军将此女子交于张保皋我等,否则左仆射责怪下来,我等皆担负不起。” 张保皋抱拳道:“多谢将军。” 那女子见双方竟然妥协,拿起匕首就要故技重施。哪知甄九龄左手一挥,暗器打中女子手腕,匕首落地。原来那暗器却是一枚围棋棋子,女子大骇要逃,又是一枚棋子飞来打中她腿部阴谷穴,她顿时跪倒在地,被众军擒住。甄九龄道:“赏这疯丫头一颗化功散,看她还有气力胡闹。”甄九龄和张保皋谢过皇甫俞义,押送那逃跑女子离去。 皇甫俞义返回军营,讲述所遇情形。卫青听闻皇甫俞义所讲女子样貌,大惊道:“那便是我家大小姐秦卿,恳请殿下救她。”皇甫俞义道:“稍安勿躁,我已命瘐黑首和李昌毅前去打探消息,瘐统领乃我高丽名将庾黔弼后人,沉稳老练,人脉广泛,忠诚可靠,这几年一直保护我左右。他必定能打探清楚消息。” 入夜,庾黑首、李昌毅二人返回。瘐黑首道:“张保皋尚有忠义之心,尽数告知详情。医官署以征召女医建荣华馆,名为医馆实则为金致阳笼络百官淫乐的歌妓之所,都城称之为医妓。”皇甫俞义拍案而起道:“不思百姓安稳,却强掳他们妻乐,不惧国亡族灭么?”卫青问:“金致阳是何人物?” 皇甫俞义道:“此乃我高丽朝廷丑事。景宗王伷与献哀王后皇甫秀生子王诵,登基后是为当今殿下,但其年幼,献哀王后皇甫秀与千秋殿摄政,是为千秋太后;但千秋太后重新奸夫洞州金致阳;金致阳由閤门通事舍人升为大中大夫右仆射兼三司事,百官与夺,皆出其手,亲党布列,势倾中外,贿赂公行。如今荣华馆医妓之事,便是其罪恶昭彰的形迹之一。” 卫青道:“金致阳享尽荣华富贵,为何刺杀将军。” 皇甫俞义叹气道:“天子无子。千秋太后与金致阳却有一名六岁的儿子,奸夫欲其子承袭大统,登基为帝。但太祖之子王郁尚有一子大良院君王询,最有资格继承皇位,但为金致阳逼迫,在杨州三角山神学寺出家为僧。本将数次上书,请殿下传位给大良院君,因此金致阳视本将为眼中钉,欲置本将于死地。” 卫青道:“金致阳强征医妓,恶行昭彰,将军何不禀奏王上处断?” 皇甫俞义道:“千秋太后摄政,王上也未比能惩处之。” 卫青道:“那将军可否能请求张保皋放走大小姐?” 瘐黑首道:“金致阳残酷嗜杀,所召医妓均已登记造册,又有画师画像。若是少了一个,张保皋必被金致阳处死。今后与金致阳抗衡,还须张保皋这样大臣相助,怎可陷之于死地?” 卫青道:“若我夜中劫走如何?” 瘐黑首道:“飞剑门高手如云,我等非其敌手。 皇甫俞义道:“贸然动手,以寡敌众,只会打草惊蛇。今之计,我等装作不知,麻痹敌人。京城给事中蔡忠顺,中枢院使崔沆皆忠义之士,入京后可祈之相助。况且京都荣华馆戒备相对松弛,更易行事。” 卫青点头同意,道:“进入京城前,瘐统领可否能安排我见大小姐一面。” 瘐黑首不语,只目视皇甫俞义。皇甫俞义道:“准!” 进京前夜,卫青在张保皋安排下,秘密进入医妓营。秦卿见到卫青大喜过望,道:“你可有助我出逃之计?”卫青将皇甫俞义、金致阳之事讲了一遍,道:“我明日我随皇甫俞义进城参见阅兵大典,伺机揭发此事。”“金致阳有千秋太后保护,这高丽皇帝恐难有所举。”卫青道:“那我在宫殿之上讲明你的身份如何?”秦卿道:“本座没有凭证信物,权臣金致阳急于掩盖此事,本座大半会落得砍头抛尸的下场。”卫青道:“如今飞剑门戒备森严,只有进城之后,小人与将军皇甫俞义等再伺机救出郡主。”秦卿道:“如今只有如此,别无他法。”卫青道:“荣华馆女医桂月和马夫于安,皆是可信之人。”秦卿尽数记忆在心。 卫青离开走了两步,秦卿轻声道:“卫青。”卫青转头道:“郡主还有什么吩咐?”秦卿道:“辛苦你了,若能返回大燕,我必重重赏你。”卫青笑道:“郡主言重了,千里之外,同乡尚且相惜,况且郡主身份贵重,我本就应粉身碎骨保郡主周全。”秦卿道:“你不求赏?”卫青道:“确实有一事相求。”“讲,但凡有事无不应允。”“草民与冀州打狗帮,也就是现在的丐帮渊源颇深,还望郡主以后不要为难他们。”秦卿道:“好,我秦卿发誓竭尽全力维护丐帮周全,绝不与之为难。”卫青喜道:“多谢郡主。” 高丽皇城开城又称松都,是一座半山城,由几块交错分布的狭小平原和周围环绕的山地构成。松岳山、蜈蚣山、龙笛山、德岩山、广德山绵延不断,城池不大,只有四万户人。城池由罗城、半月城、皇宫组成,规制沿用华夏,但是规模却小得多。虽然地域狭窄,地形崎岖,但是与华夏海上商贸交易十分繁荣,各色胡商云集,交易火热。 卫青随皇甫俞义来带高丽宫城满月台,千秋太后正在升平门与正宫神凤门之间的毬庭阅兵。毬庭本是击毬比赛的场地,如今国家大难之际化作了阅兵之地。千秋太后是四十多岁的雍容妇人,集高丽女子的温顺柔媚于一身,睹之令人怦然心动,但她满脸掩饰不住的愁绪,眉目之间满是疲惫仓皇之色。御座上并排而坐的一位脸容苍白,双目无神的男子,三十岁上下,他额角宽广,倒也相貌堂堂,身上锦衣缀满日、月、星辰、龙等图案,俨然一幅小国帝王的模样,自然就是高丽皇帝王诵了。百官之首是左仆射金致阳,身材廋高,体形健硕,充满了男性的魅力,确实是女性朝思暮想的理想郎君。 台下百十名官兵表演骑射以示威武雄壮。众人高声呼喝,颇有沙场点兵的气势。骑兵统领卓思政、崔质、金训、李仁泽、曹子奇骑马驰骋,阵列齐整,丝毫不乱,以示威武。千秋太后道:“真乃我朝五子良将也,封卓思政左军都统使、智蔡文右军都统使、文演前军都统使、李仁泽后军都统使、曹子奇中军都统使各领兵五千,几日开拔杨州抵御扶桑乱军。”那五人皆金致阳门下提拔将领,齐声谢恩。 这时两名儒雅不失刚勇之气的文官步出道:“宣徽使、翰林学士承旨姜邯赞、姜民瞻,愿效疆场,保家卫国。” 千秋太后笑道:“两位爱卿不是本届科举的状元郎和探花朗么?汝不思为殿下起草诏令,出使辽东以逞口舌之辩,却思阵前杀敌?爱卿忠心,本宫那心领了。” 众人纷纷大笑。皇甫俞义道:“太后,两人虽然文人出身,但时常自称却骑良,不如一观。” 千秋太后哈哈大笑道:“这是率两名弄臣于军前儿戏乎?” 王诵道:“若是骑射不中,皆斩首。” 千秋太后笑道:“哈哈!若射中靶心,皆封将军。”金致阳等大臣无不哈哈大笑。 姜民瞻到了场地中央往来奔驰三遭,扣上箭,拽满弓,弦响箭落,正个中靶心。金鼓齐鸣,众将鼓噪。 姜邯赞命三名士卒骑马高举一靶,来回奔驰。众人不明其意,却见姜邯赞翻身上马,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飞驰,姜邯赞胯下骏马扬蹄,背射连珠三箭,皆中靶心,众军士大呼威武。 众臣目瞪口呆。千秋太后道:“两位文采斐然,骑射如此精良,果真文武双全。” 王诵道:“母后大人,儿臣请封于吉为内禁卫将军,姜民瞻为羽林卫将军。” 金致阳朗声道:“臣在城中有两处宅子,请太后封赏给两位小将。” 千秋太后道:“左仆射散财为国,是在有心了,准奏。” 是夜,廉卫尉少卿庾行简召皇甫俞义、卫青秘密入宫。此人乃高丽皇帝的男宠姿容纤丽,望之令人忘俗。入宫后,只见知银台事左司郞中刘忠正守卫在门外,此人乃王诵另一名男宠,也是面门白净,唇红齿白。两人入内则见姜邯赞、姜民瞻、京城给事中蔡忠顺,中枢院使崔沆、宣徽判官皇甫俞义、内史主书魏从正皆在。蔡忠顺面阔耳方,面无表情,是极难探知其内心想法的深沉人。崔沆则是面貌凶狠,双目精光四射,不时扫射来人,给人霸道阴沉的感觉。皇甫俞义则是一幅贵族特有的慵懒之气。 王诵道:“今内忧外患,寡人甚忧。” 蔡忠顺道:“殿下所忧何事?” 王诵道:“金致阳淫乱宫闱,坐大成势,诸卿何以分忧?” 蔡忠顺道:“今唯有收罗金致阳罪证,公告天下,以示其狼子野心。此贼持太后专宠,百官与夺,皆出其手,亲党布列,势倾中外,贿赂公行,起府邸至三百余间,台榭园池,穷极奢靡,搜刮民财,作恶多端。” 崔沆道:“那厮搜刮民财,在其老家洞州建立星宿寺,又在王宫西北角建立十王寺,寺内器皿铭文云:当生东国之时,同修善种;后往西方之日,共证菩提。其造反篡位之心,路人皆知。” 姜邯赞道:“金致阳设立荣华馆名为女医,实则为医妓,犬马声色以笼络百官。臣请关闭荣华馆,遣散女子返乡,解民于倒悬。” 王诵道:“荣华馆之事,寡人也略有所闻,但贸然行动,恐有不妥。金致阳爪牙遍布开京,卓思政、智蔡文拥兵二万,而寡人可信的武将之中唯有将军姜民瞻等,兵力相差甚远。” 崔沆道:“可召西北面都巡检使康兆率兵六万入京勤王。” 王诵道:“康兆重兵镇守西京,防御辽东曹咎犯边,岂可调军?” 崔沆道:“王室不保,尚谈国家乎?” 姜邯赞道:“本次边军乃取祸之道。殿下可知华夏东汉史书云:何进召董卓进京妄言废立之事乎?” 王诵沉吟道:“蔡卿以为何如?” 蔡忠顺道:“臣以为可从四面着手,一派姜邯赞将军心腹奔赴杨州三角山解救大良院君王询,立为储君;二令姜民瞻将军将军贴身护卫以防不测;三令康兆进军驻扎洞州龙泉驿,震慑宵小之辈。四令皇甫俞义潜入杨州汉城,迎大良院君以归。如此储君大统已定,则金致阳之阴谋无望,太后也无话可说,以全殿下孝顺之心。” 王诵曰:“善!” 密会半个时辰,方才散去。王诵听闻卫青神勇,对卫青多有赏赐,卫青将其财物全部给了于安,唯有一块黄玉温润晶莹与乾晴十分相配,自己留了下来。 次日,姜邯赞、姜民瞻聚议事,忽有仙鹤在房檐鸣叫。三人出视,白鹤腿上缚有锦书,取之,鹤去。书曰:“医妓事发,金致阳坑杀以掩罪行;燃灯会上,妖人放火谋害君上;”字迹秀丽,显然出于女子手笔。 姜民瞻道:“仙人预警,不可不防?”姜邯赞道:“昨夜君臣之谋已经泄密,殿下恐有不测。” 卫青道:“事急,备至须深入险地救出大小姐。” 三人分头行事。卫青取出早已打造好的机弩、索钩来荣华馆外。卫青用索钩和机弩造了从馆舍到房顶,再到大街的空中索道。按照皇甫俞义提供的荣华馆地图,找到秦卿被羁押处,推开房门却不见人。他立刻寻找女医桂月,询问:“秦卿送到哪里去了?”桂月见面,大急道:“将军可算来了,秦卿姑娘已经被押到后院。” 卫青来到后院不见有人,忽闻后花园有隐隐哭声,飞身跃上墙头,果见卫兵正将医妓头朝下投入深井,每扑通一声响,便有一名女子被投井內。卫青偷偷观察,活人之中却不见秦卿,想必已经被投入深井。那些女子均被捆绑塞口,吓得瘫软在地胡乱挣扎,满脸是恐惧的泪水,口中发出呜呜的哀求声。但是那些官兵丝毫不留情,一一投入深井。片刻,女子一个不剩,官兵开始填土,连枯井也被掩埋了。几十条花季少女性命就此销声匿迹。他虽然心有不忍,但是却无法拯救医妓们,更恨自己来晚,没有救得秦卿性命。 杀人的士兵首领拍拍手,若无其事道:“此间事了,咱们把那个女子送到左仆射府上吧。”“嘿嘿!愈是美貌就越是命大。”卫青连忙跟踪两人到了荣华馆偏舍一处厢房,果见秦卿呆坐房内,满脸愁绪,显然是忍受煎熬,等待卫青来救。两位军官进屋,秦卿倒退三步甚是恐惧。忽然两名军官倒地,卫青出现在秦卿面前。秦卿大喜泪落,道:“你可终于来了。可惜这化功散威力甚强,我手脚酸软,无法同你奔逃,如何是好。”卫青一言不发便动手为她脱衣,秦卿吓了一跳,只待卫青将她身上长裙宽袖飘带一一除去,为她裹上一件干净利落的长袍,才明白是为了救他出去方便。卫青负她于背上用布带缠紧,跃出窗外,自索道逃离,来到屋顶,有滑行到长街之外。 荣华馆守兵发现卫青身影,乱箭射来,卫青唯恐秦卿中箭,连忙转身倒退而逃,手中单刀挥舞击落弩箭,依旧连中三弩。他搭弓射箭,秘族神箭九策发挥到极限,将对面前排弩兵尽数射倒,众兵不敢追赶。卫青转入小巷,身上鲜血顺着裤管流下来,他连忙跃入溪水,唯恐被人查到行藏,顺着溪水朝自城中子男山方向逃窜。奔逃一段,发现小桥拦路,跃出溪水,落到桥头。哪知桥头是便是四名江湖中人,一个手持马刀、一个手持大斧、一个手持链子枪、一个手持单剑。四人同时袭来,卫青箭术高明,近战搏击却不是强项,顿时险象环生。幸亏卫青造化功有成,气力绵绵不绝,手中单刀坚守,四人始终占不到便宜。 那手持大斧者见久攻不下,奋不顾身,大怒冲上前来,卫青长刀一撩砍断他一条腿,同时自己也露出破绽,被马刀砍中肩膀,胸膛中了一脚,被踢落溪水中。他轻功甚佳,落入戏水,施展恒山“凌波功”,在水面上一点,远远逃遁而去。三人大惊,纷纷跳下追赶。卫青连珠箭连发,两人中箭跌落水中,仅剩一人吓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他向城中山路方向奔了两里,看见山巅一处高耸的建筑,逃入其中,晕倒在地。 卫青醒来,浑身已经包扎好了。秦卿看他醒来。喜道:“七天七夜,你可算活过来了。”卫青道:“郡主无恙吧?”秦卿道:“化功散威力已散,我无大碍。”卫青道:“此乃何处?”“司天监供奉崔知梦的瞻星台。”“崔知梦是何人?”“我也不知,但是他帮助我们两个,如今金致阳在满城搜查我们。”卫青道:“高丽皇帝王诵已经派出使者请求北海水师和卢思台水师支援。”秦卿喜不自胜道:“陈磷、邓文龙将军皆是识得我的。届时只要我们能设法逃到水师那里,我们便有救了。”她欣喜之际抱住卫青双手将自己额头放在两人合抱之拳上,激动道:“终于可以逃出生天了。” 这时一个男子声音走了进来,幽幽道:“似乎老夫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亲爱之举。”秦卿满脸红晕道:“崔大人误会了。”只见那老人高大清秀,峨冠博带,素白长袍,飘逸潇洒,腰悬长剑,乃是一个相貌清雅的文士。卫青问:“在下卫青,敢问阁下高姓大名。”“本官司天监供奉崔知梦,此乃本官瞻星台最高层,无人打扰,你可安心养伤。”卫青道:“老神仙为何相助我等。”“老夫近年102岁,钻研天文、占卜之术;一年前夜观星象,流星犯紫微,乃外敌入侵之兆遂有今日之祸。今日我观有异域两颗新星入主我高丽天场,老夫便知乃拯救我高丽国运的星主到了,此星正映在卫兄两位身上。”卫青笑道:“老神仙怎确定我二人便是星主。”崔知梦道:“主星入天场,暗淡无光有身陷囹圄之像,数日前忽然转明,乃是逃脱之像;副星由明转暗,乃是生命危急之像。我算到两星在子男山一带遇险,便守候在此,果然遇到两位,便救两位到瞻星台。”卫青和秦卿听得玄而又玄。 忽然,瞻星台下有争吵之声。崔知梦一跃而下,飘然落地,平稳而立,轻功之佳令暗中窥探的卫青和秦卿惊叹不已。 一名身材修长、秀美细长,清丽嫣然的女子声音高喝:“瞻星台岂容你等乱闯。” 来人凶狠,抽出铁剑恐吓,道:“吾乃左仆射属下第一剑客李元钟,如不知我宝剑之锋利乎?” 崔知梦长剑在对方剑上一绞,李元钟手中长剑几欲脱手,大惊之中,崔知梦单掌一推,李元钟踉踉跄跄后退三步。崔知梦剑术轻灵飘逸,精巧美观,如同行云流水,却又威力非凡。 李元钟道:“老头儿,你是何人?” 崔知梦道:“老夫崔知梦。” 李元钟惊得连退三步,缓缓道:“弈剑门崔大师不是早就修炼成仙了么?为何尚在人间?” “黄口小儿竟知老夫之名?” 李元钟害怕得抖如糠筛,战战兢兢道:“小人乃粗鄙乡野之人,不知是崔大师,还请见谅。” 李元钟狂奔而去。 崔知梦则施施然坐在门口松下石墩上,道:“傅君煮茶。”那姑娘应声,抱出一坛清水,就在石桌旁的小火炉上煮茶。崔知梦则手抚五弦琴,悠然弹曲。金致阳骑马来访,远远看到崔知梦,如此悠闲,也不着急,自行安坐对面。崔知梦弹完一曲,施礼道:“知左仆射前来,特命我徒煮茶以待。水乃去年雪水,茶乃大魏上品碧螺春。”金致阳笑道:“老神仙乃七朝老臣,素受人敬仰,如此殷勤相待,晚生惭愧不已。”他取茶品了一口道:“晚生意欲参观瞻星台可否?” 崔知梦道:“请!” 楼上,秦卿早收拾完毕所有可疑物件,拉卫青进入房中墙壁镶嵌的红木书柜。卫青看那衣柜空间甚浅,不知如何躲藏。哪知秦卿轻轻一推,柜中竟有暗格。二人进入暗格,空间狭窄,却不气闷。但暗格不大,两人只得紧紧贴住藏好。卫青除了乾晴,还是第一次与一名女子如此贴近,对方兰气轻吐,脸上也清晰感觉到,不过他心如金石丝毫无色动之心。秦卿却从来没有如此经历,卫青男子气息阵阵袭来,她略感尴尬。。 二人一言不发,外边木屐登阁之声隐隐可闻,搜查之人来到书柜旁,只听金致阳道:“供奉藏书甚丰啊!哎呦,还有寝卧之处?”卫青和秦卿两人神经紧张,心提到嗓子眼。崔知梦道:“下官观星累了,便就在此地读书小憩。这风景最好的地方还在楼顶,忠王请!” 燃灯会上会庆殿大火,高丽王诵伤重。金致阳逆党全城戒严,抓捕嫌烦,出城者须城防亲自监察。崔知梦却大张旗鼓驱车出城,崔知梦乃太祖王建之时便预言太祖一统三韩,而后历经太祖、惠宗、定宗、光宗、景宗、成宗以及当今天子七朝,素来隐居不出,能见识崔知梦一面之人少之又少。众人见崔知梦身高九尺,魁梧高大,白发飘逸,银须过肩,步履稳定有力,神仙之姿态。围观者而拜者上千。 崔知梦道:“老夫意欲出城,城守何人?” 守门将士拜道:“校尉智蔡文恭候在此。神仙尚在人间,末将瞻仰仙容,荣幸之至。” 崔知梦道:“汝祖上德厚,必有福报。老夫有言相赠。烽烟起于城门,则护主南下,积城丹枣驿须防暗箭。切记老夫之言,必将大富大贵。” 二人大喜,跪地连连叩首。 崔知梦马车出城,直奔杨州而去,避刀兵之地,深山潜行。两日达一寺院,见有十六七岁小僧独坐溪泉之上,菜圃栅栏旁。小僧吟诗曰:“一条流出白云峰,万里苍溟去路通。莫道潺湲岩下在,不多时日到龙宫。白鹤啊!白鹤!你舍生取义,救我性命。小僧只能将你埋与这山水秀美之地,小僧为你诵经超度。” 崔知梦见有小蛇在栅栏上缠绕,对曰:“小小蛇儿绕药栏,满身红锦自班斓。莫言长在花林下,一旦成龙也不难。” 小僧鞠躬道:“老神仙忽现此地,必有指教。” 崔知梦道:“老夫借日月之灵气续命数十年,正为寻觅拯救国运之人。” 小僧道:“晚辈何以克当?殿下明睿之主,擎撑国运。” “昏弱之主,沉湎美酒,嗜好打猎、信狎嬖幸,必为权臣所驱。” 小僧道:“给事中蔡忠顺,中枢院使崔沆出身豪族,果敢干练,可托付大事。” “阴沉权臣,各怀心思,沽名钓誉,心怀拥立之功而处事不密,不足与之谋。” 小僧道:“西北面巡检使康兆,佣兵六万,杀伐果断,可除奸党。” “粗鄙武人,嗜杀好权,野心勃勃,鼠目寸光,不知进退,乱国者必此人也。” 小僧道:“小沙弥愚钝,请老神仙明示。” 崔知梦道:“力挽狂澜正在神穴小君身上。” 小僧大惊道:“何以知我名号?” 崔知梦道:“大良院君王询,母乃献贞皇后,父乃太祖第十三子王郁。” 小僧面露愧色道:“母扶柳而忘,父病死泗水,小僧苟活于世,妄谈国运乎?” 崔知梦道:“老夫崔知梦。” 小僧跪地道:“原是老神仙仙驾。奸党遣人围逼,兼遗酒食,忽有仙鹤哀鸣,小僧怜而喂食,顷刻鹤毙,谋危若此,愿老神仙怜救!” 崔知梦道:“太祖后人唯有你尚存,王氏高丽一线命脉寄托你身,不以妄自菲薄,自怨自艾。一个月内后必有使者前来,你只须潜藏待机。” 大良院君王询拜谢。 崔知梦道:“老夫世俗尘命不久矣,弈剑门绝技弈剑术尚无传人。卫青你虽然箭术远射之技甚佳,却不善近身搏击之术。秦卿武功驳杂,无一精通。老夫将弈剑术传你们,以救我国运与危难之间。” 卫青与秦卿欣然而受。 弈剑术之人必须深谙对弈之术,以奕入剑,料敌机先,后发先至,不重一时之缓急,虚者实之,实则虚之,阴阳相济,无中生有之道。然而卫青不通棋理,进展甚慢。唯有秦卿却进展神速。 翌日,忽然神穴小君狂奔而至道:“奇哉!奇哉!白鹤复活!奔此而来。”四人出门,果见,崔知梦驾白鹤于松树之巅,缓缓道:“老夫世俗臣命已了,我当归去。” 王询哭道:“小僧危若累卵,老神仙何弃我而去?” “卫青、秦卿乃异域天命星主以救殿下。” “两位星主返还中土,小僧依仗何人?” “姜邯赞、姜民瞻两人足智多谋、才兼文武、气禀山河,皆可大用之臣。神穴小君切记。老夫去也。” 崔知梦驾鹤西游,白鹤展翅,眨眼间入云端,消失不见。 三日后夜,两拨人马闯入神穴寺,一方是蔡忠顺、崔沆所派皇甫俞义,一方是康兆所派的曹炫风、金应仁,两部皆率500骑兵,各不相让,在神穴寺门口对峙。 王询道:“寡人全赖吾两位。今日之事,两位以为如何?” 秦卿道:“今日储君,明日天子,何须气馁,直斥其面即可。” 王询为首,秦卿、卫青穿着僧侣装束,头戴斗笠,绢布蒙面,仗剑跟随而出。 王询大喝:“寡人乃大良院君王询,诸君停手。” 曹炫风大喝一声,率十八骑,驱马而来意欲劫掠王询。卫青、秦卿双剑齐出,曹炫风被杀于马下,弈剑术所向披靡,十八骑纷纷命毙。。金应仁大惊失色。 秦卿道:“尔等救驾还是劫驾?” 金应仁道:“自然是救驾,请殿下返京。” 秦卿喝道:“为何不下马跪拜?” 金应仁落马下跪,口呼:“参见大良院君。”所率将士,闻言纷纷下马跪拜。 王询道:“殿下病危,寡人已知。皇甫俞义、金应仁忠诚果敢,日后便是天大的拥立之功。” 金应仁喜道:“臣谢恩,忠诚护主,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一行自海路而行,奔赴开京,距城十里岸边将于登岸。姜邯赞、姜民瞻率军急奔来迎。姜邯赞道:“康兆入京,大开杀戒,金致阳党羽已经被尽数诛杀,先王驾崩。蔡忠顺、崔沆等大臣漂泊海上,以避兵乱。” 姜邯赞话音未落,远处尘土飞扬,康兆率军而来。姜邯赞道:“诸君不必恐慌,姜民瞻与我各帅千军左右布阵。皇甫俞义为前军,严阵以待。”姜民瞻、皇甫俞义依言而行,阵势颇状。 秦卿道:“巡检使重兵威逼,意欲何为?” 康兆乃雄壮武人,膀大腰圆,肌肥肉重,面阔口方,满面短髭。他单骑突出道:“满朝文武皆阴险狡诈之辈,蔡忠顺、崔沆等人何在?” 金应仁驱马向前道:“将军,我等迎新君而还。” 康兆奇道:“陈炫风何在?” 秦卿道:“陈炫风面君无礼已被诛杀?” “臣为诛杀逆贼,精忠报国,为何大良院君杀我大将?” 金应仁道:“卑职亲眼目睹,陈炫风素患隐疾,忽犯疯病,在君前无礼,手持刀兵,意欲劫驾,大良院君两名贴身侍卫诛杀陈炫风极其十八骑。” “贴身侍卫?可有胆现身?” 秦卿、卫青驱马出阵,距离康兆仅五步之距。 康兆道:“乳臭未干,我来试试两位剑法如何?” 康兆号称高丽第一勇士,中后背刀忽而砍来,六十斤重大刀,在他手中轻描淡写,挥洒自如。两人不敢与之硬碰,但弈剑术精于谋略和进退之道,以柔克刚,二人虽然新修仅一个月却足以令康兆的刀法如陷泥淖。卫青的造化功修炼小有成就,暗合弈剑术的无中生有、虚实相生之道。康兆刹那间与两人交手十招,旗鼓相当。 康兆笑道:“两位剑法了得,陈炫风死得不冤,但两位武功驳杂,并非我高丽武功。” 这时海上三艘巨舶到来,那巨舶桅杆入云,船身巨大,众人一时看呆了。忽然那巨舶远远放炮示威,铅丸直将众人附近山石撞击得粉碎。三艘巨舶连放十五炮,炮响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直将小山轰击得碎石乱崩,如同末世来临。 巨舶远远放出小舟靠岸,船上蔡忠顺、崔沆、金训、崔质、文演、智蔡文、皇甫俞信等文武大臣骑马而立。身边是北海水师将军陈磷、丁远、陈忠,祁连山血刀三老、铁匠公孙冶、扫地老仆毛文寿等磨刀堂部众。 蔡忠顺喊道:“大燕国水师将军陈磷到,康兆前速来迎接。” 秦卿驱马前奔道:“神机营指挥使秦卿在此,诸将听令。” 陈磷、鬼泣愁等人,狂喜奔来,单膝跪地道:“拜见指挥使大人。” 秦卿高喝道:“本指挥使奉燕王之命监察高丽权臣作乱之事,佑护大良院君安然登基,尔等何以来迟?。” 陈磷聪敏,海上已经听蔡忠顺等人讲述国内形势,顷刻明白,大喝道:“只因海上风暴,北海水师来迟,请指挥使大人恕罪。” 秦卿喝道:“逆臣金致阳一党已被西北巡检使康兆诛杀,诸将前来拜见新君。” 陈磷、丁远、陈忠以及磨刀堂部众单膝恭贺新君;蔡忠顺、崔沆等则双膝跪地道:“恭迎新君登基。”文演、智英文、皇甫俞信、皇甫俞义、金应仁、姜邯赞、姜民瞻等纷纷下跪,高呼:“恭迎新君登基。” 秦卿笑道:“本特使恭喜今日大良院君登位,此番归国,自会请大魏皇帝赐封新君为高丽王,月余赐封之书便到。” 三艘巨舶上的北海水师仅六千众,皇甫俞义、姜邯赞、姜民瞻所率不足三千。康兆此次兵力却一万,实力悬殊。参拜新君者皆高丽地方豪族,即便他今日将诸人屠戮,地方豪族却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和财力来对付他,更何况康兆军中下属军官多是来自地方豪强家族,一个不慎便会酿成兵变。大燕国特使一直暗藏高丽,扶持新君,代表着大燕国的态度。 一代枭雄康兆大脑瞬间无数念头飘过,终于弃刀跪拜道:“臣西北巡检使康兆恭迎新君登基。” 王询朗声道:“西北巡检使康兆率兵勤王,诛杀奸邪,肃清寰宇,拥立有功,特封中台使,以彰其功。” 康兆跪地谢恩,大局遂定。 王询登基次日,册封蔡忠顺为直中台、崔沆为中枢院使,以牵制康兆势力,敕封康兆的亲信河拱臣为尚书左司郎中、曹炫云为江东六州节制使,以安抚康兆部众求功之心,其他诸臣各有封赏。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6章 辽西 君臣密会,新王王询居中,蔡忠顺、崔沆、姜邯赞、姜民瞻列席,秦卿、卫青以特使兼护卫身份在王询左右。 王询道:“康兆奏请迁都西京以避扶桑乱军,诸君以为何如?” 蔡忠顺道:“不可不可!西京乃逆臣康兆势力所在,帝危矣。” 崔沆道:“此贼在积城弑杀先帝以及庾行简等30余人,谎称先帝死于烧伤复发,狡诈狠毒。” 王询道:“姜卿以为何如?” 姜邯赞道:“华夏汉臣董卓入京,妄议废立,火烧洛阳,迁都长安,遂有三国乱世。今康兆此举居心叵测。” 王询道:“康兆军威甚状,若不从之,则火烧开京,奈何?” 姜邯赞道:“臣闻辽东曹咎知我国内新君甫立,率兵寇边,殿下以西京时局动荡为由暂缓迁都。同时命康兆为大将军率兵抵御来敌,待辽东兵退再行迁都。缓兵之计,只待时局有变。” 蔡忠顺道:“扶桑乱军已破汉城,直逼板门店,康兆大军西撤,开京危矣!” 姜邯赞道:“蔡公怂恿先王召康兆入京,乱国弑君,不思过错,今日又软弱犹豫,左右不定,是何道理?” 蔡忠顺冷汗直流道:“老臣愚昧,请王上治罪。” 王询道:“昔日召康兆实属权宜之举,老爱卿无需自责。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姜邯赞道:“今大局已定,只令康兆西击曹咎;皇甫俞义陈兵慈悲岭以防其军。姜民瞻率兵与板门店迎敌,臣率水军与北海水师进击扶桑水师,双管齐下,必可破敌。” 蔡忠顺道:“漆川梁之战,金致阳党羽元均所率水师200艘战船仅剩12艘,如何与扶桑对抗?不若放弃全罗道沿海,在陆路与之决战。” 姜邯赞道:“弃全罗道海域,此賊之所以为幸。扶桑陆军补给线全在扶桑水师,以舟師之扼其路,则扶桑陆军粮草供应不足,则扶桑全军皆溃,成败在此一举。” 蔡忠顺道:“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乎?” 姜邯赞道:“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臣愿率军与扶桑水师决一死战。况且天时、地利、人和乃胜败之本,今有北海水师巨舶相助,民船尚可召200艘,伺机而动,可挫敌军。” 王询心中也忐忑不安,以12艘敌对扶桑600艘,实在众寡悬殊。但是他想起崔知梦所言,心中笃定,天命必改,由是心中打定注意道:“天命归我,扶桑必败,我命姜邯赞为三道水军统制,迎击扶桑水军。” 康兆根基在西京和江东六州,自觉难以撼动开京大局,自率军队迎击曹咎大军,以示忠于新君。姜民瞻于板门店坚壁清野,据险而守,扶桑乱军难以突破。姜邯赞率高丽水师仅存12艘板屋船,迎击扶桑水师, 姜邯赞道:“扶桑水军势大,不可与之正面决战,唯有寻求地利以破之。鸣梁海峡宽今80丈,两岸险峻,可据险而攻之。扶桑远渡重洋而来,必以大型军船居多,鸣梁海皆浅海,唯有潮涨之时可渡大船。我等可在海峡内水底布下铁锁木桩,与潮涨之时,诱敌深入,而后然后趁退潮时用小船蚁聚袭杀。” 秦卿道:“本座在水师长大,素知潮汐之理,贼军乃岛国怎会不知?” 姜邯赞道:“鸣梁海水文极为复杂,不但水流湍急,且有很多暗流,漩涡、潮汐瞬息万变。本将曾探究此海峡两个时辰潮汐必然变化,此事纵是高丽国知之者,本将未见。” 秦卿大喜道:“原来如此,此番大有可为。只是若是浅滩,我水师巨舶更难驶入。” 姜邯赞道:“巨舶不必驶入海峡,一旦开战,指挥使率水师截断其后路,只管炮火猛击。扶桑安宅船经不起巨舶轰击,必然大溃。” 秦卿道:“将军所言甚是。海峡两岸可设钢索,霹雳机,只待敌军进入则狂轰乱砸。” 众人详细计议细节,一连三日,方才确定谋划。 扶桑三艘战船在兰浦海域巡逻,提防高丽水师破坏补齐线。忽见10艘高丽板屋船,船上霹雳机大作,登时巡逻战船招架不住,回头奔逃。不多时,数十艘扶桑板屋船追来,高丽板屋船掉头逃窜,进入鸣梁海海峡。扶桑水师先锋名曰来岛通总,发现海峡内旗幡飘扬,隐隐船只众多,不由惊道:“高丽水师主力早已经歼灭,何处又来如此多战船。”他却不知姜邯赞召200民船,临时改造,便插旗幡以惑之。扶桑军观察片刻,来岛通总道:“故弄玄虚,我等冲入其中,一股而奸之。”黑田长正:“敌情不明,贸然而入,恐遭埋伏。”来岛通总道:“高丽人即使神仙也难短时间造的许多船只,听我号令,冲!”扶桑战船一拥而入,忽然海峡内数百船只鼓噪而出,蜂拥而来,箭矢如雨,四面八方,不知多少高丽水师。来岛通总大惊急令掉头返航,幸得及时,切顺风而逃,战船并未损失。 扶桑水师主将加藤清政得闻高丽还有水师基地在鸣梁海,遂集结战船300艘于兰浦,意欲一举击溃。三日后清晨,300艘战船分为五队大举进击鸣梁海峡,清晨海流由东向西,顺风顺水,速度甚快,鱼贯而入,却见前方破落渔船三十逃命而去。所谓基地不过是破木、土墙临时搭建的码头。 加藤清政笑道:“浑蛋,这就是来岛通总所说的高丽水师基地?”扶桑众军大笑,传令全军追击而去。黑田长正道:“此时蹊跷,此间险峻必有埋伏!”忽然厮杀声大作,姜邯赞率数十艘战船而出。加藤清政大惊失色,镇定心神一看,原来只有十几艘战船,不由长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埋伏!” 望见姜邯赞船队,来岛通总身先士卒率军来攻,姜邯赞等抱必死之心毫不退让,集中攻击来船。来岛通总眼见靠近,命水手尽出,攀爬高丽战船。姜邯赞率众以钩镰枪、弓矢击杀来敌,无奈敌人众多,姜邯赞手持单刀奋勇杀敌。高丽水师皆以命相搏,霹雳机,投火器尽往敌船而来,为首来岛通总船起火,眼见要沉,来岛通总毫不畏惧反而立于船头大呼:“冲锋,同归于尽。”卫青搭弓引箭将其射杀,利箭贯穿胸膛,来岛通总一头栽倒。其兄來岛通之大怒,单船直奔卫青主舰冲来,卫青连射三箭,來岛通之躲过两箭却躲不过连珠箭的最后一箭,被射中喉咙,双目怒视卫青而死。 扶桑军见先锋尽死,纷纷向前,意欲为之报仇。无奈海峡狭窄,发挥不出船多的优势,只能远远望见前面战船厮杀激战。双方激战良久,扶桑军竟不能冲破高丽军十三战船防线。姜邯赞大呼道:“退一步,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宁为亡国奴乎?” 高丽水师誓死搏杀,扶桑军数番攻击,依旧岿然不动!但是,扶桑军多,高丽两千水师仅剩三百。加藤清政狂笑道:“如此美景,远胜观赏吉野的樱花盛会”扶桑军大喜。 姜邯赞仰天高呼道:“天亡我高丽乎?苍天,难道你非要我国破家亡么?” 卫青道:“将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姜邯赞热泪横流道:“魂归故里何所惜!卫青兄弟,今日你我并肩战死此地,杀身成仁。” 卫青道:“在下曾跟随一位公子,他曾教我诗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姜邯赞流泪笑道:“与子同仇,与子同仇;好!有此兄弟,今日九死未悔也!” “杀!” “杀!” 忽而,风向突变,浪涛狂涌。姜邯赞狂喜,竭斯底里吼叫道:“乱流来了!乱流来了!传令总攻!” 200临时改造民船涌出,游走射击,火器乱射。鸣梁海峡顿时乱流狂气,漩涡顿生,海流倒灌,扶桑尖底船乱晃,高丽平底船平稳,顿时扶桑水军大乱。两岸霹雳机投石大作,乱世将扶桑船只砸的粉碎。海流倒灌,扶桑水军进退不能,大船搁浅,高丽民船如蚁焚烧,无数扶桑水军被活活烧死在船中。这时燕国北海水师巨舶自后截断归路,大炮轰鸣,铅丸袭来,即使铁皮包裹的战船也被打穿大洞。巨舶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扶桑战船成排击碎,扶桑战船大乱,为躲避炮击而挤作一团,更加不能逃生,落入海中扶桑水军也被乱流卷入海底。前后夹击,扶桑军首位不能相顾,扶桑军仓皇而逃,仅剩加藤清正、藤堂高虎所率十舰逃生。 水师大捷,扶桑陆军震动,循循撤退,却被姜民瞻追杀,留下数千尸体而去,月余后,扶桑陆军与釜山聚集逃回岛国。 水师大捷传来,姜民瞻进退扶桑陆军,王询大喜。然而西北传来消息,曹炫云叛变投敌,康兆背俘而死,六万大军溃散。曹咎联合扶余、沃沮人、东濊、渤海等国,号称十万大军进击。高丽王朝连番征战,兵力不足三万,诸臣多劝投降。一片哀鸣绝望氛围笼罩高丽新朝。 高丽王王询寄托燕国来援,不久传来燕王消息。“曹咎奏报高丽妄自尊大,命西北巡检使康兆侵占辽东土地,勾结宇文部、段部谋反破辽西郡城,杀王浚父子,幸为曹咎所破,复占辽西郡城,驱宇文部逃入草原,降服段部。大魏皇帝赐封曹咎为辽镇都护,统摄辽郡,发兵问责高丽勾结宇文部、段部之罪。” 王询惶急不安道:“竟有此事乎?” 蔡忠顺双股颤栗道:“时值辽郡纷争,扶余国依苏入朝面太后云,辽东、辽西反目,发兵助曹咎灭王浚,愿割地百里为酬。” 王询道:“扶余国一派胡言,怎可造次?” 蔡忠顺道:“金致阳只因得宠太后骤升高位,恐诸臣不服,意欲立军功,扩张领土,以塞众人之口。金致阳命康兆密遣曹炫云助曹咎攻克辽西郡城。” 王询道:“先王在时,竟无一人谏言?” “时千秋太后掌权,无人感言。” 王询道:“指挥使何以教寡人?” 秦卿道:“燕国与辽郡都护府皆属大魏天子,今天子允曹咎讨伐,大燕军队不可增援。” 王询道:“若燕王弃我高丽,寡人何所凭依。” 姜邯赞:“今日之事,罪在康兆。今众寡不敌,当避其锋,臣愿率全国之兵与之周旋。殿下与诸大臣南下罗州,徐图兴复耳。” 王询罢朝。 深夜,王询于姜邯赞府邸复召秦卿、卫青、姜民瞻。 王询道:“昔日崔知梦曾言秦卿、卫青二人乃天象所示星主,姜邯赞、姜民瞻乃寡人左膀右臂。寡人对此信之不惑,还望四位救我,勿令国亡于我手。”说完,王询跪地便拜。秦卿和卫青连忙扶起王询,姜邯赞二人更是唬得跪地不起。 王询只是一个17岁的少年,历经劫难,逆党刺杀,九死一生,康兆乱国,重兵威逼,初登大位,辽兵西进,危如累卵,孤立无援。 秦卿比他大两岁,卫青比他大四岁,三人曾在神穴寺手崔知梦教诲,每日相处,共患难则情深,此刻见他哭成泪人,两人也是伤心不已。 姜邯赞道:“臣有机密要事禀奏。” 王询道:“准奏。” 姜邯赞道:“内史主书魏从正、安北都护掌书记崔昌曾面见康兆,言千秋太后与金致阳已经毒杀先王,计议矫旨褫夺其兵权,力劝其造反;” 王询惊道:“魏从正、崔昌乃内臣何以结交武臣?” 姜邯赞道:“康兆进驻慈悲岭得知先王尚在,遂欲撤兵。康兆之父被人威逼,亲笔撰写国王已死,则康兆起兵入京靖难的书信,藏于竹杖之中,命高英携竹杖伪做妙香山的僧侣,给康兆火速送去密信。康兆看了密信后遂与西北面巡检副使李铉云率入京,方有国难。” 王询道:“诱逼康兆弑君者乃内阁大臣?” “太后掌权,金致阳不过弄臣,意欲毒杀殿下是真,但太后乃太祖八子王旭之女,素明大义,岂能将王位传于金氏后人。况且金致阳一党得知阴谋败露,却毫无行动,坐以待毙。五子良将顷刻投靠蔡忠顺一党,此中种种实乃天大阴谋。魏从正、高英皆以向陈告密此事。” 王询道:“爱卿此言,何意?” “蔡忠顺、崔沆为首豪族,内结大臣,外诱逆贼康兆,以清君侧为名入京。蔡忠顺、崔沆、康兆是乃一丘之貉。康兆得知被骗,骑虎难下,诛杀金致阳,迫先王出宫,命监察御史金应仁迎接新君。康兆又恨蔡忠顺阴谋诱逼,索性追责蔡忠顺一党。” 王询道:“那太后和先王?” “蔡忠顺携太后与先王意欲逃亡海上,行至在积成县,太后与先王仰天大哭,责蔡忠顺召康兆入京酿国难。是夜,先王与太后为乱军所杀。蔡忠顺流亡之中不忘告谕:康兆乱军弑王。” 王询道:“将军所言正合乎寡人心中疑虑。寡人愚钝,却识忠诚之士。所以今夜密诏四位计议大事。” 姜邯赞道:“王权暗弱,豪族势强,乃国家动荡之源。今表象来看,举国之兵不过三万,实则地方豪族豪奴私兵难以尽数,囤积钱粮甚于国库。” 姜民瞻道:“乱国者貌似康兆,实则大臣也;凌国者貌似辽军,实则豪族也。” 王询道:“两位将军高屋建瓴,醍醐灌顶,令寡人有云开月明之感。” 姜邯赞道:“今天寒地冻,辽兵孤军深入,不熟地利,臣请率三万并与辽郡周旋于西北。姜民瞻坚壁清野,奉王命交接豪族,许以恩义,劝其钱粮支援,私兵逐步征为国用。” 秦卿道:“虽然大燕不能大军支援,但我我神机营部众秘密配合姜邯赞将军,实施突袭,只要能拖延月余,辽军必退。” 王询称是。 是日,王询命姜邯赞为上元帅、姜民瞻为上将军率倾国之兵,奔赴西北。曹咎闻王询派书生姜邯赞为将,不以为意,以降将曹炫云为向导,势如破竹,直逼西京。姜邯赞收罗败兵万余,与曹咎略一接触便即后退,在西京守城三日便弃城而去。曹咎更加轻视姜邯赞,其先锋萧排牙骄兵向前,破慈悲岭,直逼开京。曹咎大部将过兴化城,却被姜邯赞掘水冲击,大水蔓延十里,到处是冰冻的泥潭,小河,道路完全不见,一眼望去白花花望不到边,曹咎大部攻城武器、骑兵、辆车均被堵塞不得过。姜邯赞大军坚守兴化城伺机偷袭曹咎大部侧翼,曹咎只得在兴化城下对峙。 辽郡先锋萧排牙两万轻骑而至开京城下,王询坚守不出。轻骑并无攻城武器,萧排牙无计可施,又虑后方补给线已经被阻断,一路高丽坚壁清野,并无就地取食的可能。于是萧排牙悻悻然喊话城下,却被卫青一箭射中额头,部众大惊撤兵,却在慈悲岭被文演、皇甫俞义等合并埋伏,萧排牙疲惫之兵,三日未进食,被围歼慈悲岭。 得知前锋萧排牙两万精兵被歼灭,曹咎大惊,出营巡视,见姜邯赞举萧排牙首级示威,恼怒异常,挥军猛攻,却在兴化城下丢下尸首数千。两军对峙二十日,王询命蔡忠顺、崔沆、金训、崔质督促各地豪族粮草支援前线,却所获甚少,姜邯赞城中缺粮到了吃草根、扒树皮的地步。 十数日雪雨交加,双方罢兵。兴化城内一日忽有通州元氏豪族元银率私兵五百,运粮入城。姜邯赞见元氏有雪中送炭之举,大为赞赏。深夜姜邯赞将营忽遭黑衣人数百围攻,黑衣人扑入姜邯赞寝卧之处,却空见一草人在床上。众匪只是中计,逃出门外只见一名英气逼人的清秀公子哥手持单剑拦住,双方厮杀片刻,黑衣人损伤严重,为首者道:“你们不是高丽武功,到底何方神圣。”秦卿笑道:“你们不用知道,今天飞剑门的人全都得死。”扫地老仆毛文寿、苦禅派枯竹和尚、金顶门杨子翁皆宗师级人物,翠烟门与飞剑门宿怨未解,被逼逃出高丽,退避燕国,因此翠烟门金征祜、金德华、金得宏三人尤其卖力。秦卿的弈剑术更是凌厉务必,以一敌三,却游刃有余。元氏飞剑门唯有元颖、元晋满奄奄一息尚存。秦卿解开发带,秀发披肩,笑道:“你看我是谁?”元晋大惊,张口想要说话,却被秦卿一剑刺入喉咙。元晋双目圆睁而死。秦卿指着元颖道:“交给你们了。”金征祜、金德华、金得宏三得令上前将元颖乱剑劈死。院内只留下三十具尸体。 姜邯赞骑马而来笑道:“指挥使大人,元氏私兵意欲放火制造混乱者、意欲打开城外迎敌者尽被诛灭,城外曹咎部也被击退。”他忽然看来院内刺客死得惨烈,脸色忽然煞白。他文人从武,战场上死伤也曾见过,却未见江湖争斗,竟有如此惨烈的死状。姜邯赞吸了口气,勉强笑道:“指挥使大人神机妙算,击毙刺客,本将幸事也。” 秦卿道:“曹咎率部夜间行刺、放火、开城门,又有夜兵偷袭城门,其大营必然不备。我已经派祁连山血刀三老、铁匠公孙冶、伍柳派王昆阳前去行刺,天亮必有结果。” 次日,天亮祁连山血刀三老、铁匠公孙冶、伍柳派王昆阳黯然返回,手中提着曹咎副将朱桀的人头。公孙冶道:“人屠宇文险在营中,急切难以得手。但是我等误中副车,去了朱桀项上人头。” 姜邯赞道:“朱桀乃曹咎头号猛将,此举必定大为震慑敌军。指挥使大人帐下卧虎藏龙,实属罕见。” 秦卿笑道:“上元帅谬赞了。” 公孙冶道:“属下还带来一个好消息,曹咎部也开始缺粮。” 姜邯赞道:“上将军姜民瞻结交朴、李、姜、高、柳、赵、智、安八大豪族两万私兵前来支援,屯兵于茶河、沱河之间。” 秦卿道:“如此说来,反攻时刻已到。” 姜邯赞点头道:“大举反攻就在此刻。” 三日后,姜民瞻、姜邯赞两军联络,计议已定,准备曹咎撤退时,大举反攻。不料,开京传来消息。蔡忠顺为首,刘中正、金应仁为副的议和使团前来与曹咎和谈。王询愿割江东兴化、龙州、通州、铁州、龟州、郭州合计六州土地给曹咎,以求和谈。曹咎又索百万两白银为军费赔偿,蔡忠顺一一同意。曹咎大军撤退。姜邯赞、姜民瞻等为首主战派心中愤恨,却无可奈何,只得退守清川江以东,令文演、金训、崔质镇守安州。 王询拜姜邯赞为检校太尉门下侍郎同内史门下平章事,天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又加号“推忠协谋安国功臣”。姜民瞻则被拜银青兴禄大夫、鹰扬上将军、上柱国、天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封“推诚致理翊戴功臣”。蔡忠顺获赐“推忠尽节卫社功臣”号,封济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崔沆擢为检校太傅守门下侍郎同内史门下平章事清河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加守正功臣号。此番封赏意味着王询与地方豪族的妥协,王询开始了新一轮的政治斡旋。 王询暗中派皇甫俞义为特使,前往大燕谢恩。秦卿遂命神机营部众祁连山三老、铁匠公孙冶、扫地老仆毛文寿、伍柳派王昆阳、金顶门杨子翁等部众乘巨舶归山海关。不料出发前,卫青已经离去,留书云:“末将意欲游历辽东,拜别指挥使大人。”秦卿知道卫青听闻宇文险现身曹咎营中,此行必是寻找乾晴去了。秦卿睹书略觉惆怅,公孙冶道:“卫公子身负绝学,又有鬼泣愁乾罗在辽东,此行必无大碍。指挥使大人不必挂怀。”秦卿大怒道:“本座欣赏这小子三脚猫的功夫不错,意欲纳入磨刀堂而已。今既然自绝于本座,何足挂齿?我磨刀堂人才济济,岂缺此人乎?”公孙冶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指挥使大人所言甚是。” 山海关雄关如铁,敦实雄伟,气势浩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乃辽燕咽喉。城垣城高四丈余,厚两丈余,可供十人同行,五马并骑;城墙内部土筑,外用砖砌,十分坚实。四座城门均修有城关箭楼、临闾楼、威远堂、牧营楼、靖边楼五座防御设施,关城四周修有瓮城、翼城、城堡、烽火台等军事设施,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雄关。大石河入海口驻扎北海水师,拥有船只2000艘,其中800艘·巡船,1000艘战船,200艘漕船。水师林林总总、远望如云。 皇甫俞义惊叹道:“大燕城坚池深,兵马雄壮,水师之庞大更是从未敢想。” 秦卿笑道:“此间不过我燕国北海水师,向南还有卢思台水师乃是3000艘规模,战船便2000艘。不然如何震慑高丽、扶桑等国。” 皇甫俞义更是敬慕不已道:“大燕如此强大,燕北落简直如同蚍蜉。” 山海关内水陆两军统帅秦木兰听闻女儿安然归来,亲自迎接至码头。秦木兰年三十岁,相貌极美,但举止之间刚毅雄健,眼神凌厉,剑眉头颅肃杀之气。一直停留在山海关的拓跋猗卢、慕容嫣也欣然来接。山海关陆路五将军、水师七将军皆伴随秦木兰前来迎接,一时旄旗飘扬,阵势庞大。秦卿可谓威风八面,风头无两。 山海关将军府,秦卿母女比剑,秦木兰见秦卿剑术大进,竟是与自己打了个平手。 秦木兰道:“丫头,你剑术长进不少,膂力强于往日。看来这趟江湖没有白跑。” 秦卿道:“今日母亲大人也忒高调铺张。” 秦木兰道:“拓跋猗卢、慕容嫣、皇甫俞义、段疾陆眷等在,此举彰显我大燕国威,使其臣服燕王。” “那个满面惊疑不定的胡人便是段部单于段疾陆眷?女儿所知曹咎谎称自己臣服段部。” 秦木兰道:“段部的确已经向曹咎纳降。但我派窦宪率四万出山海关,段疾陆眷自然归顺,由不得他首鼠两端。” “怕是曹咎又要告状了。”说完,秦卿模仿曹咎的神态道:“燕王居心叵测,勾结塞外部落,意欲谋反自立。” 秦木兰笑道:“皇帝曹炫还没有老糊涂了,将曹咎的奏折已经被送到燕王府。曹咎绝对没有想到吧。” “曹炫是不是投石探路,欲擒故纵呢?” “哼!燕王雄兵三十万,曹炫想翻脸,也得掂量掂量。我秦木兰起于草野,受燕王恩惠,以女身受将军之位,定然为他尽忠职守,收服燕北诸部。曹咎想要踏进山海关,还须过我这一关。” “啧啧!母亲大人,你这番话应该说给我那义父大人听。” 秦木兰脸上一丝羞赧、一丝甜蜜一掠而过,沉吟片刻道:“你这次到燕京,带上拓跋猗卢、慕容嫣、段疾陆眷,还有那个秘密来拜的皇甫俞义,叫他知道咱们母女的本事。我还为他准备了的上好熊皮和野猪腿,对他伤寒腿极有好处。” 秦卿道:“母亲大人终身不嫁,痴心一片,却连个名分没有。” “名分有何用处?我身份卑贱不配做他的妃子,能够为他驰骋沙场,我已经十分知足了。” 秦卿撇撇嘴却没答话。 秦木兰道:“那高丽使者皇甫俞义看你的眼神可不对。” 秦卿道:“有何不对?” “多半是迷上你了。” 秦卿道:“国小民寡的异邦,本郡主看不上眼。” 秦卿一行自陆路经平州、石城、玉田驿、三河、潞县来到燕京。一路皆是人口繁密之地,秦卿有意展示大燕实力,不时为拓跋猗卢和慕容嫣讲解各城人口、风情,两人一路叹为观止。秦卿淡淡道:“大燕72城,处处繁华,无不摩肩接踵。”众人进入燕京城,拓跋猗卢和慕容嫣等人彻底被征服了。燕京城之巍峨壮观,一眼望不到边城墙蔓延伸展。拓跋猗卢问:“燕京城何其大?”秦卿道:“周六里,官城周十八里,内城周四十五里。燕京城人口一百五十万。” 一行人从德胜门进城,只见燕京城楼面阔5间,十三丈宽,通进深八丈,幽深如同山洞;楼台连台高十二丈米,进入城门,颇觉城池威严。歇山式城楼,重楼重檐,灰色筒壮绿琉璃瓦檐边显得辉煌壮丽。城内街道严整宽敞,崇文门大街、长安大街、宣武门大街、西长安街、阜成门街、安定门大街等主街道宽达三丈。燕京城内中居民三十三坊,街道严整,繁花似锦。拓跋猗卢、慕容嫣、段疾陆眷以及隐藏身份暗中跟随的皇甫俞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心中赞叹不已。 秦卿一行进入燕王府,执事太监道:“天气寒冷,王爷在玉漱宫暖阁理事呢。”秦卿带领拓跋猗卢、慕容嫣、段疾陆眷曲曲折折,走了一刻钟,来到风景秀丽的勤政殿,听旨意进入大殿,只见正中端坐一位气场威严的男子,五十多岁,相貌奇特雄伟,脸白微有美须。他双眉浓长,鼻子挺直,双眸深邃明亮,就是燕王曹烨。 段疾陆眷道:“段部单于段疾陆眷拜见燕王,我段部尽数归降燕王,绝无二心。” 慕容嫣道:“慕容部特使慕容嫣拜见燕王,愿燕王准许我部一万户民众归顺大燕,瞻仰鼻息,被泽蒙庥。” 拓跋猗卢道:“拓拔部大王子拜见燕王,请大王容我我部三万户民众归顺,为大王牵马牧羊,肝脑涂地,九死不悔。” 一名太监拂尘自三人手上接过三人归顺锦书,呈给燕王。燕王一一审视,温言道:“孤王受天子命居燕云而治燕山南北,今辽郡曹咎,妄负圣命,纠结燕北山林胡夷,窃主辽郡。王道之常,抚顺伐逆,古今彝宪。孤王若恃甲兵之众,远涉雪岭,以祸远夷安靖之民,非天子之所托,亦人事之不然。今三部顺天道来归,果能革心顺命,共保承平,不亦美乎?” 段疾陆眷道:“臣部归顺燕王,然曹咎肆意为难,奈何?” 燕王笑道:“都护府有督抚诸部之权,孤王也有经略燕北之命。无妨!” 拓跋猗卢道:“臣部落居于乌洛浑,地处极北,天寒地冻,民生艰苦,匈奴部时常侵扰。臣闻居庸关外大宁城、鸡鸣驿一代,地势平坦,水草丰美,请准许我部南迁,受大燕雄兵佑护。” “准。” 拓跋猗卢叩头拜谢。 慕容嫣道:“昔日辽西都护王浚迁我部居于大棘城和龙城,今王浚已亡,还请燕王为我部做主,赐封其地。” 燕王道:“十日内,赐封金匮诏书必到,宣谕都护府以及辽郡诸部。” 慕容嫣跪拜叩谢。 燕王道:“王府旁玉漱宫一直空无人居,孤王改名之为‘雪姝馆’赐予慕容特使常驻,以结永久之好。” 慕容嫣面色刹那苍白无色,旋即感激涕零状跪谢。 燕王又道:“孤王新建朝文馆、会国馆,拓拔部和段部何时遣使居住啊?” 拓跋猗卢道:“臣长子拓跋六修素来倾慕中土繁华,臣修书后月内可达燕京觐见。” 段疾陆眷也连忙道:“臣弟段匹磾已在燕京,时常留连忘返,愿以为质。” 燕王道:“孤王赐尔等千金,诸君可在燕京购娱,尽兴方归。” 三人陛辞,燕王立刻换做慈父般笑容道:“孤王如何赏你呢?” 秦卿笑道:“父王,还得劳累你赏见高丽使者皇甫俞义呢。” 燕王道:“孤王累了,今日不见人不议事,只听你说说辽郡之事。” 秦卿道:“先秦大王子赢苏化名依苏,控制扶余国,自立为摄政王,先后征服肃慎、沃沮、东濊、伽倻等辽东部落。今扶余国、渤海国与曹咎沆瀣一气,占领辽西郡城,王浚战死,但旋即城头尽插曹咎旗号。曹咎理直气壮追究扶余之罪,我神机营探子已经得报,曹咎追问扶余国王依罗之罪,依罗自尽而亡,曹咎立依苏为王,名正言顺掌控扶余国。” 燕王相当满意道:“曹咎讨伐高丽之事又是因何?” “依苏以割地百里为诱饵,惑高丽权臣金致阳、康兆等出兵助其攻占辽西郡。哪知高丽局势变幻新王王询登基,曹咎反而追讨高丽擅自动兵之罪。日前高丽王反而割江东六州求和。” 燕王道:“扶余国王依罗可真是个十足的替罪羊,依苏和曹咎玩的一手好棋。” 秦卿道:“幸亏有父王先见之明,不至于关外全局糜烂。” 燕王道:“司隶和齐国有何动静?” 秦卿道:“孤王那皇帝兄长虽将曹咎密折呈给本王,却命齐兵进驻黄河沿线,齐将于华衮率兵两万进驻淄川青城镇、博昌、高苑,田文率兵两万进驻历城鹿角关、张公渡、四渎津、杨刘渡;司隶嫖骑皇甫义率左屯军两万进驻濮阳津、滑州胡梁渡、黎阳津、白马津;司隶折冲将军杨梦衮率右屯军两万在新乡、获嘉、武陟一带布防,兵部会同工部,在河清筑柏崖城、河阳修浮桥、泽州天井关增筑关隘瓮城。河内郡增郡兵一万守林虑与安阳一带。” 燕王道:“左贤王刘渊率匈奴六部在忻州也有兵马上万。” 秦卿道:“皇帝竟然怀疑父王忠诚,岂不是老糊涂了么?” 燕王道:“层层布防,纵深防御是兵家要略,再者帝心难测,你还需多磨砺勤学!” 秦卿道:“谢父王教导。” “不过辽西已平,孤王少了一番心事。今后江湖中事,你还需为孤王细心打理。” 秦卿道:“女儿愿为父王分忧。” 卫青悄悄跟踪,夜入营寨,发现宇文险出入的营帐旁有一小营帐,倩影独坐正是乾晴的倩影。但是那里重兵防守,卫青不敢上前。 忽然宇文险与两名男子走来。 宇文险道:“明日大军开拔,还请冷门主与我奔赴长白山。” 冷战天道:“我若离开,都护的安危谁来负责?” 曹咎道:“万事俱备,独缺铁器,本帅还须足够财力采购镔铁、马匹方能起事。” 宇文险道:“老乾罗与旧燕姬旦的禁卫军统领,必是知道旧燕宝藏所在。” 冷战天道:“你那死鬼师弟童百威岂不是也知道宝藏所在?” 宇文险道:“他知道个屁,不过是江湖留言。” 曹咎道:“朱安是谁?” 冷战天道:“燕赵杀人魔头朱安号称疯剑客,是因为他有一种癫痫症而发狂。朱安为人豪爽,但是样貌丑陋,从没有女人喜欢他。真定小镇‘乐阳’的小镇一名歌妓竟然看上了他,哪知那歌女忽然死于非命。朱安犯了疯病将乐阳镇千余人杀死,后来化名童百威当初童百威这个人平平无奇,就是一个长白山挖参的破落户。神武镖局鞠武因为他不懂规矩,不给我千山派孝敬岁例银子。我大徒弟便取了他一百斤人参作为抵押。哪知那厮突然上门,一手诡异的剑法,无人能挡。江湖人都说他得了《断剑诀》和姬旦宝藏。” 宇文险道:“放屁!他的武功乃是我无根门六阴剑诀,财富得自我无根门宝藏。只因朱安屠杀小镇颇合我的胃口,便蛊惑他入我无根门。这小子初见我剑法神妙,欣然随我加入无根门,被老子一刀阉割。后来他蛊惑我门主到桃花岛抢书,却弑师盗书,害得门主群龙无首,分崩离析。他却换了面皮,化名童百威。” 冷战天道:“若童百威不知宝藏所在,你又为何处心积虑酿造燕京大爆炸事件。” 宇文险道:“我与大师兄争夺门主之位失败,遂流浪于关外。没料到因祸得福巧遇十缺老人收入门下,又荐我辅助宇文部落单于宇文莫圭大人,嘿嘿!在下立下几次大功,宇文莫圭赐我姓氏宇文。一日,我保护宇文莫圭到辽东,看到了童百威的剑法,立刻知道那是无根门至高无上已经失传了的太阴剑诀。在下即刻告知师傅卓弛北。燕京城守卫森严,神机营高手众多,师傅命我暗中传信昔日大师兄,只待无根门闹将起来,我们渔翁得利。哪知童百威引爆火药,尸骨全无。” 冷战天冷笑道:“你如此辛苦经营,无根门主带走了太阴剑诀,阁下带走了一身灰尘。” 宇文险气得指着冷战天道:“你!你!你!……” 曹咎厉声道道:“十缺老人乃大王子授业恩师,此举必有深意,两位切莫争执,伤了和气,这次擒了乾晴自然可逼那鬼泣愁说出宝藏下落。” 两人称是。 宇文险来到乾晴营帐,问道:“你和那乾莺到底是何关系?” 乾晴道:“谁是乾莺?” 宇文险笑道:“看来老乾罗将你瞒得很深,你可想知道你爹娘的消息?” “我外公说我爹娘不是早就死了么?。” 宇文险道:“老乾罗骗你的。乾罗纵横燕山南北,膝下只有一女乾莺。乾莺与秦木兰号称燕山双姝,乃燕山派闻名遐迩的新秀。乾莺游玩于长白山巧遇宇文部王子宇文青虬,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生下一个女儿,托付父亲老乾罗抚养。” “你胡说。” “你的性格与你母亲一样调皮顽劣,不服管教。你的五官轮廓与你爹极像,只是眼睛、嘴唇随了你娘。” 乾晴道:“由得你胡编乱造。” 宇文险笑道:“你脖子里的岫玉刻着‘寒气催夜莺,雪光映青虬’,莺你母亲的名字,青虬是爹的名字,晴是你的名字。当时你娘怀上你的时候,你爹自辽东玉商所岫玉。” 乾晴脸色大变。 宇文险道:“看你手中的青竹杖乃是你爹为你娘打造的兵器,竹杖端部刻了一只飞舞的黄莺。” 乾晴道:“你怎么会知道?” 宇文险道:“因为我就你爹的贴身护卫,你爹对你娘情深意重,可惜老乾罗平生最恨胡人,生生拆散二人。宇文青虬也因此意志消沉死于战场之上。” 乾晴流泪道:“你胡说。” 宇文险道:“你爹死在征战渤海国的战场上,我偷偷将他葬长白山脚下,那是他与你娘初遇的地方,我带你去看他的坟墓,墓志铭你爹临终所刻。葬我与于此,与草木同朽。” 说完,宇文险拂袖而去。 卫青悄悄摸到营帐后,低声道:“晴儿。” 乾晴道:“卫青哥哥,你来了么?” 卫青摸入营帐内,两人相拥。 乾晴道:“此乃险地,不可久留。宇文险、冷战天必在泊汋城乘舟前往长白山,你可到泊汋城早作安排。” 卫青点头离开。 泊汋城曾是边关军镇,后流放犯人和山民汇聚于此,小镇十分破败,仅有一家客栈。一中年落魄文士墙上书写诗云:九连城畔草芊绵,鸭绿津头生暮烟。对岸鸟鸣分异域,隔江人语戴同天。皇仁本自无私覆,海国从来奉朔虔。分付边人慎封守,莫教樵牧扰东田。卫青自觉其诗词必为中原人所著,遂问:“掌柜,此诗乃何人所书?”掌柜道:“东厢客人。” 卫青拜访,竟是“太原王氏王浩之。”卫青大惊问道:“兄台,胸有丘壑之人,为何屈居荒蛮边关小镇?”王浩之答曰:“愚兄奉燕京神机营之命为辽东斥候,以游历为托,暗中调查辽东诸胡动静?”卫青大喜道:“真乃天助我也。”卫青讲明来意,王浩之道:“长白山乃扶余国与渤海国交界之处,风雪万里,山路难觅,极难登临。唯有鸭绿江东北而行长白山南麓。”“此间有大舟几何?”王浩之笑道:“此间客栈乃神机营秘密联络点,其舟乃唯一大船,内置炭火干粮蔬菜或可抵达,但唯恐冰河封冻,则无计可施。”卫青道:“冷战天和宇文险即将到来,如何是好?”王浩之道:“愚兄为船家掌柜,你假扮水手,再令此间厨子跟随,绝无闪失。” 次日,宇文险、冷战天果然挟持乾晴到来。乾晴又是要手炉又是要貂裘,宇文险气得只想发火,冷战天劝止道:“大局为重。”冷战天有一派宗师的风范,乾晴所求无不应允。乾晴道:“多谢师叔。”冷战天道:“燕山派和千山派本就同气连枝,相距不远,这次诚邀老乾罗共游长白山,委屈你啦。”乾晴道:“我记得冷师叔做客燕山派常说北疆十缺老人手下有三个徒弟,不知都是谁?”“右贤王部下金日蝉、渤海国罗刹教入江幸则,还与一位便是对面这位宇文险勇士。”乾晴道:“我听说十缺老人手下皆是缺点什么?金日蝉号称九指神箭、入江幸则号称独目铁猿,但是看宇文险师叔四肢俱全、五官完整,不知缺些什么?”宇文险大怒,一掌将桌子拍碎。 王浩之、卫青等涌出,纷纷劝谏。冷战天道:“宇文兄,在如此嚣张,别怪老夫不客气。”宇文险道:“老匹夫,我怕了你不成。”冷战天道:“你怕我否并不清楚,但是你我二人皆怕老乾罗。”宇文险无可奈何,气冲冲自己饮酒不语。 冷战天道:“掌柜,我出百金雇佣你家大船向东拜访渤海国长白山,可乎?” 王浩之道:“长白山远在千里之外,鸭绿江两岸绝无人迹,九死一生之旅,恕难从命。” 宇文险怒道:“若是不允,此刻你全十死无生。” 冷战天道:“我这位兄台脾气暴躁,常无故杀人,若是掌柜的再罗哩罗嗦,我可不敢担保会发生些什么?” 王浩之只得无奈应允。 次日,船上多备木炭、食材,王浩之率二十名水手,三个厨子登船。大船向东北而行。鸭绿江江水色青绿犹如雄鸭脖颈,初段蜿蜒舒缓,江面宽阔,两岸峭壁嶙峋,山岚芸芸,时现幽谷珍草,渐向北树木枯黄,雪雨增多。行了十日,已经是雪花大如席,万里苍茫,冰河之上行舟越来越难,两岸淙淙冷泉,重重冰挂。 众人到达一处冰山小村,大船已经无法行走。山民皆挖参猎户汇聚于此,众人询问挖参人,对曰此地名为马鹿沟,漫山遍野的红松、樟子松、柞树、桦树等,掩藏在皑皑白雪之下。小村盛产花鲤羔子、高山细鳞鱼,食之味美。 宇文险道:“此处便宇文青虬尚命之地,山上有灵光塔,他便葬在塔旁。” 乾晴等人来到灵光塔下,只见塔是砖砌楼阁式空心方塔,造型奇特,灵光凌烈,照人眉宇。塔下一处孤坟,冰雪覆盖,坟前一巨大石碑,上刻书:“白马饰金镂,连翩西北赳。游侠踏并幽,名扬雪山周。弃身锋刃钩,视死何言愁,寒气催夜莺,雪光映青虬,忧来思君愁,黄泉魂幽幽!宇文青虬自刻坟前以怀妻女。”字迹铮铮铁骨,一股悲怆雄阔之气。 乾晴手摸脖子里的岫玉,仔细看那字迹,黯然流泪。宇文险道:“你爹生前愿望便是宇文部昌盛,今宇文、段部、扶余、渤海摈弃前嫌,联手南下,又有辽东都护曹咎暗中为援,高丽新破,无东顾之忧,这番若能起出宝藏,宇文部必当横行天下,马踏燕山,完成你爹的遗愿。” 乾晴道:“宝藏所在我尽知,只在长白山天池一带。我等只需沿冰河而行,我自有破解机关之法。” 宇文险、冷战天大喜。 冰河封冻,一眼望不到尽头,两岸雪山晶莹,只能沿冰河步行。冷战天和宇文险命王浩之、卫青准备饮食褥毯,五人滑动雪橇木车前行三日,来到长白山天池山下,隐约可见两个十丈高的石像,手臂向前,做勿近之手势。 五人来到石像中间,只见高大石门被冰封。乾晴道:“机关在冰层之下,寻常人难以破冰,还劳烦两位师叔。”两人仔细观瞧,果然厚厚冰层下可见机关。两人运功破冰,哪知此冰几十年的寒冰,坚硬胜铁,两人耗费功力,气喘吁吁方才破冰。乾晴道:“这是墨家乾坤锁,参照河图洛书,和九五之数,便可开启机关,最后需要四人同时扭动四石环,方可开启。” 四人扭动实环,只听轰隆隆机关转动,大门开启,却是深深向下。冷战天和宇文险大喜跃入,却发现空无一物,只有小舟数艘,水靠若干。 宇文险道:“丫头,宝藏何在?” 乾晴道:“若是这么简单,宝藏早就丢掉了。前方石门才是打开宝库机关。” 两人探看果见还有巨大石闸。冷战天道:“如何开启机关?” 乾晴跪地道:“两位叔叔还须指天发誓,开启宝藏只可用于振兴宇文部,侄女才能告知两位叔叔。” 宇文险道:“我是你爹爹的贴身护卫,并肩驰骋沙场,你还信不过叔叔么?” 乾晴道:“请两位叔叔发誓。” 宇文险道:“我宇文险发誓开启宝藏只用于宇文部振兴之用,若是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死于乱箭之下。” 乾晴道:“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升。” 宇文险无奈道:“好,若是违背誓言,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升。” 乾晴道:“冷师叔呢?” 冷战天道:“这么恶毒的誓言,老夫还须考虑下。” 宇文险骂道:“老匹夫,你他娘的这个时候怂了?” 冷战天怒视宇文险道:“我冷战天发誓开启宝藏只用于宇文部振兴之用,若是违背誓言,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升。” 乾晴道:“功力不足者难以开启机关。左环五圈,右环六圈,最后两人同时推动左右两侧巨石跌入石洞即可。可怜我爹爹死于非命,不能取出宝藏,振兴宇文部。”说完,向洞外而去,王浩之、卫青连忙追随。 宇文险喝道:“你们三个就在此地等候。” 三人驻足回头。 冷战天道:“外边风雪大,就在此地吧!” 乾晴三人只得在石洞内。 宇文险和冷战天启动机关,山洞大门轰然关闭,洞内一片漆黑。 宇文险道:“这是何缘故?” 黑暗中乾晴道:“机关设计,可进而不可出。即使有人侥幸进入,也不能盗宝而走。两位叔叔推下巨石,宝藏库自开,另有滑道专门运输宝藏。” 冷战天道:“墨家机关果然奥妙。” 黑暗之中,只听二人运气推落巨石,发出震耳发聩的响声,巨大石闸缓缓开启,却听呼啸之声如同怪兽轰鸣,巨大水墙自石闸轰然奔泻而出。只听冷战天和宇文险啊的一声,便被冲进石洞。 卫青、王浩之在乾晴指引下,穿上水靠,进入侧室,乘小舟。只待洞内注满冰水,三人跃入冰水闭气向石闸游去。片刻隐见亮光,只见乾晴水下闭气功夫十分了得,王浩之、卫青在其引导下,向前方亮光游去,忽而破水面而出,不远处便是小岛一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7章 重逢 三人跃出水面,只见四周,雪峰辉映,湖水清澈,碧水似镜,晶莹如玉。四周群山环抱,绿草如茵,野花似锦。苍翠的云杉、塔松,漫山遍岭,遮天蔽日。小岛之上亭台楼榭,精美雅致,水上长廊直通远处宫殿。帷帐飘扬,紫阁壮观,蓝顶红墙,蔚为壮观。 王浩之惊叹道:“此乃何地?” 乾晴道:“天池神水宫,天池外冰天雪地,天池内却和煦如春。” 王浩之愕然,俄尔狂笑道:“哈哈!两个魔头竟然载在你个小丫头手中!” 乾晴道:“神水宫本是旧燕公主姬素素所创,所谓断剑诀,所为姬旦宝藏皆在神水宫。” 王浩之道:“你这丫头鬼精灵,我本欲救你,却反而被你所救。” 乾晴道:“走吧!神水宫中人,马上就要到来。还须尽快寻找公主换身衣衫。” 果然远处有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兰窗半开,碧纱轻掩,帷带飘扬,数名优雅娴丽的宫娥,蓝袍长袖,飘然而立。那艘画舫轻轻驶来,水面荡开两道波纹,更衬天池宁静。 一时,画舫靠岸,船上走下两个肩罩轻纱,腰悬彩带,面目极美的宫娥。又走出两名侍女一捧剑、一抱琴,这两个女子风采与前两个绝不相同却同样靓丽照人,如此一递一递,前前后后共走出了八对宫娥,个个腰悬双刺,两人一对,逶迤行来,映得天池如诗如画。 正中一名端丽仕女,她身材高大,云鬓高髻,剑眉铮铮,眼似寒星,英姿飒爽,面情坚毅,身穿一条石青色的长裙,色泽温润,端凝如砚,银红色的纱衣结五色彩带迎风舞动,飘逸如仙。 她望向众人若目无下尘,淡淡道:“宫主道:“巽位机关震动,我便料是寻找姬旦宝藏者闯入,小丫头你带强敌入我神水宫,该当何罪?” 乾晴跪地道:“小女子自由失去双亲,无人管教才会犯下大错。但念在小女子为奸人所迫,不得已出此下策,请宫主恕罪。” “哼!若不是念在老乾罗对我旧燕有功,今日将你锁于湖底碧水殿,让你看十年冰鱼水草。” 乾晴跪地,头也不敢抬。 “明日,你带那二人遮目潜水,离开神水宫吧!” 乾晴道:“谢宫主。” 一名神水宫弟子走来道:“弟子花自清拜见宫主!” “何事?” “那痴心男子达奚箪昏倒了。” 宫主道:“明月心你以为如何处置?” 明月心道:“弟子念在张敏乃易水名侠张丹心后人,又曾救我性命,所以才将其带回神水宫。未料达奚箪竟然痴心跟踪到此,不如让张敏来决断吧!” 宫主道:“达奚箪杀扶苏不成,且救他到小银湖,令张敏照顾。若张敏能斩断情丝,再允她入门。此事交给你处理。” 明月心道:“是!” 神水宫内小银湖,雪峰如银,碧空如洗,湖水如玉,左首是长白美人松,右首是亭亭玉立白桦林。远处瀑布垂落,口有一巨石,将落水分为两股,远眺如两条玉带,坠冲谷底,水花纵横喷射,水汽弥漫如雾,如云,如烟。 小银湖乃神水宫专司接待外人之地,王浩之、卫青、乾晴三人观看四周美景。 王浩之道:“梦寐升九崖,杳霭逢元君。遣我太白峰,寥寥辞垢氛。结宇在星汉,宴林闭氤氲。檐楹覆余翠,巾舄生片云。时往溪谷间,孤亭昼仍曛。松峰引天影,石濑青霞文。恬目缓舟趣,霁心投鸟群。春风又摇棹,潭岛花纷纷。” 乾晴道:“太原王氏诗剑双绝,王公子独拔头筹。” 王浩之道:“我的才情不及三弟涣之一般。此时此景,卫青兄弟可有好诗?” 卫青脸一红道:“小弟不同书墨,只是识得几个字,能看懂公子诗词其中之意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乾晴嘻嘻一笑道:“卫青哥哥,真是谦虚。难道不会:‘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词句。”王浩之呵呵大笑。 三人交谈,一片轻松欢愉。达奚箪和张敏却在生离死别。 达奚箪道:“跟我走吧!神水宫清冷寂寞,难道孤老于此么?” 张敏道:“若玄冥心法有成,孤老终生又何妨?” 达奚箪道:“敏敏,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你在神水宫外守了两个月,我自然明白。但是母亲临终我曾发誓,定要修成玄冥心法,光大门楣,不愧做易水名侠的后人。” 达奚箪道:“难道天下只有神水宫能助你修炼玄冥心法。” 张敏道:“次数有足够数量的冰蟾啊!” 卫青道:“赤睛冰蟾对足厥阴肝经有所增益,但单凭此物却还不够足以帮主姑娘修炼玄冥心法。” 张敏道:“卫青有何高论?” 卫青道:“小子偶得神医传授一本医术。书中对修炼内功有所讲解。我观张姑娘气色,一是修炼内功操之过急,导致经脉受损。二来女子阴柔之体,修炼玄阴内功伤了本元。在下以为张姑娘耽误之急,服用奇珍,润化经脉,固本培元。这最好的奇珍是极地玄冰、昆仑天心石,玄冰太阴而生阳,天心石至阳而生阴,这是调理阴阳本元最好的奇珍。另外,岭南血银果可润培足阳明胃经、辽东长白山剑芝可润培足少阴肾经、秦岭白玉蜂王浆可润培足少阴肾经、天山雪莲可润培手太阳小肠经、苗疆雷山空青石乳可润培足太阴脾经、南诏腾冲火山红线金蝉可润培足少阳胆经、闽越龙结草可润培手少阳三焦经。这奇珍齐全,奇经八脉疏通,修炼玄冥心法定能突飞猛进。” 张敏道:“这些奇珍遍布华夏九州,山南海北,不知几千里,我如何寻得?” 卫青道:“这书中奇经八脉和奇珍异宝的绘图逼真形象,我给你描摹一份。你只需按图索骥,定可成功。” 张敏大喜道:“多谢卫青兄弟。” 