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剑意》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一章 夕阳向晚 开元二年七月,洛都京师发生了一件令天下震惊之事,从洛都不停驶出五百里甚至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奔赴大魏的四方州郡,随即,各地州城便开始了无限期的戒严与宵禁。一个月后,魏高宗便裁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冉胤谋逆的罪名,判了亘古未有的诛十族。冉胤本是关中大都督、晋凉并雍梁五州指挥使、司隶总督、武成公,可谓是位极人臣,转瞬之间盛极一时的冉氏就此衰亡。冉胤的正妻魏高宗元侪的亲妹妹在府前悬白绫自杀而亡,魏帝念及冉氏两代的功勋,再加上与皇室的姻亲关系,下旨保得冉家的一丝血脉冉承宪苟活,袭爵冠军侯。同月,冉胤逆党帅府旧部三万余众被诛杀,元帅府辖军二十万亲锐尽数裁撤,大魏军力始弱。 开元二年八月,黄河水势突然上涨导致决堤,兖州、冀州等地一片汪洋,哀嚎遍野,淹毁民屋上万间,致使十万余人流离失所。民间有传,“冉帅蒙冤,黄河水患”,朝廷方才剿除冉胤余党,平定内乱,虽有诏书要求各地宰守赈济救灾,在这场巨大政治风波的波及下,大魏大大小小的官员具是明哲保身,无暇顾及于此。 夕阳向晚,牧人将归,天边不时有大雁南飞而过。斜阳草树,映在天边,远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人,却是爷孙二人。老人衣衫褴褛,缓缓的走在前面,干枯的手奋力的拄着拐杖,已经开始有些吃力,孩儿不过四五岁模样,走路也有些踉跄,看来这趟行程已是不短。 “爷爷,我们还要走多远?”孩子用尽最后的力气,追上老人,拉住爷爷的衣角问道。 “就你还有力气多嘴。”爷爷挺直了佝偻的身子向远方望去,轻叹一声道:“前面若有人家,我们就讨些吃食,今晚借宿一夜,明日再出塞。” “爷爷。”小孩子有些不情愿,“爷爷,我们非要出塞么,我从没有去过塞北。不是您说,胡人被我们打的已经退到塞北高原上去了,出塞若是找不到胡人,我们该怎么办?” 爷爷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咽了口吐沫,狠狠道:“就你一个小孩子知道的多,若是不出塞,你说去哪里?” 孩子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指着远方的城郭笑着说:“哪有跑到塞外逃难的?不免让人生疑。”并州安阳城,已是大魏朝最北方的城镇,出了安阳城便是无尽草原,而草原正是胡人的世界。 爷孙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街上行人稀少,眼看就要实施宵禁了,二人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才是。 二人来到一处大院落,朱门高墙,门头大书陈府二字,苍劲有力,想必是安阳城内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老人踌躇着走上前去,正欲敲门,红色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个小厮,只见他满脸愁容,不停的嘀咕道:“这么晚了,上哪里去找黑狗血,莫以为我名字里带个狗字,就是狗祖宗了。” 老人靠上前去,挡在那人身前,满脸堆笑的道:“小哥,小哥,你看我爷孙二人逃荒落难至此,可怜您,能不能赏口吃食?” 那小厮名唤王二狗,是陈府的一名跟班下人。王二狗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老人吓了一跳,“你这人怎么冷不丁的靠上前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吓煞人了。” “聒噪,聒噪。”老人后退半步,笑容不改道:“我爷孙二人本是冀州乐平县陈家村人氏,黄河发了大水,只我爷孙二人侥幸得存,望祈求小哥可怜可怜我这” 王二狗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老丈人,不是我二狗不体谅你,你逃难千里之地,想必也遭了不少罪。只是本家今日着实太忙了,要不你到别家看看。” 老人见王二狗不愿收留他俩,便向孙儿偷偷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孩着实机灵,上前就抱着二狗的腿,哭哭啼啼的喊道:“二狗哥,我好饿呀,实在走不动路了。” 王二狗顿时吓了一跳,却又挣脱不开,焦急的道:“我的小祖宗,我就是个下人,你快些撒手,我请你去吃饼成么,你可别抱着我了。真是晦气,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二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人在一旁,假装拉着小孩,眼含泪水的道:“我可怜的娃,你快放开这小哥,爷爷去别处给你找吃的。”越是如此,小孩抱得越紧。 “二狗,你在作什么呢?”院内传来一声清脆如铃的声音,“老爷夫人还等着你呢,你却在此吵吵嚷嚷的玩闹了起来。” “巧儿姐。”二狗一脸哭丧相,喊道:“二狗可真的冤枉了,我正要出门去,却被这俩人拦住去路,哎,真的晦气。” 巧儿姐走到门前,打量着爷孙二人,有些伤感的说:“这些日子确实有不少逃难的人,天灾人祸真的可怕。” “我说巧儿姐,你还是先可怜可怜我吧,夫人交代的差事,哎,非打断我的狗腿不可。”二狗晦气的道。 “你平时不最能瞎白扯了,你才该用黑狗血淋一淋,就属你最是晦气。”巧儿姐说着,弯下身子,柔声道:“小弟弟,你放开手吧,这个哥哥还有事情,你是饿了么,走,姐姐带你去吃东西。” 那小孩望向巧儿姐,满脸的泪水滑下,突然憨憨的笑了起来,用手擦干眼泪,又在衣服上蹭了蹭,便上去一把抓住巧儿姐的手,说道:“谢谢仙女姐姐。” “看你这脏兮兮的手。”二狗不高兴的道:“长得俊的就是仙女姐姐,长得丑的就是坏哥哥是吧,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孩子。” 话音刚落,巧儿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二狗再也不敢多嘴。巧儿姐便领着爷孙二人走进院子,二狗突然在身后道:“巧儿姐心善,但也要先禀告老爷夫人知晓吧。” 巧儿姐头也不回道:“我自会去禀告,你还是快去办你的差事吧,免得误了小姐的病。”二狗在身后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便独自出门。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巧儿姐柔声问道。 “我叫陈砥,别人都叫我石头,我爷爷叫陈鳏夫,我们是冀州乐平县陈家村人。”小孩兴高采烈的说道。 “就你话多。”爷爷在后面严厉的道:“小姐,老夫名叫陈关,早年丧妻,所以别人都喊我陈鳏夫。” “老丈莫喊我小姐,我只是一个小婢女。”巧儿姐捂着嘴笑道:“我们主家也姓陈,你们喊我巧儿就好。”只听到深院之内,兵兵乓乓响个不停。 “巧儿姐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呀。”陈砥刚问完,陈鳏夫就从身后给他一个脑瓜子,告诫他不要多话。 “陈老丈,不碍得。”巧儿姐心疼的道:“里面在跳大神呢。” “跳大神是什么呀?”石头好奇道。 “前些日子,小姐生病了,所以请了一个神婆来跳大神,驱晦辟邪的。”巧儿姐耐心的解释道。 “生病不去请大夫,反倒请神婆,岂不会误了小姐的病情。”陈鳏夫喃喃道。 “我家就有个医馆,里面的大夫都看遍了,还是没见效。”巧儿姐面色阴沉,似乎很担心小姐的病情。 “九月时节,暑气日消,天气转凉,最易感风寒,风寒这么常见的病理,应该很好治才是。”陈鳏夫正色道。 巧儿姐突然眼前一亮:“莫非老丈也懂医术?” 陈砥自豪的道:“我爷爷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夫,什么人都找他治病,牛啊,马呀,我爷爷都能治。”话音刚落,又被陈鳏夫狠狠打了一脑瓜子。 巧儿姐突然开心的拍起手来,欢呼雀跃道:“那便太好了,我正愁小姐被那神婆误了病情。”说着,又喊道:“王妈王妈,你快带这爷孙俩去厨房弄些吃的,我这就去禀告老爷。”巧儿姐又打量了一遍爷孙二人,笑着道:“顺便让他们洗把脸。”说完便捂着嘴跑了去。 厨房里,陈鳏夫和陈砥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下锅的油饼咽着口水。陈砥紧紧的盯着锅里的油饼道:“真香啊。” 王妈笑道:“我给你俩烙一斤饼,就着酱肉吃。晚上还剩下些粥,我也给你们热一热。”陈鳏夫咽了咽口水,道:“有劳,有劳了。” 这顿烙饼卷酱肉是陈砥吃过最好吃的饭菜,简直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陈砥一边吃还一边念念有词道:“我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厨子,像王妈一样厉害。” 王妈笑呵呵的道:“那可不行,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若是真喜欢王妈做的饭,我以后去给你做饭不就成了。” 正当二人吃的津津有味之时,巧儿姐从屋外走了进来,说道:“陈老丈和小石头吃完了么,老爷说请您老去试一试。”陈砥擦了擦嘴角的油,满足的道:“吃的肚子都圆了。”众人捧腹大笑。于是,巧儿姐便领着爷孙二人向内院而去。 刚踏进小姐的闺房,便闻道一股沁人的芳香扑面而来,房间内早已候着不少人,陈老爷端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几名大夫环绕在侧不住的低声细语。陈鳏夫看到陈老爷,便躬身行礼道:“见过陈老爷。” “陈老丈人不必多礼。想来我俩竟是本家,小女的病全都仰仗您老了。”陈老爷三十奔四,身材健硕,看来应该是个练家子。陈鳏夫也不多言,径直走到小姐床前,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姑娘正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容发白,不时得颤颤发抖。 正当陈砥想靠上前去,突然窜出一个与陈砥同岁的小孩,手持一柄木枪,头缠黄布,如同唱大戏一般挡住陈砥,厉声道:“你是什么人?