乾晴道:“这些奇珍遍布天下,得来不易,你一个女儿家若想寻找怕是不易。” 达奚箪道:“有我在,定可保护敏敏安然无虞。” 张敏忽现女儿家的娇羞,脸上一红。 五人相约明日离开神水宫。 次日,警钟大作。 明月心急急忙忙奔来道:“罗刹教侵扰我宫,诸位可急速离去。” 张敏道:“我受神水宫大恩,岂可此刻逃离。” 明月心道:“你也难挽回大局,昨夜饮食之中,有人投毒,我宫女子皆内力全无。” 张敏提气一试,发觉气海丹田空空无一物。乾晴也是如此。 乾晴道:“大难来临,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我们到殿前一看。” 众人到了大殿前,只见罗刹教中人罗列殿前挑战,无论男女,其长相皆是肥脸小眼,浅眼窝,大眼苔,宽眉眼距,鼻梁略比华夏人高,鼻翼略窄,皆比较粗壮,天寒地冻也不穿鞋,大脚板毛茸茸踩在雪地上,身穿不是豹皮便是鹿皮以及其他等形形色色的毛皮,腰带便是麻绳和兽筋。 为首者是脸如黑漆,满脸虬髯的大汉,双臂交叉成十字状,向姬素素行礼,喝道:“罗刹教特来拜访神水宫,借天一神水一用。” 神水宫宫主道:“柔然人周旋于四部鲜卑之间,居然勾结流鬼国、夜叉国、驱度寐国成立了罗刹教,我听说一神二妖四煞猖狂与北海,今日竟然流窜南下到长白山来。” “我是四煞之一车鹿会,这时我爱姬朔千黛,这是五将步鹿真、兀良哈、可也余志、孟蚌、豕牙翘出。” 姬素素道:“天一神水乃本宫圣药,只为修炼冰心绝所用,常人服用则是奇毒,素不外借。” 车鹿会道:“那就不要怪我等手下无情。” 这时一名夜叉模样的飞跑过来,大脚板登山如走平地,速度极快如同狂风,口中大呼咿咿哑哑之言,嘴角满是鲜血。 车鹿会道:“说华夏语。” “适才看见一头小鹿,我口渴难耐,便抓住吸了鹿血解渴,所以迟到了。” 车鹿会道:“那要惩罚你,豕牙翘出行刑。” 豕牙翘出是一个身材短矮,獠牙露出唇外的野汉,扑过去一口将那迟来者耳朵咬掉。神水宫众人皆恶之,其他罗刹教人丝毫不以为意,想必是习惯此种场景。 车鹿会道:“你们都中毒了,知道么?” 姬素素道:“死树封解散,产于渤海国之东北骨嵬岛上,可令女子内力暂消四肢百骸剧痛,丹田内息不提。” “哈哈!神水宫皆女子,最忌骨嵬岛之毒,所以我罗刹教才赠此大礼。” 罗刹教众人无不哈哈大笑,各种怪笑,穷形尽相,不亏来自流鬼、夜叉之国。 达奚箪、王浩之、卫青跃出。达奚箪也哈哈大笑,笑声比罗刹教怪笑更加奇特,唬得罗刹教一愣。 兀良哈道:“这厮怎么比我夜叉国笑得还可怕。” 车鹿会道:“你看他长相是不是和驱度寐国王有些相似?” 豕牙翘出道:“是啊!是啊!莫非是驱度寐人?” 达奚箪道:“放屁!我在华夏长大,说得是华夏话,和你们罗刹教有何关系?” 豕牙翘出道:“小哥,华夏人个个面白无毛,难看的很,只有你却虬髯茂密,不是我夜叉国人,便是驱度寐、毒龙国或者是卧眉国人。” 朔千黛摇头道:“咱们是来打架抢劫的,能严肃点么?” 豕牙翘出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华夏书生,你看那位白面公子,风度翩翩,可合你口味?只怕享用一夜,他便一命呜呼喽!” 罗刹教众人怪笑迭起。 王浩之怒道:“你们这群孤魂野鬼,有辱斯文。” 车鹿会道:“神水宫不是只有女子么?怎么冒出来几个男的?” 朔千黛道:“我投毒时明明没有男子。” 车鹿会怒道:“哼!你眼瞎啊,现在怎么办?” 朔千黛道:“怎么办?打啊!难道你只会吃母鹿,不敢杀公鹿么?” 车鹿会大吼道:“兀那几个男人,下来受死。” 达奚箪跃下,罗刹教五将一拥而上,砰砰打作一团。王浩之道:“怎么不守道义?以多欺少么?” 车鹿会道:“什么道义不道义,你们全部上,大家打个痛快。” 姬素素道:“三位少侠,击退来敌即可,勿伤性命。” 达奚箪、王浩之、卫青以三打五,达奚箪左右银制虎头钩,右手铁制判官笔,施展“银钩铁画”的功夫将张公佐所授点穴法施展开来,兀良哈被点穴僵硬不能动,口中大呼来敌魔法厉害。 王浩之剑法乃太原王氏世传,大气严谨,攻守有度,绝不诡诈取巧,孟蚌手中骨刀落地,脚踝中剑,跪地不能动弹。 卫青自得造化功后,将《天地阴阳赋》中内功“开天辟地混元功”修炼进境迅速,内力雄浑,双掌大开大合,每掌推出有排山倒海之势,掌风卷起风雪乱舞。步鹿真、可也余志、豕牙翘出三人联手不能与之抗衡,被卫青内力扔飞,跌到在车鹿会面前。 车鹿会看败退,大怒道:“吃了他们。”车鹿会招式凌厉,内力不可小觑。这些罗刹教人大脚板跑得飞快,动作迅速敏捷。做豹奔、虎扑、熊撕之状,使用兵器五花八门,皆是木棒、石斧、骨刀等,大多手上指甲尖利而长,手有生撕熊豹之力。罗刹教中人剽悍,又懂得远距离骨箭偷袭。 姬素素双袖齐动,如同两条白龙,将两拨人隔开,众人皆无抵御之力。车鹿会道:“你竟然没有中毒?”话音未落,忽然噔噔后退倒地,刚欲爬起又翻了个跟头,其他众人也是如此动作,如同彩排编好的舞蹈一般,雪地之上,动作整齐划一,接连翻滚,直翻到了两丈开外。姬素素的玄水袖的力道竟然如此霸道,后劲无穷,怪异之极。。 姬素素道:“就凭你们那点伎俩,想要我中毒还须百年,本宫只用了三层功力,你们还要挑战么?” 车鹿会垂头丧气道:“今天也就罢了。我罗刹教邪神月行有夜,红妖铁赫红、青妖乙弗青,四煞还有匹候跋、社仑、斛律金,个个都比我厉害,到时要你们好瞧。走!走!走!” 罗刹教众人跨上鹿儿所拉的雪橇,飞也似的去了。 五人自鸭绿江返回泊汋城,恰遇老乾罗以及神机营中人。乾晴望见老乾罗旗号,大急道:“卫青哥哥,快逃,外功脾气暴躁,定不会轻饶。”卫青道:“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不忍分离。”乾晴道:“卫哥哥可遣身份尊贵之人到燕山提亲。”卫青悄悄离舟逃遁,远远还能听见老乾罗大声斥责乾晴。 卫青出泊汋城,过帽盔山来到大行城,意欲寻兵道过辽东而返山海关。在大行城忽见曹咎率兵而进城池,卫青心中一动:王毓公子不知是否被羁押此处?他乔装为山野流民,来到城中。大行城狭小,夜间卫青寻军中主帐而去。只见一处寺院保存尚未完整,被曹咎当作了行军主帐。他此刻内功极佳,轻功非同寻常,悄悄来到屋檐,只见曹咎正在和几名名下属正在议事,曹咎正在欣赏节旄、印绶、符策、九锡、银印、铜印等物。 宿舒道:“大魏封王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今大王为辽王实在是大魏盛事,可喜可贺?” 曹咎道:“宿舒,此番如何诱得闽越来使。” 宿舒道:“闽越紧缺战马,许以交易战马。” 曹咎道:“宿舒,那闽越国使者有多少人,何时到达?” 宿舒道:“闽越国派了郡马柳咏为使者,欧阳万泰、裴潜为护卫,大船十艘,他们已经自马石山下沓津登岸,暂住都里镇。” 曹咎道:“他们珠宝金银几何?” 宿舒道:“黄金五万两,白银十万两啊!” 曹咎道:“好!先命他们在卑沙城相见,我称王之日就地斩杀。” 宿舒道:“闽越护使将军欧阳万泰、裴潜尚有兵士五千,战船五艘驻扎沓津,闽越水军强横,不易对付。” 曹咎道:“将军韩起率兵一万,驱战马一千假作交易,火烧其船。” 宿舒道:“将军神机妙算,大笔财宝送上门来。” 曹咎笑道:“此事做成,两位都是大功一件。” 数人接下来便详细计议细节。卫青已经无心再听,心中暗思:柳咏南下不知吉凶,怎会做了闽越国使者,必定是同名同姓之人。 一夜,卫青心烦意乱,眼前尽是柳咏的模样。次日,卫青便决定亲自前去一探。他到了青泥浦岸边官道等了半个时辰,果见打着闽越使团旗号的使者到来。为首者骑着高头大马,正是两个模样清秀的使者,其中一人正是柳咏。使者团驻马歇息,卫青请守卫士兵传达昔日故人求见。片刻,传令兵返回道:“特使大人不知何人是卫青,你速速离开吧。”卫青心中纳闷,自己与柳咏亲如兄弟,为何拒绝相见,难道另有隐情,不如夜间偷偷入营。 夜间,卫青潜入大营。只见柳咏正与另一使者对饮。柳咏道:“郡主,近日忆起一些往事。”那使者摘下帽子竟是一名惊艳绝俗的女子,双眼如明月,娇靥如玉,轻声道:“柳郎伴我千里至此,瑶儿心满意足,九死尤未悔也!”柳咏道:“勿吐不祥之言,你我相知,还望天长地久。”郡主道:“柳郎相约每日一诗,今日可有佳句?”柳咏沉吟道:“冰肌自是生来瘦。那更分飞后。日长帘幕望黄昏。及至黄昏时候转销魂。君还知道相思苦。怎忍抛奴去。不辞迢递过关山。只恐别郎容易见郎难。” 卫青观察至此,认定此人必是柳咏,天下无人有此才情,跳了出来道:“柳咏兄弟,此刻安乐无边,岂知大难在即乎?” 柳咏与郡主跳了起来。郡主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大营。”卫青道:“柳咏兄弟,可记得区区贱名卫青乎?”柳咏凝眉道:“卫青?卫青?好像哪里听到过?” 卫青道:“柳咏兄弟,你怎么了?为何白日我营外求见,你却不见我?” 柳咏道:“没有人通报啊?你白日求见了么?” 卫青道:“你怎么,贤弟?” 柳咏道:“我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却不知自己身份家世,更不知过往种种经历。”卫青道:“你我在泰山派结为兄弟,你可全都忘记了?”郡主道:“柳郎,你可忘记那徐有海骗你的事情了,你失忆之事知道者众,怕又是来陷害你的贼人?”柳咏顿时脸色大变,满脸痛惜不能言。 卫青道:“此女白日阻我等相见,必是心有谋划,此乃险地,明日便有大敌来临,你快随我走吧!” 郡主道:“又是这番说辞,挑拨离间之人何其多也?若为梦瑶复仇,此刻便是良机。” 柳咏拔出双剑道:“歹人又来伤害羽瑶么?” 柳咏一剑指天,一剑指卫青,乃是动手的礼招。卫青不愿与他交手,摇摇头道:“兄弟,我不信你真要与我刀兵相见。”柳咏道:“徐有海也是如此说。”柳咏忽而剑气大盛,右剑拍地,剑气淡淡形成一个太极八卦阵。剑气有形。卫青意欲轻功退开,却发觉剑气侵入双腿筋脉,竟是难以运气。他大惊之余,连忙运混元功护体罡气挡住柳咏一剑。只见双剑如雨连绵不绝攻来,卫青步步后退,天绝地灭大紫阳手击出一掌,将柳咏击退。柳咏道:“你可知天崩地裂解体大法的厉害?”忽而柳咏四肢五体似乎裂开,犹如被五马分尸一般,忽而化作五个柳咏从不同方位袭击而来。幸得卫青内力深厚,不受幻象所惑,石破天惊诛仙指破了幻影,与柳咏硬拼一掌。这一掌两人都竭尽全力,如同山洪暴发,劲气四射,整座大营轰然而倒,围来的士兵仰面摔飞出去。 柳咏吐了口鲜血,委顿在地。卫青大急道:“柳咏兄弟,你怎么样?我可伤了你?”郡主道:“你伤我柳郎,我跟你拼啦。”郡主举剑冲来,卫青食指一弹,崩飞郡主的单剑。 卫青道:“辽东都护曹咎设局,要强杀人灭口,抢了你们的珠宝。信与不信,尽在你们!” 卫青转身快步而去。 卑沙城乃是一城堡,壁垒森严,石墙依山势构筑,绵延十里,险峻伟岸,雄伟壮观。城堡外峡谷蜿蜒,悬崖绝壁,大军驻扎正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景象依稀可见。卫青自思柳咏已经被人蒙蔽至此,自己还须照应他的安全。卫青潜伏卑沙城待机而动。 城内新修称王坛和观礼台,正在城堡中央,高高耸立在百丈悬崖之上,四周宫殿可藏甲兵数千,若是柳咏至此决无生还的道理。 卫青正在愁思,忽见城中高丽使者旗号队伍,为首者竟是高丽于吉和崔知梦煮茶女婢傅君。卫青尾随而入使馆,悄悄摸入内室。于吉和傅君见到卫青,大喜道:“卫大人何故在此?” 卫青道:“一言难尽,你们怎么会到此地?” 于吉道:“曹咎封王,讨高丽女子为妃子,我和傅君送女前来,并朝贺之。小人懂得些华夏语,便被任命为使者。” 卫青道:“曹咎为何要专讨高丽妃子?” 于吉道:“大燕以纳高丽妃子之先例,王宫贵族更是以拥有高丽姬妾为风气,互相攀比,这厮称王当然也承袭其风气。” 卫青道:“你们是不是也携带珠宝无数?” 于吉道:“曹咎许我们购买战马三千,我们带了玉器、白银前来购买。” 卫青道:“曹咎也诱惑闽越国使者前来,同样许诺出售战马,实则在卑沙城藏隐伏兵,夺而杀之。” 于吉哭道:“我们只有兵马五百,奈何?” “傅君做了统领么?” 傅君道:“弈剑门只有得了崔大人真传,大王爱屋及乌便命我为护军统领。” 卫青道:“那真要恭喜傅君了。” 傅君道:“卫大人可有妙计?” 卫青道:“我已经探察过了,观礼台高达掰丈,就算是轻功再好也得摔死,介时殿中兵甲数千,你们如何逃得。” 傅君道:“崔大人曾游历华夏,得墨家邓陵谷传授公输班秘书《缺一门》,内有木鸢之术,可载人而行。” 傅君命侍卫去来图纸,卫青与于吉细看,只见木鸢巧妙精密,观之令人赞叹。 于吉道:“小人胆小,不敢乘坐此物。” 傅君又道:“崔大人还曾留有华夏上古圣人列子的《御风术》一书,若是内功身后修炼此术。” 于吉道:“小人半点内功不会,如之奈何?” 傅君嗔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当初怎么在大王面吹牛的,不是手到擒来,马到功成,小事一桩,不在话下么?” 于吉又羞又愧道:“卫大人,你看怎么办?” 卫青道:“御风术我与傅君修习一试,闽越国使者柳咏乃是我昔日兄弟,咱们还务必救得他们,所以木鸢还是必须制作。” 于吉道:“我恐高啊!” 傅君道:“这几日到带你到高山之上,以牛筋绳索捆绑捆绑腰和脚踝,自山崖抛下,再提上来,如是几次就克服恐高了。” 于吉吓得脸都绿了。 临近曹咎封王之日,傅君却因窥探王城之罪被拘。于吉重金买通守卫,卫青假扮于吉的随从前去探看。卑沙城监狱幽深机密,守卫森严。 傅君道:“我已经探察清楚,乘木鸢自观礼台滑翔而下,最惧偏殿机弩,射程远,若是射中木鸢,必定万劫不复。” 于吉道:“傅统领此间守备森严,如何才能救你出去啊?” 傅君道:“不必管我。” 卫青道:“崔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允其传人葬身于此,就算大开杀戒,我也要救你出去。” 一个沙哑声音传来,“你若强闯此牢,你们都将死于此地,不如求我救她出去。” 卫青寻音到了一处牢前,里边一个身形瘦小,猥琐枯瘦的老者。卫青道:“敢问前辈高名大姓?” “哼,我是老不死。” 卫青道:“老不死?那里有这样的姓名?” “老夫姓老,名不死,我师弟毒不死、肥不死、黑不死,几个徒弟叫长不大、第一肥、苟东西、熊羔子、死一边、尿得远。” 卫青、于吉、傅君目瞪口呆。 老不死道:“没听说过地鼠门么?我地鼠门的名字就是这么个性,这么叛逆,这么与众不同,这么匪夷所思,你小子有何意见。” 傅君道:“别听他胡说,他若有方法,还不自己逃出去?” 老者自栅栏之间走了出来,钻到傅君牢房,笑道:“我地鼠门最擅长缩骨、追踪、易容、穿墙、偷窃、逃遁。老夫在此间来去自如,我这番功夫可以尽传你。” 傅君、于吉、卫青目瞪口呆。 傅君道:“前辈神功,匪夷所思,只是不知前辈有何条件?” “老夫偷盗辽王金库,被囚禁于此。但是他却不知老夫进出自如,反而探听得曹咎很多消息。” 卫青道:“老前辈真乃神人。” 老不死道:“老夫留在此地定要将曹咎金库偷盗一空,但是一个重大消息却是关乎民族大义,不能传递给独孤错大将军” 卫青道:“是何消息?” “匈奴右贤王率领六部匈奴十五万大军攻云中,曹咎纠集辽东十三部落联军八万响应之。” 卫青震惊到道:“如此大军,我大魏边兵空如何阻拦?” 老不死道:“有大将军在,自然有应对之法,你只管传递消息。” 卫青道:“北抗匈奴乃我辈分内之事,前辈放心。” “好!那我就将火药库藏于王殿,傅君负责点燃。” 卫青道:“我们准备用公输班的木鸢逃脱。” 老不死道:“左右偏殿有大型机弩,乃是木鸢最大危害,” 傅君道:“还须请卫大人将翠烟门毒药释放。” 卫青道:“我几日修炼御风术略有心得,到时于吉自乘一木鸢,你驾木鸢带郡主逃走。至于柳咏由我来驾木鸢救他走。” 傅君道:“礼毕之时,便是我等丧命之时。我已经将炸药藏于贡品箱,只在王殿引爆,听闻爆炸,卫大人便除掉偏殿机弩室中人。” 卫青点头道:“有傅君在,我等必定成功。” 王礼之日到来,于吉已将木鸢装扮成彩色贺礼冠冕堂皇送到观礼台。 百丈观礼台上,沃沮人、东濊人、濊貊人、肃慎人、柔然人、渤海国、虾夷人等使者皆至,柳咏和郡主坐于一侧,于吉坐于一侧,曹咎帐下谋士邴原、柳甫、宿舒、卫演等罗列。 邴原称:“麒麟现于卑沙城,天降陨石于大黑山,书曰:辽地尽归朱姓,当称王。天命所归,时势适之,今沃沮人、东濊人、濊貊人、肃慎人、柔然人、渤海国、流鬼国、夜叉国、高丽国、虾夷人、扶余、宇文、段部朝贺,辽东三郡,六万四千一百五十八户、八万一千七百一十四人;玄菟郡,一千五百九十四户、四万三千一百六十三人、乐浪郡,六万一千四百九十二户、二十五万七千零五十人,三郡合计,共有十二万七千二百四十四户,三十八万一千九百二十七人,尽归曹咎所有……” 大礼将毕,忽而王台北方大殿爆炸起火,乱石迸溅竟至于王台。众人大乱,偏殿伏兵尽出,为首者大呼:“捉拿闽越、高丽叛贼。” 伏兵与闽越五百士兵互相杀伐起来,高丽五百士兵则拼命涌向王殿大门,堵住出口,观礼台一片混乱。卫青道:“柳咏兄弟,你二人此刻可信我。”郡主道:“如梦初醒!”“傅君带你乘木鸢而逃,我与柳咏兄弟断后。”柳咏和卫青各展神功,大开杀戒。柳咏率士兵严守大门,九宫双剑剑气烁烁,无人可过剑阵。卫青则将机弩室机弩一一打得粉碎。 于吉已经乘上远远滑翔而去,得意的在空中向观礼台做鬼脸道:“反贼曹咎,王八蛋,老子会飞,你奈我何!哈哈!”傅君扶着郡主登上木鸢一跃而下。辽兵越来越多,己方死士却越来越少。卫青与柳咏踏上木鸢,飘然而下。远远只见,众死士皆被杀死在观礼台上。 傅君、郡主、于吉安然落地,卫青与柳咏木鸢被打中尾部,在空中摇摆,山风一吹竟然是岌岌可危,将要坠地,卫青背负柳咏施展御风术竟然勉励支撑一刻,终究坠落海中。卫青与柳咏二人游出水面,柳咏则大呼:“梦瑶,梦瑶!”忽然柳咏看见卫青,吃惊环顾,似乎发觉了什么。卫青见他迷糊,拽着来到岸边。 于吉、傅君、郡主三人赶来,柳咏道:“羽瑶,往事我都想起来了!” 郡主面如死灰道:“你全都想起来了么?” 柳咏点头道:“我是大魏河东人,家居鹳雀楼下,泰山派弃徒,害死雨烟的负心薄幸人。” 郡主道:“你要离开了我了,是不是?你恨我是不是?” 柳咏道:“我恨我自己。” 郡主抱着柳咏道:“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 柳咏道:“我要回雁荡山,寻找雨烟。” 卫青道:“兄弟,你想起我了么?” 柳咏道:“三年不见,恍如隔世。” 卫青道:“走吧,与沓津裴潜、虞咨将军会合。” 幸得及时传递消息,闽越战舰与辽郡激战,逃得三艘。辽郡空有雄壮骑兵,却望洋兴叹,无可奈何。战舰护送于吉、傅君到高丽长口镇,折返东莱赤山浦旁镆铘岛,卫青与柳咏话别。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8章 云中 卫青一日到达黄县,莱州乃战姓聚集地,以战斋馆为堂口,建立巨鲲帮,三个儿子战祖印、战开印、战洪印各开船队做辽东、高丽、扶桑的生意。卫青此时武功非同往日,不虞巨鲲帮胡作非为。他在乘夫馆修养两日,打听消息,得知齐王兴大兵,巨鲲帮、黄河帮皆老老实实,不敢有任何异动。他放下心来,出手阔绰雇佣大船,船行入黄河直奔河东,只见河岸一带,军营频现,怪不得巨鲲帮和黄河帮的船如此安分。 不一日来到了河阳暂歇,见新修浮桥,有大兵守住北岸。船家道:“天井关驻大兵,行人不得通过。” 桥头洛阳诸多文士话别,一名中年文士出资登舟。船家道:“中途加人,于他人方便,小人自会给大爷少几钱银子。”卫青欣然同意。那文士登舟长吟道:“黄河流出有浮桥,晋国归人此路遥。若傍阑干千里望,北风驱马雨萧萧。高兄,再会了。”岸上诸人纷纷抱拳道别。 船家解缆离岸,继续西行。 那文士道:“同是前往风陵渡,你我有缘。在下河东郡蒲州柳中庸。” 卫青道:“官人可知河东郡鹳雀楼下长河书院。” “呵呵!柳中亭乃我仲弟也!” 卫青大喜而拜道:“晚辈与柳咏结为异姓兄弟,拜见大伯。” 柳中庸扶起卫青,急问:“我那侄儿在泰山派学习丹青书,却因惨案流落江湖。你可知他消息,安危如何?” “伯父放心,柳咏十分安全。我一个月前在莱州曾面见他,他隐居东瓯雁荡山。” 柳中庸屡须长笑道:“甚好!甚好!” 柳中庸见卫青憨厚老成,伺候殷勤,心中大悦。二人以伯侄相称,一路无话不谈。因见河清大动土木修建兵城,卫青问:“为何在此修筑军屯?”柳中庸道:“此乃秘闻:天子好谶纬之术,太卜令周谯、国师苏鲁支同卜:国有阋墙之祸。恰辽东曹咎密报燕王谋反,于是天子命司隶和齐军进驻黄河沿岸。这柏崖城便是防御军屯之一。” 卫青道:“今匈奴与东胡密谋南下雁门关,天子却兴兵防御自家兄弟?” 柳中庸道:“丞相张汤言:汝不闻攘外必先安内。” 卫青叹气不语。 柳中庸道:“吾侄年纪忧国忧民,至诚可嘉。不过圣人云: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老夫此番辞官归蒲州,待时而动。我丽正书院举办‘诗剑大会’,召集关中、山东诸雄,以文会友,把酒论剑,吾侄可愿往。” 卫青道:“好!可惜王毓公子和柳咏兄弟皆不在,不然真乃一大幸事也。” 风陵渡自古以来就是河东、河南、关中咽喉要道,向为兵家必争之地,行旅源源不断。黄河北岸小镇有一家“安渡老店”,卫青和柳中庸客居于此,刚欲用餐,只听有人高谈阔论。 “在下华阴杨逸飞,敢问兄台可是前往蒲州参加‘诗剑大会’。” “敝人洛阳戴克勇,特来诗剑大会观瞻。” 杨逸飞道:“丽正书院此番诗剑大会定是豪放派、风骨派、江湖派为首,婉约派、醇雅派、山水派为中,花间派、游仙派、鸳鸯蝴蝶派为末。” 郑经纶道:“何出此言啊?” “豪放派上承诗仙之豪迈,中接曹公之刚健,下起范公之雄阔,指出上天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笔者始知自振。” 旁桌一名小胡子文士道:“只怕近世作词者不晓音律,乃故为豪放不羁之语,遂借上古诸贤自诿尔。” 杨逸飞道:“阁下贵姓?” “荥阳郑经纶。” “原来是荥阳郑家,素闻五姓七家才子辈出,愿闻阁下高论。” 郑经纶道:“豪放派好边塞刀兵、铁马冰河,以‘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为尊。 “风骨派好建功立业,忧国忧民,以‘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为尊。 “江湖派好任侠好义,仗剑携酒,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为尊。” 杨逸飞道:“妙哉!妙哉!” 郑经纶道:“婉约派好儿女风情,离愁别绪,以‘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为尊。 “醇雅派好音律唱腔,自抒心意,以‘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为尊。 “山水田园派好游山玩水,田园生活,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为尊 众人纷纷拊掌而赞。“荥阳郑家公子果然是所论高妙,入木三分。” 郑经纶道:“花间派好旅愁闺怨、男女燕婉,首推‘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为佳句。 “游仙派好求仙问道,长生丹药,以‘金骨既不毁,玉颜自长春’‘烟霞不省生前事,水木空疑梦后身’为佳句。’ “鸳鸯蝴蝶派好游戏人间,怪诞不经,以‘福王少小风流惯,不爱江山爱美人’‘看透尘寰。更禅心似水,道力如山。世缘一念,便等闲、游戏人间。’为佳句。” 杨逸飞道:“郑公子言论於我心有戚戚焉,请教这几派诗剑双绝的高人。” 郑经纶道:“那边是太原王氏的三公子,游历天下九州,知之甚广,可请王公子一讲。” 一名身负长剑的白衣公子起身道:“在下王涣之,游历三秦而归,听闻诸位高谈阔论,心悦诚服。” 杨逸飞道:“王公子号称万里追风客,见闻广博,还请赐教。” 王涣之道:“豪放派首推太白山酒剑仙向九尘和客居长安的关中狂士李客;风骨派首推秦王曹渝和我太原王氏王无咎;江湖派首推丽正书院柳中亭和泽州拔刀山长姜夔; “婉约派首推琅琊琴仙苏语鸾和扬州才女程遗墨;醇雅派首推苏州石玉砚和金陵刀剑书生储光羲。山水派首推洛阳龙门万花谷万雨轩和舟山桃花岛黄古箫。 “花间派首推蜀川浣花剑派萧栖梧和汉中财神商号康百万,游仙派首推蜀川青城派萧天石和河内竹林七贤,鸳鸯蝴蝶派首推汾州冷泉关林玉泉夫妇和西山古墓派龙氏夫妇。” 众人论述热火朝天,旅客越聚越多,眼见客房已满。一名英俊伟岸,孤傲不群,洒脱出尘的剑士道:“诸位此殿已满,不若到舍下暂歇如何?” 王涣之道:“阁下是……?” “风陵山庄风过庭,还请诸位赏光,庄上美酒佳肴,歌姬美妓以备。” 杨逸飞道:“轩辕黄帝葬风后于此,风陵渡因此得名。风陵庄风氏乃其后人,世家望族,底蕴深厚,我华阴杨家向来倾慕,诸位通往如何?” 郑经纶、王涣之等数十人皆往之,客栈瞬间安静下来。 柳中庸道:“秦王曹渝名托修《秦史》,成立弘文馆,征用中书舍人、翰林院待诏十数人,密参机要,实为秦王智囊团,号称北门学士。风过庭便是北门学士之首,此番邀约诸人,怕是为秦王招纳幕僚。” “太子曹治早立,诸子尚欲挣嫡?” 柳中庸道:“三王夺嫡势成水火。秦王曹渝有镇南王和蜀王支持,淮南王曹洝有楚王和戚皇后支持,太子曹治有皇甫世家和齐王曹浩支持。如今曹渝开始大力争取寒门士族了。” 卫青道:“外有异族虎视眈眈,内有阋墙之祸,夺嫡之争,大魏内忧外患。” 柳中庸道:“庙堂之上,自有将相;山野之中,还须忠义。鹳雀楼诗剑大会正是以文会友,剑论天下英雄,护我华夏安危。” 天下七大名楼,蒲州鹳雀楼、登州蓬莱阁、江夏黄鹤楼、巴陵岳阳楼、绵阳越王楼、眉州远景楼、豫章滕王阁。鹳雀楼为四檐三层的楼阁,油漆彩画装饰,高十二五丈,座南朝北,北依黄河水,南枕中条山,二百余载,独立乎中州。登楼可俯瞰黄河之水天上而来,登高望远之际,情怀万千,乃悲歌咏叹、叹古幽思之佳地。丽正书院占地二百顷,雅舍百间可供文人雅士住宿,另有藏书阁、论剑台、鹳影湖、骑射苑、马球场等,园林宏观,乃大魏三大风雅之地。 此刻,鹳雀楼最高层百人聚会,丽正书院柳中亭、柳中庸为首,书院教习侯小叔、段克己、畅当,中条山王官谷司空图、太原王氏王涣之、王昌龄、王翰、赵郡李颀、沧州高适、风陵渡风过庭、华阴杨逸飞、荥阳郑经纶、离石吕梁三杰、清河崔氏卢照邻、管涔山飞马牧场乌廷芳、河内竹林七贤中的山涛、向秀等。 柳中亭道:“鹳雀楼修葺一新,丽正书院广招门生,特邀河东河内群英于此地谈文论剑,诸位不避风尘,远道而来,我丽正书院感激之至。” 司空图年已经七十岁,隐居王官谷,威望甚著,缓缓道:“鹳雀楼遐标碧空,影倒横流,二百余载,独立乎中州,代为胜概。历代诸公多有题咏。今十月戌寅,年少才俊,齐聚此地,获登新楼,徙倚盘桓,逸情云上,叹河山之伟,云烟之胜,乃千古盛事也。今诸君满饮此杯,以贺!” 众人欢笑而饮。 沧州高适道:“此酒酒液莹澈透明,清香馥郁,入口香绵,甜润清爽,醇厚纯正、饮后余香、回味悠长,是何酒?” 管涔山飞马牧场乌廷芳道:“沧州郎竟不知汾阳杏花村酒。,君不闻‘申明亭井水绝佳,以之酿酒,斤两独重’乎?” 飞马牧场乌廷芳乃劲服女郎,身段高大,大约因为管涔山近乎关外,她脸庞发紫和皮肤近乎古铜色,略显冷艳孤傲,但举止之间仪态万千,乌发似瀑,倾泻香肩,特别是美眸深邃难测,浓睫更添凤目之美。她是本次前来聚会的唯一女性,本就是靓丽角色,她此刻发言,众年轻才俊纷纷瞩目她。 高适听得沧州郎之称,心中一动,道:“商堡主竟知在下之名?” “结束浮云骏,翩翩出从戎。且凭王子怒,复倚将军雄。 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日轮驻霜戈,月魄悬琱弓。 青海阵云匝,黑山兵气冲。战酣太白高,战罢旄头空。 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 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古人昧此道,往往成老翁。” 乌廷芳所吟正是高适之作,只听她道:“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真乃英雄之气,秀屿赞赏。” 高适道:“丈夫常怀壮志,勇赴国难,视死如归,乃本分尔。” “好!”“状哉!”众人纷纷称赞。 王翰道:“人生百年夜将半,对酒长歌莫长叹。情知白日不可私,一死一生何足算。今匈奴、鲜卑、吐蕃诸胡虎视眈眈,正需我辈振奋精神,一腔碧血洒疆场,换得大魏十年安。” 柳中亭道:“江湖门派众多,或者折腰事权贵和自视清高之辈,或者绿林草莽和屠狗杀猪之徒,今我等志行高洁,以诗入剑,诸位皆文武双全之辈,不若成立门派,号召河东、河内群雄,号召国民,振奋精神,勤修刀剑,护我华夏河山。” 赵郡李颀道:“我自得诗剑大会消息,就知柳山长此举召集我等并非登楼赋诗那么简单,所为诗以言志,文以载道,如今华夏国民精神柔弱,国民体质疲软,民生凋敝,无论是匈奴、东胡、西羌、吐蕃、南越皆我华夏之强敌,正需新的诗剑门派重塑民族之魂,磨砺民族之志气,强健民族之体魄。” 王涣之道:“此乃吾辈之心愿也,这新门派以何为名?” 司徒空道:“人生须达命,有酒且长歌,就要长歌门!” 风过庭道:“长歌门恢弘大气,雄浑壮丽,甚妙!” 杨逸飞道:“洛阳万花谷,多恬淡退隐之人,而我长歌门则尽高歌壮志之辈,从此蒲州长歌门,洛阳万花谷可要并称于江湖了。呵呵!” 郑经纶道:“文人士子素来被称臭酸腐儒、文弱书生,或称手无缚鸡之力,或称百无一用是书生,今我长歌门剑胆琴心、文韬武略之辈,一改天下文人士子风气!” 柳中亭看众人议论纷纷,俨然已经自视长歌门中人,心中大喜! 柳中亭道:“丽正书院自今日起改为长歌门,遥尊太白山酒剑仙向九尘为门主,以司空图先生为代门主,从此广招门徒,传授诗词、剑术、琴棋、骑射,将我长歌门发扬光大。” 卢照邻道:“我师傅他老人家向来不理俗务,突然多了如此多的徒子徒孙,不知道该如何烦恼?” 众人大笑。 乌廷芳道:“那就要看卢公子如何将长歌门消息传递给向前辈了。” 卢照邻道:“商姑娘,我师傅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在难以寻觅,至今当面传我功夫时间前后相加还不足一月。” 司空图道:“无妨,诸位各任长歌门教习,勤加教导弟子文治武功,剑仙必是欣然同意的。” 乌廷芳道:“我飞马牧场八千弟子,每年五百人前来长歌门受教。” 王涣之道:“我太原王氏宗族万余人,每年弟子上千,拜入长歌门弟子。” 风过庭道:“风陵庄一百弟子。” 吕梁三杰刘仁杰、关洪杰、张雄杰一直沉默不语,刘仁杰带头道:“离石吕梁山刘关张三兄弟宗室弟子,一百名。” 其他各报弟子数额,捐献银两,计议长歌门职位人选。夕暮众人吟诗,三首为榜首: 与风过庭同来的李益,乃凉州姑臧人,其诗词为首,诗曰:“鹳雀楼西百尺樯,汀洲云树共茫茫,汉家箫鼓空流水,魏国山河半夕阳。事去千年犹恨速,愁来一日即为长。风烟并起思乡望,远目非眷亦自伤。” 蒲州人畅当乃丽正书院教授,其诗云:“迥临飞鸟上,高出世尘间。天势围平野,河流入断山。” 河东解县耿湋,其诗云:“久客心常醉,高楼日渐低。黄河经海内,华岳镇关西。去远千帆小,来迟独鸟迷。终年不得意,空觉负东溪。” 稷山县名士段克己,其诗云:“古堞凭空,烟霏外危楼高矗。人道是宇文遗址,至今相续。梦断繁华无觅处,朱甍碧空陈迹。问长河都不管兴亡,东流急。侬本是,乘槎客。因一念,仙凡隔。向人间俯仰,已成今昔。条华横陈供望眼,水天上下涵空碧。对西风、舞袖障飞尘,沧溟窄。” 次日,众人论剑和骑射。 司空图的《二十四剑品》将天下三大宗派、五岳剑派等江湖众多剑法,分为二十四品加以论述,乃天下剑术精要:雄浑、冲淡、纤秾、沉着、高古、典雅、洗炼、劲健、绮丽、自然、含蓄、豪放、精神、缜密、疏野、清奇、委曲、实境、悲慨、形容、超诣、飘逸、旷达、流动。众人听闻,对剑法的理解更近一层。 乌廷芳道:“司空图老前辈,雄浑剑论曰:大用外腓,真体内充。反虚入浑,积健为雄。具备万物,横绝太空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持之非强,来之无穷。今日品读感悟颇深,自觉大有进境。” 王涣之道:“劲健剑论:行神如空,行气如虹。巫峡千寻,走云连风。饮真茹强,蓄素守中。喻彼行健,是谓存雄。天地与立,神化攸同。期之以实,御之以终,真乃剑中之妙也!” 司空图道:“老夫与华山剑神风无痕论剑七七四十九天而得《二十四剑品》,其中所论多有剑神妙论,老父不敢独占其功。” 王涣之、高适、乌廷芳皆拜司空图为师。 众人论剑,司空图、柳中亭、柳中庸、山涛、向秀、王翰为评,最终以侯小叔、畅当、耿湋、段克己为首, 最终以向九尘为门主,司空图为代门主,柳中亭、柳中庸、李颀、王翰为理事长,侯小叔、段克己、卢照邻、畅当为四大护法,高适、王涣之、风过庭、杨逸飞、山涛、向秀为教习执事。乌廷芳为北坛坛主,主事云中五郡招纳弟子;招纳孟林鸿为西坛坛主,主事河西招纳弟子,郑经纶为南坛坛主,主事河南招纳弟子,王昌龄为东坛坛主主事太原、潞州、泽州招纳弟子。 忽而守门人来报,自东方有快马而来,太岳派郭威和霸道山庄张召重来拜。华夏五镇名山各有门派,青州东镇沂山狮子寨、越州南镇会稽山茅山宗、扶风郡西镇吴山星罗道、北镇闾山造化老人、中镇霍山太岳派,这太岳派便是河东武林之尊,郭威更是号称河东大侠,乃河东武林领袖。众人不敢怠慢,急令侯小叔、段克己前去迎接。 郭威淳厚刚直,坚毅木纳,进门先施礼道:“太岳派郭威拜见诸位,贺长歌门立派之喜。” 司空图道:“郭大侠远途来访是为何故?” 郭威道:“恕在下快言快语,匈奴入我河东山西之地,诸位可有心“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纪陈纲,救济斯民。” 柳中亭道:“郭大侠何出此言?” 郭威道:“南匈奴单于刘渊率左贤王六部入驻忻州和太原一代,图我华夏江山,我统帅河东山西群雄欲劫持其女为质,诸位可有意参加。” 柳中庸道:“刘渊部入驻忻州乃圣意也。刘渊其母乃天子的女儿云中公主,刘渊便是当今天子的外孙,今天子又命山阳公主下嫁之,笼络其心,只因况其与右贤王部为世仇,兵马雄壮,可倚为屏障。” 郭威道:“河山以归曹氏,但大野之中尚有我辈草莽。今太岳派、泽州霸道山庄为首,岚州五虎断门刀彭烈、潞城形意拳拳师车前子、临汾五凤刀孟林鸿、洪洞县通臂缠拳苏三结为同盟。” 王涣之道:“今刘渊六部与我华夏族犬牙交错杂居,若骤然发难,恐局势大乱,非我河东山西百姓之福。” 王昌龄道:“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张召重道:“哼!从长计议?刘渊四处拜访华夏族名门望族,今你太原王氏的王昶、王浑、王弥已经与之结交深厚,怕是你王氏已经皆叛国矣。” 王翰大怒道:“刘渊拜潞州李憙、泽州崔游为师傅,汝何不杀之?” 张召重道:“时机未到尔。” 司空图道:“大魏方表信刘渊六部,怀远以德,如今我无端等杀之,恐示魏德不弘。况且刘渊部将凶悍,兵马甚多,蓄养死士,除之非一日之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诸位不信我言,我等自己去尔。” 郭威、张召重愤然下楼,骑马而去。 司空图道:“此番必然闹出大事,太岳派和霸道山庄虽然耿直刚烈,但是皆华夏忠义之士,不得不救。” 卫青道:“吾与刘渊昔日有并肩作战之情义,愿往调解。” 乌廷芳道:“刘渊部时常购我战马,尚有交情,小女子愿往。” 司空图道:“卫青为首,王涣之、卢照邻辅之,侯小叔、高适、乌廷芳、吕梁三杰暗中照顾,听从侯小叔号令。” 众人允诺。 太原居于山西河东中心,乃长安、洛阳东西二都之中央肩背,肘腋之地,与司隶京畿表里相托,其所控辖地区东有太行,西有吕梁、北有长城,南有黄河,号称表里山河。时称太原府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东阻太行、常山,西有蒙山,南有霍太山、高壁岭,北扼东陉、西陉关,是以谓之四塞也,控平高原盆地中泽州、潞州、汾州、忻州、晋州五大城邑。 黄河岸畔的龙门、太原府再到渤海之滨的碣石,乃中原旱地农耕经济区和北方草原游牧经济区的交接地带,因此太原府向来是五胡杂居之地,太原府街头羯族、沙陀人、丁零人、鲜卑人、匈奴人、柔然人、羌人、氐人时而出现,但是诸胡与华夏人的戒备心仍在,特别是对匈奴人更是警惕心极强,自刘渊部南迁忻州更是加剧了相互矛盾。 刘渊姿仪魁伟,身长八尺四寸,须长三尺余,武事妙绝于众,猿臂善射,膂力过人,又博通《毛诗》、《京氏易》、《马氏尚书》,尤好《春秋左氏传》、《孙吴兵法》,略皆诵之,《史》、《汉》、诸子,无不综览。 刘渊广施恩义,结交豪门大族。太行山山匪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流窜太原烧杀王氏宅院,刘渊率呼延翼、呼延攸、呼延晏、呼延颢,将于提罗、呼厨渠、须卜骨诸将击败十八骑,尽收其众,遂武将济济。太原王氏旁系王昶、王浑、王弥与刘渊长向往来,王浑更是令儿子王济娶刘渊之女为妻。 刘渊广纳贤才,有汉臣张宾和宣于修之投之。张宾生而秀异,卓荦不群,古今典籍过目成诵,自经史而下,孙膑、吴起之术,诸子百家之谈,无不通晓。宣于修之自拜刘渊,议论风生,言语英发,旁若无人,刘渊惊异曰:“子器非凡,吾部有人矣。” 羯人部落首领石周曷朱困于水草,刘渊将本部水草半而分之,石周曷朱率其子石勒、侄儿石邪以及补足三万众投奔之,由是刘渊军势大盛。 太原三关天门关、赤塘关、石岭关,皆筑石城以御外患侵扰,此地东靠小五台,西连官帽山,山势峻险,关隘雄壮,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是太原通往代、云、宁、朔的交通要冲。 刘渊之女刘合德嫁与王浑之子王济,婚车自忻州出发,必经之地便是石岭关。刘渊手下大将呼延翼率军五百人看护婚嫁队伍,浩浩荡荡经过石岭关。忽然石岭关石堡之中杀声顿起,郭威率三百十人自左侧杀出,张召率三百人自右侧杀出。呼延翼看众人来势汹汹,命众人撤退,财货尽失,唯保刘渊之女而逃。 郭威和张召重见敌人丢盔弃甲,逃相狼狈,队伍涣散,遂不以为意,率众齐追入林中。未料地坑忽现,多数人马栽入坑中。石灰铺天盖地而来,众人皆被迷住双眼。刘渊部又四处放烟,众人被熏得涕泪双流,咳嗽不止。大多不辨方向,皆被擒缚。唯有郭威、张召重武功高强突围而出,大骂刘渊卑鄙。 不料孔苌、夔安、石勒、于提罗率兵十面合围,两人左冲右突,不得出。郭威道:“胡人无义,卑鄙阴险,可敢与我等单挑?” 众人之中闪出一名老将,笑道:“在下呼厨渠,请郭大侠赐教,赐马。”自有小将给予郭威战马,手挥青龙偃月刀,纵马而前。呼厨渠矮状,手持弯刀,也高声呐喊,两马交错,呼厨渠弯刀被崩飞,几乎堕马。大将王阳提刀来战,三合不分胜负,但王阳力有不逮,只往本部而逃,郭威策骑而至,手起刀落,就要将王阳斩于马下。孔苌、夔安、石勒、于提罗同时来救,四将合力将郭威擒住。 郭威、张召重被擒大骂不止。俄而岚州五虎断门刀彭烈、潞城形意拳拳师车前子、临汾五凤刀孟林鸿、洪洞县通臂缠拳苏三等六百义士皆被擒获。 呼延翼道:“我部奉大魏天子圣旨定居忻州,我大王又与诸华夏人结恩义之亲。尔等竟然如此卑劣,伤我勇士。今日尽皆斩首。” 忽而官道上,三骑同来,有人大呼:“卫青在此,还请大将军刀下留人。” 匈奴诸部皆知卫青神射威名,呼延翼道:“大光明使竟然到了此地,儿郎们列队迎接。”诸将皆离鞍下马,结依仗迎接。卫青率王涣之、卢照邻来到营地,刘渊部皆高呼:“大光明使!大光明使!” 呼延翼道:“一年多来,我部思大光明使之神箭,如望关山之月。这杯马奶酒,敬献大光明使。” 卫青一饮而尽,道:“郭威、张召重等皆义士也,今一时冲动,冒犯贵部,还望释放归还。” 石勒大怒道:“我等一番心血,岂可因你一言而废?” 呼延翼斥道:“住口,对大光明使竟敢如此不敬,汝不惧神箭之威乎?” 石勒、孔苌、夔安、支屈六皆有愤愤不平之意。石勒道:“老将军自持跟随大王日久,但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恐我羯人和十八骑不服。”石勒言语不敬,颇有凶狠作乱之意。这时侯小叔、高适、乌廷芳、吕梁三杰等率众于山谷擂鼓呐喊以应,石勒等不敢妄动呼延翼悄声道:“大光明使有言,我等当无不服从,只是大王有命,军令如山,我等不敢擅自造次,还请大光明使见谅。”呼延翼、呼厨渠、于提罗、王济等驻兵而守,呼延翼令使者通报刘渊。呼延翼道:“大王正亲自护送真正的嫁娶队伍距离此地不到三里,顷刻而至,汝可稍待。”石勒闻言,下马而侯。 不多时,有人高喝道:“吾父子与大魏皇族结为姻亲,素视河东山西之雄为兄弟,兄弟之争,岂可刀兵相见?” 众人视之,正是刘渊。刘渊大步流星而来,亲解郭威、张召重、彭烈、苏三、等人之绑缚,闻言道:“本王为右贤王所困,托大魏河山为庇护,与诸位之素无仇隙,只怀感恩之心,诸位为何视我为洪荒猛兽?”言语之间至信至诚,感人肺腑,多有感慨之意。 刘渊道:“两位皆英雄也,本王愿拜为大将军,可愿共创万世不拔之基业乎?” 郭威道:“华胡不两立,不能从也,今日败绩,异日必取尔项上人头。” 刘渊大笑,任郭威、张召重率众退去。 卫青施礼道:“拜见大王。” 刘渊道:“卫青兄弟,神箭无敌,吾之左膀右臂;圣火教之大光明使,我族之第一萨满师。” 卫青道:“此乃长歌门王涣之、卢照邻以及侯小叔、高适、乌廷芳等。” “吾每观书传,常鄙士子无武,莽夫无文。道由人弘,一物之不知者,固君子之所耻也。今长歌门开诗剑之风,诚吾辈楷模。” 众人闻之皆叹刘渊虚怀若谷,招贤纳士之诚。 刘渊道:“久别重逢,今夜不醉无归!” 云中五郡包含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五郡,北宫错在乌拉山、狼山、大青山广筑郡城、障城、要塞、亭燧等,鸡鹿塞、高阙塞、光禄塞、五原塞等,移民屯垦,军事屯田,兴修水利,黄河与阴山之间号称: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河套平原沃野千里,产粮甚丰。 刘渊、王冲、卫青、王涣之、卢照邻、乌廷芳、高适自忻州出发,到达楼烦关内飞马牧场,管涔山乃分和发源地,地泉汾源灵沼喷薄而出,形成湖泊阴霖不溢,阳旱不涸,澄亭如鉴,名为马营池。山林地带落叶松林茂密,林相整齐,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乃牧场天然好地。飞马牧场内,背山而立一雄伟城堡,青石精筑,型制恢宏,沿途钟亭、牌楼、门关重重,内堡五重殿宇,偏殿廊庑,显示主人的雄迈胸襟,外堡则千余间房屋。 刘渊命王冲持王令先行到云中城报告消息,刘渊、卫青一行暂歇堡内。不料夜间芦芽山十匪孔苌、郭敖、刘征、刘宝、张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赵鹿、支屈六结伴而来,围攻飞马牧场,名为“借马”实则劫掠。 孔苌乃雄健之人,身长九尺,面黑睛黄,在堡外叫嚣:“我芦芽山十雄今日来借战马千匹!” 乌廷芳道:“战马价值百两白银,岂容你空口便借千匹?” 孔苌道:“我孔苌从不白拿他人东西,我愿上门入赘为你夫婿,你看如何?” 众匪哈哈大笑,乌廷芳乃百里有名的美人,待嫁闺阁,那孔苌丑陋不堪,却如此痴心妄想。 高适大怒道:“开城门,我去会会他。” 乌廷芳道:“沧州郎何须冒险,我飞马堡乃高人所建,他们没有攻城武器,终年也不得攻破。只需任他们叫嚣半月,便自散去。” 高适道:“岂容他破坏良田牧场,我长歌门今日便要大开杀戒,诸位只需看我生擒此贼。” 乌廷芳道:“我爱骑雪花骢动若雷霆,可助沧州郎一站。孔苌手中大刀六十斤,暗藏三个流星锤乃必杀技,还须小心” 高适索卫青、王涣之、卢照邻、侯小叔掠阵,单骑直奔孔苌。孔苌自负勇武,单骑而来,高适马快眨眼到了眼前,手起刀落,孔苌手臂中刀,大怒而战。高适力不如之,夺路而逃,孔苌流星锤飞至,高适连躲两个,去被第三流星锤砸中,落下马来。卫青四人策马来救,孔苌已经到了阵前,高适忽然一跃而起,刀背猛击孔苌头部,孔苌晕倒,高适生擒而还。 其他山匪高呼来救,卫青施展天崩地裂龙啸掌,狂风大作,尘扬百步,卷地而去,来骑为之所阻,坠马者百十人。眼看众人接近城门,又有无数城防机关,九匪大骂却无可奈何。 高适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活捉孔苌,众匪必散。” 乌廷芳为高适斟酒道:“沧州郎,真乃智勇双全之辈。” 夜宴,众人意欲斩杀孔苌示威。 刘渊摇头道:“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 乌廷芳道:“大王有何妙计?” “孔苌有万夫不当之勇,堪为将才。” 乌廷芳道:“大王又生爱才之心。” 刘渊道:“今右贤王五十万雄兵叩关,正是用人之时。” 众人深以为然。 乌廷芳道:“山匪猖狂,大王如何收服他们?” 刘渊道:“将孔苌交于我,我明日单骑入营,说服其十匪归顺。” 众人大惊失色。 乌廷芳道:“大王千金之躯,只为区区匪众,深入险地,恐有不妥。” 刘渊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十匪皆虎将也。” 侯小叔道:“既然大王心意已决,可令我等护卫。” 刘渊道:“卫青一人足以。” 刘渊释孔苌,道:“汝乃壮士也,何以落草为寇?”“你是何人?”“忻州左贤王刘渊,今天下风起云涌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本王铁甲五万,部将数十,谋士张宾、宣于修之皆运筹帷幄之辈,你可愿投我。”“汝乃胡人,吾岂可事之。”“吾乃大魏天子皇亲,仰慕华夏文化,一心承继孔孟之道,壮士见识何其狭也?”孔苌笑道:“你敢随我到营地说服我那九个兄弟否?”刘渊道:“吕梁皆义士也,有何不敢。” 刘渊只带卫青来带敌营,十匪团团围住。郭敖道:“汝不惧死乎?”刘渊道:“孔苌言诸位皆义士,有建功立业之心,本王何惧只有。”支屈六道:“大王若心诚,投此锅以验真假,若不死则乃诚心。”只见营内空地火堆之上有大锅水沸,热气熏天。 卫青道:“我大王有阿胡拉·马兹达护佑,何惧之。” 刘渊道:“请大光明使为我祈祷。” 卫青以一股天荒地老护体真气,输入刘渊体内。刘渊直觉热流流经奇经八脉,浑然如同金光罩体。刘渊投入大锅,竟是安然无恙。众匪大惊,皆跪地而拜。刘渊跃出,众人山呼大王,愿归顺之。 刘渊以百万两黄金购一万匹战马,令孔苌、郭敖持王令投奔呼延翼,整军备战云中。 刘渊、卫青两骑向西过草城川、三岔堡、偏头关,在君子津渡河北上,神泉津登岸,只见道路两侧放眼尽是屯田,秋熟季节玉米、豌豆、大豆等一望无尽,水渠水车常见。大多数村子都有屯寨,防范能力极强。卫青道:“这云中比中原还要好。齐鲁闹饥荒,这边郡却如此丰收了。”刘渊道:“大将军教边军屯田,又兴修水利,教流民筑寨自保。今云中五郡七十余万人口。” 三人来到土默特平原之上的云中城,只见城墙土石夯筑,设有角楼、瓮城、壕堑,又引小黑河和宝贝河水为护城河,警备森严,一派军事边城风格,城外骑兵兵营密密匝匝,训练骑兵呼号之声不绝于耳。至于其他弓骑兵、枪骑兵、重骑兵、剑盾兵、长矛兵、步弓兵等各色兵种在沙场训练。 自有王冲、宣导将军马鹏前来迎接刘渊一行。三人进入云中郡治所所在,这里集市交易十分繁盛,各族人携带茶叶、瓷器、丝绸、马匹、毛皮、骆驼、盐巴等在这里交易。城内另有小城,乃是大将军大营,城外岗哨林立。 马鹏手持腰牌进入,迎面便是大厅内的沙盘,朔方游击将军马赞、都尉李陵,五原游击将军李息、督军校尉赵信,定襄游击将军陶猛、督军校尉邓禹,雁门游击将军王恢、督军校尉耿弇等十几个人围着沙盘说话。刘渊进入大厅,一言先看见郭威、张召重、苏三、孟林鸿等人。 人群中一身甲胄,留着八字胡的男子道:“大王子到来,本帅无忧矣。”刘渊道:“大将军,别来无恙!”“缺了单于酿制的马奶酒,还是有些不习惯。”刘渊大笑。 北宫错道:“王冲传来消息后,本帅立即派斥候探听军情。此次右贤王以为故夕王报仇为名,要大魏交出刘渊人头,纠集诸部五十万众南下,休屠王、浑邪王部十万自鸡鹿塞犯朔方、五原,呼揭王和乌珠王部十万犯云中和定襄,右贤王以及鲜卑宇文族十五万犯雁门。我云中驻军仅有十五万,还要分守各处关隘,实在凶险之极。 马赞道:“朔方、五原、云中、定襄各有守兵五万余,可守十日。” 李息道:“如今草原雨水少,漠西干涸,水草不足,诸部所图皆朔方、五原的粮食人口。我们可坚壁清野,坚守城池,诸部无所得,必退。” 王恢道:“雁门关曾数番被破坏,近几年索然有所修补,但是若要抗击二十万大军日夜攻城,恐难坚守。但是这雁门关一破,敌兵则长驱而入,忻州、太原则无可防守。” 陶猛道:“大魏如今树大中空,国库亏空。我们云中五郡的粮草,数年来皆是自筹。这云中五郡的屯田和水利就是我们生存之本,大将军多年心血早就,一旦舍弃,不知何日能恢复。更重要的是那群御史和朝中乱臣,又要以丢失国土之罪弹劾大将军。” 王恢道:“前有五十万虎狼之师,后有阴险之辈,要援无援,要粮无粮,要饷无饷。我真心为大将军为难!” 李息道:“不如向燕王求救,看能支援与否?” 北宫错道:“辽地战事纷争,燕王诸将必不会冒险调兵。” 马赞道:“事已至此,我等愿随大将军浴血奋战,事有不逮,以残躯共赴国难尔。” 郭威道:“我晋中百姓在大将军庇护下能和平生活这么多年,已经十分感激。若果真是大劫难逃,我太岳派愿与大将军共生死。” 张召重、苏三、车前子、孟林鸿等人异口同声道:“同生共死,在所不辞。” 北宫错道:“谢诸位义士。” 刘渊见众人诚心归属北宫错,脸色不变,眼神却是一跳,心中自叹:“华夏人依旧是血肉相连,我胡人终究不为之认同。” 北宫错道:“虽然右贤王此次号称十万大军,但是核心主力是右贤王的精锐的四万骑兵,若能全歼这股精锐,其他部落人心不齐,可逐一击破。右贤王贪婪成性,若将云中五郡财货尽移存马邑,透露消息以惑之。右贤王贪图财货必然聚众而来。诸君埋伏腊河谷,围尔歼之。另遣军埋伏武周山攻其辎重。其守卫不能相顾,必然大败。” 刘渊道:“大将军此计甚妙,右贤王所图者,吾项上人头尔,若是他得知本王逗留马邑则更加笃定前来的决心。” 北宫错道:“岂可置大王于险地。” 刘渊道:“我与去卑之仇已该了断,大将军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北宫错道:“只是这传消息之人,还须甘冒风险之人。” 一名憨厚可信的商人,正是丝绸、盐茶巨贾聂壹,道:“聂某常往来匈奴,十分熟悉,我可假作出售消息于去卑。” 王恢道:“可令马鹏诈降举放弃白登山营寨,右贤王贪财必然轻兵快进。” 众人拍手道:“妙计!” 北宫道:“赵信率守朔方、李陵守五原、陶猛守云中、李息守定襄,坚壁清野,坚守城池拖住诸部。邓禹、耿弇率兵两万埋伏武周山袭击其辎重。本帅率兵三万与左贤王部一万骑兵埋伏腊河谷,大战开始,王恢率三万兵出雁门,合围歼之。” 刘渊道:“险也,妙也,但我军卒少不足与之战,还须一名勇士率领敢死队万军从中取之首级,已乱其军心。” 北宫错沉思道:“此人必须武功超绝,悍勇无敌。” 刘渊推出卫青道:“这时卫青,马邑人,乃我圣火教大光明使,神箭射杀故夕王,乃平生所见神箭第一人。” 北宫错道:“如此年轻,竟有武功超绝?” 郭威道:“不错,我亦曾见识卫青武功,内力雄浑旷古绝今,乃我辈所见年轻人中内功进境第一人。” 北宫错道:“吾拜你为射声校尉,若生本帅奏你为将军,若战死则入云中英烈祠,永受祭祀。” 卫青大喜道:“小人马邑人,马邑之祸父母双亡,誓平匈奴,今得偿所愿,不服平生志向。谢大将军,吾万死不辞。” 北宫错又道:“聂壹本以盐茶丝铁为商,此次诱引去卑单于,无论此战成功与否,势必隐姓埋名改走他乡,大帅赐你黄金万两。” 聂壹道:“草民乃大魏子民,华夏男儿,诸位同袍舍生忘死,聂某何所惜,今万死不辞!” 北宫错道:“马鹏诈降献白登山寨,势必难以脱身,与卫青里应外合,乃九死一生,战后擢升游击将军,本帅为你夫人和母亲请封诰命夫人,汝子入太学宫。” 马鹏道:“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北宫错又道:“李息,呼揭王和浑邪王生性多疑,你可与鸡鹿塞、高阙多设疑兵,将豆杆、玉米杆等分堆各县,望见敌兵,燃之若炊烟,诱致来劫,以分散敌兵;虽然可以徐徐而退,但云中城不可失。” 李息道:“末将誓与云中城共存亡。” 北宫错道:“定襄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云中五郡钱粮尽存城中。阳曲县都尉薄宗傅率兵一万镇守,郭大侠率群雄以守,若有敌来犯,则尽焚烧,弃城入缘胡山以避之。” 郭威、张召重等齐声道:“谨遵大将军令。” 北宫错道:“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众人高呼:“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数日后,王涣之、卢照邻、高适、乌廷芳、侯小叔、吕梁三杰到达云中城。李息做东,郭威、张召重、苏三等大摆宴席款待卫青。李息豪爽,颇喜与江湖中人交往。因此五人在云中城最好的酒楼大吃大喝。 郭威道:“李息将军向来主张联合多方力量抗击匈奴。我河东山西群雄皆是李息居中联络。” 李息道:“唯有全民皆兵,军民一心方可克敌。” 卫青道:“那左贤王部刘渊也是李息将军之功喽!” 李息道:“匈奴势大,若正面硬战恐有不及,唯有从其内部破解,使其部落冲突分裂,我方有从中斡旋的机会,刘渊与去卑乃世仇也,必可死战,” 众人称善。 李息见卫青与刘渊、郭威、长歌门中人皆有恩义之亲,十分看重卫青。二人颇为交心,结为兄弟之情。 大魏黄贞十四年十月右贤王亲率精锐进武州塞、燕昌塞,城塞守兵望风而逃,右贤王得财货,喜不自胜,听闻聂壹已经马邑城守备杀死,挑头颅于城门,马邑财货更丰,得知刘渊出没马邑,更欲前往。大军包围白登山马鹏部,马鹏率部投降,右贤王命鲜卑慕容镇守武州塞、燕昌塞以留后路,自己率众大部一拥而入马邑。右贤王部正纵兵抢劫财货时,北宫错纵火焚烧,右贤王部为大火所焚,惊慌失措。 混战中卫青、王涣之、卢照邻率死士突破敌阵,直奔去卑。卫青施展神箭九策,所向披靡,倒毙者如同割谷。大火四处焚烧,去卑仓皇而逃,却遭遇卫青所率死士。去卑身旁一名枯瘦男子,形如鬼魅,出手迅捷毒辣,先杀马鹏,视之正是宇文险。卫青跃出挡住宇文险滥杀之路,宇文险笑道:“黑脸小儿今日送死乎?”卫青不答话,运开天辟地混元功,施展天绝地灭大紫阳手,宇文险虽然成名已久,更得十缺老人传授神功,但是卫青自得造化老人传授造化功,得悟内外双修、阴阳相济、天地造化之理,将《秘典》神功修炼五分火候,宇文险连连受挫。宇文险见对方绝技入神附体,施展平生所学与之抗衡,但五十招后内力不济,而卫青则凭造化功而内里绵绵不绝。宇文险见自己身中大紫阳手,一抹紫红色越来越重,心中恐惧,闪入乱军,逃走。去卑一众高手护卫被王涣之、卢照邻双剑格杀殆尽,去卑大恐而逃。卫青胯下汗血宝马前踢高扬,卫青引弓搭建,神箭九策,九箭合一,铜箭破空如虎啸,去卑两名贴身护卫奋勇挡在去卑身前,哪知神箭穿透两名护卫,直直地插入了去卑心脏。卫青、王涣之、卢照邻高举去卑头颅、兜鍪、尸身往来驰骋,高呼:“去卑已死!”去卑二十五大军乱作一团。大部被北宫错和刘渊所歼。滞留武州塞、燕昌塞的鲜卑宇文部为邓禹、耿弇所俘。 赵信率守朔方、李陵守五原,城破二人不知所踪;呼揭王和乌珠王猛攻云中,李息率部援救,未至而城破,陶猛战死,李息不知所踪。呼揭王和乌珠王进攻定襄,幸得郭威、高适等死命守城,呼揭王和乌珠王等久攻不下,听闻右贤王大部被破,诸部惊慌遂向北遁去。北宫错率胜利之军回击,生擒呼揭王和乌珠王。 云中大捷传入洛阳,朝野一片欢腾。曹炫遂命将宇文族押送洛阳。卫青率队渡黄河,过勝州十二连城,准备在铁驎驿歇息。大队行至富谷县,宇文部停滞不前在一片山丘前哀嚎。卫青策马走进观看,只见宇文族等围着一名倒地的中年壮汉在路边哀嚎悲歌。鲜卑宇文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瞳仁泛蓝,鼻子高挺,长相与中原人大不相同。 一名满面黄须的老者头戴奇怪的冠帽、手持木杖望天而舞,时而对地长号,似哭非笑,动作怪异,卫青却知是大光明教中的仪式。 卫青下马问:“诸君为何在此嚎哭?” 那名为首黄须老者道:“族长宇文盛偶染恶疾,走到此地忽然气绝归西。我等感叹命苦,因此哀嚎。” 卫青拨开众人,只见族长躺倒在地,身有恶疮,面色乌黑黑,与那阿木桑军中所救的病人瘟疫相似。他对众人说:“此病我可救治。” 那名黄须老者答道:“族长明明气息已绝。将军何以妄言?” 卫青道:“族长脉搏微弱,尚有一救。”说着便要拨开众人施救。 黄须老者大喝:“拦住他。”宇文族人挡住卫青,其中一人一掌推来,卫青施展《秘典》中的圣火功中一招烽火连天,众人便觉气滞,数人哎哟一声,翻个跟头滚下山丘。王涣之、卢照邻率军飞驰而来,马鞭乱抽。 宇文族赤手空拳与对峙,虽是俘虏,却并不畏惧。但是却对卫青充满敬畏之色。黄须老者道:“在下宇文述,敢问将军可是大光明教中弟子?。”卫青道:“吾乃阿木桑的弟子卫青,容我施救。”“将军就是大光明使者!”众人这次不在阻拦,各自后退三步,屏声静气的看卫青施救。 卫青查看族长伤势,运内力灌输至肺经,宇文盛呼吸逐渐顺畅,浑圆内力聚其心脉,只听老者嗬的一声坐起。看见老者起死回生,众人围拢过来。“族长复生!族长复生!”宇文述仰天喊道:“阿胡拉·马兹达佑族长不死,多谢大光明使救命。”众人纷纷拜谢。 卫青道:“诸位切勿闹事就好。族长莫动,我还须为你割掉恶疮,放出败血,清洗干净,以火炙烤,方能除根。”卫青动手将其胸口恶疮,割掉腐肉,以药草洗涤,又缝合伤口。宇文盛道:“老朽宇文盛,这是我的儿子宇文智、宇文化、宇文士。我部为大王宇文普回所破,尽赴战场。今我等弃刃就俘,还望大魏宽恕。”卫青道:“安心到洛阳听后天子发落。”宇文一族一族皆俯首称是。 卫青来到铁驎驿,见有拜火祭坛,祭坛中间是一座巨大神像,人身兽头,手持宝剑。左右两列是雕塑左右相对,第一对是两个半人半鸟神相对,面孔高鼻深目,卷发长髯。第二对雕塑左侧是双翼公牛,右边长尾波斯犬。第三对雕塑是两神像,手足为鹰爪,后肩有火翼。祭坛后后事大照壁绘有云气缭绕的山峰,上托旭日。 王涣之道:“铁驎驿乃军戍,怎会有宗教祭坛?”高适道:“我曾在羯人部落见过,这似乎是大光明叫祭坛。”卫青道:“新月托日乃大光明教特征。虽然类似,却有所不同,这雕塑颇为阴沉,其神非男非女,诡异莫测。” 众人询问驿卒,答曰:“此乃国师苏鲁支兴起的神火教,奉‘胡天’为神,这祭坛供奉恶灵深阿曼尼,可令死人复生。如今洛阳、长安十分风靡兴盛。司隶一带军中皆有祭司做法,以保大魏平安。”卫青道:“苏鲁支定是萨珊波斯胡人。”驿卒道:“不错,国师献玉玺于泰山封禅,由是得封。”卫青道:“神火教与光明教同源萨珊波斯,阿木桑以济世救人为宗旨,这苏鲁支却大起巫蛊之风,竟然渗入军队,着实可怕。”王涣之、卢照邻、高适等人深以为然。 一个月行军,众人终于到达洛阳。皇帝曹炫率百官迎接,礼仪隆重,献俘仪式上战俘皆斩杀以祭大魏战死军人英魂。待押上宇文一族,只见那宇文盛体形魁伟、容貌威严,面无惧色。主持献俘仪式的晁衡道:“尔有何话可说”宇文盛道:“我部数犯贵境军民,今罪有应得,无话可讲。只愿我命能换边境安宁。” 晁衡心志坚毅,示意斩俘军将慕容族数百人尽皆斩杀。国师苏鲁支道:“此人有悔过之心,不若留其性命,以恩义教化边民。”晁衡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请诛杀之。”曹炫道:“晁衡,你做事认真细致是你的长处,但是独断刻薄也是缺点。国师所言不无道理,杀他一个又有何宜处?若是他能听我大魏教化,岂不是功业甚大。”自从苏鲁支入朝国师,曹炫颇为恩遇崇信,晁衡不得不回奏:“皇上圣训,臣心领神会。”宇文盛道:“我宇文部乃炎帝神农氏后裔,今竟却被视作胡人。族人为匈奴右贤王部所迫,实属无奈。本次举族受俘未动一刀一枪。请圣明天子明鉴。”曹炫道:“你所擅何事?”“罪臣只善养马。”“朕封你族人为御马监总管,为朕饲养御马,若有疏忽,必取尔族性命。”宇文盛跪地道:“罪臣感激涕零,谢天子圣恩。” 曹炫问:“北宫大将军,朕听闻手诛去卑乃是一位少年英雄?。”北宫错道:“诛杀去卑者乃射声校尉卫青,马邑人,父母双亡于马邑之祸,素来有驱逐匈奴之志。”“朕要见见卫青。”卫青自军阵中快步走来,身披甲胄,举止稳重有度,行三跪九叩之礼。曹炫道:“卫青颇有大将之风。可为朕演神弓之能。”卫青领诺,上马飞驰,一射三箭,五百步外,一射三箭,瞬间连射三次,九箭连珠,皆中红心,众人喝彩。曹炫道:“吕温侯辕门射戟不过如此,今卫青年纪轻轻,飞马神箭旷古绝今,真乃我大魏麒麟儿。朕心甚阅,即兴赠诗: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翰林院、尚书台、待诏院等文臣士子,谄词一片,纷纷作诗词以贺。 曹炫问:“卫青立下大功,欲求何赏?” 卫青跪拜道:“末将不敢居功,亦不敢求赏。臣闻休屠王、浑邪王部西迁,逃奔于酒泉、张掖一带,臣愿率军两万西征河西。” 曹炫道:“朕赐封你为征西将军,远征河西,平定西域,再立奇功。”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19章 淮南 淮南富庶繁华之地,寿春更是天下名城,号称江东之屏蔽,中原之咽喉。城池雄伟,方圆三十八里,人口达四十万。寿春地处淮河南岸,八百里淮河连通运河,行遍天下,乃淮水上的第一大商埠。城内酒店、客栈、棋肆、戏院、赌坊、当铺林立,大街之上人流熙攘。城内道路宽阔,又把淝水、芍陂等水从水门引入,水流交络,舟楫如棱。淮南王重用文人,组织三千门客编撰《淮南三编》被皇帝称为“大魏奇书”,黎民黔首也多文质彬彬,大街之上文人士子三三两两,宽袖大袍、飘逸之极。 一个月前,柳咏独自来到寿春,寻机调查缅铁软剑之事,无奈左吴府邸常人难以接近。他无事信步寿春城,沿城内河水游览,只见河边有一座五层酒楼,巍峨壮观,名曰“醉霄楼”。 柳咏问路边文士道:“此楼雄伟,何人所建?” 文士道:“公子必是外乡人,这是淮南王招募天下英豪的酒楼,主持这酒楼的乃才艺双绝薛芳华薛大家。内有是缱绻堂供雅士会文,论剑阁供武士比酒。公子若胸有才学大可崭露头角。” 柳咏谢过那文士信步走入“缱绻堂。”一女子娇声喊到:“公子,可是会文?” 柳咏定睛观瞧,只见“缱绻阁”匾额下两对大红灯笼照耀的街口一片明亮。一位风姿妖娆的红衣女子站在那里如同春海棠般。只听那女子道:“缱绻阁今日以诗会酒,公子必是才高八斗之人,可敢一试否?” 柳咏道:“《诗》云‘无纵诡随,以谨缱绻。’此阁中论诗品酒,雅事也。” 柳咏步入前堂,只见店内布置十分精致,已经是诸多文士会聚。只听那娘子清音丽质道:“诸位,今日以文会友,头彩者可免酒钱。”许多人对这规矩十分熟悉,纷纷拍手叫好。 “第一关为独字对:女考官亮题!”只见一纤弱女子登台将竹帘拉上去之间一斗大的“墨”字。一大汉笑道:“这有何难,俗话说筆墨紙硯書,我對書。” 一名黄衫公子道:“非也,墨字乃左右对称字,莫若‘菁’,黑土青草!而且字形左右对称”众人称妙。 柳咏道:“我对‘泉’字若何?黑土白水天然佳对!” 众人品咂一番,轰然叫好。 黄衫公子白了柳咏一眼,道:“投机取巧,拾人牙慧!” 楼上女考官道:“黑土白水对仗公正,第一轮这位公子可得头筹。” “第二关为对联:亮题!”女考官竹帘拉上去乃一列行书字:烽销极塞鸿。 女官道:“此联暗含金木水火土,意境幽远,实属不易。” 一名老者捻须道:“燈深村寺鐘。可对否?”众人思量,颇觉妙对。 又有人喝到:“燈鋪河堤桃。” 黄衫公子道道:“我有一对:秋銘澗壑松。” 只听女官问道:“那位公子何故沉默,可是有了好对。” 黄衫公子道:“怕是江郎才尽,难以应对吧?” 柳咏徐徐道:“小生哪里有阁下高才,只是不知‘烟锁池塘柳’还是‘烟锁桃堤江。” 黄衫公子折扇一收,啪的放在桌上,显然是十分气愤。 女官道:“此对依然平仄协调,意境相合。公子依旧头筹。” 缱绻娘子道:“这第三关便是‘咏菊花’” 一名文士笑道:“我有一首赠予娘子。” “粉薄红轻掩敛羞,花中占断得风流。软非因醉都无力,凝不成歌亦自愁。 独照影时临水畔,最含情处出墙头。裴回尽日难成别,更待黄昏对酒楼。” 有人调笑道:“吴公子,你这是赋的哪里是菊花,我看是出墙红杏吧。你馆舍就在这隔壁,莫非娘子夜攀墙头不成。” 众人哄堂大笑。那缱绻娘子手拿团扇照头便打。“奴家还就喜欢吴公子这样儒雅清净。莫若苏公子这油嘴滑舌的调笑。” 黄衫公子道:“有一首,诸位评价。” 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 旧摘人频异,清香酒暂随。 缱绻娘子道:“清新雅正,好评!” 众人便目视柳咏,前两番柳咏一直压着黄衫公子,此刻都等柳咏有佳句。 柳咏叹道:“我有一首词,正合此景。小生还须结缱倦二字一用。” 欲掩香帏论缱绻。先敛双蛾愁夜短。 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鸳衾图暖。 须臾放了残针线。脱罗裳、恣情无限。 留取帐前灯,时时待、看伊娇面。 缱绻娘子奇道:“缱倦缠绵,愁绪婉转,词曲意境悱恻。今日便是公子头筹,” 这时二楼一名丫头道道:“这位公子实在才高八斗。我家主人请公子楼上叙话。” 柳咏随那丫头行至三层一间宽阔雅致的阁间前,清静雅致,可俯瞰沿河风景。阁中一名容貌端丽的红衣女子笑道:“小女红绡,听闻公子佳句,心所仰慕,特邀公子一叙。” 红绡焚香沏茶,道:“公子贵姓,自何处而来?” 柳咏道:“洛阳柳轻舟,寒窗苦读十年,却落榜失意,听闻淮南王广招贤才,遂南下寿春城。” 红绡道:“公子才高,何苦没有一展才华之处。不知公子能对弈否?” 柳咏道:“略懂!” 红绡道:“今日秋高气爽,愿向公子讨教。”她拿出黑白玉棋子,手执白子道:“还请公子先。” 柳咏道:“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如此孤傲,我却为难一下。”他便自角部步步紧逼,红绡不得不与他走出了‘大雪崩’之势。大雪崩与妖刀、大斜并称为三大难解定式。