还敢靠前。”这孩子正是陈老爷的嫡子陈厚德,十分的顽皮,刚才一直跟着神婆跳大神,疯疯闹闹所以才这般打扮。巧儿姐上前一把抱住陈厚德,轻声道:“小点声,这是小石头,陈大夫的孙儿。你别吵着彩琪休息。” 陈鳏夫伸出干枯的手指想要为小姐陈彩琪探脉,坐在床头的陈夫人看到陈鳏夫脏兮兮的手顿时不悦起来。陈鳏夫似乎有所觉察,还未触碰小姐便收回手来,缓缓道:“内寒外热,体内有热毒,只需激出来便可。”身后的两名大夫本来就在凑热闹,冷眼相观,闻说此言便嬉笑起来,似乎在嘲笑说,不过就这种水平。 陈鳏夫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个十分陈旧的布包,包裹着两粒核桃大的黑色药丸,取出一粒,道:“将其化入温水中,现在为小姐服下,明日便可痊愈。”巧儿姐刚接过药丸,一侧的大夫带着嘲讽的语气问道:“我等行医十几年,还未见到如此药丸,无臭无味,尤其这包装更是独特,还请教老丈这究竟是什么药,有何疗效?” 陈鳏夫沉声道:“这药名叫百草丸,具体配方已经失传,乃是我师父炼制而成,具有奇效,我们一试便知。” “哼,如此来路不正的药,就让小姐服用,若是有问题,你担当的起么?” 巧儿姐没想到自己请来的大夫居然会引发如此争端,正在进退维谷之际。陈鳏夫说道:“月前,我孙儿也患有热毒症,正是服用了此药方才痊愈。”陈砥闻言望向陈鳏夫,旋即接口道:“是的是的,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近来黄河水患,流民颇多,更加上南方湿热,极易产生疫情,热毒传播变化,故而平常药物难以根治。”陈鳏夫淡淡的道。 “纵使你说的有礼,男儿身与女儿身,一阳一阴又岂能等同而语。”那大夫还要争执。 陈老爷突然站起身来打断道:“诸位不要在争论,是否有效,一试便知。”说罢,摆手让巧儿姐喂药。只见此药入水即化,没有半点残渣,药水如褐明净,巧儿姐伺候着小姐缓缓服下药。 陈鳏夫稽首道:“让小姐好生休息一夜,待明日便可见分晓。此间焚香虽是芬芳沁人,久闻谁能安神助眠,但却会使人抵抗力下降,望夫人知晓。”说罢便要退出门去。 陈老爷点头道:“管家给老丈准备一间客房,老丈一路辛苦,今日好好安歇。” 爷孙二人收拾完毕,夜已深了,群星闪烁,深沉旷远。陈砥依旧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不觉有些不太适应,陈砥望着房顶,悄悄的道:“爷爷,我们还出塞么?” “都到这里了,你说呢?” “我觉得他们一家人挺好的,尤其是巧儿姐。”陈砥暗暗道:“我没去过塞外,匈奴人有这么好相处么?” “你快些休息,莫胡说八道。” “爷爷,我有点怕。我们是不是还要往前走。” “我更受不了胡人的膻味。” 第二天,天微微明,陈鳏夫突然睁开眼睛,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二人走来,突然房门被推开。一跃进来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正是陈彩琪,看来陈鳏夫的药起了效果。陈彩琪今年四岁半,模样清秀可人,蹦蹦跳跳走到陈鳏夫跟前,道:“谢谢老爷爷的药。” “你的药我也吃过,他们那些人还不让你吃,幸好我也吃过。”陈砥瞪着大眼睛结结巴巴的有些胡言论语。 “我知道,你是石头哥哥吧。”陈彩琪问道。 “是石头,不是石头哥哥。”陈砥憨憨道。 “我的小姐,一转眼功夫,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巧儿姐从门外进来道:“老爷夫人到处找你。哦,陈老伯,老爷让我请您去一同进早餐。还有小石头。” 爷孙二人简单的洗漱一下,便被带到大厅,就位安坐起来。陈老爷开口道:“陈老伯的药果然有奇效,小女仅过了一日便痊愈了。” “保不齐是徐神婆的功劳,把晦气都驱赶了出去。”陈夫人悻悻道。陈老爷也不做理会,一摆手,管家拿出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十两银子。王管家一个月也不过五钱银子,十两足够陈鳏夫回去重新盖新房安家了。 陈鳏夫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似乎并不心动,转而躬身道:“老朽到老来逢此劫难,一乡之人皆无得存,唯有此孙儿半分骨血,难以养全,恳请陈老爷收留我二人,赏一份差事,给一口饭吃。” 陈老爷闻言便心中明白,扶着陈鳏夫道:“你我本就是本家,互相帮助自然是应该的。既然如此,陈老伯权且先到我家的医馆栖身,让王管家在东厢院收拾出一间房间,给你爷孙二人居住便是了,正好让小石头跟着犬子厚德在书馆读书习字,你看可好?” 陈鳏夫连连点头,眼含热泪道:“甚好甚好,如此便全仰仗老爷了。” “这些银子你收下,权且为孩子买些衣服,添些物件吧。”陈老爷道。 待到陈鳏夫爷孙二人走后,陈夫人不禁抱怨道:“既然都收留别人,何必又浪费那些银子?岂不吃了大亏。” “别人救女儿一命,我送些银子予他,怎么叫吃亏,何况此人医术高明,留在医馆百利无害,你懂什么。”陈老爷一挥袖,转身往后堂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章 牧羊少年 陈砥聪明伶俐,一点就通,每日学堂上课结束,便和陈厚德、陈彩琪四处玩闹,上树捕鸟,下河捉鱼,十分欢乐。倒是陈厚德的学业令人堪忧,已经被学堂先生批评了许多次,虽然陈砥也爱疯玩,可在背书方面倒是博闻强识,与众不同。 三人生性淳朴,年龄又相差无多,自然能玩到一起去。尤其是彩琪整日跟在陈砥身后,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假小子。陈砥拿着一把自制的弓,和陈厚德、陈彩琪正在庭院里玩耍。陈厚德羡慕的看着陈砥的弓问道:“石头,这是你自己做的么?” “是呀,可花了我不少时间。” “能不能帮我也做一把?” “那可不行。”陈砥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做这个弓,就被我爷爷打的不轻,等我玩腻了,我便把它送给你。” “哼,我爹爹书房后面有个小屋子,里面就有一把弓,比你这把要漂亮多了。” “那有我这把弓厉害么?”说着,陈砥张弓搭箭,射向远方。箭矢无锋,撞在树干上便回弹落下。 “石头哥哥,你可真厉害!”陈彩琪在一旁拍手道。 “哈哈。”石头摸着头笑道:“这些日子我每天早上都起来练习,书中不是说能够百步穿杨么?我看等我长大些,一定可以。” “你可吹吧。”陈厚德不信道。“只有我爹爹的箭术才能百步穿杨。” “百步穿杨还不算什么。”石头笑道:“真正厉害的箭术大师,乃是前朝一名飞将军,据说他能百步之外,没箭石中,可见威力非凡。” “石头哥哥,你懂得可真多。”陈彩琪羡慕道。 “若是被先生知道你偷看他的藏书,非打断你的腿不可。”陈厚德坏笑道。 “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呢?”石头笑道:“走,我看后院果子成熟了,我们去摘些回来。”说着,三人便兴高采烈跑到后院,后院面积不小,俨然一座果园。北地的苹果成熟虽晚,却最为甘甜,名曰糖心。 “彩琪,你想要哪个?”石头问道:“我为你射下来。” “你这一箭,纵使能射中,还不射个稀巴烂才是啊。”陈厚德说道。 “不会。”石头自信道:“我射到树枝上,你俩快些过去,免得落在地上摔坏了果子。”说罢,三人分头行动,只见石头张弓搭箭,眯起眼睛瞄准树枝,一箭发出,虽然树叶摇动,却也不见果子落下。 “好你个石头,就回说大话。”陈厚德哈哈大笑起来。 石头摇摇头道:“可惜箭矢无锋,不然必可一击而定。”二话不说,又是一箭射去,果子方才摇摇晃晃坠落下来,正中陈厚德的脑袋。只见陈厚德疼的坐在地上,惹得众人捧腹大笑起来。 “当真是好箭法。”远处有个中年男子一边鼓掌一边缓缓走来,“你这百发百中的箭术,不知能射中我么?”说着,那人张开双臂,一副你射我呀的样子。 陈砥好奇的打量着只有几十步远的来人,知道定是主家的客人,便说道:“离得这么近,射中了一定很疼。先生莫要开玩笑。” “你若是射中了,我便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来人轻摇纸扇,一副闲庭自若的样子。 “若是射伤了,我可不负责。”陈砥本就性格活脱,二话不说便出其不意的张弓搭箭射将过去,眼看就要正中来人,没想到却从他身体横穿了过去。陈砥不及多想,立刻又取出一支箭来,想要射出第二支。 “石头,不得无礼。”陈老爷从院外走来,“欧阳贤弟的修为又精进了。” “陈兄过誉了,只是和小朋友玩一玩。”来人正是青云宗在安阳城的主教欧阳宗,“听闻小姐病中,可惜前些时日我正在闭关,不能及时前来,望陈兄莫怪。” “欧阳贤弟哪里的话,幸得小女已经痊愈,欧阳贤弟能来真是令为兄甚是欣喜。请。”说着便拉着欧阳宗向正厅走去。 欧阳宗笑道:“此番前来,还有一事,就是要看一看陈兄膝下子女根骨如何,能否步入修行一途。” “哦。犬子、小女皆在此处,欧阳贤弟可以一试。”陈老爷拱手道。 欧阳宗摇摇手,说道:“刚才远远观望,已有定论,公子、小姐皆是难得一遇修炼之才,尤其是彩琪姑娘,可谓百年难得一遇。陈兄悉心栽培,待到八九岁是,便送到我处,定能成为大才。” “那就有劳贤弟了。”陈老爷抱拳道。二人的谈话自然没有让三个孩子知晓,不然陈厚德陈彩琪还不高兴的反了天去。欧阳宗和陈安交情颇深,几年前,欧阳宗受命来掌管安阳教院之时,教院破旧不堪,幸得陈安出钱出力,方才有了现在的鼎盛。 “我见院中还有个小子,不知是何人?”欧阳宗站在远处望着陈砥。 “哦,那是家中一位医师的孙子,常陪着厚德玩耍,虽然嬉闹,倒也可爱。” 欧阳宗紧皱眉头,用细不可察的声音道:“这孩子看似根骨非常,若是机缘得当,必然成就非凡,只恐无人点拨,埋没于此,碌碌无为矣。” 陈安拉着欧阳宗大厅坐定,礼茶完毕,欧阳宗缓缓道:“经闻彩琪的病,诸多良医都束手无策,缘何这个陈鳏夫只用一丸药便能立杆见影。” 陈安笑道:“贤弟你知晓的,我是武夫,虽然如今过起了安生日子,可对这些却一点都不知晓。”话不多时,陈鳏夫已经被唤到大厅,冀州洪水过后,疫情严重,必然需要良药方才缓解灾害,欧阳宗简单的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为了求药而来,陈鳏夫呆呆的站立于厅中,也不言语。欧阳宗暗笑道:“听闻陈老伯手中有良药可以治疗热毒之症,冀州上万受难百姓可都仰仗您出手了。” 陈鳏夫紧皱眉头,知道来者不善,沉声道:“主教大人,此药乃是老朽先人所炼制,老朽也不知道秘方为何,不巧昨日已经用完了。” “哦。”陈安惊奇道:“那日为小女服用后,我见还剩一颗,交于欧阳贤弟回去分析一番药理,必然可以查出其中端倪来。”陈安自然不愿驳了欧阳宗的面子。 “老爷说的是。”陈鳏夫淡淡道:“那日是只为小姐服用了一颗,可前些时日,不知为何我那不肖孙儿又有些不适,故而服下了最后一颗。我正恐小姐再有差池,已配下一张方子,正好为小姐预防。”说着,陈鳏夫从医篓里取出一张配方,呈给陈安。陈安自然不懂,转手交给了欧阳宗。 欧阳宗心中明白,面前这个老人心怀警惕,不肯将秘药拿出来,故而才拿出这张方子想要打发他。欧阳宗自己本就是客,不好强求,只得接过方子细细打量起来。 “妙啊,妙啊。”欧阳宗拍手大笑道:“这道方子药物简单,药效却是刚柔并济,真是不可多得呀,应当写入药典中才是。” 陈鳏夫没有丝毫惊喜,缓缓道:“主教大人过誉了,若是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老朽先行告退了。”说着便转身径直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停留。 陈安尴尬的道:“刚来之时也没见这陈老头这么大的脾气。” 欧阳宗暗思道:“既不讨赏,也不邀功,就这样平白无故的送出一张药方,有意思有意思。”欧阳宗转身问陈安道:“这人什么来路?” “据说是冀州逃难过来的。” 逃难不去中原富饶之地,却往塞北这苦寒之地来,有意思有意思,这人似乎再刻意藏锋,隐而不发,究竟作何打算。欧阳宗此时有要事在身不便细想,暗笑道:“这人不简单啊!” 陈夫人今日去了学堂,询问了一番陈厚德的学习情况,回来后刚巧又目睹了陈砥如此顽劣的行为,心中笃定,必是陈砥带坏了厚德的学业,正想着法子治一治这个毛头小子。便把陈砥唤到房里,一脸严肃道:“石头,你来了不少日子了,玩的开心么?” “禀告夫人,玩的很开心。”陈砥憨憨的笑道,巧儿姐看着陈砥傻傻的样子,不觉好笑。 陈夫人低声狠狠道:“你倒是玩的开心。”转而平和的道:“开心就好,听闻你成绩很好,我从老爷房里找了几本书,想来对你会有帮助。” “多谢夫人。”陈砥高兴的接过那几本书。 “别急着谢。”夫人一脸严肃道:“厚德这小子成绩太差,你还是少和他走的太近,免得带坏了你。二狗,你把石头带到后院你爹哪里,今后石头放学后,就帮着你爹放羊去吧。” “不用不用。”二狗憨笑道:“石头是个上学的料子,况且我爹一个人也忙的过来。”巧儿姐听出来了夫人的意思,拉了一下二狗,道:“石头还小,放羊岂不把羊弄丢了,就让石头去后院跟着王叔先学学吧。”二狗思想淳朴,知道石头聪明伶俐,是可造之才,不免觉得放羊有些可惜,还想辩解,陈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还不快去。” 二狗一脸木讷,主母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只得悻悻带着陈砥前往后院牲口棚处。巧儿姐有些不放心,也跟了上来。三人来到牲口棚,和王叔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王叔敲打着二狗说:“怎么生出你这个没眼力劲的傻小子?” 巧儿姐笑道:“事到如今,就让石头每天放学后到您这里来吧。” “这不胡闹么?”王叔一脸苦笑道:“石头那么小,能干啥?” “我能放羊呀。”石头望向羊圈,一眼就看中了一头浑身黑黢黢羊,显得格格不入,“我就要那只羊。” 王叔笑道:“好好好,这头羊可倔得狠,和你一样都不是本地种。”说着便进了羊圈,把那头黑羊栓了起来,绳索递到陈砥手中:“这头羊不爱吃食,瘦成这个样子,今后可就交给你了。”陈砥兴高采烈的牵着羊往外走去。 “爹,石头懂啥,你把小黑羊给他,不饿死才怪呢。”二狗喃喃道。 “这只小黑羊不合群,放在羊圈里也不好,反正是买羊崽的时候,人家送的,拿去让石头玩也好。”王叔看着石头欢快的身影笑道。 刚一出院子,看着温顺瘦弱的黑羊突然爆发起来,飞奔而出,眼看就要脱缰了,石头紧紧握住绳子,被瘦小的黑羊向前牵着。黑羊发现终究挣不开,便停止了奔跑,一下子向石头撞去,刚好顶在石头肚子上,石头坐倒在地,疼的不住的喘着粗气,手中仍旧死死的抓住缰绳不放手,这似乎成了一场耐力的角逐。石头坐在地上狠狠的瞪着黑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老虎,黑羊也在静静的观望着石头,一人一羊仿若静止在时间里。 “哈哈哈。”突然一声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平静。石头和黑羊同时望向来者,正是欧阳宗。只见欧阳宗依旧摇着纸扇,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好一个百步穿杨的小石头,连头羊都驯服不了。”当欧阳宗望向那头黑羊之时,突然绝的有些诧异,喃喃道:“难道是异兽,辽东玄角羊。”这时石头方才注意到这黑羊的头上有着两只乌黑的角如同海螺般盘旋着。 欧阳宗转而恢复神色,说道:“这辽东玄角羊为鲜卑人圣兽,万里无一,通人性,晓人情。不过其角可入药,具有滋补理气化瘀之功效,鲜卑失势后,这玄羊几乎被汉人斩杀殆尽。”说着欧阳宗不禁流露出些许的伤感。 “你懂得可真多。”石头满脸的羡慕之色。 “哈哈,我可是安阳主教。”欧阳宗满脸自豪:“你知道什么是主教么?可以说是安阳城里最博学之人。怎么样,小石头,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学习呀?” “学什么?”石头好奇的问。 “修道啊。” “道有什么好修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们学堂师父说了,黄老之学皆是歪道杂谈,唯有孔孟之道才可以兴国安邦。”石头抿着嘴道。 “你懂的倒也真不少。”欧阳宗笑道:“你所谓的道,是道心,我所谓的道,是道法。”说着,欧阳宗摆手一挥折扇,九月时节,落叶满地,折扇轻摇便带动漫天落叶纷至沓来,好不神奇。 欧阳宗折扇一转,落叶纷涌而至,轻轻将坐在地上的石头托起,笑道:“所谓道法,便是乘天地之势,逍遥一游,与山川其名,日月争辉。” 石头兴奋的拍起手来,羡慕道:“真的厉害。” 手中的缰绳刚一松开,玄角羊便拔腿就跑,石头倒也眼疾手快,就怕误了正事,看到玄角羊转身,便一下飞扑下去。两只手死死的抱着羊角。幸好玄角羊还小,不然就凭五岁的石头,必然难以制服。石头一边控制住玄角羊,一边问道:“主教大人,这玄角羊该如何驯服才好?” 欧阳宗无奈的摇摇头,道:“玄角羊即通人性,当然是要和它交朋友才好。”欧阳宗本就有意栽培陈砥,自然想在陈砥面前露一手,说完,一摆扇子,落叶升腾,欧阳宗便消失不见,只留下陈砥抱着玄角羊留在一片落叶雨中。 夜深已多时,石头方才带着玄角羊回来,月色如练,街头一片静谧。石头悄悄的返回住处,刚一进屋,陈鳏夫就点亮了烛火,平静地道:“看你一身的伤。”说着,陈鳏夫一把拉过陈砥,褪去上衣,从医篓中取出膏药在陈砥身上擦拭起来。陈砥不觉感到通体发热,高兴的讲述着白天的故事,言语中尽是对欧阳宗的羡慕之意。 “雕虫小技,故弄玄虚。”陈鳏夫不屑的道。 “那爷爷,这玄角羊怎么办?”陈砥好奇的问道,“白日里给它吃草死活躲在太阳下,到了晚上拖它回来,又死活不肯动。”陈砥满脸怒气。 “有一本书叫《山海经》,专门讲述山川异兽之说。但是只限于皮毛,内容十分疏浅。”陈鳏夫道:“什么和它交朋友,真是无稽之谈,还有一本书叫做《山海经诠注》,内容详尽,其中记载了辽东玄角羊,为鲜卑族崇拜,通体玄黑,为四蹄发白,性喜月光而绝日光,常夜间出没,食夜草,其角吸收月华,乌黑明亮,用药有理气之奇效。” “那岂不是以后只能夜间去喂它了?”陈砥道。 陈鳏夫点点头,深沉的望着陈砥,轻声道:“白日里,陈夫人给你的书呢?” 陈砥从床下取出三本书来,分别是《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太公六韬》,陈鳏夫拿着这三本书,仿佛心中有着万千波澜,感慨道:“这三本书乃是兵家根本,你以后要仔细研读,学成之后,必将会大有裨益。”陈砥重重的点点头。 “未来的路还要靠你自己去走,日后可要小心些才是,我岂能时时护在你身边。”陈鳏夫轻轻的为陈砥穿好衣衫。 “爷爷,我怕。”陈砥声音有些颤抖道:“我若是走不好怎么办?” “一定能走的好,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于是从那天起,陈砥放学后,也不再陪着陈厚德玩耍,便独自一人背着书包牵着玄羊躲到阴凉之处。陈砥专心的看书,玄角羊在其身边假寐,一人一羊相处的很是融洽。只待月色当空后,玄角羊美美吃上一顿,陈砥方才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章 庸医误人 是来自青云宗的灵丹妙药,融入水源之中,祛除热毒十分有效,流民也渐渐安稳下来,纷纷归籍返乡,陈鳏夫与陈砥爷孙二人已经举目无亲,便在安阳陈家安住下来。 “石头哥哥。”陈彩琪好奇的问道:“这只羊怎么老是在睡觉呀。”陈砥和陈彩琪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九月虽说天气开始转凉,不定日的艳阳高照依旧让人难以忍受。 “它有名字,它叫小黑。它是异兽,喜欢月光,不喜欢太阳,所以白天总是闭着眼。”石头耐心的解释道:“不信你看看。”说着,石头喊了两声,小黑小黑。玄角羊转过头来用乌黑的眼睛看着二人,不觉惹得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俩倒是两小无猜。”欧阳宗从远处走来,笑着道:“这头玄角羊倒也被你带的身圆体肥。” 二人忙给主教大人行礼,石头笑道:“主教大人,今日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吃的么?” “你这小石头,不禁油嘴滑舌而且嘴馋,怎么一见我就给我要好吃的。”主教一脸无语,顺手一卷拿过陈砥的丢在草地上的书,说道:“小小年纪,就开始看孙子兵法了,真是志向不浅啊。” “这是我家夫人给我书,不久还要检查我功课呢。”石头答道。 “陈夫人若是有本事考究你孙子兵法的内容,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了。”欧阳宗不屑的说,又用极低的声音道:“真看不懂这孩子,原本以为可以步入修炼之徒,悉心栽培一番,今日又看起兵家的书来了,明日是不是还要跟着你爷爷行医济世啊。” 石头反问道:“当个大夫不好么,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多好呀?” “可惜只能救人难以救世。”欧阳宗有些严肃,转而问道:“彩琪,听说你今日怎么没去学堂?究竟是和缘故?” “我娘说女孩子读书没有用,让我跟着巧儿姐姐学习女红。”陈彩琪有些伤感的道。 “荒唐,简直胡闹,我这就去找你爹爹,明日你要照旧去学习功课才是。”