大雪崩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谁也欲罢不能,一子闪失便是满盘皆输,片刻棋子已经满满布满了半边天。柳咏好整以暇,红绡却香汗微微。 柳咏道:“娘子颈部淡淡红痕,手腕隐约有印,不知何故?” 红绡道:“不提也罢,不登大雅之堂。” 柳咏道:“必是醉卧芍药圃,碎了琉璃杯,摔了焦尾琴。。” 红绡不由面红,讪讪道:“这个……”。 柳咏突然落子,道:“提!” 只见黑子大龙被逮,瞬间黑子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红绡讶然道:“公子胜了。红绡还有一道残局,柳公子可能解否?”说着便摆出一幅残局。 柳咏看那这残局边角地带,黑子三面包围,气势汹汹,白子却一线下行,寥寥数子散开。围棋之道在于子散而意连,白子被断而十分危险。但柳咏认得这是古谱中的“金鸡独立”,只要反复左劫,鸡脚点子,黑子便是一团死棋。柳咏与那红绡争夺眼位,反复打劫数次,竟是做活两眼。 红绡道:“公子果然棋力过人,明日八公山忘情谷青琅轩馆薛芳华薛大家以棋会友,不知公子肯赏脸否?” 柳咏道:“求之不得。” 八公山山势蔓延,一脉四十峰,方圆二百里山恋叠嶂。淮南王筑造了大片宫苑,其中碧霞宫是淮南王与淮南八俊修仙练剑之处,而位于忘情谷的青琅轩馆则是薛芳华的别业,时常宴会宾客。淮南名流聚会于此消夏避暑、对弈吟诗,乃淮南雅事之一。 柳咏在红绡引领下步入棋院,只见棋院内院有棋亭二十多处,又有观棋榜用磁石做成了黑白子,可供众人观棋。满院蓝色纱帐飘荡,绿树红花处处,溪水喷泉涓涓不断令人神清气爽。 随着两名美婢掀开珠帘,薛芳华自画廊款款而来。薛芳华一袭流云长袖,及地绣裙,富贵端庄,发髻之上金步摇轻摆,仪态万千,嘴角一丝微笑魅惑众生。 柳咏道:“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果真第一美人。” 忽然身边有人道:“可惜空有好皮囊,却是好色之徒。在下提醒五色令人目盲,对着这样的美人,不要投子认输!”正是那缱绻堂的黄衫公子。 柳咏道:“小生洛阳柳轻舟,公子贵姓?” 黄衫公子道:“叫我襄公子好了,柳大才子!” 只听声如天籁的薛芳华道:“淮南四才子苏步青、董晋之、毛桓之、徐登阁齐聚凹晶苑,妾身倍感蓬荜生辉,感谢诸位高人雅士到来。” 苏步青乃苏由之子,素以淮南首席青年才俊自称,道“与薛大家对弈乃人生一大快事,只是每年一度等得人心焦。” 董晋之乃董昌之子,头戴纶巾的儒士打扮,笑道:“董某今次带来的是《八公山二十四景图》,此画历一年而成,赠予薛大家略尽绵薄之意。” 两名婢女缓缓展开。此画属水墨山水,笔法简洁,数笔勾勒出云峦叠嶂。虽然仅仅依靠黑白两色,却能巧妙描摹春夏秋冬四时不同,风雨云雾各种奇景。写意的线条、幽深的境界令观者体悟无穷。 苏步青道:“听闻董兄有六不画?” 董晋之道:“心情不佳不画,天气不佳不画,时辰不佳不画,笔墨不佳不画,堂厅不明不画,酒酿不佳不画。此画方能配得大家。” 薛芳华道:“董公子,呕心沥血,此画可值千金。” 董晋之道:“区区薄礼,略表心意,哪里有雷兄豪气。前年赠鹌鹑蛋大的珍珠,去年是翠羽琥珀,不知今次所携何物?” 淮南第一剑客雷被之子雷战淡淡道:“呈上来!” 四名小厮小心翼翼带上来一蒙着黄色布幔的物什,雷战扬手揭开。众人不由目瞪口呆,那竟然是高达30寸的一株红珊瑚树,色泽喜人,鲜艳润泽,枝冠均匀,结合掐丝珐琅和錾花技术做得珠光宝气、尊贵祥瑞。 “红如牛血,蜡质光滑,真乃上上之品。”董晋之叹道。 苏步青道:“传说东海深处的红珊瑚?竟真有此物!叹为观止。” 雷战道:“薛大家请笑纳。” 薛芳华面露喜色道:“如此仙品,多谢雷公子。” 一时,众名流献上诸多礼物,难以一一尽述。薛芳华也是来者不拒,笑颜如花,美目流盼之间与赠礼的名流佳公子得体应对。 时辰已到,一名美婢擂鼓一通,全场安静下来,高声道:“今日有三项雅事,第一项便是由薛大家与诸位对弈。薛大家以一当十,薛大家到达棋盘前,挑战者必须落子,否则视为认输。” 柳咏安坐一处,息气凝神,静待薛芳华到来。片刻,薛芳华到来,手拈冷玉,先落一子竟是直接中盘。 柳咏道:“《棋决》云:意在疏密得中,形式不屈,远近足以相援,先后可以相符。姑娘却如此直奔中腹。” 薛芳华笑道:“芳华对弈随心所欲,天马行空,不拘泥于常规。。” 柳咏赞道:“妙哉。” 柳咏装作轻松,实则紧张不已。薛芳华随心一字却处处打劫,把征子方位死死锁住,柳咏静心留意,唯恐输了一点去。别人看来平静如常,对弈之人却如同身处战场,惊心动魄。柳咏暗运内丹术的静心吐纳之术,定心对弈。 黄衫公子道:“你这边角再不点眼,可要全盘皆输。” 柳咏细看,右下角竟然凶险异常,道:“多谢公子提醒。” 一局结束,参与对弈10人,唯有柳咏赢了半子。诸如苏步青、董晋之、毛桓之、徐登阁、门客韩朝、纷纷败阵。对弈结果一出,众人哗然。柳咏顿时成了场中备受瞩目之人。 董晋之道:“三年来尚是首次有人赢了薛大家。这位公子运气不错。” 柳咏未料对弈苦思,筋疲力尽,竟然落一个运气不错的评价。 襄公子在柳咏耳边悄悄说:“薛芳华的身份地位谁又敢赢她呢?你如此出风头怕是有好果子喽。” 薛芳华道:“这位洛阳巩县柳公子丰神俊秀,棋力上上自选,真乃才士也!” 苏步青、毛桓之、董晋之、徐登阁等人纷纷露出不悦神色。 苏步青冷笑道:“柳公子棋无敌手,定能破烛之狐先生残谱。” 徐登阁道:“妙极,妙极,届时柳公子便是便是我淮南第一棋士喽。” 薛芳华笑道:“四才子何苦执着输赢。对弈乃末技尔,只谈兴致可好?” 柳咏感觉到来自淮南众人敌意,顿时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他性格倔强,既然已经出头,不如大显身手,一展才学。 那美婢又擂鼓一通,道:“这第二项,为残谱命名。诸位且看观棋榜。这十幅棋谱乃是围棋之中棋力与气度恰到好处而成局,若胸怀与见识略少几分便不成。所以命名还须雅观,又能展示棋艺。” 数名秀丽的婢女打开观棋榜上的十幅棋谱。 苏步青道:“在下献丑,第一谱,黑棋顽守却步履艰难难逃一死,可谓之《海底捉》;第二谱,黑子两子破白棋眼位,可称之为《老鼠偷油》;第三谱,反复提子和补位三次,最终得一大边角,可谓之《入穴取虎》;这第四谱,腹地作战,白棋与黑棋相见点子,乃是和局,可谓之《金鸡独立》。第五谱,如同老翁提鱼,可名之《金鱼换酒》;” 柳咏有心争胜,道:“苏公子所言甚高,但鳖、鼠、鸡、鱼之类不甚雅观。” 苏步青冷眼看着柳咏道:“柳公子有何高论呢。这第一谱,白棋以一字诱惑黑棋入彀,名之《沉鱼落雁》,这第二谱正是落子而两眼做成,巧妙之至。可谓之《有凤来仪》;这第三谱,若同呦呦鹿鸣,可为之《覆鹿寻蕉》;这第四谱,格调高雅,可雅称为《鹤唳华亭》。第五谱,如同白子势如月,黑子无所躲藏。可名之《冷月窥人》;” 众淮南名流原本是轻蔑柳咏。大魏此时偏见北人粗武鲁莽,南人事文柔静,南人一向认为北人在琴棋书画上浅薄。淮南更是自视九州第一文采之处。柳咏乃北人南来,众人未料他竟由此文采。 苏步青道:“北人何时出了个文采斐然之士,实在稀罕得紧。” 柳咏傲然道:“南文北武乃迂腐之见。所为南人文士专铅椠,北人武夫事剑楯,彼此相笑,求以相胜。其实文必有处事之才;武必有料敌之智。才智所在,一焉而已。文武双全,乃制胜之道” 薛芳华鼓掌而笑道:“柳公子所论,高见也。公子命名格调高雅,意境唯美,更胜一筹。还有五谱,柳公子可有好名。” 柳咏道:“第六谱黑子雄健如鹰,白子散落若鹭。可叫《鹰拿群鹭》;第七谱,白字虽少,点缀却十分巧妙,可名之《喜鹊啭枝》;第三谱,形似金蝉,名之《秋蝉饮露》;这第五谱,白棋吃黑棋两字不成反被里应外合,可名之《黄莺扑蝶》;第六谱,左上角看似黑棋优势,却没料到右下角的征子之势,只是一子而损大局。可名之《长空落雁》;” 薛芳华喜道:“《沉鱼落雁》《有凤来仪》《覆鹿寻蕉》《鹤唳华亭》《冷月窥人》《鹰拿群鹭》、《喜鹊啭枝》、《秋蝉饮露》、《黄莺扑蝶》、《长空落雁》,柳公子果然才思敏捷。” 徐登阁道:“妙极,妙极,柳公子得薛大家连番夸赞,怕是飘飘然意欲飞仙喽。 襄公子道:“九谱以鱼、凤、鹿、鹤、鹭、鹊、蝉、莺、雁命名,只是这《冷月窥人》去似乎突兀,不若《玉兔折桂》如何?” 众人纷纷叫好。 淮南苏步青、李晋、李涣、徐登阁、韩朝等人皆是奔着薛芳华的美貌而来。原本想要在棋赛之上崭露头脚,况且大赛所获名声乃是日后前往金陵秦淮河游玩炫耀的资本。所以众人十分在意,却没想到今日风头却被柳咏抢了大半。襄公子扳过一局,十分解气。一时襄公子成了众人英雄。 那美婢廷芳再次擂鼓一通,道:“今日第三项,听琴论剑” 雷战道:“薛大家竟能用剑?。” 薛芳华道:“今日论剑的不是我,而是红绡。” 苏步青道:“缱绻堂佳丽颇多,不知来得是哪一位?” 只见珠帘一挑,一位年纪约十七八岁的女子怀抱琵琶莲步曼妙走出。这小姑娘铮铮两声拨弄琴弦,调弦之间便觉这姑娘情幽心纯,她道:“小女子绿珠。”。 一名女子绛唇红袖,珠环玉佩快步走了出来。这女子却是豪爽异常,双眸亮丽,身边一个婢女抱剑跟随,她道:“小女子红绡。” 绿珠芊芊玉指微动,琵琶声渐起,奏曲《流泉》,左手琵琶文静柔美,这姑娘本就十分温婉可爱,此刻脸上怯生生的表情,怀抱琵琶专注弹奏更增音乐婉约灵动。那琴音轻欲不浮,重欲不浊,拘欲有权,逸欲自然,缓欲勿断,纵欲自若,力欲不觉,急欲不乱。绿珠举重若轻,力念相随,其技艺炉火纯青。 红绡双剑一挥,左右长剑换手,势如雷霆万钧,只见剑光璀灿夺目,宛如旭日金光,舞姿矫健敏捷,恰似蛟龙翱翔,动若月出流云,静若江凝波光。二人曲剑相和,技惊四座。一曲罢了,众人拊掌雷动。 苏步青赞道:“曲妙:大弦嘈如急雨,小弦切如私语。剑妙:黄莺鸣于花间,幽泉流于冰上。两位佳人才艺双绝。” 淮南八俊毛显之子毛桓之一言不发,步入堂中翩然起舞。毛桓之形貌昳丽,神采焕发,他宽袖飞扬之间飘逸如仙,步伐灵动随性洒脱,阳刚俊秀的舞姿胜似一切言辞,传达对绿珠、红绡的激赏。 一支舞跳完,毛桓之道:“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小生听曲观剑,无以言表,不由兴之所至,让两位佳人见笑了。” 薛芳华道:“绿珠姑娘的曲、红绡姑娘的剑、毛公子的舞,堪称我江淮三绝。” 徐登阁道:“妙极,妙极,薛大家一言,大江两岸又有佳事流传。” 苏步青眼珠一转,道:“诸位,所谓南文北武,柳公子乃北来才俊,孤身南下闯荡,必定是武功超群,剑术一流。我们有请红绡姑娘与柳公子比剑如何?” 徐登阁道:“妙极,妙极!苏公子所言甚是,柳公子必定不会令大家扫兴。” 众人看柳咏一幅文士打扮必定是手无缚鸡之力,存心要他出丑。 红绡道:“切磋剑术,小女子所好也!” 她一个翻身漂亮的落在场中,双脚落地竟是嘭的一声巨响,声威之响令人一震,这佳人声势威猛。柳咏则施展扶摇身法平步而起,又是一个轻身术宛若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场中,却是静寂无音。这一静一动都令主人惊诧。 柳咏抱拳弯腰施礼道:“还请红绡姑娘赐教。” “看招,分花拂柳。”红绡红袖一翻,长剑挽出三个剑花。柳咏知道这是虚招,便后退一步,横剑严守门户。柳咏道:“仗剑携酒。”这招式却是他随口编出来的。 泰山剑法与内功讲究稳健,谦和充盈。红绡却毫不留情,再踏前一步,翻身而起,长剑刺柳咏眉心,她口中喝道:“彩笔画眉。” 柳咏身形晃动躲过一击,连消带打,反而追了过去,口中喝到:“浪迹天涯。” 红绡若同燕子般空中倒翻后退,柳咏欺近之际,她却左手忽然一把短剑回射。只听她娇诧道:“木兰回射。” 柳咏看短剑飞掷而来,大喝:“铁锁横江。”短剑磕了回去,红绡应手接住。柳咏此刻却借势一招旋身剑轮连攻,空中喊道:“千峰竞秀。” 红绡短剑和长剑化作一团剑影挡住攻势,却一步不退,笑道:“绮罗小扇。” 红绡虽为女子却剑法辛辣犀利。柳咏温文尔雅,处处留情。柳咏却知这是一场当众表演,却不能伤了对方。三十招过去,两人胜负未分。 红绡双剑交叉低声道:“举案齐眉。”喊出这招式,俏脸绯红,这是结束比剑的招式。柳咏连忙剑柄朝上一提道:“提剑成笔。”到此,两人比剑和平结束。 柳咏转身欲走,不料身后一声:“飘雪穿云。”小腿已经被一道红纱卷住朝外一带,登时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这如果摔倒可是脸先落地,丢人至极。 柳咏跟随张公佐修炼泰山武功,十分重视这下盘功夫,右掌撑地,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平衡身体,双脚立定,喝到:“醉月梦回。” 红绡偷袭得十分漂亮,柳咏应对也是十分精彩。众人纷纷拊掌欢呼。这一场比斗柳咏态度不卑不亢,伸手进退自如,剑法严谨,再加上相貌英俊,举止潇洒写意。场中女子无不向柳咏投来赞赏目光。 雷战道:“柳公子剑术精妙,在下不由技痒,讨教一下柳公子剑术。” 徐登阁道:“妙极,妙极!雷公子乃淮南第一剑客雷被的大公子,尽得真传。这番比试定是不可错过。” 苏步青道:“雷家的快剑,闻名遐迩。柳公子剑术精妙绝伦,不分高下,便负了今夜良辰美景。” 雷战走到场中,双手握剑,道:“请!” 柳咏看事已至此无可推脱,只得道:“请。” 雷战摘下一致菊花,往空中一抛,花瓣四散,雷战大喝一声忽然闪进花瓣之中,人如紫影,剑似电光。柳咏霎那想起那夜梅花庄松林中的黑衣人,不由心中一寒。这时雷战人剑合一,擎剑而至,长剑一绞,柳咏单剑落地。雷战回身,长剑之上串了一串花瓣。 雷战笑道:“一共二十二花瓣。” 柳咏呆若木鸡,众人却是欢呼雷动。雷战这一手可是漂亮至极。柳咏的风头被雷战抢去,苏步青等人也觉十分解气。 宴会散去,柳咏独自欣赏八公山景色。 月下山道之上忽有一群人奔来,众人黑巾蒙面、皆持兵刃团团围住二人。 柳咏道:“今夜风月无边,诸位拔刀相向,无异焚琴煮鹤,大扫雅兴!” “啰嗦,做了他!” 众人一拥而上。为首三人配合巧妙,隐隐有阵法之妙,其他五六人皆是招式花哨,却不实用。 柳咏道:“三才阵法,精妙无比,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柳咏只用泰山十八盘的功夫御敌,十个人一时之间竟是奈何不得他们。忽然阵法中两人搭在阵前人后肩,内力齐发,竟是三人合力一掌击出,声势威猛。柳咏硬拼一掌,柳永顿时半个胳膊被震的麻痹。柳咏没料到三才阵法竟还有此威力,逐渐被逼到山崖边,情势危急。 这时一男子高呼道:“大胆狂徒,尔等意欲忘情谷杀人乎?”柳咏视之,竟然是雷战。 众人看见雷战,似乎十分忌惮。 雷战道:“忘情谷滋事,轻则鞭笞,重则斩首,守护都尉片刻就到。尔等不惧死乎?” 眼看远处火把晃动,显然守卫闻声而来,一干人等一哄而散。 柳咏抱拳欠身道:“多谢雷公子搭救之恩。” 雷战笑道:“柳兄,我们以兄弟相称的好。这群无赖之徒,胆大包天,必是淮南四秀那一帮宵小之辈。柳兄北人南下,锋芒必露,必遭人妒忌,此后还须多加小心了。我雷家在淮南十数载,多次为这些宵小之辈诡计陷害,令人防不胜防。” 柳咏道:“多谢雷兄提醒。” 雷战道:“今日柳兄惜败,似乎另有隐情。” 柳咏道:“雷兄剑法颇似一神秘人。那人一剑差点要了我小命。至今小弟心有余悸。” 雷战道:“原来如此,以公子剑术不至于如此不济。” 柳咏道:“当日夜袭之人,身材矮小,眇了一目,左手持缅铁长剑,出招极快,电光火石之间,十招化为一招,剑招自下反撩,自肺脾而入。当日若不是小弟侥幸,便破胆而死。雷兄可知江湖之上,还有谁会如此快剑?”柳咏一边说演示了一遍那夜之人的剑法。 雷战道:“这颇似衡山五神剑,家父本是衡山派掌门莫秋雨的弟子,曾讲过衡山有一路五神剑,源于衡山芙蓉、紫盖、石廪、天柱、祝融五峰山势造化之理,共五招,剑法奇快,将数十招精奥融会简化而入一招,破敌于顷刻之间,为衡山剑法之冠。但是这五神剑极难,莫大掌门也没有修炼成这套剑法。柳兄可登衡山寻莫大先生打听。” 柳咏道:“多谢雷兄!” 柳咏自八公山返回寿春,俨然已经是小有名气。他花了五百两银子自玉器店购买了一只玉簪,再次来到醉霄楼送那美女红绡,一是谢他引荐之恩,二来闲而无事与美女对酌也是一番雅事。 红绡道:“公子稍安勿躁,这几日柳公子必然另有机缘。” 柳咏道:“我最大的机缘便是遇见红绡姑娘。” 红绡叹道:“我就是薛大家的一个侍女,公子虽然有意,小女却无福承恩。这几日薛大家必定会登门拜访。” 柳咏笑道:“姑娘剑术不俗,不知何人传授?” “金陵金玉十二楼楼主公孙大娘。” 二人把盏言欢,至深夜,柳咏适才返回。 薄云轻翳,月华微淡,四方岑寂,天若琉璃。他一边欣赏夜色慢步返回馆舍,赶至桥边竹林,偶见忽见五六名醉酒汉子围住一名黄衫公子,竟是那襄公子。一人道:“这小子可真香,细皮嫩肉,咱家最为喜欢。”襄公子道:“大家都是男人,在下没有龙阳之好。”“咱们却有断袖之癖啊。小子陪我三个一晚,赠你百金如何?” 三人说着就要动手动脚。黄衫公子大怒,推开众人就要走。不料其中两人一个抓肩,一个抱腰,一人用手帕捂住襄公子口鼻,数人配合颇有章法,使出了正宗的江湖擒拿手法。另外一人掏出一黑色麻袋,就要将襄公子装在麻袋中。 柳咏看那五人竟是身手矫健劫匪,原来装醉不过是障眼法。他跳出来喝道:“尔等大胆,寿春城中公然劫人。”其中一人道:“哎呦。这只小绵羊也不错,既然送上门来,我等却之不恭。”五人围过来,就要捉拿柳咏。柳咏一跃跳到桥头石兽上,单剑横于胸前。敌方三人忽然手挥洒出一阵白粉,柳咏长袖乱挥,却依旧吸入少许,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柳咏明白这是一种极其厉害的迷药,幸亏内丹术修炼有成,运功逼出克制毒性,头脑尚略清醒。他去佯装四肢无力,摇摇欲坠,那五人中三人纵身就要擒住柳咏。柳咏翻身使出泰山十八盘剑法中一招“云梯倒挂”,那三人腰部同时中剑,纷纷倒地。柳咏毫不留情翻身一剑扫中另外一人肩头。 另外一人一把单刀架在襄公子脖子上道:“兀那哈懒子想要救这女伢子就给老子住手。” 柳咏道:“这位兄弟,寿春城巡夜官兵颇多,不若你我罢手,各自安生如何?” 忽然那人将襄公子往前一抛,眼看襄公子要跌落河中,此刻襄公子身中迷药若是落入河水必定无救。柳咏只得伸手抱住他。未料肩头便中了一刀,柳咏长剑反撩,背后偷袭之人中剑后退。 柳咏看襄公子双眼呆滞,便取下腰间酒葫芦泼了些凉酒在襄公子脸上。夜风吹来,襄公子啊了一声缓过神,坐了起来。 柳咏笑道:“襄公子如此貌美,小弟也忍不住喜欢,以后还是少走夜路的好。” 襄公子大怒一个耳光打来。柳咏未料他说打就打,想躲却肩头伤所累没有躲过去,襄公子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脸上。 柳咏道:“小弟玩笑话,口不择言,还请见谅。” 襄公子看他吃痛,怒气全消,忽然脸一红,道:“承蒙相救,明日缱绻阁备宴谢你。” 柳咏道:“小弟定当奉陪。” 次日,一辆精致的马车来到馆前迎接柳咏,车夫却是一俏丽的婢女。 柳咏登车,只见车内薛芳华盈盈笑道:“妾身奉烛之狐先生之命前来迎接柳公子。” 柳咏这才明白不是襄公子所请,但是美人在前,与襄公子之约他也抛之脑后了。他笑道:“有劳薛大家。” 车内绸缎靠背丝滑锦绣,一小方墩上摆着两盘点心。薛芳华柔若无骨斜靠在车厢壁上,一身淡紫齐胸襦裙,柔情似水看着柳咏。 薛芳华道:“公子品尝这桂花糕,这桂花糕来自东瓯峡阳的,将桂花绞汁去渣,窖存3年,配制肉桂、木香、麝香、母丁香、沉香、香附、佩兰制成“桂花酱”,拌入上好糯米粉,加上白糖、五香粉、芝麻、盐水,糅制成糕,味道不错。” 柳咏见薛芳华芊芊玉手递到嘴边,便吃了一块,果然香甜可口、清凉提神。 薛芳华道:“柳公子乃北人,何故南来?” 柳咏道:“小生寒窗苦读多年,仕途无望,听闻淮南王招纳人才,便来一试。” 薛芳华道:“淮南王虚怀若谷,只要有一技之长便可获门客之资。琴师、棋士、画师、书生、优伶、剑士莫不有一席之地。公子在淮南必大有作为。” 柳咏道:“薛大家多多指点。” 薛芳华道:“柳公子师承何人?那套剑法奇崛从未听闻?” 柳咏道:“剑法乃小生偶遇江湖游侠传授,只是那人教完剑法边走,姓名也不曾得知。”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止,柳咏下车,只见是八公山一处山谷,一座气势宏伟寺院耸立于青山绿树之间。 薛芳华道:“此处乃炼丹谷白塔寺,烛之狐先生在此隐居。先生乃通经史、晓天文、知阴阳、精兵法的奇人,若是先生指点柳公子一二,终生受用不尽。” 柳咏跟随薛芳华拾级而上,穿过三座大殿,来到后院,松柏林中一座青灰庭院。薛芳华道:“先生不允他人打扰,公子请独自拜见吧!芳华在此等待公子。” 柳咏进院,迎面是一株十人环抱的柏树,不知树龄几百年。小院别无他物,空中只闻鸟鸣。一名灰袍老者静坐在柏树下的石桌前,他抬眼看看柳咏道:“嗯,模样俊俏,此次必是有望。” 柳咏心想:“这淮南奇特,不问才艺,先品评人的容貌。” 老者道:“公子,可能解得此局。” 柳咏看了石桌上棋局,道:“这棋局三劫无限循环,倒脱靴式夹杂八龙走马、荷叶包蟹以及三十六局杀角势。若是对弈便是三天三夜也难终局。” 老者笑道:“小子有些眼光。此谱乃《神仙谱》,晋人王质伐木至山,见二老对弈,质因观之。俄顷,质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此山也名之烂柯山,《神仙谱》便是王质流传下来的棋局。” 柳咏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参破此局。” 烛之狐道:“你小子只要能将此局进展五六分即可。” 两人举子斗了半个时辰,柳咏已经是头晕目眩。 烛之狐道:“今日就到此,三日后再来。” 柳咏返回馆舍已是黄昏,只见襄公子手持折扇在馆前徘徊,柳咏这才想起与襄公子之约。 柳咏道:“抱歉,抱歉,薛大家前来相邀,辜负兄台之约。” 襄公子道:“柳兄艳福不浅。薛芳华美貌无双,不知道床帷之中是否温柔香软?” 柳咏道:“自然是香艳风流,不可言表,襄公子空有嫉妒的份噢!。” 襄公子道:“好色之徒,难成大器!” 柳咏笑道:“若果真襄兄有坐怀不乱之高洁,又何必如此气急败坏、嫉妒异常呢!” 襄公子大怒,甩手而去。 柳咏笑道:“襄公子,慢走!看您那纤弱之躯,莫要气坏了身材” 自此每隔三日,薛芳华便接柳咏入谷对弈,每次对弈后便觉筋疲力尽,元气不继,幸亏内丹术修炼有成,不至于元气大伤。烛之狐下棋之时,多加指点,柳咏天资聪颖,往往能变通创出奇招,烛之狐大为高兴。一连下了半月,棋谱已经进入极限,最后一关实难突破。 烛之狐道:“老夫以为小子能推进棋局五六分便是满意,未料进入八九分,这最后一关实难突破,老夫也力有不逮。小子切参详几日再论。” 一日柳咏返回馆舍却见雷战竟在馆舍前。 雷战道:“柳兄远来是客,雷某在家中设宴,以表心意,还请柳兄赏脸。” 柳咏道:“雷兄盛情,小弟求之不得。” 雷府在寿春城东南,二人骑马自小巷慢行,两刻便来到雷府前,一座三进大院,白墙黑瓦,简朴宽阔。两人走进后院,只见亭中摆了一桌小宴,两人正在桌前交谈。一个身高八尺,紫色劲装,剑眉怒目。一个身材矮小,灰色直缀,脸庞干瘦,两撇焦黄的小胡子。 雷战道:“父亲大人、左叔叔,这便是柳咏。” 雷战又为柳咏介绍道:“这是家父,这位是左吴先生。” 柳咏行晚辈之礼拜见。 雷战道:“果然一表人才。” 左吴道:“北人南来,甚是稀少。这小子一来便抢了淮南四秀的风头,难怪要遭他们报复。” 雷被道:“我乃河东人,左先生乃河内人,都算是柳公子老乡。这此地见了北人,十分亲切。” 柳咏道:“睹二位前辈尊颜,晚辈深感荣幸。晚辈十分奇怪,这南人似乎十分抵触北人。” 左吴道:“天性使之然,南人素来轻视北人。雷统领和老朽有淮南八俊之称,却还是被苏元、田由之辈排挤敌视。” 柳咏道:“若晚辈幸为淮南王所用,还请前辈多多关照。” 左吴道:“这个自然。听战儿说你上了薛芳华的马车?” 柳咏道:“是。” 左吴道:“年轻人,薛芳华乃淮南第一美人,拜倒在群侠的王公贵族公子哥多如牛毛。你如此出风头,怕是要大祸来临。” 柳咏道:“如何避祸,还请先生赐教。” 左吴道:“我听说你曾被人一剑刺破脾肺,我看看你的伤口。” 柳咏当即掀衣,左吴和雷被仔细看他伤口,皆面有凝重之色。 左吴叹气道:“缅铁长剑,剑体柔韧,最适合诡异凌厉之剑法。但缅铁产自苗疆,来之不易,老夫幸得少量,仅铸两把。一把献于淮南王,另外一把赠予衡山派莫大先生。” 雷被道:“公子可演示当日那人剑法?” 柳咏左手持剑模仿当夜那人手法演示一遍。 雷被道:“颇似衡山剑法但却大有区别。” 雷被道:“柳公子在何处被人所伤?” 柳咏道:“泗水梅花庄惨案发生时,晚辈正在庄中。” 左吴道:“烛之狐果真睚眦必报!十年前衢州烂柯山棋仙派广邀江南名士参加珍珑棋会,以图破解《神仙谱》。龙虎山烛之狐当时名声噪起,众推之为破解棋谱第一人。梅花庄主丁华培却言:‘烛之狐托名隐居,却声名日盛;貌似恬淡,实则心负名利,难破此谱。’后烛之狐果然败阵,由此丁华培品评之言广为流传。烛之狐于此事耿耿于怀,未料他竟如此心胸狭隘,将梅花庄灭门。” 雷被道:“心中不平静,藏居深山也枉然。烛之狐入淮南所做第一件事竟然灭了梅花庄满门。” 左吴叹息道:“烛之狐阴鸩弄权,淮南从此多事!时也!命也!” 柳咏道:“晚辈已经见过烛之狐。” 左吴大惊道:“你见过烛之狐?” 柳咏便将薛芳华带领与烛之狐对弈棋局之事讲了一遍。 左吴沉思道:“烛之狐苦思《神仙谱》,必有所图。烛之狐出自龙虎山,其所率武士无非衢州七派中人。梅花庄之事再也勿提,否则有性命之忧。” 柳咏道:“晚辈谨记。” 次日,柳咏至缱绻阁寻那红绡对饮。 红绡道:“我看公子颇有心事难解,不若四处游山玩水,或者可豁然开朗。江淮第一山‘天柱山’,薄雾晨霭,青山绿水,公子何不前去一游。” 柳咏道:“对弈原本乐事,如今却变作苦差事。这棋局不破也罢!依姑娘所言,我明日便一览天柱山。” 次日柳咏独自登车过六安,直奔天柱山而去。天柱山为江淮之扞蔽,空青积翠,万仞如翔,可仰摩云霄,俯瞰广野,实为淮南江北诸山之冠。天柱山深藏大别山万山丛中,一峰高耸,千岩万壑围绕拱拜。天柱峰峻拔高耸,直插云霄,势如擎天之柱,故有天柱之名。道家把天下名山洞府封为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天柱山乃第十四洞天,第五十七福地。柳咏一扫往日郁闷,兴致勃勃游览天柱山。只见山中云铺幽谷,雾掩危崖,云天海浪,瑰丽奇绝;天柱晴雪,万年不消。 一日,他信步来到山中向阳的一个山涧,竟有一块半亩大的平台上,三间茅屋背山面水而建,屋前是一块数丈宽的空地。空地四周是四五块花畦莱圃,周围竹林茂盛,松柏挺立,十步外是潺潺溪水留下,俨然一派世外桃园气息。 柳咏奇道:“竟有如此神仙宝地。” 只见一名名青衣长袍老正在石台之上,刻画什么,那老者清癯高瘦,仪范清泠,颇有孤傲自赏之意。他双剑挥动,一道道剑气过去,便有一道剑痕。他叹道:“抚长剑,任清风,松涛明月何凄凄?人间难觅知音,纵行九州,亦复何益?” 柳咏道:“瑞气匆匆雨露边,璧门金阙倚层巅。青霓绛节严中夜,绿盖丹与会九天。香染旧泥封宝洞,声传鸣鹤湛灵泉。分明步入烟霄上,何必餐霞驻少年。” 老者听闻,哈哈一笑道:“竟有高雅之人至此?可有兴趣与老夫对弈一局。” 柳咏看地下画了一张纵横各十九道的棋盘,心中暗道:“原来这老人竟是剑气画棋盘。我便以《神仙谱》对弈,看他一派高人气派,或可解棋谱。” 柳咏道:“晚辈有一残谱,愿与前辈一试。”说着以圆圈代白子,交叉代黑子步出残局。 老者看了片刻道:“有趣!有趣!”手中双剑一挥,便与柳咏刻石对弈。 这棋局柳咏已经琢磨千百遍,老者无论出什么招数,他也轻松应对,只是刻石破耗内力,世间一久他便有些气力不济。 棋局行至九分,便到了烛之狐与柳咏对弈的关键环节,老者以剑拄地,低头沉思,这一沉思自中午到了夕阳西下,自黄昏到夜半,月行长空,斗转星移,两人不知时间推移到何时。 忽然阴去阳来,日出东方,一道霞光照来。老者长啸一声,长剑一挥落子如风,柳咏运气跟上,三两下,黑棋竟是被白棋追逼无路。 《神仙谱》被破,老者哈哈大笑道:“棋剑同理,老夫终于顿悟九宫双剑唯一破绽。”忽而老者长啸一声,双剑舞动,竟是一套神奇剑法。演示完毕,老者道:“老夫创这套《九宫双剑》,其中有一关节难以突破。未料借小兄弟棋局竟是悟透其中诀窍。今日大成,小兄弟乃见证九宫双剑大成之第一人也。” 柳咏道:“幸甚至哉!” “九宫者,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参河图洛书,辅后天八卦,依七曜变幻之密。剑有九招,第一招:三奇六仪,九子斜排剑凝剑芒。第二招:九星反吟,上下对易成剑意。第三招:游三避五,五局正中虚实间;第四招:左三右七,戴九履一守遁甲;第五招:九宫八门,六八为足起天阵;第六招,二四为肩,四维九尊划地阵;第七招:六甲归元,太阴伏兵,六合逃形;第八招:三元六纪,九剑归一,一剑九乘;第九招:九宫八卦,九九还原天地间。” 老者游走暗合奇门遁甲之玄机,剑阵依日月阴阳变换,双剑之中有龙象之息,剑意之高妙上侵神气,下固穷泉。 柳咏道:“晚辈只看懂其中剑招一二,然剑意之妙却懵懵懂懂。” 老者道:“小兄弟,你我有此机缘,这一本我注释的《阴阳参同契》便送与你,或可助你理解九宫剑法奥妙。” 老者手一挥,那书本缓缓飞至柳咏身前,老者道:“我号称九宫真人,名托九宫山实则居无定所。这本《阴阳参同契》,小兄弟多多观摩,五年九宫剑法可有小成,十年可独步武林。” 柳咏跪地道:“前辈垂青,无以为报。” 九宫真人哈哈一笑,道:“此间事不足为外人道,切记,老夫去也!” 九宫真人飘然而去,山涧徒留笑声,却云深雾罩,渺无踪迹。 柳咏观茅屋旁一片摩崖石刻,上乃九宫真人留书:“待人而留有余,不尽之恩礼,则可以维系无厌之人心;御事而留有余,不尽之才智,则可以提防不测之事变。”笔法雄健写意,正是老人率性潇洒的写照。 八公山白塔寺,柳咏运用九宫老人所破步骤,留有余手,只差一步便破《神仙谱》,但柳咏并不点破。 烛之狐奇道:“小子年纪轻轻,几乎看破天道玄机,至此已经十分不错。” 柳咏道:“一时侥幸。” “小子天分不薄。可托大事!”烛之狐道:“老夫问你,淮南王如何?” “虚怀若谷,堪比战国四公子的孟尝君。” “淮南之地如何?” “民生富庶,文质彬彬,上古遗风。” “淮南王招贤若渴,宽厚仁德,却屈居于数郡之地。燕王暴戾好武,刑杀过重;齐王好大喜功,不惜民生;蜀王固步自封,安于享乐;楚王大兴土木,好淫无度;秦王偏居一隅,噤若寒蝉;然庸庸碌碌之辈却居天下大州。” “天下政局,自古不平如是!” “淮南王旗下伍备善经商之道,李尚善治理水军,苏菲善排兵布阵,毛显知天文地理,田由能纵横捭阖,董昌满腹经纶,雷被剑术无双,左吴可锻神兵利器。如此人才辈出,淮南王却不能为继承大统!太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怎能令天下臣工心服。” “自古长幼有序,太子名分已定,奈何?” “老夫观淮南王一目双瞳,眉高神足,日角龙颜,龙睛凤目,奇骨贯顶,雄姿杰貌,乃帝王之相。天命所定,只待时日!老夫遂自龙虎山而出,辅助淮南王。” “若果真淮南王上承天命,下顺民心,晚生原尽绵薄之力。” “太子曹治、秦王曹渝、淮南王曹洝夺嫡。曹治有蜀王萧知节和齐王曹浩支持,曹渝有三秦和镇南王曹锟支持,而淮南王有戚皇后和楚王戚贲支持。这些年淮南王和楚王暗中支持翟鞠经营大江联,一统大江两岸。如今巴陵唐家堡、江陵两湖帮、江夏排帮、九江巨鲲帮、豫章衡山派、九华山秋家庄、金陵青龙帮、太湖七十二山寨、海沙帮以及其他林林总总二百多个大小帮会均已经被翟鞠渗入控制。水上兵力以鄱阳帮和洞庭帮为根基,大小战舰5000艘,长江之上无人能敌。” 柳咏道:“楚王带甲之兵二十万,淮南三郡又是富庶之地,胜算极大。” 烛之狐道:“淑妃上官昭容原本钟意镇南王曹锟,但被迫做了老皇帝曹铉的妃子,后生子曹渝。镇南王一直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联合蜀王四处称赞秦王曹渝聪明睿智,理财治国之能手。坊间传闻曹渝实则淑妃与曹锟私通生子。” 柳咏道:“镇南王有何本事?” “镇南王所领丹阳郡、吴郡皆富庶之地,国库充盈,旗下有两只军队,一是神盾军,乃是昔日吴王的劲旅整编而来,将军王导。一支是八百水军战舰,号称江上无敌,将军杨璞。镇南王治下江湖帮派有金陵第一大帮青龙帮、吴郡八家、衢州七派、丹阳黄山派、九华山秋家两派。” 柳咏道:“镇南王如此强悍,先生如何应对?” “吴郡八家、衢州七派皆地方豪族,也是镇南王财货来源。我们不可与军旅正面对抗,唯有利用江湖力量,削弱对方民间势力。老夫出自龙虎山,对衢州七派最为熟悉。这衢州七派乃是天台山天台派、四明山松溪派、紫薇山紫薇派、江郎山三爿派、括苍山括苍派、少华山三清派、白云山石梁派。这七派每年都会汇聚烂柯山,参加棋仙聂元平的珍珑棋局,若是破解《神仙谱》,便可登临烂柯山‘青霞第八洞天’浏览仙人石壁留书,参悟至高无上神功。” 柳咏道:“先生为何不亲自前往?” “珍珑棋局变化无端,全凭天分,那仙人留书更是神妙玄幻,若无慧根不足,强行参悟,无异于自寻死路。昔日霸刀芈布强行入洞,竟是癫狂而出,再不复入。” 柳咏道:“晚辈参加珍珑棋局,又如何对付衢州七派?” 烛之狐道:“衢州七派已有内应,介时自会与你联手制敌。” 二人秘密谈了一个时辰才罢。 柳咏出寺,只见驾车的美婢正在打盹,柳咏登车,薛芳华醉卧车内,只见她头发随意的挽髻,紫裙挽迤与车厢内三尺有余。柳咏伸手拍薛芳华肩头,她醉眼朦胧道:“吾王归来乎?” 她扑在柳咏怀中,呐呐低语:“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忽然她抱着柳咏肩头咬了一口,柳咏吃痛推开薛芳华。薛芳华却勾住柳咏的脖子,柔声道:“我不美么?”未等柳咏回答,便吻住柳咏的嘴唇。柳咏反手轻抚薛芳华的腰背,两人缠绵半日。 柳咏看薛芳华酒醒,道:“君虽佳人,我非君王!” 薛芳华笑道:“淮南王的女人是王妃,而我不过是他枕席之上露水而。歌姬就是歌姬,无门第无出身,就是侍妾也不做不得。” “哪个王爷不多情。既然天生贵胄,必然姬妾成群。” “当初,我在扬州还只是一个懵懵懂懂小女孩。他却慧眼识珠将我带到淮南,为我修建青琅轩馆,要我主持那醉霄楼。我想我虽非他的妃,但他却是我的王。哪知26岁生辰他却趁我醉,隔帘挑逗我的侍女红绡。万千宠爱都是梦,来来去去一场空。” 薛芳华说着长叹一口气,一掀车帘道:“小青,回了。” 柳咏道:“所谓刚极必折,情深不寿。薛大家何必伤感。” “柳公子风雅俊秀,文武双全,以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你可肯告诉她们刚极必折,情深不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的道理。” 柳咏笑道:“若是佳人身侧,我自然会说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薛芳华道:“滑头!滑头!” 柳咏看她笑容美丽不可方物,不由动情牵住她的手道:“犹若刚才柔情娇躯,小生又怎能辜负美人好意。” 薛芳华甩开他的手道:“好了。距我近的男子都没有好下场。我是真心有一些喜欢你,不想害你。芳华绝代,听起来很美,实际都是笑话。” 驾车婢女小青道:“姐姐,到了。” 柳咏知道二人缘分仅止于此,起身下车,抱拳道:“有劳薛大家。”目送薛芳华那华丽的马车远去消失于夜色之中。 柳咏颇有些失落,推开房门,点上蜡烛。不料烛光一闪,瞥见一人侧躺在床上。柳咏唬了一跳,定眼一看竟是一个美貌女子,身穿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斜倚大床,手臂撑腮,似笑非笑。 那女子道:“淮南王可真是大手笔,竟给你安排了如此豪奢的住处。这黄花梨木月洞雕花大床错彩缕金,雕缋满眼,价值千金。” 柳咏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女子笑道:“怎么,不记得在下了?” 柳咏仔细观瞧竟是那黄衫公子,大惊道:“襄公子?原来你是女儿身?” 女子仰脸道:“你看可有假。” 柳咏道:“襄女侠夜入小生房中,意欲何为?” “尚未黄昏,我便在此等你,不过谋求一面。” 柳咏道:“前些日子多有得罪,还请襄公子海涵。” “我不海涵还能怎地,如今你身边尽是淮南王的眼线,寻常人想接近公子,怕是难上加难。” 柳咏并不回答。 女子投入柳咏怀中,吐气如兰道:“我与那薛芳华谁更漂亮?” 柳咏道:“自然是襄女侠别致动人。” 女子脸生红晕,投入柳咏怀中。 柳咏一时痴了道:“姑娘是何人?” “襄儿的身份绝不堕了公子名望,只愿与公子共度良宵,何须多问。” 柳咏初试云雨,意乱情迷,只觉得窦襄遍体娇香,浑身美艳,拥之入怀,与之眼明秋水相对,更觉那女子妩媚多情。 云雨过后,柳咏轻抚其背道:“襄儿,好美。” 襄儿道:“此刻甜言蜜语,只怕见了薛芳华你又魂不守舍。” 柳咏道:“薛芳华仪态静穆,却非我喜欢的女子。再说她是淮南王的女人,谁又敢染指呢。” “淮南王的女人?薛芳华出身歌妓,就是侧妃也不得,充其量不过是暗室姬妾。” 柳咏道:“薛芳华主持醉霄楼、青琅轩馆,在淮南也算是呼风唤雨,淮南第一美人的名头也非偶然。” “噢!那薛芳华并非带你去她的香闺,而是到了别处?” “襄儿聪明,猜的不错,我见了龙虎山烛之狐。” 襄儿道:“烛之狐人称智囊,乃淮南王首辅,必是有大事托付你。” 柳咏道:“不过招徕之意,但我只喜欢流荡江湖,若为鹰犬,非我所喜。” 襄儿道:“烛之狐自命清高,心胸狭窄,却是不是投靠对象。楚王乃淮南王的叔叔,更是淮南王夺嫡的中坚力量,何不投奔楚王?” 柳咏笑道:“你一个女子也学他人招徕我么?” 襄儿起身穿衣,正色道:“我乃楚王之女,沅湘兰帅戚襄是也,奉楚王之命招徕天下英才。”她自衣物之中拿出一黄帛,上面正是楚王大印。 柳咏道:“我该叫你襄儿,还是称你公主。” 窦襄道:“我自然是公子的襄儿。” “襄儿。我不愿为鹰犬,只愿散发弄扁舟,逍遥江湖间。” 窦襄呵气如兰道:“若为我故,你心意如何?” 柳咏看她眸如点漆、情意绵绵,柔情入骨,不由酥了半边身子,拥之入怀。窦襄道:“公子可知襄儿一往情深。”柳咏当下就要答应她共赴荆襄。不料牵动衣带,床头衣架旁《清心曲谱》跌落,忽忆起轩辕浅云,心头警觉,再看窦襄媚眼如丝,传来一股魅惑之意。他明白窦襄正在施展一种媚功,连忙运内丹术镇定心神。 柳咏不敢看她凤目,装作低头沉思,有心揭破她媚功惑人却于心不忍,只得软语道:“襄儿,我北人栽赃,身负恶名,若能洗得此冤,我便寻襄儿去,便是刀山火海也不畏惧。”窦襄闻言笑颜如花道:“公子一诺万金,人家就等你这句话。”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20章 广陵 淮盐甲天下,年产8亿斤,产于淮北东海郡、淮南临淮郡,畅销江南、荆楚、两淮以及黄河两岸。 广陵王曹洵耽于享乐,荒芜国政。淮南王、楚王、镇南王、齐王所荐盐运总商来者不拒,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原四大盐运总商乃是淮商伍备、吴商施润章、楚商屈突通、鲁商端木丕。 自晁错上书《盐政革新论》,朝廷设立盐政司,淮盐归属朝廷直辖。新任盐运司总督乃丞相张汤所荐酷吏田明镜,大力整顿淮盐,征收重税,盐价上浮,每年盐税上缴国库五百万两白银。同时盐运总商必须为边郡纳输粮草以为资格。晋商亢司鼎为云中五郡和河西玉门关纳输粮草为冠,由是列为盐运总商。盐运总商变为晋商亢司鼎、鲁商端木丕。 一方面楚商、吴商、淮商皆被排除总商之列,另一方面盐价大涨,荆楚和淮南靠排教引进蜀川井盐,镇南王则引进三越之地的越盐。唯有盐帮、海沙帮、怒蛟帮依靠齐王曹浩的照应略微做些私盐生意。 金陵青龙帮扬子江第一大帮,帮众遍布各金陵三教九流,各行各业。自从淮盐价格飞涨,青龙帮便引进越盐。哪知闽越王郢灭东海王后实力大增,东瓯国臣服,断绝镇南王所辖之地盐路。此时此刻,青龙帮十分迫切希望打开淮盐私盐盐路。 烛之狐已经打通关节,柳咏化身为淮商柳士勋的大公子柳轻舟,自盐运总商亢司鼎旗下的盐货店购盐,入扬州大张旗鼓置办宅院,以经营药材为名,再通过联络金陵青龙帮,以获取新任。 烛之狐命红绡伺奉柳咏,携资十万两,直奔淮阴而去。船队大船十艘每船可栽一万千斤,小船二十艘可载三千斤。船只木料用冷杉木制造,铁钉缝合,双层板叠加,以麻和树油掺合涂壁捻缝,绝不漏水。每只大船后曳两只小船,每小船有船夫四五十人,操棹而行,以助大船。抛锚停靠。柳咏一行浩浩荡荡足足有300多人。 烛之狐已经暗中打通亢司鼎关节,可取盐货。柳咏到达淮阴官办盐场,只见淮河两岸船舶如云,樯桅如林,数以千百计的脚夫密密麻麻在起卸货物,商旅往来不绝。柳咏、红绡带着四名武士上岸,来到盐货街,只见横纵两天街道,街两边门铺延伸足有二里,皆是盐场的门店。各店均有腰胯铁刀武士巡逻,街上来往川流不息。柳咏来到十字交叉口,只见一家宽约一丈的门店,横匾是盐运总商晋商亢司鼎的盐货店,。 柳咏携红绡进入店内,有店主问道:“请客人出示盐引?”柳咏出示铁牌,店主立刻笑道:“既然有牌子,请二楼说话。” 众人来到二楼,坐了片刻便有一名红脸大汉到来,他撇了两眼红绡的酥胸,又看看柳咏,自我介绍道:“在下高占道,欢迎主顾捧场。” 红绡道:“这位是淮南柳士勋的大公子柳轻舟,柳太爷命大公子出来历练历练。还请高掌柜多多关照。” “柳太爷乃是老主顾,柳公子前来也是一样的,保证品好货正。不知道这次要多少包盐货。” 柳轻舟道:“本公子初次做生意,只带了三万两白银。” 高占道眉毛一挑道:“三钱银,给你十万斤,我只管出货,如何安全运出便是你的事了。” 柳咏道:“无妨,盐运总督那里已经打点了两万两。” 高占道怒道:“我呸,这老狗才竟然如此心黑。田明镜说什么彻查盐政弊病,还不是他娘的伸手要钱,每年五万的赏雪银还不够这老狗才挥霍。” 柳咏道:“民不与官斗,忍让一步海阔天空。” “柳公子年纪轻轻却胸怀宽阔,老高我十分佩服。” 柳咏道:“高掌柜谬赞了,我看高掌柜是最义气的。” “别提了。我老高脾气爆说话直容易得罪人,跟着亢司鼎多年,如今大有罢黜之意。我出点私货难着呢。” 柳咏道:“兄弟我这桩生意成了,先请高掌柜到扬州喝花酒。” 高占道贼眼秒了红绡一眼道:“我老高是粗人,漂亮娘们都喜欢柳公子这般文绉绉的。” 柳咏笑道:“高老兄乃是英雄豪杰气,不愁美人。” “我听说金陵金玉十二楼的粉头个个天仙似的,啥时候老高出人头地,非得去日腾一回,这辈子不白活。” 红绡听他说的粗俗,不由娥眉微蹙。 柳咏道:“这事包在弟弟身上。这趟盐货就是送往金陵,船回来的时候给高老兄载一船美人回来。” “什么?金陵?那可难喽。” 柳咏道:“此话怎讲?” “越盐断供,金陵人嘴里淡出个鸟来。田明镜、亢司鼎、胡如宽为了整治青龙帮,严查江船,盐货根本没法过扬州。私盐贩子不知被打死多少个,怒蛟帮也不敢轻动,只管将盐货北上。” “我听说咱们私货也就是三钱到五钱,官盐却要一两到二两,如今金陵盐价三两。所为富贵险中求,本公子这个险冒定了。” 柳咏一摆手,红绡便拿出银袋,在桌子上推过去道:“这区区五百两黄金,还请高掌柜为我家公子打点一切。” 高占道满面红光道:“这如何使得。” 柳咏道:“都是应该的,以后麻烦高掌柜的地方多着呢!” 高占道将银袋揣入腰包,兴奋得拍着胸脯道:“一切包在老高身上。” 柳咏道:“好!届时银货两讫。” “柳公子,咱们这老规矩先交钱,今晚子时收获。你率人在十里外的吴港村等我。” 入夜。 红绡忽而闯入船舱,道:“我忽然心惊肉跳,似有大事发生?” 柳咏道:“难道那高占道有些问题。” 红绡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那高占道包藏祸心,我们大难临头。” 柳咏道:“那我命船队立刻转移。” 红绡道:“公子先撤,我自有主张。” 船队留了两条空船,其他趁月色悄悄转移,沿涟水向东。刚刚进了涟水,那约定停泊之处火起,喊杀之声大作。 柳咏等待三刻钟,红绡自水中跃出,还擒拿了一人。 红绡道:“老实交代,你们收了钱,不给货物也罢了,还要杀人灭口?” 那人垂头丧气道:“高占道是亢司鼎大老爷的心腹,但是他好色成性,滥赌无度,包养扬州瘦马,豪赌数日,将店里银两都输了。因此,高占道四处放风能出私盐。其实黑吃黑,找他要买私盐的都已经成了冤鬼了。” 红绡气愤道:“烛之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差点害了我们性命!” 那人求饶道:“小人只是赌场的赌友,这是第一次来,从没杀过人。” 红绡道:“公子,这如何是好?” 那人道:“涟水向东北的朐山乃盐帮的私盐场,王斗乃是义气人,何不前往。” 红绡颔首称是。 身边的水手一船桨打下去,那人七窍出血,跌落水中。 距离朐山十里,柳咏命众人等待,自己则前往朐山探听消息。过了弥河,只见东畔朐山上山寨张灯结彩,有不少人挑着礼物上山。柳咏询问,得知今日是李孟与陈红袖大婚之日,原海沙帮三十六大小盐场、原盐帮十二盐场的场主纷纷前来献礼。柳咏遂命红绡自船上取来黄金在小镇金店打造一套金首饰,又购置其他礼货,命人送上山寨。 李孟接到礼单,一看价值千两白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李孟连忙与陈红袖、王斗商议。 陈红袖道:“我们在朐山举办婚礼就是避开江湖纷争,不愿打扰江湖人物,有谁能寻找朐山来?” 李孟道:“此人只写了‘昔日故人’,字迹飘逸有力,应当是一名年轻文士。” 陈红袖道:“此人约在东山奎星楼顶见面,必是轻功甚好,江湖之中我们认识的文武双全的年轻人没有几个。” 王斗道:“如此神秘相约,想必有极深缘故不得公开露面。” 李孟道:“难道是那人?” 朐山孤峰秀立,形若委粟,独立成峰于平川之上,山峰不高却可俯视四野。柳咏施展轻功等于奎星楼上,此楼高筑座台,顶为垅瓦,八角翘首,飞檐流丹,极目远眺,只见天地辽阔,大地如锦,弥河腾浪,粟山相对。朐山、粟山把守弥河两岸,此处立寨易守难攻。 王斗登临楼顶,见了柳咏背手而立,诧异道:“你是泰山柳少侠?” 柳咏道:“王帮主好眼力。” 王斗道:“我没有那个本事,我师弟李孟推测推测是你,未料果然是你。论聪明机敏,我不如师弟。” 柳咏道:“王帮主豪侠爽快,两淮有口皆碑。” 王斗道:“柳少侠也不要吹捧我了,此次前来可是需要我王斗做些什么?” 柳咏道:“我乃江湖罪人,不怕我牵连盐帮?” 王斗道:“哈哈!我王斗虽然愚钝,却知柳少侠决计做不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梅花庄一案必是有人构陷。” 柳咏抱拳道:“多谢王帮主,此番我欲购买私盐南下,探查梅花庄惨案真凶,还请王帮主相助。” 王斗道:“盐货无妨,今夜我们师兄妹三人亲自送货。” 是夜,柳咏船队静待盐帮消息。忽然巡逻的队伍远远传消息。“来人了,对方足足有百余人的队伍。” 船队警戒,红绡命侍女灭了主船灯火,只见护船众人抽出钢刀,月光下闪着寒光,众人埋伏在道路旁灌木丛,黑漆漆难辨是人数。 不一会,对方骡马车靠近,远远的举起火把,晃了两晃,放出信号。原来果真是王斗、李孟。陈红袖亲自押送盐货而来。柳咏赶紧迎接,王斗挥手示意命卸货装货。对方骡马罩口,脚夫也一言不发,只是快速将盐货卸下,显得纪律森严。柳咏心道:“盐帮果然有一手。”对方卸完货完毕便静悄悄远去,整个交易过程所有人没说一句话。 王斗。李孟、陈红袖和柳咏在远处密谈,陈红袖还穿着大红嫁衣,显然是来时匆忙,连衣服也未换。 陈红袖道:“如今四州武林皆在追杀公子。但我们皆信柳公子乃侠义之人,只望柳少侠早日洗脱冤屈。” 李孟道:“若是江湖行走不便,柳少侠尽管来我盐帮,我李孟以兄弟之礼相待,藏个十年八年也没有问题。” 王斗道:“这许多盐货,没有怒蛟帮掩护怕是难出涟水。我已经派人联络怒蛟帮铁头蛟卢柏。稍候片刻!” 三人道:“一路小心。” 柳咏感激道:“多谢诸位,有生之日若能再见,必定把盏尽欢。” 月偏西方,怒蛟帮船队到来,旗幡上一条蛟龙飘扬空中,十分显眼。光头卢柏赤膊而来,举掌笑道:“王帮主,你竟亲自前来。” 王斗道:“我这兄弟盐货南下,劳烦卢兄。” 卢柏道:“老规矩,我不想知道是谁!也不见面,只管跟着我的船走,到了高邮湖,自然由六弟金眼蛟赵明真护送。” 卢柏护送到达高邮湖,全程连询问都没有,显然是对王斗极为信任。 次日到了,在高邮湖,怒蛟帮金眼蛟赵明真率船只到来。 赵明真道:“我护送船队过扬州,” 天明到达邗沟,赵明真道:“货物寄存于我怒蛟帮码头,随时来取。届时我护送你们到仪征没问题,至于如何过江,那就靠你们自己了。” 扬州城乃赏月名城,大明寺、二十四桥,瘦西湖、蜀冈竹西亭、白塔、大虹桥等名胜数不胜数。 柳咏道:“素问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今日一见夹岸垂杨春气薰,池边绿映水红裙,扬州城果然非同一般。” 红绡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正是公子之谓也。” 柳咏道:“咱们入扬州城何为?还请红绡指点。” 红绡道:“购扬州瘦马,置办扬州宅院,游扬州美景,听扬州琴会。今日先搬第一件事。” 柳咏道:“马多喜高寒,扬州无牧场何来好马?” 红绡道:“扬州瘦马非马也,而是窈窈弱态的女子。扬州盐商富甲天下,所购侍妾必是懂得才艺双绝的弱女。扬州牙婆多收养贫寒家面貌姣好、丽质天生的瘦弱女孩子,教导以琴棋书画、莺歌蝶舞、琴棋书画、萧管笛弦、针线女红、房中秘术,而后出卖给那些富商巨贾。初买时不过十几贯钱,待其养成可赚达千五百两,乃暴利之业,扬州瘦马于是兴盛。” 柳咏道:“红绡何以知之甚详?” “我便是姐姐自扬州所购,如何不知?” 柳咏顿时无言以对,反倒是红绡道:“人的命,天注定。我不自怨自艾,公子何必伤感。你可记清楚了,扬州瘦马也分三等,公子乃淮商名士不可不知。一等者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琴棋书画,值千两。二等者识字算数,记账管事,收仓出库,值八百两。三等者,女红剪裁,油炸蒸酥,洒水扫庭,值五百两。” 柳咏率领豪奴进入扬州城,大张旗鼓购进入扬州城瘦西湖外望春楼,唤‘瘦马牙行’众牙婆各携幼女来。因听闻淮商万金购瘦马,扬州牙婆好不欢喜,蜂拥而至,咸集门外,所携皆上上之品。众人坐定,各进茶水。牙婆扶瘦马出,曰:“姑娘拜客”,女子则盈盈下拜,以鉴腰身。牙婆曰:“姑娘往上走”,女子则慢走五步,以鉴体姿。牙婆曰:“姑娘转身”,女子则转身向明亮,以鉴面容。牙婆曰:“姑娘借手瞧瞧”,尽褫其袂,以鉴手臂肌肤。牙婆曰:“姑娘瞧相公”,女子转眼偷觑,以鉴双眸。牙婆曰:“姑娘几岁了?”女子答几岁,以鉴嗓音。柳咏再问其诗词,以鉴其文采。事毕,牙婆曰:“姑娘请回”。女子则出,咸如之。扬州女子本多才多艺,苗条多姿,但红绡在侧,反比衬得诸女落了下风。柳咏只觉大多庸脂俗粉,但红绡交代务必出手阔绰。即便看不上眼,他也赏了十两银子。大约两个时辰后,柳咏选得四名婢女,各花了千两白银,取名抱琴、司棋、侍书、入画,命红绡调教,侍奉起居。 牙婆闻柳咏欲购宅邸,隧道:“我家官人蔡八郎,乃扬州城庄宅牙行经纪,公子可见否?”柳咏允诺,牙婆大喜而去。 蔡八郎骑马而来道:“今有吴商施润章宅邸售卖,官牙估值四十五两,柳公子可前去一观。” 柳咏骑马前去,来到东关街,果然宅邸房屋连绵,约百间,门匾书曰:“寄啸山庄”。两人轻叩门扉,门开,一名白衣公子玉树临风而立。蔡八郎道:“施大公子,这位是淮商柳轻舟有意购买宅邸。”施公子道:“在下苏州施玉砚,只因家父已免除盐运总商之事,举家归返苏州,所以出售宅邸。我带柳公子左右看看。”施玉砚仪表堂堂,举止温文尔雅,言语之间神采飞扬,柳咏大有好感,遂道:“有劳施公子。” 寄啸山庄分为东园、西园、斋居三处,中以复道走廊相连,左右分流,高低勾搭,衔山环水,曲径通幽,别具匠心。三人步入东园,施玉砚道:“穿过楠木大厅,便是玉秀楼,过侧门是观月亭。” 果见楼亭廊房环池而建,玉秀楼宽七楹,屋顶高低错落,中楼稍突,两侧稍敛,屋角飞檐。楼旁抄手游廊与复道廊相连,廊壁漏窗可见两侧景色。池东石桥,与观月亭贯通,曲桥抚波,与平台相连。 柳咏叹道:“匠心独具,巧夺天工,果然好宅也!” 施玉砚道:“此乃墨家大师邓陵谷指点而建。” 柳咏道:“巧墨邓陵谷以园林、机关、筑城之术名著于世,四十五万两,诚值也。” 忽闻有琴声隐隐约约自池西复廊南小楼传来,那小楼三开间的两层,独占小院的一角,有女子唱道:“三尺枯桐树,相随年岁深。此行端有意,何处托知音?隐隐青山夜,寥寥太古心。空携水仙曲,更向海中岑。”琴声节奏奇纵突兀,苍郁险峻,此刻天边波谲云诡,夕阳西下,听琴颇为悲壮激昂。 柳咏道:“此曲激昂慷慨,隐有刀剑之刚健,何人所弹奏?” 施玉砚道:“广陵琴魔余潇潇,以琴道著于扬州,在下与余姑娘琴箫相知,所以暂居于此。” 柳咏道:“琅琊琴仙苏雨鸾之琴,飘渺若仙;广陵琴魔余潇潇之亲,诡谲如魔,真乃世间少有。” 施玉砚道:“琴仙、琴魔并称,今夜琴星阁‘斗琴’盛会,在下上宾席位尚有余座,公子可往?” 柳咏大喜道:“求之不得。” 蔡八郎道:“柳公子真真的好机缘,上宾之位价值二百两白银。” 柳咏道:“劳施兄破费。” 施玉砚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难得柳公子乃琴魔知音人!” 琴星阁建在汶河的文津桥之上,四周有星桥、太平桥、通泗桥、开明桥、四柏亭等,乃赏月观潮之佳处。琴星阁为攒尖顶楼阁式建筑,寰宇穹顶,三层重檐逐层收缩如伞,攒尖以宝瓶收顶,顶部为椭球,底层为八角形,二三两层为圆锥台形,环周皆窗。登楼岑目眺望,可揽一城美景。 华灯初上,琴星阁辉耀街衢,扬州富翁云集,百万者则不入流。琴星阁方圆十里皆红灯笼高挂,八面红地毯迎宾而入,所能入座者皆天下顶级大贾。柳咏见盐运总司田明镜、扬州太守鲍参召在首座,一名胖和尚,两个商贾在侧座。其他座位则是甘泉书院的八百学生以及扬州士子。 柳咏见左侧一名大贾大腹便便,金座玉桌,虎皮铺地,金腰带镶着闪闪发光的金钻,四名胡姬皆天姿国色,蓝眼金发。 柳咏问:“那是亢司鼎还是胡如宽?” 施玉砚道:“亢司鼎,河东大粮商,扬州的大盐商。他的扬州庄园占地三百亩,倚山筑楼,临街开铺,囊河为景,三十园,五十院、八十楼、千间精舍,号称亢半城。” 柳咏道:“商贾竟是果真富可敌国。” 施玉砚道:“柳贤弟可知天下四大商帮:秦商、蜀商、晋商、吴商?” “请赐教。” 施玉砚道:“秦商是陇西、陇右、上郡、西河一带商帮,以长安为中心,经略关中、西域三十六国,以泾阳梁玉树、三原周双柏为首;蜀商是指巴蜀商帮,以cd为中心,通过滇藏茶马道,经略滇国、天竺、蒲甘、暹罗,以巴郡寡妇清、郫县庄君平为首; “晋商是并州太原、河东、上党一带商帮,掌握与塞北诸胡茶马交易,以太原府为中心,掌握着与草原诸部交易命脉,以马邑人聂壹、太原人王浑、河东裴度、亢司鼎为首; “吴商是丹阳、吴郡商帮,则掌握了长江航路。吴商又分为苏杭帮、江宁帮、徽州帮、龙游帮。苏杭帮是指太湖一带苏州和余杭之间商帮。江宁帮则是指金陵一带龙都、善桥、陶吴、秣陵、窦村的商帮。徽州帮则是指黄山一带歙、休宁、婺源、祁门、黟、绩溪六县商帮。龙游帮是指衢州一带龙游县、常山县、衢县、开化和江山五县的商帮。 柳咏道:“公子所言不差,淮南伍备原本也是盐运总商之位,如今也被撤了。” “天下商帮没有官府照应,难以运转。如今国库亏空,晁错革除弊病,整顿盐务,太子党首臣张汤却借机委派田明镜,排挤楚商、淮商、吴商,怕是为太子党储备财货喽。” 这时左侧珠帘一掀,苏语鸾施施然抱琴而入,素衣胜雪,双眸含露;余潇潇则自右侧而入一幅闲适写意的神态,落落大方,袅娜身姿,娉婷如竹。众人顿时屏住呼吸,瞩目两位佳人大家气质,绝世容颜。 扬州太守道:“八音之中,惟弦为最,而琴为之首。江淮之间抚琴者以北苏南余并称于世。今日斗琴,两位佳人各抚一曲,诸位眼前的梅花筹,每筹百金,两位绝世琴师得筹多者胜。” 苏语鸾芊芊玉手轻挥,妙音悄声,曲调气疏韵长,悠扬流畅,旋律起伏,绵延不段。弹音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渺,雅音和鸣,倐隐倐显,若往若来,回环顾盼,空际盤旋,息声斜掠,绕洲三匝,此呼彼应,成羣,飞鸣宿食,得所适情。曲中有鸿雁飞鸣之相,清秋寥落之静,风静沙平之幽,云程万里之爽,天际飞鸣之渺,既有鸿鹄之远志,又有逸士之心胸。众人阁上远观沙平水远,意适心闲,听音则得佳境幽思之深邃,美人江山之惬意。 余潇潇道:“八月寒苇花,秋江浪头白。北风吹五两,谁是浔阳客。鸬鹚山头微雨晴,扬州郭里暮潮生。行人夜宿金陵渚,试听沙边有雁声。苏姐姐琴曲贤淑静美,静中有动,尽述鸿雁回翔瞻顾之情,上下颉颃之态,翔而后集之象,惊而复起之神,乃是上古名曲《平沙落雁》。此曲乃太古之操,昔人不传之秘,小妹甚为钦佩。小女子弹奏扬州旧曲,请苏姐姐雅正。” 余潇潇轻抚古琴,琴声顿起,若有海水澎湃、群鸟悲鸣之声,旋律激昂、慷慨,有戈矛杀伐之气。忽而平淡深远,缓缓弹去,若不细细审之不知暗藏千种情绪。忽而激昂悲壮,若大江东去,玉山倾倒,叫人心潮澎湃。音起处风停云滞,万籁俱寂,唯思绪滑动于琴盘,感慨流淌于心间,天籁回荡于雅阁,佳乐袅袅如高山流水,琴声铮铮如铁戈金马。 苏语鸾道:“凄凄明月吹,恻恻广陵散,其雄峨峨兮若泰山,其雅洋洋兮若江河。” 余潇潇道:“善哉,子之心而与吾心同。” 两位才女远远相对而拜。 众人更是拊掌如雷,梅花筹如雨而下,查其数可得五十万两。 鲍参召道:“情僧得闻仙音,可有诗词否?” 那肥胖和尚道: 主人有酒欢阁扉,广陵奏鸣琴上催。 半夜月照金陵客,一缕清风千古泪。 铜炉华烛烛增辉,初弹渌水后齐妃。 一声万里物皆静,四座无言心若醉 白鹤奉令天上来,敢告仙子自此回。 情僧才思敏捷,众人纷纷叫好。 苏语鸾道:“多谢情僧赋诗。” 情僧道:“贫僧法号普净,琴魔若是有闲暇可过江到虎跑寺一游。” 苏语鸾道:“我和广陵王立志游览天下,江南三美事:游太湖、登黄山、泛舟西湖,定是一一尽览。” 余潇潇道:“诸位,小女子听闻齐鲁孔家学府为首,河东丽正书院、嵩山嵩阳书院、洛阳集贤书院、cd墨池阁并称于世,然我吴地物华人杰,扬州甘泉书院破败,今日之所得皆用于修葺甘泉书院如何?” 亢司鼎道:“姑娘所言差矣。甘泉书院占了我庄园地皮,如今破败正是拆掉的好时候,修它作甚。” 余潇潇道:“六艺传承,教书育人,乃千秋大计。” “今日亢某所赠梅花筹皆为余大家的胭脂钱,为何余大家要与亢某做对?” 余潇潇道:“小女子行事向来我行我素,认定之事,赴汤蹈火也必然行之。” 亢司鼎冷笑道:“左右不过是戏子而已。” 这时一名布衣书生,背上左刀右剑,边行边吟: 二十四桥边,当垆谁可怜 妆成窥客坐,不奈数青钱 东家女十三,西家女十五 夜半搴娘啼,嫁与荆州估 罗衣束素云,绣履裹纤玉 低回不自前,含娇灭华烛 大鳊银万箱,广场盐万廪 峨峨虬髯商,日簇红儿饮 诗中讽刺之意明显,亢司鼎大怒道:“无知书生,此乃何意?” “晚生乃丹徒刀剑狂生刘战清,亢公可知甘泉书院夜间失火,房屋倒塌,教习被威逼,山长失踪,弟子遭殴打,是何人所为?” 亢司鼎道:“与我何干?” “甘泉书院本是吴商筹资而办,教习寒门弟子六艺,本是千秋大事。为何亢公却要强修庄园,推倒房屋,抢我土地。” 亢司鼎身边一名锦袍人冲出,手持长柄大刀,力劈刘战清,刀法乃是晋中霸刀山庄刀法。刘战清刀剑齐出严防死守,两人相争不下。忽而一名青衣道士自侧翼而攻,长剑招数举轻若重,却威力惊人,刘战清难以抗衡。余潇潇一跃而至,右手双指一挥,真气外吐,莹莹绿光,竟然夹住了那人剑尖。 鲍参召道:“余大家这是何功夫?” 余潇潇道:“大凡欲得妙音,必修妙指?” 青衣人道:“在下朔方郡中条山司空图的弟子。阁下既然会灵犀一指,定然是桃花岛黄古箫的弟子?” 余潇潇道:“我师傅的名号岂是你随便叫的。” 此刻,甘泉书院的学生高呼:“盐运司中饱私囊,亢司鼎草菅人命。”亢司鼎见群情激动,也是深色惶恐不安。 田明镜冷哼道:“无需多言,诸将听令!” 琴星阁外呼声大作,五十弓弩手齐刷刷出现在二楼,若是居高而射无人幸免。 苏语鸾道:“我与潇潇引为知音,今日同生共死,以免伯牙绝弦之痛。” 鲍参召跃至两位佳丽面前,厉声道:“本太守在此,谁敢造次?” 田明镜道:“鲍太守,此乃何意?” 鲍参召道:“横竖不过一些女子文士,何须动刀兵?” 田明镜道:“鲍太守,本馆可是丞相亲派。” 鲍参召道:“本太守也是广陵王所封,你盐运司督察盐务,但是这政务、军务却是本太守掌管。” 田明镜赔笑道:“军政、盐政具为国家,鲍太守言重了。” 鲍参召冷笑道:“火烧高旻寺,四百僧人命丧火海,只因所谓查封私盐,难道连知会本官都不知会么?本官定要参你一本。” 田明镜道:“高旻寺僧人自焚,本官抢救不及,非本官纵火。” 鲍参召道:“扬州乃广陵王治下领地,岂能容你胡作非为。” 田明镜脸色阴暗难堪,双方一触即发。虽然鲍参召临危不惧,颇有风骨,但是田明镜暗藏弓弩手,显然有备而来,若陡然发难,只怕所有人难逃大难。 忽而阁外蹄声大作,两名年轻人此外骑马冲入直到座前,骑术高超,如入无人之境。文昌格外呼声大作,声势震天,上千军士摆成军阵环绕列走,蹄声阵阵,军号连天。田明镜脸色大变,亢司鼎暗暗心惊。 一名身披铠甲,背负长弓,手提长枪的年轻将军道:“镇南王命我提一千神盾军前来拜访鲍太守。” 鲍参召道:“令尊可是横海将军王导? “侄儿王辟疆拜见叔叔。” 鲍参召道:“将门虎子,神勇英俊啊。” 另外一个白衣公子道:“家父余杭镇抚使东方承命我拜见诸位。” 鲍参召道:“哎呦!常闻金陵王辟疆、余杭东方冉皆年轻才俊,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我扬州蓬荜生辉。” 王辟疆道:“甘泉书院学生随我到江东,另觅新的书院。” 鲍参召道:“这个自然,去吧!” 苏语鸾、刘战清、甘泉书院的学生纷纷随之而去。忽然楼顶不知那个弓弩手慌乱之中竟然放出一把利弩,施玉砚飞跃而起,凌空袖子一甩,气凌殿宇,弩箭被反射回去,噔的一声插在楼阁顶,竟是没羽而入。众人大惊,这公子哥的武功竟然如此高超,皆颤栗而不敢动。 柳咏自居扬州,坐画舫,游瘦西湖,赏瘦马,听琵琶,讲虹桥卧波、长堤春柳、二十四桥游览个遍,一个多月后已经是扬州有名的浪荡公子哥。 一日,柳咏邀请琴魔余潇潇,在瘦西湖游玩赏月,过了许久余潇潇却不赴约。深夜气微冷,遥望烟笼青山,湖水如练。红绡派出好手在周边巡查,严防有人突袭。柳咏则主舱内一紫檀描金的软椅上休息,红绡在一旁煮茶。 柳咏道:“我将你从缱绻阁要出来,你心里可是不愿意。” 红绡道:“我一名侍女,主子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那里有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柳咏道:“红绡妹子,仙居何处?” “我家就在芍陂边,我爹娘养不活我,把我卖到扬州做瘦马,后来有幸薛芳华姐姐将我买出,传我剑术、诗词、骑马、棋琴,但是我最擅长的还是伺候人。” 红绡说着将一颗果子塞到柳咏嘴里道:“刚打捞的芡实,吃着有清香味。”柳咏只是闭目嘴里嚼着道:“妹妹最擅长的生得漂亮。” 红绡一边打扇道:“这湖边蚊虫多,隔着细纱帘子还能进来。” “薛大家将你送我,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红绡抽手在柳咏额头上弹了一下道:“大公子,过了险关还有有命再说吧!” 柳咏笑道:“不如我们到外边看风景?”。 “外边冷。”红绡为柳咏披上一件宝石蓝麒玉纹的披风。 子时已过,余潇潇的小舟自柳荫缓缓划来,余潇潇独自乘舟,靠近柳咏船头,船头一盏黄灯笼映照的余潇潇,美得如幻如梦。 “清漏渐移相望久,微云过月美人迟。” 余潇潇道:“施公子说柳轻舟乃高雅志洁之士,定为知音。如今看来,施公子所言非虚。” 柳咏道:“平生所好,无非诗词音律,琴棋书画,今夜能与琴魔谋面,当浮一大白。” 此刻十里荷塘,夜色静美,圆月之下,玉辉皎洁,鸟禽疑为白昼,白鹭栖居,野鸭乱飞; 余潇潇移步登舟,道:“柳公子可有诗词否?” 柳咏道:“水清鱼游荷。” 余潇潇道:“林静鸟鸣天。” 柳咏道:“平湖渡鹤影。” 余潇潇道:“寒月照花魂。” 柳咏道:“格调清雅,果然才女!” 红绡笑道:“柳公子才好才情。” 这时,一艘画舫自二十四桥方向划来。,负责安排警戒的水手问道:“请问哪家官人船只。” 对方答曰:“怒蛟帮太史鹰!” 余潇潇跺脚道:“这个太史鹰阴魂不散,我此番来迟便是因为他。自施公子会苏州,我便居于广陵王府,哪知他终日守在门口。子时已过,我才独自撑舟而来,还是被尾随而来。” 警戒水手道:“我家公子正在赏月,请回吧?” 太史鹰道:“请问谁家公子?” “淮南柳家柳轻舟。” 太史鹰的船只不但不退后,反而加速划来。 柳咏立在船头喝道:“相逢不如偶遇,太史帮主可来饮茶?” 片刻,太史鹰为首,镇海蛟贺天齐、双头蛟丁勉护卫,沿着舢板登船。 太史鹰道:“这就是名声大噪,挥金如土的淮南柳家的大公子,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富贵风流之人。” 太史鹰一幅嫉恨的表情,柳咏知他争风吃醋,妒火难平,便毫不在意道:“帮主言笑了。” 余潇潇早已躲进内舱,太史鹰左看右看道:“柳公子独自赏月么?” 红绡道:“奴家姿色太差,不足侍奉公子赏月么?” 太史鹰俊俏的面孔大窘,道:“姑娘天姿国色,正是赏月佳伴。” 红绡道:“啊呀,莫非太史帮主见奴家样貌,念念不忘,所以登舟相求!” 太史鹰道:“不!不!不!在下心有所属,为求见琴魔余潇潇尔。” 红绡道:“太史帮主不去广陵王府,为何摸上我家公子船只?” 太史鹰被红绡挤兑得不知如何应对,贺天齐大怒道:“明明见余潇潇撑舟而来,为何不见人影?莫非躲藏内室?让我们搜寻一番。” 红绡道:“我看哪个敢动手?来人呐!” 丁勉道:“我怒蛟帮在淮河南北八千弟子,如何不敢动手!” 贺天齐道:“你家公子寄存于我怒蛟帮货物,明天便取货吧!” 这时,余潇潇声音响起: 闻道谁家夷蛮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鬓半偏新梦醒,含情凝睇寻柳郎。 余潇潇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竟然穿着红绡的睡袍走出来,斜倚柳咏身上,娇声道:“柳郎,是谁扰我好梦。” 