欧阳宗加重了语气说道。 “是啊。很多女子不也是威名远播的,前朝有女将军花木兰替父从军,威震边关,今朝有公主出使塞北稳定北国,据说以前还有一位很厉害的女皇帝呢。”陈砥笑着道。 欧阳宗看着陈砥巧舌如簧,不觉头大,以后若是真的收入门下,必然会生出诸多麻烦,摆手便径直离去。 “我哪有她们那么厉害。”陈彩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着从一旁拿出一个饭盒,说道:“石头哥哥,你饿了么?这是今天巧儿姐姐做的糕点,可好吃了,我留了几个给你的。” “厚德吃了么?”石头接过糕点,看着十分精致诱人。 “我哥哥不挑食,吃什么都一样。”陈彩琪笑道。 “那我给他留一个,让他也尝一尝,免得说我俩吃独食。”石头笑着品尝起可口的糕点,赞叹道:“以后我定要学会这么手艺,天天给你们做。” “还是我学吧,男孩子哪里会做这个呀?”陈彩琪笑道。 正在这时,陈厚德带着几个玩伴悄悄围了上来,齐声喊道:小石头,上学堂,上完学堂去放羊,去放羊,遇了狼,丢了书包跑了羊。只见四五个小孩子唱着顺口溜,嬉嬉闹闹的围了上来,一群孩子十分欢乐的玩耍起来。 “我说怎么熙熙攘攘的,吵得本大爷不得安生。”远处山坡上走下来几名少年,大概八九岁模样。 陈厚德看到来人不觉双腿发抖起来,小声道:“石头,快跑,这是郭虎,十分凶狠,谁也不怕。”郭虎乃是郭家长子,郭家在安阳城与陈家齐名,因为和县老爷有着姻亲关系,可以说而今的势力已经在安阳城首屈一指了。郭虎别看只是一个小孩子,仗着后面有人撑腰,平日里十分的飞扬跋扈。 郭虎走上前去,狠狠道:“几个小屁孩,打扰老子清净,是不是活腻歪了?”两眼一瞪众人,吓得陈厚德等人急忙躲在大树后面。石头本来就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自然不知道畏惧。石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郭虎,身后的陈彩琪不住的拉着他的衣袖,想让他躲一躲。 郭虎看到这个愣头小子,倒也很是好奇的走上前来,一把夺过石头手中的饭盒,说道:“这点心倒是精致,刚好本大爷饿了。这点心我就收下了,小的们,把这都黑羊牵走,让厨子给我们涮火锅。” “不行,不行。”石头急忙挡在黑羊前面,“这是我家的羊。”郭虎一摆手,示意身后的两个跟班动手牵羊。玄角羊知道来者不善,二人刚想靠近玄角羊,玄角羊向前猛然一冲,正中其中一人的肚子,直接给他顶了一个倒栽葱。 另一人笑道:“瞧你的出息。”说着,撸起袖子准备揪住羊尾,玄角羊毛色乌黑顺滑,这人一下没抓稳,反倒被玄角羊一个后弹蹄踢飞了出去。 郭虎顿时勃然大怒,伸出手去拽羊角,石头虽然年幼,倒也眼疾手快,平日里看过陈老爷练习擒拿手。石头抓住郭虎的手,一个侧身想要掀翻他。毕竟郭虎比他年长好几岁,而且身体强壮许多,反而顺势揪住了石头,一把扔了出去,撞在树上,顿时撞得眼冒金星起来。 陈厚德在树后,吓得一动不敢动,悄声说道:“彩琪彩琪,快去请爹爹来。”彩琪闻言也不及多想,转身向家中跑去。 郭虎笑道:“等陈安来,我就已经把这黑羊给宰了。”郭虎说着,便去擒拿黑羊,玄角羊甚通人性,看到石头受伤,不觉发起狠来,又蹦又跳,又顶又踢,难以靠近半分。可这头玄角羊毕竟是经过人类驯服,早已失去了天然的野性与爆发力。 不过郭虎也是一个练家子,瞅准机会一脚踢在羊肚之上。当真是稳准狠,肚子部分无骨且最是柔软脆弱。玄角羊瞬间飞了出去,栽倒在石头身旁。 郭虎一招手,狠狠道:“敢惹本大爷,给我踹死它。”说着带着几个小跟班狠狠的踹着黑羊,专挑黑羊腹部踢去,当真用心险恶。石头眼看黑羊不行了,冲进人群一下抱住黑羊,怒喊道:“不准你们行凶,不准你们行凶!” 郭虎几人虽然狠毒,倒也知道分寸,若是弄出人命,必然不好收场,下手转而放轻了半分,纵使这样,石头的身体哪能吃的消。 正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来,将郭虎几人掀翻在地,连连翻了几个跟头。风定之后,只见欧阳宗皱着眉头站里在陈砥身前,微怒道:“郭虎,还敢放肆,你如此没轻没重,是不是不想进教院学习了?” “怎么会主教,我和他闹着玩呢?”郭虎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似乎满不在乎道:“不信你问他。”话音刚落,陈砥吐出一口鲜血来。欧阳宗急忙出手,从右掌传出一道精炁缓缓进入陈砥体内,慢慢运转开来。 “哼,今天的事,改日再找你算账。”欧阳宗狠狠道:“还不快滚。” 郭虎满脸怒气的看着陈砥,悻悻而走。这人难道和主教大人有什么渊源,平日里郭家为安阳教院出了那么多银子,也得不到主教的半分好脸面。 欧阳宗搭住陈砥的脉搏,所幸已经无碍,转眼看到玄角羊,似乎快已不行了,玄角羊挣扎着仰着头,满眼热泪,想看石头最后一眼。 “主教大人,主教大人,石头没事了吧?”陈厚德几人叽叽喳喳的问道。 “已没有大碍了。” “那这小黑呢?”玄角羊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回家涮羊肉吧!” 陈鳏夫向来低调,不想有太大的名气,可是凭借他妙手回春的医术,不出名都难。这些时日找他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安阳城出了一位名医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传到了临县。前来登门求药的人络绎不绝,这绝非陈鳏夫想要的。 当晚月色正好,陈鳏夫辞绝了所有看病之人,面色阴沉的坐在陈砥床边,暗暗伤神道:“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陈砥挣扎着转过头来,看着陈鳏夫阴沉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回到了原本的模样。陈砥费力的吞了吞口水,问道:“小黑呢?小黑呢?它没事吧!” 陈鳏夫摇了摇头,暗暗道:“如今伤成这般模样,你还关心一头羊。” 陈砥用力的握住陈鳏夫的手,使劲的摇晃着,哭喊道:“爷爷,爷爷,你救救它,你救救它,把那颗灵药给它,求求你了。” 陈鳏夫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他毅然坚决的摇了摇头,一头伤及肺腑将死的黑羊,已经不值得出手了。 陈砥哭道:“父亲常说,马和剑,如同他生命一般,小黑便是我的马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王叔提着灯笼来到屋外,看到躲在一旁浑身抽搐的黑羊,感伤道:“陈伯陈伯,这黑羊怕是不行了,我带回去杀了吧,免得放在这里您心烦。” 陈砥闻得此言,更是激动不已,握住陈鳏夫的手越发紧了,浑身颤抖着说着:“救救它救救它。” 陈鳏夫咬紧牙关,平和了语气道:“是老王么,那黑羊我刚给开了药,在打摆子呢,想着明日便无碍了。” 老王诧异的看着这头黑羊,明明已经吐血了,还有救么,毕竟陈老伯医术过人,只得回声道:“那便好那便好!”说完便离开了。 陈鳏夫紧紧的看着陈砥,狠狠道:“我为你破此一例,绝无下次!” 第二天,东厢院可炸开了锅,城中一户富人,来着人吵吵嚷嚷的闹上门来。 “陈鳏夫,你给我出来!”一个婆娘站在院中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 “陈鳏夫,你给我滚出来。”那婆娘越发泼辣。“我相公本来还好好的,花了不少银子向你求副药,你看看我可怜的相公啊,已经吐了一晚上了。”说着说着,还坐到了地上撒起泼来,“你们倒是给评评理啊,我可怜的相公啊。” 陈鳏夫缓缓推开门,终于出来了,那婆娘就等着陈鳏夫有什么说辞,她好回骂过去。陈鳏夫鼓着脸说道:“我开的药有什么问题,用了那么多年都没事。” “都没事,我相公会吐一晚上。”那婆娘觉得这老汉言辞也不过如此,骂道:“这药有没有效果,你用过么?你个挨千刀的陈鳏夫哟。” 说着上前便要拉住陈鳏夫理论,“我,我,我怎么没用过。”陈鳏夫憋红了脸:“我们村好几家的猪吃了我的药,都没有事。” “什么?这药是给猪吃的,好你个陈鳏夫,你是大夫还是兽医?” “我在我们村,既是兽医又是大夫。”陈鳏夫越说越没有底气。然而这个消息却在安阳城内传播开来,凡是买过陈鳏夫药的人,纷纷把药扔了出去,还不住的暗骂庸医误人。 最后,陈老爷赔了二十两银子方才息事宁人,让那婆娘兴高采烈的返回家去。陈鳏夫坏了医馆的名声,自然在这里待不下了,陈老爷说:“我们是本家,你又救过小姐的命,我自然不会为难你,既然已经用银子解决了,那就到此为止吧,医馆你是待不下去了,在北乡我有个牧场,住着十几户人家,缺一个兽医,你去哪里安身去吧。” 于是,这天晚上陈鳏夫便悄无声息带着病中的陈砥离开了,陈厚德和彩琪虽然伤心了好大一会,但毕竟是孩子心性,哪里没有玩伴。那个吃了陈鳏夫的药呕吐不止的富商,连吐了三天之后,终于好转,吐出了沉积多年的宿食,顿时觉得身体爽朗了许多,慢慢健硕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章 安阳教院 寒冬十月,大雪纷飞,今年的雪来的甚早。原本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地尽皆覆盖上了一层皑皑白雪。两个骑手,护卫着一辆马车,一票人在雪地中艰难的赶着路。 “老爷,大雪甚急,不知何时才会停止,前往牧场还有十余里路,返回府上也不过十里路程。您看作何打算?”其中一人进入马车问道。 其中一个妙龄少女用冰冷的手紧紧抱着他爹爹的胳膊,真切的眼眸似乎在说不想回头。马车内的老爷只得摆摆手,说道:“继续前行。” “阿爹。你看远处有人影。”骑手中一名青年喊道。 那名年岁较长的骑手,凝视着远方,突然吹了一声口哨,对面立刻便相应了一声口哨。年长的骑手笑道:“莫事莫事,是石头来了。”那名妙龄少女闻言,也不畏风雪,立刻钻出车外,看向远方,低声道:“是石头哥哥么?”这少女正是陈彩琪,来的一行人便是陈老爷以及陈厚德,带路的便是牧场主事杨叔和墩子父子。 不觉十年过去了,陈砥搬到牧场,离塞外最近的地方。十年间他从未再回过城镇,即使他的白马已经很快很快,即使他可以独自一人深入胡地上百里,也从未回过安阳城。 陈彩琪也已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穿着厚厚的锦袍,更显得十分俏丽。陈砥纵马而来,在风雪中飞驰,这名十五岁的少年越发的英俊健硕,塞外的风很烈很猛,吹得陈砥这颗石头也不禁有些哆嗦。 陈砥驱马靠近,注视着那少女良久,用细不可察的声音说道:“彩琪妹妹,你来了。”说着,递过一个白色的皮帽,说道:“这是送你的礼物,你戴上一定很好看。”彩琪高兴的接过帽子,戴在头上,天真烂漫,不再觉得风雪碍人。 这时,从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正是陈厚德,陈厚德也变得魁梧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瘦弱了。陈厚德笑道:“好你个石头,只想着彩琪,给我的礼物呢?” 陈砥笑道:“厚德哥,这是你的。”说着从鞍下取出一只精致的弓来,弓角马头式的雕纹十分精细,想必是陈砥亲手雕刻的。 陈厚德自然不客气,说道:“这可比我爹爹的弓强多了。”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相互携手往牧场赶去,似乎再也感受不到风雪的严峻。 几人走进帐篷之中,篝火繁茂,突然感到一阵暖意扑面而来。陈砥招呼几人坐定,转身到帐外搬进些马奶酒,还提了一只上架的烤羊,墩子憨厚老实,赶忙上前帮忙,笑道:“杨叔和墩子哥一路辛苦,还是我来吧。”一群人围着篝火,喝着马奶酒,吃着羊肉好不温馨。 “石头,开春之后,我和彩琪便要去邺城了,所以想着一定来看你一眼。”陈厚德说道。 “邺城?”陈砥显然有些失落,不过转眼就恢复神色道:“邺城距离此地一千多里路,去哪里作甚?” 陈厚德笑道:“我看你是在胡地待久了,人都变成傻石头了。五年前我和妹妹进入安阳教院,而今筑基成功,要前往青云宗继续修行了。” 青云宗是北地第一大玄教宗门,在北地各州郡皆有教院,战国之世,重武轻文,教院乃是修行提升叱咤江湖,或步入仕途博取荣华富贵的最好途径,所以终战国一世,青云宗一直是鼎盛非常。 州郡有教院,然内宗在青云,是青云宗独特的格局设计,在战国赵氏的支持下,为了加强对北地的控制,青云宗在北地州郡遍设教院,以收罗资源和汲取人才。各地教院将入门学子培养筑基成功之后,证明了其具有修炼的潜质,便可以送到内宗继续修行。 陈彩琪有些伤心道:“欧阳叔叔多次提起石头哥哥,这次临行前还特地叮嘱我,要让我带石头哥哥前往教院学习呢。” 陈砥没想到欧阳主教还记得自己,尴尬的笑道:“我一个边塞牧人,还承蒙主教大人挂念,不过教院招收人才想必要求很高,似我这般资质平庸之人,有资格进入学习么?” 陈彩琪笑道:“石头哥哥定然是没有问题的,教院选拨就分为笔试和体能测试,笔试尤为简单,皆是道典里面的背诵题,体能测试也只是爬一座古塔而已,那古塔上有些灵气,如果身体能够与灵气相融,便能轻而易举的爬上去,石头哥哥肯定可以。” “纵使不可以,让我爹爹使些银子,不也照样能进么?城北郭家的郭虎资质那么平庸,连欧阳主教都连连摇头,不还是花了一百两银子,获准进入修行么。”陈厚德笑道,似乎对这种事情也已经司空见惯了。 在一旁悠闲吃着羊肉的陈老爷闻言,狠狠瞪了陈厚德一眼,说道:“欧阳主教也托我问问石头的想法,我想这件事还是陈老伯来拿主意才好。”其实,陈安心中也很纳闷,这石头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能让欧阳宗如此青睐。 陈鳏夫用干枯的手指端起一碗马奶酒,小嘬了半口,缓缓道:“我自然是没有意见,我们陈家几代人都是半医半农,如今若是能出个修道之人,那便是极好。石头定然要去,要去。” 陈老爷闻言,登时觉得此行没有辜负欧阳主教所托,拱手道:“陈老伯所言甚是,石头此番的前往教院学习的费用就有我一并承担便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约莫五两左右,又道:“石头去置办几件衣服,进入安阳教院要好好学习,不可荒废青春才是。” 石头不觉感到好笑,心中暗思:能不能进入还八字没一撇呢? 第二年开春,丰草茂盛,春风和畅。二月初三,便是安阳教院一年一度的大选之日,想必此时彩琪、厚德他们已经到了邺城了。陈砥简单的收拾了行李,便要出发。陈鳏夫正在帐外一直注视着他,陈砥知道爷爷定是有话要说,便走到跟前,跪拜下去,道:“请爷爷训示。” “道典背会了么?”陈鳏夫面无表情的问道。 “一月前不就背会了。” “遇事千万忍让,不可与人争执。”陈鳏夫正色道。 “万一忍不了呢?”陈砥很好奇爷爷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正待下文,爷爷便转身走入帐篷不再理会他。陈砥心道,反正教院与牧场相距不远,以后还能常回来看看,也不多想,便一跃上马,驰骋而去。 陈砥少年心性,策马飞扬好不畅快。安阳城依旧繁华如初,这里是胡汉贸易的关口之一,茶马绸药占据了大半个市场。陈砥一路信马观花,不觉误了时辰,赶到教院之时,其他人已经开考了一刻钟。陈砥正准备进入,却被门房拦了下来。 “哎哎哎,那厮作甚?竟敢骑马闯门。”门房老李头喊道:“这里是安阳教院可不是游玩的地方。” 陈砥这才知道失礼,在塞外待久了,生疏了礼节。赶忙下马,却找不到拴马的木栏,索性直接把缰绳直接系在了门口的石雕麒麟之上,惹得众人一片唏嘘之声。这一举动吓坏了老李头,怒道:“你这人,蛮不知礼,你要作甚?你要作甚?” 陈砥这才发现新添置的衣服还没来及换,自己仍旧穿着一身皮衣,活脱脱一副胡人模样,于是赔笑道:“大叔,我叫陈砥,我是来参加考试的。” “考试?可有凭证?”说着,老李头伸出手来。 “凭证是什么?”陈砥一脸茫然。这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王二狗,只听他气喘吁吁的喊道:“聒噪聒噪,凭证在这里,在这里。”说着,将考试文凭递给老李头。王二狗转身牵过陈砥的白马,打趣道:“此处庄严,可不是自己家里。” 老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凭证确实没有问题,但还是拦在陈砥面前,不屑得道:“时间已过,还是不能进入。” “这不过才晚了一刻钟功夫。”陈砥辩解道。多说无益,陈砥看老李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怕拖得越久真的误了考试,岂不被陈老爷责怪。于是,陈砥悄悄靠近老李头,笑道:“这位老爷,您拿着喝喝茶,今日确实误了行程。”边说边拿出一钱银子塞到老李头手里,这已经抵得上两个月的收入了,老李头当即喜不自收,四下看看没人发现,便故作镇定的道:“这次权且这般,下次定要注意,不可误了前程。”说着,打开门,放陈砥进了去。陈砥憨憨笑道,鸟趋于食,人趋于利,果然古之常性,看了那么多市井小说,还以为都是人家捏造的故事,没想到竟然如此好使。 教院庭院内已有百余名考生,陈砥最晚进入,却是最早答完题之人,简直是不假思索,一气呵成。考官看着陈砥答卷,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陈砥,明明穿着胡人的服饰,却写出一手漂亮的小楷,卷面干净整洁,毫无拖泥带水。考官反复看了两遍,说道:“离交卷还有半柱香的功夫,你先在一旁稍后片刻,然后进行下一场。” 一旁的监考不禁投来异样的眼光,主考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表明,此人已经可以直接进入下一场了么?于是陈砥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小寐起来。 第二场比试开始,场中只剩下四五十人模样。陈砥借着比赛的间隙换上汉人的长袍服饰,一袭素白的衣服倒也显得文质彬彬。陈砥静静的站在那里观望着一个个被喊去测试的考生,这时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慢慢凑了过来,一脸谄笑。 那人道:“兄台,换了身衣服也是很帅气的嘛!”陈砥上下打量那人,倒也面善,听他话语似乎对自己观察良久,只得抱拳道:“过誉了,敢问兄台尊称?” “哈哈哈。”那人爽朗笑道:“我们都是性情中人哪用的如此多的繁文缛节,我姓王,名诚,今年十七,太原人氏。” 陈砥见此人倒也豪爽,笑道:“我名叫陈砥,今年十五,安阳人氏。” 王诚转而道:“北地各处教院的测试均有不同,大都只是一轮比试即可,唯独安阳教院,测试奇特。听闻这座塔在此处乃是灵眼,灵气旺盛,这座塔高七层,每层有十八阶,共计一百零八阶,若是平常之人,每攀登一层,便觉得重压万分。只有根骨非常之人,才可外纳灵气以为内用,循循而进。” 陈砥不禁好奇问道:“王兄,太原乃是州府所在,太原教院亦是赫赫有名,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参加考试。” 王诚笑道:“陈兄有所不知啊,不瞒你说,七年前我就进入了太原教院学习,并早已筑基成功,只是。”王诚面露诡笑,低声道:“我从太原教院主教那里得知,安阳教院的藏书极为丰富,因此我特地前来学习一番。” 陈砥不禁刮目相看,赞叹道:“似王兄这般潜心修炼之人,将来必能成就非凡。” 这时突然喊道王诚的名字。王诚稍稍整理了一番,说道:“成就非凡倒不敢当。陈兄稍后候,我先去了。” 只见王诚健步如飞,显然身怀绝技是个练武之人,穿过人群也不多言,大步流星向上走去,在一片瞠目结舌之下,毫不停歇的连上十八阶,然后戛然而止,一跃而下。顿时场中响起一片掌声。 王诚只用了一会功夫便又来到陈砥身边站定,轻轻的道:“这一关有些难度,其实上道第十阶已经可以达到筑基水平了,看来欧阳宗果然与众不同。” 陈砥好奇的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人,心中暗想,自己到底能走到哪里?这时便轮到陈砥上场了,比试的第一名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出场,不知是想压轴呢还是想出丑呢?远方的一处阁楼里,欧阳宗面带微笑的好奇的打量着陈砥,十年过去了,欧阳宗依旧容貌不改,一副清秀书生模样。 陈砥走到塔前,木质楼梯沿着塔身外侧成之字形环绕,此时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主考官突然喊了一嗓子:陈砥,测试开始! 陈砥调整呼吸,抬脚踏了上去,也不过稀疏平常,二步、三步、四步,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着自己,越来越重,这才走到第五步啊,陈砥心中不禁涌出许多恐惧,万一上不去,岂不被人笑话?陈老爷会怎么看,彩琪会怎么看?我是不是不适合修炼,或者没有修炼的根骨?万千思绪涌入心头。第六步迈出,越发沉重,第七步迈出,双腿已经开始颤抖了,第八步迈出,已经明显感到楼梯都要弯曲了,这就是极限了么? 陈砥已是汗流浃背,目光都被额头的汗水遮掩,远处的欧阳宗紧皱着眉头仿佛一样揪着一颗心。第九步迈出,突然陈砥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楼梯上,时光瞬间静止,十八阶似乎成了不能完成的任务。