余潇潇师承舟山桃花岛黄古箫,传闻黄古箫行事诡异,漠视礼法,举止乖张,没料到他的徒弟也是如此离经叛道,狂放不羁。 太史鹰面如死灰,踉踉跄跄跌坐椅子中,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贺天齐、丁勉、柳咏、红绡也不知如何是好。 余潇潇道:“太史帮主,心情如何?” “心如刀绞,如丧考妣。” 余潇潇道:“我祖上与怒蛟帮渊源甚深,怒蛟帮乃两淮之间第一大帮,你甫继帮主之位,不思承继祖业,奋三世之余烈,扬邦威而御江淮,聚帮众而制南北,威振运河上下,反而因昔日一纸婚约,沉湎女色,荒废帮务。我余潇潇岂能嫁与如此之人。” 太史鹰道:“余姑娘教训的是。” 余潇潇道:“适才不过嬉戏尔,切勿挂心。” 太史鹰微笑道:“我一直尾随姑娘,我也知道姑娘戏耍我,但我依旧忍受不了。” 余潇潇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美人舞之旁而目不瞬。看你哪里像个帮主。” 太史鹰道:“姑娘教训的是。” 余潇潇道:“施公子有意新建书院,过些时日,我会到江东助他。我只盼帮主追查真凶,报得父仇,重振邦威。” 太史鹰道:“好!” 入夜时分,怒蛟帮大船自运河而来。柳咏命人发出烟花信号,驶出邗江跟上怒蛟帮的船队。船队的首领是怒蛟七雄的丁勉。船走三里,果然盐运司缉拿私盐的巡游舰船。丁勉与之交涉片刻,即便放行。除此之外,十分顺利,怒蛟帮乃此河段最大的河帮,一路无人敢惹。到了仪征县,已经进入江面和运河交汇地带,只见盐运司和盐运总商严封河口,两艘战舰,投石机、抛火器、弩箭等武器精良,居高临下,寻常船只绝对不是对手。仪征县正是控扼盐船来往的水路要津,江面两岸密密麻麻停靠的船只足有上千艘船,桅杆遮蔽天空,沿江林立,远远望去,隐隐约约宛若水上城廓。怒蛟帮交割了货物自行返回,留下柳咏的船队夹杂在林林总总的船中。 红绡道:“已经与青龙帮八月堂主景小花联络上了,今夜寅时前来接应。” 柳咏道:“如此宽阔的江面,怎能逃脱?” “青龙帮称雄金陵,必有过人手段。” 寅时扬州方向来了两艘彩色楼船,靠近那巡江战舰,搭了甲板,楼船走出许多花枝招展的女人。战舰之上顿时丝竹齐响,觥筹交错。前来查看巡逻船着急回船享乐,红绡递出百两银子,便轻易打发了。 柳咏道:“总商财大气粗,却雇佣杂毛做事。这些人除了欺负那些小盐贩,屁事也做不成。” 红绡道:“千户生女当教曲,十里栽花当种田。总商们在扬州建深宅大院,开私家园林,蓄养美妻娇妾,逛逛廋西湖,听听扬州小调都是一等一的。这等打打杀杀的事情可是扫了雅兴。” 众人也不敢睡,丑时便有青龙帮的舰船前来联络,约定寅时挂起五色帆船自然有人接应。寅时船队跟随青龙帮舰船在船舶之中对面江面而行,盐运司巡逻小船喝问:“何人深夜过江?停船检查!” 黑暗中青龙帮舰船有人大喝:“青龙帮十月堂杜云松在此。”弓弩激射,巡逻小船人员应声而亡。战舰之上高竖火把,江面照的一片光亮,柳咏的船队无可遁形。五彩楼船上杀声顿起盐运司战舰众人大乱。原来那五彩楼船是青龙帮帮众潜伏其中。楼船就在数百艘停靠的船舶之中,盐运司战舰投鼠忌器不敢抛出火器。楼船乱箭齐发,战舰上的人不敢露头。 柳咏的船只顺利出港,堪堪行驶到江面上。哪知这时嘭的一声巨响,楼船被巨大的火器击中。黑暗中四艘黑漆漆的四艘大型战舰驶出,那黑舰长十五丈,宽两丈,高三丈,船面上有首领骑马巡视。青龙帮战舰只能仰视黑舰。三艘拦截柳咏,一艘对准五彩楼船便是猛烈攻击。 青龙帮十艘战舰,并不畏惧。哪知敌舰有人大喝:“火凤焚天!”一直火红大鸟抛入天际,竟是大型火箭,燃烧的火凤飞向青龙帮战舰,大部分火箭火凤被风吹偏落入如云的船队中,木质船只最怕走火,顿时大火烧起。 此刻黑云密布,江风正猛,大火蔓延,火势熊熊,数百只船只烈焰冲天,青紫色的浓烟滚滚。船只四处乱窜逃避灾祸,船只相磨,殷红如血的火势蔓延更加厉害。这些船只本大多连接在一起下锚停泊,此刻统统烧毁沉没。大船、小船、楼船、还有那总商的巨舶纷纷燃烧起来,江面如同白昼,船民在烈火中逃窜,火焰映照下连头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火中人惊惶失措,痛苦万状,多有在甲板之上翻滚良久还未断气。腥风四起,烟尘笼罩,漂浮的烧烂的碎衣片,烧焦的木渣炭屑,一时布满江面。 柳咏的船队所载皆是盐货吃水甚深,遭遇黑舰拦截,眼看便是灭顶之灾。青龙帮舰船弓弩护卫,敌舰手持长筒火器砰砰一排打过来,青龙帮弓弩手如同割稻草一般成排便倒。杜云道:“柳公子快走,厮杀之事交给我青龙帮。” 敌舰尽是麻衣人,皆脸带青铜雷纹面具,攀越到船上。杜云松与之交手,力挡众敌。忽然三名麻衣人手中长筒火器发射,杜云松顿时全身起火,面目焦黑,在火场中挣扎。为首麻衣人,一剑贯穿杜云松胸膛。帮众立刻前来营救,杜云松自知活不成了,却拼着一口气道:“击杀此贼者,便是继任堂主。”敌人手中火器打完一次,便抛到江中,手持弓弩、长剑与青龙帮厮杀。青龙帮帮众见敌人火器失效,奋勇反扑。 柳咏船队绕开战区,向江对面急驶,盐船吃水很深,速度甚慢,有两艘着火,船夫有被活活烧死,有的跳水后被激流卷入水底淹死。 青龙帮十艘战舰,已经沉没五艘,其他五艘也是起火,各船首领犹自悍不畏死,与来敌杀得难解难分。柳咏道:“红绡先行,我去助青龙帮一臂之力。”红绡道:“公子切勿冒险。”柳咏却跳上青龙护卫舰向黑舰冲去。 柳咏见青龙帮一堂主与追来的黑色战舰激战,旁边有人火筒偷袭。柳咏一个穿云赶月,凌空大喝:“堂主小心。”柳咏一剑扫中那偷袭者胳膊,将那人小臂齐齐斩断。黑色之中,众人混战,正适合九宫双剑。柳咏施展轻功,配合九宫双剑,左冲右突,双剑到处无不毙敌。青龙帮中人形势顿时转危为安, 黑色战舰舱中跳出一人同样面带青铜鬼脸面具,观之如鬼,煞是惊人,一把重剑跃向柳咏,剑法粗朴沉滞,却正应对九宫双剑剑法,那重剑更是柳咏长剑克星,三招柳咏长剑被击断。那青龙帮堂主大腿中剑,躺倒在地,将手中长剑抛于柳咏道:“吾乃青龙帮狄青玉,这把长虹剑伴我多年,柳公子用它与此人交手。” 柳咏接剑遥指鬼脸人,问道:“阁下是墨家矩社哪一位?” “鹰帅郤重谋帐下三弟子诸本长,试看青龙帮有何能耐?” 柳咏接住长虹剑看似廋长轻灵,实则沉重异常。诸本长武功严谨,剑法气势威猛,攻守兼备,乃是正宗墨子剑法,柳咏只得施展岱宗剑法与之较量,诸本长长剑缓刺,粗拙一刺却是法门严谨。柳咏侧身躲避,身子微矮,长剑斜挑,离敌右肩尚有五尺,便脚下圆转,绞住对方重剑护手。诸本长剑交左手,右掌击中柳咏肩头。这一击柳咏受伤不轻,然而柳咏长剑已经刺中诸本长喉咙,鲜血顺着长虹剑喷射出来。诸本长不甘心的看着柳咏,嗬嗬两声倒地便亡。 眼见另外敌舰遥遥追来,其他四艘战舰之人大喝道:“堂主快走,我等断后” 狄青玉道:“柳公子,随我走吧!”两人所乘战舰离去,遥遥可见那四艘战舰被黑舰火器轮番轰击,决计不能幸存。 狄青玉道:“没想到柳士勋的大公子武功出众,不惧强敌,胆气可嘉。” 柳咏道:“此次交易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看着江面的浮尸和烧焦的漂浮物,柳咏心中叹道:“这次仪征大火船毁起码三百艘,伤亡人众千人之上。墨家矩社滥杀无辜,也忒凶狠了。” 狄青玉缓缓道:“豫章霹雳堂的火器‘火凤焚天’虽然厉害,但是却怕江风。一旦失去准头就会殃及无辜” 柳咏心中道:“烛之狐一幅老谋深算模样,为何会由此疏漏?” 两人立于舰头,各开一坛烈酒,柳咏仰头便饮。两人在瓜洲渡口赶上大队,柳咏船队损失2万斤盐货,死十余人;青龙帮八月堂八十三名帮众葬身火海,堂主景小花侥幸从火海逃脱,头发都被烧焦,玉容惨白蹲在船头甲板;水战之中十月堂战舰被击沉,四十人无一人生还,堂主杜云松丧命;九月堂战舰损坏严重,伤亡十二人。前来接应的十二月堂堂主萧四无、十一月堂白云轩看见如此惨烈的战况,均是面色沉重。 景小花道:“敌人潜伏待机,令我等措手不及。” 萧四无忧心忡忡道:“敌人训练有素,绝非盐运司哪些衙役。” 狄青玉道:“鄱阳帮的战舰,霹雳堂的火器,墨家矩社的杀手,三个帮派联手,我青龙帮难以抵抗。” 白云轩道:“霹雳堂火器利于战场,镇南王水军在枞阳口以五打二将仍旧被鄱阳焚毁三艘,鄱阳帮竟全身而退。” 景小花道:“所幸霹雳堂火筒只能一发,续装火药繁琐,否则我们损失如此之大。” 白云轩道:“要在江湖上混,还得拳脚功夫硬。” 狄青玉、萧四无、景小花皆点首以示赞成。 景小花道:“可惜九华山秋家的孔雀翎神秘什么似,不愿为我镇南王所用。” 狄青玉道:“孔雀翎已经三十年未用,乃天地大杀器,孔雀山庄的镇宅之宝。你想用于军阵,真实异想天开。” 柳咏道:“田明镜乃朝廷指派盐运司总督,为何会暗中与楚王勾结?” 狄青玉道:“如今朝廷官员那个不是诸侯国所荐,张汤千挑万选依旧挣脱不了无边无际的人际网。” 景小花道:“淮盐牵涉各方利益,田明镜如何有胆气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原来是翟鞠背后撑腰。。” 萧四无道:“翟鞠野心勃勃,鹰帅郤重谋深谋远虑,这次他们表面佯装松懈诱我等过江,而后暗中偷袭,这一手玩得十分漂亮。” 景小花道:“回总舵,叫老大为我们兄弟姐妹报仇。” 狄青玉默然不语。 景小花道:“怎么,麟哥?你怕了不成。” “我狄青玉什么时候怕过。只是鄱阳帮战舰若无青龙内应掩护,如何悄无声息摸到仪征县。” 景小花、萧四无、白云轩三人脸色变得铁青,景小花浑身哆嗦,喃喃道:“你是说龙啸天……” 狄青玉道:“三缄其口,另谋良机,回总舵。” 景小花浑身哆嗦,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 船队,青龙帮众唱起小调。 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口。 京口瓜洲水悠悠,钟山只隔数重愁。 金风起,江南廋,两岸萧萧芦苇秋, 莫道人间世情薄,明月有心照孤舟 狄青玉与柳咏在主船内商谈。 “金陵城民众缺盐,官商抬高盐价已经是三两一斤。精壮苦力一年也就20两收入,穷苦百姓一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50两到80两,这食盐如何吃得起。” 柳咏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高官富贾又怎管民众死活。青龙帮急公好义,兄弟十分敬慕。” 狄青玉道:“柳公子剑法超群,仁义无双,狄某感激不尽。” “狄堂主,为何青龙帮会用月份称呼各堂。” “我青龙帮创始人狄青云、龙啸天,两人曾随镇南王曹锟平定吴越之地,镇南王便把丹阳郡长江金陵到皖口一代的十二个无人江心沙洲赐给青龙帮。两位帮主将帮众分为十二堂,各自开垦经营这些沙洲,每个月两位帮主都会在一沙洲亲自带头开垦耕种,平沙造田,修建码头,后来月份也就是十二堂名称。自丹徒向西到皖口,依次是宝华山瓜步洲十二月堂、栖霞山白沙洲十一月堂、燕子矶八卦洲十月堂、狮子山江心洲九月堂、三山矶子母洲八月堂、梅山镇新济洲七月堂、采石矶小黄洲六月堂、天门山陈桥洲五月堂、芜湖曹姑洲四月堂、荻港黑沙洲三月堂、铜官安平洲二月堂、秋浦凤仪洲元月堂。元月到七月堂是龙啸天管制,八月堂到十二月堂则是狄青云管制。 “青龙帮平定吴越之地伤亡惨重,仅剩后八百帮众。狄青云、龙啸天率众辛勤开垦十二荒洲,时称八百壮士下江心。二人苦心经营十年,十二洲已经是人口鼎盛的鱼米之乡,帮众一万余。” 柳咏道:“青龙帮威震江南,不负盛名。”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镇南王在秦淮河兴建金玉十二楼,又修葺钟山皇城行宫,接连又大肆修建莫愁湖园林,青龙帮资金被掏了大半。我哥哥狄青云感恩赐封十二沙洲的恩德,镇南王有所求无不满足。但是龙啸天对此却十分厌烦镇南王的贪得无厌。近年翟鞠组建大江联,拉拢青龙帮,龙啸天颇感兴趣。但我大哥狄青云持反对意见,两派纷争,如今龙啸天带领的上流六堂号称龙帮,我哥哥率领的下流六堂,号称青帮。两派抛舍不了往日情谊,却在大江联一事上貌合神离。” 狄青玉不由踱步到窗口,看着远处天色。 “如今江南霹雳堂暗中支持翟鞠,金陵危机四伏,风雨钟山帝王城,焉有宁静之日?如今的帮众都是和平年代出来的富贵帮众,有几个见过真刀真枪,仪扬州江口一战,竟然伤亡惨重。老帮众越来越少,新帮众人才凋零,再加上帮内分裂在即,怎能不令人心忧。” 柳咏道:“狄堂主何须叹息。八月堂深入虎穴,十月堂杀身成仁,九月堂舍生忘死,十一月十二月堂帮众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血性汉子。依我看青龙帮底蕴深厚,日后必将发扬光大。” 狄青玉笑道:“对,青龙帮血性仍在,柳公子真乃高屋建瓴,令狄某陡然释怀。” 船队一路溯流而上,忽见大江中一小山峰,突兀立在水中,雄奇绝伦,凌清瞰远,擅奇含秀。狄青玉道:“那便是十二月堂据险而守的瓜步洲,北岸桃花山,南岸宝华山。当年镇南王、吴王用兵大江,此洲便是用兵要津。十二月堂堂主戚远征率众镇守此地,乃宝华山佛门四分律宗慧光律师的俗家弟子。”船队临近,果然山上箭塔、箭楼、石墙修建完善;船队靠岸,卸下二百斤盐货。一名手拿长枪的大汉抱拳道:“多谢九堂主。”狄青玉也不下船,高声道:“戚堂主,你的伤寒病怎么样了?”“已无大恙,多谢九堂主挂心。” 再走一段江面显得十分平静,水月皓白,澄江如练,南岸栖霞山红枫如火,江上远远可见一片白沙银滩,大批白鹭盘旋飞翔,暮霭之中红花绿树,分外妖娆。狄青玉道:“这是白沙洲,堂主花舞语镇守此地。花舞语乃栖霞山佛门三论宗的弟子。”柳咏道:“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沙洲上涌出数百女子,个个手持兵刃。一名白衣女子操棹中流,迅捷如飞,靠近船队,飞身轻轻落在船头,笑道:“九哥归来,小妹等待多时。”狄青玉道:“十一妹,轻功愈佳了。”花舞语道:“九歌,刚才哪位才子对月吟诗。”狄青玉指着柳咏道:“淮南盐商柳轻舟柳公子。”花舞语道:“这盐真乃雪中送炭,平日最讨厌盐商,如今听到盐商真是好听顺耳。”众人大笑。花舞语送了狄青玉一段水路,才独自驾舟返回。 再行十里,远远可见江北是江南岸石峰突兀江上,三面临空悬绝,势如燕子展翅欲飞。柳咏道:“那必是赫赫有名的燕子矶。”狄青玉道:“不错,江中大洲便是八卦洲十月堂杜云松,八卦洲內河沟纵横300条,寻常人入内难辨道路。洲头可观幕府山。” 再行十里,忽见一山,山势雄壮,有高楼临水而立。左吴道:“这是狮子山阅江楼。镇南王立此楼,我曾随游此地,犹记一学士之句‘长江发源岷山,逶迤七千余里而始入海。自古倚之为天堑;今则南北一家,视为安流。然则,果谁之力?登楼而阅江者,当思镇南王之德,青龙壮士之威,与神禹疏凿之功同一罔极。忠君报国之心,其有不油然而兴者耶?’青龙帮壮士之威名更传。”狄青玉笑道:“哈哈!青龙帮盛极之巅,便是这阅江楼,40万两白银博一虚名。”说完若有所思,用手一指江中沙洲道:“这江心洲便是九月堂所在地,正对秦淮河入江口。自秦淮河溯流而上,便是金陵城。”柳咏远远看去,只见江心洲上依旧保持着昔日战争年代的建筑,沙洲四周筑有高三丈,厚一丈的城墙,极难攻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21章 金陵 金陵乃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城,北倚长江,南引秦淮,钟山龙蟠于东,石城虎踞于西。金陵号称人物俊彦c文学昌盛c山川灵秀c气象宏伟之第一城。南城秦淮河两岸乃繁华的商业区,北城是富贵民宅。以清凉山的钟楼c鼓楼为界,西城是镇南王王府和官署治所,东城则是皇城行宫;旧时吴王曾建都于此,于钟山前建造规模巨大的皇城;西楚霸王芈布以金陵为陪都,又加以扩建;李炫的弟弟镇南王曹焕为迎接天子南巡,将原来皇城修建为天子行宫,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皇城南北长达5里,东西宽达4里,坐北朝南,有前朝三大殿:奉天殿c华盖殿c谨身殿,后廷六宫:奉先殿c柔仪殿c春和殿c乾清宫c坤宁宫和御花园。 众人顺秦淮河过仪凤门c定怀门c清凉门c石城门,自三山门入城。到了石城门远远可以看南方见一大片景色优美的湖泊,堤岸垂柳,海棠相间,湖水荡漾,碧波照人,楼轩亭榭错列有致,曲径回廊等掩映在山石松竹之中。狄青玉道:“那是江南第一名湖——莫愁湖,异日闲暇,柳公子可前来游览。” 进入三山门,秦淮河一分为二。狄青玉道:“秦淮河向北支流乃是货栈大街,乃南来北往通货交易集中地,向南支流是镇南王兴建的金玉十二楼,乃香艳销金窟。”船队向北,驶入城内,只见雄伟的城墙高达十丈,愈是接近城门愈是感觉金陵城的威严。船队进入城内,可见一座小山,山顶宫阙层次林立,红色宫墙掩映在山色绿荫中。狄青玉道:“那是冶山朝天宫,乃百官和贵族焚香祈福c学习礼仪之处。镇南王修建学宫,遍邀文c史c儒c阴阳学者于此教授礼仪之道。南蛮多不修儒道,镇南王多遣豫章c会稽c丹阳的越人土司及子女前来学习归化。东瓯王欧阳昭襄原本就读于此。” 红绡道:“前面那白玉桥横桥卧波,甚美!” “那时文津桥,乃是城北民宅到城南的主桥,过了此桥向东三里便是仓巷桥,那里是货栈大街c东西仓巷所在。” 一路货船穿梭不息,小码头林立,沿岸皆是店铺的后院,乃货物流通之处。了仓巷桥,只见两岸各一个大码头,适宜大船停靠。青龙帮的一排旗帜高竖,显然是青龙帮专用码头。数十名帮众前来迎接,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峨冠而多髯,穿着儒生衣巾,手中轻摇着一柄洁白的鹅毛扇,脸色暗黄,身材枯瘦。 狄青玉道:“这是宛陵先生梅尧诚,乃我帮三龙首。” 柳咏行拜见之礼。 狄青玉道:“淮商柳士勋大公子柳轻舟甘冒箭矢枪林送货至此。” “柳公子年轻才俊,大恩于青龙帮。”梅尧诚又问:“九堂主此行,盐货几何?。” “十余万斤。” “甚好!” “昨日龙老大自荆州运送蜀盐十万斤,囤积东仓巷,捂仓惜售。” “龙二哥意欲何为?难道要发国难财么?” “如今官盐空空,龙帮主意欲四两一斤出售。” 狄青玉道:“那我大哥必定否决之。柳公子的盐货,我青帮八钱的本,一两抛售。” 梅尧诚笑道:“龙帮!青帮!本为一体,世间只有青龙帮!” 狄青玉道:“小弟孟浪!” “狄老大和龙老大在清晏楼饮酒,金陵名士齐聚,我等前去,盐货之事必有定论。” 左吴率众与青龙帮帮众交割盐货。狄青玉c梅尧诚c柳咏c红绡则前往清晏楼拜会青龙帮的两位龙首; 秦淮河自三山门而入,向东南流经聚宝门,折而向东北到通济门而出。这城内一段镇南王修建了金玉十二楼,各有美人为楼主,为首者公孙盈。众人到达笪桥登岸,来到评事街,店肆云集,楼馆四起,鳞次栉比,远远可见一座宏阔楼阁,雕梁画栋,高基重檐。 狄青玉道:“那便是南江楼。” 南江楼高挂客满的招牌,楼内却十分冷清。两名姿容靓丽的舞姬引众人登楼,只见三楼高雅厅堂内坐着两位中年男子和一名衣带飘飘的女子。一名男子一身青袍,若不是那两撇精致精神的小胡髭,乍一看还以为是狄青玉,他自然就是青帮老大狄青云。另外一名身材高大魁梧,黑色披风,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乃龙帮老大龙啸天。那衣带飘飘的丽质女子正是金玉十二楼的大娘公孙盈。其他依次是衣着锦绣的商人,分别是江宁粮商蔡明华c龙都药商潘恒才c善桥陶商吴锦堂c陶吴书商冯礼环c秣陵云锦织造商曹银c窦村石雕商李彦常。众人看见狄青玉等人便微笑示意,却不说话。 公孙盈落落大方c稳重古雅静坐一旁,纤长优美的玉手按在琴弦上,弹奏出清虚致远的琴音,明眸善睐的目光微微侧视柳咏等人,却若无其事继续弹奏,琴音绕梁,诉尽秦淮河的繁华和沧桑。红绡一曲弹完,众人称赞。 蔡明华道:“我金陵盐价飞升,如今我江宁帮百艘粮船运货至江淮只能空船回扬子江,但是这份利钱却照收不误。” 狄青云道:“吴继波贪得无厌却行事不密,熊先恒取而代之也属意料之中。” 蔡明华道:“狄老大,谁做盐运总司非我等能管,但是龙游帮姜益大c徽州帮吴养春的盐运总商的位置可是好端端的,却任凭金陵盐值如金?” 龙啸天道:“荆襄只允贩卖蜀川自贡盐,龙游帮和徽州帮的盐也北上东进,皆因盐运总司之故。” 蔡明华道:“难道我们江宁商帮坐以待毙?” 龙啸天道:“楚王c淮南王联手压制镇南王,无非为了争取镇南王支持其夺嫡。大哥与镇南王乃过命之交,可代淮南王说项,以免我吴地之灾。” 狄青云道:“朝堂之事非我草野莽夫所能管,但是老夫定会进言镇南王。诸位暂且忍一忍,狄某自有处置之道。” 曹银道:“这次为大娘带来缠枝莲地凤襕妆花缎裙一件c葱绿地妆花纱百褶裙一件c墨绿地妆花白纱衣一件c织金孔雀羽金翠衣一件;尤其是这彩凤素纱禅衣薄如蝉翼c轻若烟雾,五十名头等织工用极品孔雀羽花了一年织成,只有公孙大娘才配得上这云锦极品。” 公孙盈笑道:“孔雀妆花云锦烂,冰蚕吐凤雾绡空,真乃机杼夺天工,小女子拜谢曹公。” 曹银道:“云锦署两万台织机,四万织工,都仰仗大娘显我云锦之名。只是今日听闻蜀锦也纷纷进献十二楼。还请大娘约束众佳丽,切勿为他人所误。” 狄青云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明日宋锦c蜀锦的绸缎庄就会关张。” 公孙盈道:“云哥如此说,明日起十二楼就再也看不见蜀锦了。” 曹银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多谢狄老大c多谢大娘。” 潘恒才道:“大魏用兵越地,东瓯c闽越之地多瘴气瘟疫,我药堂做了五千副避瘟丹c三千副行军散c两千副八宝丹。还请狄老大在镇南王府说项,着军中采购。” 狄青云道:“潘氏药堂向来真不二价,戒欺务精,镇南王大军采办局定会首选。” 潘恒才道:“多谢狄老大。” 蔡明华等人告退。 此刻天降大雪,金陵银装素裹,漫山遍野铺着厚厚的雪。暖阁之内只剩下三人,龙啸天和狄青云长身而起走到窗口。 龙啸天道:“那里是大报恩寺的琉璃宝塔?” 狄青云道:“不错,当年你我联手刺杀吴王,被围困于塔上,吴兵放火烧塔。” 龙啸天道:“未料天降大雨,你我竟得逃生。” 狄青云道:“紧挨城墙的那片民宅是仁厚里吧?你我幼时的住处。” “不错,当年大哥当孩子王,我便是冲阵大将,为口吃的命都拼了。” “如今,镇南王在那里修建了一处养济院,叫化子和流浪汉都被收容,月都大米三斗c库布一匹。八十岁老人,王府赐爵养老。镇南王乃仁慈之主。” “岂止养济院,还有漏泽园免费埋葬无名死者;惠民药局免费看病和免费领取药品。镇南王确实仁慈爱民,广博善名。”龙啸天话锋一转:“但是他却每年从我青龙帮拿走一百万两白银,金陵城繁花似锦,我帮众却疲于奔命。” “龙老弟,帮众当年都是要饿死的饥民c街头的孤儿。没有镇南王就没有青龙帮。” “没有我青龙帮,镇南王岂有今日?我青龙帮历尽艰辛开垦十二洲,日夜劳作,辛辛苦苦经营这大好基业,却要给镇南王修建莫愁湖c金玉十二楼c皇帝行宫c学宫c慈善园这等数不胜数的大兴土木的工程?这有何道理?” 狄青云道:“镇南王是花了我帮不少钱,但是他的宫殿并不豪华,生活用度也不奢靡。况且,我青龙帮战舰的桐油c棕榄多靠镇南王,钟山数千万株广棕桐漆树多半为我帮而种。” “怎么这点零星碎点的恩惠就把狄大哥的眼睛蒙蔽了么?” 狄青云瞬间似乎老了许多,说道:“你咳咳!”猛烈咳嗽起来。龙啸天急忙扶着狄青云落座。 龙啸天道:“那年冬天,大哥为了救我落于莫愁湖的冰水之中,落下病根,至今未愈。二弟我永世难安。” 狄青云的喘鸣之症,时而咳而上气,脸色暗红,龙啸天轻抚其背,狄青云脸色渐渐好过来。“龙老弟所言并非无理,镇南王也非圣人,孰能无过。但是我青龙帮绝不能发国难财!” “大哥,青龙帮入不敷出了。那些丧命帮众的家人食不果腹,无碳过冬。你我如何心安?” “越人造反,百姓踊跃参军,将士疆场用命,我等岂能此刻在盐货上为难他们的家人?” 龙啸天沉默片刻道:“盐货低价出售,或可勉强补贴帮中所需。但是寒冬已至,修建皇城的汉白玉石和四川原木皆须征发民力自水路运送。那十万两白银从何而出?” 狄青云道:“我将清凉山的宅子出售或可二十万两。” “大哥,那是你养老的宅子?怎可如此?排教我帮皖口以东水路商道,每年还有十万两白银的收入。” “这一带货运一直是长风镖局的财路,与我帮十几年交情,怎能另容他人?” 龙啸天道:“大哥,你迂腐啊!排教可以和长风镖局公平竞争么” 狄青云道:“排教横跨蜀川c荆楚c江淮之间,与楚墨有着千丝万缕。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两人争执不下。 狄青玉就在帘外道:“拜见二位龙首。” 龙啸天道:“进来进来,都进来!” 狄青玉道:“自扬州接引十万斤盐货已经入仓。” 狄青云道:“伤亡如何?” “阵亡帮众135名,两艘花船被焚艘苍山船被击沉。” 梅尧诚道:“死亡帮众135名,每名帮众抚恤一百两白银,需要一万三千两;十月堂堂主杜云松不幸阵亡,抚恤金一千两。两艘花船艘苍山船被毁,造价3000两,标枪c火罐c箭矢等损失大约在1000两。折合本次出征成本在两万两左右。如此说来,一两抛售,进账5万两,折合还有三万两的毛利。” 狄青云脸色极为难看,厉声道:“为何本次折损如此大?” 狄青玉道:“鄱阳帮战舰c墨家矩社的剑客c霹雳堂的火器,他们潜藏待机,突然袭击,我等措手不及。” 龙啸天道:“仪征大火烧毁民船130多艘,伤亡1500余人。外间传闻皆我帮故意纵火,抢夺盐货!我帮声誉尽毁!” 狄青玉道:“淮阳柳家柳士之子柳轻舟可以作证。此乃敌人栽赃陷害,敌人所用霹雳堂‘火凤焚天’为江风吹偏,失去准头,落入民船。若非柳公子出手相救,我也被那火器袭击而死。” 狄青云道:“这位年轻人便是柳公子?” 柳咏道:“轻舟拜见两位帮主。” 狄青云道:“柳公子如何识得那火器!” “我柳家与豫章有生意来往,曾见鄱阳帮战舰演练此火器。” 狄青云道:“豫章郡江湖门派:霹雳堂c鄱阳帮c庐山派。自从庐山派隐世不出,鄱阳帮靠墨家矩社。但是霹雳堂的火器威震江湖,无论楚王还是翟鞠皆敬其三分,霹雳堂雷震天也颇有骨气,素来独立于江湖,遵守祖训从不出售火器给江湖人。如今看来,霹雳堂也投靠墨家矩社,这天下难以太平了。” 龙啸天道:“杜云松战死,堂主一职不可空缺,我的弟子郭栎多有功勋,不如继任十月堂堂主一职吧!” 狄青玉道:“十月堂堂主杜云松临死前曾言,能为其复仇者为继任堂主。敌贼为柳公子所杀,死者为大,就依杜云松立柳轻舟为堂主一职如何?” 梅尧诚道:“柳公子为杜堂主复仇,又救九月堂堂主性命,可任堂主一职。” 柳咏道:“敌贼乱杀无辜,晚辈激愤之下格杀此獠。堂主一职,晚辈何克敢当?” 狄青云沉吟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杜云松临终誓言,不可违背。柳公子勉为其难暂代堂主一职,他日另觅合适人选,柳公子即可卸任。” 柳咏答道:“晚辈不才,愿为青龙帮谨献绵薄之力。” 柳咏不善俗务,勉强理了理十月堂帮务便觉头大,幸亏十月堂尚有杜云松的遗孀汪妤凌协助勤理帮务,柳咏才解脱出来。这一日时过更定,天降大雪,柳咏道:“不若忙里偷闲,前往莫愁湖赏雪。”红绡道:“若是出行,也须多带几个人。”柳咏笑道:“仅凭双剑,孰能伤我。”红绡欣然从之。 红绡打开青龙帮所赠礼箱,竟有一件金翠辉煌的斗篷。柳咏道:“这斗篷,正适合你!”说着亲手为红绡打扮,只见红绡脚穿金云羊皮小靴,罩了大红羽纱鹤氅,束一条青金双环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显得娇艳动人。柳咏则身披了玉针蓑,头戴戴金藤笠,脚登沙棠屐,活似一名渔人。红绡笑道:“如此出门,我倒像个出门的大家小姐,公子活似渔翁!”柳咏道:“那我便侍候红绡一回,我来撑船。” 二人便独撑一叶小舟,带上炉火,径往莫愁湖看雪。大雪多时,湖中人鸟声俱绝,空中冰花弥漫,天光湖色皆白皑混沌。湖上的影子,只有一点湖心亭的轮廓。金陵地处江南柳咏破薄冰到湖心亭上,只见一人铺毡独坐,酒炉的酒正烧的沸腾。那人身形婀娜,乃一女子,听闻小舟破冰之声也不回头朗声道:“冰湖之中,竟有同道中人? 红绡道:“莫言君心痴,更有痴心人。” 那女子听有人来,缓缓转身,只见她模样妍丽,娇憨天真,纯洁温婉,身穿大红昭君毡与羽毛缎斗篷,手撑青绸油伞,面前火炉正旺。 那女子娇声道:“姑娘来饮一杯如何?” 红绡道:“求之不得!” 那女子手中短剑一挥,连掷三杯酒来。红绡跃起就在空中接过酒杯,连饮三杯,轻轻落地。 柳咏吟道:“云作轻阴,风逗细寒,小溪冰冻初结。更听得悲鸣雁度空阔。暮雀喧喧聚竹,听竹上清响风敲雪。洞户悄,时见香消翠楼,兽煤红爇。凄切。念旧欢聚,旧约至此,方惜轻别。又还是离亭楚梅堪折。暗想莺时似梦,梦里又却是,似莺时节,要无闷,除是拥炉对酒,共谭风月” 那女子看了一眼柳咏,淡淡道:“这位风雅的渔翁公子也来饮一杯如何?”。 柳咏道:“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旋岚,公子高姓大名?” “青龙帮十月堂堂主柳轻舟!” “青龙帮与扬州盐商柳轻舟大闹扬子江,火烧仪征县。柳轻舟心狠手辣,一战而夺千人性命,立下大功,遂为十月堂堂主。” 柳咏惊愕道:“小可竟然恶名远扬?姑娘满眼杀意,是否哪位高人派姑娘来杀我。” “太湖越女剑派。” “怪不得姑娘的剑法一股出尘灵气。” “公子可知越女剑之凌烈。” 柳咏笑道:“越女出太湖,誓擒柳轻舟!快哉!快哉!” “太湖雷山寨王宇庭押运盐船,被大火所及,船毁人亡。师傅命我请公子太湖一行。” 旋岚手持短剑缓缓围攻过来,步法严谨,剑招娴熟,毫无破绽。柳咏暗暗惊叹越女剑派隐居太湖缥缈峰,竟有如此丰富临阵经验。忽然旋岚剑气陡发,竟是破空有声,幽幽剑芒令柳咏心中大惊。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剑气境界达到如此境地。幸亏柳咏内丹术有成,护体罡气抵御大部分剑气,不然尚未交手已经落败。九宫剑法极重内气修炼,柳咏多日参详内功,心法剑法逐渐浑圆贯通。 柳咏沉声低喝,长剑圆转一划,剑气挥洒,地面显出淡淡的九宫八卦的阵形来,正是四维九尊地阵。旋岚陷入剑气阵中步法沉滞,为之一乱,施展轻功腾身飞起,一剑化作三剑袭来。柳咏身形忽变,剑意飘逸,大喝一声,剑气下沉,正是一招九宫八门天阵。旋岚顿觉经脉受阻,内气不畅,轻功便难以施展,自空中跌落。人虽落地,手中短剑却严守门户,所占方位隐隐堵住出路,柳咏依旧难以逃脱。柳咏身法奇变,剑招虚实难辨,身影百变,正是九宫剑法中的游三避五。旋岚难以捉摸柳咏实则虚之的攻击,步法渐乱。柳咏一招三奇六仪,九子斜排,剑光闪烁,剑鞘套上了对方旋岚的短剑。旋岚便是一愣,柳咏长剑挥开半圆,逼退旋岚,顺势脚下一划,旋岚难以站稳,就要倒地。柳咏顺势抱在怀中笑道:“姑娘投怀送抱,本公子却之不恭。”旋岚一掌将柳咏推开。 忽然红绡突然举手示警。柳咏隐约感觉到四周有数十人气息,这数十人杀意十足。柳咏目视旋岚,旋岚表情严肃,也意识到强敌来临。红绡则护在柳咏身前。 忽然冰层破碎之声大作,二十名青衣剑士穿破冰层,腾跃到空中,无数暗器掷来。三人舞剑击落暗器,犹有数枚暗器击中旋岚和红绡。青衣剑士团团将众人围住。 为首者道:“奉命格杀柳轻舟,无关人等离开。” 旋岚道:“柳轻舟乃我越女剑派要生擒的人。在到达太湖之前,谁也不能动他一根毫毛。” “杀!”为首者发号施令。团团围住众人的青衣剑士,反而齐齐向后退去。三人正感疑惑,已经看见莫愁湖上数百小艇飞速驶来,船上皆青衣剑士一般装扮,船首之人手持标枪横空掷来,湖心亭方圆百步,近百标枪如同乌云笼罩而来。众人避无可避。只见标枪落地,强大冲击力令众人招架不住,刹那间柳咏c红绡c旋岚三人同时受伤。旋岚更是被标枪穿透腹部,柳咏不由手心发抖。这群人竟然如此凶残。 擒贼先擒王,柳咏身法奇快,破阵而出擒住的为首人。柳咏大喝道:“闪开!撤退!”红绡与旋岚登船离开,众人并不敢跟来。船行至湖中央,寒风袭来,船身一晃,柳咏站立不稳,被挟持的贼首忽若无骨,竟然如同长蛇蜕皮一般逃遁跳入水中不见,唯留褐色皮甲和面具掉落船上。柳咏大惊失色,小艇剑士举起手中竹笛吹出来无数毒针,细不可见。柳咏立在船尾以剑气遮蔽大部分毒针,但是仍有数枚破护体罡气而入,柳咏身中毒针,顿感麻痹,动作迟缓。 旋岚道:“舟山双屿湾的倭寇!快走!” 两艘舰艇靠近,旋岚挺身挡住,被一人砍中后背跌落湖中,生死未知。柳咏大怒将四人斩杀,自己也被长剑刺入肋骨,狐裘染血如梅。 柳咏施展九宫剑法,挡住众人,两人且战且退,忽感脚下生疼。原来地上被预先撒了满地十字钉,两人也难轻易逃远。 众敌十人则穷追不舍,六角手里剑纷纷袭来,柳咏身中数枚暗器。二人逃到湖边,柳咏毒发再难行动,柳咏长叹道:“哀哉!江湖亡命人连累了红绡!”红绡摇头道:“生死伴君,无憾。” 只见官道上一阵长啸之声,山涧回响,远远向湖面传去。那长啸之声竟是震慑得正在厮杀追逐的人一愣。只见四名道士飘逸而来,三男一女,皆名轻裘缓带,宽袍大袖,脚穿木屐。 为首的是一名面色苍白的俊俏的年轻男子,大红道袍,赤足踩雪,一幅率直任诞,清俊通脱,洒脱倜傥的风度。“今日我与金陵四散人放荡江湖,纵酒高歌。尔等俗人竟然于此仙境厮杀,真乃有辱雅兴c大煞风景!” 一名手持白玉柄麈,身穿褐色外袍的秃头道士笑道:“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莫愁湖畔清风玄远,冰雪飘逸,正是我等肆意酣畅,放浪形骸之时。你等真是罪过大也!” 一名蓬头道士,一个一手高举棺材,一个痛饮烈酒,大声道:“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唯酒是务,焉知其余,无思无虑,其乐陶陶。 一名黄冠道人痛饮烈酒,笑道:“不若醉死此地!快哉!快哉!” 一名面目俊美的女冠,笑道:“所谓越名教而任自然,审贵贱而通物情。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众匪糟糟于侧焉,如蜾蠃之螟蛉。” 青衣剑士忽而手里剑齐发,朝为首的红衣男子袭击而去。蓬头道人手举棺木挡住了大部分暗器,秃头道人则一跃而起,大喝一声,声波震荡,吹矢纷纷震落。红衣男子手持长枪依旧,扫退众人,犹自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唯有那女道笑意吟吟并不参战。 眼看百余名剑士在四人冲击下纷纷败阵。那为首的红衣男子横枪挡在红绡和柳咏面前,笑道:“舟山双屿湾盘踞宫本秀夫为首的倭寇,吴中八家为首的一直率众抵御,没想到你们竟然来到金陵城下。尔等东瀛小丑可知中土之神功乎?” 青衣剑士眼看这四人神色疏澹,各怀绝技。为首者一声令下,东瀛武士纷纷逃。 红绡道:“太湖缥缈峰越女剑派女侠旋岚跌落湖中,还望诸位抢救。”说着用手一指旋岚落湖之处。 四人登舟前往湖心亭寻找伤者,那女道士更是跳入湖水,潜水寻找旋岚。 红衣男子道:“在下长风镖局钟无期。” 红绡道:“传闻钟公子俊朗非凡,气质出众。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钟无期道:“姑娘可识金陵四散人之名。” “天目山疯癫道人竺法狂c敬亭山跛足天师萨守坚c北固山大痴坤道黄玉真c句容茅山道士陶景弘。” 钟无期拍掌笑道:“妙哉妙哉!美人竟知四散人之名。我等共游莫愁湖,本人间乐事,却无端被那东瀛小丑打扰,实在可气。你家相公中的东瀛奇毒,这副良药赠予姑娘,可暂保你家相公性命。” 红绡道:“金陵最为著名的‘上清灵药’的丹药店,以五石散名著江南,广销苏杭c衢州c江州,甚至远销川藏。大家都说背后是金陵四散人经营,请问钟公子手中可是五石散?” 钟无期道:“不错,这正是五石散。” 红绡道:“这五石散令人沉迷,行事荒诞,癫狂如醉,皆因其内含毒性!我家公子可服得?” “五石散驱邪除寒,令人神明开朗c精气爽朗,乃江南至宝。这辆马车就送与姑娘,服药之后登车寻访栖霞寺大乘般若宗道朗法师,或可一救。若是不服,他撑不到栖霞寺便一命呜呼,你娇滴滴的小娘子不怕年纪轻轻做了小寡妇!哈哈!服与不服,姑娘看吧!” 秃头道人道:“姑娘,越女剑旋岚之事交由我等。你家相公的毒去耽误不得,赶快去吧!” 秃头道士和蓬头道人将柳咏抬上马车,将其安置好。马车极其奢华,有虎皮为毯,云锦为被,不虞寒冷。红绡急忙驾车便赶往栖霞山,驾车技术不佳,大雪天气道路难行,行走十分缓慢。眼看时间到了丑时,才来到幕府山下,风雪大作,山路不辨,难以行走。红绡见有“云谷山庄”的宅院,便前去投奔停车稍歇。守门人为首的是一对老夫妇。 红绡问:“敢问老丈,此乃何地?距离栖霞寺还有多远?” 枯瘦老头道:“这云谷山庄本是镇南王赐予横海将军王导的别业,,距离栖霞寺还有三十里,北面小山叫余家山,南面小山叫白骨山,这篆塘村c窑上村一带的田地都属于王导将军的产业。两位若欲借宿还须大公子狩猎归来。” 话音未落,风雪之中,一名公子负长弓提铁枪跨战马疾驰而至,正是王辟疆,他一跃下马,扫了一眼红绡道:“这不是柳公子的贴身侍女么,如何在这里?” 红绡道出事情原委,王辟疆急忙令人抬柳咏入内。 王辟疆道:“此宅不常住,我身边几个都是粗手笨脚的野夫,还请姑娘照料柳公子了。我命两个小厮在耳房,但有需求,召唤便是。” 是夜风雪交加,天气骤冷。柳咏时好时坏,红绡便在一旁服侍。哪知半夜毒发脸色变得乌青,红绡只得取出那寒食散喂服柳咏。柳咏服药,呕吐黑血,病情转好。红绡稍稍放心,累极趴在床边睡着。 柳咏醒来,看见几分憔悴的红绡,衣着单薄,便强自支撑将狐裘为她披上。哪知柳咏顺着红绡白皙的脖颈看见曼妙起伏的身材竟是心中一动,念头刚起便觉血液翻滚,心跳霍霍加速,全身燥热大作。他运内功强自镇定心神,哪知竟遏制不住的念头要揽红绡入怀。内丹术最是看重心神宁静,闭目不看,想要平息。不料红绡却一个翻身倒入怀中,女子体香扑鼻,柳咏就是吻了下去。 红绡睡眼惺忪推开柳咏道:“体毒稍解,便欲胡为?” 柳咏道:“不知为何?丹田燥热异常,若万魔噬心。” “钟无期给我药的时候,眼光狡黠,难道是那寒食散?” 柳咏道:“钟无期风流浪荡,名传江南。他的药必是合欢之物。”红绡大惧。柳咏如受凌迟刑罚一般,双耳轰鸣,热血几乎爆裂血管,心脏时而剧烈乱跳,显然热毒攻心之症。柳咏面对的危险之状,堪比生死之关。眼见柳咏浑身变为紫红色,青筋暴出,双目充血,太阳穴出汗不止。 红绡道:“其实姐姐命我来服侍公子,我便是公子的人了。只愿公子莫负红绡殷殷相待之意。”柳咏道:“誓不负卿。”窗外寒风怒号,大雪纷飞,柳咏含冤远遁江湖,红绡孤苦浮萍无托,两个可怜人相拥似乎寻找一丝丝安慰。 次日清晨,阳光照进窗格,柳咏醒来,提气运劲自觉内功精进不少。只是那毒却依旧隐隐作怪,心想:“扶桑之毒,果然阴险毒辣,钻肺渗脾,难以清除。”只见红绡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半个肩膀漏在外边。柳咏为她拉被子,盖住胳膊。红绡瞬间醒来,多少有些害羞道:“公子醒了!” 柳咏点头道:“红绡真美!” 红绡将头枕在柳咏胸口道:“公子脸色好多了,红绡就放心了。” 柳咏在她脸颊一吻道:“五脏六腑依旧隐隐作痛,但是头脑胸口却清爽许多。” “扶桑阴毒,寒食散火毒,想必是阴阳相克相生之道。当初喂公子服食,红绡就有些担心。这药以火攻心,暂时遏制毒性。若非公子身体强健,红绡岂不是害了公子性命。” 柳咏道:“我曾奇遇江湖圣人九宫老人传我一本《阴阳参同契》,讲究以乾坤为鼎器,以阴阳为堤防,以水火为化机,以五行为辅助,达到阴阳无极c内外兼修的境界。昨夜生死之关似有所突破。” “无极乃天地混沌之初,乾坤开,水火生,阴阳悖,若果真返璞归真到无极状态,那岂不是天下奇事。” 红绡偎依在柳咏怀中,二人共同参详《阴阳参同契》。红绡叹道:“九宫老人真乃圣人。阴阳相济之道包罗万象,虚实相生之理奥妙无穷。若非公子参详《阴阳参同契》有成,昨夜定是凶险万分。” 柳咏笑道:“万般奥妙不若红绡柔情蜜意。” 红绡举手在柳咏额头轻轻一弹道:“又来调笑。我伺候公子梳洗,我们即刻出发到栖霞寺寻找道朗法师。” 王辟疆殷勤相送十里乃还。 栖霞寺规模宏大,殿宇气派非凡,毗卢殿c藏经楼等依山势层层盘升,格局庄严美观。二人驾车来到寺前,只见是一片开阔草坪覆盖了厚厚积雪,静谧的明镜湖结了一层薄冰,形如弯月的白莲池空无一人。四周山势蜿蜒起伏,树木萧瑟,右侧七级八面白玉舍利塔高耸静立,一派幽静的佛门净土气象。 旋岚扶柳咏进入山门,便看见弥勒佛殿内供奉袒胸露c面带笑容的大弥勒佛,背后韦驮天王,昂首挺立。旋岚向知客僧表明来意,那知客僧笑道:“道朗法师言今日佛门有缘人到来,想必就是二位了。” 知客僧带领二人出殿拾级而上,来到大雄宝殿,殿内供奉高达三丈余的释迦牟尼佛,佛像之下四名宝相庄严的高僧在讲经,数百和尚潜心听讲。只见一名白须僧人徐徐道:“今日为诸位弟子讲解八不中道。八不中道曰: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不生不灭者:世谛生灭非实生实灭,但由因缘生而假名生,因缘灭而假名灭。因缘生虽生而不失,因缘灭虽灭而不失,所以生灭宛然而不生不灭。这样理会不生不灭,即是世谛中道。不断不常者:因果依因缘而起,只是假名,不可说定有因缘和合先后等,亦不可说定无因缘和合先后等。即虽世谛假名说有常断,而假常不可名常,假断不可名断,不常不断,名为中道。不一不异者:众因缘生法,因果不同,能所二义,所以非一;因是果的因,果是因的果,所以非异,不一不异名为中道。不来不出:众因缘生法果不偏在因,所以不从内出;亦不偏在缘,所以不从外来,不来不出名为中道。” 殿外一名高大年轻的僧人道:“小僧听闻栖霞寺道朗大师佛法精纯,道生c道肇c道融c道叡c道安等在江南佛学中执掌牛耳,声名显赫。小僧特来请教。快请你们方丈道朗出来见我。” 面容枯瘦的僧人道:“听闻天竺圣僧嘉祥诘藏,入镇南王府为王爷讲说佛法。王爷大喜,遂大修天界寺,请圣僧为主持。” “正是小僧。” “贫僧道生,乃栖霞寺主持。我方丈师兄闭门参佛,高僧有何事差遣,贫僧代为传达。” 嘉祥诘藏道:“听闻三是偈云: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敢问其中高义。” 道生道:“缘起法尔。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如无明缘行,行缘识,广说乃至纯大苦聚集起。又复,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而无明灭故行灭,行灭故识灭。” 嘉祥诘藏道:“我师证佛何必晦涩如此。种子不断c不坏c不腐c不中风c新熟坚实,有地界而无水界,彼种子不生长增广。若彼种子新熟坚实c不断c不坏c不腐c不中风,有地c水界,彼种子生长增广。世间诸法是因缘生起也是因缘而寂灭。” 道生道:“小和尚所论深入浅出,果然聪慧人。” 嘉祥诘藏道:“听闻我空,法空,五蕴皆空,世上万物皆空无的,万法皆空,作何解?” 道生道:“一切法缘起无自性,无自性即是空,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若无空义者,一切则不成。虽空亦不断,相续亦不常,罪福亦不失。缘起即性空,性空即缘起;真空即妙有,妙有即真空。” 嘉祥诘藏道:“诸位老僧苦修佛法方得如此境界。然俗世之中,众生碌碌何以闻真义,得解脱?” 道生道:“镇南王为解民忧,广修佛寺,勤加布道,传我佛理!江南民心向善,富庶安定!” 嘉祥诘藏道:“天竺苦行僧手持湿婆神三叉杖,行走四方,吟诵古经,断食绝水,忍酷热严寒,传经布道。诸位高僧藏身寺中,何以传播佛理?” 道生道:“卧钉床c踏火炭之举,此苦行为下贱业,至苦至困,凡人所行,非是圣道。” 嘉祥诘藏道:“一派胡言。栖霞寺占据江南第一寺的名声,却僧多寡稀,佛法也未见高明。今日我便是为天界寺来取这‘江南第一寺’的牌匾。” 道叡乃秦望山主持,出家前乃是反秦义军首领,脾气颇为刚烈,即使今日难忍嘉祥诘藏的猖狂,闻言怒道:“入空门而可免兵役,此乃近年江南佛门大盛之原因,看似幸事实乃祸事也。尔妄称高僧,滥发度牒,竟致天界寺僧众三千,占用民力,妄自尊大。” 道融道:“佛门十三宗:毗昙宗c成实宗c三论宗c涅槃宗c律宗c地论宗c净土宗c达摩宗c摄论宗c天台宗c华严宗c法相宗c真言宗。宗派佛理各有精妙之处,修佛之法相异,然平安相处。尔挑起事端是何缘故?” 嘉祥诘藏道:“天竺乃佛教之源,贫僧正要一统佛门十三宗。” 道融道:“听闻天竺苦行僧散尽家财,远离父母妻儿,行囊简陋,隐居深山,居无定所,漂泊流浪,自有一套冥想修行的法门。然而苦行僧信奉的湿婆c梵天c毗湿奴乃天竺三大主神,却与我佛如来相异,本不同宗,何以论证佛理?” 道叡喝道:“还请自行离开我佛门净地。” 嘉祥诘藏笑道:“小僧独门秘籍《幻日大法》修炼三脉c七轮c五气,自觉略有小成,今日领教诸位神功。” 道融道:“素闻天竺苦行僧有天衣派和青衣派,天衣派嫁衣神功和青衣派的幻日大法齐名于天竺。嘉祥大师必是青衣派大师。” “不错。贫僧听闻栖霞寺的八不中道心法和三是偈功法乃江湖不传之秘,不知那位赐教?” 道生道:“八不中道心法唯有道朗师兄参悟圆满,贫僧只修得七层。其他诸位师弟至修炼三是偈功法。道叡修炼三论宗明灭掌略有小成,就有道叡来领教大师高招。” 道叡跃出殿外,双掌齐出,一掌佛光微现,一掌暗如死灰。嘉祥诘藏也不避让借住双掌,砰地一声宛如雷暴,两人后跃。只见嘉祥诘藏左脸发白右脸发红,已经吃了大亏。嘉祥诘藏只觉得对方内力侵体,似有似无,难以捉摸。但幻日大法最善修复内伤,运转七轮以五气疏通经脉。嘉祥诘藏一派以气c脉c轮c明点修持法,于人体七万二千条脉中主修中c左和右三脉。七轮是海底轮c生殖轮c脐轮c心轮c喉轮c眉间轮c顶轮c梵穴;五气即命根气c上行气c平行气c遍行气和下行气。幻日大法醒起在海底轮沉睡之拙火逐轮上升最后达顶轮,与明点相会合,进入三摩地,流下甘露,滋润全身,得大安乐境,藉以治病c强身c延年,修炼至十层圆满,万般内伤须臾可愈。嘉祥诘藏修炼八层火候,以红白二大明点修炼已经纯熟,脸色变化正是幻日大法自我修复内伤之征兆,每修复一次,功力便会增强一分。 道叡以为对方已经受伤便手下留情,未料对方却愈战愈强,内力源源不断。丝毫没有气馁之像。嘉祥诘藏道:“遇强则强,以战养战,乃幻日大法要义法门。”道叡见对方在激战之中竟然还能闲适讲话,不由心惊。看来对方蓄意隐瞒实力,引君入彀。嘉祥诘藏道:“三是偈功法不过如此。”单掌一推,道叡抵御不住,向后飞出,踉跄倒地。 嘉祥诘藏道:“诸位不过欺世盗名之辈,贫僧便一起了结吧!” 道生道:“大师武功高强,我等不过每日修理佛法,于武功一道荒废许久,只得以四空阵法领教。” 道生c道肇c道融c道安四人双掌合十,将嘉祥诘藏围在阵中。嘉祥诘藏迅捷无比出掌瞬间与四人各对一掌,神色凝重不敢大意,脸上红白变换加快。忽感难以招架四人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轮番攻击,只得腾身而起意欲脱离阵法。哪知四人心意相通,无论嘉祥诘藏如何腾挪转侧无法逃出四人阵法圈子。忽而道生四人八掌齐出,嘉祥诘藏趺坐于地。 嘉祥诘藏道:“四空阵法高妙无穷。” 四人本就欲制服他,而非伤人,见他认输,便齐齐收手。 嘉祥诘藏高念佛号,凭空而起,宛如活佛在世,头顶一轮红日般光圈环照。众人皆看呆了。难道此人竟是修炼生身佛不成?哪知红日忽而爆裂,红光耀目,道生等四人齐齐飞倒,围观僧人也纷纷目痛不能视人。 嘉祥诘藏高声笑道:“诸位高僧迂腐不堪,岂不知兵不厌诈之理c幻日大法,天下无双!哈哈!” 一名白须僧人,身披红色袈裟,手持禅杖缓步而来。只见那僧人虽然缓步而来却气场无边,宛如万佛归宗,观之令人不由心生敬畏。 嘉祥诘藏后退一步道:“你,你是道朗法师么?” 白须僧人目视嘉祥诘藏片刻道:“密宗心法颇有奥妙,但施主为修炼幻日大法四处寻战,有违佛理,恐于修行有损。月圆之夜子时,施主修炼功法必有头晕目眩之感,眉间轮痛彻不已。” 嘉祥诘藏道:“切勿废话,领教我幻日大法的威力。” 道朗道:“贫僧虽然参悟八不中道心法,但并不会武功,也从未与人动手。” 嘉祥诘藏道:“那栖霞寺方丈之位便让给区区在下吧!我天竺佛法恢弘无量,必使栖霞寺名扬天下。” 镇南王以佛学治理江南,有江南四百八十寺之说。栖霞寺乃江南寺院之首,若方丈主持易人对江南佛界震动极大。 柳咏道:“晚辈俗世人,向来崇敬道朗大师,跪请拜入门下为俗家弟子。” 道朗道:“你身有内伤又中奇毒,八不中道心法对于解毒医病颇有功效。老衲为你疗伤解毒。”说着单手抚顶为柳咏驱毒,只见他手臂金光微现,柳咏额头如同汗蒸,顿觉道朗浑厚内力源源不绝输入体内。 道朗道:“施主道门心法修炼纯熟,已有小成。道佛同理,以道入佛,混溶共通,必有大成。” 柳咏道:“请大师指正。” “一时难以传授。老衲观施主功法难以大成皆因爱欲孽业障。八不中道心法乃渡上上根人,施主慧根不浅。老衲与施主论证佛法,以除爱欲之念。” 柳咏道:“大师请。” “所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柳咏问:“如何能为离于爱者?”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即为离于爱者。” 柳咏道:“人生八苦,生c老c病c死c行c爱别离c求不得c怨憎会。如何无我无相,无欲无求?”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世人业力无为,何易?”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世人心里如何能及?”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有业必有相,相乱人心,如何?”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阴阳参同契》乃九宫老人独创融合百家内功的无双法门,闻《八不中道心法》的入门之法,柳咏顿时领悟其妙处精要,不由长啸道:“大师所论高妙,弟子略有所悟,就以《九宫双剑》领教嘉祥大师的《幻日大法》。” 嘉祥诘藏道:“乳臭未干小子,贫僧十招之内不能胜你,便算你赢。” 柳咏取出随身双剑,闭目以待,正合万相无相之道。不论嘉祥诘藏招式如何变化,柳咏只以剑气剑阵相待,步法行九宫决,令嘉祥诘藏的幻术失效。柳咏参悟《阴阳参同契》将道朗内力与内丹术内力浑然参详,内功运转集无极之道海纳百川。嘉祥诘藏威猛刁钻内力袭来,只以剑气接引至气海,流转体内。九宫步法变化莫测,虽然危险之极,嘉祥诘藏却难以以外功伤他。柳咏隐隐通过气机感受到对方内功运转法门,如同双目透视对方体内真气流转之奥妙,不由赞叹天竺武功的博大精深之处,幻日大法七轮五气之术乃天才绝学。 嘉祥诘藏如同陷入泥淖,在柳咏剑气阵中难以施展幻日大法威力,气劲攻入对方剑阵如同泥牛入海,不见半点征兆,难以琢磨对方武功深浅,各种幻术不能令对方暴露破绽,这年轻人竟是修为如此之高。他却不知道朗虽然不懂武功但却内力浑厚无比,自将七十年的功力输送给柳咏,柳咏又以《阴阳参同契》中的独门运功方法举一反三,化为至阴至柔的无极之道,相当于百余年的功力与之抗衡。 嘉祥诘藏欲逃出剑阵而不得,思忖白日灼心c红日耀目皆奈何不得对方,只得以尚未修炼成熟的黑日旋涡对付,顿时嘉祥诘藏周身气劲全消,反而如同无底洞般深陷时空,嘉祥诘藏本人也似乎隐如暗黑之中。 柳咏顿觉不妙,心知如此下去只有两人纠缠至死方休。他大喝一声施展九宫剑法绝招“九九还原”,还原至粗朴古拙的混沌之元,两人剧烈的内力化作气劲重击,两人陡然分开。 道朗高呼道:“十招已过。” 嘉祥诘藏道:“年轻人果然天分甚高,贫僧输了。。” 柳咏道:“幻日大法,七轮涡漩,五气流转,三脉为纲乃天下绝学,晚辈佩服。” 嘉祥诘藏道:“施主闲暇之际还请天界寺一行,再与施主切磋武功。告辞!”双手合十高念佛号,洒然离去。 道朗道:“小施主解我栖霞寺之危,敝寺上下感激不尽。” “大师传我数十年功力,晚辈福缘竟如此深厚,感谢大师。” 道朗笑道:“老衲空有内力却于武功半招不通,所为武学内力皆身外之物。小施主乃佛门有缘人,赠予与你又何妨?栖霞寺乃佛门净土,公子可于此地清修,于伤势多有益处。” 红绡道:“喂喂!你们大和尚见人就要度化么?我们只是前来求大师解毒,而非遁入空门的。” 道朗笑道:“《维摩诘所说经》云:大乘居士维摩诘与文殊师利等菩萨和比丘论说佛法。维摩诘虽有资生而实无所贪,虽有妻妾而远离五欲。不离世间生活,发现佛法所在,入不二法门,世间与出世c生死与涅槃c有相与无相c有知与无知等一切分别平等不二,由此不二法门,可得无生法忍,远离一切烦恼妄想,进入涅槃境界。” 道叡道:“见证佛理,何须空门。这小姑娘为求夫婿如此着急!” 红绡不由脸生红霞,低头只摆弄衣角不语。 柳咏忽然呕了一口黑血,竟然虚脱得倒在红绡怀中。 红绡道:“大师,柳公子这是为何?” 道朗道:“无妨无妨!只是气力消耗过度,小心将养几日即可。” 柳咏软声道:“传消息给青龙帮九堂主狄青玉。” 道朗命几名僧人将柳咏抬到禅房。柳咏初次使用《阴阳参同契》糅合内丹术和八不中道心法内力,导致精力耗尽,身体虚脱,倒在禅房不能行动。幸亏公红绡天性温柔,日夜侍候在侧,柳咏逐渐复原。 第三日,九月堂狄青玉c十月堂汪妤凌率众来迎。 众人离寺,道朗等众僧人送至山门。红绡恭恭敬敬跪地磕头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道朗还礼道:“佛门分内之事,姑娘不必挂怀。” 众人离开栖霞寺。汪妤凌道:“柳堂主大败天竺嘉祥诘藏,解栖霞寺之危。可给我十月堂大增脸面。” 柳咏道:“嘉祥诘藏已登宗师境界,绝非泛泛之辈。我两人交手不分胜败,若道朗大师传我功力,我非他敌手。” 狄青玉道:“贤弟神勇无敌,福缘深厚,乃我青龙帮庭柱之才。” 柳咏道:“大哥谬赞了。莫愁湖湖心亭被袭,小弟几乎丧命。火烧仪征之罪竟着落在小弟头上,实在有冤难诉。” 狄青玉道:“贤弟莫急,我等调查清楚幕后元凶,必还青龙帮和贤弟一个清白。” 柳咏道:“太湖越女剑派诸位女侠因要生擒公子,却被偷袭者围攻,不知生死如何?” 狄青玉道:“旋岚溺水被救已无大碍。” “如今她在何处?” “钟山梅园温泉池,长风镖局钟无期等五散人以及我大哥c梅先生都在那里。” 钟山乃镇南王王室园林,唯有达官贵族才有资格登临此山,以梅花岭c头陀岭为著。梅花山有千亩梅园c数万株梅花树,有龙蟠胜地,十里梅花之称。众人登临梅花岭,只见雪覆满山,袅袅婷婷c仙风道骨的万株金梅花竞相怒放,重重叠叠,气韵翩然。 汪妤凌道:“东山为何枯枝光秃,毫无梅花?” 狄青玉道:“那是红梅和白梅乃春天之梅花,西山是腊梅,乃冬季盛开之梅。腊梅根叶理气止痛c散寒解毒c跌打伤痛c刀伤出血,所以大哥常来腊梅园中的温泉池。” 来到岭上已经夜幕降临。梅花岭上筑有楼阁精舍,进入殿池暖阁内,红绡为柳咏换了浴衣,两人携手步入温泉渠,沿温泉渠水走向腊梅园中。园中四处掌灯,周遭景色清晰可见,清新自然。只见北边两山夹峙,温泉自山岩隙中滚出,石怒水激,白气浮蒸如雾。雪夜之中,起初稍凉,走了五十步便觉温煦如春,只见大池之中水如碧玉,烟似绮疏。 狄青云c梅尧臣等青龙帮要人,钟无期等五散人,还有公孙盈c姚还珠c梦青衣等金玉十二楼楼主。钟无期身穿宽袖长袍正对一潭静水顾影自怜,听见有人进来,暮然回首。狄青玉道:“钟大当家,你这一回顾真是风姿绰约,迷倒金陵万千女子。”钟无期道:“本公子正水中正影,矫正身姿,自叹飘逸不足,堂主谬赞了。”狄青玉道:“这风姿如何练得?”钟无期道:“斜倚回眸痴,孤影沐清辉,抬首望月,低头思虑,顾盼神飞,静如临水照花,动则弱柳扶风。”狄青玉叹道:“敝人乃粗俗武人,实在难以窥习万一。”钟无期道:“无妨,无妨,看这五石散乃人间之物,堂主食用半月,必然气质大变。”狄青玉道:“罢了,罢了,敝人不谙此道。” 众人正在池中泡温泉。温泉池边是引水环曲成渠,自有美姬在水中木盘上放置流觞,注酒入觞,精致的流畅浮于流水,随波传送,任众人取饮。 见柳咏前来,狄青云道:“柳老弟此番受苦,泡泡温泉,以恢复伤痛。” 柳咏道:“多谢老大!” 看柳咏与红绡冻得有些拘谨,钟无期道:“刚出房门有些冷,泉中静泡片刻,疏通血脉,全身热了,再出泉也不觉冷。” 柳咏依言而为,果然不爽,再看泉外雪花飘飘,泉中热气缭绕,一冷一热分外鲜明。池外雪花飞舞,花丛树林皆银装素裹,树挂如银,花枝冰晶,在灯笼照射下更加缤纷多彩。 红绡扶柳咏安坐,只见一条涓涓细流漂浮来木质托盘,盘上有美酒瓜果。红绡接住托盘,先斟了一杯试试酒温,觉得酒温适中,方伺候柳咏饮了一杯。 狄青玉道:“红绡姿仪清丽,心细温存,柳堂主福分不浅。” 柳咏笑道:“九哥又来调笑我。” 狄青云道:“江湖后辈多侠义,越女剑派舍生取义,柳老弟神勇无畏,我们老一代终将老去,这江湖便是你们的了。” 公孙盈道:“狄帮主,方值盛年,便要言老?” 狄青云道:“若是帮务允许,老夫早就金盆洗手,隐退江湖了。” 汪妤凌道:“帮主不要这样说,我帮上下还指望跟着帮主再过几年太平日子。” 狄青玉举杯笑道:“我敬大哥一杯酒,祝大哥身体康健。” 狄青云勉强笑道:“人心思变,暗流涌动。唯有美酒与美人可慰老怀。”言语之中无限无奈,无限感慨。众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 突然女道黄玉真道:“妹妹,你日日念叨柳轻舟,如今见到人了反而不说话了?” 旋岚伤重不能行走,自有两个侍女搀扶半躺另一小池中,闻言脸飞红霞,大窘之中,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胡说什么?” 黄玉真笑道道:“我胡说?你受伤昏迷中一句一个柳轻舟的喊!” 旋岚将手中黄绸汗巾掷来,却力道不足仍在水中。她道:“我念叨的是师傅的命令!” 柳咏见旋岚肩头和背肌的伤口刚刚愈合,殷红的血线清晰可见,道:“妍女侠为掩护我逃走,身受重伤,轻舟感激不尽。” 旋岚轻轻自抚伤口,幽幽道:“师傅命我将你生擒,岂能容你死去。” 柳咏道:“此间事了,定随姑娘到太湖一行。” 狄青玉道:“令师无非为了火烧仪征一事,此事与柳堂主绝无关系。在下作证担保,太湖之行作罢可乎?” 旋岚冷脸道:“师命不可违,还请柳公子给个交代。” 忽然林中暗器破空而来,破水而入正中狄青云心口。狄青云大叫一声,手中酒樽掉落水中,顿时温泉池中一片血红。柳咏c狄青玉等人扑入林中,刺客去早已遁去。柳咏追到温泉池阁顶,只见那刺客乘大型木鸢飘入夜空,如同大鸟飞翔而去。 柳咏返回温泉馆,只见梅尧诚c公孙盈c旋岚c汪妤凌率众在大厅外惊疑不定。柳咏道:“狄帮主伤势如何?” 梅尧诚叹气道:“生死未卜,你随我来!”柳咏走进内厅,昏黄油灯下,狄青云c狄青玉坐在灯下的太师椅上。柳咏看了狄青云白纱布包扎了心口,虽然受了伤,但是看神情却是无大事,顿时松了口气。 狄青玉道:“幸亏大哥行事谨慎,即使泡温泉依旧穿着金丝护心软甲。水气氤氲,那刺客以为得手便行离去。” 狄青云捏着一枚带血的珍珠道:“这便是那刺客的暗器。” 柳咏道:“天下珍珠,莫过于合浦c南海c洞庭和太湖。此珠粒大珠重,绝非洞庭所产。有些似合浦南珠,但不够银白晶莹;其珠略带金黄色,似南海珍珠,却没有虹彩之色;难道是太湖珍珠?” 梅尧诚道:“太湖皆淡水珍珠无核,光滑润泽,质地细腻凝重,与此珠大为不同,此珠乃海水珍珠。” 柳咏道:“那刺客乘木鸢空中滑翔远遁,乃东瀛手法。此珠很可能便是东瀛珍珠。” 狄青玉道:“莫愁湖围攻的剑士也有数十名东瀛剑士。为何东瀛武士屡屡与我青龙帮作对?” 梅尧臣道:“扶桑国诸侯国混战不休,流落到琉球c夷洲的扶桑浪人曾为闽越国雇佣刺杀大魏将士。我青龙帮虽然与王导将军渊源颇深,但不应是闽越首要刺杀目标。这些东瀛武士,大半也是掩人耳目。” 狄青玉道:“不错。” 狄青云思忖半刻道:“唤阿汤出来!”片刻一人走进大厅,模样与狄青云一模一样,活似他的孪生兄弟。 狄青云道:“你的妻儿可好?” 阿汤道:“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白白胖胖,儿子都会喊爸爸了。” “家中田产如何?” “良田五十亩,鱼塘十亩,足够他们母子生活了。” 狄青云道:“你儿子我收养为义子,明日他便是镇南王府五品龙禁卫。” 阿汤跪地道:“我身负人命官司,流荡街头,幸亏狄帮主大恩,我才有今日。” 狄青云拿起珍珠道:“我今夜被刺,心口中此暗器而亡。” 阿汤伸手接过珍珠,两指捻住片刻,运劲猛然插入心口,口中道:“今日死得其所!”说完,断气身亡。 狄青玉大哭道:“大哥!你死得好惨啊!” 梅尧诚泪如雨下仰天长呼道:“帮主归天了。” 黄初十二年三月,狄青云葬礼场面隆重。镇南王命江宁洞玄观敬隐道长来择日,在灵谷寺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而后开丧送讣闻。停灵期间只超度的僧人百余名。龙啸天更是千金购置檀香木棺材,亲自扶灵葬于钟山陵。龙啸天又发布江湖追杀令,万金悬赏刺客。一时之间,龙啸天重情重义之名传闻与金陵城内外。狄青玉c梅尧诚和六位堂主共邀龙啸天主持青龙帮大局。自此青龙帮十二堂尽在龙啸天掌控之下。 狄青玉悲戚过度,葬礼上呕血以至昏厥,三月十五仪征县大战的旧伤复发,便一病不起。帮内众兄弟前来探视,发现狄青玉已经半身不遂,右臂不能握笔写字,右腿不能下地走路。三月底,狄青玉便辞去九月堂堂主之职位,由龙啸天的弟子郭栎代之。柳咏则以不善打理俗务为由百般推脱堂主一职,由杜云松的遗孀汪妤凌任堂主。梅尧诚为代表的旧人纷纷投向龙啸天旗下。狄青玉的病倒,由此青帮势力全面衰退,龙帮势力达到顶峰。 柳咏无事只在金玉十二楼风花雪月,至多在长风镖局总舵和狄府来往走。半个月下来,暗中监视跟踪柳咏之人也懈怠了。 旋岚伤痕逐渐痊愈,只是伤后一直咳嗽不停,身子极其虚弱,时刻呼吸困难。秦淮河畔夫子二月庙会来临,柳咏相邀旋岚逛庙会以缓解闭门养伤的心情。所谓秦淮灯彩甲天下,夫子庙灯彩便是最精彩的一段,流光溢彩,缤彩纷呈。长街上剪纸c空竹c绳结c雕刻c皮影c兽舞c秧歌c踩高跷的人群十分热闹。 红绡和黄玉真搀扶旋岚,柳咏守护在侧,自棂星门旁缓步欣赏泮池c照壁的热闹旖旎。 柳咏道:“公孙姑娘,在府中闷了多日,今日在夫子庙散步走走,于伤势恢复是大有裨益。” 旋岚道:“钟先生的别业瞻园乃金陵四大名园之首,幽静雅致,我平日在瞻园之中并不觉得闷。” 柳咏讪讪不知如何回答。黄玉真道:“妍妹妹可知秦淮八绝?” “金陵五散人之外还有秦淮八绝,不知何方高人?” “这秦淮八绝乃是金陵知名小吃,第一绝:永和园的黄桥烧饼和开洋干丝,第二绝:蒋有记的牛肉汤和牛肉锅贴,第三绝:六凤居的豆腐涝和葱油饼,第四绝:奇芳阁的鸭油酥烧饼和什锦菜包,第五绝:晚晴阁的麻油素干丝和鸡丝浇面,第六绝:莲湖糕团店的桂花夹心小元宵和五色小糕,第七绝:瞻园面馆熏鱼银丝面和薄皮包饺,第八绝:魁光阁的五香豆和五香蛋。这八种小吃手艺精细,雅致美观c选材考究c风味独特,乃是夫子庙一带成名小吃。” 红绡道:“道长说的我食指大动,我们且去尝尝可好?” 旋岚欣然应允。 几人就在秦淮河畔莲湖糕团店落座,柳咏一掷千金,只愿美人高兴。莲湖糕团店店主乃是一位肥面大耳的中年人,看来了金主,热情送上各色小吃。 旋岚见一粉色糕团形似菡萏,精致可爱,便问:“这个糕团叫什么?” “内馅是蜜渍莲子混拌豆沙,外裹上精制藕粉与上等糯米,捏出花苞的形态,用莲叶包裹蒸熟,而后冰镇保存,待客人食用时在碗内倒入加热的桂花酒糟,片刻菡萏花开,清香扑鼻,风雅别致。” 旋岚惊呆道:“一个糕团,竟然有这许多名堂,难怪口感如此好!” 红绡道:“姐姐隐居太湖,平日定是清淡惯了。” 旋岚呆呆道:“我儿时似乎来过这里,这口味有些熟悉的感觉。” 店家道:“我们这可是三十年的老店了,姑娘孩提之时必是吃过的。” 黄玉真道:“妍妹妹,不要伤感了。我们乘画舫游玩去。” 四人租了一小小画舫沿秦淮河向东北而去,画舫精巧,一路进入白鹭洲,只见水面花灯万盏,伴随画舫而行,远远的与天边星星相连。白鹭洲内不知谁家歌姬笙歌传来,夜色之中分外清幽悦耳。小画舫穿过武定门只见一艘巨大画舫自南河道驶来。 黄玉真笑道:“可是好机缘,那是钟先生的芙蓉舫。” 船头是钟无期正在饮酒,竺法狂c萨守坚守在左右两侧。钟无期看见黄玉真一行画舫,便朗声喝道:“上船来。” 黄玉真抱着旋岚一跃而至船头,柳咏则牵着红绡的手施展凌虚步轻飘飘落在画舫甲板之上。钟无期正在道:“来吃些夜宵。”旋岚道:“钟大当家就吃蛋炒饭,喝鱼汤么?不如到夫子庙,那里好吃可多。”钟无期道:“此乃百鱼汤,其中包括鲫鱼舌c鲤鱼白c鲢鱼脑c斑鱼肝c黄鱼膘c鲨鱼翅。这鸡蛋是以陈皮c当归c茯苓c甘草等草药饲养的鸡,鸡蛋一两银子一个。”旋岚道:“嗬!那我一定要尝尝。” 钟无期呵呵大笑,道:“咱们到天界寺一行参加五山十刹之会。” 旋岚嘴里含着食物呜呜不清问:“什么五山十刹?” 竺法狂笑道:“和尚打架!” 旋岚道:“和尚不吃斋念佛,打什么架?” 竺法狂道:“当然争风吃醋强尼姑喽!” 旋岚皱眉道:“啊?还有这等事?” 众人狂笑不已。 钟无期道:“听他们胡说。五山十刹乃是吴地佛门寺院之称,五山是指金陵天界寺c大报恩寺c栖霞寺c灵谷寺c千华寺,十刹指的是杭州灵隐寺c苏州寒山寺c常州天宁寺c镇江金山寺c湖州万寿寺c丹阳龙庆寺c芜湖广济寺c当涂甄山寺c滁州琅琊寺c宣城弘愿寺。” 旋岚道:“这些大和尚聚集起来所为何事?” 钟无期道:“召集五山十刹的乃是镇南王所命僧王嘉祥诘藏,所谓大会无非权力之争罢了。” “寺院和尚乃方外之人,朝廷也要管?” 钟无期道:“江南四百八十寺万顷田产,钱粮无数,僧众十万人,耕种死田的僧祗户百万众。若不管理岂不是乱了套。僧官制度自古有之,设立僧录司管理天下寺院和僧众,僧录司设有僧王c善世c阐教c讲经c觉义综管天下僧侣,核查全国寺院名册,督查僧尼登记名册,审查寺院主持人选,编制刊行图书典籍; “封国和郡县各有都纲c僧正c僧会管理僧司衙门,负责管理辖区寺院僧众,严格剃度法令,颁发度牒,举荐各寺院主持方丈,处置犯戒违规僧尼。 “洛阳白马寺左僧王法名c长安大慈恩寺右僧王释窥基c五台山北僧王妙阔,号称天下三僧王,东西僧王一直空缺。至于这南僧王则是镇南王所举荐的天竺高僧嘉祥诘藏。” 