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鹰鸣,一只雄鹰划过天空,陈砥咬紧牙关艰难的仰起头,看雄鹰的羽翼裂风而过。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亦可逍遥遨游。鹰鸣如同雷音穿透识海,陈砥突然睁大眼睛,他看到天地间无数气波旋悬而下,或稀疏或聚集,这便是灵气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章 筑基不易 阳春二月,日光明媚,春风正好,安阳教院的古塔上正在进行一场入学测试,参与测试的学生大多是十一二岁,唯独有两人年纪有些不同,站在众学子中,比旁人高出一头,格外的显眼。 陈砥已经攀登到了第九阶,先前的负重感似乎减轻了许多,陈砥大口吐纳着新鲜的空气,不,应该说是灵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许多,古塔所在不愧是灵气充裕之地。第十步、十一步都迈的非常轻松,于是便一步步的向上走去,塔下观望的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方才的负重感难道是在演戏么?这人究竟有何等的天份,方才能够达到如此境界。 第十八阶,陈砥长吁了一口气,他已经到了一层台阶的顶端。他突然留意到第二层的入口处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脸上一道很深的刀疤,显得有些面目狰狞。那男子也不言语只是狠狠的瞪了陈砥一眼。陈砥在想还向不向上继续走,陈砥虽然已经感到有些疲惫,可似乎还未到极限,再走下去也未尝不可。 陈砥悄悄望了那男子一眼,依旧在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陈砥意识到此人不是善茬,大丈夫隐而不发,于是便摇摇头无奈退了回去。欧阳宗握紧折扇手也放松下来,这陈砥果然没有令自己失望。 本届测试,仅有十五名考生通过,安阳教院的入学通过率之低闻名北地,正是因为这么严苛的入学测试,才有这么高的筑基率。基本来到安阳教院学习的弟子,三个月时间便可完成筑基,顺利进入宗门,这也是备受大家欢迎的原因。 陈砥与王诚进入安阳教院,并被分到一个房间居住,二人本就熟识,相处倒也融洽。平日里,教院安排讲师教习基本的道典,道藏有三千,自然不会一一讲习,主要教授三本书《道德经》、《南华经》、《清虚经》,每三天传授一次吐纳聚炁之法,每十五天检查一次是否筑基成功,全然不教授任何武功心法。 王诚这个人从来不参加学习活动,每日睡到自然醒,醒来就去藏书阁。他手持着太原主教大人的亲笔推荐信来到这里,教院自然也也便过问他的行踪,陈砥也不去打听他的动向。不过陈砥看得出来,像王诚这种做派,必然是大富大贵之家出来的子弟。 这一日刚入夜,陈砥练习吐纳完毕,方觉心性更为平静,王诚突然破门而入,手中拎着一只烧鹅,笑道:“陈兄,每日如此辛苦,是不是筑基在望了?” “王兄说笑了。”陈砥笑道:“这才入学十日功夫,怎么可能那么快筑基?不过你这红光满面,春风得意,想必是有什么好事。” “哈哈哈,被陈兄发现了。也不亏我这几日如此辛苦在藏书阁翻阅,今日终于发现了我要找的秘籍。”王诚一脸得意之色。“这不买了一只烧鹅,顺便犒劳你一番。” “我有什么好犒劳的。不过,你找到了什么秘籍,竟如此兴奋。” “陈兄有所不知。我家世代以枪法传家,而今渐渐没落,我来这里就是想找一本枪法秘籍《六合枪诀》。”王诚看陈砥一脸的困惑,笑道:“《六合枪诀》乃是萧坦之所著,萧坦之号称天下第一枪并非浪的虚名,《六合枪诀》稳、准、精、奇、锐、锋,当年把我家的霸王枪打的一败涂地,从此落寞于世。” 陈砥睁大眼睛看着王诚,道:“如此说来,你此番是为了修习六合枪了而来?不知秘籍到手了么?” “秘籍得来哪有那么容易,你不知道藏书阁有多诡异。塔高七层,第一层所放的全是道家典籍,第二层所放的全是儒家典籍,第三层所放的全是百科杂书,第四层所放的才是欧阳宗历年来收藏的武功秘籍。”王诚喝了口水道:“想必你也见了,从第二层开始每层有人守塔,我连续三天方才摸清楚他们的作息规律,上厕所的时辰,准备明日潜入把秘籍拿出来。若实在不行,我就对欧阳宗挑明了,我相信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你居然都上到了第四层,果然了不得。”陈砥赞叹道,说着又为王诚填了一杯水。 “其实,藏书阁虽然是灵眼所在,但毕竟灵气不足,越往上走,反倒是越轻松,只在第二层时有些难度,所以啊,上面的看守要松懈许多。”王诚笑着把烧鹅打开,道:“说了这么久,烧鹅都要凉了。” 陈砥过惯了边牧生活,一把抽出一支短小的腰刀,三下五除二便把烧鹅片好了。王诚笑道:“你这手功夫也是好生了得。” “久居塞外,以此为活罢了,那就预祝王兄马到成功!”陈砥笑道。 “陈兄,我有个不情之请。”王诚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也算是盗书,希望有个人能帮我望风探哨。” 陈砥立刻明白了,怪不得突然和自己聊了这么多,烧鹅当真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可毕竟二人也算是朋友,陈砥接道:“嗯,这自然没问题。我在一层为你放哨便是,如果有人来,我吹声口哨,你便出来。” “极好,极好。”王诚抚掌而笑,于是二人一口酒一口肉的畅饮起来。 第二日,二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来到藏书阁,首先在第一层门房处处登记,方才准许进入。陈砥很少来此地,藏书阁只有前两层对外开放,而道藏三千和儒海万卷其实他大多都已经看过,熟记于心。陈砥在一层,王诚直奔二层而去,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然后见机行事。 陈砥随意翻看几本书,不觉在灵气沐浴之中,通体透彻沁人心脾,便找了一个蒲团在进门处打坐起来。一层守阁人是个国字脸的中年大叔,看到陈砥在此打坐也不坐理会,他知道欧阳宗很是偏爱这个少年,对陈砥倒也有些纵容。 却说王诚在二层漫不经心的看着书,专等三楼守阁人下去如厕,他好先潜入三层。然后再伺机进入四层。约莫等了大半晌,王诚终于逮着机会,进入了四层阁楼。其实,这一切都已被欧阳宗看在眼底。欧阳宗大笑大笑着缓缓走到藏书阁前,故意把脚步踏的很重。 陈砥虽然在打坐,倒也时刻保持警觉,发现欧阳宗进来,立刻漫不经心的吹响了口哨。欧阳宗走进之时,陈砥起身还行了个礼,欧阳宗一副坏笑的走上楼去。陈砥看到不好,哨声愈发响亮。一层的守阁人闻得哨声不止,愤怒的哼着气,想说藏书阁肃静之地,不得喧哗。欧阳宗笑着回头道:“别管他,让他吹,让他吹。” 此处灵气下行,滚滚灵气而下,所以声音只能向下传播而不能向上传播,故而王诚丝毫没有听到陈砥的口哨提醒。等到欧阳宗推开了第四层的阁门他才有所发现,几欲得手的他慌张的躲在书架后面,目瞪口呆的看着欧阳宗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写着《六合枪诀》的书籍。欧阳宗笑着拍了拍封面的灰尘,扬长而去,会留下王诚傻傻瞪着眼睛待在原地。 当晚,王诚迟迟方归,陈砥坐在床上打坐一直在等他归来。王诚推开门,依旧笑道:“我去找了欧阳宗,说明的《六合枪诀》秘籍的事情,没想到欧阳宗竟然丝毫不理会我,只是说这套秘籍不适合我修炼。我本欲今晚就离开,思来想去还是回来与你告别一番。” 王诚不待陈砥答话,便向陈砥扔去一壶酒,又道:“我王家霸王枪十分霸道,沙场征战向来所向披靡,陷阵营有八千甲士,手持长枪,身披铠锐,皆修习霸王枪法,每每临阵不退缩,登先不畏死。”说着,取出身负的长枪,道:“陈兄,我与你一见如故,甚是投缘,欧阳宗以我霸王枪不够纯熟,故而不愿让我看《六合枪诀》,你来看看,我的枪法如何?若是觉得精彩,便畅饮一口为我助兴” 说罢,王诚舞起枪来,长枪犹如银龙出水,波涛汹涌,每到精彩之处,陈砥便豪饮一口,二人一人舞枪,一人饮酒,不觉已到深夜。陈砥平日所喝马奶酒,没有汉人酿酒浓烈,一壶酒下肚,便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昏昏沉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自己仍旧躺在床上,只见桌上留有一张白纸,上书道:“青云宗再会!” 三个月过去了,这一批的十五人除了陈砥全都筑基完成,令欧阳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该在古塔测试就该冲入筑基的陈砥,丹田却迟迟没有反应。欧阳宗百思不得其解,陈砥的吐纳之法、气血表里、口诀心得均毫无偏差,难道这便是所谓的机缘未到么? 塞北七月,阳光正烈,安阳教院显得格外冷清,因为院内已经人去楼空,十四名弟子皆已获得进入宗门的资格,提前放假回家,连院内教员、杂役也都纷纷请假。陈砥依旧入常的坐在藏书阁中,感觉这灵气的波动。欧阳宗站在窗前目视着陈砥,越发的不解,一个能感知到灵气波动的人居然突破不了筑基的瓶颈,这是何等的修炼怪才。 眼看着教院异常冷清,欧阳宗也安奈不住了,便对陈砥道:“我看你心法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了,唯独欠缺的便是机缘,乘着现在时日正好,还不如出去游玩一番,寻些机缘为好。” “外出游玩岂不会乱了道心?”陈砥好奇道。 “道心在心中,在你,不在玩乐。” “筑基亦在我,在我只体内,不在世人眼中,为何我心往之,却迟迟不达?” “说了你机缘不够,再敢多嘴饶舌!”欧阳宗佯怒着敲了一下陈砥。 虽然迟迟不能筑基,陈砥倒也不气馁,只是觉得自己的行动越发敏锐,或者说是精神力极为敏感,连细不可察的落叶之声都能感觉的十分清晰。 随着修炼的精进,时间对陈砥而言,似乎也已经慢了半拍,树叶的沙沙之声与雨滴的滴答之声他都能分辨开来,看来筑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接受了太多黄老学术的无为之道,陈砥心性越发平静,不争是陈砥达到的一个新的境界。或许只有陈砥自己知道,他在床边一本《史记》中一处页脚注下:“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章 城北郭家 安阳城乃是最接近塞北之地,每年六月份到九月份,成批的牧民都会来到此处进行贸易往来,用牧民常见的牛羊来换取汉人的茶叶、绸缎、药品等。安阳城中的贸易大多被两大家染指,便是由陈家控制的布匹、医药经营,和由城北郭家控制的茶叶、马匹经营。不过近十年来,陈安一直在扩大牧场的规模,现在牧场已经有近上百匹马和几千头牛羊,发展势头对郭家形成了不小的威胁。 不过郭家家主郭德却从不担心陈家的威胁,他和县令关系密切,更何况郭德和胡人打了许多年的交道,胡人重感情,认准郭家的买卖绝对不再允许第二家插足。本地县令对待郭陈两家一直采取着怀柔政策,绝不可能让一家独大,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县令的权威长存。 今时的安阳城,牧民纷纷从塞外涌集而来,各家商铺的生意都异常兴隆。聚德茶楼便是安阳城中最大的茶馆,安阳城八成的茶叶生意皆来自于此间,在茶楼的一个雅间中,郭德正笑眯眯的捋着他那撮小胡子。郭德以前也是武官出身,而今过上了安逸日子,早就变得大腹便便起来。 “胡老弟,我给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郭德笑道,他开出的条件绝对诱人,去年草原寒冬,想必冻死了不少牛羊,正是他们胡人迫切需求帮助的时候。 “郭掌柜,您开的条件确实很好,只是我们胡人和汉人立下盟誓,而今和睦相处,百姓很是安居乐业,若是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导致两国交恶,恐怕就再也消停之日了。”那名大汉正色道。大汉名叫胡巴,专门负责王庭对汉人的交易,今日穿了一身汉人便装,正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胡老弟,你这就言重了。”郭德笑道:“我又不是让你们杀人放火,你知道的,陈安的牧场现在越发壮大,他家的牛羊马匹几乎和胡人的毫不逊色,如此下来,我们的生意可不好做啊。”郭德眯着小眼睛看到胡巴神色有所改变,又缓缓道:“我并不是要你去破坏胡汉的和谐相处,他家牛羊如此之多,你取些回去,又不伤人性命,所得的牛羊马匹刚好接济一下受难的牧民,岂不正好,他陈安这几年可是从你们那里赚了不少钱。” 胡巴似乎有些心动,郭德又称热打铁道:“这个陈安,你是知道的,当年在冀州军府对你们胡人可是干了不少烧杀掳掠的事情,这个仇!哼哼。”陈安曾经在冀州担任副将,也是一员悍将,后来因故辞职,被朝廷恩准落户安阳,定为豪绅士族,才有了今日的家底。 胡巴闻言,突然怒火中烧,猛然一拍桌子,怒道:“郭掌柜所言不差,当年之事我倒也知道一些。这个仇,哼,此番定要烧了他的牧场,挫挫他的威风。”郭德依旧笑容不改,不愧是有笑面虎之称。 陈家的牧场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有了四十几户人家。这一日,陈砥在牧场闲来无事,便骑着白马往牧群而来,十几个健儿护卫在牧群左右,防止走失。草原的七月,东风不绝十分凉爽。陈鳏夫对马匹也颇有研究,陈砥胯下白马正是陈鳏夫亲自挑选出来,也算是马中俊杰。千里良驹,陈砥策马奔腾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之上,好不惬意。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骑手慌慌张张纵马而来,急匆匆道:“墩子哥,北面来了许多胡人,看着来者不善啊。” 墩子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忙问道:“大概多少人马?” “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近百号人马。我们怎么办?逃么?” 墩子也一时无措,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形式紧急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时陈砥道:“胡人说不准是来做生意的,我们惊慌而走,反而生疑。不若我们先过去观望一番情形。” “石头说的对。”说着墩子吹了一声口哨,又飞速赶来了八九个骑手,一众人纵马奔上远处的山坡,隔着山坡果然看到远处有一群胡人正朝这里过来。陈砥暗思:此处已经是魏国地界,数里之内廖无人烟,更无什么可以游猎之物,这些胡人手持弯刀、来势汹汹十有八九是冲我们而来。 墩子突然慌了,这些牛羊马匹都是陈老爷的财产,平日里陈老爷待大家不薄,若是尽被这些胡人抢去,纵使老爷不怪罪,那他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想着想着,还不禁留下眼泪来。 陈砥明白,此时断然不能逃跑,即使骑手可以纵马逃走,这些牛羊可都落入胡人之手。陈砥目光凝重,突然心生一计,说道:“大家莫慌,还未到引颈待戮的时候!”说着,将大家聚在一起安排计策。 这票胡人正是由胡巴的弟弟百夫长速该带领,一共一百人,在胡巴的指示下,前来洗劫陈家的牧场。速该看到远处山坡上的几人,突然勒停战马,向手下将士高喊道:“众人听着,我们此番只抢夺战利品,切不可伤害汉人,惹得两家争端。” “速该大人,这冲将过去,若是起了冲突,难免发生搏斗,万一误伤了怎么办。”身后一人笑道。 “那就一命抵一命。”速该说道:“违令者斩。冲啊!” 速该正要指挥众人冲杀过去,突然手下一个眼明心细的战士喊道:“汉人那在干什么?”只见远处山坡上站的八九个汉人,有四个去了左边,四个去了又边,立在中间的那名骑手,正直勾勾的望着众人,一动不动,似乎等着他们冲过去。 这时,速该也犹豫了,心中暗自嘀咕:是不是汉人已经早有准备?速该此时亦不敢再下令冲锋,陷入两难之际,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名战士喊道:“速该大人,说不定那人是个傻子。纵使敌人有埋伏,也不过三四十人,我们冲过去,还不把他们吓破了胆!”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速该也觉得有理,手中握紧了腰刀,要发出冲锋的号令,突然,远处那人率先吹起来口哨。之间山坡后面左右两侧顿时尘土飞扬,似乎有着大队人马在调动。山坡上那人还不时对着左右指指点点。 速该身后又有战士说道:“莫不是他们早有准备,正在调动军队,想要包围我们。” “是啊,此地距离安阳戍卫营不过五十里路,难道他们早已收到风声。” “汉人最是狡猾,若是郭家和陈家合起伙来欺骗大统领,我们岂不是吃了哑巴亏。”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速该脑袋都有些大了,怒道:“都给我闭嘴!” “那现在怎么办?”一名战士问道。 “我们王庭经年来损失惨重,再也经不起失败了。撤,撤。”速该的声音越发低沉,望着远处那名白马骑士,如此泰然自若且有恃无恐,速该最终下了撤退的决心。速该经过这些年的磨砺,让他消磨了许多征伐的戾气,越来越能够顾全大局,于是一群人有序的向后撤去。 陈砥驻马山坡之上,注视着远方缓缓撤退的胡人。墩子哥爬在草地上探出头来,问道:“胡人居然走了。”说着招呼两边的同伴停了下来。 原来陈砥将他们分为两队,躲在山坡后面各自左右,驱赶着二三十匹马,马尾上帮着稻草,因此才产生了烟尘飞扬,队伍调动的情形。 墩子哥站了起来,笑道:“这胡人可真好忽悠!”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疑兵之计。”陈砥说道,“你们驱赶牧群火速返回牧场,分头去告知陈老爷和安阳戍卫营都尉。”说着,纵马向胡人撤退的方向跟了过去。 “石头,你要去哪里?”墩子哥一脸关切之色的问道。 “我去查查这伙人的来路,去去就回。”说着,便扬鞭而去。陈砥箭术超群,虽然年纪轻轻,可牧场之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他箭术更好的人了,就连营中军士对陈砥的箭术也是十二分的佩服。 胡人快马行了十余里路,一人纵马向前道:“不好啦,速该大人,那身骑白马之人跟了上来,看着模样,应该只有十五六岁。” 速该猛地勒住缰绳,这时方才恍然大悟,愤恨道:“狡猾的汉人,那里根本没有军队。” “那现在怎么办?”那人请示道。 “撤吧,我们已经错失良机了。”速该失落道:“你们继续前行火速返回王庭,我去会会那人。”说罢,调转马头向陈砥奔去。 陈砥见速该策马而来,便止住白马停在原地,也不答话就张弓搭箭,转念一想,若是射杀此人岂不不是会得罪燕人,念及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得逞,便稍稍压了箭身,一箭射出。速该听到箭矢的破风之声,急忙俯身躲避过去,但是此箭并非冲着他而来,一箭刚好射断了马的缰绳。 速该马上功夫了得,忙用双腿夹紧马肚,方才不至于掉落下去。二人此时已经只有不足百步距离,速该抽出腰刀,躬在马背之上蓄势待发。陈砥虽然箭术了得,但是倘若真刀真枪对阵起来,绝对不是速该的敌手,此时已经来不及射出第二箭了。可惜陈砥身上只有一把吃肉的小腰刀,不能力敌,只得取出弓来,想要抗衡一番。速该嘴角暗笑,原来此人一点对战经验都没有。 正在这时,远处出现一杆王旗迎风飘摆,转而出现大队人马,只听一人高喝道:“速该,快停下来。”王庭大统领胡巴突然出现在远处高坡之上。 几人离开队伍纵马而来,胡巴紧紧跟随在一个银鞍白马的少年身后,看那架势想必是胡人中的贵胄。速该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得手了,于是便驻马在陈砥面前,直勾勾的望着陈砥。 那名少年和陈砥差不多年岁,英气非凡,冷笑道:“速该,你可知罪!” 速该急忙下马跪在那少年面前,之见那少年狠狠的一道鞭子打在他的脸上,怒道:“亏你还是钦命的巴图鲁,带了那么多人还被人赶了回来,真丢了胡人的脸。”陈砥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原来这少年才是主谋。 那少年转而向陈砥,笑道:“我叫汗答,不知尊兄高姓大名?” “陈砥。”陈砥心中不解,难道是要先礼后兵么? “胡人与汉人和睦相处已久,同好以来,我们胡人也受益颇多。而今速该有违我命令,纵然是我任命的巴图鲁,也不能枉法,今日便交于陈砥兄弟,任凭处置。”汗答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身侧的胡巴。汗答知道这一切都是胡巴调动的结果,速该只不过听命行事罢了,但胡巴是自己老师,平日如同父亲一般,又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自然只能将速该给交出去。 速该满眼悲凉的望了胡巴一眼,向汗答深深行了大礼,走到陈砥马前,低头不语,仿佛说我已经俯首系命,任你处置了。 陈砥登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因,胡人性格直爽,汗答见堂堂的巴图鲁亲自带队居然被几个牧民惊吓而返,自然气愤不已,并非是针对陈砥。 