旋岚道:“我越女剑派隐居太湖,足不出户,不知天下僧众还有着许多规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22章 太湖 天界寺地处南郊,丘陵环抱清幽静雅,庙宇轩昂,庄严巍峨,有金刚殿c天王殿c正佛殿c左观音殿c石轮藏殿c三圣殿c左伽兰殿c右祖师殿c回廊c钟楼c毗卢阁c半峰亭c华严楼以及方丈c僧寮c斋堂c仓廪等建筑,寺产田千余顷。文人墨客,多驻其间,听晨钟暮鼓,赏幽朴山林,吟诗作赋,了悟禅机。春天“游牛首,宿天界”乃金陵民众一大美事,频年不疲。 钟无期道:“此间乃人间净土,吟诗做对之处。” 萨守坚道:“看山遥在万峰西,归路亭亭江日低。散吏自堪携伴侣,闲心犹得住招提。经坛露净天花落,塔院清风谷鸟啼。长习跏趺入禅寂,亦知虚幻此生迷。” 钟无期道:“片云出钟山,阴满江东晓。幽人阁上寒,风雨啼莺少。红尘禁陌净,绿树层城绕。不为怨春徂,离怀自忧悄。” 柳咏吟道:“雨过帝城头,香凝佛界幽。果园春乳雀,花殿午鸣鸠。万履随钟集,千灯入镜流。禅居容旅迹,不觉久淹留。” 忽而有人朗声道:“三位好才情!” 众人视之乃嘉祥诘藏,身穿玉色袈裟,镶金边绣金纹,笑意吟吟,单掌执礼。钟无期道:“大师亲自出迎,不敢当!” 嘉祥诘藏笑道:“长风镖局乃我佛门大檀越,身份尊贵,自当出迎。请!” 数人拾阶而上。 嘉祥诘藏道:“柳少侠,天纵英才,武功深邃,文采亦是才高八斗,环宇少见。” 柳咏道:“大师谬赞了。大师的幻日大法深修五气c三脉c七轮,窥探生命之源,奥妙无穷。大师经脉之强健,内息之纯厚,中州未见。” 嘉祥诘藏道:“我天竺苦修派武功修行与中土青城派《玄武真经》所载龟息功c胎息术有相同之处,皆不饮不食不呼不吸而长生。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气入身来谓之生,神去离形谓之死。知神气,可以长生。故守虚无,以养神气。神行即气行,神住即气住。若欲长生,神气相注。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在。” 钟无期道:“《玄武真经》源于《天地阴阳盛神长生赋》,曾闻青城丈人受万箭穿心而不死,一夜之间肉体重生,真元尽复。” 嘉祥诘藏道:“同理也!” 钟无期单膝跪地道:“这位姑娘是越女剑派旋岚,身受重伤至今未愈,请大师相助。” 柳咏屈膝跪地道:“请大师相助。” 众人也纷纷跪拜。 嘉祥诘藏道:“诸位请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自不敢推却。柳少侠的《阴阳参同契》窥人内息气机之源流,可谓我幻日真气导引。我二人联手可令旋岚复员。但不得外界打扰,诸位为我护法,一炷香时间便可。” 花木深处乃嘉祥诘藏的禅房,柳咏右掌触旋岚后背,左掌与嘉祥诘藏右掌相对,嘉祥诘藏左掌推旋岚肩膀。柳咏《阴阳参同契》和嘉祥诘藏幻日大法同时发功,二人内息交接,心意相通,柳咏真气引导嘉祥诘藏的幻日真气聚于旋岚肺经c心经处。幻日真气果然神妙,伤处惊人复原,更令旋岚的任督二脉远胜往日。疗伤完毕,柳咏与嘉祥诘藏相视而笑。 嘉祥诘藏道:“汝心法之奥妙,我已尽知。” 柳咏道:“彼此!彼此!” 嘉祥诘藏长念佛号,柳咏还礼。 知客僧门外道:“天界寺所辖十二寺c二十六庵已经到齐。” 嘉祥诘藏道:“依先后顺序读来。” “能仁寺c碧峰寺c清凉寺c鸡鸣寺c静海寺c永庆寺c瓦官寺c鹫峰寺c承恩寺c普缘寺c吉祥寺c金陵寺c嘉善寺c普惠寺c弘济寺c接待寺” 嘉祥诘藏道:“其他讲院可曾到齐?” “杭州灵隐寺c净慈寺c法喜寺c法镜寺c灵顺寺c永福寺c韬光寺c苏州寒山寺c西园寺c灵岩寺c重岩寺c常州天宁寺c镇江金山寺c江天禅寺c湖州万寿寺c丹阳龙庆寺c芜湖广济寺c当涂甄山寺c滁州琅琊寺c宣城弘愿寺c慈溪定水寺c天台山国清寺,九华山化成寺” 嘉祥诘藏道:“普陀山普济寺c法雨寺c慧济寺尚未到来?” “未到,不知是何原因。” “哼!孤悬海外便以为可以不停号令,异日再讨。” 天界寺梵音殿四百八十寺主持齐聚,知客僧高呼:“南僧王驾临!”钟鼓齐鸣,鲜花开道,伞盖如云,嘉祥诘藏在仪仗队的引领下缓步登临梵音殿,千名僧众跪地而拜,高诵佛号,虔诚合十。四百八十余主持齐呼:“恭迎僧王,众聆听法音。” “请天使,请左僧王大弟子!” 钦差道:“奉天子谕:今江南四百八十寺,僧佛之盛,莫甚今日。而僧道之弊,亦莫甚今日。若不稍加裁抑,是它日之烈祸也!巍巍圣朝不师古圣王之常法而踵前朝之弊政,律以礼法,制以分义,使不敢骄奢无度c败坏宗风,乃敬奉之至矣。天竺高僧嘉祥诘藏知观提举,足任江南寺院管领之责,率僧司衙门,革僧道之蠧,除僧録无頼之徒,严行究治罪状,或遣还俗,或戒律惩处,或国法屠戮” 嘉祥诘藏受封,接过僧王印信c赐封玉衣袈裟c九锡法杖等贵重物品,端坐殿中,道:“所谓不依国主,则法事难成,今奉天子圣谕规诫丛林。况佛之教实而不虚,正欲去愚昧之虚,立本性之实,否则定业难逃,果报昭然。今约律法如下: “第一,各县仅允许讲院一座,教院两座,严禁私建寺院,否则僧司衙门毁寺驱僧。第二,度牒制度,僧人必持度碟,否则僧司衙门锤杀勿论。第三,经业测试,心经》c《金刚》c《楞伽》诸经为电,不通者,不颁度碟,责令还俗。私自簪剃,锤杀勿论。第三,集众讲法,须经审议,否则缉拿问责。第四,禁止僧俗杂处,僧人必须住宿寺院,游方行脚的僧人宿于民家,锤杀勿论。第五,假托化缘,骗人钱钞,或流放三千里,或锤杀勿论。第六,严遵佛法,曲解经典,引误魔邪,枭首示众。第七,佛门十戒:不杀生c不偷盗c不邪淫c不妄语c不饮酒c不涂饰c不歌舞及旁听c不坐高广大床c不非时食c不蓄金银财宝,违者枭首示众” 嘉祥诘藏为众主持颁发袈裟和常服。五山主持是茶褐色常服c青色腰带c玉色袈裟;十刹主持是玉色常服c绿色腰带c浅红色袈裟;其他主持黑色常服c黑色腰带c浅红袈裟;而嘉祥诘藏这样的僧王在袈裟纹边饰金,表示殊荣。 直至暮霭横空,落霞散绮,孤鸦觅队,倦鸟归林,一场佛门大会方才结束。钟无期向天界寺捐献香火钱十万两,以示庆贺嘉祥诘藏受封南僧王。 嘉祥诘藏道:“整修天界寺银钱紧缺,檀越此举真乃雪中送炭。” 钟无期道:“在下好友意欲剃度,拜大师为师,还望成全。” 人群中闪出一名帷帽遮住面目的大汉。嘉祥诘藏道:“贫僧刚参加了阁下的葬礼,大办“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未料阁下竟活生生出现在这里。” 狄青云道:“青龙帮大难在即,龙啸天勾结楚墨意欲扰乱金陵,老朽假死以瞒天过海,伺机而动,有劳大师!” 嘉祥诘藏道:“无妨!无妨!你我同为镇南王效命!何分你我!阁下出家须在深山小寺以避耳目,富阳天钟禅院出家必定无碍。” 众人告退。 柳咏夜赏秦淮河忽遇丹徒刀剑书生刘战清。柳咏问:“你们不是撤往苏州,怎么会出现在金陵?” 刘战清道:“施公子胸怀大志,意欲开宗立派建立江南第一书院。我自愿为之马前卒,前来金陵为之筹款。” 柳咏道:“筹款便来这秦淮河畔,粉黛之地?” 刘战清笑道:“柳兄可知江南四才子?” “不知。” “画圣唐松年c诗圣文载覆c印圣祝青枝” “还有一人呢?” “区区在下,书圣刘战清。” 柳咏道:“哦!你们江南四才子齐聚秦淮河如何筹款?” “卖画!卖诗!卖书法!卖金石篆刻!” “买家自哪里来?” “我四人才名乃青楼薄幸名,盛传于闺阁之间,买主多是红粉佳人,当然也有富商大贾买去装点门面。” 柳咏道:“那我倒要去见识见识四大才子的风采。” “请吧!南江楼。” 南江楼位居秦淮河畔的五层画楼,张灯结彩,金碧辉煌,帷幕飘扬,笙歌处处。顶层楼阁大厅,左右各三排,每排十三张的大圆桌,罗列两旁,中间宽十多步的步道。此刻南江楼公孙盈c鹤鸣楼姚还珠c醉仙楼梦青衣c雪晴楼李红线c清江楼顾小小c横波楼顾横波c烟雨楼花想容c轻烟楼刘采春c翠柳楼裴兴奴c梅妍楼翠翘c澹粉楼连枝秀c长歌楼云映淮,俭衽施礼,齐声唱喏道:“欢迎诸位嘉宾莅临。” 佳丽容颜令人眼花缭乱,穿上各色鲜艳夺目的彩衣,手执长达两丈的飘带,活似群仙盛会,似非人间,令人颠倒迷醉,难以自己。前来围观的达官贵人们目不暇接,如痴如醉,无不为之倾倒,还要揠着性子做出一幅温文尔雅的样子。四大才子的才名日隆,诸位佳丽皆以拥有其书画诗词为容,若是能入得其词中,那更是身价倍增。为了获得十二楼女子的青睐,这些达官贵人也纷纷写诗填词,附庸风雅。 众女彩带飘动,卖弄舞姿,忽而脱掉外罩的华衣丽服和彩带向台下席位抛去。众多好事者无不疯抢彩带华衣,场面狂热起来。又是一阵乐声,众女潮水般退往台子中央,合拢起来,中有台柱缓缓升起,所立者正是十二楼之首公孙大娘公孙盈。鼓乐齐歇,铜锣一响,全场静得鸦雀无声 公孙盈道:“诸位,今晚乃是江南四大才子书画拍卖会,价高者得之。诸位请看,这是唐松年所画金陵十二钗屏风画。” 诸女推出十二副屏风画,乃是十二位佳丽的清丽c婉约c温存c娇憨c嗔怒等不同形象的工笔画。公孙盈画像瘦骨清象,气度高古,风姿绝世,衣带飘逸,尤其是双目含情脉脉,深深抓住了公孙盈大气坚贞,气度不凡的女子形象。 唐松年乃是一名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拱手道:“小生居于十二楼,日夜琢磨,一年有余,方有这十二画。所画乃十二个典故。挑灯看剑c香汗扑蝶c荷锄葬花c醉卧芍药c抱枕病卧c小园艺菊c冷月独行c锦袍立雪c清溪濯足c西窗剪烛c巧手补裘c对镜垂泪。” 文载覆道:“我愿复式,请刘战清兄题写,祝青枝兄分别将十二金石篆刻烙印落款,则每幅画皆我四人合力而为。” 众人皆欢呼,四大才子通力合作,如此盛会乃数十年未见。 文载覆道:“公孙大娘舞剑乃天下知名,长恨不是男儿身,不能平乱开疆,曾夜闻江潮而不能寐,命侍女挑灯,舞剑以遣心中愤懑之情。吾诗云: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姚还珠曾见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取扇向草地而扑,未料蝴蝶忽起忽落,穿花度柳,过河去了,吾诗云: 多病春来事事慵。偶因扑蝶到庭中。落红万叠花经雨,斜碧千条柳因风。 深院宇,小帘栊。几年离别恰相逢。擎觞未饮心先醉,为有春愁似酒浓。 “其他有梦青衣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地上花瓣遍地,落红成阵,吾诗云: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李红线青石之上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身,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落花埋扇,蜂蝶穰围,鲛帕为枕,纯真美丽,憨态可掬,吾诗云: 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 “顾小小紧蹙双眉,抱枕而卧,思念情郎,楚楚可怜,吾诗云: 长门闭定不求生,烧却头花卸却筝。 病卧玉窗秋雨下,遥闻别院唤人声。 “顾横波心灵手巧,手执花剪,修理盆栽的娇俏可爱,吾诗云: 造化多情状物亲,剪花铺玉万重新。 闲飘上路呈丰岁,狂舞中庭学醉春。 兴逸何妨寻剡客,唱高还肯寄巴人。 遥知独立芝兰阁,满眼清光压俗尘。 “花想容独行于月下,夜访情郎,裙随风动,婀娜多姿之飘逸;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朝好向郎边去。 剗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为奴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刘采春披着凫靥裘,抱着一瓶红梅,站在四面粉妆银砌山坡上遥等情郎; 压蕊拈须粉作团。疏香辛苦颤朝寒。须知风月寻常见,不似层层带雪看。 春警重,晓眉弯。一枝斜井缕金德。酒红不解东风冻,惊怪钗头五燕干。 “裴兴奴独坐山涧清溪旁,一双玉足濯于水中,令人幻想连篇,吾诗云: 今我不乐思君郎,身欲奋飞病在床。 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清溪望八荒。 鸿飞冥冥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 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骑麒麟翳凤凰。 芙蓉旌旗烟雾落,影动倒景摇潇湘。 周南留滞古所惜,南极老人应寿昌。 美人胡为隔秋水,焉得置之贡玉堂。 “连枝秀女工精湛,穿针引线,双目真情流露,为情郎细心修补锦裘,吾诗云: 雨来沾席上,风急打船头。 越女红裙湿,燕姬翠黛愁。 缆侵堤柳系,幔宛浪花浮。 归路翻萧飒,万心倾补裘。 “云映淮晨曦对镜,垂泪自恋,令人顿生无限怜爱。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刘战清道:“柳兄乃江淮名士,誉满寿春,今日可有诗词否?” 唐松年画传其神,文载覆文思敏捷,刘战清墨兴大发,祝青枝金印古朴,十一副屏风现于众人眼前。 绩溪大商胡雪连道:“公孙大娘乃女中豪杰,威凌群芳,此画传神写照,我甚为钟意,我出一千俩。” 蔡明华道:“此画还珠蹑手蹑脚之情状,香汗淋漓之可爱,娇喘细细之动人,皆上上之品,我出八百两。” 其他龙都药商潘恒才c善桥陶商吴锦堂c陶吴书商冯礼环c秣陵云锦织造商曹银c窦村石雕商李彦常皆大手笔。 情僧忽而跳出,大声道:“为何没有翠翘姑娘的画啊!” 公孙大娘道:“翠翘犯我门规,已经不是楼主。” 情僧道:“来来来,我为翠翘姑娘作画。”他在一空白屏风上挥笔作画,一气呵成。画中翠翘临西窗,坐于胡床,手拿烛剪挑烛花,双目神采动人,思绪淡淡,传神写照。 柳咏道:“妙哉!吾诗云:夜雨鸣檐声录蔌。薄酒浇愁,不那更筹促。感旧伤今难举目。无聊独剪西窗烛。弹指光阴如电速。富贵功名,本自无心逐。粝食粗衣随分足。此身安健为郎故。” 翠翘亲自动笔,一挥而就,字迹清丽严整,竟是不输江南四大才子。 忽然一名和尚道:“这金陵大贾却实在小气啊小气,翠翘姑娘题字,我便将虎跑寺田产变卖的五万两全部捐赠。”说着,举起身上的布袋,呼啦啦倒出金锭子,滚了一地。 蔡明华道:“普净,你这疯和尚不忌酒肉也罢了,今日竟然闯到画楼来了?小心僧司衙门将你捉了去,枭首示众!” “裸形体而法自然,品美酒弃身后名!嘉祥诘藏哪里懂得活佛红尘修行的道理,你们看得是美人,我看得是字画真意。” 蔡明华道:“你这酒肉和尚,镇南王命嘉祥诘藏整顿江东佛门可是对了。” 普净摇头摆手道:“这位檀越不要吓唬和尚我。这几日被僧司衙门的武僧追了几十条街,眼见金陵是呆不下去了。” 蔡明华道:“我看到僧司衙门的告示:普净和尚,号称情僧,行迹僻异,袒胸赤足,不忌酒肉,疯癫游于青楼妓院,败坏我佛门清誉,缉拿规僧司衙门者赏银一千两。” 普净道:“僧王如此戒律,怕是许多大和尚要被佛门除名。” 蔡明华道:“恣意佯狂非佛门法度,诗僧c画僧c棋僧c茶僧皆可,却不允情僧c酒僧c疯僧。” 普净嘿嘿一笑道:“天下之大,何处无立足之地。翠翘姑娘,净海王汪天洋与我有旧,吾欲往投奔之,你可愿随我浪迹海上。” 翠翘道:“生生死死,无非一个情字,纵是雌雄大盗,又何妨?” 普净道:“真乃我知心人也!” 忽然楼下一声大喊:“僧兵来了。” 诸人向下看,只见二百僧兵在南江楼巡逻,似乎得知情僧踪迹。柳咏道:“我与僧王有些交情,我去拦住他们,你赶快逃走吧!”柳咏下楼与僧兵之首叙旧,滔滔不绝,僧兵首领听得头晕目眩,却也不得不给僧王的知交一个面子,耐心听着。普净携翠翘翻身上了楼顶,施展轻功,悄悄逃走。 黄初十二年三月,旋岚痊愈,柳咏则随之前往太湖。秦淮河上游乃句容河c溧水河,句容河直通丹徒c曲阿等地,溧水则直通溧阳c常州,已是到达太湖边上。两人到了宜兴城乘马行了半日到了一座山前,旋岚道:“过了栖凤山,就是烟雨庄。我们在烟雨庄休息一晚,明日再前往太湖。” 进入栖凤山山坡下,只见参天古木漫山,道路旁另有一条沟渠,十分宽阔却无船行驶。 旋岚问:“他们这是做什么” 柳咏道:“那路原是水木道。北方建造宫殿皆用冰道,民夫掘井取水,泼水为冰,纤夫拖拉运送木石。金陵气暖,只可修建水渠运送秦!” 两人进山,果然见巨木自溪水山道滑落,数百民夫如同群蚁,一寸一寸移动巨木。栖凤山古木参天,树干粗大笔直乃是上好的原料。山上也有人正在忙碌伐木,以长索牵制树干,唯恐巨树翻倒对山路造成破坏。 一名八字胡的瘦削军官拦路问:“两位为何进山?” 柳咏道:“前往太湖,路过此地。” “山上正在伐木,恐有危险,何况栖凤山山路崎岖,时有山匪出没,诸位为何不绕道苏州?” “我们要去太湖,绕到苏州岂不是舍近求远。” “那两位还需小心行事,我们采木多有山匪阻挠破坏,你一个文弱公子哥带着个娇滴滴小美人,怕是多生事端。嘿嘿!” 柳咏谢过那军官便进山,只见山口已经光秃秃一片,树木皆被砍伐,进入山中也多有砍伐痕迹。 旋岚道:“以前这里树木参天,清寂幽静,怎么变成这样子了?镇南王这是需要多少木料啊!想要把整座山砍光么?” 柳咏道:“光秃秃的好,没有山匪啊!” 旋岚道:“这里民风淳朴哪里来的山匪?” 柳咏道:“情形有些不对?” “哪里出了问题?” 柳咏手指前方道:“你看前面道路被堵,开了一个岔路,两条小路不时又有巨木和乱石挡路,依据地势高低和山崖,隐隐有奇门八卦之像。这应有高人指点啊!” 忽然旋岚连人带马被绊倒在地,空中绳索垂吊的两根巨木撞来。柳咏拉着旋岚在草地上一滚,躲开那巨木。不料草地一软,两人同时跌落大坑之内。幸亏两人轻功了得,并未受伤。但却撞断绳索,牵动机关,四周铃声大作。柳咏看看四壁光秃秃的,笑道:“好像山中猎人的陷坑。” 两人跃出,柳咏道:“既然有铃声,必有人在附近。看看山匪耍什么花样?”两人躲在树上偷偷观瞧。不多时,便听闻草地上沙沙的脚步声响。两人一看竟然是一个巨大木人,下有四个轮子,三头六臂。 旋岚道:“这是什么怪物?” 忽然那木人举起粗壮的木胳膊超树上就是狠狠一击,柳咏二人连忙闪开。大树被撞,砰一声,大树乱颤,树叶飘落无数。柳咏道:“这木人力道惊人,妍姑娘小心。” 呼!那木人就地一扫,带着风声袭击而来。如此重物挥击,任凭平功夫再好也不敢与之硬抗,两人只得连连躲避。哪知那木人三头六臂一环套一环的攻击而来。两人竟是闪避得狼狈异常。两人躲入林中,都是气喘不已。哪知那木人也不追踪,过了一会儿,木人中钻出个毛头小子,向来路逃窜。 柳咏道:“那木人机关力道用尽,赶紧捉住他们。” 两人施展轻功,拦在众小子面前。柳咏与旋岚携手一跃而出,轻飘飘落在草地上。旋岚一身白衣,雪白长裙随摇摆,风姿素雅惊艳。只见为首的毛头小子惊讶得张大嘴巴道:“太湖中神仙就是你么?” 柳咏道:“小子,你见过神仙么?” 毛头小子道:“我和我爹在太湖打渔,遭遇大风大浪,就被仙女所救。” 柳咏道:“她不是神仙,而是经此路过的普通人!” 一个带头毛头小子道:“那你不是偷树官兵的探子么?” 旋岚道:“那些混账官兵何德何能要我们做探子?” 毛头小子道:“说的也是,官兵里边哪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啊。” 柳咏道:“你们是不是山匪啊?” 毛头小子道:“我们神木帮怎么会是山匪?你见过我么好看的山匪么?” 旋岚扑哧乐了,笑道:“还有这么夸自己的。” 毛头小子道:“那是,我在我们村那可是最帅气的。” 旋岚笑道:“你是烟雨庄中人么?” “嗯!” “那你们到栖凤山做什么?” “栖凤山的神木都是我们烟雨庄的守护神,如今那些官兵无故伐木,亵渎神灵,破坏我们烟雨庄的风水。我们烟雨庄村民守山壮丁结成神木帮,想办法守护山林呢!” 旋岚道:“就凭你们这些小娃娃怎能斗得过那些官兵。” “原是斗不过的。但是前几日村里来了一名高人,传我们陷阱机关术,假扮篝火狐鸣,那些官兵可吓坏了。” 柳咏道:“这木人做得十分精巧,小子带我们去见识见识你说的那位高人。” 一路上做有标记,七八个毛头小子带路,绕过诸多陷阱和机关前行。柳咏越看愈是佩服那高人的手段,必是深谙奇门遁甲之人。众人绕过山岗,便是一处广阔的高台,荒芜而平整的道路两旁是高大的石像矗立于两旁,远处是尚未完成的破败宫墙,还有保存完整的石屋。看得出这是一处尚未完工便废弃的宫殿工地。高台往下望便是一片幽静的烟雨庄,虽然孟夏之际,暮色时分,山雾苍茫气却宁静淡雅,充满诗情画意,村庄的小桥流水c粉墙黛瓦c缥缈湖畔都显得十分静谧美好。 为首毛头小子道:“我叫小七。这是吴王行宫,刚开工不久便废弃了。那边的石屋便是我们神木帮的基地了。” 一名中年男子喝道:“小七,可等到客人了么?” “客人没等到,倒是陷坑里边救得两个仙子和一位公子哥么?” 中年男子抱拳道:“此山道路尽毁,无人进山,我等村民为阻止官兵伐木而设路障陷坑。不知可伤到三位。” 柳咏道:“在下无恙。吾等观林中机关颇有章法,特来拜见高人。” 中年男子道:“请!” 三人走进巨大的石屋,拐进侧厅,只见屋中空地上是一处篝火,篝火旁一名蓝袍公子侧卧在石几上,听闻声音,长身而起。他姿态风雅,颇具玉树临风之姿,风度翩翩之态,视之乃施玉砚是也。 “烟雨庄乃江南偏隅,竟与柳兄重逢。孟夏夜寒重,两位火边取暖。” 柳咏道:“相逢不如偶遇,快哉!” 旋岚道:“未料高人竟是如此一位年轻英俊公子哥,我还以为是白胡子老头。” “不敢谈高人。在下游荡江湖,随遇而安,因烟雨庄景色宜人,留足于此。” 旋岚看施玉砚银玉雪貂大裘乃世间稀罕物,腰间玉佩也是温润如羊脂,石几上铺着羊绒毯子,身边的伺候的童子也是真丝的御寒衣。小石桌前一壶黄酒,托盘也是精致的汝瓷,心想此人必是世家大族的公子。 旋岚道:“公子吃穿用度皆非凡品,必是殷实富贵之家;小女子常游苏州,听闻苏州八公子皆风度翩翩,文武兼备之好儿郎,不知公子是哪一位?” “姑娘知之甚详,可为我详解。” “倭寇横行,双屿湾c南浔花家,二公子花满天天生双目失明;吴江薛家,大公子薛一仁性情冷漠,少于人语;松江左家,四公子左红叶双腿残疾,出门必坐轮椅,尚在洛阳;嘉定丁家,公子丁翼在王道军中为将;嘉兴周家,三公子周书明箫剑双绝;旺山连家,公子连城珏已经成亲,传闻与夫人丁白云形影不离;姑苏王家,公子王辟疆号称银枪金弓,必有良马相伴;锡山顾家四公子顾选成乃是少年白发;虎丘施家大公子施玉砚好游山水,常携三宝:青玉箫,寒玉杯,名剑蝶恋花,不知名剑可在?” 施玉砚轻笑取出一把通体青光莹莹的单剑,道:“此乃余杭东方世家名剑大会所购,价值千金,乃南洋渤泥国奇铁所筑,长三尺八寸。”旋岚仔细观瞧只见铸有鸟篆体铭文“蝶恋花”三字,刃部平直,浑体微微青茫。 旋岚道:“公子真乃清雅不凡之人,何故闯荡江湖?” “自幼喜江湖豪杰之事,故闯荡江湖圆游侠梦?” “何为游侠梦?” “仗剑携酒走天涯。” “天涯不过万里之外,奔波劳苦何益?” “天涯有明月,有彩云,有美景,又好酒,有佳人。” 柳咏道:“妙哉!公子雅论!” 施玉砚答道:“江南细雨,饮酒赏雪乃人间雅事。诸位请坐!” 自有小厮在石凳上铺了蒲团,奉上温好的红曲黄酒。只见那酒呈琥珀色馥郁芳香c透明澄澈,品之醇绵柔爽。柳咏道:“好酒!” “此酒名曰香雪,乃余杭名酒。” 柳咏道:“公子颇有愁思,定是饮酒思人。” 施玉砚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玉砚诗兴大发啊!”一名深紫华服和黑色锦袍的公子缓步走进。“如此穷山僻壤,亏你有兴致。” 施玉砚道:“金陵横海将军之子王辟疆c余杭东方世家东方冉。这位是淮阳柳轻舟。” 王辟疆c东方冉落座,窗外却人马嘶鸣。施玉砚道:“烟雨庄乃幽深明净之地,王公子却带来如许烟尘气。” 王辟疆道:“大丈夫金戈铁马,扬鞭纵骑;玉砚兄终日寻幽探奇,游山玩水,有负这大好时光。” 施玉砚道:“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此乃我所向往。” 东方冉道:“天地乃万物之逆旅也;光阴乃百代之过客也。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今日我等旷野寻芳,雅兴也。” 柳咏道:“湖光召我以烟景,山村假我以幽境。偶遇三位,乃人间乐事。” 王辟疆道:“饮了这杯酒,我等山道赛马如何?” 施玉砚道:“栖凤山东西二山皆天然平整高台,西山乃吴王欲建行宫‘陌上花殿’而废止,西山名曰祥云山,两山之间吴王修建了上好的道路。正适合扬鞭驰马。” 王辟疆大喜道:“我带了数匹好马,柳兄和公孙姑娘皆可任意挑选。” 众人来到屋外,只见三匹骏马神骏异常。王辟疆道:“这匹白马龙背鸟颈,骨挺筋健,名曰飞云骓。这匹幽夜骊驹,通体乌黑,名曰黑水仙。” 柳咏道:“东门何煌煌,骊驹络金羁。朱颜照秋鞠,炯炯青云姿。此诗说得便是这黑水仙。” 旋岚指着其中一匹道:“此马远观如朱霞,近睹如丹脂,我十分喜欢。” 王辟疆道:“此马名曰:胭脂马。只是此马咆哮如雷,星驰如飞,若骑术不佳多有危险。” 旋岚也不搭话,翻身上马,扬鞭而行,直奔祥云山而去,显然骑术极佳。四位男子面面相觑,纷纷上马紧追其后。是时漫山绿叶红花,阳光和煦,山路平整,五人策马驰骋,马蹄翻飞,一幅春山赛马的美图。众人来到祥云山,驻马歇息,极目四眺,山势壮丽,顿生豪情。 施玉砚道:“王兄和东方兄还记得朝天宫学院的愿望么?”说着将手中酒袋扔给王辟疆。 王辟疆饮了一口道:“那时我们三人尚未舞勺之年,曾许下壮志,要创立可与峨眉c泰山c墨者相披靡的武林宗派。” 施玉砚道:“此处山明水秀,风水极佳,有龙虎之像。若在两山修葺殿宇,收授弟子,实在一处开宗立派的好地方。王兄c东方熊素怀大志,购此山以为我等扬名立万的基业何如?” 王辟疆道:“镇南王修葺金陵城和皇帝行宫急缺金银,此事不难。若有百十万两白银当可购置此山。” 东方冉道:“我家族世居余杭,铸剑之术虽名传天下,但武学之道却裹足不前。家父命我游历江湖纳百家之长以图武学之道有所突破。若我等开宗立派,诚邀天下名士前来论剑,倒是磨练武学好时机。” 施玉砚道:“我出资三十万两。” 王辟疆道:“苏州石家富可敌国,三十万两也太小气。” 施玉砚道:“金陵王家权倾江南,要看王兄大手笔。” 王辟疆道:“五十万两白银。” 东方冉道:“小弟凑足整数,出资二十万两。” 施玉砚道:“呵呵!百万两购置此山,我等便有了开创基业的根基。大兴土木之事还须缓缓而为。” 数人在山巅谈论些江湖事,忽然王辟疆指着山下道:“山腰疾行之人是谁?”施玉砚道:“背上蔷薇剑,当然是东方兄的妹妹,东方世家掌上明珠东方婳。”柳咏闻之色变,不由踌躇的走了两步。梅花庄灭门惨祸之事尚未逃脱干系,若是东方婳指破身份又当何如?旋岚道:“你紧张什么?”柳咏苦笑不语。 东方婳来到山颠,翻身下马,远远喝道:“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忽然看见柳咏便大吃一惊。 东方婳道:“五师弟,你尚在人世?”话未说完已经是眼泪水涟涟。 “师姐,我亏对师门。”柳咏向前走了几步跪地道:“不满诸位,我本是泰山派柳咏,只因身陷梅花庄灭门惨案,不得不隐姓埋名,流浪江湖。” 东方婳弯腰抚着柳咏道:“一年来,没有你的消息。终南山魏伯阳门下弟子声称身受重伤潜逃,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只道你重伤下丧命荒野。我和三位师兄还在泰山为你立了衣冠冢。” 柳咏泪流满面道:“师弟我无日不思念师姐和诸位师兄,但我蒙受冤屈,又被逐出师门,六扇门还发下海捕文书。” “虽然你被逐出师门,但是四师傅时常念叨你,说你天分是我们二代弟子中最高的。” 眼前飘过张公佐威严慈爱的模样,柳咏不由泪如雨下。东方婳道:“师弟,公道自在人心。我们二代弟子中多半不信你屠戮梅花庄,莫要悲伤,只要你能洗清冤屈,定有重返师门之日。” 柳咏由悲转喜道:“此话当真,我还有重回师门的机会么?” 东方婳道:“四师傅在,定是可以的。事在人为,快起来吧。”说着用手帕为柳咏擦去泪水。 柳咏道:“多谢师姐。” 东方婳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冒名为淮盐盐商柳轻舟卖盐于金陵青龙帮,因火烧仪征县伤了太湖雷山寨的船只。越女剑派便命三剑之一的旋岚剑旋岚拿我到缥缈峰,路经此地。” 东方婳道:“你在此地遇见他们,定是品酒赋诗,雅兴大发。我这五师弟诗词歌赋c琴棋书画c样样俱绝,你们四个倒是对了脾气。” 施玉砚道:“不错,我君子堂立派之日,还请柳兄弟担任诗书教导一职。” 只因从师姐得到可以重回师门的消息,柳咏心情大好!听闻柳咏喜道:“此处湖光山色皆天下绝景,于此处习武读书乃人生乐享之事,如此终老此地,吾之于愿也!” 王辟疆笑道:“嗯!嗯嗯!入伙费十万两起步!” 东方婳折了一段花枝朝王辟疆掷过去,道:“十万两!强盗么你?我师弟就是每年十万两的酬金也请不到。” 王辟疆躲开道:“蔷薇剑东方婳,我看要改做辣椒剑喽。”他东方婳道:“懒得理你。这次急急忙来是有原因的。我得到消息,太湖诸寨在伍成栋带领下鼓噪驱逐越人,恐是对越女剑派不利。” 东方冉道:“事急矣,我等已传消息于缥缈峰。然而越女剑派闭门锁岛,毫无防范准备,奈何?” 旋岚道:“我师傅素来不见外人,我还须急返回缥缈峰通告消息。” 施玉砚道:“余杭东方世家c苏州石府与越女剑派渊源甚深。如今大难在即,我两家绝不会袖手旁观。我等二百名好手在磨盘山外姑苏矶c莫厘山燕子坞随时可以支援。” 旋岚道:“我师傅他老人家每次提及东方世家和苏州石府都冷淡得很。但愿这次我能说服他老人家吧!” 东方婳道:“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事。师弟,你与我们在磨盘山静守吧!” 旋岚道:“不行,师命难违,他必须跟我走。” 东方婳看看柳咏不由抿嘴一笑道:“好!” 太湖水不深而辽阔,山不高而清秀,乃是平山远水为特征的吴中山水。太湖有五湖七十二峰。五湖乃是:菱湖c莫湖c胥湖c游湖c贡湖。七十二峰著名的有鼋头山c龟山c金庭c玉柱c白泛c横山c琴山c石蛇c历耳c三山等。太湖岛屿星罗棋布,山势逶迤连绵,千百水湾串连套合,乃是清丽婉约c千姿百态的山水画卷。 两人自烟雨庄来到郎碧渡,自菱湖登舟而入太湖。旋岚独立船头不语,柳咏撑舟而行,不忘欣赏山长水阔c烟波浩淼的太湖景色。 柳咏问:“此地为何叫菱湖?” “先吴王钱镠乃“天生情种”,其夫人喜爱红菱,吴王命人在郎碧渡水中种植千万红菱而得名菱湖。” “太湖七十二寨与越女剑派是何关系?” “魏楚争霸年间,越女剑派宗主于七十二水寨有大恩,七十二寨主约定以越女剑派为宗主,年年进贡。” “那又为何发难?” “一来是,上一任掌门仙逝。我师傅继任掌门后不善打理俗事,诸寨矛盾调解不成便闭门隐世。由此众寨对越女剑派颇有微辞;二来,老一代寨主仙逝。雷山寨王庭宇c横山寨伍隆起c三山寨张士诚为首对越女剑派十分尊崇。伍隆起c张士去世,伍隆起之子伍成栋为首新一代寨主,蓄意挑起吴越之争,拒绝为越女剑派进贡。” 柳咏又问:“其他诸寨是何态度?” 旋岚道:“原有老寨主王庭宇在尚能维持局面,王庭宇身亡仪征,伍成栋便大为猖狂,原雷山寨统领诸寨也纷纷投靠伍成栋。三山寨为首的15寨势单力薄,特别是张进思软弱无能。虽然他继续为越女剑派进贡,但是如今越女剑派大难之时,怕是指望不上的。” 小舟驶入湖心,远远一座秀拔山峰时隐时现,烟云之中云雾笼罩飘渺难辨,不亏为缥缈峰。二人弃舟登岸自有两名守门弟子前来迎接,沿山路盘旋而登,来到山巅只见云海之中山峦时隐时现。 柳咏吟道:“满载清闲一柞孤,长风相送入仙都。莫愁怀抱无消豁,缥缈峰头望太湖。” “大难临头,尚有闲情吟诗?”一名绿衫少女自山石上跃下。只见她瓜子脸,清秀灵秀,一双纤手雪白如玉,右手中握着一把短剑。那单剑比寻常的剑短了几分,正是越女剑派所擅兵器。 柳咏道:“越女三剑,孤迥c旋岚c青岑。这位姐姐娇柔委婉c娇俏多姿必是青岑师妹。” 青岑笑道:“嗬!知道的不少,不过你模样这么招人喜欢,也难怪师姐知无不言!” 旋岚嗔怒道:“小师妹,胡说什么?快带我去见师傅!” 缥缈峰上几处殿宇掩映在山色之中,房舍精致小巧,不似宗派那般髙屋大殿,却也是小巧玲珑,精雕细琢,别有风味。 青岑带领二人来到一处素白石屋前,一名身材高大的女子满脸英气逼人,抱剑而立,沉着脸道:“师傅已经在等你了。” 四人进屋,只见屋内简洁异常,帷幕之间左右两处隔庭。一名蒙面女子一身白衣,双眼如雾般朦胧。她看起来约有四十多岁,静淑娴雅,双眼扫了一眼道:“竖子何以火烧仪征?” “在下运盐货渡江,被不明战舰袭击。敌方战舰火器厉害波及无辜船只,遂有火烧仪征之祸。据晚辈查证,多半与楚墨郤重谋所为。” “墨家向来名声极好,岂能如此做派?小子,我告诉你,此次传消息者正是楚墨鹰帅郤重谋。” 柳咏道:“近年楚墨野心勃勃,暗中组建大江联,意欲一统大江帮派。青龙帮和越女剑派首当其冲。青龙帮帮主狄青云被刺重伤,生死未卜。如今伍成栋闹事必是楚墨暗中助纣为虐,还请宗主严密防御,苏州石府c余杭东方世家均有援手。” “我越女剑派严守祖训,不与江湖势力有任何瓜葛,纵是灭派亦不可受人之恩。” 柳咏道:“郤重谋诡计多端,火烧仪征在前,传递谣言在后。还望前辈不要被竟被愚弄股掌之间。”。 妊心宿道:“不必多言,我越女剑派不用他人操心。” 柳咏道:“那晚辈告辞。” 妊心宿道:“你小子为何冒充淮商柳士勋之子?我与柳士勋有些交情,他的儿子早亡,膝下唯有养女。” 柳咏道:“在下实乃泰山派弟子柳咏。” 妊心宿道:“那你为何又做了青龙帮堂主?” “此事一言难尽!” 忽有弟子急匆匆来报,孤迥道:“师傅,伍成栋率五十水寨将缥缈峰团团围住,只叫师傅出来说话,扬言明日戌时攻山。” 妊心宿道:“孤迥你带弟子守住四处山口。” 孤迥答道:“是。”她又指着柳咏道:“师傅,这小子油嘴滑舌,身份可疑,不如关押起来,待大战之后再说。” 妊心宿道:“有理,青岑将他关押到紫云洞,好生看守。” 柳咏刚要说话,青岑的剑已经到了脖子上。柳咏只得道:“谨遵前辈吩咐。”山路曲折,一路之上只见越女剑派弟子守护严密,众女面容凝重,一幅大战在即的情状。柳咏向湖面上远望,只见大小船只将缥缈峰各处码头团团围住,陆陆续续还有船只赶来,大有兴师问罪的气势。 紫云洞口是紫云飞泉,在乱石中汇做一潭清池。洞内十分整洁,高处竹席铺地,小矮几上烧着一炷香,几个锦墩和坐垫散落在竹席上。低处一面石壁前十几个蒲团一溜排开。柳咏也不等青岑说话,便坐在靠左边的蒲团打坐。 青岑笑道:“你倒是挺自觉的。” 柳咏道:“这里没有铁栅栏,有没有大门,不怕逃了去?” “哼哼!有我看守就够了!” 柳咏道:“青岑姑娘作陪,在下求之不得哦!” “呸!再胡说就把你舌头割掉!” 柳咏闭目打坐不语,三刻过去,便听青岑道:“喂喂!你哑巴了?”柳咏也不搭话,只是闭目沉思。 半夜子时,夜风送来湖上寒气。柳咏睁眼观瞧,青岑竟然斜倚在高台的锦墩上睡着了,睡态娇憨可人。柳咏在洞口左右踱步看时,东方婳闪身出来,就在洞外朝柳咏打手势。 柳咏走出洞外,道:“师姐,何以前来?” “久不见归,特来寻你。” “妊心宿一心玉石俱焚,绝不与石府和东方世家联手抗敌。” 东方婳道:“妊心宿执着于旧时恩怨,令人无奈。敌人将会在明日黄昏大举攻山,恐明晚缥缈峰便是无间地狱。你随我去吧!” 柳咏道:“怎忍心看诸多女子葬身于此,有心救她们逃离,又不熟知地形。” 一个清脆的声音背后响起,“你不熟悉,我熟悉啊!”原来是青岑和旋岚不知何时到了背后。 旋岚道:“我等自是誓死陪师傅血站到死,但是三十个新晋师妹却不忍心让她们惨遭屠戮。东方姑娘援手救她们出去,我等感激不尽。” 东方婳道:“分内之事尔。我们今夜计定救援路线。” 旋岚道:“通往缥缈峰的路线有水月坞c涵村坞c绮里坞c包山坞,这四处敌人必定重兵封锁,如何逃得。” 青岑笑道:“东方姐姐神不知鬼不觉登临缥缈峰必是有方法。” 东方婳道:“你这丫头倒是机敏。我自仙人台攀山。” 青岑惊道:“仙人台是悬崖峭壁,崖下乱石浅滩,不可停靠船只,姐姐如何攀山。” 旋岚道:“小师妹就孤陋寡闻了,泰山派轻功‘凌虚步’岂会畏惧区区20丈悬崖。” 青岑道:“凌虚步可有咱们彩凤三点头厉害?” 东方婳道:“泰山派轻功再厉害也不能徒手攀越仙人台。苏州石府长公子施玉砚曾师从兰溪八卦村诸葛世家,诸葛师传他一套‘神猿渡’的攀岩机栝。石大公子赠我,我今夜试用果然翻山越岭犹如平地。” 旋岚道:“虽然我派虽然以轻功见长,但是新晋师妹豆蔻之年轻功又能好到哪里去?” 东方婳道:“今夜我和五师弟在山崖之上做好绳索,崖下以藤网防止坠落。” 旋岚道:“即便如此也十分危险。但是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代诸位师妹感谢东方姑娘大恩。”说着盈盈下拜。 东方婳连忙扶住,道:“行侠仗义分内之事。姑娘放心,若是年幼的,我和师弟一一背负下山。我去张罗,姑娘还须令新晋师妹悄悄来此离山。” 旋岚点点头。 东方婳道:“师弟,我在崖边等你。” 青岑看了看旋岚和柳咏二人,也笑道:“我去唤哪些小丫头来此。” 紫云飞泉流水潺潺作响,旋岚和柳咏对视片刻,忽而两人相拥。 柳咏道:“妍儿,随我去吧!” “师恩如山,妍儿岂能背之而去。” 柳咏就在旋岚额头上轻轻一吻,她在柳咏怀中静静不语,忽而推开他飘然而去,去了七步又回头看了柳咏一眼,似有千言万语,终究没有说话扭身离去。 柳咏对众人讲了妊心宿心意。 施玉砚道:“伍成栋纠结六十寨七百众;不明外来偷袭者约千余人,而越女剑派全派不过三百余,石府与东方世家支援家将不过二百。双方实力悬殊巨大,若是吴中八家前来或可匹敌” 东方冉道:“舟山双屿湾的倭寇时而掠夺,吴中八家分身乏术。” 东方冉道:“浏河c吴淞江c黄浦江有战舰悄然进入太湖,虞河c漕桥河c梁溪河等发现三处敌人扎营,这次来袭者大有可能是郤重谋,楚墨战舰甲厚箭利,恐有一场恶战。” 柳咏道:“如此,越女剑派岂不是灭顶之灾。” 施玉砚道:“为今之计,唯有奇兵救援,先将越女剑派老弱救出,而后伺机迎敌。” 柳咏道:“计将安出?” 施玉砚道:“伍成栋的左膀右臂之是大竹寨费保c碧螺峰寨主阮小仙。阮小仙乃东方兄旧交,由她打掩护悄然接近仙人台。东方兄率众救人,我与王兄去联络张进思设法从中调解,希望能缓解战事。” 众人得令,分头行事!施玉砚c王辟疆率队离开赶往三山寨,东方冉c东方婳c柳咏则赶往缥缈峰。柳咏一行近百人乘坐三艘大船向飘渺峰而行,东方冉立于船头若有所思,身形飘逸俊朗,儒雅俊秀。船队渐渐到了吴江,便有艘船只靠近,一名女子自舱中跃出,约莫二十多岁,头戴黄斗笠c花头巾,上身蓝短衫c黑绸齐膝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肌肤白嫩泛红,一双大眼黑如点漆,赤足站在船头,白生生的小腿极其诱人。这女子脸带微笑,千娇百媚,风韵甚佳。只听她吟道: 当代论才子,如公复几人 骅骝开道路,鹰隼出风尘 行色秋将晚,交情老更亲 天涯喜相见,披豁对吾真 她瞩目东方冉脸上红晕更胜,嘴角掩饰不住的喜悦:“东方公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东方冉道:“是的,阮寨主,我来见你了。” “阮寨主?你能喊我一声小仙么?” 东方冉沉默片刻道:“小仙,我有事相求!” 阮小仙道:“既是求我,还不到我船上来!” 东方冉飘然跃到对面船头,身形潇洒之极。阮小仙道:“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我所求之事怕对贵寨与伍成栋之间的关系有碍!” “我见你那一日起,我得心,还有整个人便都是你的了。什么寨主,什么恩怨我都顾不得了。” 东方冉道:“小仙,自幼我便与蜀川南宫世家定下亲事,我不能娶你为妻。” “你娶谁我才不管,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你若心中有我,便点点头。” 阮小仙吴侬软语,娇柔宛转,荡人心魄。众人听得她示爱之言,只叹她深情大胆。 东方冉沉默颔首。 阮小仙喜不自胜道:“我太高兴了。”说着双手紧握,举在肩头,在船头转了两个圈。 她道:“你们船只跟着我的船走。” 众人摇橹,船只驶进湖水,一路巡查船只看见阮小仙的船便无人过问。天明时分,船只驶进仙人台下,这里悬崖高耸,绝壁如削,崖下无敌船。 阮小仙登船离去,双眼尤自回望东方冉。 东方婳道:“三哥,蜀川南宫世家的大小姐!” 东方冉道:“多嘴!” 东方婳咯咯一笑,便唤众人在崖下结藤网。她和柳咏则用事先垂下的绳索的做攀岩绳梯。这番事十分繁琐,众人除了饮食便是做事,风浪打来往往要废功夫重做,堪堪到了黄昏才忙活完毕。 入夜时分,青岑为首三十多个小丫头纷纷来到仙人台,个个满脸稚气,娇憨可爱,看见崖边风高浪急,许多人吓的脸色发白。有几个大胆的带头以长索缚身,沿绳梯爬了下去。几个胆小害怕的,东方婳c柳咏绑在背上一一带到山下。东方冉将诸女安排在一艘船上,船头自有阮小仙手下打着旗号安全送出。 东方婳和柳咏带领两只船队赶往水月坞,越女剑派登山主山道的山门位于此。水月坞是个30顷大坞,大坞套着小坞,包括阳谷坞c小青坞c大毛坞等,密密麻麻停泊着五十水寨的大小船只,整个水月坞围得水泄不通。伍成栋c费保c阮小仙以及诸多江湖人立在山门外。越女剑派妊心宿c孤迥c旋岚为首的一百多名弟子严守山门。 伍成栋道:“妊心宿,你凭着祖上恩泽,妄自尊大,压榨我七十二寨,窃据缥缈峰多年。今日我等要将你越女剑派逐出太湖。” 孤迥道:“若非我派宗主与峨眉玄姝子力挽狂澜,芈布已将七十二寨夷为平地,屠戮殆尽,焉有尔等竖子今日。伍成栋你数典忘祖,背恩弃义,尚有颜面于此狂吠。” 柳咏笑道:“没料到孤迥竟然如此能言善辩。” 阮小仙道:“太湖原本吴地,贵派祖上遭越人欧阳氏驱逐于此,若非我吴人接纳,岂有越女剑称雄之时。” 旋岚道:“我派虽名曰越女剑派,但派内皆吴地孤女。阮姑娘抱有吴越之分c门派之争的念头,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阮小仙道:“所以伍寨主本次约定诸寨前来,只是要贵派退出缥缈峰,这方圆十里茶园c渔场归还我吴人即可。至于纳贡之事再也休提!” “吴王所赐,祖上基业,即可拱手让人。若是诸位咄咄逼人,我派唯有与诸位死战到底。” 大竹寨费保一脸赤红的胡须,闻言大笑道:“罗哩罗嗦,还是打一架痛快。” 旋岚喝道:“我来领教。” 费保晃晃手中两柄明亮的鱼叉,喝道:“终日藏匿缥缈峰,美人倒是修炼得天上神仙似的,不知手下功夫如何?”他将两柄鱼叉舞动得如同飞轮应战旋岚。 旋岚道:“让你知道我旋岚剑的厉害。”旋岚剑法轻柔绵密,身法灵巧多变,短剑护体只闯入费保的叉影交织的银网之中。旋岚的攻势如同疾风骤雨,费保未料柔柔弱弱的女子却主动出击,攻势不懈,顿时便是一阵手忙脚乱。旁边观战的伍成栋笑骂道:“费保,你真他妈的丢脸。”费保又羞又气更加破绽百出,顷刻大腿中了一剑踉跄败阵。 阮小仙道:“我来领教越女剑的高招。” 阮小仙看似天真浪漫,出手却毫不留情,竟是空手应对旋岚的短剑。孤迥喝道:“师妹稍歇,我来会会阮寨主的碧波掌!” 两女缠斗煞是好看,阮小仙碧波掌法掌势如波,重重叠进,越来越猛。孤迥人高马大,却身法灵活,将越女剑法发挥到极致。忽然阮小仙佯装退却,待孤迥追来,返手中抛出一张银网,孤迥被困网中。阮小仙道:“啧啧!越人倒地不如我吴人脑子灵光!”孤迥大怒,短剑自网中激射而出,阮小仙未料她竟会弃剑,躲闪不及,被划破胳膊,鲜血淋漓。 妊心宿运内力单掌将那银网吸附掌中,解救孤迥出来。 妊心宿道:“诸位说来说去,无非进贡之事。进贡原本就是诸寨自愿而为,无人强求,至今日起,我越女剑派种茶耕织,不劳烦诸寨了。” 忽然张进思率众走出道:“掌门如此通情达理,何必动刀动枪,我等坐下好好谈谈不就好了。” 一众小寨寨主也纷纷附和! 费保道:“还有这千亩茶园也须分出一半来,如今小青茶销路可是好的很,上次我到苏州贩卖,有个摇扇子的公子哥说如今镇南王都喝这个,起个名字叫水月茶,俗名香杀人。啧啧!” 妊心宿道:“这个也使得,今后这茶叶五成归属诸寨。” 费保笑道:“早知道,老神仙如此好说话,那里还用得着打打杀杀!” 张进思道:“说得好!那今日此事也是伍成栋兄弟一时冲动,还请老掌门见谅。” 妊心宿道:“我派与诸寨尽弃前嫌,共处太湖,今日之事再也休提。” 伍成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慢悠悠道:“既然大家如此说,那就这样就好。今日打扰十分抱歉。” 忽然人群中一人喝道:“慢!” 众人视之,是一个身穿褐色麻衣,赤着双足,年纪在四十上下的魁梧大汉。他长发垂肩,身材顽长瘦削,背挂一把古谱重剑,面色沉着冷静,一双眼睛目光冰冷摄人,他扫射众人,众人不由心生寒意。 他镇定自若走到两派人中间,自有不动如山的气概。他朗声道:“伍寨主c费寨主c阮寨主今日大动干戈只为了区区财货之事么?” 伍成栋道:“小辈只知打渔晒网,养家糊口,不知其他大道理。还请鹰帅开导我等!” 妊心宿道:“楚墨鹰帅郤重谋?” 那男子道:“正是在下。” “鹰帅有何指点?” “吴越争斗历来依旧,我吴人被越人杀死多少?诸位忘记欧阳氏大军来袭,吴地哀鸿遍野之事乎?” 费保道:“说的是啊!” 伍成栋茫然失措道:“这个全凭鹰帅做主。” 阮小仙道:“那就请越女剑派离开此地,回归越地!” 青岑道:“即便是我吴越之争,又管你楚墨何事?” 郤重谋道:“在下虽为荆州楚墨,但老家却是海虞,乃地地道道的吴人。” 妊心宿道:“郤重谋,你蓄意提起吴越之争。果然阴险狡诈。我派虽然为越人创立,但是早融入吴地。你如此挑拨离间实在可笑!” “国家之争,宗族大义,岂能含糊?” 诸寨之中也不少人呼喝:“驱逐越人,佑我吴地!”更有人冲入越女剑阵之中,孤迥意欲拦截,哪知那人竟然自己送到剑上而死,顿时血流满地。诸寨寨主见冲突又起,又不知何种原因杀人,不由群情激奋。 郤重谋道:“妊心宿教徒不严,竟然动手屠杀无辜渔民,该当何罪?” 孤迥惊愕当场,喃喃道:“师傅,此人并非我蓄意所杀,而是” 郤重谋道:“人死在你剑下,还想狡辩?” 孤迥大怒盯着郤重谋道:“我不会让你阴谋得逞的!”她忽然举剑自刎而亡,鲜血自脖颈喷射而出,惨烈异常。 郤重谋大喝道:“诸位我们声东击西之计已经成功,且看缥缈峰。” 众人望向缥缈峰,只见缥缈峰火气,无数七十二寨旗幡晃动,显然越女剑派宫殿已被焚烧,越女剑派诸女大骂七十二寨阴险狠毒。一路乱兵自山上杀下,不少人手中刀斧染血,更有人竹竿挑着守山的越女的头颅,情状惨烈。 妊心宿大怒道:“郤重谋c伍成栋!吾誓杀汝!越女剑派弟子,听我号令,随我杀敌!”诸女一拥而上,与水寨众人杀成一团。越女剑派以寡敌众,显然是 柳咏c东方婳c东方冉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局势大乱之中,施玉砚来到三人面前。 柳咏道:“突袭缥缈峰者乃是倭寇,贼势大,如何是好?” 施玉砚道:“乱众之中混有大量楚墨死士,以褐色头巾为标志,乱杀两派人士以搅乱战局。我和王兄去救张进思等,你们三人去救掌门。” 东方婳c东方冉和柳咏冲入人群,见到褐色头巾者便痛下杀手,但是这些人个个深受不错,颇为难缠,呆杀入战场中心,双方已经死伤众多。旋岚c青岑被楚墨死士围攻已经身中数剑。三人如同杀敌降世,毫不留情将十几个围攻的人杀掉。柳咏喝道:“不要缠斗,快带施掌门逃离这里。”青岑和旋岚点头跟随柳咏c东方冉冲入敌阵。 只见妊心宿被郤重谋一剑穿腹,鲜血已经染红了半个身子,她犹自强自和郤重谋交手。柳咏连忙双剑拦住郤重谋。哪知甫一交手,便是心中大骇。郤重谋竟然是内外兼修,重剑如同泰山压顶,内力也霸道非常。柳咏和东方冉两人勉力缠住郤重谋,青岑c旋岚c东方婳护送妊心宿逃离。郤重谋镇定自若以一敌二,眼见周遭越女剑派女子越来越少,郤重谋喝道:“今日要务,将越女剑派灭门,斩杀七十二寨头领中不同心者。”众死士领命,向残存的越女剑派女子杀去,楚墨死士和伪装倭寇渐渐围攻过来。 东方冉和柳咏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均知今日怕是难以生还。柳咏喝道:“战死沙场何所惧,侠骨留香天下知。”东方冉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快意恩仇,快哉!快哉!” 这时,忽然鼓噪声大作,湖上无数船只靠拢,为首七大艘大船高竖南大旗,上书:花c薛c左c丁c周c连c顾。为首者七人高呼:“苏杭八家同气连枝,愿与楚墨会猎太湖!”这七家大小战舰上千,旌旗如林,声势震天。南浔花家c吴江薛家c松江左家c嘉定丁家c嘉兴周家c旺山连家c姑苏王家c锡山顾家皆来为施家助威。倭寇船只首先逃窜,郤重谋见苏州八家皆来,敌众我寡,只得悻悻然离去。 苏州施府。 妊心宿大限将到。她原本蜡黄的面容变得红润起来,精神甚好。众人皆知这是回光返照。秦岑c旋岚以及三十名越女剑派小丫头皆跪倒在妊心宿榻前。 妊心宿道:“宗派屹立江湖并非武功强横,更在审时度势,进退有度。石先生,有勇有谋,聪睿过人,胸怀开阔,老朽佩服!” 施玉砚道:“前辈过奖!” 妊心宿道:“老朽大限已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徒听我言:越女剑派创立原本偶然,我与师姐当年本无心揽江湖事,却被命运之手推到越女剑派掌门之位。门派之事,不过浮云如烟,越女剑派自今日起除名江湖。” 旋岚道:“师傅,我等如何安身?” “石先生素有开宗立派大志,今后石先生便是尔等师尊。” 施玉砚道:“前辈” “石先生切勿推辞,不然老朽死不瞑目。这越女剑派的独门内功《水元录》和《越女剑谱》。太湖素有吴王宝藏之传闻,其实确有其事,其密唯有我与师姐知道。石先生仔细审阅《水元录》必有所发现,吴王宝藏为石先生日后开宗立派之根基。” 施玉砚双膝跪下双手接过。 妊心宿道:“石先生坐在这里受礼。” 施玉砚只得依照妊心宿吩咐落座旁边椅子上。 妊心宿道:“我徒还不行拜师之礼?” 旋岚c青岑为首,三十多名小女孩纷纷跪地行礼,口中恭敬道:“拜见师尊!” 妊心宿目睹拜师礼已成,满面笑容道:“有劳石先生了。”说完,双目紧闭,溘然长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23章 余杭 黄初十二年五月,施玉砚自镇南王手中购得栖凤山,同月破土动工,五月山路修葺平整,只因吴陌上花宫殿为基础,工程速度甚快,八月殿宇初步规模,离凤阁c九月昭告江南士子正式成立君子堂。 君子堂以广陵王君不群掌门,施玉砚为代掌门,王辟疆为骑射总教习,东方冉为武术教习,以书痴刘战清c画痴唐松年c诗痴圣文载覆c印痴祝青枝为才艺教习,以琅琊琴仙苏语鸾c扬州琴魔女余潇潇为琴艺教习,以旋岚c青岑c红绡为女子剑术教习,以柳咏c苏曼成为护派散仙。扬州甘泉书院八百学生,越女剑派三十名弟子,闻讯而来的吴郡c丹阳郡c会稽郡c豫章郡的三千富家子弟皆前来观礼。君子堂以书院为名崛起于江南,并未引起楚墨等江湖势力注意,又得苏州地宫之下吴王宝藏为财源,吴中八家的支持,君子堂得以逐步壮大。君子堂号称为江南第一书院,教习琴c棋c书c画c礼c乐c射c骑c数等,所聚者皆品竹弹丝c曲高清韵的高雅之士。 君子堂玉笔峰,施玉砚和柳咏立临风而立,两人背后是一片竹海,前方可俯瞰整个君子堂。正中无涯殿为全派聚会训示之处,西北逍遥居为掌门起居之处,正北璃凤阁为越女剑派诸女居所,东北琴弦小筑为苏语鸾和余潇潇居处,东方仲夏楼为四大才子居处,东南藏书阁为书籍图谱之处,旁有墨池苑和演武台。正南临瀑布的连绵屋宇甘泉别院乃,自扬州渡江而来的弟子居处。 柳咏道道:“正西还缺一塔以镇山阙。” 施玉砚道:“无池缺灵韵,无塔不精神。墨池下个月会完工,再论建塔之事。” 柳咏道:“君子堂弟子来处各不同相同,不宜各抱小团体,打散开来,可分汀兰部c香屏部c谪仙部c素问部c扫眉部c怀瑾部c佩剑部c流火部,汀兰部专教舞蹈c香屏部专教画艺c谪仙部专教卜筮c素问部专教岐黄术c扫眉部专教女子妆饰c怀瑾部专教男子礼仪c佩剑部专司巡逻c流火部专教箭术。” 施玉砚道:“贤弟高论,但凡事徐徐而进,不可急躁。他日再与诸位众教习商议而定。” 柳咏道:“如今开派一个月多,弟子近五千,看来西山也该再兴土木,还要再聘良师。” 施玉砚道:“西山再建凤舞台,我已经命刘战清到金陵聘请为教习李红线c裴兴奴为汀兰部教习。你看到东面高处在建阔楼,那是画圣居,意欲聘请富春山画圣黄子望于此教导画艺。” 柳咏道:“我恰巧到衢州完成淮南之事,可为之聘。” 施玉砚道:“那就有劳贤弟了。” 柳咏南下,途径余杭,受东方婳之邀到余杭东方世家盘桓数日。余杭十余万家,环以湖山,左右映带,六桥烟柳,西湖夜月,虎跑梦泉,吴山天风,乃富庶繁华之地。 众人过龙井山数里,溪色澄然迎面,溪流道万山中,山不峭而堑,踵趾错互,苍碧莫辨途径。东方婳道:“其水屈曲洄环,九折而出,故称九溪十八涧。”径路崎岖,草木蔚秀,人烟旷绝,幽阒静悄,众人沿溪取道,东瞥西匿,前若有阻而旋得路,别有天地,自非人间。 忽见一群奇装异服女子边舞边唱来迎接。女子们大约十五六岁模样,右挎竹编小鼓篮,左挎小竹筒,唱得委婉百转,非常动听,只听歌词云:“天顶哪哩落雨仔呀弹呀雷啰公伊呀,溪仔底哪哩无水仔呀,鱼啰这个乱呀撞啰啊;爱着哪哩阿娘仔呀不呀敢啰讲伊呀,找仔无哪哩媒人仔呀斗啰这哩牵呀空啰啊;大只哪哩水牛仔呀细呀条啰索伊呀,大仔汉哪哩阿娘仔呀细啰这个汉呀哥啰啊;大汉哪哩阿娘仔呀不呀识啰宝伊呀,细仔粒哪哩干乐仔呀较啰这哩贤呀翔啰啊”。 东方婳道:“南海王又来游山玩水乎?” 一名八九十岁的老者坐着轮椅,缓缓自众女中走出,笑道:“国灭多年,何敢妄自称王?” 东方婳道:“王上反秦灭楚,叱咤风云,永远是我等心中的南海王。” 众女齐声欢笑道:“吾等心中永远的南海王。” 老者大笑道:“你们这些丫头,就会哄我这个瘸腿老头子开心啊!” 东方婳道:“王上,暮色将近,我们返城吧!” 一路南海王絮絮叨叨怀旧,讲些往日旧事。柳咏听明白了大半。昔日东越之地有南海王姒织c闽越王姒无诸c东瓯王欧阳摇,三兄弟曾与先秦苦战八年,国灭后,南海王赐姓骆,闽越王姒无诸赐姓驹,东瓯王赐姓驺。三越后随霸刀芈布反秦,秦灭后,芈布遍复六国贵族,就连旧吴也得复国,却独不复越国。三越遂遥应魏王曹炫反楚。魏立,三越复国。 闽越王无诸薨逝,貘继位,三年而薨,其子逸继位,逸为弟甲所杀,甲为弟郢所杀。郢自视越人正统,大兴刀兵。南海王织耽于享乐,被孙子辈的郢灭国,逃亡余杭,隐居于东方世家。织与东方臧乃知音之交,居于余杭已经多年,东方世家府邸号称藏剑山庄皆因将越人与华夏铸剑术相融合而大成。 东瓯欧阳摇生三子,长子昭襄,次子期视,三子无励。世子昭襄继位,封二弟期视为顾余侯,封三弟无励为驺侯。昭襄王暴卒,欧阳建继位。期视c无励虽然花甲之年却是皆能征善战之辈,在三越军中威望甚重,郢忌惮之。 南海王叹息道:“暮年垂垂,无所挂念,唯有昔日爱妃姿吟怨我风流成性,远走雁荡山拜莫念欢为师,后不知隐退何处。老来念旧,不知姿吟何如?有心前往,却双腿残疾。柳咏若是前往衢州和东越之地,代我找寻。” 柳咏道:“谨遵王上吩咐。” 出了九溪十八涧,渐渐来到西湖旁,时值八月,绿杨阴里,白沙堤柔媚秀丽,周遭小山掩映翠微间,可远观花巷观鱼c三潭映月c满陇桂雨等西湖景点,一派人间胜境。柳咏吟道:“西湖八月足清游,何处香通鼻观幽?满觉陇旁金粟遍,天风吹堕万山秋。” 吴山位于西湖东南,山势不高,景色秀美,其东c北c西北多俯临街市巷陌,南眺钱塘江,可见两岸平畴如画。众人登临吴山极目四野,有凌空超越之感,可见吴山东南,有庄园绵延跌宕,亭台楼阁蔚然壮观,这正是东方世家府邸藏剑山庄,占地百余亩,白墙黛瓦,清贵优雅,园景疏密有致c高低错落c花团锦绣,一派苏杭园林院落。 东方臧已耄耋之年,掌管族内事务的是长子大少爷东方承,二少年东方旭精于铸剑术,三少东方冉文武双全已经是君子堂教习,四小姐东方姽情定嘉兴周家公子,五少爷东方言精于轻重双剑,六小姐东方婳习武泰山派。还有南海王的侍卫铸剑师欧冶公c莫前车等。 东方承c东方旭c东方姽c东方言皆出门迎接,东方承的女儿东方翎与东方婳同岁,闻姑姑回来,欢呼雀跃,奔来相迎。 柳咏以晚辈之礼拜见东方承,见柳咏文质彬彬,少年英侠,东方承十分欣赏,令下人安排柳咏住在后院。柳咏见靠近吴山山谷插着一柄巨剑,耸入天际,东方世家人员进进出出忙个不停,问:“那里何处?如此忙碌!”东方承道:“那里是淬剑谷。五日后便是名剑大会。”东方婳道:“大哥,今次大会有何利剑?”“御神重剑c碎星单剑c霜月双剑,皆二弟与欧冶公数年呕心沥血之作。”“这次论剑何门何派前来?”“苏州八家和衢州七派皆有人来。”东方婳道:“嘉兴周家定是来人了?”东方翎瞄着东方姽道:“那是当然,三公子定是前来的。四姑姑可是想自己如意郎君,夜夜难眠。”东方姽大窘,却只是红着脸向内堂走去。 余杭自古便是吴越楚杂居之地。春秋时,吴越两国争霸,余杭先属越,后属吴,越灭吴后,复属越。战国时,楚灭越国,又归入楚。吴山原本是伍山,有成胥山,乃楚人吴国重臣伍子胥纪念之山。白马湖原名跑马湖,乃范蠡被困取鱼为食之处。天目山余脉莫干山,乃吴国铸剑大师莫邪和干将铸剑之处。萧山越王废城曾是越王勾践屯兵之处。夫椒之战,吴王夫差曾围困勾践与会稽山。 柳咏独自游览西湖,西湖十景长堤春晓c曲院风荷c平湖秋月c断桥残雪c南屏晚钟c虎跑梦泉c灵隐禅踪c六和听涛c万松书缘c梅坞春早个个美轮美奂,其中游人多有吴越楚服饰游客。 行至崇文书院旁的曲院风荷碑亭旁,忽而长街之上一辆马车飞奔而来,两匹受惊了的骏马在长堤之上狂奔,马夫被甩了出去。车上是一对学生打扮的男女。男学生奋力到了车厢前,意欲控马,却被颠簸扔了出来,摔断了腿骨,痛得晕了过去。剩下车上一名浅黄色苎麻衣裙的女子大呼小叫。长堤两侧皆是湖水,若是侧翻必有大祸。柳咏狂奔与马车同步,大喝道:“小心,抓稳了。”他轻功甚佳,一跃而起,飘落车夫位置,柳咏不懂驾车之术,只知道死拉缰绳,哪知两匹马的脖子被拽得歪了,依旧疯狂向前奔跑。眼看到了束浦桥,势必撞毁,柳咏只得进入车厢抱住那女子一跃而下,用泰山派轻功,在湖面的荷叶上轻轻一点,向远处越去化解冲力,三次连环旋转回到长堤之上,最后在垂柳上一点轻飘飘落下来。柳咏自修习九宫心法,武功不似泰山派武功那样直拙,此刻更是姿态清雅悠长,俊逸至极。游人旁观无不拊掌称赞。 柳咏怀中女子显然是越人女子,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脸精乖之气。那女子道:“都怪你,害死我的马,撞坏我的马车,还摔断了我的腿。” 柳咏道:“莫名其妙,刚才明明是在下救了你,如何怪我。” “嗬!刚才就是你一个人慢悠悠走在长堤,挡住我们的马车,车夫才不得不紧急勒马偏道,导致马受惊。” 柳咏道:“若是祸由我起,那真是对不住了。” “今天是书院大赛,我堂长本是茶道样样精通,如今断了腿,这如何是好?我崇文书院的面子岂不是毁于一旦。我到哪里再找一个好搭档!” 柳咏道:“在下略通,姑娘看可否顶替一回。” 那女子喜滋滋道:“甚好,我考量你试试!” “请!” “四大茶道流派?” “贵族茶道生发于“茶之品“,旨在夸示富贵;雅士茶道生发于“茶之韵“,旨在艺术欣赏;禅宗茶道生发于“茶之德“,旨在参禅悟道;世俗茶道生发于“茶之味“,旨在享乐人生。” “十大名茶?” “黄山毛峰c庐山雨雾c蒙顶甘露c西湖龙井c洞庭碧落c君山银针c祁门红茶c武夷岩茶c苍山普洱c金陵雨花。” “今日斗茶所用是和茶叶?” 柳咏道:“这个?” “天目径山茶c会稽日铸茶c安吉白茶c西湖龙井。径山茶外形紧细,毫毛显露,色泽翠绿﹔茶汤呈鲜明绿色,口感清醇回甘。日铸茶外形条索细紧略钩曲,形似鹰爪,滋味鲜醇,香气清香持久,汤色澄黄明亮。安吉白茶色如玉霜,光亮油润,清高馥郁,滋味清爽,叶底自然张开,叶肉玉白,叶脉翠绿,你可记好了?” “记得!记得!” “《茶经》你可记得?” “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十之图。在下倒背如流!” “好!我叫羽瑶,你换了我书院的服饰跟我到六和塔下听涛亭。” 两人来到六和塔下,只见钱塘江在此转了一个大湾,直向东流。江边有大茶店,号“茗扬天下”,店前宽阔场地,周边是苍翠雨竹,野花簇拥。围观者如潮,文人折扇c女子纸伞c黄发垂髫皆涌向钱塘江边。 大魏书院管理机构简洁。山长或称院长c,其承担的职责是书院教学c政务的第一管理人。首士管理启馆c放馆c迎送山长c生徒管理c经费收支c房舍修缮等事务。讲书:或称教授,精熟经籍者担任,负责各派学说经典训诂,解析疑义:掌祠掌管祭祀的香火c祭器c供品c礼仪的准备和管理。掌书负责藏书楼图书的保管和借阅。 另外,还有生徒中选任一些职务。例如堂长协助督课c考勤c搜疑等。斋长协助日常政务事务。当然还会雇佣门守c火夫c采樵c斋夫c更夫c堂夫c看司等若干工役人员。 今日乃茶道大会,正松书院院长伍子诚c首士顾钟,崇文书院山长驹晨c首士欧辰光,紫阳书院山长申包胥c副院长范先子列坐。 余杭提督学政陆知命道:“不才主持一年一度的余杭学院毕业学生茶道大赛,斗茶茗战,自古乃风流雅事。余杭三大书院:万松书院c崇文书院c紫阳书院各有所长,万松书院多吴人,崇文书院多越人,紫阳书院多楚人,吴越楚共居余杭,三族一家,今日一比,更增融洽” 文斗第一项斗茶品,以茶“新”为贵,用水以“活”为上。两拨人相对,各具汤提点c金法曹c石转运c罗枢密c茶筅c茶盏c茶桌等。柳咏此时发现万松书院学生代表竟是东方世家东方言少,东方言少面似木讷,却心细如发,才思敏捷,他也不揭破柳咏身份,只是微笑示意。紫阳书院代表则是湖州黄家黄羽衣,乃楚国春申君黄歇后人,世代书香门第。 六名男女学生分别代表两个学院。柳咏与羽瑶踱步上前,依照闻香,鉴茶,捶碎,碾茶,拂袖,煎水,调膏,点茶,击拂的步骤,丝毫不敢乱,仪态优雅,不疾不徐,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在茶具上娴熟拨弄。珍鲜馥烈的茶香缓缓飘逸,围观人群寂静无声。钱塘美景,文士汇聚,俊男靓女,上品好茶,端是一派风雅事。 陆知命道:“斗茶品,一斗汤色:纯白者为胜,青白c灰白c黄白为负。紫阳书院所煮之茶:色泽绿润,珍鲜馥郁,茶汤纯白,粥面粟纹,恰到好处;崇文书院所煮之茶,味轻醍醐,香薄芝兰,但是茶汤泛黄,乃是茶叶采制不及时故;紫阳书院所煮之茶,色泛灰,是蒸时火候太老。因此:紫阳书院胜。” 黄羽衣道:“这西湖龙井乃我学院二八少女,于惊蛰前后,晨露未干,素手采撷,捂于胸乳,号称:女儿明前茶,采茶肥嫩,茶中极品,自然三吴之地,天下无双。” 众人纷纷称赞。 陆知命又道:“这二斗水痕。崇文书院和万松书院虽然茶品不佳,但是制作手艺精巧,汤花匀细,紧咬盏沿,久聚不散,乃咬盏并列第一。紫阳书院汤盏略露水痕,云脚涣乱。所以万松书院c崇文书院胜。” 柳咏道:“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仅八分耳。我崇文书院的水乃是惠泉水,三吴之地天下第一水。” 黄羽衣气鼓鼓看了柳咏一眼,羽瑶则喜不自胜。 第二项:斗茶令,以陆知命令官,参赛者皆听其号令,所举故事或指一物及吟诗作赋,皆与茶有关,不通则输。 陆知命道:“钱塘江在侧,以水为令!” 黄羽衣道: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东方言少道: 相传煎茶只煎水,茶性仍存偏有味。 君不见闽中茶品天下高,倾身事茶不知劳。 柳咏道: 巡檐燕子掠晴丝,隔水茶烟出院迟。 草色入帘人不到,午风吹暖梦回时。 陆知命道:“崇文书院诗文轻缓精妙,意境幽深,胜!” 此刻紫阳书院一分,万松书院一分,崇文书院两分。东方言少不由,有些紧张,黄羽衣也是顿觉遇到诗词高手。 陆知命道:“以酒为令!” 东方言少道: 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黄羽衣道: 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牛衣古柳卖黄瓜。 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 羽瑶道: 先将荼醾薰酒,却採枸杞烹茶。 子谓人非土木,贤知吾岂匏瓜。 陆知命道:“万松书院才思敏捷,逸趣横生,胜!紫阳书院文辞质朴,颇得佛禅之未,胜!这第三个茶令以煎茶为令!但文中不得出现煎茶二字。”这个要求颇高,煎茶意境却不得显于文字。 黄羽衣斟酌道: 灵寺春深睡起时,虎跑泉畔思迟迟。 细叶倩个云僧碾,自拾枯松三四枝。 东方言少道: 粉细越笋芽,野洗寒溪滨。 敲石取鲜火,撇泉避腥鳞。 荧荧爨风铛,拾得坠巢薪。 洁色既爽别,浮氲亦殷勤。 以兹委曲静,求得正味真。 柳咏道: 活水还须活火煮,自临钓石取深清。 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 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 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 陆知命道:“清新豪健,汪洋恣肆,明白畅达,崇文书院胜!” 旁边积分榜上:紫阳书院和万松书院两分,崇文书院三分,依旧领先。陆知命道:“所谓‘分茶何似煎茶好,煎茶不似分茶巧’,这第三项茶百戏,乃是将煮好之茶注入茶碗,下汤运匕,别施妙诀,使汤纹水脉成物象,禽兽虫鱼花草之属,纤巧如画。虽然臾散灭,但汤花瞬间多变,瑰丽多姿,最为考究茶道。” 柳咏跟随泰山张公佐修习丹青,运用入茶戏,略可成像。只见枯松旁,老丈拄犁杖而立,远处山巅有月,乃是一幅《松月图》。东方言少的则是流云如丝,骏马奔腾,踏燕而飞,乃是一幅《马踏飞燕图》。两人对视,自觉不分胜负。 这时陆知命道:“这一局紫阳书院胜了。” 众人观看,只见黄羽衣所用乃是六个兔褐金丝宝碗,挥动茶勺搅拌茶乳,竟然呈现一幅幅江南山水画,长披麻皴,淡雅清朗,疏密相间。第一副:重山连绵,山岚迷蒙。第二幅层峦环抱,山野人家,江林萧瑟。第三幅由密变舒,疏离秀丽,阔水细沙,风景灵动。第四幅点点枯苔,小树土坡,江上小舟。第五副白沙宽远,小船并行,渔夫微渺。第六副远山如黛,余韵渺渺。 陆知命道:“黄姑娘师承何人?” 黄羽衣道:“富春山黄子望。” 陆知命道:“溪山之外,别具溪山,图画之中,更添图画,尝闻天上有富贵神仙,岂胜是耶?胸绝纤尘,圣而神矣!” 围观者也纷纷赞叹不已,东方言少c柳咏自觉不如,心服口服。 陆知命道:“茶百戏一项五分,紫阳书院独得五分,崇文书院c万松书院各三分。今日茶道大赛崇文书院和紫阳书院胜,各赏金百两,银二百两,上等茶叶十斤,九江郡景德玲珑瓷两套,本官赐字题名《茶经》一套” 这时,一名官员举手高喝道:“慢!你所论不公!” 陆知命道:“本官乃镇南王所命提督学政,你是何人,竟敢质疑本官品评?” “本官郤桓栋乃都察院御史,礼部侍郎晁衡晁大人所命五郡提督学校管官。” 晁衡改革学制,提督学校管又称提学风宪官,负责选录c考课c黜陟各郡县生员,考核各学院教官以及地方教化c文物c学术等事宜,主持岁c科试,大权在握,有考校生员c廪膳生c增广生c附生等的学业优劣,分六等进行赏罚,按成绩分为六等黜陟,是为《六等黜陟法》。文理平通者列为一等,文理亦通者列为二等,文理略通者列为三等,文理有疵者列为四等,文理荒谬者列为五等,文理不通者列为六等。一二等与三等前列者有赏,四等以下有罚或黜革。 此人刚刚新任,一直暗中观察,却不露声色,此刻发声显然有所图。此人大权在握,各书院山长c教习无不起身以示敬意。郤桓栋身边四名护卫皆雄健之士。 郤桓栋道:“崇文书院没有资格获得赏赐。” 陆知命问:“大人何出此言?” “正松书院乃吴人创办,所收学生尽是苏州c余杭人。崇文书院乃越人创办,所收学生尽是留居会稽的越民旧人以及三越王族。紫阳书院乃楚人创办,所收学生尽是留居旧楚民众以及流迁楚人。这楚人乃昔日芈布所辖罪民,越人尚未归化。今日楚人无故获胜,反倒是我吴人屈居末位,是何道理?” 陆知命脸色大变道:“江东二郡素来吴越楚和睦杂居,上官此言何意?” 顾钟道:“我早就感觉你陆知命包庇楚人,所判不公!” 驹晨道:“我越人随天子反秦,多有功劳,心向中原文化,奈何不公!” 欧辰光也大呼不平。 范先子道:“诸位我等素来和睦相处,茶道乃文雅之事,如何这般躁动?” 申包胥道:“技艺不成,恼羞成怒,不过吴越不过蠢材尔!” 伍子诚道:“诸位稍安勿躁!” 顾钟大怒道:“我愿学生辛苦茶道多日,今日竟被如此欺压,如何稍安勿躁!山长难道是收了贿赂不成?” 驹晨道:“收受贿赂的怕是陆大人吧!” 陆知命道:“你们胡言乱语,可有真凭实据。” 郤桓栋道:“有请证人!” 一名仆人打扮的老者道:“老朽亲见紫阳书院山长申包胥c副院长范献子送大礼于陆大人府邸,陆大人喜形于色埋藏于书房中。” 郤桓栋身边一名随从一扬手中包袱,问:“可是此物?” 老者道:“正是!” 那随从一抖,却是几本书跌落出来。 陆知命笑道:“这几本书,难道也是贿赂?”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郤桓栋命人用火折子点燃书本,陆知命道:“这可是孤本,焚之可惜啊!”但是他也无法阻止郤桓栋烧书。片刻自灰烬中掉落几十片金叶子。陆知命顿时愣住了,片刻大骂道:“范先子误我矣!”范先子也是一脸发懵的表情。 众生徒皆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本就群情激动,见到此顿时忍不住了。正松书院一帮青年生徒一拥而上拆了陆知命的品评台,踩碎了赏赐之物。紫阳书院学生大怒动手反击。混战之中,一名崇文书院学生不知为何被人用匕首刺中腹部,爬出人群。崇文书院为首的越人一哄而上,围观者吴越楚人纷纷加入战团。三方混战,此事书院皆教习武术,各个书院学生拳脚功夫还是击剑都非比寻常。最后连郤桓栋也纠缠进去,幸亏四名随从保护,方的保全。深夜,不知那里走漏消息,柳咏冒名顶替之事泄露,正松书院学生围攻崇文书院,砸坏楼舍门窗,甚至放火烧了崇文书院一座校舍。为了报复,崇文书院以羽瑶为首竟是将紫阳书院烧了干干净净。三方大乱斗,此事沸沸扬扬闹了月余,在郤桓栋主持下,根据罪行大小,解散崇文书院c紫阳书院,唯有正松书院保留。但是自此,吴越楚三方矛盾加剧,不久之后崇文书院解散,生徒返乡,随越人大多迁居会稽一带,紫阳书院楚人聚集于湖州c富阳一带,看似平息实则暗流涌动。 一日,柳咏知羽瑶即将离开余杭,相约灵隐寺。柳咏来到寺中,只见九楼c十八阁c七十二殿堂的大寺,房屋过1300余间,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不知何处寻找羽瑶。柳咏来到飞来峰,见峰高五十丈许,想必可以观瞧四周行人,飞来峰老树古藤,盘根错节,峰棱如削,石牙错落,似断似坠,并无道路可援。柳咏施展轻功,来到峰顶,只见细雨蒙蒙,空青冥冥,佛门净土,清幽静寂。 柳咏仰望三竺,万木参天,略有人迹,遂下峰缓步而至,过了“咫尺西天”照壁,往前行去,入天竺,只见道旁清澈见底小溪,再过小石桥沿小路上山,石阶上杂草丛生。忽而羽瑶俏立于前,却未见自己来。柳咏见她美貌动人,全然没了昔日的骄横,不由心中一动。哪知忽然不远处传来打斗呼喝之声,正值疑惑,从天而降两人,两人并无兵刃,。 羽瑶大喝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冒犯我?”来者笑道:“就是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要取你性命!”羽瑶问:“你们是南海王的部属,前来报仇么?”“呵呵,虽然不中却也不远,总之是来取你性命!”另一人道:“你若不死,吴越楚又怎会继续大乱,嘿嘿!”羽瑶道:“我知道了是郤桓栋,他处心积虑挑起事端,无非要余杭大乱。”“姑娘可真是冰雪聪明!可惜了!你的护卫被我们的人杀了,此地无人,姑娘死了也无人知晓。”两人同时出手,一个双手发青似铁正是嵩山派大嵩阳手,一个手拿短剑,发出清粼粼的幽光。 柳咏一跃而出,笑道:“若是区区在下呢?”那两人未料有人前来,却不慌乱,同时攻击柳咏。柳咏九宫双剑运气,两人身法滞缓,左手剑后发先至,刺中来者胸口,却不要他命。羽瑶背后短匕在那人脖子上一抹,顷刻栽倒溪水中。柳咏右剑被来着徒手捏住,竟是被带飞了出去。柳咏一剑削出逼得对方后退,进而指住那人咽喉道:“是不是楚墨派你来的?说实话,饶你性命!”那人笑道:“在下岂是怕死之人!”右手拍击羽瑶的手,短匕插入脖颈,鲜血飞溅而死。眼看溪水殷红,柳咏不由心中一寒,在佛门净地杀人,这罪过可大了。 羽瑶却喜道:“死的好!死的妙!能死在灵隐寺,必是自行超度亡魂!” 柳咏见她毫无畏惧,却一幅欢呼雀跃的模样,不由觉得她的残忍。哪知再见她中了一剑,剑上有毒,她白生生的脸色也有些乌青,便生气不起来。唯恐再有敌人,柳咏背着她走了几步,来到一处巨石旁。羽瑶嘴唇都发紫了,轻声道:“我让你来送行,未料是送终!”柳咏道:“别怕,我吸出毒血,再以内力逼出毒素应当无碍。”羽瑶道:“别傻了,人家是来杀我,这毒你碰不得。”柳咏哪里容她多说,剜开伤口,用口吸毒,眼见鲜血转红,便知有救。柳咏发觉自己嘴巴麻木,想必毒素略微侵体,却也顾不得许多,运内功为羽瑶驱毒,哪知那毒素十分奇特,深入经脉骨髓,幸亏幻日大法略有心得,才得以驱毒,到了最后,自己也筋疲力尽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是凌晨,晨光中羽瑶坐在他身边。羽瑶道:“你怎么样?”柳咏摇头道:“没事了!”羽瑶道:“你知道这时哪里么?”柳咏摇头。羽瑶道:“笨蛋,那里有字啊!”柳咏这才发觉石头上可有“三生石”三个字,池中有形状各异的大石头散落在沉沉的绿水里。羽瑶道:“三生石畔定姻缘,你可听说过!”柳咏想到她杀人之时毫不犹豫,烧了紫阳书院毫不顾忌,心中厌烦大于喜欢,便默默不语。羽瑶说:“你救了我性命,我以身相许可好!”柳咏道:“姑娘天生丽姿,我配不上!”羽瑶一个大耳光抽过来,柳咏刚刚复苏,无力抵挡脑袋撞到石头上。柳咏不由道:“你这个疯丫头!”羽瑶则气呼呼道:“你死在这里好了!”说着,在柳咏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抢了柳咏身上的霜月双剑其中的紫霜剑,起身跑开,瞬间不见了身影。 余杭东方世家名剑大会。苏州八家来的是:南浔花家花不语c花满天父子,吴江薛家来的是薛一仁c薛冰兄妹,松江左家大庄主左轻侯亲自前来,嘉定丁家大庄主丁谓,嘉兴周家大庄主周云山c周书明父子,旺山连家连城珏c丁白云夫妇,锡山顾家顾璇称,君子堂掌门施玉砚则派出王辟疆c琴魔余潇潇c普净和尚代表虎丘施家和姑苏王家。 衢州七派:天台派白云道人张伯端c括苍派铁拳异叟毕福德c紫薇山紫薇派尚云凤c松溪派九天飞鹞杜承恩,但是唯独江郎山三爿派和三清派迟迟不见到场。 淬剑谷论剑台张灯结彩,八家八派落座四周高台,中间会武平台陈列宝剑。东方承道:“第一把重剑‘御神’,乃越剑重铸,剑长三尺三寸,重六十六两六钱,宽剑厚刃,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古剑浩气长存,斩妖诛邪,万魔难侵;第二把单剑‘奔雷’长三尺七寸,重三十两八钱,乃天降陨铁所铸,神器化成,阳文阴缦;破空之时,电光乍现,流绮浮采。第三把双剑“霜月”,长三尺八寸,重三十九两四钱,乃南海寒铁所铸,剑身如月,剑刃如霜,六年精铸而成。” “诸位名剑大会,以武会友,胜者夺剑。不知诸位对哪一把名剑有兴趣?” 吴江薛家薛一仁c括苍派毕福德表示前来观瞻,并不参与夺剑。对兵刃并不感兴趣,最终参与御神争夺的是松溪派九天飞鹞杜承恩c姑苏王家王辟疆c嘉定丁家c嘉兴周家;参与奔雷剑争夺的是松江左家大庄主左轻侯c天台派张伯端;参与霜月双剑争夺的是旺山连家连城珏c丁白云夫妇。 第一场比试,杜承恩与丁谓,杜承恩号称九天飞鹞,身体如簧,束身而起,长身而落,开合折叠,一气伸缩,来去自如,难以捉摸,配合手中白虹战剑白刃映日,万道光芒乱窜,堪称处处破绽而陷阱重重。旁观者无不细心观瞧,只望能学得其武功妙处。丁家出战者是大庄主丁谓,以表对一派宗主的尊敬。丁谓所用乃巨阙剑,剑术有八法五步十三式,神圆而不滞,虚灵而不僵,举重若轻。两人旗鼓相当,五十招过后不分胜败。时间稍长,丁谓杜承恩有些气力不济,露出破绽,遂左掌袭击杜承恩左肋。不料杜承恩双手弃剑,反逼得丁谓后退一步。杜承恩得手,狡黠一笑并不继续进攻。丁谓悻悻然道:“阁下赢了。” 吴中八家本属旧吴,衢州七派则曾随霸刀芈布破吴,虽然衢州七派和吴中八家后来投靠镇南王,但是旧恨难忘,依旧有一争高低之意。杜承恩取胜,吴中八家的大多数人皆有不屑的表情。 王辟疆跃到场中,对面周书明彬彬施礼。周书明道:“请教王兄枪法。”王辟疆的枪法源于战阵,钢枪威猛,寒星点点,银光皪皪。周书明的君子剑君子剑乌黑如木,全无光泽,无尖无锋,圆头钝边,剑法谦和。两人交战,王辟疆钢枪破空,自周书明脖颈边扫过。观剑台上东方姽一声尖叫,喊道:“不要比剑了,太危险了。”东方姽情急之色溢于言表。周书明抬头望见自己的未婚妻心急担忧模样,拱手笑道:“在下认输!”周书明和东方姽四目隔空相对,情意绵绵。有人喊道:“东方世家的姑爷,不用比了?”“就是,娶了东方世家的四小姐,名剑必是不缺的。”周书明也是脸色窘红,快步离开。 这时三爿派江郎峰c江亚峰c江灵峰三兄弟步入会场,江郎峰大声道:“诸位抱歉了,不知哪个狗贼偷走了我的剑贴,忙于追查,所以来迟。” 东方承道:“三爿派乃衢州名门,剑贴不过俗物,快请落座。” 下一场便是王辟疆和杜承恩。王辟疆稍事休息,丁谓c薛一仁走到王辟疆身边。王辟疆问:“世叔何以教我?”丁谓道:“他的弱点在左腿,似有痹症。”薛一仁道:“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杜承恩深得道家玄攻之妙,空明掌法虚实难辨,蔽聪塞明或可一战。” 王辟疆以黑巾蒙面,挺枪而立,渊渟岳峙,气度非凡。左轻侯赞道:“姑苏王家,相门之后,将军王导威名赫赫,此麒麟儿更是凤毛麟角。”周云山笑道:“然也,真有我吴中八家当年气派。”王辟疆枪法大开大合,只听风声而横扫取敌。杜承恩与之缠斗数十招,竟是分毫占到不便宜,忽而王辟疆破空一枪,翩若惊鸿,婉如游龙,当真是横扫乾坤,倒转苍穹之势。杜承恩连退三步以避其威。 王辟疆道:“前辈左腿有痛风之症,晚辈少不得沾些便宜。” 杜承恩叹气道:“唉!衢州七派祖师尽皆死于衢州庆功楼,高妙武功尽皆失传,若非如此,怎有今日之没落。” 杜承恩此言一出,衢州七派皆有悲愤之色。 这时,有人高喝:“既然如此,这碎星剑便归了本王吧!”众人视之,一个面目清秀,长须飘飘的男子款步而来,身后跟随两名帷帽遮面的女子,一行三人冲入试剑台。 那女子道:“这是闽越瑶王居股,三越皆尊之为剑圣,特来取剑。” 东方承道:“阁下可有剑贴。” 居股左手高举竟是剑贴,三爿派三兄弟大怒,一跃而下,半空中向居股攻出七剑,剑势威猛,环环相扣。居股连退三步以避其锋芒,长剑横空,左手剑诀在剑神一抚,剑端竟是幽幽吐出三尺剑芒,江氏三兄弟手中剑被剑芒斩断。衢州七派与吴中八家无不震惊,这剑圣剑气竟是修炼到如此境界。 居股笑道:“诸位不服者尽可挑战!” 毕福德c尚云凤齐上,居股身后女子各捏掌决,似剑诀,又似马前课的动作。居股剑芒更胜,忽而剑端所知雷击火起,两人尚未出手各自中招,尚云凤更是瘫倒在地。左轻侯一身白衣,自空中飞渡,如同羽仙,人剑合一,自空中直袭居股头顶,居股大惧而闪,剑刃贴居股脸颊而过,居股逃得一命,脸皮和耳根为剑气所破,鲜血留了半个面门。然而居股手中剑芒吐出,击中左轻侯左肩膀,但是居股手中长剑也应声而碎。 左轻侯道:“此术并非武功,而是越人邪术。” 居股夺取奔雷剑在手,大喝道:“这天雷陨铁本是我越人所有,被南海王那厮盗走,今日索取奔雷剑,那物归原主。” 居股奔雷剑在手,剑芒更胜,隐隐电光火石闪耀。居股激动双流泪道:“只有在我手中,这奔雷剑才能发挥它的无边威力!” 旺山连家连城珏c丁白云夫妇联手攻击居股,竟是被居股奔雷剑所引雷火逼迫不能近身。 柳咏遂道:“在下金陵柳轻舟,特来会会阁下。” 吴中八家和衢州七派无不相劝,居股深谙越人邪术,寻常武功绝非其对手。柳咏道:“在下曾得修习大乘般若宗传授佛门八不中道心法,并得高僧道朗法师传授一甲子功力,看他邪术如何?” 居股身边一名名女子喝道:“意欲挑战剑神,先过我们这一关。”两人手中齐捏掌决,动作怪异,青红二气幽幽而生。众人高呼:“越人邪术,快快躲避!”柳咏九宫双剑绕周身画圈,剑气横生,隐见佛光,集合道佛两家正气的内功竟然克制了对方邪气攻击。剑神剑光闪烁袭击柳咏。居股身边一名女子喝道:“小心!”她拦在柳咏身前,居股中途变招,却依旧挂落那女子帷帽,这女子竟是羽瑶。居股道:“丫头如此维护这小子?”羽瑶道:“王叔,我还没有修理够他呢!”居股笑而不语。 东方臧道:“休得伤人,七绝剑阵。” 东方承为核心,东方旭c东方冉c东方言c东方姽c东方婳c欧冶公c莫前车结为剑阵,东方世家数百人结为大阵。东方世家众人迫近,若是一拥而上,居股三人必定粉身碎骨。 居股大笑道:“名剑大会,胜者得之。怎么东方世家食言反悔了么?” 东方臧道:“名剑大会,以武会友,你频频伤人,意欲何为?” 见东方世家诸人跃跃欲试,却有因而不得出战, 剑神居股心知若是过分,难讨得好处,转身便走。 居股走了七步,回头笑道:“小兄弟得高人传授,自生术力,命格中正奇厚,不如拜我为师。” 柳咏摇头道:“我自有良师!” 居股道:“我败了,那霜月双剑归你了!嘿嘿!日后有缘,到闽越建平来寻我!” 三人从容离去。 要务在身,杭州美景柳咏也无心欣赏。数日后,柳咏拜别离去,前往衢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24章 富春 衢州地处钱塘江上游,是吴郡c豫章c东瓯c丹阳郡交汇处,号称四郡通衢c五路总头。柳咏自余杭沿钱塘江溯流而上向衢州城进发,到达富阳,柳咏下船暂歇,到天钟山游览,暗访潜行至此出家的狄青云。天钟禅院乃镇南王当年兵败暂寄之地,狄青玉护送狄青云至此蛰伏。柳咏遍寻禅院未见狄青云兄弟二人。 柳咏闲来至江边,江阔水缓,暮色将近,水雾弥漫,绕过一片江林,忽闻一女子幽幽叹气之声。柳咏游目环顾,只见柳树下泊停一艘茭白船,雕梁画凤,飞檐斗角,帷幔飘扬,前舱c中舱c房舱和后舱无不造型精良,船头挂着两盏碧纱灯笼,一名青衣女子面朝江水而坐,背影甚美。 悄悄走近,只听有一女子声音念到:“抱膝观江江不语,船头念君君不知。”柳咏应声接到:“浮生踏月寻暗香,偏逢红尘痴心人。” 一语过后,半响听那女子幽幽说:“既然同时天涯知音人,又何必隐身不见呢?” 柳咏走出遮身的江林,那青衣女子在碧绿灯笼下显得皮肤惨淡幽冷。暮色朦胧,寒水孤舟,冰冰冥冥,几乎不辨她是人是鬼。此刻,水面林间雾气升腾,周遭尽是薄雾,也看不清她面目。 她依旧幽幽的声音似乎从地狱里发出带着一股清冽之气:“绿莹夜光冷画屏,江上夜色凉如水。” “姑娘诗句孤寒,小生有词相对:寒塘漠漠渡鹤影,冷月凄凄葬花魂。”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如寒江千里,不可断绝。” “寒凉不彻骨,微凉而清醒,乃天命奥妙。孔子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正所谓:人世万相,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妙哉!” 柳咏道:“姑娘是紫阳书院黄羽衣姑娘。。” 她淡淡道:“哼!早知那丫头身边绝非崇文书院中人。不过与她一路,你也非什么好人。” 黄羽衣竟是驱舟而去。 次日,柳咏始登舟进入富春江段,柳咏心知衢州七派船在前,八派为剑神居股所挫,为避免尴尬,便放慢行舟。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泱泱江水,清碧见底,宛若明镜,两岸青山点点,清翠秀丽。柳咏一路观景,心情大好。 到达清江口,忽见一女子隔着纱窗在对面茭白船窗口一闪而过,虽然看不真切,却极似黄羽衣。再看那船上,旗幡书写:思见嘉宾。柳咏大喜登船,两名俏丽十七八岁的丫头迎接出来,俱是江南婉丽人物。 一名女子眼珠灵动道:“公子欲进侬家船,还须答对一题。” 此言正对柳咏胃口,遂曰:“请出题。” “距离门槛尚有七步,请公子七步成诗,还须包括江c船c雨c月。” 柳咏略一思忖,迈步前行念到:“江霏山气生白烟,忽如飞雨洒我船。倚蓬独立久未眠,静看水月摇清圆。” 两名小丫头以及绢纱屏风后观瞧的众女子纷纷拍手叫好。 出题女子笑道:“公子出了风头,还不酬侬彩头。” 柳咏十分得意,随手就是二两银子。出题女子道:“太少!太少!”柳咏给了十两,出题女子大喜拜谢。 柳咏就要掀帘而进。另一名女子抱住柳咏的腰说:“侬名字都没问,你就要进船。” 柳咏道:“妹妹,芳名?” “我叫陈弱柳,她叫钱从兰。你猜我们的名字出自何处?” 柳咏道:“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裛露似沾巾。” 弱柳拍手雀跃道:“公子学富五车,奴家也要求赏。” 柳咏只得也给了十两银子。 柳咏入帘,只见帷幕重重,凤屏鸳枕,香毯铺地,鲜花满瓶,珠帘后一美人安坐,珠帘外七八名女子吴绫束胸,香肩微露,红袖飘飘围着柳咏起舞。一时之间,莺声燕语,满屋生香,香艳异常。 只听一人唱:“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另一女子又唱:“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一名杏眼女子奉茶道:“侬叫许容媚。公子,请用茶!” 柳咏欢乐得云里雾里,一饮而尽,连饮三盅。 奉茶女子道:“公子可敢用酒菜否?” 柳咏道:“有何不敢?” 弱柳叫道:“不可,不可!那一杯酒一百两,一桌菜肴一千两。” 柳咏大惊道:“如此耗费钱财乎?” 诸女子纷纷娇笑退散而去。 柳咏独坐,进退不得。 窗外女子道:“公子不用些酒食,如何有体力和我家姑娘引颈交欢呢?” 另一名女子道:“芙蓉帐暖不如唇朱暖融,千金虽贵不如春宵可怜啊!公子,我们的船是千金一宵,即便枯坐,银两也不少啊!” 献茶女子声音道:“你们着急什么?喝了侬的清肠洗腹茶,看他能忍到几时?” 柳咏这才明白为何自己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同时大悟自己上错船,前些夜里所见青衣女子孤寒冷傲,又如何这番做派?柳咏惊怒之下,意欲离开,哪知忽然全身骨骼绞痛,似有刀片凌迟之刑。 柳咏仔细观瞧,帘后人右掌轻举,手指拨动,与剑神居股身边的女子动作相同,柳咏心知定是那帘后女子作怪,欲强行离座。哪知那些女子各持藤鞭堵住门口,鞭子上的长针映照烛光闪烁。 一名女子道:“上了侬家船,银子我要,命我也要。” 柳咏霜月剑出鞘,与之藤鞭阵交手,然而浑身绞痛,九宫双剑威力发挥两成不到。 许容媚道:“奇也!中了我家姑娘的金刀术,竟然不倒?” 柳咏忽想起轩辕浅云的话:“公子虽聪颖多才,但难逃情欲之劫,日后若遇美色,切勿堕入业障才好。”不由悔恨交加。 这时,窗外有女子道:“富春山大痴道人弟子黄羽衣前来拜会!” 许容媚道:“黄大小姐如何有空闲,真实可喜可贺?” 黄羽衣冷冷道:“闲话少叙,放了船上的那位公子。” 许容媚笑道:“黄大小姐素来孤傲,如何认识这浪荡公子?” 黄羽衣道:“其中缘故你不必得知,放人即可!” 帘后青衣女子道:“媚儿,放人。” 听得命令,许容媚娇声道:“大痴道人对我江上九姓有大恩,今日依大小姐所言。” 柳咏得救,江船上立着一名老太婆婆名青衣女子。那女子自然是黄羽衣,柳咏一见便知黄羽衣才是富阳那晚所遇之人。 “柳某谢姑娘相救之恩。” “你为何到衢州来?” “我代表君子堂到桐庐富春山聘请画圣黄子望。” “我爹到烂柯山参加珍珑棋会,你不必去富春山了!” “哦!多谢姑娘指点。” “你切勿再上江山船?” 柳咏道:“我误以为船上女子是姑娘。” 黄羽衣勃然变色,怒道:“你竟拿我与烟花女子相比。”她甩手进了内舱,关上舱门,厉声道:“兰溪地界,自行下船吧!腌臜泼才,污了我的船。” 老婆婆道:“公子不知江上九姓?他们沾惹不得” “请婆婆指点。” “江上九姓乃霸刀芈布的旧部,芈布兵败,镇南王将他们贬为贱籍,不授田地宅院,不得读书入仕,不得与他族通婚。他们自身也不肯舍舟就陆,崇尚伯夷叔齐薇蕨首阳之典故,不践魏土,以捕鱼度日,两桨一舟,自成眷属。然世家后裔,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除浅吟低唱无所长,日久天长,谋生乏术,唯凭歌喉,卖唱度日。故俗称‘九姓渔户’,分别是陈c钱c林c李c袁c孙c叶c许c何。” “新安江c富春江c钱塘江号称三江通四海,八郡通衢,闽越的茶叶c纸张,豫章的瓷器,南越的洋货,东越的海货,都要经过三江流通天下。有货物就有商人,在钱塘江上来来往往的外地商人,促成了九姓渔户“江山船”的风月生意。只是如今闽越与大魏刀兵起,商货难通,这江山船生意怕是冷淡些。 “这江山九姓,他们组织严密,内部团结,睚眦必报,但有仇隙索之千里,其中三江一窝蜂最是声名在外,最会投人所好,引人入彀。” 柳咏道:“多谢婆婆!” “到了兰溪,公子一切小心在意。” 衢州时逢大旱缺粮,又因芈布旧地被镇南王课以重税,民生凋敝。柳咏来到兰溪歇脚,只见破旧码头一片空旷,不要说旅店c酒馆,就是连完整屋檐的房子也没有。 柳咏引见县城中一处宅院还算完整,只见门头书“芥子园”,大门敞开,门板破烂,台阶绿苔茵茵,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院中小桥鱼池,别有丘壑,只是绿木成荫,无人修剪,遮天蔽日。 柳咏心道:“此地人烟稀少,阴森可怖,多加小心。” 进入小园,忽闻有半男半女的声音幽幽唱戏,只听戏文曰:“世间欲断钟情路,男女分开住,掘条深堑在中间,使他终身不度是非关。堑深又怕能生事,水满情偏炽。绿波惯会做红娘,不见御沟流出墨痕香!” 那声音忽东忽西,飘忽不定,只是在园子四处徘徊,令人皆毛骨悚然,狄青玉道:“不管你是人是鬼,可有胆出来相见?” 小圆门前一个大树旁,一名女子侧身自左向右而过,幽幽道:“吓坏奴家了。”女子经过大树消失,忽而一名男子自树后出来,沙哑折嗓子道:“不怕,不怕,有你五哥陪着你!”男子经过一块石头消失,那女子又冒了出来,娇滴滴道:“五哥,五哥,待我真心好!”如此三番五次,来来往往尽是一男一女。 柳咏八步赶蝉来到那男子身边,一掌击中那男子肩膀,男子踉踉跄跄倒地。柳咏一看不由啼笑皆非。那人竟是一半是男子装束,一般是女子装束,连面门也是一半娇艳动人,一半胡子拉碴。 柳咏笑道:“你为何深夜在此地扮鬼吓人?” “这是我家,你们闯入我家反倒来责问我?” “兄台贵姓?” 那人作女声拉着唱腔,道:“你先扶奴家起来,我就告诉你!” 柳咏扶起那人,那人就势跌入柳咏怀中。那人又作男声道:“你小子扶我娘子也罢了,怎么还趁机揩油占便宜。”柳咏正觉好笑,忽然腰间一麻,被那人趁机点穴。柳咏内力自生反弹,躲开两步。 这时门外跑来一名美貌厨娘,腰间围着厨裙,手持剔骨刀,口中大呼:“郎君!不要胡闹,他们把你怎样么啦。”那人道:“妇道人家,不要管老爷们的事。” 那美貌厨娘哼了一声拂袖而退,双袖淡淡粉色烟雾铺面。柳咏等人顿觉头晕目眩。这时围墙外,走出数人,拍手笑道:“倒了!倒了!” 柳咏醒来发现被五花大绑在地室之中,对面坐着五人,拿着各色武器。一个手拿铁锤的铁匠个拿着笔架叉的书生个是半男半女的戏子个美貌厨娘手拿剔骨刀个手拿洛阳铲的的掘墓人。 戏子问:“老实交代,潜入衢州,意欲何为?” 柳咏道:“在下出来初来贵地,衢州城门还没看见。” 美貌厨娘道:“哎呦呦,小白脸还要装啊。看来我不把你的小心肝挖出来下酒。” 柳咏道:“吾乃苏州君子堂教柳轻舟,特来聘请富春山画圣黄子望为教习,听说烂柯山珍珑棋会,意欲前往看看热闹。” 书呆子道:“大哥,他果真是君子堂中人?我翻了他们的行李,名帖c聘书c印信皆在。” 戏子道:“不如请三清派的老道前来看看。” 不多时,一个醉醺醺的黑衣老道和一个小道童到来堂中。美貌厨娘道:“三清山捉鬼道士来了,你快看看这些人是真是假。” 那小胡子黑衣道士邋邋遢遢,醉眼梦醒,柳咏见之大惊道:“三师傅!” 那老道醉眼圆睁道:“柳咏,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那老道正是泰山派三侠桑弘羊,他急道:“快快快松绑!这是老道的师侄柳咏,江湖号称泰山小五侠中的柳咏啊!” 五人唬得慌忙解绑,另请到地室大厅备宴款待赔礼。厨娘花露清的厨艺了得,桌子上摆满精美食物,只见金华火腿c衢州麻饼c兰溪小萝卜c兰庆鸡蛋馃c八宝菜c龙游豆腐干c开化的青蛳c焙糕和板栗等样样俱全。柳咏饥肠辘辘,毫不客气,大快朵颐。 原来那五人是衢州城中人,号称衢州五友。铁匠童千斤c书呆苟言笑c戏迷李渔c厨娘花露清c掘墓人胡四九。 柳咏道:“诸位果然皆才智之士,久仰!久仰!” “唉!”李渔叹气道,“衢州唯一的英雄便是霸刀芈布,正所谓霸刀已去风流尽,何谈英雄与高人。衢州乃霸刀芈王旧地,如今的衢州七派皆芈王旧属,十数年前判楚投魏,金陵庆功楼一把大火七派宗师无一幸存,自此衢州七派没落。唯余江上九姓,操戈行舟,流浪度日。” 柳咏道:“那诸位既非衢州七派又非江上九姓,从何而来?” 李渔道:“我们都是原本东瓯居住的华夏人,后闽越王灭南海王,联合东瓯屠华夏人。仙霞派姬青青率门人护卫流民迁居衢州。” 柳咏道:“诸位为何不投门派!” 李渔道:“无门无派,逍遥自在。” 柳咏道:“诸位为何在此地呢?” 李渔道:“此时说来话长。衢州城中有金c戴c毛三姓与霸刀芈布乃同乡邻里。芈布失势,三姓违背誓言,将芈布家族出卖给镇南王以求封赏。 一个月前,出现衢州三怪。这第一怪乃是白练怪。金氏一家室内惨死,有的死在饭桌,有的死在卧床,有的死在院内,但是仵作所查却是属于溺死。城内传闻金氏宅邸旁有一大池塘,夜出白布一匹,如匹练横地。过者拾之,即卷入水溺死二抛出,然亡者不知,归家而死。 “第二怪乃是大头怪。城内戴氏一家全部惨死宅中,仵作验尸发现他们肠断而死,五肺六脏也似被刀切尽断。戴氏宅邸近钟楼,传闻上有鬼,头上一角,象貌狞恶,闻人行声即下。人骇而奔,鬼亦遂去。然见之辄惊惧而死,五肺六脏皆被吓破。 “第三怪乃是鸭怪。城内毛氏一家被长子用斧头劈死。事后曰:夜既静,若闻鸭声,怒火中烧,见人则杀,及醒乃觉,杀人时毫不知情,如在梦中。人们称之为鸭怪。” 李渔道:“十天前,芈王陵出现芈王鬼魂,夜骑战马,手拿霸刀,屠杀城中人。城中人传言,芈布责怪我外来人占据其旧地,所以牵连我等。衢州城本就只有三千户人口,如今十室九空,更是少有活人,夜静时分,莫敢独行。” 柳咏道:“芈布不是战死江北巢湖,鬼魂何来衢州作祟?” 李渔道:“芈布战死巢湖,头颅被送于魏王。但是无头之身被芈布家族三名护卫运回衢州安葬。这三名护卫一名投水而死,一名剖腹而死,一名癫狂而死。” 柳咏道:“那三怪岂不是” 夜风吹来,鹧鸪鸣叫,大家不由打个寒颤。 李渔道:“衢州城居民原本求助于七派,但是衢州七派心中有鬼,并不理会。唯有三清派的天师桑弘羊愿意帮助我们捉鬼,桑道长说这三怪被驱,逃至兰溪。因此我们五人护送天师至此。这芥子园是我旧宅,只因战乱荒废,我们便以此为落脚处。” 桑弘羊道:“嘿嘿!衢州七派:天台派c括苍派c紫微派c三爿派c松溪派c石梁派皆不出头,唯有我三清符箓派除魔卫道喽!。” 柳咏道:“三师傅,你什么时候到了少华山?” 桑弘羊道:“哼!你大师伯谷梁赤将好好的泰山派搞得乌烟瘴气,我便寻访你太师傅曾经炼丹修真的洞府,先到了茅山万宁宫,因不喜陶景弘那厮与金陵散人买卖五石散和丹药诓人钱财,便到了少华山。玉灵观玉京c玉虚c玉华三位道长与我脾气相投,我便定居少华山。” 桑弘羊身边小道童道:“师傅的符箓驱鬼术可厉害了!你们可是没见到!” 桑弘羊白眼一番道:“我还要你夸,这三个鬼怪见了我的捉鬼术远遁此处,却不知消失何处?奇也怪哉!明日我们到诸葛八卦村请求诸葛家族高人协助捉鬼。” 苟言笑道:“我们时代居住于衢州,从不知有什么诸葛八卦村。你这老道装神弄鬼,害得我们四处奔波。学生以为:圣人不语怪力乱神,此事必有人暗中捣鬼。” 桑弘羊道:“诸子百家,圣人多出,汝何以言无鬼?” 苟言笑道:“百家学说,晚生皆有所闻,未尝闻鬼神之论。” 桑弘羊道:“你倒是讲讲百家之说,孔子c老子c庄子c孟子c荀子c孙子c韩非子又有如何学说。我看你肚子里多少墨水?” “孔子讲为人之道。一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二曰克己复礼为仁。三曰君子慎其独也。四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孔子谦师项橐c学琴师襄c欹器宥坐是为自省c克己c慎独c宽仁之要义。 “老子讲处事之道。一曰: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二曰:上善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为而不争,圣人之道。三曰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老子徒关尹c点阳子居c教南荣,是为无欲c退守c弱柔为处事之要义。 “庄子讲养性之道。一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惔而无为。平易恬淡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二曰材与不材之间,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乘道德而浮游则不然,无誉无訾,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无肯专为;一上一下,以和为量,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三曰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庄周梦蝶c鼓盆而歌c材与不材,是为恬淡c逍遥c旷达之道也。 “孟子讲君臣之道。一曰仁者无敌,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达秦楚之坚甲利兵矣。二曰民贵君轻,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暴其民甚,则以身弑国亡。。三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是为得道多助c舍生取义c生于忧患之道。 “荀子讲学习之道。一曰天道自然,天行有常,天人相分。二曰人之性恶,性自命出,化性起伪,天官薄类,心有征知。三曰虚壹而静,所积而致,成圣之道。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是为尊道c格物c劝学之义。 “孙子讲韬略之道。一曰未战而庙算,多算胜,少算不胜,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二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三曰凡用兵之法,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四曰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故将通于九变之地利者。是为谋算c谋心c谋恒c谋变之道。 “管子讲管理之道。一曰以人为本,本治则国固。政之所兴,在顺民心;一年之计莫若树谷,十年之计莫若树木,百年之计莫若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二曰明主之择贤人也,言勇者试之以军,言智者试之以官。试于军而有功者则举之,试于官而事治者则用之。故以军功之事定勇怯,以官职之治定愚智,故勇怯愚智之见也,如黑白之分。三曰德义未明于朝者,则不可加于尊位;功力未见于国者,则不可授以重禄;临事不信于民者,则不可使任大官。是为人本c择贤c考官之道。 “韩非子讲统驭之道。七术一曰众端参观,二曰必罚明威,三曰信赏尽能,四曰一听责下,五曰疑诏诡使,六曰挟知而问,七曰倒言反事。六微六微:一曰权借在下,二曰利异外借,三曰托于似类,四曰利害有反,五曰参疑内争,六曰敌国废置。是为帝王御臣之术也。” 桑弘羊大笑道:“形而上者之谓道c阴阳不测之谓神。古以蓍草卜问祸福,《周礼》言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c二曰《归藏》c三曰《周易》,占筮而知鬼神之秘。《礼记》云: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易》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其他《汲家琐语》c《穆天子传》c《山海经》c《禹本纪》c《伊尹说》所在神仙鬼怪何止千万。” 苟言笑道:“道不同,不相与谋。” 桑弘羊白眼一翻,不屑一顾。 苟言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踱着方步摇摇摆摆出门。哪知他刚迈步出门口,竟然是突然啊呀一生,出门的脚竟然迈不出去。苟言笑冷笑道:“何方邪术?我读书破万卷秘诀不信邪。” 桑弘羊道:“妖人以邪术布局,左脚不要落地,不可!不可!” 苟言笑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道脸颊,一股黑色的烟气缠绕他的小腿,逐渐结为冰块。但他依旧拗着性子左脚落地,只听咔嚓的响声,苟言笑腿骨断裂,痛苦倒地。 桑弘羊道:“诸位勿慌,这是阵衍术,切勿行动。” 忽然屋内灯火熄灭,两处油灯,四处蜡烛无一例外。屋内无风,火烛齐灭,氛围诡秘。李渔c花露清拿出火折子试了几次却毫无作用。李渔道:“我这火折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不起火?” 桑弘羊道:“正南方位的花露清在灶台上点蜡烛,四次起火!”花露清依言而行,果然生起微微烛火,只是火苗微小如豆,蓝幽幽的晃动,似乎随时会熄灭。只见正北的窗户雾气弥漫,如同大片云彩涌入室内。 桑弘羊道:“如此强悍的五行之力,果真非同凡响。诸位可记得哪些在餐桌被淹死的人么?如今我们也是陷入此种阵衍,凭空溺水而死喽!” 众人手脚冰凉,麻木不能动,身上衣服逐渐湿滴滴,顷刻水落地上。李渔道:“道长,快施法救我们。” 桑弘羊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贫道受制于妖人法术,还需一人助我一臂之力。” 屋子中众人全身麻痹,酸软无力。唯有柳咏勉强站立道:“四师傅,我如何协助您破局。” 桑弘羊噫了一声,惊诧道:“你小子竟抗拒阵衍术?我教你一套《六甲密祝功》,乃镇定心神c驱邪除魔的秘功。。” 柳咏接过符箓,只见上面写到,其口诀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卷蓬河伯前导辟蛟龙,不避万灾消灭天清明,正法乾坤令诸邪避散。柳咏道:“我记得了。” 桑弘羊道:“右手食指与中指伸直,无名指与尾指弯曲至掌心,大拇指扣住尾指与无名指的指甲端,务必紧压指甲而不外露,此举称为『藏甲』,运转内丹术,眼观鼻,鼻观心,打开东方木窗。” 柳咏脚下如同漩涡,举步维艰,口鼻如同被水灌,不能呼吸,然而他依桑弘羊教导的《六甲密祝功》而为,忽然心口清明,内丹术威力大盛,进入胎息境界,闯开水行力阵,打开了东方的木窗,窗外正是茂密的竹林。 桑弘羊右手握木剑指于空中四纵五横,左手捏“剑诀“以丹砂画符,以木剑挑起,向北一指,大呼道:“引!”只见水行之力向东狂泄,木窗竹林发出噼啪微响,竟是瞬间生长。桑弘羊又是挥剑,大喝:“破”而北方灶台蜡烛大盛,灶火忽起,红色雾气凭空大盛。 桑弘羊笑道:“嘿嘿!窗外人过度使用掌推导引术,脾脏受损,必然体弱多病,腹部上方隐隐作痛。如今地形五行之局于我有利,我看你命格体局有多少五行之力,莫要用强,快快去吧!” 夜空之中一声凄厉的叫声,那施法之人远远遁去,顿时室内清明,水气全无。众人大声咳嗽,急速喘气,连连吐水。花露清扶起地上的苟言笑,问:“五弟,你怎么样?”苟言笑竟然双目泛白,一幅溺毙的模样。李渔等大惊连忙将其倒立,拍腹控水,苟言笑吐出几口水,喘了一口气,活转过来。 苟言笑道:“原来天下竟然真有鬼神莫测之事,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说着就跪到地上施礼谢恩。 柳咏道:“三师傅,这是什么妖法?” 桑弘羊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这是阵衍术的一种。五行原力即金木水火土之力。天地万物莫不有五行之力,天地人三才皆有五行之力。 “天时之中春属木,夏属火,长夏属土,秋属金,冬属水;寅c卯c辰月属木,巳c午c未月属火,申c酉c戌月属金,亥c子c丑月属水;申时c酉时,金行最旺。寅时c卯时木行最旺;子时c亥时,水行最旺;巳时c午时,货行最旺;丑时c辰时c未时c戌时,土行最旺。 “木,始于寅(立春),旺于卯(春分至极),接地气于辰(清明)。圣人立法,以木为人,人生于寅,重寅月,立春为元旦,人气旺于卯(春分),及至清明,人气入土,是为辰月,人气入土,乃人气衰而入墓之象,世人哀之,故以人气入土,设辰月清明节扫墓祭奠之。木气入土,犹人入墓,折柳喻木,寒食禁火,辰月清明也。 “火,始于巳(立夏),旺于午(夏至至极),接地气于未(小暑),太阳虽炙热至极,然炙烤大地,与大地产生反应,产生暑气效果,需要时日,当在未月(小暑),日接地气,暑气形成,天地同热。 “土,旺于四季,四季之末月:辰c未c戌c丑,皆为土。人虽贵为三才之一,然终为土所造,生于地,立于地,制于地,归于地。人一生皆离不开土。辰c未c戌c丑皆为地球地气与太阳阳气,产生剧烈反应的四个土月。 “金,始于申(立秋),旺于酉(秋分至极),接地气于戌(寒露),秋高气爽,天凉接地气,始凝为露水,是为戌月(寒露)。 “水,始于亥(立冬),旺于子(冬至至极),接地气于丑(小寒),天寒地冻,天寒接地气,地始冻,是为丑月(小寒)。” 柳咏道:“得闻师傅所言,吾颇有所获。不知地利五行又如何对应?” “这就复杂了。一般南火朱雀c东木青龙c北水玄武c西金白虎c中土黄麟。九星八门五行就更复杂一些,八门休c生c伤c杜c景c死c惊c开,九星是蓬c任c冲c辅c英c芮c柱c心c禽;禽为土,居于中,辅杜为木,居西北;英景为火,居正北;芮死为土,居东北;冲伤为木,居正西;柱惊为金,居正东;任生为土,居西南;蓬休为水,居正南,心开为金,居东南。” 柳咏道:“人的命格体局五行又是如何?” “三才之中,人是最复杂的,根据生辰八字c骨骼面相c掌纹脉象各有不同。五脏中心属火,肺属金,肝属木,脾属土,肾属水。生辰属相上:地支三合:子鼠c辰龙c申猴合水局;巳蛇c酉鸡c丑牛合金局;寅虎c午马c戌犬合火局;亥猪c卯兔c未羊合木局。地支六合:子鼠与丑牛相合化土,寅虎与亥猪相合化木,卯兔与戌犬相合化火,辰龙与酉鸡相合化金,巳蛇与申猴相合化水,午马与未羊相合化日月。地支与五行c方位的关系:子鼠属阳水,北方;亥猪属阴水,北方。寅虎属阳木,东方;卯兔属阴木,东方。巳蛇属阴火,南方;午马属阳火,南方。申猴属阳金,西方;酉鸡属阴金,西方。辰龙c戌犬属阳土,中方;丑牛c未羊属阴土,中方。” 柳咏喜道:“三才五行之力,深邃幽冥;天下八字命局奇偏之人天生具有五行之力,若是修习掌推导引术,则可利用命格五行力,衍生千变万化以伤人惑人。这次,我们命格五行之力甚差,而对方水行之力颇为强悍。我们唯有借助地形五行格局以克制。所谓五行相克,水克火,然水生木,木生火。妖人利用北方池塘的水力,但是东方木窗打开,窗外树林凝聚木力,只需水力导引于东,则木盛,木盛则火旺。我们就有救了。” 桑弘羊道:“妙哉!妙哉!孺子可教!” 苟言笑似懂非懂道:“那为何我们会全身冰凉麻痹,那黑气又为何能使我骨折。” 桑弘羊道:“青木赤火黄土白金黑水,所以为黑气,此人借用了玄武之力,至冰至寒。所幸此人修行浅薄,不然我们今天全部都难逃大难。” 苟言笑道:“柳兄弟何以不受妖法影响?” 柳咏道:“我在玉柱山巧遇九宫老人,传授我九宫心法。” 桑弘羊道:“江湖五圣之一九宫山谢烟客!九宫心法合五行之力,柳咏修行九宫心法顺应天道自然增强命格术力,实在好机缘!九宫八卦乃天地正理,九宫老人踪迹难寻,但是兰溪诸葛八卦村却是近在眼前。” 次日,桑弘羊道:“走,我带你们拜访你四师傅的祖籍老家。” 柳咏道:“四师傅兄弟对祖籍三缄其口,只知道他们家在江南。” “兰溪城西三十里有八卦村,乃三国诸葛亮后裔聚集之村。诸葛晟c诸葛冕兄弟就是诸葛家族中人。” 桑弘羊c柳咏c狄青玉等人向西而行,半日后见众山环绕,高冈清静,流水飞潺,松篁交翠,一大村庄俨然而列山间。正是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田野之中,农夫或荷锄而立,或埋头插秧,鸡犬之声不绝于耳,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狄青玉道:“此间十分怪异。” 柳咏道:“此话怎讲?” “田头盛剩饭之甑乃青釉瓷器,纳鞋底的老太手上顶针乃是前朝宫廷御品,水牛料槽乃是铭文铜鼎。” 桑弘羊道:“有点眼光啊!” 桑弘羊等人再向前去,横溪拦路,碎石于左,危墙于右,树木参天,忽觉阴风阵阵,前看渺茫无光,左看浓云密布,右看猿奔鹤鸣。 桑弘羊道:“小子,可看出门道了么?” 柳咏道:“表面上看民居杂乱无序,实则以各家各户,面面相对,背背相依,巷道纵横,似通却闭。我们所处方位上离下坎左震右兑,俱是险地。若再往前去便是死地,恐难通行!” 一名农夫站在田间垄上道:“诸位止步,向前若无人向导必迷乱方向。” 桑弘羊道:“吾乃泰山派桑弘羊,传递四师弟诸葛晟家书一封。” 那农夫笑道:“诸葛晟c诸葛冕兄弟不听家族劝告,违背祖训,求名于江湖之间,竟然还有面目家书传来。 诸人不知如何作答。 那农夫唱到:“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农夫边唱荷锄走入村中,桑弘羊等连忙跟随,走了片刻,农夫不见,众人不敢乱动。 一名年轻人翩然而出,只见他容貌轩昂,丰姿俊爽,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笑意吟吟道:“在下诸葛连,乃诸葛晟之侄儿。恭迎桑前辈以及诸位。” 桑弘羊道:“嘿嘿!好说好说,大侄子前面带路吧。” 诸葛连道:“请!” 桑弘羊道:“八卦村四面环山,中有曲池,暗合易理,定是玄机重重。” 诸葛连道:“八卦村受二江一湖一山的荫庇,安然百年。新安江c富春江c千岛湖c黄山结为五行相济之势。村外正北大园山,东北果和山,正东太公山,东南擂鼓山,正南经堂山,西南祖宅山,正西金鼠山,西北寺下山结为八阵图。村正中钟池为基点,民居宗祠结为八卦阵,村中道路入口依遁甲而列生c伤c休c杜c景c死c惊c开八门。诸位自死门而入,爷爷便唤我引领诸位。” 众人仔细观瞧,果见八卦村布局精巧玄妙,地形中间低平,四周渐高。中央汇聚成一口池塘,便是钟池,半边有水,半边为陆,形如太极。以钟池为中心,有八条小巷向四面八方延伸,直通村外八山岗。小巷又派生横向环连的窄弄堂,千门万户,星罗棋布。交通曲折,纵横相连,似通非通,楼宇建筑c街道八方呼应,犹如迷宫。 众人沿着青石路逶迤前行,一路民居皆雕梁画栋,工艺精湛,白粉墙上雕花门楼与披檐木门相映成趣,一座大牌坊上书:良相治国c良药医民。众人来到丞相祠堂,只见祠堂古朴浑厚,庑廊c钟鼓楼和享堂严整,中庭四根合抱大柱,乃松c柏c桐c椿四种木料制成。门厅楹联书曰:薄田十五顷桑树八百株完其澹泊永垂百代清廉典范,雄文廿四篇珠玑数万字教我子孙宜享万年俎豆馨香。中庭楹联书曰:砚山西峙洛水东流人杰地灵丞相子孙多俊彦,歧黄术精濒湖学博世医代药高隆声誉满寰宇。 一名白衣老者容貌甚伟,身长八尺,面如冠玉,须发尽白,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杖藜而立。 老者道:“老夫诸葛玄恭候诸位多时了。” 桑弘羊道:“泰山门下桑弘羊拜见老神仙。” 诸葛玄道:“暮年垂垂,妄称神仙,羞赧不敢当。你所求之事,我已尽知。衢州三怪惑乱,除之尽在此郎身上。”言毕诸葛玄以羽扇一指柳咏。 诸葛玄未卜先知,众人惊讶。 诸葛玄道:“惜哉惜哉,命运多舛!” 众人不知诸葛玄所叹是何意? 诸葛玄道:“汝可知卦象卜筮之术?” 柳咏道:“请先生教我。” “天垂象,圣人则之,推甲之,画八卦,考著龟,稽律历,则鬼神之情,阴阳之理,昭著平象,无不尽矣。八卦之象,申而用之,六十甲子,转而用之,神出鬼入,万明一矣。所谓八卦之象,申而用之。” 诸葛玄命诸葛连自蓍草园取出五十蓍草,从五十根蓍草中取出一根存而不用。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五十根蓍草用来表示天地万物。所不用的一表示天地未生前的太极,大衍之数,遁去其一,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於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诸葛玄依照分二c挂一c揲四c归奇四个环节演卦,每三变而画一爻,由下往上画,积十八变而画六爻以成一卦。 诸葛玄道:“依卦象所示,兰溪东六洞山。” 桑弘羊道:“六洞山渺无人迹,三怪竟然藏身于此?” 诸葛玄道:“夫三才者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天势者,日月清明,五星合度,彗星不殃,风气调和。地势者,城峻重崖,洪波千里,石门幽洞,羊肠曲沃。人势者,通力合作,心有灵犀,胆识忠诚,智勇兼备。三怪所取者必为幽冥之处。” 桑弘羊道:“多谢老神仙。” 诸葛玄道:“此卦六爻介变,变数极多,诸位还须小心行事。我遣诸葛连助你。” 六洞山有千奇百怪的溶洞一,尤其以白云c紫霞c涌雪c无底c呵呵c漏斗六大名洞著名,遂名为六洞山。六洞掩于苍峦秀峰之中,清溪碧流之上,众人试乘小舟穿梭于溶洞中,人在洞中,船行水上,水随洞转,景随舟移,如仙境寻幽,如龙宫探奇。 初众人各撑小舟穿梭,相互声闻,哪知其中水路复杂,不多时失散开来。柳咏正自心慌,忽然回流湍急,小舟竟是被带入激流向暗处而去,几番用长篙撑住石壁都被水势带走。柳咏镇定心神,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住小舟,心中稍安,忽而前方现出巨大空洞,小舟经如同跌入悬崖,直坠而下。 柳咏随小舟轰然落入水中,幸得没有翻船。他内力精进,黑暗之中观瞧,只见竟是阔达十丈的地下溶洞,一条平缓的大河缓缓而流。小舟缓缓而进,两岸垂石缤纷,瑰丽多变,色彩斑斓,如马如龙,如梦如真,三步一景,五步一变。忽见玉柱擎立与穹顶连接,玲珑剔透,晶莹如雪,高一丈米,容三人环抱。 玉柱之上大书:天香留凤尾,馀暖在檀槽。玉柱晶莹,字色粉红,十分娇丽动人。河流至此,水势放缓,柳咏撑舟登岸,只见玉柱旁是高大石门,青石铺地,玉石为柱,门上牌匾书:楹联书云: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柳咏看那门上机关暗合九宫易理,乃是天地风云正数,龙虎鸟蛇为奇数,轻触机关石门应声而开。大门打开只见直接千重而上,遥见天光。柳咏施展轻功飞腾而上,忽然豁然开朗,一处翠谷列于眼前,花团锦簇,绿草如茵,溪水潺潺,鹿鸣鹤舞。柳咏脚踩柔软细草,环顾四周,只见雪峰插云,险峻不可攀,鼻嗅清幽花香,耳听林间禽鸣,不似人间,胜似仙境。 他看前方瀑布旁竹屋数间,便迈步前行,忽见瀑布旁青石之上,一个清丽婀娜的身影,撑伞而立,一身粉色真丝纱衣随风飘飘。那女子轻吟:“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柳咏应道:“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那女子缓缓转身,身影之美溢于言表,双眸自有万般柔情,唇边天生千种风姿,秀发如瀑,玉手纤纤。 女子瞩目柳咏道:“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模样?” 柳咏道:“姑娘,听说过我?” “你随我来。” 柳咏跟随那女子莲步走进入竹屋,只见壁上有一白发女子画像,双目灵动,似活人一般。 “这是我的师傅。临终时为我卜卦,说我十八岁那年会遇到我命里的有缘人。今天正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柳咏道:“这有缘人就是在下?” “嗬!但我这有缘人乃我命里克星,终会血溅明堂。”说完,女子回首注视柳咏。 柳咏笑道:“君美似仙,唯有敬重相爱,岂有背负之理,更何来血溅之语?” “我原本以为你是怎样的一个恶人,没想到你生得这般好看。” 柳咏脸颊微热道:“仙子谬赞了。” “师傅临终赠我四句偈语,说是唯有你才可看。”女子柳咏一轴丝绢,柳咏打开,只见上书四列清丽小楷:弱女终生命不同,满心期许尽皆空,痴心守望仙侣愿,到达那时在梦中。后又写到:爱徒童心浪漫,了无心机,孤守幽谷,余只望其能逆天改命得以善终。然天道昭昭,命理难违。今汝见我爱徒,或远离遥望,或珍惜相处,皇天后土,万物有灵,余于黄泉下亦不恕你。吟临终书。” 柳咏心中掠过一阵寒意,思忖道:“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雨烟。” “你姓姒?你师傅可是姓妘。” “东越天香谷掌门妘姿吟。” “你为何独居于此?” “太师傅莫念欢原是东海之上青丘浮沙门,曾跟随东瓯王欧阳摇,反楚讨吴,被封雁荡山开宗立派,是为雁荡派。太师傅收有四徒,姞秋水c妘姿吟c妊心宿c姬青青。我师傅与妊心宿c姬青青居于雁湖旁天香谷,太师傅莫念欢与姞秋水居于紫箩岭碧霄峰。姞秋水武功最好,不仅尽得师傅真传,更自创天魔音和胭脂血的武功,他人远不及之。太师傅去世后,姞秋水意欲独霸雁荡山,率众攻破天香谷。妊心宿逃到太湖建立越女剑派。姬青青隐居仙霞岭创建仙霞派。我师傅远遁带我隐居六洞山。” “我与越女剑派妊心宿有一面之缘,她老人家已经仙逝了。临终曾言雁荡山往日之恨尽消,黄泉相逢必尽欢也。。” 欧阳雨烟道:“我一见你便觉亲切欢喜,今后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衢州三怪作乱,诸葛八卦村诸葛玄以蓍草演卦,占卜得知,能平三怪之人在此地。” 柳咏详解三怪情状。 “此卦真灵,师傅曾传我五行原力之术,可助一臂之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25章 衢州 衢州城小,以龟山为核心所建小城,土夯城墙矮小,居民不过千户,整座城一幅衰败气象。若非街上偶有老弱病残行走,只叫人以为这是一座鬼城。 桑弘羊c柳咏c欧阳雨烟c诸葛连c衢州五友进入衢州城。衢州五友召集留守的千余人。 李渔道:“三怪乱我衢州,三清派天师c诸葛八卦村高徒c青丘浮沙门联手定可收服三怪!” 众人望向欧阳雨烟,只见一个柔弱娇美的女子,虽然脱尘出俗,却看不出有何捉鬼之能。 一老人道:“芈王鬼魂作祟,三将前驱,多日未平。这么一个白眼老道c年轻后生c柔弱女子就能捉鬼么?” 众人也是纷纷摇头摆手。 李渔道:“诸位稍安勿躁,七日之内,必有交代。” 三日后,又是圆月之夜,又是三怪将出之时,众人齐聚。 欧阳雨烟道:“姞秋水的奇术源自《天地阴阳五行赋》,名为五行推局术,命局奇特之人修习天地五行赋可以增加术力,假以掌推导引术,利用万物之五行可以生杀予夺。因此手下五行卫:鬼面c青枝c白练c暴焰c厚垣c禽语皆命局奇偏之人。 “鬼面,金行独旺,善金刀之术,可用无形之刀五肺六脏,最高境界是白虎灵力;青枝,木行独旺,善木引之力,可取人生气,令人衰老,最高境界是青龙灵力;白练,水行独旺,善水寒之力,可聚水气使人窒息冻僵,最高境界是玄武灵力;暴焰,火行独旺,善雷火之力,可助引阳刚内力,引雷走火,最高境界是朱雀灵力;禽语,土行独旺,善运土惑之力,可使人遗忘记忆,幻象丛生,最高境界是黄麟灵力。 桑弘羊道:“那我们如何克制?” “五行之力均有反噬,导引推局术会逐渐改变人体五行格局。这些频繁使用术力之人均会怪病缠身,夭折短寿,姞秋水想要同时保持五行卫不缺,必须有充足的后备人选。金主肺经,金形之人瘦削肤白,畏光惧火,多肺疾;木主多劳,木形之人矮小肤青,遇雷电眩晕休克,多肢残骨折;水主肾经,水形之人头大肤黑,多暗疾;火主心经,火形之人,身壮肤红,多心疾;土主脾经,土形之人体枯肤黄,性燥寿短,多无疾而终。我们只须在其新旧不接之时出手,大有机会破解。” 桑弘羊道:“姒姑娘有擅长何种术力?” “五行原力之外,尚有太阳烛照之力c太阴幽荧之力。阴阳奇偏过旺之人,若是修习天地阴阳赋,便可架空或压制对方术力。” 桑弘羊道:“如此玄乎,只待姑娘可为我等演示其神威。” 欧阳雨烟道:“我也没有十分把握。我观城中居民多眼盲c跛足等残疾之人,似乎是五行相克,行伤过重之像。按道理,闹鬼不过月余,姞秋水的弟子不至于改变数百人的命格体局。” 是夜,果见无头武将自芈布陵墓而出,胯下铁甲马,手持芈王霸刀,三将为前驱。一个是一身白衣,双袖弋地如同白练;一个大头鬼面,手持索命幡;一个鬼婆形象,发出喋喋怪笑。 此刻天气阴沉,欧阳雨烟举手向上,四指向天,拇指次序推演在四指之上推演,只见一股龙卷风平地生起,就在众人眼前旋转,如同云柱直插天际。紧接着天空乌云翻腾,闪电雷鸣,一股闪电忽而自窜向地面,平地惊雷,陵墓前的赑屃石碑被霹雳集中,炸为碎片。芈布鬼魂和三鬼将皆消失不见。 桑弘羊道:“天下竟有如此神术!” 李渔道:“我这数百人得救了!” 欧阳雨烟一个踉跄倒入柳咏怀中,脸色苍白道:“命局奇偏之人,必有伤残。我使用太阴幽荧之力,则命悲运差,寿断早夭。” 柳咏道:“那就不要再用这种术力了?” 欧阳雨烟道:“《天地阴阳五行赋》本就是仙境不传之秘,我等凡人修习,有损无益,我生来便是为了等待克制姞秋水之日。” 衢州五友弯腰施礼,李渔道:“金戴毛三家尽皆灭门惨死,我等也危在旦夕,今日姑娘到来,我们绝地重生,我代百姓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欧阳雨烟却闭目不再说话,只是在柳咏怀里轻微喘气。 烂柯山位于衢州东南,黛峰翠嶂,景极幽邃,其主峰,如一座巨大的石桥,鬼斧神工蔚为奇观。棋仙派乃姑蔑国徐偃王后裔,皆豕韦氏人,有刘彭范二姓,世居烂柯山天桥端,以珍珑棋局会四方聪明才智之士。 桑弘羊c柳咏c欧阳雨烟一行登临主峰,只见棋仙派石室古朴厚重。门前两株张牙舞爪的千年古松,青石门高约三丈,门上雕琢两名怒目而视的金甲仙人,望之令人生畏。旁边横匾是通仙桥,云雾缭绕,隐见一线石梁。 会聚棋仙派门前的天台派白云道人张伯端c括苍派铁拳异叟毕福德c紫薇山紫薇派尚云凤c松溪派九天飞鹞杜承恩c三爿派江氏三兄弟c石梁派麻长休。众人望见桑弘羊直皱额头。 张伯端道:“玉京c玉虚c玉华三位道长呢?难道委托你来参见珍珑棋会?” 桑弘羊道:“三位师弟拜访仙霞派,一直未归,大概会和仙霞派玉霞道长同来吧!” 尚云凤道:“你这白眼老道又胡说,仙霞派连影子也未见。” 桑弘羊道:“玉京c玉虚c玉华c玉霞四位道长都是八十岁老人,隐居多年或者不喜俗务,也未可知?” 江郎峰道:“放屁!三清c仙霞二派从未缺席珍珑棋会。” 这时,三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而出,为首者闭目道:“须臾间,诸位又来。安稳觉亦不可眠!” 张伯端道:“彭祖,已经十年过去了。” 彭祖打个哈欠道:“范姓众人眷恋尘世,犯下孽障,我三个为之牵累。” 另一名老者道:“所幸今天便是石破天惊之日,我等终于可以放手。” 第三名老者道:“唉!太平不过刹那,战乱又起,天下苍生何其苦也!” 彭祖道:“时也!命也!天道不可违!开棋局吧!” 彭祖手中拂尘一挥,一块巨大石桌缓缓移来,桌子通体乌黑,黑白子似金似石,难以明了。柳咏观瞧与《神仙谱》十分相似,略有变化,只见盘征c死活c手筋c杀气具有,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相比淮南所见的棋局三劫无限循环,倒脱靴式夹杂八龙走马c荷叶包蟹以及三十六局杀角势更加反复。 江郎峰对弈片刻,便气血翻腾,大喝一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左右为难,如何是好!武夷派威名日盛,三越剑圣居股潜伏在侧,江南名门虎视眈眈,夹缝之中,如何腾挪转圜?”忽而吐了一口鲜血,翻倒在地。 杜承恩对弈略长,忽而泪流满面,长叹道:“我派神功失传,难道再无昔日威名。垂垂老矣,如何见宗派祖师?”忽而昏倒在地。 尚云凤道:“我新接任掌门,一介女流,不善对弈,只旁观领悟即可!” 毕福德对弈沉稳,丝毫不慌,时而凝眉沉思,时而吐气落子,沉思道:“四窗岩所刻高深内功,何人所为?观摩多年,领悟皮毛尔!何日得道大悟?”忽而头疼欲裂,抱头而倒。 张伯端道:“贫道自认资质愚钝,不敢与彭祖对弈。” 桑弘羊道:“贫道斗胆一试。” 桑弘羊一边嬉笑,一边对弈,随心所欲,无所挂碍,竟是进境颇佳。然而进入后十步,桑弘羊面色凝重,喃喃自语道:“泰山派隐忧难除,余安身无处,如何是好!” 彭祖用拂尘在桑弘羊额头一敲道:“不开窍,聒噪!” 桑弘羊一愣,忽而哈哈大笑,投棋子道:“下的什么棋,做的什么难,担的什么忧,作茧自缚,去也!去也!”径直飘然而去。 众人十分泄气,江郎峰道:“看来今年依旧无望了,只怕天下无人可破。” 杜承恩道:“这许多年来,进境最佳者唯有龙虎山烛之狐和舟山桃花岛黄古箫,可惜两人败后不复来。” 张伯端道:“贫道知一人最有资格破解《神仙谱》,可惜那人浪迹四海,踪迹难寻。” 柳咏道:“晚辈斗胆一试。” 众人无不惊诧。 尚云凤道:“小兄弟,这《神仙谱》暗藏玄机,并非寻常对弈。” 柳咏道:“多谢美貌姐姐提醒。” 尚云凤也有四十岁了,听了柳咏的话,依旧不由一笑。 彭祖道:“后生小子,落棋!” 柳咏轻车熟路,破局落子,一气呵成,自觉处处俱佳,进行到最后,甚了一下懒腰,不由五雷轰顶,魂飞魄散,自己的黑龙被逮,对方只需征子自己大龙便无处可逃。原来九宫老人c烛之狐对弈之外竟然还有变数。柳咏不由懊恼,自己自负万事俱备,浑然不怕,依旧落入窠臼,不由沮丧,思及自己蒙冤至此,皆因行事不慎,身中三江一窝蜂剧毒,也因好色成性,年纪轩辕浅云当日劝诫,不由后悔不迭。 柳咏自叹:“有辱师门,家族蒙羞,无颜再见仙子,浪荡江湖,无所着落,不自刎更待何时?” 这时一股阴柔术力自天而落,太阳穴凉意频频,欧阳雨烟声音道:“寻常行处,知是何人?湖中月,江边柳,陇头云;” 柳咏忽而悟出九宫老人对弈的精妙,定势固然重要,但是对弈如同人生千变万化,岂能一一预料先机,唯有静心守一,湖中月岂能无缺,江边柳岂能无枯,陇头云聚散不过常理。忽而大悟,九宫双剑真正奥妙玄机在此,坦然落子。 柳咏脑袋恢复清明,抬头环视已经是月正当空,已经对弈到深夜了。众人无不欢欣道:“哈哈!《神仙谱》终于破了。” 张伯端道:“但是贫道以为天下只有九宫山谢烟客能破解此谱,未料小小后生竟是如此天分。” 柳咏暗自惭愧,若非九宫老人指点九宫心法和双剑,自己岂能参破此局。 彭祖道:“诸位,恨天老人就在石桥后。我棋仙派从今不再问范姓与天下之间事。诸位好之为之。” 彭祖三人入室门,忽而乱石坠落,如同天塌地陷,石破天惊,巨石如同山崩降石室封得严严实实。众人狂奔于远处,只见烂柯山主峰拦腰倒塌,就是动用十万民工,劳碌十年也未必能寻觅棋仙派石室所在。 众人见云开雾散,石桥陡现,遂跨过石桥,只见石洞,上书“青霞第八洞天。” 杜承恩道:“我等解决旧日恩怨,这小子恐不方便在侧。” 石梁派麻长休道:“没有柳公子破解《神仙谱》,我们怎能进入青霞洞天。那仙人留书不过养气长生之道,大家一起看看又何妨?” 张伯端道:“洞天内有神仙留书随时可看,但是那范阳公自号恨天老人,杀人无算,只待我们解决旧事。柳公子再看不迟。” 柳咏只得答应,等了一个时辰,不见众人走出。柳咏二人走入洞内,顿觉花香扑鼻,清心透肺,经脉通畅,神清气爽。 欧阳雨烟道:“在此地,我的术力似乎自然增长。” 柳咏道:“我体内真气也是快速增长,不愧是神仙洞府,风水灵地。” 只见洞内灵芝挂壁,人参生于道旁,一条石道通于石门,推开石门,忽然脚下一滑,两人跌落,良久才落入水中。两人定睛观瞧,原是空间宽阔的石洞,洞顶约二十丈高,洞顶不知是蓝绿光相间,璀璨如同宝石,照耀得洞内如同白昼。两人所处乃是一片广阔的湖水,不远处隔三座高台是一座小岛,小岛上是一座宏伟石屋,高台上是断了的藤桥,两人正是脚下没了藤桥所以才会跌落。 两人奋力游过去,手拉断藤攀援而上,走过两座藤桥相连的高台,一个宽阔的湖面,湖面幽深如翡翠,湖心是一高大石台,石台台阶千重,两侧是怒视洞口的两条石龙,神态灵动,若同活物。 两人沿着藤桥来到台阶,拾阶而上,只见前方一宽阔广场,广场三座飞檐石屋几乎顶着洞顶。门前广场上,尽是七派弟子尸体。张伯端c毕德福c杜承恩c尚云凤c江氏三兄弟c麻长休席地而坐,中间老人乃是一头白发,身材甚高,长长的脸孔雪白,无半分血色,如坟墓僵尸,也是打坐调息。显然是六人围困恨天老人范阳公。 杜承恩道:“范阳公,看来你时运不济,我们又有援手。” 那老人道:“黄口小儿,弹指可灭。” 尚云凤道:“你二人切勿进入圈内,我七人正与恨天老人比拼内力。” 柳咏观瞧,果然七人之间真气交织,寻常人难以破除圈内气场。 杜承恩道:“天台山大炼师张伯端的《玉清阴符功》乃是克制恨天神功的妙招,这老匹夫竟然偷袭打伤大炼师,稍候片刻,大炼师内炼金丹复元,一举击杀这老贼!” 那老人道:“哼!若非老夫恨天神功被石壁灵符克制,老夫杀你们易如反掌;” 杜承恩道:“什么神仙留书,长生不老,原来不过是压制你邪功的符箓而已。” 恨天老人笑道:“若是你看得懂,也能学一些养生长命的玄理。” 尚云凤道:“范先生八十岁反秦,至今百岁,犹自如此心雄体健,看来是得了这神仙留书的妙处。” 恨天老人道:“这时《天地阴阳长生赋》一部分,诸位留心,延年益寿问题不大。” 张伯端道:“说什么延年益寿,贫道只求今日将你留于此地。唉!贫道以为棋仙派是保护你这个犯人,未料是看守你不得外出。早知实情,也不必数次登山破解《神仙谱》。” 恨天老人道:“老夫困于这地室十五年,你也提心吊胆十五年。老夫此番离去只为辅佐芈王争霸天下,何必苦苦纠缠。” 张伯端道:“芈王已死,曹魏统一天下已经十年,霸刀芈布早已烟消云散。” 恨天老人道:“哼!芈王霸刀天下无敌,若非江南这群叛徒,岂能落败。” 张伯端道:“成王败寇依然如此,你何必执着?” 恨天老人道:“你们不用骗我,老夫深通奇门遁甲,算出芈王依然活在人间,老夫与芈王联手,可再争天下。” 杜承恩道:“呵呵!当年芈王中了曹铉的离间计,芈布驱逐老前辈单骑归衢州。难道老前辈忘却前辱,依旧欲争回‘亚父’之尊乎?” 恨天老人笑道:“一时荣辱尔,我儿历经此劫必定痛悟,唯有老夫才能辅助他称霸天下。” 张伯端道:“你年过百岁,芈王即使在世也已经是年近六十的老人,如何号召天下。你死了这条心吧!” 恨天老人道:“老夫乃徐偃王后裔范姓,却又为何自号恨天?” 尚云凤道:“前辈赐教!” “老夫行事坦荡,光明磊落一生,却屡遭小人暗算,大楚霸业未成。老夫恨这贼老天不公,恨那先祖先烈不佑,所以自号恨天。但是老夫最恨的就是自己,未能除去天下奸佞,结果落得困守此地,终生悔恨。” 张伯端:“彭祖留谶曰:恨天出世,华夏大乱,中州破碎,生灵涂炭。今为天下苍生计,请老先生留于此地。” 恨天老人仰天长笑道:“哈哈!衢州七派背叛芈王,厚颜无耻,和我谈什么天下苍生。” 杜承恩道:“我七派宗师不过为形势所迫,你竟然火烧庆功楼,杀死我七派宗师,令我衢州七派一蹶不振。今日誓要杀你报仇!” 恨天老人笑道:“无知小儿,竟不知镇南王曹锟的卑鄙手段。可笑啊可笑!” 石梁派麻长休道:“前辈意思是曹锟火烧庆功楼?” 恨天老人道:“你以为呢?” 尚云凤c杜承恩c毕德福相互看看,半信半疑。 麻长休道:“此事,不如大家从长计议。” 张伯端道:“大家不要被他花言巧语蒙蔽,恨天老人才智过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诸位忘了么?” 麻长休道:“诸位,我石梁派内功与天台派同源,我来助炼师一臂之力” 众人首肯。哪知张伯端惨叫一声,只见麻长休一把缅铁软剑刺中张伯端。麻长休背对张伯端,左手把剑反撩,自肋侧刺入,穿于脾脏与肝脏之间,一剑足以致命。张伯端反手一掌将麻长休打出一丈远。 杜承恩道:“麻长休,你意欲何为?” 麻长休道:“哈哈!范先生,我奉芈王之命前来营救你出山。” 范阳公道:“芈王何在?” 麻长休道:“庐山五老峰。” 张伯端道:“同为衢州七派,你为何出此毒手。” 麻长休道:“当年七派掌门裹挟我师投靠镇南王便埋下今日的祸根了。” 张伯端道:“原来当年的叛徒是石梁派,那火烧庆功楼的罪魁祸首便是温经纬了。” 麻长休流泪道:“不错。我师傅临行告知我,他要和众叛徒同归于尽。没想到只有你这个老匹夫命大,竟然逃了出来。今日我算是完成师傅当日心愿了。” 张伯端咳嗽几声,吐出几口血,脸色灰暗道:“唉!你师傅执迷不悟。芈布当年已经忘却初衷,滥杀无辜,动辄屠城。我们七派昔日为了苍生百姓不再受难,今日也是为了不让刀兵再起。唉!天不遂人愿啊!” 麻长休道:“当年判楚投魏,背信弃义,今日龟缩衢州,明哲保身,尚谈大义乎?”麻长休也吐出几口鲜血,晕死过去。 柳咏学得幻日大法皮毛,运内气查明张伯端伤势,发现张伯端《玉清阴符功》果然神妙,虽然受恨天老人和麻长休两番冲击,那内炼金丹竟是依旧自结成型保护张伯端,未被刺伤致命处。柳咏用幻日大法为张伯端疗伤止血。 张伯端道:“柳少侠,你身聚佛道两门内功,以九宫心法融会贯通,双剑袭击范阳公后背的风门穴,或可破敌。” 恨天老人道:“老夫恨天神功护体有何畏惧?” 杜承恩道:“老前辈说此话却右手食指一动,看来是心虚喽!” 恨天老人大为震怒,道:“臭小子,若欲送命,尽管来。” 恨天老人轻吐一口气,脸色蜡黄,双目悲戚。 杜承恩道:“不要怕,这老贼已经油尽灯枯。” 柳咏依言来到恨天老人身边,举掌举起,这时张伯端大喝道:“住手,中计了。” 但是为时已晚柳咏掌力已经打到了恨天老人身上,劲气反扑,柳咏摔出两丈远,仰天跌倒。气波冲击,五派掌门全部自己内功反噬,一时之间难以动弹。 恨天老人一跃而起,长笑道:“诸位可听说《天地阴阳大悲赋》中一门神功天移地转移穴大法,配合我恨天神功,天下无双。哈哈!纳命来!” 柳咏双剑运转,剑气大盛,一幅若有若无的九宫八卦剑阵笼罩诸人。 恨天老人道:“九宫双剑!老夫何惧!”他踏入剑阵一步,却如同身形沉滞,有一口鲜血呕出。 恨天老人只觉头晕目眩,道:“好!好!好一个九宫老儿!老夫去也!” 恨天老人提起麻长休,如同青鸟消失于地洞口。 衢州七派宗师与衢州五友离去,柳咏自在洞天内参详天书,虽然不明其意,只得强记心中。七日后,天书渐渐模糊消失,柳咏与欧阳雨烟离开烂柯山,只见青莲洞天隐于山雾之中,再难寻找踪迹。 两人下得山来,到达乌溪江边见衢州五友正垂头丧气在江边。 见到柳咏,李渔如同见了救星道:“柳兄弟,我们五人在烂柯山等了你多日不见你下山来。” 柳咏道:“你们如此着急,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渔道:“衢州七派中人全部不见了。” 柳咏道:“怎么回事,你细细道来。” “我们衢州五友在衢州城经营一家酒楼,也是全城唯一的一家。前几天看见衢州七派三十人从烂柯山来到酒楼。我们十分高兴赚了一大笔,便赶紧为七派众人准备饮食。哪知我五人竟然突然昏睡过去。等我们醒来,七派众人竟是全部消失不见。” 花露清道:“情状十分怪异,桌子上饭菜还是热的,酒杯中的酒还在,马匹也在!但是他们却不见了。” 苟言笑道:“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渔道:“难道姒姑娘所驱鬼魂回来了,白日作怪?” 这时,溪边冒出一名黑衣道人和一名手拿羽扇的年轻人,视之乃桑弘羊和诸葛连。 桑弘羊道:“数日前,我与诸葛连下山便遇见一群紫衣女子运输数量大车向龙游而去。” 欧阳雨烟道:“这就是了,若是群人共用术力可以改变方圆百步内中人的睡眠时辰,令其昏睡。” 李渔道:“他们到了哪里?” 桑弘羊道:“我们一路跟踪到了龙游竹林禅寺,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二人不熟悉术士邪术,所以回来寻找姒姑娘,没想到就在此地撞见。” 苟言笑道:“我与竹林禅寺戒成法师相识,咱们尽可前去打探。” 桑弘羊c柳咏c欧阳雨烟c衢州五友人来到龙游竹林禅寺,禅寺偏僻而宁静,一路道路杂草丛生,显然极少有人来见。寺门破败,只有绵延的围墙诉说昔日寺院兴盛。 苟言笑叩门半日。 一名和尚开门道:“诸位施主,今日不便见客,还请回吧!” 苟言笑道:“一个月前,学生与戒成法师有约,还请传达!” 年轻和尚道:“即是法师故人,且待我请示方丈。” 众人在门外等待。 掘墓人胡四九笑道:“这和尚是个女人!” 苟言笑道:“你又胡说什么?” 胡四九笑嘻嘻,道:“眼睛瞎了,鼻子灵敏,女人的体香,我可闻得出来。” 桑弘羊道:“那和尚刻意遮掩,我也觉的处处透着古怪大家相机行事,小心些。” 众人领诺。 一时传来洪亮的钟声,悠扬沉浑,韵味悠长。只听沙弥们齐声诵经,钟声木鱼齐响。 一名胖和尚愁眉苦脸的走来道:“檀越请到后院。” 众人踅过角门,进了后殿。正殿银杏树都粗可怀抱,大鼎炉袅袅升腾香烟。众人进入精舍,两名和尚环伺,一卧木榻上跌坐着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和尚,蜷缩成一团,合掌瞑目。 苟言笑道:“大和尚道德高深,有缘再会,愿闻和尚三乘妙谛!” 戒成法师却不答话。 苟言笑问:“戒成法师为何闭目不语?” 那胖和尚低声道:“只因”声音低不可闻。苟言笑靠近,胖和尚忽然一掌击在苟言笑腹部,苟言笑闷哼一声向后飞去撞到墙上。 其他两名和尚向柳咏c桑弘羊等人出手,奈何寡不敌众。 胖和尚高呼道:“仙霞派何在?尔等不顾师傅死活乎?” 话音一落,四名女子围攻上来。首当其冲的是柳咏,柳咏自烂柯山领悟九宫双剑的奥,运用更加娴熟,以一敌四,依旧不慌不忙。那四名仙霞派女子内功奇特,竟是讲柳咏内力一点点吸去,柳咏双剑本是以气运剑,遇到这仙霞派武功当真是克星。柳咏叹息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那四名女子并不出杀招,柳咏与之周旋一刻,将四人长剑崩飞。四名女子以及诸多假和尚皆被擒住,唯独走了那三名和尚闪入暗门逃走。 欧阳雨烟为戒成法师解了所困术力,戒成法师师醒转过来。 戒成法师道:“今日老僧将西去竞得得此檀越送行!” 苟言笑大惊道:“法师何出此言?” “佛谓涅磐,道谓羽化,不过死字罢了。” 苟言笑问:“这些乱贼是何门何派?” 戒成法师道:“这四名女子乃仙霞派五奇:枫飞霞c杨织云c林拂雪c梅傲霜,为雁荡山姞秋水所迫至此。” 枫飞霞道:“小女子罪孽深重,多谢大师慈悲。” “唉!若非你们四人暗中照顾,老衲撑不到今日了。老衲还要感谢你们。” 戒成法师道:“竹林禅寺本是大施主檀越龙游商帮捐资所建,历时五十哉,不想竟断送于我手。和尚时辰已到,要与诸居士别过了!”说完闭目不语。众人再问戒成法师竟然圆寂西去。 桑弘羊问:“仙霞派向来隐居仙霞岭,皆除魔卫道之女侠,为何你们却助纣为虐?” 枫飞霞脸有愧色道:“仙霞岭天险,群峰连绵,危崖密布,无路可寻,因此我师徒四人很少防范,未料姞秋水门人夜攀悬崖而犯我仙霞派,我师傅玉霞真人被姞秋水所困,我等不得不受制于人。” 桑弘羊道:“仙霞派索然门冷徒寡,但也不至于敌人越境而不知吧?” 李渔道:“一个月前,我师徒五人每至中午便会突然昏睡过去两个时辰,起初并未留意。师傅还以为我们修法不得当所致。哪知越来越频繁,甚至会昏睡在庭院之中,因此恐慌异常。我等暗中查访,发现了派中镇邪之物被移动,风水格局变动,五行之力极不稳定。师傅用“仙霞功”破其妖法之际,姞秋水忽然擒住师傅而去,就是我们的小师妹柳疏雨也失踪不见。” 桑弘羊道:“你可知道他们被擒于何处。” 杨织云道:“我小师妹柳疏雨和师傅被羁押在龙游地底石窟。” “姑蔑山地底石窟?我雷家居于衢州百年,从未闻有什么石窟?” 杨织云道:“向南两里有叫石岩背的小山村,那里便是地底石窟入口,内有36洞窟。” 众山怀抱之中石岩背绿林遮蔽,众人寻得石窟入口,只见一片泥潭,内有毒气散发。众人跃过毒气沼池,只见洞内逐渐漆黑,转了一个弯忽见石门大开。 深幽隧道中,二十名紫衣女子罗列而出,个个面蒙紫纱,腰悬金针藤鞭,手持五彩花篮,向地面洒出花瓣。忽然丝竹之声大作,一名女子手撑紫红色纸伞自天而降,身材曼妙,曲线玲珑。众女同舞,时而屈膝低腰,时而娇声呼唤,香艳异常,令人血脉贲张。柳咏只觉魔影重重,心思恍惚,那女子竟化作轩辕浅云的模样,不由自主要走向她去。忽闻耳边欧阳雨烟道:“镇定心神,莫被魅惑。”柳咏神智清醒环顾,只见众人除了桑弘羊,其他人均做痴迷状。欧阳雨烟道:“这是紫箩岭天魔舞,邪魔武功,惑人神智,你只目视地面运气。”话音未落,只见地面裂开,十几个巨石条横移,将众人隔离开来,四周一片黑暗之中。顷刻,只剩下柳咏c欧阳雨烟。 柳咏连忙抱住欧阳雨烟的腰,腾空而起意欲躲闪。无奈众女紫藤鞭群攻而至,他脚腕受伤跌落水中。二人水性极好,顺激流而去,不知几时方才上岸,借着点点石壁荧光前行,不辨方向,。忽然脚下一空跌落而下。柳咏以剑插入石壁减缓下跌之势,幸亏有峭壁之间有藤条阻拦,两人落地。 两人又走了一刻钟,隐隐约约可见微光。两人兴奋前行,走近一看竟是一盏油灯。柳咏纳闷此间竟有人居住?环顾四周,乃是一处洞窟,房源千步,高约十五丈,呈矩形;洞壁陡峭,洞顶则呈圆弧形斜伸;洞中有五个粗大石柱撑顶,石柱之粗约五人合抱;洞顶c洞壁和石柱皆凿刻着细密的斜纹,状若虎斑;一条宽大石阶呈波流形延伸到石门,石门紧闭不知如何出入;洞窟底部乃是几处石牢,每间石牢的铁栅栏之后皆有人静处其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柳咏道:“请问可是衢州七派诸位前辈。” 一名苍老声音道:“无耻匪类,又耍什么新花样。” “晚辈乃太湖君子堂柳轻舟,前来营救诸位。” 忽然石牢之中皆是哈哈大笑之声。另一人道:“前些日子是洛阳龙门镖局长子陆毅自称前来营救,结果不过是骗我等空欢喜一场。怎么今日又来一个君子堂柳轻舟。你们真当我们这些人是傻子么?” 柳咏道:“诸位果真见过陆毅,那人可是国字脸,左眉间一颗黑痣的公子哥?” 那老者道:“不错。” 柳咏道:“那确实是龙门镖局的总镖头陆惊风的长子陆毅,不过他为紫箩岭女子所惑,做了她们的花奴。” 老者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你呢?可是为身边的女娃所惑?” 欧阳雨烟道:“前辈,我并不是姞秋水门下,我师傅是妘姿吟,我自有解救诸位的方法。” 一名白发老道惊道:“你妘姿吟门下?她还活着?” 欧阳雨烟道:“她老人家已经去世多年,我独自在六洞山花谷长大。” “你来,我试试你的术力。” 那老者捏起掌决,欧阳雨烟身形未动,周遭自生气墙挡住起劲来袭。 老道叹道:“无心无意无形,果然是青丘浮沙门奇术,难道你就是身怀太阴幽荧之力的圣女。” “老前辈认得我师傅?” “我是六甲旬中人啊?” 柳咏唯恐对方有诈,问:“何为六甲旬?师承何人?” “太师傅莫念欢乃千古奇才,不仅武功超卓,而且深通奇门遁甲。姞秋水所学乃奇门五行术,我师妘姿吟所学乃遁甲术。姞秋水包藏祸心,潜心培养五行门人,占据雁荡山。魏楚争霸之时,衢州战乱,我师妘姿吟多方护佑,并传授我们遁甲术掌决,以图自保。” 柳咏道:“六甲旬可就是衢州失踪之人。” 老者道:“不错,我们一直分散居住于衢州城中,隐藏身份。未料他们装神弄鬼,吓走居民,将我们囚居于此,姞秋水想要我们投靠她,并盘问遁甲掌决。” 柳咏以霜月双剑打开牢笼,一百余人陆陆续续会聚,天干组为:甲乙东方木,丙丁南方火,戊己中央土,庚辛西方金,壬癸北方水。 柳咏道:“按理应该还有地支组:亥子北方水,寅卯东方木,巳午南方火,申酉西方金,辰戌丑未中央土。为何不见地支组中人?” 六甲天干组童子道:“天干地支,一明一暗。地支组术力暗藏,遁隐于市,难以寻找。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也是衢州城中居民。” 柳咏见六甲旬之中大脚长臂c天盲聋哑之辈难以尽述,问:“你们为何不是盲聋哑便是跛残佝偻之类残疾。” 老者道:“我们六甲旬的术力来自于天干组和地支组对应的命局刑冲,这与奇门五行不同。其实我刚过而立之年,只因六甲术力而变得如此面如老迈。” 一名童子道:“其实我已经六十岁了,也是六甲术力影响导致我骨骼停止生长,一直保持十几岁的模样。故人一去无期约,尺书忽寄西飞鹤。莫念欢收紫箩岭姞秋水c白鹤门妘姿吟c越女剑妊心宿c仙霞派姬青青为徒,老夫还曾亲眼目睹。雁荡山仙乐美景何其欢也!可惜!可惜!”说完,练练摇头,一幅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他声音苍老,却一幅童子模样,说出如此沧桑的话,说不出的诡异。 欧阳雨烟道:“师傅隐居兰溪六洞山,一心光复雁荡山,可惜大事未竟而先去。不过师傅的本事,我也学得分。原来师傅所言能助我一臂之力的六甲旬就是你们。” 童子道:“我们六甲旬就是等待太阴幽荧圣女的出现,一举反攻雁荡山。从今而后,圣女所指,无不应从。” 众人沿密道前行,连过五六个洞窟,众人觉得其中道路复杂,难辨东西,鸣金刻石为号,逐渐汇合了桑弘羊c诸葛连c衢州五友。 六甲老者道:“我们竟然一直在洞窟内转圈,但是互相之间又没有碰头,似乎对方都是隐身的一般。” 六甲童子道:“这洞窟以九宫八卦排列,内参阴阳五行之变,外部与二十八星宿相呼应,十分复杂。再加上洞窟内奇毒遍布,交通复杂,恐难脱身。” 欧阳雨烟道:“看来那姞秋水对我华夏的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十方之理甚通,这是她以五行阵法混合扶桑忍者幻术阵法结合而成九鬼锁牢阵衍法。每个人的五行属性不同,或深或浅,洞窟内五行阵法和幻术对每个人的影响不同,这就是视觉盲点。即便我们擦肩而过,也不会发现对方的原因。” 六甲童子道:“那我们如何破解?” 欧阳雨烟道:“请桑弘羊道长率天干组在震位以三清派推山术,改变震位洞窟地形五行力局。诸葛连率领地支组组成八卦阵。” 桑弘羊道:“洞窟之中之中施展推山术,如此岂不是地动山摇?” 欧阳雨烟道:“正是如此,震位易动。我以太阴幽荧之力引发土行之力改变地气,则震位五行格局失衡。在以我太阴幽荧之力转承给诸葛连的八卦大阵,将催生震位五行失衡之局扩大与36洞窟,地形五行之力尽毁,则可颠覆九鬼阵衍术的五行风水术力。” 桑弘羊大喜道:“妙哉!妙哉!” 众人依言而行。 欧阳雨烟道:“柳郎为我护法,以九宫剑气阵法防止五行之力反噬。” 柳咏道:“好!” 桑弘羊发动推山术,一道幽蓝地光自震位洞窟发出。欧阳雨烟双手推局,太阴幽荧术力发动,地光忽而扩大向八卦阵而去,经过八卦阵法,冲天而起,向周边无限延展冲击。洞窟之中落水停滞片刻忽而逆行向上,五行格局逆转,镇守九鬼之位的紫箩岭弟子有的晕死过去,有的触撞石壁而亡,有的癫狂自舞,有人七窍出血。片刻,发出地动山摇巨响,一切回归正常。 诸葛连大喜道:“此阵法已破解,我们只需找到他们留给自己出入的生门即可。” 花露清道:“金童玉女所来之路,必是生门。” 柳咏笑道:“我明白了。看似复杂实则简单,所谓生门,那定是出口的水路。我们曾被跌落水中潜水流转至此,那只要我们向上攀岩寻找那水路便有机会出去。” 诸葛连道:“然也!然也!” 西楚霸王芈布祖籍衢州人,起兵反秦之时,石梁派c天台派c紫薇派c括苍派c三爿派c松溪派c三清派皆投奔之,素来为芈布镇守衢州。襄阳决战,镇南王破金陵,据占领丹阳郡与吴郡,七派举衢州而投靠镇南王。芈布战败逃至巢湖,听闻旧地尽失,遂自刎而死。 芈布的第一智囊,衢州范家范阳公因魏王离间计单骑归乡,得知七派反叛之事大为震怒,意欲平定七派,反被衢州七派和吴越八家高手擒缚,徐偃王后裔棋仙派将范阳公秘密囚禁于烂柯山。 衢州七派宗师前往金陵参加镇南王庆功大宴,却被石梁派温元祖放火烧死于庆功楼,唯有张伯端逃生。七派之中衢州七派为斩草除根,数次上烂柯山,却被棋仙派彭刘二祖所拦。彭刘二组相约若《神仙谱》破解之日,便是天降石桥得通之时。柳咏得九宫心法所助,破解《神仙谱》,石梁派首徒麻长休趁机刺伤张伯端,恨天老人逃生。 柳咏因滞留衢州。柳咏将金陵青龙帮c衢州七派之事简短精要撰写成信,发给烛之狐。 柳咏自叹道:“苦无信鸽,如何传书给烛之狐呢?” 这时,红绡的自背后声音响起。“公子意欲传书,大事已定否?” 柳咏惊喜回头,只见红绡俏丽身影正在翠竹之下。柳咏快走几步揽之入怀,道:“你不呆在君子堂,却又来到险地作甚。” “淮南王之命未完成,何以为安?况且,自君去后,日夜相思。” 柳咏道:“我也是,倩影萦怀,终夜思念。” 红绡道:“佳人就在隔壁,你又如何惦念我。” 柳咏抱起她走向床第。红绡脸上绯红道:“你那欧阳雨烟就在隔壁,你就要行非礼之事么?” 柳咏道:“她已沉睡,无妨无妨。” 次日,柳咏将所遇之事讲了一遍。 红绡道“当年梅花庄大案的凶手就是石梁派中人,我们可前往寻找踪迹。” 柳咏道:“欧阳雨烟因术力透支,大病昏睡中,留在衢州五友的酒楼歇息。你陪我到石梁镇一探究竟。” 红绡点头应允。 两人来到衢州石梁镇,只见白云山石梁派所在人去楼空,空无一人。温元祖的弟子来自山下麻篷村c静岩村c塘公村等,两人也一一寻找。 小村庄恬静优雅,石梁溪缓缓而过。柳咏见一八九岁的男童在石梁溪边玩耍,拿着树枝使出一套剑法,颇有麻长休剑法风姿。 红绡问:“小孩儿,你贵姓啊!” “我姓查!” “你是哪里人?” “静岩村的啊!” “你的剑法不错,从哪里学来?” 男童得意道:“我在麻篷村偷学的,我听他们说这是雷震剑法,如同雷电,快如霹雳,攻其不备,三十六招,每招都可以一招制敌。” “那个教你剑法的人去哪里了?” “他没有教我剑法,这是偷学的。” 柳咏和红绡不由大惊,这小童方才八九岁,偷学竟能修炼至此境界,异日定是一代武学宗师。 小男童道:“倒是几个姐姐非常好,还给我指点了下我的武功。” 红绡道:“哪几个姐姐藏在哪里?” “喏!”小孩子一指石梁溪内一小岛。“姐姐们藏在岛内,不叫我给别人说。” 石梁溪中岛郁郁葱葱,繁花似锦,西边是岩石,难以通行,东边是花树,不见尽头,确实是藏身好地方。两人来到岛上,进入密林,只见几处茅舍,十分精雅,室内淡淡余香,寝卧之处也是十分整洁。 柳咏道:“确实是女子寝居之处。” 红绡道:“你看这几棵树干。” 柳咏仔细观瞧,一大片树干上是痕迹重重,道:“这是女子修炼鞭法留下的痕迹。” 红绡道:“这里有一根金针。” 柳咏道:“又与三江一窝蜂藤鞭相似,欧阳雨烟曾讲紫箩岭宫秋水的门徒的兵刃便是金针藤鞭。难道江上九姓投靠了东瓯雁荡山紫箩岭?” 红绡道:“这个不到雁荡山探个究竟,难以得知真相。” 柳咏与红绡返回衢州,只见酒楼空无一人,急忙来到欧阳雨烟卧室,枕席整洁,唯有余香,却见书桌上信笺,一排清丽小篆云:“余已去,柳郎勿念,欧阳雨烟留书!” 柳咏失魂落魄时,红绡步入空室,道:“如此失魂,定是她恼你而去。昨夜都说轻些”忽然掩口不语,脸上红霞阵阵。 柳咏苦笑不知如何作答。 红绡道:“公子温柔多情,怪不得她们都会喜欢你。” 柳咏道:“她们?是谁?” 红绡笑道:“欧阳雨烟c旋岚c青岑,还有君子堂诸多姐妹都说你好。” 柳咏道:“天下女子如云,唯有红绡伴身。” “我也不能陪伴公子了。公子送给烛之狐和南海王织的书信,还须紧急送往淮南。”红绡递给柳咏一小包裹,道:“这些易容的东西,你路上用得着。” 柳咏点头道:“山长路远,一路小心。” 柳咏来到六洞山寻找欧阳雨烟踪迹,因见六洞山美景,在栖真寺墙壁书写:断崖怒涌四时雪,哪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书写下句,思忖半日终究没有下文,遂继续寻找欧阳雨烟,哪知地底暗河幽谷之中小鹿依旧悠然自得,百花依旧旋岚,但却空无一人,寻遍白云c紫霞c涌雪c无底c漏斗六洞也未见踪迹。 他寻找了数日,返回栖真寺,忽见墙壁上,有人书云:虚壁寒凝六月霜。正是欧阳雨烟的字迹,旁有一行小字:六甲旬族往东瓯雁荡山,以图玉石俱焚之战,余携地支组前往助战。此行千难万险,若有冲锋日,雁荡宁静时。 柳咏方才知道欧阳雨烟已率六甲旬前往雁荡山,以图光复天香谷,却纳闷欧阳雨烟如何寻找到地支组。柳咏又思龙门镖局陆惊风之子陆毅深陷紫箩岭,自己受陆惊风救命之恩,还须前往相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26章 东越 柳咏动身前往仙霞岭,意欲渡岭到东瓯。仙霞岭群峰连绵,危崖密布,岭上古木参天,层林接岫,山坳重重,风声鸟语在山谷回荡。此处号称“两浙之锁钥,入闽之咽喉”,五步一弯,三步一岩,山中有山,绝壁千层,只见若是过兵马还须开道七百里不可。 柳咏吟诗道: 虎啸猿啼万壑哀,北风吹雨过山来。 人从井底盘旋上,天向关门豁达开。 地险昔曾当剧贼,时平谁敢说雄才? 他兴致正高,望见仙霞派的红墙黛瓦掩映于翠竹之中,施展轻功来到仙霞派外大树之上观瞧,只见西侧抱元居是弟子居住的地方,北侧是守一阁便是习武打坐之地,东侧则是仙霞洞时而有白云出岫,一幅人间仙境的模样。 枫飞霞c杨织云c林拂雪c梅傲霜四人正在守一阁前约束派中弟子,大约五十人。枫飞霞道:“诸位师妹,今晚我们处罚到东瓯雁荡山救师傅去,这一战我们可能有去无回,你们怕么?” 一名十六七岁弟子道:“我们命都是师傅救得,就当是还给师傅了。” “按理侬早就死了,如今多活这许多年,已经心满意足。” 众女虽然吴侬软语,细语柔美却是句句掷地有声。 柳咏也不多听,出仙霞关向岭下走去,只见山路狭窄真乃是一人守险,千人不能上,其山周围百里,皆高山深谷,登之者凡三百六十级,历二十四曲,长二十里。柳咏将要下山忽闻山道有人来,他内力深厚,目力耳力极强,飞身到岭旁的树颠观瞧,只见繁星之下,影影绰绰有人隐藏埋伏,皆有弓弩c长勾等武器。柳咏大惊,这山路只容一人行走,若是仙霞派到此必定伤亡重大。 柳咏解开红绡给的包裹,将自己装扮成一名山大王,呆了一个时辰,只见仙霞派在枫飞霞c杨织云c林拂雪c梅傲霜带领下来到山口。 柳咏以黑巾蒙面跳了出来,大喝道:“呔!” 众女吓了一跳,为首者杨织云问:“你干什么的?” “你问我啊?我是劫道的山大王?” 杨织云道:“山大王?那个山头的大王?” 柳咏信口胡诌道:“九龙山的大王。” 杨织云道:“武夷派近在咫尺,九龙山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山大王?” “少啰嗦,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梅傲霜举剑刺来,柳咏吓得连爬带滚躲开,口中骂道:“奶奶的,这群娘们不好好说话,上来就动刀动剑。” 梅傲霜道:“快滚开,不然割了你的舌头。” 柳咏道:“我的兄弟都藏在山道两边,你们敢过来么?” 枫飞霞c杨织云c林拂雪皆露出惊恐深色,若是这山道遇袭,当真是灭门之危。 柳咏故意大声喊:“埋伏的兄弟们,快出来动手啊!” 只见山路林木晃动,大部分人反而向山下撤走。唯有四个人大汉骂骂咧咧冲来。为首者骂骂咧咧冲上来,也不知骂些什么。 柳咏喊道:“兄弟们快救我。”他假装一不小心摔倒,咕噜噜滚了下去,剑鞘出动,顺路将四人点倒。那四人未料竟有此变,不可置信的栽倒,咕噜噜滚了下去,埋伏的人救了四人悄悄离去。仙霞派见柳咏头颅磕到岩石,通的一声,也晕了过去。 仙霞派将柳咏绑住了。 杨织云道:“那群毛贼说不定会在前边廿八都镇埋伏,咱们押着这山大王,哪些毛贼不敢乱动。” 柳咏道:“哎呦,我腿断了,走不了了。” 梅傲霜道:“这个好办,抬上!” 柳咏道:“我要坐轿子,坐轿子!” 梅傲霜道:“要坐轿子是吧!好!” 梅傲霜命人砍伐一长截竹竿,将柳咏手脚绑了,倒悬竹竿上,两人抬着下山。 柳咏骂道:“你这个臭婆娘,竟然当本大王是野猪么?” 仙霞派众人不由扑哧乐了。 梅傲霜道:“在这半杀猪般大叫,我将你扔到山涧。” 柳咏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众人来带廿八都镇,只见鹅卵石大街上,木排门店铺林立,质朴民宅鳞次栉比,浮雕窗格,精美垂莲,马头墙层层叠叠,美如画。但是奇怪的是镇上悄无一人。 林拂雪道:“昔日我们下山,镇上人来人往的。” 枫飞霞道:“有古怪,大家小心警戒。” 梅傲霜道:“还能有何古怪?定是这臭大王手下毛贼作怪!” 话音未落,呐喊声四周响起,涌出一百名越人,将仙霞派团团围住,为首者四名护卫一名年轻将领出现在对面镇中钟楼上。 另一名护卫喊:“喂!龙渊铸剑门大弟子,东瓯王孙欧阳望在此,尔等还下跪!” 梅傲霜道:“你们这些山贼演戏么?你们大王在我们手中。” 铸剑师道:“世子望,就是这狗屁山大王坏了我们的好事。” 公子无情道:“那就先宰了这大胡子。” 柳咏看对方阵列整齐,统帅公子无情俨然是熟悉军阵,但是只有十名是真正的军人,其他则是临时凑数,只要自己冲散对方阵形,将十人制服,此战必胜。 柳咏突然挣脱,背着大竹竿就朝对方冲去,嘴里喊:“这群娘们疯了,快救我!”哪知一个踉跄,背后竹竿插到高台下沙堆,凌空将柳咏弹射过去。他空中呜啊乱叫,砰得摔倒在地,背后大竹竿横扫,十几人被打倒。众人看他大约是帅晕了,站起来乱转,大竹竿乱扫,顿时公子无情前战阵大乱。 公子无情喝道:“守住阵形,拦住那大胡子。” 十名护卫士兵冲前,手中利刃,将竹竿砍断,柳咏索性挣脱绳子,看似随手一扔,套住侍卫脚脖子,东拉西扯竟是将十名侍卫拉得东倒西歪。越人看大胡子疯疯癫癫,左冲右突,竟是将侍卫捆绑到了一起。 公子无情身边的四名铸剑师其中一个年纪略长,道:“这大胡子乃是江湖高手,公子小心。” 仙霞派见越人大乱,遂举派出击。越人乱作一团,遭到仙霞五奇的冲击,狼狈逃窜,互相践踏。四名铸剑师见情势不妙,便护卫公子无情向东南山路逃窜。哪知那大胡子山大王比他们跑得还快。 四名铸剑师与之交手,大胡子山大王喝道:“狗子c铁柱c栓子c翠花你们疯了,竟敢忤逆犯上。”四名铸剑师知道与这疯子没法讲理,只求将其打到。哪知这大胡子左冲右突,躲来躲去,显然十分害怕,四人不但打不住他,反而将自己人打伤。不多时,四人互相斗殴一般,三名男子全晕了过去。大胡子道:“翠花,好剑法啊!”翠花也受伤不能动,只是气愤得怒视大胡子。 再看那逃跑的公子无情已经被梅傲霜和林拂雪擒住。 枫飞霞道:“阁下口音乃北地人,为何冒充山大王,两次援手我派。” 柳咏知道被识破了,只好装傻道:“本大王差点吓死,我看你们几个女娃娃都不错,就是那个紫衣姑娘特厉害,不知道嫁得出去不。。” 梅傲霜厉声道:“你在胡说!”她就要动手,却被杨织云拉住了。 枫飞霞道:“既然阁下武功深不可测,必是一方高人,既然深藏不露,我等不必再问。我派此行正是雁荡山,一路有大侠照应,仙霞派感激不尽。” 柳咏嘿嘿笑道:“好说,好说,就是想问问你们管饭么?能吃饱不?” 枫飞霞不再理他胡说八道,转身审问公子无情:“你是何人,为何要伏击我们仙霞派?” 那年轻公子道:“吾乃东瓯驺侯无励之子公子无情,得知有人意欲抢夺我龙渊剑池宝剑,所以前来伏击。” 枫飞霞道:“你被骗了。我们是仙霞派弟子,此行是为了到雁荡山救我们的师傅玉霞真人。” 公子无情道:“现在我也知道被骗了,哪有一群女子夺剑的。看来又是雁荡山姞秋水门下搞的鬼。” 枫飞霞问:“你知道雁荡山姞秋水?” “如何不知,东瓯王宫中妃子无不是雁荡山女子。若非他们,我还不至于避祸于龙渊铸剑池。” “此话怎讲?” 公子无情道:“如今东瓯不是欧阳家的东瓯而是雁荡山姞秋水,东瓯王欧阳建深居简出,不理朝政,大权授予王妃妫攰。妫攰弄权,残害大臣,逼死顾余侯,我父驺侯将我送到龙渊铸剑池避祸。三日前,忽有越民传信,镇南王觊觎我铸剑池七星龙渊剑,派人前来夺剑。我师傅病重,大家推举我为首,前来狙击。” 梅傲霜道:“如此说来,是我误会公子了。” 欧阳无情撇撇嘴道:“我听说吴女皆温柔可人,知书达理,你却下手这么重,我两个胳膊都脱臼了。” 梅傲霜变了声调,柔声道:“我给你复原了!”她忽然动手,咔擦咔擦就脱臼双臂恢复,欧阳无情痛的大呼小叫。 龙渊铸剑池在秦溪山边,乃铸剑名匠干伯历铸剑处。剑庐十间,面湖而建,深井7口,如北斗星形分布,井水甘冽,宜于淬剑。干伯历见公子望与四个弟子,仲余c宰薪c夫岙c子蕤安然归来,放下心来。听闻仙霞派到来更是欣喜。 干伯历发现柳咏的霜月双剑,便问:“这位大侠双剑坚韧锋利c刚柔并寓c寒光逼人c纹饰巧致,不知何人所铸?” 柳咏道:“余杭东方世家东方旭和铸剑师欧冶公,东方世家名剑大会,热闹得很,吴中八家c衢州七派,还有三越剑圣居股都去了。” 干伯历道:“剑圣居股也曾来龙渊求见,无奈自从妫攰篡权,龙渊便清冷了,铸剑不为国人重视,铁英无处可得,更别提玄铁c寒铁等稀有材料,有心投奔余杭东方世家的师弟,却老迈不能远行。” 只见山民就在剑庐前练习各种百戏,预备进城为王者庆。两个弟子以扁担c板凳对打,板凳层层叠叠一丈高,竟是戏耍如常。 子蕤道:“四位姐姐,看我和夫岙耍‘开天门’。” 菇民们就在香菇寮前练习把式,两个弟子竖起三丈高的四柱竹楼,四根连叶毛竹作为楼柱,中间叠放一张又张八仙桌,子蕤高台上进行表演,夫岙则自高层徒手一层一层翻越上下,惊险异常。子蕤唱到:“翻了一层又一层,家家吉庆万万年;翻了一重又一重,家家户户保安康;凶星翻到西天去,吉星翻到地上来。” 枫飞霞问:“老人家四个徒弟皆武功底子不错。” “哈哈!姑娘谬赞,他们皆是附近菇民,三脚猫的功夫。” 枫飞霞问:“菇民?” “龙渊森林茂密,气候湿润,盛产香菇。山民世代以香菇为业,冬去春回,远行千里,为防盗贼与野兽的侵扰,在自卫中练就了一套套独特的防身术,其传承未见谱籍记载,且未入流派,历代农闲传教,能者为师,至今已历数百余年。其武功有“扁担功”c“板凳功”c“菇民拳”等。” 柳咏对武学痴迷,遂道:“哪位展示一下扁担功?” 仲余道:“我爹传我的扁担功有七招,进步担挑,背担出掌,退步左截,打下超担,抽担横扫,担行筐罩。”他一边说,一边演示,最后一罩,将柳咏头部罩住,扁担钩子勾住柳咏腿部,武功粗朴却包含天地混元之理。 柳咏道:“物之终始,初无极已,混沌无极,天地之源,然阴阳生而太极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武功之源无非进退c左右c上下c快慢之别,但是欲达八荒穷极,还须万物生衍” 仲余道:“我似乎听懂些,又似乎更糊涂了。” 柳咏哈哈笑道:“我也有些糊涂。” 仙霞五奇中四人又各自传授点播一些招数。此夜深山小镇,仙霞派与众菇民相处甚欢。 次日,众人商议随菇民彩戏队伍进城。 公子望道:“我们向东到达瓯江城,乘船而下便是王城,出王城向北可到雁荡山。姞秋水眼线众多,闽越王郢又招纳扶桑浪人,这一路我们还需多加小心。” 柳咏道:“本大王号称千里独行客,就一个人行事了。” 大队行走极慢,柳咏则轻松上路,两日后到了瓯江城边缘,偶见城外仙宫湖山林隐秘处竟有越兵军营驻扎,旗号:“吞魏将军”,大约有三万兵力。柳咏心道:“闽越王用此称号,野心不小,又驻扎于此隐秘之处难道想要打仗么?”他也无暇管这军国大事,寻机进城。 瓯江城并无城墙,而是居民聚集之处。柳咏曾听闻:“东越披发文身,错臂左袵,椎结徒跣,贯头左袵,人衣无缘之裳,施左关之襦”,今日实地街头一看越人果然是贯投衣,腰束麻绳,古铜色皮肤,遍布纹身。 柳咏一直混于渔民中,只见越人渔民饮食更是简单,一日三餐多煮番薯钱,佐以咸鱼,时而“讨小海”,即捕鱼c寻贝c取牡蛎c抓蟹等,工具有钩c绳c长罾,贫苦之态与中原无异。 柳咏在瓯江城待了两日,见城中有扶桑浪人四处盘查,尤其是成群结队的团体十分严厉。柳咏推断算是六甲旬和仙霞派派围攻雁荡山消息泄露。柳咏便滞留瓯江城等待。五日后果然见到彩戏大队来到瓯江城租用船只,一队瓯越士兵审查,仲余应答得体,只说是为瓯王庆生的彩戏队,又有关防引令,十分平稳上船。 柳咏放下心来,便独自游逛。夜晚忽见几名扶桑浪人鬼鬼祟祟,便跟着瞧瞧。原来那浪人跟随着是梅傲霜和无情。柳咏心想这个两个人惯会惹事,竟然偷偷下船,还是跟着照应下。哪知梅傲霜和无情专挑林荫无人处去,看其情态是谈情说爱,丝毫不知被人跟踪。 柳咏抢先到了高处,跳跃下来,大喝:“你们五个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为首者道:“我是宫本秀夫,乃闽瓯联盟的巡机队首领,负责审查可疑人等。” 柳咏道:“那你为何跟踪那一对儿男女,是不是嫉妒人家媳妇漂亮。嗯,看你样貌如此丑陋,怕是娶不上媳妇了。” 那浪人又矮又胖,半边脸还有刀疤,确实丑陋之极,闻言大怒道:“抓住这个奸细。” 那五名扶桑浪人就要抓人。柳咏先行出手,宫本秀夫屁股挨了一脚向前跌倒,脸先着地,来了个狗啃屎。那五名扶桑浪人竟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顿时,欧江边炸开了锅,几十个越兵和扶桑浪人围攻过来。柳咏连忙四处放火,引得众人大乱,眼看梅傲霜和无情安全返回大船,柳咏才离去。 次日,天降小雨。柳咏恢复本来面目,购买干粮,意欲租船出行。哪知步行不多时,觉腿部有些麻木,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中了一根银针。柳咏心中大惊,敌人竟有如此暗杀高手,自己中了毒针竟然毫不知情。这时,路旁竹林中一名黑衣女子走出,冷冷说:“希尼洒啦塞。”柳咏知她是扶桑忍者,自己已经中招,连忙向瓯江逃去。 他来到瓯江边走投无路,只得投入瓯江。他潜水游了一段,靠着内丹术的先天真气,闭气良久,方才浮上水面。他又有了一段,便觉乏力,只见前面是一艘大船,潜水过去抓住船锚意欲休息,哪知刚露出水面便被数只竹竿打中脑门。一来对方甚有章法,二来筋疲力尽之时,脚下无用力之处,顿时被击中后脑晕了过去。 柳咏醒来只见自己被困在一个空气污浊的船舱之中,周边是乌压压的被困之人。不多时,有人前来送饭。那大汉上的服饰显然不是中土人,更不是东越人。 柳咏问:“大哥,我是在哪里?” 大汉笑道:“咱们本来要花钱购买劳力!你倒好自己跑到我们船上。嘿嘿!” “大哥,要送我到哪里啊?” “好地方可多喽!暹罗c安南c勃泥嘿嘿!总之都是好地方!” 柳咏装作十分惊慌道:“我们都是此处流民,不愿漂洋过海到别处去啊!” “哈哈!你这斩盘(黑话)相貌不错,应当能卖个好价钱。”说完,头也不回哼着异域小调走了。 柳咏自言自语道:“这船帮是何方神圣啊?” 旁边一名大汉道:“东海之上有一大船帮东溟派,为首者号称净海王,名曰汪天洋,以扶桑肥前国五岛c中通岛c平户岛为根基,扶桑大名宇久盛定c松浦隆信庇护下,公开所知属下大船商有汪傲c叶宗满c谢和c方武c徐元亮c徐惟学。传闻十二盗皆其属下,这十二盗:鬼虎c榕树矶波c徐海c陈思盼c李光头c卢七c沈九c萧显c邓文俊c林碧川c沈门c何亚八。东溟派纵横邪马台c琉球c宫古八岛c八重山群岛c夷洲c南洋诸国。有人说他是大海盗,有人说他是大海商。 “南海之上最大海盗团伙头目陈祖和陈义兄弟,聚合了南洋诸国七盗:三佛齐海盗‘飞龙’张琏c真腊海盗林道乾c澎湖海盗林凤c满剌加海盗‘泥鳅’梁道明c吕宋海盗李旦c满者伯夷国的‘恶鲨’勃烈达哈c占婆国范氏兄弟,劫掠财物,买卖人口,号称南洋帮。” 柳咏道:“邪马台c琉球c宫古八岛c八重山群岛c夷洲c南洋诸国,这都是哪里?” “扶桑北海道c本州岛c伊予岛c邪马台四岛组成,邪马台王国女王卑弥呼统一邪马台岛,其他诸岛大小诸侯国三十余。 “琉球在邪马台之南,夷洲之北千里,分为山南王国以大里按司为中心,定都岛添大里,国王他鲁每,乃旺应祖之子,统治苛暴,耽于酒色,对待民众和各地按司十分酷薄;中山王国以首里按司为中心,都城浦添城,国王武宁;(资料:佐敷尚巴志攻陷都城,废中山王武宁,立父亲尚思绍为王,建立尚氏王朝);山北王国攀安知,乃勇武之辈,好勇斗狠,国内尽武夫当政,最知名的剑客本部平原,号称琉球第一剑客。 “宫古八岛是位于夷洲北和琉球之间的宫古岛c伊良部岛c池间岛c大神岛c来间岛c下地岛c多良间岛和水纳岛八个小岛屿。岛上居民少者五六十人,多则千人,唯有主岛宫古岛数万人。岛上豪族佐多大人c目黑盛丰见亲为首。八重山群岛以石垣岛为主岛,包括西表岛c竹富岛c小滨岛c黑岛c鸠间岛c新城岛c由布岛c波照间岛c与那国岛等。石垣岛约居民三万,以长田大主大主信保c庆来庆田城用绪c远弥计赤蜂为首。 “夷洲皆荒蛮之地,唯有巴布拉族c猫雾捒族c巴泽海族c洪雅族等27部落共同组建联盟,号称大肚王国,藩王名为甘仔辖·阿拉米。南洋诸国是吕宋c苏禄c浡泥c爪哇c满剌加等岛国。” 柳咏问:“这位大哥为何知晓如此清楚。”那人不答反问:“你是大魏北人?为何在此地?”柳咏道:“在下苏州君子堂教习柳咏,误陷此地。”“听闻施公子成立君子堂,有两大功臣,一是东方冉,二是柳咏,俱是文武双全,风度翩翩的公子。看来是你不错了。”“如此说来,大哥也是魏人!”“我们是横海将军王导将军帐下斥候,对这些海洋之上岛国略知一二。我们探听倭寇消息,不料被南洋帮所俘。这船上都是被扶桑人所擒的越人。” “大哥,你贵姓?那里人士?”那男子虽然是俘虏,说起家世依旧神采飞扬,骨子中孤傲不经意显露出来。他道:“苏州丁家丁翼。”柳咏道:“苏州八公子之一丁翼?”“不错!”“丁大哥,可有脱身之法?”“嘿嘿!”丁翼似乎比微微一笑道:“既入杀场,早已不顾性命。今日未死,必有后福!至于逃脱吗,就看老天的想法喽!”他斜倚笼壁,两手垫着后脑,似乎比什么锦绣大床都舒适。柳咏道:“苏州嘉定丁家任侠豪爽,洒脱不羁,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丁翼道:“有高人为我算卦,说我而立之年必有大祸,说来近年我正是三十岁,且待老天造化如何待我?”说完他竟自睡去。 瓯江两岸秀山丽水,水势平缓。黑疯盗的船透气通风极好,毫无污浊之气。柳咏通过窗格可见远山如黛,江水如翡翠般清丽可人。三日后,江面竹船渐渐增多,柳咏推测是靠近东越王城,大船停靠江心屿,又被押送到一艘巨舶,长三十丈丈,阔十丈,如同海中巨大怪兽。那大船向东出海。大船之上有更多越人年轻貌美女子,个个凄惨哭喊。柳咏远远看着王城渐行渐远,也自叹逃出机会渺茫。 深夜海上明月升起,大船航向东南方在众多岛屿之间穿梭而行,东溟派海航经验丰富,竟然是游刃有余。哪知岛屿之中钻出无数大小船只,大多是东越的竹木小船。船头上人大喊:“凤尾帮在此,黑峰盗出来!。” 一艘较大的船只上立着一位大汉,威风凛凛,一幅越人打扮,靠近东溟派船只,他竟是率领三名男人,忽而跃下船头踏浪向东溟派大船冲去。那大汉竟有‘登萍渡水’的神功,跃上半空,手中长索勾住船头一拉,借力来到了船头。未料冒出来这么多东越渔民,防范不及,竟是被众越人冲上船头,双方难分难解。 黒疯帮男子高声道:“来者何人?”为首大汉道:“凤尾帮干击c勾行c句丛在此!”凤尾帮先行解救舱中苦力。柳咏c丁翼被释放出来,率男子组成军阵将女子保护在中间,与东溟派对峙,确保众俘虏的安全。丁击c勾行c句丛等与南洋帮众人相斗。 那男子道:“我南洋帮乃与东瓯王有约,自由贩卖商货。你们越人为何要偷袭我们?”干击道:“如今东瓯王已经不是我们守护神了。他沉迷美色,深宫淫乐,不顾百姓死活;一边任我们的妻女被贩卖。今日便是我凤尾帮就要讨个公道,救我们的女人和孩子。” 南洋帮男子道:“我是南洋帮陈义,叫你们的头领说话。”干击道:“我就是帮主干击。”陈祖道:“我们公平决斗,你们可敢与我们决斗定输赢。”干击道:“这有何不敢?” 陈义对一名蓝裹头巾,浓眉深目的的武士道:“来自锡兰山的耶巴那乃贤,这次就麻烦你了!”耶巴那乃贤道:“这是我的荣幸!”干击道:“我们三兄弟干击c勾行c句丛,从不分离,打一个人是三个人,打一百人也是三人。请不要说我们以多欺少。”干击c勾行c句丛三人围和而上,三兄弟一人手拿竹竿,一人手拿柴刀,一人手拿木棒。耶巴那乃贤道:“不行,我乃锡兰山的王室,我要和真正的武士决斗!你们不配。” 三人大怒。哪知三名男子跳出来,深目高鼻,发拳色黑,为首男子道:“无须耶巴那乃贤王子出手,占婆国的范熊c范阳c范达三兄弟,来试试各位气力如何?” 干击等三人浑然是山野渔民,不懂配合之道。占婆国三兄弟却配合严密,将干击三兄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顷刻勾行c句丛腹背皆中刀,鲜血淋漓。范熊一脚踹中干击面门,干击仰面跌倒。范阳笑道:“踏浪而来的轻功不错,可惜打架的本事不行,还是回去好好做渔民吧。”干击瘫倒在地,忽而如同海鱼落在甲板游动,身法怪异,抱住范阳双脚。勾行和句从不顾自身死活钢刀,竟是将柴刀架在林凤脖子上。范阳c范达两人的刀已经刺中勾行和句从的后背,却缓缓收了回来。 陈义道:“平手!平手!三位受伤,后面两场不用比试了!”干击道:“欺负我凤尾帮无人么?武维扬何在?”一名年轻人应声道:“小武来也!”自竹船之上凭空跃起,砰得落到甲板,声势威猛。 耶巴那乃贤笑道:“华夏人怎能代表东瓯帮派?”武维扬仰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神态帅气道:“小武确实是汉人,但是承蒙三位大哥相救活命,小武便是凤尾帮的人。请指教!” 耶巴那乃贤的兵刃是一把短兵反曲刀,刀肚宽,刀身向前弯曲,形如狗腿,在刀身与刀柄的连接处有一个v型凹槽,十分奇特。耶巴那乃贤右手握刀横在腰前,左手握拳,紧盯着武维扬头颅。武维扬手握黝黑短刀,忽然拔刀,快如闪电,刀近耶巴那乃贤一寸而止。这一刀令众人大为惊诧,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竟然如此神功。耶巴那乃贤的反曲刀挡住武维扬的致命一击,两人错肩而过,那反曲刀卸载大部分冲力。武维扬的直刀几乎被崩飞,耶巴那乃贤趁武维扬身形未稳,反曲刀连续致命三连击,武维扬天赋异禀,竟是躲开致。耶巴那乃贤右拳打中武维扬下巴,刀停留在武维扬的咽喉,并不杀他。 耶巴那乃贤道:“你资质甚佳,可惜武器不行,我这把廓尔喀刀来自尼八刺,乃是神兵利器,今日赠与你,勤加修炼,日后必定大成。”武维扬恭敬接受馈赠,道:“多谢指点。” 一名头戴金箍的大胡子道:“满者伯夷国的勃烈达哈欲请诸位指点,可惜你凤尾帮似乎无人了。”柳咏一跃而出道:“我是凤尾帮无名之辈,特来领教阁下的武功。”干击等人虽然不解柳咏为何冒充凤尾帮,但是却不揭破。 勃烈达哈双手高举鬼头刀刀,嘴里大声乱叫冲过来,皆是破顶下劈,速度力道也算是外功高手境界。柳咏硬撑三刀,赶紧双臂发麻,这才发觉对方乃是战场上最简单有效的斩杀之法,一刀破敌,一招通吃。对方快功四连击,不给柳咏喘气机会,柳咏一招三奇六仪带得那人步法微乱,九宫八门起天阵,勃烈达哈难以从容出招。柳咏才得以从容施展一剑九乘将勃烈达哈打倒,鬼头刀也踉跄脱手。 陈义道:“原想三场两胜,看来是个平局,凤尾帮好汉令我等佩服,这就释放所有人等。大家握手言和,我海商以和为贵,日后还有更多发财机会!” 干击知道今日争斗下去徒增伤亡,况目的达到,遂道:“多谢了!” 众人登船离去,南洋帮的船只划入大海渐渐不见。干击亲自为武维扬包扎,道:“多亏你了小武,你为我们越人做了太多事了。” 武维扬道:“我的命是凤尾帮救的。我眼里没有魏人和越人之分,只有好人和坏人,帮主你们是好人。” 干击又道:“这位兄弟为何替我凤尾帮出头?” 柳咏道:“我的命是凤尾帮救的,我眼里没有魏人和越人之分,只有好人和坏人,帮主你们是好人。” 众人不由乐了。 干击又道:“这位兄弟,布列军阵,护我妻女,多谢了。” 丁翼道:“我的命是凤尾帮救的。我眼里没有魏人和越人之分,只有好人和坏人,帮主你们是好人。”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捧腹大笑。 数日后,丁翼等人自海路乘凤尾帮船只悄悄回杭州。干击料凤尾帮此番劫船,镇守王城的大将文藏,必定大肆搜索,遂命帮众隐于瓯王城周边继续渔民生活。果然数日越兵搜索渔民区,竟然擒拿了帮主干击。 柳咏一幅生面孔不怕被人认出,独自游逛王城,探听干击被缚消息。城内有食铺,饮食相当有风味,其中稀卤螟脯c安仁鱼头等皆是地方特色,与中原大不不同。柳咏吃得津津有味,可惜无酒,询问店家云:惜哉!无酒!店家答曰:国家战事,不许酿酒。柳咏顿觉无趣,诗兴全无,只在竹楼上凭栏望远。 这时,隔壁雅间走出一名老妪道:“公子,吾家有自酿酒,可愿饮否?”柳咏道:“彼家何在?”“百步之外,大榕树下,百亩鱼塘旁。”柳咏远观意境甚美,遂往,开启酒坛闻之,酒香浓厚,遂问:“琥珀银红,冽香四射,何酒?”妪笑曰:“米醴琼酒,但饮之,自有佳境。”老妪以水晶杯奉酒,柳咏畅饮大醉。 柳咏昏昏沉沉醒来,只见四周一片黑暗,身处锦被之中,身边传来幽幽的女子体香,耳边有柔滑的青丝弄得他脸颊痒痒的,心中警觉想要坐起,哪知一伸手便碰到一女子赤裸的身体,肤腻如脂,麝兰喷溢,虽不能见其面,但脑海中亦觉其乃姣好女子也。 柳咏问:“姑娘是何人?我处于何地?”女子只是吐气如兰轻笑,却不回答,柳咏只觉薄薄的嘴唇吻过来,柔和别致娇躯靠过来,修长美丽的腿绞过来,柳咏揽之入怀,颠鸾倒凤。 云雨后,柳咏道:“卿何方女神?”女子曰:“这里乃仙境,前世与你有夙缘,今日迁郎来欢好,不必惊讶,耐心居住数日,了却前世尘缘,郎即可去。”稍歇片刻,女子起身窸窸窣窣穿衣而去。柳咏只觉浑身酸软,元气尽泻,昏睡不知多久。 忽而有绯衣女僮举灯而来,女僮道:“姑爷安乐否?”柳咏道:“昏昏沉沉,只望灯来。”绯衣女僮从食盒取出面饼c鸭臛等食物放到桌子上。她道:“指墨鱼干c笋衣铺蛋c高山田螺c鸡末香鱼c蛤蜊豆腐汤,姑爷将就吃些。”柳咏闻到菜肴美味,始觉饥饿,但他依旧严守规矩,不紧不慢饮食。女僮侍立一旁笑道:“腹中虽饥馁,饮啄犹自闲。”这绯衣女僮只有十三四岁模样,竟然能吟诗作对,还如此应景,柳咏大为心动,问道:“妹妹贵姓?”女僮笑而不答。柳咏又问:“此乃何处?”女僮答曰:“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言毕,收拾自去。 柳咏有心外出,但是又想探测此间秘密,只是打坐调息恢复元气。黑暗之中不知知昏晓昼夜,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奇特香气幽幽而来,柳咏便知那女子来了。果然那女子入帘来寝。女子道:“郎念我否?”柳咏道:“昼夜不分,爱君如梦。”女子轻笑,声音清冽悦耳,道:“未见郎如此辞藻文采之人。”柳咏道:“耳鬓厮磨,缠绵缱绻,然无灯烛,形色不见,暗黑摸索,妍媸何别哉?”女曰:“此间幽闷,来夕与君一游天宫。” 次日,忽有小鬟笼灯入,曰:“娘子伺郎久矣。”柳咏从之而出,只见漫天星斗光,若可摘星辰,俯瞰楼阁无数,恍如天宫。经几曲画廓,始至一处明堂,雕栏玉砌,白玉铺地,丝帛裹柱,水晶杯c黄金樽c白银盘等无一不精致超卓,更有数株珊瑚流光溢彩,美艳异常。 室内悬垂珠帘,四周皆设高低烛台,烛照如昼,紫衣美人华妆而坐,年约二十许,真丝衣绣,头带明珠,翘颤四垂,诚天人也。柳咏再仔细观瞧面貌,竟是三江一窝蜂的江山船中的帘后女子。 柳咏道:“竟是重逢乎?” 女子道:“郎可有诗乎?” 柳咏吟道: 玉缕青葳蕤,结为芳树姿。 忽惊明月钩,钩出珊瑚枝。 灼灼不死花,蒙蒙长生丝。 饮柏泛仙味,咏兰拟古词。 霜风清飕飕,与君长相思。 女子道:“那日你拼死跟随黄子望的女儿而去,今日视我姮娥?罗刹?” 柳咏道:“昔日不识仙人,实所惶悔;如容自赎,愿收为没齿不二之臣。” 女笑道:“如此乖觉,异日携郎到人间仙境雁荡山一游。” 柳咏道:“雁荡山有仙女守护,寻常人等不得游,” 女顾婢微笑道:“此郎尚痴迷乎?我本仙女,缘何不可游于雁荡?” 席上八珍罗列,两人对饮,更尽一筹,饮酒酣畅之际,柳咏视其双目,更觉妩媚入骨,心跳几乎跃出胸膛。忽而女僮急入内曰:“上仙已近宫门,还请仙子迎接。” 女子笑道:“上仙乃金甲天神,黑面如漆,绾锁挈槌,但捉下界人,捶为肉酱,尸骨无存。还请柳郎移步别室,潜藏待我。” 女子向外而去,犹自回头道:“别以为天姥传你《五行赋》,你便超越我的地位。切记行事不密,定教神灭魂死。” 绯衣女僮低头道:“全凭师姐吩咐。” 绯衣女僮婢笼烛引柳咏于别室,室中流苏绣帐,衾褥香软,绯衣女僮使柳咏就榻坐。柳咏手脚酸软,潜心运功抵抗那媚药,无奈不知中了是何奇毒,竟是丹田空空。女僮靠近看了柳咏一眼,掩口道:“醉乎?”柳咏道:“小生何醉!甫见仙人,神志颠倒耳。”遂不复言伪醉眠榻上,女僮推之不动。 眼见女僮樱唇欲动,眼波将流,欲言又止,半晌低声道:“公子有中原道家内力,必是名门侠客。”柳咏道:“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君子莫相问。”女僮单掌抵其腹部,一股阴柔真气灌注柳咏丹田气海,初发时若有若无,飘渺虚无,后来绵如云霞,蓄劲极韧,源源不断,势不可当,那女僮脸上紫色云霞笼罩。柳咏道:“你是仙霞派中人?”女僮道:“仙霞派柳疏雨。” 柳咏凝视之,柳疏雨风致娟好,楚楚动人,眉目之中天然一段忧愁。柳咏道:“仙霞功果然非同凡响。”柳疏雨道:“公子何以知我仙霞派?”柳咏道:“衢州七派联手击退紫箩岭中人,你四位师姐枫飞霞c杨织云c林拂雪c梅傲霜皆入东瓯来寻你。”柳疏雨道:“小女子身陷紫箩岭,师傅生死未知,望少侠相助。”言毕,潸然泪下。 柳咏道:“我是泰山派柳咏,此乃何处?”“东越王王宫。”“所谓仙子何许人也?”“雁荡山姞秋水的护法使者袁云裳,本是三江山一窝蜂中人,后被姞秋水收服。”“江山九姓中人?”“不错。三江一窝蜂最负盛名的袁云裳,姞秋水命她魅惑东越王无疆,被封王妃守王城宫中。” “江上九姓本是芈布部属,遭贬贱藉,反我大魏投靠姞秋水,尚能明其缘由。但姑娘本属仙霞派,缘何称呼其为师姐?”“我被捉到雁荡山倒未受苦,反被姞秋水以义女相待,传我《五行赋》,还说以后有大任传于我。师傅被姞秋水困于雁荡山大龙湫,我不得臣服姞秋水。这次命我来相助袁云裳,实则监视。”“派内尚有监视之行?”“姞秋水号称天姥,旗下金木水火土五部镇守雁荡山。近年禽语身体不佳,要从近卫弟子挑选一人继任金部统领。袁云裳本是热门人选,只因天姥不知为何独独看重我,传我《五行赋》。”“怪不得她如此妒恨你。” “东瓯王欧阳建身体虚弱,早成傀儡,袁云裳虽然大权在握,可是东瓯文藏为首的将领仍忠于王室,深宫未免寂寞。”柳咏沉吟片刻道:“只因被冷落所以才会私招男宠入宫么?”柳疏雨咬唇笑道:“紫箩岭本就是女尊男卑,女子号为花主,男子是为花奴,每个花主有多个花奴。”柳咏笑道:“那疏雨几位花奴?”柳疏雨羞赧道:“没有,没有。”柳咏道:“如今在下方寸已乱,那女侠何以教我!”“今日文藏闯宫,定是有大事,我们可前去探听一番。” 东越王宫坐北朝南,以中央高台上为核心,大门c庭院c主殿c侧殿c厢房c回廊c天井c水井等,左右对称,布局严谨。宫墙以红褐色夯土而成,建筑皆半悬空的干栏式建筑,木或竹柱为底架有效防御地面潮湿,有效利用自然山坡和沟谷,实行雨水c污水分流,王宫到处是陶制工艺摆件,屋檐是纹饰精美的瓦当,主道是花纹铺地砖,整个王宫整洁漂亮,充满异域风情。 王城以河为壕堑,以山为墙屏,易守难攻,西南c西北有烽火台和瞭望台,各处驻扎着精锐的卫戍部队,执行守备任务,铁矛c铁剑c铜镞c弩机铁铤铜镞c弩箭等武器精良。 柳咏c柳疏雨到了议事殿,果见袁云裳和傀儡瓯王欧阳建在帘后而坐,王城驺侯无励则跪拜禀报。 驺侯道:“两位圣尊,臣得密探消息闽越王郢大军压境,包藏祸心。” 欧阳建道:“郢乃我兄弟,怎会侵吞我土?” 袁云裳道:“驺侯,今日乃王上寿辰,你谎报军情,意欲何为?” 无励道:“王上,多年不见,今日可谋面否?” 袁云裳道:“王上身体不适,罢了。” 无励道:“王上,难道不知周幽王褒姒之故事乎?今西施美色误国,重蹈夫差之凄惨。” 袁云裳喝道:“大胆!” 驺侯哈哈笑道:“本侯就大胆一回,无情何在?” 欧阳无情率带五百甲之士闯入殿中。 袁云裳喝道:“文藏何在?” 文藏率宫中护卫数百而来。 袁云裳笑道:“驺侯父子谋逆,杀了他们。” 文藏喝道:“妖妇惑乱宫廷,杀!” 袁云裳未料竟有此变,飞剑刺死驺侯无励,众大乱。袁云裳飞跃至楼顶,踏屋檐而逃,遭遇伏兵,柳疏雨c柳咏奔至救援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27章 雁荡 袁云裳c柳疏雨c柳咏以及雁荡山数十众,连夜逃出,向雁荡山而行。众人逃至乐城得知,乐城守将安勿乃雁荡山姞秋水势力武将,众人得安。木部首领青枝镇守此地。 袁云裳道:“文藏背叛我派,立欧阳望为王,异日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青枝道:“驺侯之子无情如何进城?” 袁云裳道:“根据眼线所报,无情隐藏于彩戏队,忽然纵火夺门。” 青枝道:“文藏和无情大军必定北来取乐城,你须坚守。” 安勿道:“本奴仅有三千士卒,乐城小城如何抵御?” “闽越王将军邹力已经率三万大军自瓯江而来,到时他们必定回防王城,你只需守上两日即可。” 安勿道:“那还须即可传讯邹力将军?” 青枝道:“阿艺何在?” 一名花奴自屏风后走出,柳咏视之,正是陆惊风之子陆艺,但是容貌衰老,几乎和陆惊风一个模样。 陆艺道:“愚奴即可出发。” 入夜,袁云裳未唤柳咏侍寝,柳咏遂到城中探测军情。哪知就在街头碰见一队客商,形迹可疑。柳咏跟随至隐蔽处,跳出一人,视之乃龙门镖局总镖头陆惊风,身后乃黄三泰c许一氓等人。 柳咏大惊问:“陆镖头,你如何到了此地。” 陆惊风道:“我等潜居此地已经半年。” 柳咏看他满面沧桑,却意志坚毅,不由为他舐犊之爱感动。 许一氓道:“柳公子又怎地到了此地?” 柳咏道:“一言难尽,也为雁荡山姞秋水而来。” 陆惊风道:“雁荡山长掳走此地五行奇偏之人,这些人多死于非命,或者为之蛊惑,六亲不认,此城黎民皆对雁荡山痛恨。我们传授黎民武功,暗中组织力量与之对抗。” 柳咏道:“陆镖头真乃至善之人。” 陆惊风叹道:“不过为了救那误入歧途的不肖子。” 柳咏道:“我已经见过陆公子,他现在是金行族头领青枝的花奴,已经被派往瓯江联络闽越王暗中遣派大军攻打王城。” 陆惊风道:“他还活着!他他怎么样?” 柳咏道:“肢体康健,身为雄壮,只是头发花白,似乎有衰老之像。” 陆惊风有些激动,眼中泛着泪花。 这时,黄三泰急急忙忙走来道:“城中当涂氏来,有大事相告。” 陆惊风立刻回复冷静睿智的模样,道:“请他来。” 当涂氏到来,连声道:“驺侯之子欧阳无情c护国将军文藏尽率大军围攻乐城,我们当涂氏曾守驺侯之恩,议响应之。” 陆惊风道:“兵贵神速,欧阳无情真乃将才。” 当涂氏道:“已经约好举火为号,今夜丑时攻城。” 柳咏大喜道:“我与欧阳无情有些交情,只是我卧底袁云裳身边,暗中协助你们。” 陆惊风道:“好!” 柳咏返回住宿之处,他此刻内功轻功皆一流境界,不虞他人发觉,哪知刚进卧室便闻到一股淡淡少女体香。他心中暗道:难道被袁云裳识破行藏。这时一个声音,道:“柳少侠,为何此时方归!” 听声音乃是仙霞派柳疏雨,不由大为放心。 柳疏雨道:“师姐派我来监视你,适才有人来,我皆推辞我们已经睡下了。” 柳咏道:“多谢姑娘,为我掩饰。” “少侠,换了睡衣到床榻上来,小心被人识破。” 柳咏换了睡衣,小心翼翼到了床帏幕中,摸索着和柳疏雨并肩躺好。 柳疏雨道:“我念一段《五行赋》中密文,少侠用心领悟。” 柳咏道:“姞秋水的不传之秘,不大好吧!” 柳疏雨道:“明日雁荡山危机重重,只望少侠多多领悟,或许多一分胜算。” 她言语中纯洁的关切之情如同兰花幽香,柳咏不由为之心中一动。 只听柳疏雨道:“道曰五行,释曰五服,儒曰五常。矧仁义礼智,信为根本,金木水火,土在中央。白虎青龙,玄龟朱雀,皆自句陈主张。天数五,人精神魂魄,意属中黄。乾坤二五全彰。会c归元妙莫量。火三南方,东三成五,北玄真一,西四同乡。五土中宫,合为,混融阴返阳。王行真气集。通玄牝c谷神应时出入,绵绵定呼吸。显平调荣卫,蠕分和辑。脉方动十。得火候c熏蒸自给。荡百骸c九窍关开,上下溯流相袭。功及三天两地,九六阴通,七八阳立。降升气揖,推造化,宝瓶缉。配刚柔合体,抽添循数,养就神丹一粒。变阳魂c法界恢弘,跨云步急” 柳咏潜心记忆,颇觉领悟。柳疏雨背诵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柳疏雨道:“我暂学这么多,至于下文不知是何奥妙。” 这时窗外有人了冷笑道:“好一个吃里爬外的丫头!” 两人穿好衣服,来到窗外,只见袁云裳等冷笑看着二人。 袁云裳道:“定是我家柳郎床上功夫好,所以得师妹欢心,竟然将《五行赋》传授。可惜你师姐我没有听全,可愿再背一遍?” 一名宫娥道:“勾引袁主的花奴,你可真够胆。” 柳疏雨道:“我可是奉师姐之命。” 袁云裳笑道:“我是安排监视任务,或安勿将军,或柳郎,你可是毫不犹豫选择柳郎。我就知道你春心大动。” 柳疏雨羞得低头管弄衣带。 柳咏见袁云裳等人捏起掌决,遂出双剑,剑气逼退众人,不给他们施展术力的机会。袁云裳笑道:“方半夜夫妻,柳郎就变心焉?”众女欢笑,四处躲闪,五行金刀术施展,术力悄至,柳疏雨和柳咏劫难抗衡。 这时,忽然南城呐喊声震天而起,城中四处起火。这时一名灰袍剑客自远处跃来,来者正是石梁派麻篷村麻长休。 柳咏道:“麻长休,你就是烛之狐安插在衢州七派中的奸细?” 麻长休道:“泰山派小五侠柳咏,身份隐藏得好啊。” 柳咏道:“我这次前来就是要擒你回泰山,以正视听。” 麻长休笑道:“花主大人,我请你调查这小子的底细,未料你却纳入榻上柳郎,至今不动手除之,是否动了真情啊?” 袁云裳道:“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管我何事?何况,麻特使,你楚墨什么时候插手我紫箩岭内部事务。” 麻长休道:“不敢!不敢!无情和文藏举族而来,已经杀到城中!安勿将军为城中叛逆偷袭身亡,此城不保。” 袁云裳知大势已去,冷哼一声,一挥衣袖,远远遁去。 麻长休道:“柳少侠,。衢州七派就在雁荡山,有本事就来闯山吧!哈哈!” 城中大事已定,众人会师。无情率东瓯欧阳家族倾巢而来,顾余侯之后欧阳上智c欧阳上胜c欧阳琳c欧阳麟等,驺侯无励之后,欧阳无疆c欧阳无花c欧阳无心等,东瓯王欧阳建之后欧阳膺c欧阳倩c欧阳慧等,东瓯皇族约五百余人,各帅本部大约一万人;文藏率大军一万人;枫飞霞c杨织云c林拂雪c梅傲霜率仙霞派五十余人;仲余c宰薪c夫岙c子蕤率菇民一百余人;陆惊风c黄三泰c许一氓率当涂氏一百余人。 无情道:“闽越王两路大军自瓯江城c闽侯掩杀而来,我东瓯自无幸存之理。我东瓯欧阳家族公益舍东瓯全力北进击破雁荡山,而后翻山而至大魏境地,投靠大魏,我已经派人联络余杭南海王织,定会派人接应我们。” 欧阳上智道:“王上决断英明,退避三舍,避其锋芒,流亡大魏,再图复国!” 欧阳无疆道:“闽越王虎视眈眈於外,雁荡山姞秋水祸害于内,两恶不除,欧阳家族誓不罢休。今日先除雁荡山姞秋水,出了这口恶气。” 无情道:“今日幸得仙霞派c龙渊铸剑池菇民c乐城当涂氏族人以及大魏侠士相助,破雁荡山,救我王族在此一举。” 雁荡山千峦重叠,万峰争雄,怪石如林,悬嶂蔽日,奇峰飞瀑,寰中绝胜。众人过芙蓉镇废墟到达大龙湫,只见前面有千仞绝壁成嶂干霄摩天,绝壁上有大小峰头参差相叠。大龙湫时而如白练银绸,时而如珠玉散落,随风而起,上下飘荡,瀑布就幻化成绚丽的彩虹,闪闪烁烁,明明灭灭。旁有一巨石平展壁立,状如石碑,石碑峰立数百人,山头树林尽是伏兵。姞秋水的主力部众皆列阵于此。 文藏率越兵进击,对方万箭齐发,文藏所率亲兵冒箭雨而突。哪知对方白练捏起掌决,大龙湫忽而宛如白龙,奔腾不羁,自天际而出,夭矫于空,喷涌而来,轰雷喷雪,吼声震天,百米之外,振聋发聩。文藏众兵勇死亡惨重,数度进击皆被击退。 欧阳上智道:“王上与文藏正面中风,其他人随转战雁湖,抄小路包抄。” 雁湖方圆十里,水常不涸,芦荻丛蔽,结草为荡,秋雁宿之,乃雁荡山之由来。欧阳上智率仙霞派c龙渊铸剑众人以及柳咏c陆惊风等人至此,只见远眺雁湖水天一色,浩渺无际。众人伐木做排筏,沿湖而行,行至芦苇荡中,忽见呐喊声起,火行部首领暴焰率众掌决,大火蔓延,众人连忙后退。暴焰率众追击,哪知半路忽而湖中跃出数十人,正是欧阳上智所率精锐。欧阳上智道:“我东瓯皇族世居瓯江和大海之边际,区区雁湖意欲拦我等乎?”暴焰惊惧,跌落湖中而死,余众皆散。 众人过雁湖而入天香谷,只见幽谷之中万顷花海,更有小桥流水,亭台竹榭,彩蝶翩舞,翠竹环绕,乃天下至绝隐居之地。仙霞派众人依欧阳上智之命换上姞秋水门徒的服饰,其他男子扮作俘虏涌入天香谷。鬼面所率金行部镇守此地,鬼面在小轿之中,喜道:“竟是大胜而归,首领在花榭之中等待诸位。”众人忽而鼓噪而出,乱剑齐发,鬼面死于小轿之中,余众皆颤栗而不敢言。欧阳上智道:“降者不杀!”众女皆弃刃投降。 众人绕于后,白练所率水行部皆溃,文藏部亦死伤殆尽。众人整兵,仅余文藏部四十余人,欧阳皇族五百人,仙霞派五十人,铸剑池菇民五十人。来天柱峰下,只见对面展旗峰遥遥在望,两峰之间唯有一根藤索。展旗峰上有禽语所率土行部镇守,施展术力,乱石飞迸,众人不得过。 无情道:“不除展旗峰妖孽,我等无法到达姞秋水的老巢紫箩岭碧霄峰。” 文藏道:“灵岩飞渡,非我兵士可为。” 枫飞霞道:“我仙霞派隐居仙霞岭于此险境倒无所惧,只是对方术力高深,只怕难以抵挡。” 柳疏雨道:“我修习《五行赋》时间果断,可为诸位师姐守护。” 柳咏道:“我身有《八不中道心法》和《九宫心法》佛道功力,曾闻土行族善运土惑之力,可使人遗忘记忆,幻象丛生,最高境界是黄麟灵力。我自可破除幻象,诸位师妹随我来。” 柳咏等来到天珠峰顶,只见羊肠小道尽头是藤索孤悬,壁立千仞,脚下青云横生,时现无底山涧。柳咏踏上藤索而进,山风吹来,身体微寒,衣襟作响。他吸了一口气,保持平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柳疏雨,继续前进了。 只见云雾越来越重,柳咏恍恍惚惚,悠悠荡荡,不知至于何处?忽而眼前冒出轩辕浅云来,她道:“入险地而不思退乎?”柳咏道:“日夜思念仙子,不知何时重逢!”轩辕浅云道:“春梦随云散,流花逐水流,寄语多情郎,何必觅闲愁?”言语间飘忽不见,忽见前面一名黄衣女子,被人牵至断头台,视之乃沅湘兰帅戚襄,刽子手大刀意欲行刑,柳咏大急前去阻拦,忽而消失不见;忽而四周波涛汹涌,身在大海之中,见小岛之上有红衣女子坐而垂泣,视之乃红绡,柳咏大呼,红绡却似听而不闻。忽而转身,见旋岚病卧锦榻,形容枯槁,青岑陪伴于旁相思哀怨,柳咏痛心文:何至于此乎?忽而天空乌云四布,天降暴雨,欧阳雨烟掩面奔走于雨夜之中,自瀑布之上一跃而下悬崖山涧柳咏大呼! 忽而手腕做痛,柳咏醒过神来,只见自己依旧在展旗峰前藤索之上,摇摇欲坠,连忙镇静心神。这才发觉手腕被柳疏雨咬了一口,鲜血都出来了,一排整齐的牙印赫然在手腕之上。 柳疏雨道:“柳大哥,中了他们邪术了么?” 柳咏浑身大汗淋漓,道:“刚才幻觉丛生,甚为可怖!幸亏疏雨及时救我!” 柳疏雨道:“前面就是展旗峰了。” 柳咏命众人齐施《六甲密祝功》,高呼: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卷蓬河伯前导辟蛟龙,不避万灾消灭天清明,正法乾坤令诸邪避散。” 柳咏首当其冲,将拦在藤索前以剑气震开。众人来到展旗峰顶,禽语率五十名部众,各执长剑。 柳疏雨道:“禽语,雁荡山上唯有你对我好,今日大势已去,你投诚吧!” 禽语道:“弃之不忍。” 柳疏雨道:“你们都是雁荡山下芙蓉镇的采药山民的子女,我已经调查得知芙蓉镇屠杀之祸实是姞秋水暗下毒手,只为让你们了无牵挂投靠于她。” 禽语道:“这不可能,我是姞秋水亲手救出的。” 柳疏雨道:“太师傅收有四徒,妘姿吟沉迷书画没恬淡隐居,妊心宿凭剑术创立越女剑派,我师傅玉霞真人姬青青凭《仙霞功》创立仙霞派,唯有姞秋水修习《五行赋》,以五行术力伤人。难道你不记得芙蓉镇居民白日死于睡梦,骨骼寸断,五肺六脏尽毁,除了五行之力,那种武功可以如此悄无声息杀人。” 禽语身边一名女子道:“鬼面从不踏进芙蓉镇废墟半步,推脱心病!我早就怀疑我全家死于金刀之术!” 枫飞霞道:“金行部已经投降,可索人来问。” 一刻钟后,金行部五个年纪稍长的来到展旗峰,陈述当年他们跟随鬼面和姞秋水屠戮芙蓉镇旧事。老妇道:“芙蓉镇大多同情天香谷四女,姞秋水与鬼面亲自下手,我们曾经亲历。”禽语部众多来自于芙蓉镇,闻言皆欲登临碧霄峰问罪复仇。这时,禽语部众中忽然两人擒住柳咏和柳疏雨跳下山涧,只见他们身穿蝙蝠衣,驾木鸢,向东北方向滑翔而去。其中一人空中喝道:“一切皆在宫主谋算之中,背叛宫主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来到紫箩岭,见青枝率土行部自东山溃逃至紫箩岭上。众人疑有援军,待近,视之乃为首者乃南海王织,桑弘羊c诸葛连与衢州七派众人。两拨人马合为一队攀登紫箩岭,来到碧霄峰下。 欧阳上智道:“姞秋水龟缩不出,怕是到了穷途末路。” 桑弘羊道:“非也!我们所见识的术力尚不及姞秋水的一半,五行族代代更替,术力更强。碧霄峰已被强大术力结界,若是贸然进入,我们这群人能活下来的应不足500人。” 欧阳上智道:“那该如何攻山,还请姑娘明示。” 桑弘羊道:“除非命格中正,天生可抵御术力之人。仙霞派乃玉霞真人所挑选的命格体局皆上佳之人,又有《仙霞功》延绵寿格,当无大碍。至于欧阳皇族,只有欧阳上智这样命格奇强,寿格殷实之人方可。” 柳咏和柳疏雨被擒于峰顶碧霞宫,姞秋水与亲卫部众百十人聚于宫内,一名满头白发的女冠安坐在左侧,瓯王欧阳建目光呆滞坐于右侧,衢州七派掌门皆浑浑噩噩列坐大厅之中。麻长休则负剑冷笑看着柳咏。 柳疏雨哭道:“师傅,你可安好?”原来那白发女冠正是玉霞真人。 玉霞真人道:“这是你的师叔,我的好师姐,怎会为难为师呢?” 姞秋水道:“师姐,你看太阳烛照之力已到,白虎灵力之人也到。你的徒弟们怕是有来无回。” 玉霞真人道:“呵呵!小师妹,你如何说服他们为你效力。” 姞秋水招手道:“疏雨前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柳疏雨道:“你是我的妈妈?” 姞秋水道:“你左胸有红色花朵胎记。十七年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柳疏雨问:“我爹爹是谁?” 姞秋水道:“本宫平生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瓯王昭襄,却不为师傅莫念欢所容。本宫只待师傅驾鹤西游,再与昭襄王相聚,哪知我下山,昭襄王病入膏肓,死于我的怀中。本宫索性独占雁荡山,扶我子欧阳建继位为瓯王。” 柳疏雨道:“瓯王是您的亲生儿子,为何让他变成痴呆之人,你何其残忍?” 姞秋水道:“我残忍么?你师傅姬青青,道貌岸然的玉霞真人,劫走你隐居仙霞岭。你至今连自己的出生父母都不知道,而我的儿子好生陪在我身边,谁残忍?” 柳疏雨问:“师傅,这时真的么?” 玉霞真人道:“是真的,你本是瓯王皇族。” 姞秋水道:“我还有一个女儿呢?她在哪里?” 玉霞真人道:“当日进入瓯王皇宫掳走你的一对好女儿的还有我的师姐妘姿吟,她隐居六洞山,怕是你终生难寻。” 姞秋水怒道:“你们两个贱人,我的女儿有何闪失,我饶不了你们。” 柳咏道:“老前辈,务须担心。我在六洞山地底幽谷巧遇欧阳雨烟。” 姞秋水问:“她怎么样?”玉霞真人问:“我师姐怎么样?”两人同时发问,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妘前辈已经仙逝,雨烟则康健美丽。” 姞秋水笑道:“好!好!好!”这三声好说得又慢又得意,玉霞真人则感慨万千。 姞秋水道:“我那乖女儿身在何方,我命人请她到碧霞宫来。” 柳咏道:“欧阳雨烟率六甲旬正在赶往雁荡山的路上,妘前辈遗书命她率领六甲旬到雁荡山为她复仇。” 玉霞真人大笑道:“真真的好师姐,哈哈!女儿找母亲报仇,真实报应啊!” 姞秋水狠狠道:“你们做的好事?” 玉霞真人道:“四位同门姐妹,你年龄最小,心计却是最毒。当年救你上山,我们三人都还曾抱着你,逗你欢笑,抚育你长大。名为师姐,实则如母。” 玉霞真人陷入回忆之中,脸上一片祥和幸福,忽而紧锁双眉道:“但就是你这个可爱的丫头,心急歹毒,阴谋诡计,你样样齐全。最后竟然害死师傅,驱逐同门,独霸雁荡山,惑乱东瓯宫廷,弄权祸国,你可知罪。” 姞秋水道:“怪只怪师傅拆散我与昭襄王,说什么我乃妖星下世,武功术数一概不传我,处处提防。我恨!” 玉霞真人道:“师傅说的一点没错,你早该溺死在楠溪江中。” “你闭嘴!”姞秋水左手一挥,玉霞真人如同被无形之手捏住咽喉,凌空而起。 柳疏雨跪地道:“娘亲,饶过师傅吧!这许多年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姞秋水放下玉霞真人道:“好!乖女儿!让娘亲抱抱你!” 柳疏雨望着眼前的陌生的娘亲,慢慢走过去,即恐惧又渴望,终究伏在姞秋水膝头,哭泣不已。 门外,袁云裳惊慌奔入,道:“他们已经上山了,鬼面和白练战死,禽语反叛,青枝独自逃回。” 玉霞真人道:“五行部七零八落,你还如何应对?” 姞秋水道:“金木水火土不过术力入门,如今白虎c青龙c玄武c朱雀c黄麟,五灵俱在,我又何惧!况且黄麟灵力c太阴幽荧之力乃我亲生女儿,太阳烛照乃我佳婿,今日便是复活我先夫的大好时刻。” 玉霞真人道:“不过你一厢情愿罢了。” 姞秋水道:“柳少侠,我知我的一对女儿对你皆有情意,你若助我,我便将一对儿女许配与你,只待复活我先夫昭襄王,我们夫妇二人便东归青丘洲隐居,这雁荡山c碧霞宫还有《天地阴阳五行赋》都是你的。你可愿意!” 柳咏目视柳疏雨。 姞秋水道:“我与你父亲昭襄王真心相爱,却被生死分离,如今是我和你父亲唯一的再聚机会。” 姞秋水举手,碧霞宫后巨石缓缓打开,昭襄王闭目坐于王座,如同活着一般。甚至令人怀疑他只是小憩片刻。 柳疏雨泪目点头。 柳咏道:“若晚辈真是前辈所说的太阳烛照之力,我便为依前辈所愿。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讲!” “麻长休本为衢州七派众人,却暗投淮南烛之狐,制造梅花庄惨案,栽赃嫁祸于我,害我被逐出师门,被豫兖青徐四州武林追杀。我请求将此人交于我手。” 姞秋水笑道:“我与翟鞠c闽越王的三方盟约,他们为我选送命格奇旺之人,我为之平定江湖之事。楚墨意欲一统江南,首要就是困住衢州七派。如今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意义了。麻长休交于你处置!” 麻长休道:“姞秋水你敢背叛盟约!” 姞秋水右手食指微微一动,麻长休如同雷电击中,晕倒在地。 柳咏道:“多谢前辈,晚辈去劝雨烟前来。前辈要保障衢州七派c欧阳家族c仙霞派c六甲旬c南海王等的人身安全。” “你有所求,无不应允!” 玉霞真人道:“小师妹,你真是之念太深,生死结界,有去无回。你进去容易,若是出来便是灰飞烟灭之时。” 姞秋水道:“若无爱郎相伴,纵是长生又有何乐趣?” 柳咏和袁云裳下山,六甲旬与五灵部正相厮杀,术力对冲,引发冲击波以各种色彩在山腰展现,如同花朵,又似烟花。圣兽灵力虽强,但是妘姿吟另辟蹊径,六甲旬的天干组与地支组配合巧妙,术力大增,又有欧阳雨烟为首,双方势均力敌。柳咏和袁云裳制止双方大战。袁云裳见江上九姓之众仅余十几人,不由泪眼婆娑道:“只为昔日仇恨,竟致同袍灭绝乎?” 柳咏尽述碧霞宫之事。欧阳雨烟道:“柳郎有言,雨烟无不相从。” 欧阳上智道:“姞秋水之言不可尽信,我等率众在碧霞宫外等候,以备不测。” 六甲旬天干组童子道:“我天干组谨遵雨烟姑娘所言。” 衢州五友之首的李渔道:“我地支组谨遵柳少侠所言。” 柳咏道:“衢州五友尽是六甲旬中人?” 李渔道:“嘿嘿!隐瞒身份乃祖师吩咐,请柳少侠见谅。” 柳咏道:“诸位稍安,我已经与姞秋水达成协议。” 众人来到碧霞宫外驻守,欧阳上智接苏醒的欧阳建,奉之王礼。柳咏则和欧阳雨烟进入碧霞宫。众人观之,柳疏雨和欧阳雨烟皆有姞秋水那风情万种,哀愁万绪的模样。 姞秋水道:“阴阳五行圣灵大阵,黄麟灵力乃五灵核心,合太阳烛照c太阴幽荧之阴阳融合,可扭转时间,起死回生。白虎c朱雀c青龙c玄武皆在结界之外,黄麟在结界之边缘,太阳烛照c太阴幽荧则随我到结界之内。” 结界边缘若有若无,时而闪烁不易觉察的光线。柳咏和欧阳雨烟跨过结界,浑身似被扭曲撕裂一般的剧烈疼痛,踏入结界之内则陡然是说不出的舒适。五人同时发动术力,黑白红绿术力之气灌注于柳疏雨身上,柳疏雨发动术力,融合为一道黄色术气破结界而入,柳咏和欧阳雨烟受术力,同时依照姞秋水的指示导引体内术力,结界内空间被撕裂,时间终止了。忽然结界内乾坤倒悬,无数画面倒影而过,昭襄王睁开了眼睛。姞秋水投入昭襄的怀抱,陡然发觉自己已经变成年幼的模样。昭襄王道:“秋水,你来了。”姞秋水泪流满面道:“忧来思君不敢忘。”昭襄王道:“你又要带我到哪里去?”姞秋水道:“本欲九重天常静天,生生世世,永相厮守!奈何妾身术力有限!”昭襄王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c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c朝朝暮暮。” 这时,门外一个声音道:“姞秋水,你我盟约未尽,便欲离去乎?”众人视之乃三越剑圣居股。姞秋水道:“瑶王,恕我任性。”居股悲戚道:“你终究打开了通往九重天之门。”姞秋水道:“不,我没有做到!我的术力不够,只能短暂撕裂时空,我与昭襄王只能相见片刻,而后我们同归灰飞烟灭。”居股道:“你这又是何苦?”姞秋水道:“片刻重逢,平生所愿。”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箫声,缥缈清灵,若有若无。四名玄衣少女分从东西檐上飘然落下,每人手中各执一枝青竹长箫。柔和优雅的乐声之中,缓步走进一个身披淡黄轻衫的女子,风姿绰约,容貌极美,众人无论男女皆被其容貌所迷。柳咏见她却是震骇无比,那正是朝思暮想的轩辕浅云。 轩辕浅云道:“青丘洲外云沾衣,浮沙门内月垂露。姞秋水你孽缘四十载,今日可悟?” 姞秋水道:“乌兔相催天也老,四十年来都铸错。” “好!祖师怜你情痴,命我助你夫妇二人登临常静天。” 姞秋水大喜过望,跪拜道:“祖师慈悲!” 轩辕浅云单掌一推,柳咏和欧阳雨所发烟阴阳之力扭作一团,急速旋转,忽而化为一道光线,打开了虚空世界,姞秋水和昭襄王毫不犹豫投入虚空而去。刹那间虚空世界之门关闭,柳咏和欧阳雨烟卡在结界之门,时间流逝混乱,柳咏和欧阳雨烟在衰老和青春只见反复变化,那奇异的景象,匪夷所思。那四名白衣女子一齐助轩辕浅云一臂之力,柳咏和欧阳雨烟自结界而出。与此同时,结界内大爆炸,不复存在。 柳疏雨和欧阳雨烟一起扶起柳咏,见他们三人情态,轩辕浅云螓首轻摇道:“唉!柳少侠历经江湖生死,却依旧未改风流之性,看这风月情债如何还得起。”柳咏不敢抬头看她。 轩辕浅云道:“五行术力反噬厉害,刑克之道不可常用。莫念欢c妘姿吟以及诸位备受折磨离世,今日为诸位去术力,回转命格,日后修习我青丘洲的伞术c医术c剑术自可保福寿延年。” 五灵部c五行部c六甲旬c江上九姓皆跪拜。轩辕浅云弹奏一曲,众人术力如抽丝般离去,自觉四肢百骸无不舒坦。众人在此叩谢不已。轩辕浅云目视柳咏道:“柳掌门,这碧霞宫就交于你了。你守术力影响,近期恐有不适,还须小心在意,出行务必有人护卫。”言毕,飘然而去。 三越之地的剑圣,越人的瑶王居股杀死甲,为逸报仇,扶持郢为闽越王,乃郢左膀右臂。居股力邀柳咏率姞秋水门下继续常居雁荡山碧霞宫。柳咏深知闽越王野心勃勃,既然已经平定三越之地,绝计问鼎中原,自己留于雁荡山为镇南王的南部屏障,与居股虚与委蛇,反而可以有利于大魏之安定。柳咏约定:衢州七派宗师c东瓯欧阳皇族c南海王织安全北下雁荡山,不得阻拦。居股欣然同意。自此欧阳皇族迁居余杭,逐渐发展成为与四大世家并列的大世家,当然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柳疏雨随玉霞真人返回仙霞派,柳咏暂代紫箩岭碧霞宫宫主,幸得欧阳雨烟陪伴在侧,五灵部c五行部c六甲旬天干组c衢州五友地支组c江上九姓c铸剑四少得以安居雁荡山。不久,闽越王郢和镇南王同时赐封柳咏为雁荡山之主,柳咏自立派名天香。天香派从此正式立派,居于镇南王和闽越之间。 柳咏受剑圣居股之约前往闽越,欧阳雨烟不喜外出,遂为代掌门留于雁荡山镇守天香派。柳咏下雁荡山经瓯江城c龙渊来到武夷山下一处小镇,因在建溪之北,名曰建阳。建溪下游南平与富屯溪c沙溪汇汇合是闽江源头,闽江一直通往闽越国都冶城。 建阳镇乃是竹乡林海,青山溪水,遍山青竹,山村幽静清雅。此处向北便是武夷派,向南便是归宗岩剑圣居股所居之处。 柳咏就在竹海歇息,对着身后竹林喊道:“出来吧!躲躲藏藏!” 一名女子走出,身材修长,容貌清丽而有几分妖冶。 柳咏道:“鬼鬼祟祟跟着我作甚?你是黄羽衣?还是” 那女子道:“宗主不认的菲菲么?五行金部首领袁云裳!” 柳咏仔细一瞧,忽然恍如隔世,笑道:“原来是你,你和黄羽衣十分相似,我几乎认不得了。” 袁云裳道:“宗主,这一路,时而形色匆匆,时而踟蹰不前,是为何故?” 柳咏道:“我也不知为何,有时头脑空空,不知自己前往何方?” 袁云裳道:“宗主,还记得轩辕浅云的话么?你在结界之内所受术力过猛,恐有不适。近日宗主表现莫非是那日后遗症。” 柳咏沉思道:“难道我的记忆时而中断,时而破碎,是因此缘故?” 袁云裳道:“宗主,不如返回雁荡山吧。” 柳咏道:“已经到了建阳,乘舟向东一日便是归宗岩,此刻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有你在侧,无妨!无妨!” 袁云裳与他有肌肤之亲,如今又是宗主身份,她哪里放心他,偷偷飞鸽传书告知柳咏如今记忆时有时无的状态。 柳袁二人乘小舟向东,小舟上有一头发花白的老道端坐船头,一名年轻人侍立一旁。柳咏施礼而居于侧,袁云裳则为之煮茶,煮好后奉于那老道一盅。 老道问:“你们主仆二人前往何地?” 柳咏道:“归宗岩。” 老道问:“三越剑圣居股威名如此之盛,大魏年轻人也要前往拜师?我大魏泰山c峨眉c墨家c崆峒c华山c衡山c恒山等剑派无不威名赫赫,你为何要拜越人?” 那年轻人也道:“武夷派乃东南第一剑派,兄弟何不前往?” 柳咏道:“武夷派沧浪剑客威名,晚辈崇敬已久,只是无缘拜会。不过,在下这次并非拜师,而是前往讨教剑道。” 老道噫了一声,回头道:“我就是武夷派沧浪剑客董子静。” 柳咏大喜道:“老前辈的沧浪剑威震江南,蒙睹尊严,荣幸之至。” 董子静道:“闽越瑶王居股不好富贵权势,沉迷剑道,杀了号称无敌勇士闽越王甲之后,威名日盛。武夷山南北甚至豫章一带多有年轻人前往拜师。明日乃居股在归宗岩开宗立派之日,贫道特来领教居股的剑道。这是我的徒弟柳中原。” 柳咏道:“居股可催剑芒三尺,若论单打独斗,吴中八家c衢州七派c东方世家均不是他的对手。” 董子静道:“那你如何敢去挑战他的剑法!” “闽越野心勃勃,居股此举无非壮其声势,晚辈他来讨教!” 董子静笑道:“哈哈!年轻人好骨气!” 董子静饮了一杯茶,又道:“我武夷派与霹雳堂c庐山派号称豫章三宗,而我武夷派大魏东南剑道第一派。贫道不得不前来领教居股的剑道如何高妙!” 柳咏道:“晚辈预祝前辈旗开得胜。” 归宗岩岩峰瘦秀峭奇,怪石嶙峋,刀砍斧削,鬼斧神工,琪花玉树,恍如仙怪之境。柳咏c董子静一行来到归宗岩下,只见扃岩如屏,似已途穷,近观则现石门,窄仅容人,石门两边各立一名弟子笑脸迎客。 柳咏c董子静抱上姓名,那迎客弟子大喜道:“两位贵客到来,我师必定喜上眉梢,快请!”二人进入石门,景物豁然开朗,一径蜿蜒,遥指前路,林密草深,如张帷幔,道旁孤岩突现,高10余米,雄伟磊落,如同天降飞石。再向前行左侧巨石无边,上书“归宗岩”,右侧则是剑圣居,占地五十亩,竹木阁楼,石墙亭台,质朴雄健,宽阔轩昂。 知客高呼:“武夷派掌门董子静c雁荡山宗主柳咏到!” 居股门人迎接道:“晚辈乃主人大弟子允常,来富屯溪旁乌坂城,请嘉宾大厅落座。” 董子静道:“居股何在?” “大王前来祝贺,我家主人亲自迎接,片刻即到达!” 董子静未料闽越王竟然也亲自前来,只得道:“也罢,我们等他便是。” 只见大厅坐了三四波人,允常为之介绍。来自南越的化地门黄衣鬼仇文业c青衣鬼欧元达c红衣鬼符倩文。岭南八仙剑劳于安,来自邪马台伊伎岛的松浦镇信,护卫门多郎次郎c四助四郎c稽天新四郎,甚至凤尾帮的勾行c句丛c武维扬也在。 武维扬蹦起来道:“柳大哥,你怎么来了?” 柳咏道:“这话我也想问你。” “帮主干击被东瓯士兵擒杀,我们凤尾帮也都入狱了,幸亏闽越王派将军邹力攻打王城解救了我们。如今我们都为闽越王效力。两位叔叔奉我新帮主。” 柳咏未了如此结果,既佩服闽越王郢的笼络人心的能力,又替天真浪漫的武维扬担心,但是终究没法解释太多。 化地门三鬼之中的红衣鬼符倩文笑道:“那就是雁荡新宗主,竟然是个小白脸。” 欧元达道:“泰山派小五侠柳咏嘛!” 柳咏一时觉得熟悉,义士觉得陌生,但是直觉化地门三鬼绝非善类,并不答话。 柳咏看在座的一位脸色发黑的年轻人似乎十分尊贵,无论伊伎岛的松浦镇信c化地门三鬼还是居股门下对他都十分尊重。 允常道:“这位是威震东海的东溟派少主汪傲。” 汪傲离座道:“武夷派沧浪剑客董老前辈,在下久仰了。” 见他执礼甚恭,董子静虽然不知为何这年轻人为何如此受众海外之国尊重,却也觉得这年轻人十分顺眼。 董子静道:“贫道善望相观气,少主头有紫气罩顶,日后必成一方霸主。” 董子静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此言一出,那众人更加对汪傲多了几分敬畏之色。汪傲面色之中也带有几分欣喜。 一名面皮青黑的留着两撇小胡子中年男子道:“哎呀!镇海王如日中天,你这长子自然富贵有加,我等只有羡慕的份。” 允常道:“这位是黑峰船长陈祖。” 汪傲道:“叔叔,你与我父同做海上生意,富贵同享,荣辱与共,何必区分你我。” 陈祖也不搭话,自顾饮酒去了。 这时山下传来知客高呼:“大王驾到!”众人皆迎至门外,各行面见王者之礼。 闽越王大跨步走入山门,体格彪悍,双眼如电,精光四射,无怒自威,见到众人,哈哈大笑道:“今日慧剑门立开宗立派,诸位不辞辛苦,乃我瑶王之行,闽越之幸!请坐!” 居股为首先拜蛇神,再拜铸剑师欧冶子,再拜勾践c无诸等先王,又跪拜闽越王,一套繁琐流程走完。王者郢为亲手题字:剑道圣尊。 松浦镇信道:“扶桑剑豪佐佐木小次郎剑道精深,犹自不敢称剑圣。今愿领教门主高招。” 居股左手举剑,剑芒透过剑鞘而微微闪耀,松浦镇信凝视片刻,放下拔剑的右手,道:“我败了,中土神功,奥妙无穷!” 闽越王郢哈哈大笑道:“肥前国王子殿下阁下太谦逊了。” 董子静道:“武夷山董子静领教。” 董子静拔出沧浪剑,静如止水,气势却震慑全场。居股把剑之际,沧浪剑剑气流动,董子静剑招环环攻来,正如沧浪之水,惊涛拍岸,汹涌卷天。居股为他剑势所夺,连退三步,忽而右手捏剑诀,奔雷剑剑芒大胜,隐隐雷鸣电闪,剑尖相抵,董子静翻身连退,右手剧烈颤抖,沧浪剑竟是几乎跌落。 董子静气血翻涌不能说话,半日方道:“剑道竟有如此境界。”柳中原连忙扶着董子静落座。 其他人不明白,袁云裳和柳咏却十分清楚,这居股所用乃五灵术力,配合那奔雷剑当是威力无比。柳咏心想:“这居股为了虚名,竟然无视术力反噬,终究会害人害己。”心中想到这里,忽而一阵昏沉,眼前一片陌生,栽倒在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土游侠传》正文 第28章 失忆 柳咏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一名女郎含情脉脉注视自己。 柳咏头脑一片空白,问:“你是谁?我为何在这里?” 那女子答道:“我是袁云裳,你的妻子啊!夫君你连我都忘记了么?你的病越来越重了。” 柳咏道:“我只记得自己名叫柳咏,其他全忘记了。” 黄云裳为他更衣,抱着柳咏一番温存。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道:“船长说即将到达澎湖了。” 柳咏与黄云裳来到船头,一名面皮青黑的留着两撇小胡子男子道:“柳兄弟,你醒了?” 柳咏浑然不识对方。袁云裳道:“这是大哥陈祖,号称黑峰船长。” 柳咏道:“大哥好!” 陈祖道:“兄弟,你这病真是害苦了我们啊。你忘记了我们兄弟多年的交情也罢了,不会连弟妹也忘了吧?” 柳咏道:“我确实忘了一干二净。” 陈祖道:“我们是海盗,专门抢夺沿海c劫掠过路船只。” “我们是海盗?” 陈祖道:“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唉!也罢,先到澎湖修养一段时间。” 澎湖群岛大约有60多个岛屿,星罗棋布,其中主要是澎湖岛c渔翁岛和白沙岛。船上望去,只见海岸线十分陡峭,红色石柱耸立,险峻美丽,是个十分奇特的岛屿。船只驶入岛屿的天然港湾,只见港外海涛澎湃,港内却水静如湖。 船队众人下船,各归住处,陈祖引领柳咏二人来到白沙岛,只见一棵大榕树,树干数十人环抱,周围二十多条支干,盘根错节,枝叶繁茂,方圆二十多步,犹如撑开的一把巨伞,形成天然凉亭,“凉亭”下设有石桌石椅石屋。 二人来到石屋,只见布置华丽,犹如新婚洞房,饮食居住一应俱全。二人在大榕树下品酒观景,其乐融融。此刻夕阳西下,绚丽的彩霞和湛蓝的大海交相辉映,如梦如幻,令人陶醉。 柳咏问:“远处石墙窠臼密布,五彩斑斓,是何缘故?” 袁云裳道:“珊瑚礁砌成的防风墙,遇水微溶,而后胶结,如此反复,风吹雨打,反而更加牢固。” 柳咏道:“这难道是我昔日常见之景色么?我此刻觉得真是美丽异常。” 袁云裳道:“嗬!我想起个地方,哪里叫月世界。” 柳咏道:“好美的名字,定要立刻去看看。” 两人沿澎湖湾来到七美岛,只见平静湖面迎着星月,闪烁海面宛若星汉落地,海中不知名的七彩植物动物也都映月隐隐可见,月光c水光c倒影形成一个美丽的奇幻月世界,更为奇特的是中央两个巨大的心形石礁排列。 袁云裳道:“这叫双心石沪,南洋人称之为爱的象征。相传有缘之人捡石掷湖,若中双心石沪,真爱必现眼前。” 柳咏道:“你是我的娘子,此刻就在我眼前。” 黄云裳娇羞得投入柳咏怀中,大约这就是她渴望的幸福。 次日,陈祖向柳咏讲述南洋诸国情况。南洋帮的立足地有二,一是满剌加,而是占婆国。 吕宋国位于马尼拉湾,乃千人之国,盛产黄金,国王许柴佬。苏禄国位于巴拉望岛,乃千人岛国,盛产珍珠c宝石,东王巴都葛叭哈喇c西王麻哈喇葛麻丁c峒王巴都葛叭喇卜。浡泥国位于加里曼丹岛,乃万人之国,盛产钻石,国王麻那惹加那。满者伯夷国位于爪哇岛,都城麻偌巴歇,乃千人之国,盛产苏木c白檀香等,国王维克拉马法哈纳,有女苏希达足智多谋,能征善战。三佛齐国位于苏门答腊岛,号称黄金岛屿,都城旧港,国王坦麻沙那阿,王子麻那者巫里与大魏商人梁道明经营都城旧岗,旧岗乃那样最繁华的贸易城市。与三佛齐隔岸而望是暹罗的满剌加地区,暹罗国一直与真腊对战,三佛齐与满者伯夷国也是对战之中,各国无力控制满剌加地区,因此满剌加成为商人c海盗的乐土。陈祖c陈义兄弟立足于满剌加,联合各国海盗建立南洋帮,西达锡兰山c古里国c忽鲁谟斯等国做生意,东劫掠暹罗c真腊c安南c南越等国。 南洋帮另一据点是占婆国,位于湄公河三角洲,处山海之间,东岸海潴遍布,岛屿环列,小湾无数,有广平c广治c承天c顺化c广南c广义c平定c富安c庆和c宁顺c平顺等诸多小国,只因婆罗门这个共同的信仰而形成了松散的政治联盟,相互约束力不大;一百年来,占婆国周边安南c仰光c真腊c暹罗不时崛起,占婆国始终屈从各国之间,占婆国又是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诸强国时而摩擦,因此此地成为海盗乐园。 帐下华夏人陈义c林道乾c林凤c李旦c曾延,满者伯夷国的勃烈达哈c占婆国范氏兄弟等各帅船队劫掠海上船只。海船皆高大巨舶,夜色中自南向北航行,船帆上五峰旗图案十分显眼。南洋帮八艘船只围住两艘运输船。 男子高声道:“来者何人?你们都他么不要命了,没有看到五峰旗么?”陈义道:“嘿嘿!我们是南洋帮!”“原来是陈大哥的人,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是与那国岛的陈思盼,净海王旗下八健将之一。你们没有听说过我么?” 曾延乃是一个五短身材,豹子眼c薄嘴皮的汉子笑道:“汪天洋号称净海王,独霸海域,搞得兄弟们没饭吃。我们特来讨口饭吃。” 陈思盼显然是一个睿智之人,明白情势,已知陈祖此行大有黑吃黑的念头。他笑道:“都是自家人,缺钱就说话,这船上有吕宋黄金c苏禄国的珍珠c浡泥的龙脑香c爪哇的可可豆c满剌加的珠宝,尽管拿去。” 曾延道:“那就多谢了。” 陈思盼道:“这趟远航乃是净海王钦命,若是空手回去怕是难以交代,我手下卢七c沈九也会不服,况且船上有夷洲c宫古岛c石垣岛几位贵宾,惹人家笑话咱们窝里斗。不如咱们比划比划。” 陈义道:“不知船上那几位贵宾?” 陈思盼道:“琉球南山王国的国王王弟阿衡基c宫古岛的与那霸势头丰见亲c石垣岛大田青主的妹妹古乙姥。” 陈祖命人传话:“那就文斗,只取财货!” 曾延道:“谁来与我南洋帮过过招!喂,这位王子,你若败了便将你的金冠输给我如何?” 金冠王子道:“我是琉球南山王国的弟弟阿衡基,但我不会武功,我另寻人和你比试。” 阿衡基对着一名身穿蓝衣,腰悬长短双剑的中年武士说道:“来自宫古岛的与那霸势头丰见亲,这次就麻烦你了!” 那武士道:“这是我的荣幸!若是侥幸得胜,还望支援我击败黑盛丰见亲,恢复宫古岛的和平。” 阿衡基道:“我山南王国与中山王素来交好,如今中山国国力强盛,国王吴宁与王兄他鲁每关系甚好,我两国援手定可助你平定宫古岛。” 曾延道:“你名字叫与那霸势头丰见亲?哪有这么长的名字的?” 阿衡基道:“这是我们琉球语,与那霸乃是海洋之意,势头乃船长之意,丰见亲乃是尊贵王子之意。他名字叫真佑久,乃宫古岛第一勇士。” 曾延道:“这许多名字我也记不清,动手吧!” 真佑久道:“无妨,我自邪马台学习剑道,正为今日。在下与人决斗必定全力而为,阁下小心了。” 真佑久一手握太刀,一手握脇差,迎风而立,闭目而立,气势惊人。他道:“拔你的刀!”简短一句话却将全场人镇住,那股沉静自信的气度是日本剑道孤傲特质。 柳咏心中暗道:“此人剑道必有惊人造诣。曾延九死一生了。” 曾延看真佑久背对而立,顿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曾延冷哼一声,右手拔刀。真佑久后发先至,太刀比寻常扶桑太刀长了三尺,刀破空劈下,如同龙吟虎啸。在这一劈之下任何虚招c招架都没有用。曾延连一丁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刀被劈为两半,人自头颅至腹部一条血线。 袁云裳道:“我根本没有看见真佑久任何动作。然而他的太刀已经后发先至,这就是邪马台拔刀术。” 柳咏道:“这一刀真令人赞叹。武道果然无止境,天外有天,不可思议。” 曾延吓得屁滚尿流,连声惊呼:“好快的刀,我是要死了么?别杀我,我认输了。” 柳咏问:“我听闻扶桑剑道流派:柳生宗严c丸目长惠为代表的新阴流;伊藤一刀斋为代表的一刀流;佐佐木小次郎为代表的岩流c林崎甚助为代表的拔刀术c东乡重位为代表的萨摩示源流。阁下所学是哪位剑道大师?” 真佑久道:“吾所学伊藤派一刀流。” 柳咏道:“小弟不才,请教阁下的剑道。” 柳咏九宫双剑以气运剑,起剑阵,剑气横生,以待来敌。真佑久神色严肃,试探性围绕柳咏慢步旋转。柳咏则针锋相对,一剑指向真佑久,一剑反握后背。真佑久试探性太刀出击,刹那十连击,柳咏双剑交互格挡。这一接触,双方均知对方不宜战胜。 真佑久深吸一口气,太刀迎风一击,柳咏则一招九子斜排,剑光闪烁,两人腾跃而起,就在半空中交手十招。两人来到船桅横木之上,随着横木起起伏伏,却谁也不妄动。忽然一只海鸥自两人中间飞过,真佑久的脇差破空而入,柳咏连忙后退。两人远远落入海中一块浮木之上,气劲相交,掀起巨浪。 真佑久道:“中土剑道,博大恢宏,我没有取胜的把握。” 柳咏道:“你我没有三百招,难分胜负!异日再论!” 真佑久道:“好!宫古岛欢迎阁下来访。” 一名女子道:“我们是来自石垣岛祝女古乙姥。看你这书生海盗有何功夫? 袁云裳道:“她怀中铁琵琶必有暗器,小心!” 那女子一幅碧玉无瑕的模样,却暗藏杀机,怀抱琵琶轻轻弹奏,忽而寒光一闪,琵琶攻如板斧,守如盾牌,竟是攻守兼备。柳咏此刻九宫双剑纯熟,挫败之倒是不难,只是看那女子招式怪异,有心看她有何奇招。女子初轻敌,后觉不对劲,遂尽全力而攻,但是九宫双剑阴阳兼备,刚柔并济,缠斗她如同跳入蜘蛛网的飞蛾,力气无处可使,也挣不脱蛛网。女子忽然脸色一寒,后退三步,忽而反弹琵琶,三道寒星疾射。柳咏剑气大盛,双剑拍落那暗器,竟是三颗透骨钉。 柳咏心中大呼侥幸,自己轻敌之下几乎丧命,幸亏袁云裳提醒。他装作毫不在意道:“原来这就是你的杀招,可惜不奏效啊。” 古乙姥道:“中土武功,果然非同凡响,择日到石垣岛来,小妹美酒相待。” 柳咏道:“且待机缘吧。” 陈思盼道:“这位小兄弟的武功令我等佩服,徐大哥真是手下藏龙卧虎。这一艘船货就送与诸位!” 陈思盼留下一半的满载黄金c香料c珠宝的船只,径直离去。 柳咏功,陈祖甚喜,更加器重。数日后相约出击闽越王城。陈义道:“咱们刚刚劫了净海王的船,如今又去劫掠闽越王城,是否树敌太多?”陈祖道:“咱们干的就是玩命的活儿!手里有钱,咱们扩张船队,到哪里都可以称霸称王。嘿嘿!到时候诸位不仅可以尽享富贵就是丞相将军也当得,娶个西洋妞当老婆!”陈义c曾延c林凤c林道乾等嘿嘿笑起来。 陈祖道:“根据内线情报,闽越王劫掠东瓯王室贵重之物,皆从陆路运送,霞浦乃是必经之地。我们就埋伏于高平山,一举劫走,我们这辈子都不愁了。”众人皆道:“全凭大哥吩咐。” 霞浦高平山临山靠海,山下碧海清波,金沙海滩,绿野流丹。陈祖率众登岸,埋伏在山上。柳咏察看山势,只见的南北悬崖峭壁,峦嶂负势竞上,道路自山下而过,十分险峻,乃是偷袭的好地方。 柳咏携袁云裳游览山景,忽见一处清幽的山谷,谷内有石洞,入洞内迎面是三鼎香炉,香烟屡屡,内有石屏c石几c棋局,整洁清雅,石壁篆文六字,不知何文。深处有石泓,可见泉眼,源源不断,似乎通海,深不可测。 袁云裳道:“真乃好地方,若是与夫君隐居于此,妾心满意足。” 柳咏道:“这定是神仙修炼之处,我们那里有着等清福。” 袁云裳道:“若是暂居一宿,想必神仙不会怪罪。” 柳咏笑道:“依你!” 次日,果见闽越大批车队经过,车辙深陷,显然是大批贵重财物。陈祖一声呼喝,众匪乱箭齐发。闽越士卒未料临近东冶王城,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偷袭,胆战心惊,四处逃窜,阵形大乱,相互践踏,中箭而亡者不计其数。 勃烈达哈c范阳c彦太郎为首,冲入车队,将剩余的士兵一一砍杀,闽越士卒溃散,唯有五名护卫紧紧守护一驾竹制小轿并不逃走。 勃烈达哈道:“嘿!他们都逃了,你们为何不逃?” 护卫首领道:“这是闽越王郡主,你们以下犯上,死罪!” 勃烈达哈哈哈大笑道:“哦!还有意外收获!尊贵的郡主不知漂亮不漂亮。” 众倭寇围攻而上,护卫皆力战而死。范氏兄弟将那郡主拖出轿子,正是羽瑶,众匪见她果然清理动人,更加狂躁不安。 柳咏一见她面目,心中忽然一动,遂一跃上前,喝道:“放开她!” 勃烈达哈道:“怎么你看上了么,这是我们抢来的,享用也是我们在前,你的排队。” 羽瑶见到柳咏,如同见到救星,道:“你来救我么?快把他们都杀掉。” 柳咏道:“郡主,我认识你么?但我又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羽瑶道:“你果真什么都忘记了么?” 柳咏道:“我只记得自己叫柳咏。” 羽瑶投入柳咏怀中,哭道:“怎么会这样?你为何做了强盗?” 勃烈达哈喝道:“兄弟,你有袁云裳那样的美人老婆,又来抢我们的战利品,太过分了。” 柳咏道:“你们抢劫杀人,我不管。但是这个女子,你们不得羞辱。” 勃烈达哈c范氏三兄弟等人勃然大怒。这时陈祖c陈义c曾延c林凤c林道乾等人围来。 陈祖道:“柳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如此做派辜负妹子袁云裳的深情厚谊,也坏了咱们兄弟情义。” 柳咏骨子里的正义告诉自己:自己失忆前,应当不是什么强盗。他双肩运转,天真地阵齐发,众人不敢靠前。 这时,袁云裳到来阵前。她道:“夫君,你一世糊涂,不要被那女子骗了。我们跟随徐大哥在海上多年。你难道忘了,在澎湖大榕树下,生生世世不分离的誓言么?” 羽瑶喝道:“嗬!骗柳咏的是你吧?海上强盗受海风常年吹拂,必定肤黑发青,柳郎脸庞白里泛红,显然是刚到海上不久。” 柳咏看看众人果然是清一色的皮肤黝黑,自己这几日皮肤皲裂,屡显红斑,定是刚踏入海洋不久。 陈祖道:“柳兄弟,你一意孤行,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陈义c林凤等,勃烈达哈c范阳等团团围住,意欲一拥而上将柳咏分尸。 袁云裳喝道:“住手,让我来。”他缓步上前,轻声道:“夫君,随我回家吧!” 柳咏用剑遥指袁云裳道:“不要过来。” 这时一对男女道人自天而降,男道背着药篓,手拿药锄,女道则手持药剪刀,腰间挂着针袋,均是须发尽白,一幅神仙模样。 黄冠女道叹声道:“如此清修之地,也免不了打打杀杀。唉!” 木冠老道怒道:“没听到我夫人的话么,赶紧放下屠刀,速速离去。” 范阳怒道:“你们什么人,少管闲事!” 黄冠女道身影晃动,来到范阳身边,一闪后退。范阳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声音却是呜呜不清。原来他双嘴已经被缝了起来。 黄冠女道又道:“那人贼眉鼠目,看着真不顺眼。”她身影一晃,又把曾延的双眼封了起来。 众人大惧。 陈祖也唬了一跳,壮着胆子问:“不知前辈何方高人?” 木冠老道答曰:“南越罗浮山葛洪c鲍姑夫妇。” 陈祖战战兢兢道:“难道就是罗浮山金针仙翁夫妇。” 葛洪道:“小子竟然知道我夫妇的名声,看你还算尊敬,饶你一命。” 陈祖吓得汗流浃背,颤声道:“走!走!我们走!”众人听命立刻散去。 袁云裳道:“夫君,你不随我走么?” 柳咏道:“你骗我,我不是海盗!你走!” 袁云裳只得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羽瑶跪拜道:“谢谢两位神仙,随我到东冶城,父王大大有赏。” 葛洪道:“高平山盛产丹砂和中草药,我们就来采一些,世间俗物,我夫妇二人不欲受赐。” 羽瑶道:“若是老神仙护送我们到东冶王城,丹砂我叫父王送你们千斤。” 黄冠女道笑道:“这丫头狡得很啊!那婆婆我就辛苦一趟吧!” 柳咏与羽瑶来到东冶王城,羽瑶尽述昔日余杭旧事,还拿出了紫霜剑道:“你的双剑本是一对,这紫霜剑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当年灵隐寺三生石前,你可是信誓旦旦要娶我。”柳咏见紫霜剑果然与清月剑乃是一对,不由信了五分。羽瑶有解开衣带露出肩头的伤口道:“这伤口就是你那日为我吸毒疗伤而留下的伤疤!还有你的右手腕,还有我咬的定情伤痕呢!”柳咏看看羽瑶的伤痕,又看看受伤一派牙齿留下的伤疤,那对小虎牙留下的伤疤尤其明显,倒是与羽瑶那可爱的小虎牙十分对应,心中便是全信了。 柳咏随羽瑶区间闽越王郢,请求赐婚。 郢大喜道:“昔日我女在余杭崇文书院掩藏身份学习华夏文化,遭遇歹人偷袭,幸亏少侠相救。我女多次提起你,未料竟是柳少侠。这桩婚事定当豪办,但有所请,本王无不允从。” 柳咏与羽瑶大婚,举国欢庆。大婚之日前夜,柳咏在宫中接到金箭传书,原来是袁云裳相约,书曰:鼓山之上,唯望独语。风雨之夜,柳咏赴约。袁云裳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相识于富春江上,恩爱于东瓯王宫,誓言于澎湖岛。如今你真心要弃我而去么?”柳咏道:“我非海盗,伤人劫财之事有违本心。”袁云裳道:“即便不做海盗,我们隐居澎湖可好!”柳咏见她哀戚,不由心软。忽而背后羽瑶道:“柳郎,天罗地网遍布,此女难逃!”袁云裳断刃忽出,刺中羽瑶心口,跳入密林远去。 羽瑶几乎身死,幸得巫医相救,方得保命。自此柳咏定居东冶,再不出城,只是偶尔传武功与王宫守卫欧阳万泰,威望渐增,又因时常参与闽越王治国朝会,屡献良策,在赋税c耕织c造田等方面多有建树。半年来多来,已经是闽越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与军中一号人物,郢的弟弟余善并称闽越,民间谣曰:金郡马,银余善。闽越王郢与弟余善在金铙山筑城游猎会武,有并吞四方之志。 一日,余善与郢王论天下计,余善献计曰:“秦昭王用范雎之‘远交近攻’计,得寸即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如今我闽越当联合多方势力,进攻南越以图扩土强兵,远交诸侯却唯有净海王汪天洋。” 郢曰:“如今东瓯新亡,士卒修整,当远交诸侯。” 余善道:“郡马柳咏可为使,夷洲c琉球c辽王皆远交之国。” 丞相伯奚曰:“辽王曹咎乃魏帝所封,夷洲诸岛国于我闽越何宜?” 余善道:“夷洲c琉球c邪马台等岛国,皆物产丰富之地,可为进退据守之地,若不交好,日夜骚扰,则东南屏障尽失。曹咎实其父曹无伤判魏偷楚,为魏帝所杀。曹咎潜伏待机,暗入铁鹰教,以先秦余孽为援,征高丽,平鲜卑,野心勃勃,今新奉魏王,愿卖战马于我等,交易若成,则邦交固在,日后一北一南遥相呼应,大事可成。” 郢王大喜曰:“本王命郡马柳咏为特使,欧阳万泰c裴潜为护卫,黄金五万两,白银十万两,出使诸国。” 羽瑶自然不愿柳咏漂洋过海远行,但郢王谕旨已颁,羽瑶百般跪求无济于事,只得领命,但羽瑶求得陪伴出使,郢王应允。两人率大船二十艘,兵卒六千自东冶出发,欧阳万泰c裴潜为副将自东冶出发。 船队来到澎湖暂时修整。柳咏思及往事,信步来到岛上大榕树下石屋,只见人去楼空,但是石屋座椅床榻俱在。柳咏似乎还能闻见昔日和袁云裳缠绵的味道,忽觉有身影晃动,急追而出,见内湖船行南方。柳咏便乘小艇追随,只见月世界,水月闪烁之中一个女子身影。视之,十分熟悉却又喊不出名字。 那女子道:“柳郎,我是欧阳雨烟。” “雨烟?”柳咏喃喃道,“我似乎记得你。” 欧阳雨烟缓步到柳咏身边,靠在柳咏肩头。她纯真无邪,一言一行都散发这少女的浪漫天真,柳咏轻轻抱着她的腰。 柳咏道:“我失忆了,但是我见到你就感觉亲切无比。” “柳郎是我的爱的人,也是我的未来的夫君。” 柳咏直觉这个名叫雨烟的女子的款款深情定是完美无瑕,发自天然。 欧阳雨烟道:“柳郎,随我回雁荡山吧!” 柳咏就要回答时刻,背后有女子大喝:“柳郎,你难道忘了袁云裳之旧事了么?” 柳咏思及袁云裳骗她做海盗,劫掠船只的事情,不由心中一惊。 明净的夜空忽而乌云密布,漆黑的巨浪扑来,双心石沪化作危险的乱流。羽瑶忽而跌坐沙滩上,痛苦呻吟,柳咏速去抱着她问:“你怎么了?”羽瑶道:“旧日伤痕,遇雷雨则疼痛难忍。”柳咏手入羽瑶衣服内真气运转,以幻日大法的原理为之疗伤。 欧阳雨烟道:“弱女终生命不同,满心期许尽皆空,痴心守望仙侣愿,到达那时在梦中。昔日师傅说断不可出谷,否定伤心欲绝而死,今日过应验么?” 欧阳雨烟凄然垂泪,投入大浪之中,眨眼间便被卷入乱流,消逝与夜色之中。狂涌的大海如同巨兽吞吃了那单薄的身影。柳咏奔到岸边,心痛如绞,忽而昏倒在地。羽瑶连忙命人带柳咏返回澎湖岛。 众人离去,一个身影自石礁后走出,正是袁云裳。她咬牙切齿道:“柳咏,你狠心短命的浑蛋,竟然绝情害死谷主,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次日,风平浪静,似乎昨夜的滔天巨浪不曾存在,大海又变做了温顺的模样。船只靠近夷洲,海岸风光旖旎,海岬漫长,白眉巫c黄喉巫c戴胜等海鸟飞舞,石林峭立,造型各异。 羽瑶道:“那个戴冠女王一般的岩石是女王石,看来我们航向偏北,向南才是大肚王国。” 众人靠岸只见乱石礁中三艘搁浅的船只,船只损坏严重,皆破损不堪,应当是昨夜遭遇暴风雨所致。只见百余名男女在岸边呼救。背后这时山林之中冒出无数山民,各执柴刀c弓矢,乌压压的步出林荫。柳咏率众登岸,命护卫列阵,藤盾为首,长枪间杂,严阵以待。山民见柳咏势大,呼号一声退回林中。 柳咏问:“我们是闽越国使团,请问诸位贵姓!” 为首老者道:“我们是漂流至此的宫古岛人,被夷洲大耳鬼俘虏多人,多谢救助。”” 柳咏道:“我与宫古岛与那霸势头丰见亲有一面之缘。” 仲宗根玄大喜道:“老朽仲宗根玄平,是真佑久的父亲佐多大人的结拜兄弟,看着他长大的,本欲出使琉球,哪知遭遇风浪,漂流至此。” 柳咏道:“随我使团到大肚王国,而后送你们回到宫古岛。” 仲宗根玄率残众约十人登船。 船行一日来到牛马社沿岸,拍瀑拉族番长大眉迎接,大眉乃大肚王国箭神,态度友好,命自己的儿子斗肉c二女阿巴里c三女大柳望出来迎接行礼,以为向导,途径沙辘社c水里社来到大肚溪边,大肚社遥遥在望。只见远处是百雉高城,城前宽阔广场,中央立着一巨大雕像,乃是手执鱼叉而立,威风凛凛。羽瑶问:“那是何人雕像?”大眉道:“欢斯·渴剌儿,我们的英雄。” 广场上无数男男女女围拢过来。这时两男一女跳出来,为首男子道:“要进大肚社,先过我们三兄妹这一关。” 大眉道:“千黛,你们不要胡闹。” 那女子身穿苎麻所织番布裁成的衣服,上身对襟长袖上衣,短袖露着白生生的小臂,配腰裙,戴护腿,头戴紫色软布花环,腿部和衣物上佩戴贝珠c骨羽毛饰品,模样透出女人独有的凶狠,但是双眼灵动,魅力十足。 她笑道:“师傅,我大肚王国27部落,没有人不知道兄妹三人,定要闽越使者知道我们的厉害。” 大眉道:“这是大肚王国甘仔辖·阿拉米的长子达多·莫难,二子巴罗·莫难,三女千黛·莫难。他们想要领教大使的武功。” 柳咏仔细观瞧只见那两男子皆皮肤黝黑,长轮廓方而长,两耳穿孔,一口牙齿皆是黑色,腰间丁自布紧紧裹住要紧部位,但是全身却干净无毛,纹满了曲线纹身。他们腰部是竹片麻绳做成的束腰,紧紧勒着腰部,腰悬单边弯刀,背上是荆条长弓。兄妹三人面部皆纹了三道彩纹,显露与华夏人c越人不同的一面。 欧阳万泰道:“我不和女人打架!”千黛呵了一声,荆条木弓射来,自裴潜头顶而过,将他的帽子射飞钉在船桅上,裴潜头发被扯掉一道,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千黛笑道:“女人的箭术如何?” 欧阳万泰道:“好狠的婆娘!”欧阳万泰奔千黛而去,达多c巴罗连忙拦住,裴潜定了定神也追击而上。达多兄弟的腰刀凶狠快捷,竟是和欧阳万泰c裴潜打个平手。千黛只管冷箭偷袭,奔跑跳跃躲避范阳的追击,身法灵活如同雌豹,忽而一个翻身一脚踹中裴潜面门,裴潜仰面跌倒。柳咏八步赶蝉逼退千黛,救了裴潜一命,九宫双剑的剑阵逼退达多两兄弟。 千黛笑道:“你们打架不行!邪术厉害!”柳咏扔出一物,千黛应手接住,竟然是一颗珍珠,原来千黛胸部的珍珠竟被他拿去了。千黛捂着胸口,又气又羞逃去了。达多道:“多谢手下留情,大使胜了!” 众人来到王城,大肚王国女为尊,中座坐女王,但并不言语,看了柳咏等人一眼便离开。藩王甘仔辖·阿拉米浓眉大目,口阔唇厚,得知柳咏来意,道:“特使来意,我等已经明了,交好闽越,乃我等心愿。” 大肚王身边的另一名首领甘仔辖·马禄道:“兄长虽为首领,但极少随从,更无生杀大权,所掌管的无非分配猎物c调停族人纷争c主持祭祀仪式。” 大眉道:“27部落联盟只为对抗海盗c流匪,山野之民不过饮毛茹血,荆弓c木枪c竹刀c石斧,平日采集c狩猎c捕鱼而已。” 甘仔辖·阿拉米道:“两位酋长所言极是,若是特使乃商贸之旅,我等十分欢迎。” 柳咏道:“我所携铁器若干,稻粟种子若干,礼献诸王。” 甘仔辖·阿拉米道:“铁器c稻谷正是我大肚王国所需,万分感谢。。” 柳咏表述宫古岛仲宗根玄被山民俘虏之事。甘仔辖·阿拉米道:“龟仑c道卡斯c赛夏三族数遭劫掠,疑其为海盗尔!千黛为使,三日后定可尽数释还。” 甘仔辖·阿拉米道:“今夜篝火大会,欢迎特使。” 夜晚广场之上,篝火大会,千民聚集。千黛为首,巫舞而唱,其语言不通,柳咏通其大意,歌曰:“牛马海浪催,沙鹿星月稀,大肚山中捕鹿忙,忽忆嘉宾至,竞舟大肚溪,归迎心上人。今日欢聚兮,以备新酒。佳酿醇兮,以迎嘉宾。美食丰盛兮,以表心意。” 次日,千黛为首,柳咏c仲宗根玄跟随前往北方龟仑c道卡斯c赛夏三族领地。三族皆低矮大耳之人,番酋大甲听了千黛讲述,带领众人来带坑仔社,只见宫古岛俘虏皆被困于竹屋之中,正在吃芋头粥。大甲道:“海盗劫掠,误以为宫古岛众人是海盗,所以囚居于此。昨夜海盗再来,杀宫古岛民三十人。海盗声称,若不交出所有宝石,十日后将屠尽部落。”大甲拿出海盗所修战书,柳咏视之,得知大甲所言非虚。仲宗根玄与幸存五十人交谈,得知真相,首先感谢大甲收留保护之恩。众人就为亡者安葬。 众人商谈共同抵御海盗,但是海盗万余众,而大甲带领三族五百能战山民,千黛率领的一千士卒,柳咏带领两千士卒,宫古岛仅余五十人,敌众我寡。大甲c千黛c仲宗根玄均有忧色。柳咏道:“我们坚壁清野,退居龟山c草山之上,筑城自保,在海滩山多插竹刀c山路设蒺藜鹿角,城下下挖沟嵌,以鱼油填满,山城上多设投石机c擂木,必可战胜。”众人依言而行,十日后夜海盗前来,贼势大,众人皆恐,柳咏命千黛奔走激励众人。海盗进入包围圈,伏兵尽起,海盗慌乱,误中竹刀者众。海盗整兵,追至城下踩鱼油而不知,火起被烧死者遍布山脚。 此夜,海盗死伤两千余,夷洲士卒无一伤亡。柳咏威望甚高,被夷洲三族奉为神明。夜,千黛唤柳咏来到自己寝卧之处,求鱼水之欢。柳咏道:“你未婚嫁,不可如此。”千黛道:“我大肚王国,母系为尊,今日召你侍寝,乃是你的幸运和荣耀,再推脱,我返回大肚城便叫母亲废了你的联盟之约。”柳咏遂与千黛共赴巫山。千黛于云雨之道虽不娴熟却也非处子之初,两人尽欢。云雨毕,柳咏道:“明日晨海盗定会再来。”千黛道:“他们伤亡者众,怎会再来。”柳咏道:“我观察海盗战书,字迹清丽似乎昔日旧识。此海盗头目,号曰情僧,娶金陵名妓翠翘为妻,翠翘知兵书,善谋略。不可小嘘!今夜可留些体力,明日尚有大战。”千黛道:“依你。” 次日,果见海盗复来,乌压压布满山下,海盗一番攻城被柳咏指挥的守城部队打得退了下去。柳咏来到阵前,喝道:“我有书信一封,请于你们头领。”千黛张弓,将书信远远的抛射出去。三刻钟后,敌方两人骑马率海盗头目而来,高呼:“柳公子,普净c翠翘在此。” 柳咏远远看他们眼熟,心知定是自己失忆忘记了故人,心中不由怀疑:“难道袁云裳没有骗我,我当真是海盗么?” 柳咏道:“两位,我失忆了,不记往事,只是看嫂夫人修书的字迹十分熟悉,又看两位模样,似乎熟稔。” 普净尽述金陵旧事,柳咏恍然大悟为何三人如此熟悉。 普净笑道:“多谢当日柳咏兄弟赠诗,翠翘一直念念不忘。” 柳咏道:“昔日美好眷侣,今日雌雄大盗,奇也!” 普净c翠翘也大笑不已。普净道:“我如今名为徐海,乃净海王八健将之一。我收服陈东c叶麻c黄侃c洪东冈等盗,又有扶桑大隅国的辛五郎c种子岛的助才门c萨摩国伙长扫部c日向国彦太郎c和泉细屋,亦商亦盗。” 柳咏问:“大哥,为何屡屡劫掠三族呢?” 普净道:“上一任净海王原本是许栋,在夷洲伐木被三族所杀,大哥汪天洋命我等前来报复。” 柳咏道:“山野村夫,伤亡殆尽,小弟调解大肚番王派使者向净海王谨献贡物,此后年年纳贡,就此不再攻伐,如何?” 普净道:“此事我不能应承,但是可以为之引荐净海王。” 柳咏视之,普净夫妇手下皆亡命之徒,不由为他二人未来担忧。柳咏道:“请诸位好汉就在海滩歇息,我命人传送美酒肉食。” 普净c翠翘与随柳咏在龟山c纱帽山c草山一带盘桓数日,一日来到草山之上只见青山翠谷,原野开阔,樱花c杜鹃怒放,淡红色c黄色c白色c黑色岩石遍布山涧,奇景诡异神秘。 普净道:“饮遍天下好久,赏尽世间美景,有佳人在侧,此生无憾。” 翠翘微笑看着普净,眼神中的赞赏c迷恋,说明这是一个坠入情网的女人。 柳咏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 普净道:“兄弟畅所欲言。” “大哥身为出家人,却与海盗厮混,做些杀人放火的事。又是华夏人,却与扶桑人为伍,惑乱中土,小弟不解。” 普净道:“我本是吴地海商,翠翘生于富贵之家,我们两家被吴中八家诬为通敌卖国,全家满门被屠,我隐姓埋名出家为僧,翠翘知书达理却被迫入了青楼!这一世恶名怕是去不掉了,索性做个真海盗与吴中八家斗一斗。” 柳咏道:“我虽然往事尽皆忘记,但是依旧记得民族大义。” 普净道:“身后名随他去吧!道不同,不相与谋,柳兄弟,就此别过!” 翠翘道:“柳咏兄弟,你似乎是淮南柳家柳士勋之子,君子堂施玉砚c青龙帮狄青玉应该知道你的往事,可去打听一番。” 柳咏道:“多谢嫂夫人。” 普净道:“后会无期,再见了,柳兄弟!” 柳咏与羽瑶自夷洲出发,送仲宗根玄c内仁屋c棚玄教c平良里盛等人返回宫古岛。船行两日,路过一小岛,周边激流暗礁无数。仲宗根玄道:“那是仙山,名曰青丘浮沙洲,时隐时现,四处漂流不定,又是会在这一带出现,渔民称之钓鱼岛,传闻华夏上古仙人居住于此,我等凡人不敢靠近。”柳咏心中恍恍惚惚,掠过一片捉摸不定的影像,却又偏偏无法定格。 船队再行一日,遥遥望见海中高高耸立的山峰。柳咏问:“海中凭空有山?”仲宗根玄道:“那是于茂登岳,石垣岛上的独山,咱们在岛上补充些淡水和食物。石垣岛三大部落,南部大田庆主,东部远弥计赤蜂,西部庆来庆田城用绪。老朽与庆来庆田城用绪有些交情,但是三部纷争,远弥计赤蜂,凶悍而有野心,我们还需小心。”柳咏道:“勿扰岛民,公平交易,给予银两。” 柳咏亲率两艘战船靠岸,羽瑶则率大舰在海湾驻扎为后援,以烟花为号,。海滩白沙蓝礁十分醒目,岛上山石连绵,郁郁葱葱,人烟稀少,幽静神秘,唯有漫山遍野的木槿花诉说石垣岛的美丽。柳咏率士卒登岸,一群渔民迎来,裴潜讲明来意,为首老者道:“渔村本在海岸,因躲避海盗迁至内陆,可随我前去。”欧阳万泰道:“郡马,这些渔人皆青壮之辈,不见妇孺,必有蹊跷。”柳咏道:“命士兵警戒,小心前行。”八百士卒跟随众渔人来到以山谷,欧阳万泰道:“此地险峻,两侧密林茂盛,可藏伏兵,不可入内。”柳咏道:“不错!裴潜率五十士卒跟随探路,余众在外等候。”渔民见大队不前,老者便劝柳咏率士卒尽快取粮水。柳咏谨慎,始终不前。 这时鼓乐齐鸣,自山谷冲出一队岛民。闽语士卒惊吓布阵,视之,竟是一美貌女子所率的女子乐队,皆穿草裙束胸,头戴花环,全身几乎裸露,女子的线条优美动人。为首者的美貌女子道:“我们一群女子吓坏了诸位勇士么?”柳咏高呼道:“前方可是古乙姥么吾乃柳咏,可曾记否?”那女子一愣,随即嫣然笑道:“柳将军何来迟也?”柳咏道:“其间曲折一言难尽,今日赴约犹未晚也!”古乙姥道:“所以,我率乐队前来欢迎。” 柳咏顿时怀疑尽去,率队跟随古乙姥而入。哪知忽而伏兵大作,乱石堵住后路。众女子也动手杀人,柳咏幸得欧阳万泰护卫,方得周全,但是欧阳万泰腹部被古乙姥刺一中刀,划破肚皮,肠子都流出来了。但是欧阳万泰以布兜住,裹在腰身,大呼御敌。众士卒士气大阵,奋勇杀敌。烟花信号腾空,援兵在即。伏兵反被击退。 柳咏不善军阵,却是江湖对决的行家里手,古乙姥难以抵抗,迅速逃遁。柳咏喝道:“你不是古乙姥,到底是何人。”那女子笑道:“我是古乙姥的妹妹真乙姥,我那该死的姐姐马上就要死了,你可心疼?哈哈!”真乙姥逃去,柳咏不敢深追。 一刻钟后,羽瑶率大队来援。羽瑶审问俘虏,那俘虏道:“大田庆主有两个女儿,姐姐古乙姥,妹妹真乙姥。你们适才所见乃是真乙姥。大田庆主将真乙姥嫁与远弥计赤蜂,真乙姥却为内应,配合远弥计赤蜂偷袭大田城,如今大田庆主战死,古乙姥被囚禁大田城。”仲宗根玄道:“远弥计赤蜂势大,真乙姥诡计多端,我们先至西部庆来庆田城再做商量。”众人解以为然。柳咏道:“我须夜探大田城,寻机救出古乙姥。”羽瑶道:“大田城危机重重,我们又已经暴露,大田城必定戒备森严,你何须冒险?”柳咏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正因如此,所以才可有机会。”羽瑶怒而离去。 柳咏沿山路前行,只见大田城极小,起眼的建筑不过两三处,既无城墙,守卫巡逻不成章法。他分身来到最高处的建筑,只见是一处警戒楼,击鼓为号,以告敌人来犯。柳咏轻而易举点翻警戒的两名武士,来到一处白色小宫殿。只见灯火辉煌,真乙姥c古乙姥在座,一名赤背大汉坐在首座,一名巫师和数名侍从在旁。 赤背大汉道:“今夜你姐妹二人侍寝,你可愿意?” 古乙姥道:“杀死父亲,还妄想我侍奉恶贼么?” 真乙姥道:“父亲自小偏袒你,有什么都是你得到最好的。我恨他,他死了我更开心些!说来我还要感谢父亲但是唯一给我最好的便是我的夫君。姐姐,远弥计赤蜂乃当世英雄,你我姐妹侍奉酋长有何不可?” 古乙姥道:“我宁愿做祝女,将身体和生命贡献给海神和武运之神。” 真乙姥道:“你不惦记那个书生海盗么?日日念念不忘,又说什么祝女?” 远弥计赤蜂道:“你若对天地起誓,受祝女礼仪三针六洞之苦,我便信你。” 古乙姥跪地起誓道:“伟大的海神,我愿众生为你奴仆,抛却世间的尘缘”巫师自火炉拿出通红的法器,在古乙姥肩头c手臂c脸颊烙印出奇怪的花纹,以烧红的铁针自古乙姥左脸颊刺入,投右脸颊而出,连续三枚,古乙姥未发出任何哀疼之声。 远弥计赤蜂道:“与巫女欢好之人必倒血霉,哼!我看你这一辈子孤苦度过吧!真乙姥,我们走!” 两人离开阁楼,巫师低声道:“部落已亡,何必固执如此?” 古乙姥道:“你不是哑巴?你的声音是琉球人。” 巫师道:“无须多言,远弥计赤蜂必定会杀掉你!若欲光复部落领地,便向北走,中山护国将军尚巴志雄才伟略,仁义爱民,必可助你。” 这时窗外响起远弥计赤蜂的大笑声。他道:“哑巫,你不知我远弥计赤蜂天生耳力入神,方圆二里,风吹草动,难逃我耳么?” 哑巫闻声抽出剑来,远弥计赤蜂破门而入,阴恻恻道:“哼!我早就怀疑你另有目的。你自琉球而来,献计破大田城,如今又放走古乙姥,是何缘故?” 哑巫骂道:“狡猾。”忽而袭击向远弥计赤蜂,两人缠斗在一起。 柳咏翻身进入阁楼,一剑穿心,将守卫头目杀死,守卫头目深色古怪,不可思议看着胸口之剑,嘴里吐血倒地,喉咙发出咕噜的低沉声音。柳咏打翻灯柱,一片漆黑,顿时大乱。 古乙姥见到柳咏,欣喜投入柳咏怀中,道:“是海神将你带到我身边么?”柳咏道:“此地不宜久留,随我走!”柳咏将小巧的古乙姥绑在背上,跳下阁楼,逃出城外。 柳咏来到海上船队,羽瑶怒道:“就为这个女人,你舍我而去么?她有什么好?你是我的夫君!”柳咏温言解释,羽瑶依旧怒气冲冲。古乙姥道:“我们并无男女私情,郡主莫要误会,我是祝女,终生不得与男人为伴,否则必受海神惩罚。”羽瑶仔细她服饰和烙印,换了脸色,喜道:“原来如此!那此行航海,全凭祝女的祈祷了。” 众人到来庆来庆田城,用绪道:“我与远弥计赤蜂交战屡战屡败,仅余六百人。远弥计赤蜂有万人,我们不是他的敌手。”仲宗根玄道:“如今之计,唯有前往宫古岛寻找佐多大人商议。”众人一致同意,遂弃城登船而逃。 船行至多良间岛,岛上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抱着一个婴儿前来乞讨食物。他见到仲宗根玄大哭不已。 仲宗根玄道:“这不是大里大殿惠干么?你如何到了此地?” 大殿惠干道:“宫古岛上大战,目黑盛与佐多大人决战,我逃到此地躲避。” “你怀里抱的是谁的孩子?” “这时目黑盛的孙子,太爷爷命我杀掉他,我于心不忍,便带他逃了出来。” 仲宗根玄道:“目黑盛与佐多大人在哪里决战?” “根间c外间。” 众人即刻出发,在池间岛遇到了真佑久率领残部正在撤退,真佑久浑身是血,受了重伤。 仲宗根玄高呼道:“与那霸原,佐多大人呢?” 真佑久道:“我的亲族全部死于乱兵之中。” 仲宗根玄潸然泪下道:“目黑盛乃我宗亲,佐多大人乃我义兄,如今手足相残,目黑盛竟然下此毒手,老朽心如刀割。” 真佑久道:“两位大人相争,只因漂流至此的女海盗榕树矶波妖魅蛊惑,此女真乃我宫古岛之灾星也!但事已至此,奈何?” 仲宗根玄道:“与那霸原有何打算?” 真佑久道:“山南王国阿衡基曾答应我,联合中山王国做我们的援兵,如今是阿衡基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仲宗根玄道:“好,我们一起前往。老朽遭遇风雨漂流至夷洲,误了时间。这次定要琉球国来援” 真佑久听闻大殿惠干所为,道:“我的亲族只剩下你了,你能救出空广,可见是胸怀宽广,仁德忠厚之人。日后,你的成就必定超越我。” 见到柳咏,真佑久道:“你我重逢竟是如此惨状,有劳你了,年轻人。” 船队启航,数日后,远远看到海中岛屿。 真佑久已经伤重不起,唤众人来到榻前,真佑久道:“若能复国,大殿惠干为王,继任者就是空广。伯父大人,拜托了。” 仲宗根玄流泪道:“老朽发誓,必定复国。” 待众人离去,真佑久道:“柳少侠,你救我伯父,护我幼孙,此大恩无以为报,我这里有遗书一封,持此书信见伊藤大师,他必授予你一刀流的剑道奥义。” 柳咏将书信收入衣袋,知他还有遗言,并不答话。 真佑久道:“宫古岛c石垣岛巨变,必有人幕后操纵,恐与琉球中山王国的神将尚巴志有关,切留心。幼孙安全交于少侠了。” 柳咏道:“阁下放心,在下必不负所托。” 真佑久长叹道:“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奈何!奈何!”言毕,盍然而逝。 仲宗根玄c柳咏c大里大殿惠干等来到琉球山南王国,官员就是强行收了百两白银方才放他们登岸。一行来到都城岛添大里,只见万余人城镇,民有菜色,官吏多收杂税,阿衡基在城南居住,闻听来意,道:“随我到王宫见王兄。”来到王宫,阿衡基竟是也拿出五十金贿赂宫门守卫,狭小的王宫内陈设奢华,树裹锦帛,忽而一群衣不遮体的宫女抬着一张大床叽叽喳喳而来。床上就是国王他鲁每,犹在寝卧之中,床上四名女子赤身裸体相伴 他鲁每听闻阿衡基来意,浪洋洋道:“唤辅政大人汪笑祖来。”一名华夏人一溜小跑而来,跪地行大礼,头触地面,口中高呼:“拜见我王,我王英明睿智,威震八方,福寿延年,千秋万代。”他鲁每道:“阿衡基意欲请我国为宫古岛平定乱贼,你意下如何?”汪笑祖道:“中山王国小按司尚巴志战无不胜,何不求之。”他鲁每道:“对!对!”说完,众女抬着大床向王宫深处而去。仲宗根玄长叹道:“这如何是好!”柳咏道:“国王荒唐不堪,吏治败坏,民困兵疲,不足为援,我们切到中山王国一行。” 哪知半夜阿衡基忽然来到船队,道:“王兄疯了,派人来劫掠船队货物,你们快逃!”话音未落,大队人马来临。柳咏与羽瑶急忙令船队离港。柳咏亲自押后阵,击退追兵,逃出南山王国。但是仲宗根玄c大里大殿惠干c仲宗根玄雅皆被俘虏。 中山王国都首里临近港湾,只见港口繁华,巨舶林立,商贸兴盛。柳咏船队靠岸,柳咏见一名面黄肌瘦的武士,在码头卖刀,其刀金光闪闪,甚是好看。一名身高一丈五寸的蛮酋正在与之讨价还价。那蛮酋道:“你一个落魄武士有何好货,我给你十金已经是给足面子。”那武士道:“我乃北山王国第一刀客本部平原,意外遭遇海盗,因此流落至此。这刀名曰冶金丸,乃神兵利器。”蛮酋道:“我不信。”本部平原举刀向一破铁锚砍去,铁锚断为两半。蛮酋大喜道:“果然好刀!”他抢到手中,喜不自胜,抛下二十金就走。本部平原道:“百金不可少。”蛮酋挥手便打,本部平原身手敏捷,躲了过去,脚下一勾,蛮酋险些跌倒。蛮酋大怒,拳脚如雨将本部平原打倒在地,骂道:“羸弱至此,还敢自称刀客。”本部平原满口是血,道:“若非我三日未进饮食,又焕发热之症,岂容你放肆。”蛮酋一脚踢在本部平原腹部,口中喝道:“趁你病,要你命。” 柳咏拦在蛮酋面前,道:“朗朗乾坤,夺刀杀人乎?” 蛮酋道:“敢坏我事者,只有两种,已死未生。” 蛮酋冶金丸在手,连出杀招。柳咏不愿伤人,施展九宫双剑,以柔克刚,剑气地阵中,柳咏身法灵活,九宫八卦灵活走位,避其锋锐。蛮酋怒道:“敢不敢与我一拼膂力。”他话音未落,柳咏脚下一扫,蛮酋踉跄倒地。蛮酋却是智勇过人,倒地之际,摔出链子锤,砸中柳咏肩部,幸得柳咏神功护体,无大碍。 这时,号声大响,十艘巨舶入港,五峰旗高高飘扬。少主汪傲立在船头,羽瑶又惊又喜,跃上船头。两人交流片刻,跳下船,来到码头。东溟派富可敌国,威震东海,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路,那汪傲的场面气派堪比王侯。 蛮酋见到汪傲,单腿下跪道:“鬼虎拜见少主。” 汪傲道:“这位是闽越特使c郡马柳咏,你怎可如此莽撞。” 鬼虎连忙赔礼道歉。 汪傲又道:“英雄爱宝刀,只有冶金丸才配得上鬼虎将军。赐金嘛!”立刻有人拿金袋递于本部平原。 “为平原兄弟疗伤,我要最好的客栈最好的房间最好的药材最好的大夫。”汪傲又亲手扶起平原,温声道:“我的属下莽撞,多请见谅。” 本部平原道:“多谢少主。” 本平原坐上锦绣软娇离去,汪傲道:“相逢不如偶遇,能在此地偶遇郡马和郡主,实在幸会!” 羽瑶大喜道:“东溟派威名赫赫,可为我们引荐尚巴志么。” 汪傲道:“今夜本尊已与小按司相约夜宴,同去可否?” 羽瑶笑道:“那就太好了!我该如何谢你!” 汪傲笑道:“我东溟派向来靠闽越王照顾生意,无以回报,今日举手之事尔。” 汪傲带领柳咏c羽瑶以及鬼虎来到尚巴志府邸。尚巴志身材短小精悍,不满五尺,但是双眼如电,乃是一个睿智果断之辈。尚巴志亲迎汪傲入内室。汪傲道:“这是闽越国特使柳咏,郡主羽瑶。”尚巴志十分喜悦,谦虚地诸人落座。尚巴志指着在座的两名大将,道:“这是我的智将护佐丸盛春c虎将阿麻和利。” 汪傲道:“山南王国他鲁每劫掠闽越特使船队,扣押仲宗根玄c大里大殿惠干c仲宗根玄雅。您可知道?” 尚巴志道:“琉球三王北山攀安知残暴c武宁王嗜杀c他鲁每昏庸,民众称之为琉球三狼。三国攻伐不断,横征暴敛,民众水深火热。本帅夙夜忧叹,难觅良计。” 汪傲道:“可以为宫古岛复仇为名,征伐山南国。” “兵破山南国易如反掌,但是我如今受武宁王猜忌,父亲被软禁宫中,兵符又在泰期手中,恐难有所为。” 护佐丸盛春道:“按司东征西讨,平定诸岛叛乱,居功至伟,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众将也为大人不平。”阿麻和利道:“狡兔尽良弓藏,实在可恨。” 汪傲道:“按司大人克制信陵君窃符救赵之故事。” 尚巴志道:“中土故事略有听闻,信陵君乃大义之人。我有心效仿,但是泰期有铁甲护体,恐难伤之。” 鬼虎道:“我新得宝刀治金丸无坚不摧。” 汪傲道:“南山王国倾国不过万余士卒。柳特使与郡主有精兵五千,大将两名。我东溟派有士兵五千。若按司大人窃取兵符可得兵万余,定可一举灭山南王国,则大事可定。”尚巴志道:“好!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诸位可愿助我?”众人异口同声,柳咏c羽瑶也憎恨他鲁每的残暴无道,遂点头同意。 是夜,尚巴志来到边境见到泰期,鬼虎以宝刀治金丸杀泰期,夺兵符。尚巴志矫旨平定山南王国,军队诸将素以尚巴志为军神,又有护佐丸盛春和阿麻和利为左右护军,遂尽其两万大军向山南王国而去,尽破驻军。柳咏道:“山南王城虽小,却一时难以攻克,我联军利在速战,如何是好?”尚巴志笑道:“稍安勿躁,今夜必有响应。”夜半城门大开,大军涌入,守城军队大半投降,阿麻和利冲入宫中擒杀他鲁每。柳咏则自牢中救出大里大殿惠干和仲宗根玄雅,但是阿衡基c仲宗根玄为乱兵所杀。 汪傲c鬼虎c柳咏c尚巴志相聚城中广场。大里大殿惠干跪谢尚巴志相救之恩,道:“仁者如按司大人,方是诸岛王者。”尚巴志道:“诸岛和平,我之愿也!”大里大殿惠跪地道:“请大人为宫古岛平定乱世,我宫古岛后辈皆伺奉按司大人为琉球王!”祝女古乙姥亦跪地道:“请琉球王为石垣岛平定叛乱,将石垣岛纳入琉球王治下。”这时,护佐丸盛春骑马来报:“国相怀机来也!”尚巴志道:“带兵多少?”“独自一人,单马报讯。” 尚巴志下马迎接国相怀机,道:“国相前来问罪乎?”怀机道:“非也!武宁王闻按司大人夺兵权,即刻弑杀按司大人的父亲,又屠戮两位大将以及诸位兵卫的家属千余人。如今王城浦添血流成河!我苦苦相劝未果,于是我连夜逃出浦添,前来报讯。”尚巴志悲恸不语,诸将也大怒不已。 怀机道:“诸臣皆愿奉按司大人为王,请大人反攻王城。”尚巴志犹豫不定。怀机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阿麻和利道:“事已至此,挥师北上,直取王城。”护佐丸盛春高呼:“琉球王!”众人齐声高呼:“琉球王!”尚巴志见群情激愤,遂道:“若此战破王城,不才愿领琉球王之称。”大军向王城进发,一战而破王城,武宁王自焚于宫中,众人共举尚巴志为王。 尚巴志命联军前往宫古岛c石垣岛平乱。护佐丸盛春c阿麻和利为将,古乙姥为巫女。远弥计赤蜂和目黑盛共同抵御,不料阵前大乱,原来榕树矶波所率船队忽然闹起内讧,杀死目黑盛,举其头颅投降联军。琉球联军士气大振,掩杀而来。远弥计赤蜂杀死真乙姥后,自尽而死。联军登临石垣岛,护佐丸盛春救出被羁押的哑巫。 联军返回琉球王城,尚巴志封赏诸人,汪笑祖c榕树矶波c哑巫皆有封赏,汪笑祖赏金万两,榕树矶波被封与那国岛岛主,哑巫被封国师。哑巫道:“我双腿被远弥计赤蜂打断,双目被刺瞎,再无能力为琉球王祈祷武运。祝女古乙姥在平定宫古和石垣二岛有功,可任最高职位祝女永良比金一职位。”尚巴志见到古乙姥的惊世容颜,为之震撼,遂封之为永良比金。 柳咏c羽瑶与尚巴志修国书,结永久友善之邦。休整三个月后,欧阳万泰和裴潜伤势渐好,众伤兵复元。船队即将离去之时,边境智将护佐丸盛春传报:北山王国攀安知两万大军寇边,责问尚巴志夺位之罪。尚巴志道:“如今连番大战,兵士疲惫,如何是好?”国相怀机道:“攀安知自恃武勇,无道,一个月前羽地按司c国头按司c名护按司三部来投,山北大军畏惧攀安知之残暴悍勇而征伐我国。如果遣军绕后,破其归仁城,百姓必欢欣而应。归仁城破,攀安知大军必然溃散,此为釜底抽薪之计。”尚巴志道:“善载!镇守归仁城何人?”怀机道:“本部平原,三位按司皆言此人勇力极强,攀安知宠之。”汪傲道:“昔日落魄武士,今日镇城大将。山北王国无人哉!”汪傲尽述昔日首里港口旧事,道:“釜底抽薪计关键在于抽薪之人,我与柳特使前往归仁,大事可定。”尚巴志道:“我引大军对垒,归仁城就拜托二位了。” 汪傲c柳咏二人率士卒三千自海上到达横江岛,阿麻和利帅士兵潜伏岛上。二人小舟登岸,潜入归仁城,径直寻本部平原。本部平原道:“二位昔日大恩,平原无以为报。北山王委我重任,不忍叛之。”汪傲道:“大丈夫不过建功立业,何有妇人之仁?况且攀安知无道,国人尽叛之,汝何以愚忠?”本部平原不允。十日后,攀安知忽然率军而还,列阵于归仁城前,大骂本部平原叛国投敌,斩杀本部平原的老母于军前。本部平原大怒,开城门引阿麻和利之兵入城。攀安知见城头尽是敌军旗帜,大怒攻城。城中混乱,本部平原战死城头。攀安知夺城成功在即,尚巴志大军围住城池,攀安知绝望自刎而死。至此,琉球三国皆定,尚巴志一统琉球。 柳咏终于启程赶往辽地。汪傲道:“我东溟派唯一不敢去的地方是渤海,燕王水师乃天下第一水师,女帅秦木兰不好沾惹。此行,柳兄一路小心。”柳咏每日一诗陪伴羽瑶渡过航海无聊的日子,十五天后船队自马石山下沓津登岸,辽王曹咎的使者宿舒传来消息,柳咏c羽瑶暂居都里镇,欧阳万泰c裴潜的水军停泊沓津。次日,柳咏与羽瑶行至青泥浦,中午暂休之时,以身材高大的黑脸男子跳进营地。柳咏自觉与此男子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那是何人? 那男子自称卫青,道:“此女白日阻我等相见,必是心有谋划,此乃险地,明日便有大敌来临,你快随我走吧!” 羽瑶道:“又是这番说辞,柳郎可记得?挑拨离间之人何其多也?若为梦瑶复仇,此刻便是良机。” 柳咏念起袁云裳旧事,拔出双剑道:“歹人今日又来伤害羽瑶么?”柳咏以九宫双剑与之决斗,对方内里惊人,一时之间奈何不得。对方双手变紫,掌力威猛。柳咏大惊之际,使出雁荡山镇派绝学“天崩地裂解体大法”,两人对拼一掌柳咏呕出淤血,头脑反而清醒。数日后,曹咎封王大礼后,柳咏与卫青逃离卑沙城,跌落水中,为海水所激,瞬间计议其往事,欧阳雨烟之死历历在目,不由黯然魂断。柳咏自此日日黯然神伤,沉默不语,在东莱赤山浦旁镆铘岛与卫青话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