于是,陈砥大笑道:“哈哈哈,我虽未汉人,但是久居边塞,与胡人如同一家。十几年来,胡汉和睦,相亲与共,幸得今日并无损伤,况且,我看速该这位巴图鲁大兄,也是好爽之人,定是受了恶人挑拨才会有此行动。”转而向速该道:“我刚刚一箭射断你的缰绳,权当相抵,但愿消除隔隙,不复追究了。” 速该此时满含热泪的望着陈砥,一时间竟不知所言。汗答轻声笑道:“好好好,速该,你还不快拜谢陈砥兄弟。” “多谢陈砥兄弟。多谢陈砥兄弟。” 此时的大统领胡巴也长吁了一口气,总算保住了弟弟的性命,不然如何向家人交待。这时,一匹快马驶向汗答,附耳禀告些什么事情。汗答听罢,笑道:“本想请陈砥兄弟去帐内一叙,看来今日是没有机会了。陈兄弟,你才智过人,勇气非常,未上战场,威名便已在胡地传播开来。我们后会有期。”说着,朗声道:“有猛兽来袭,大军速速回营。”便与陈砥拱手告辞。 陈砥目送汉答远去,却不知他所言何意。正在这时,南边传来滚滚马蹄之声,安阳戍卫营的将士终于赶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七章 茶马生意 七月草兴牧牛羊,八月草盛牛羊飞,九月草黄牛羊肥。 陈砥驻马风中,远远便看一只威武的大魏劲旅隐隐浮现,约莫七八百人,头戴红缨盔,身着坚甲铠,红旗招展着向陈砥开来。陈砥对安阳戍卫营向来不陌生,营中将士常来牧场购买牛羊补给。而且陈砥时常与他们比试,凭借着卓绝的箭法不知道赢了多少好酒好肉,戍卫营营主对陈砥更是青睐有加,多次想要招募他,甚至推荐给了邺城将军府,军府特地下了宣告,征陈砥入伍,都被陈鳏夫婉言谢绝。 这次带队之人,身骑高头大马,一身乌黑色的铠甲,左右三三十名铁甲骑士护卫在侧。只见那人一招手,一名持旗兵左右飞驰而去,高喊道:驻,驻,驻! 那人纵马走向陈砥,在马上抱拳施礼道:“你便是陈砥?”陈砥上下打量此人,应该十七八岁模样,英气非凡,但却很是面生,回礼道:“正是在下,敢问将军?” 那人说着,便翻身下马,脱去盔兜,笑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令人佩服啊。”说着朝身后招招手,示意众军回营。又道:“听闻你用疑兵之计吓退了胡人数百人?当真有勇有谋啊。” 陈砥也只得下马立在一边,面不改色,然后缓缓答道:“来犯者少,不知我之虚实,故能侥幸得胜。” 那将军笑道:“但你追敌十余里,总不是鲁莽所为吧!” “将军说笑了。”陈砥道:“我们陈家牧场向来和胡人关系交好,常有以物易物的往来,两者无犯,因此我想去探究一下究竟是哪里的胡人?” “那你探究出来么?”将军说着,站起身来,用马鞭指着徐徐归营的军队道:“你观大魏的军队和胡人的军队,哪个更强一些?” “自然是将军的队伍,唯一不足的便是。”陈砥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道:“恨马少。” 的确,此番出营已经调动了所有马匹,不过三百骑士,其余全是步兵,非常不利于平原的快速移动,而胡人呼啸而来奔腾而去,每每战争皆配备两匹战马,交替使用,非汉人所能比。那将军见陈砥一语道破关键所在,不禁诧异的看着他。 天边残阳如血,暮色将近,倦鸟归巢。陈砥一跃翻身上马,抱拳道:“今日天晚,在下先行告退。”说着,纵马而走。 那将军看着陈砥远去的背影,喊道:“我叫陈飞,听闻你箭术卓绝,来日我去找你比箭。” “那将军准备好能输的东西,不然我可不比。” 第二日清晨,陈砥方才出帐,突然传来箭矢破空之声,陈砥还未来的及躲避,箭矢已经插在帐篷的木辕之上。陈砥顺着射箭方向看去,陈飞穿着一身武士服手持一把长弓正站立在远处,身旁一个小厮抱着一个匣子。陈飞笑道:“似你这般晚起,早晚荒废了武艺。” 陈砥拔出箭矢,箭簇入木极深,很是费力。陈砥走上前去,将箭支递给陈飞,说道:“我是修道之人,讲究的是运气归心,无为而动。” 陈飞道:“你要不要活动一番?我初来此地,便听闻你箭法卓绝,早就想比试一番了。” 陈砥也不答话,看着陈飞手持的精弓道:“看着弓如此精致,怕是有十石之力吧。”说着用手抚摸着弓身精致的雕纹,流露出羡慕之色。 陈飞急忙将弓藏在身后,笑道:“这是我的惊鸿,八石之力,你可别打它的主意。若是能赢我,你的战利品在那里呢。”说着,指着跟班手中的匣子,看着分量不轻的样子。陈砥一伸手便想打开,陈飞急忙拦住,道:“别着急,还不一定是你的。” 陈砥笑道:“你都准备好了礼物,可见你必输无疑。”说着,取出自己常用的弓,陈飞道:“你确定要用这只弓么?” “在人不在弓。”陈砥说着,抽了陈飞背囊里的三支箭,“你这箭矢不错。我们怎么比?” “在百步、一百五十步、两百步各有一个木桩,射中者胜。”陈飞得意道。 陈砥从怀中拿出三枚铜钱,笑道:“射中木桩不足为奇,我们以穿孔者胜。”等到小厮将铜钱挂好,陈飞二话不说,三箭射出,正穿钱孔而过,引得旁人一阵喝彩。 陈砥面带微笑,三支箭居然同时射出。箭速飞快正中陈飞的箭矢中心,将陈飞的箭矢从中劈断,正好射入钱孔之中。连陈飞都忍不住拍手较好,“果然名不虚传,我败得心服口服。”说着,让小厮呈上匣子,陈砥更是不看里面为何物?接过匣子笑道:“我们先吃早饭,墩子哥,给我切一片新鲜的牛肉来。” “好勒,今天刚宰的牛,这就切了给你。”墩子性格直爽,说着转身去片了两斤肉交给陈砥。 陈砥钻进帐篷升起火来,陈飞也不客气的走进帐中。帐内干净整洁,一股扑鼻的芍药花香,陈飞笑道:“仿佛走进女人的闺房。” 陈砥打趣道:“看来轩兄经常出没女人的闺房啊。”陈砥抽出腰刀,将牛肉片成五片,刀尖飞速的在肉上进行穿孔。随后,陈砥拿出一个小瓶,笑道:“这是我特制的调料,由花椒、八角、胡椒、桂皮、茴香等等制成。”陈砥看着陈飞一脸懵逼,摇头道:“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陈砥忙活了半晌,终于美味佳肴出炉,陈砥道:“菜是刚做的,饼确实昨天的,莫怪莫怪,一人一份,多吃没有。”说着,示意那跟班小厮坐下。 那下人望了望陈飞,不敢上前,陈飞明白陈砥为人豪迈,不拘礼节,便示意小厮也一同就坐。 “果然好吃,堪称美味啊!”陈飞吃了一口,大叫道。 “哈哈哈。”陈砥笑道:“是你孤陋寡闻了,全靠我这瓶佐料。” “妙妙妙。”陈飞赞道:“没想到陈兄弟还有这番本事,不若随我去营中,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乱世造英雄,盛世出能臣。可惜我已步入修炼之途,无心军旅了。”陈砥道。 “我亦曾在青云宗门下修炼,对多数人而言,修炼只不过是获取荣华富贵的一个途径。”听到帐外烈马嘶鸣之声,陈飞正色道:“而今北燕,胡人,鲜卑都在整军备武,我看很快就要有用武之地了。” 陈砥突然意识到,陈飞此番前来安阳城定是有所目的,笑道:“轩兄想要马上安邦实属不易。” 陈砥不经意的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只见一件精致又略显沉重的银制锁子甲放在其中,可见陈飞当真是有意拉拢自己。 陈飞意味深长的望着陈砥,‘马上安邦’,的确,军队对马匹的缺口太大了,整军备武又谈何容易?陈飞之所以来安阳,其实也是身负着重组骑军营的使命而来。安阳靠近塞北,是北地最大的马匹交易所在。 陈飞没走多久,外面又吵吵嚷嚷起来。陈砥起身出营探看,只见乡民们拿着枪叉围着一个壮汉,高喊着:“就是他,他就是强盗。”陈砥认得,这人便是速该。只见速该也不抽出腰刀,速该本就理亏,自然不敢再行凶。 “大家都住手。”陈砥赶忙止住众人,喊道:“大家切勿动手。” “石头,我认得他,昨天就是他领的人,想要袭击我们。”墩子愤怒的道。 “墩子哥,快放下。”陈砥一边说,一边夺过他手中的铁叉,笑道:“这是天大的误会,我追上去方才了解了情况,昨天这位大叔,带着一群人正在追捕一头狡猾的狐狸,没想到遇到我们,担心起冲突方才放弃捕猎退了回去。速该大叔,是不是?” 速该不知所措的望着陈砥,忙点头道:“是的,是的。” 边民本就淳朴,看到陈砥说的像真的一样,纷纷放下武器,也不在追究。众人纷纷散去,陈砥拉着速该问道:“速该大叔今日来我这里不是为了做客而来吧,不知所谓何事啊?” 速该听闻陈砥喊自己大叔,想到昨日自己和汉人差点起了冲突,最后还是陈砥护着自己,不觉眼睛有些湿润,动容道:“我家汗答主子让我请您去王庭,说是要感谢你昨日的恩情。” 陈砥知道胡人性情淳朴,若自己执意不去,速该大叔定然不好交差,便答道:“承蒙盛情,我这就陪你走一遭。”说罢,二人有说有笑的并马前往塞外王庭。 令陈砥没有想到的是,他所见到的汗答竟然就是胡人的左单王。左单王的王庭异常简陋,看来汗答并不是个奢靡之人。陈砥与汗答相见客套一番,胡巴端起酒杯来到陈砥跟前,赔罪道:“昨日前往袭击贵牧场,其实是我受了可恶的郭德的挑拨,还好您气量非常,我再此先敬一杯。” 胡巴说完,又斟满第二杯,苦笑道:“那郭德以为笼络了我们胡人的马匹生意,我昨日事败之后,竟然耍起无赖,原本答应我们的两千匹马的买卖,全部要打个九折。”说完又满饮一杯。 陈砥听出了言外之意,问道:“原本与郭德定的一匹马多少银子?” “四两银子一匹成马。” 陈砥大吃一惊,心中盘算道:内地一匹马能卖到六两到八两银子不等,没想到其中会有这么高的利润。陈砥转而问道:“那胡巴大人有何打算呢?” 胡巴望了望汗答道:“我们本就已经厌恶了像郭德这样狡诈的商人,我们想把今后的买卖全部交给你们牧场。” 陈砥似乎已经有心里准备,但依旧不动声色。胡巴接着道:“陈兄弟不要忧虑,我们胡人最是讲信义,我们王上有意让你代理我们在汉人的一切贸易,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陈砥握了握拳头,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转而恢复神色,坚定的道:“代理就不必了,我到底不是经商之人,我们胡人的马本就比汉人养的马健硕许多,我倒是可以帮着从中协调,将马匹尽数卖出去。” 胡巴笑道:“那价钱全由陈老弟定,我们绝无二话。” 陈砥笑着摆摆手,说道:“价格便按照市场价格六两银子一匹马,我岂是贪图虚利之人,只是一时间没有那么多资金,还需要宽限些时日。” “这自然不成问题,全凭陈老弟做主。”胡巴学着汉人拱手做礼。 汉答虽然一言不发,只顾着自己吃肉喝酒,可对二人的谈话却听得比谁都仔细,王庭不振,一直是他心痛之处。当年从父亲手中接过这担子,正值胡人最困难的时候,与大魏接战连连失败,被一再驱逐赶到塞北高寒之地,那年他还只是个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八章 怀化将军 第二天,陈砥来到安阳城马市,马场几乎都是在做些零售交易,郭家是马市的实际拥有者,也是其中最大的买家。陈砥看着往来络绎不绝的人群,大多牵着一两匹马在出售,富裕一点的可能有六七匹马。 陈砥站到中间,用鞭子敲打着一根木桩,喊道:“我有五百匹马,谁愿意要,谁,愿意,买?”陈砥的生意越叫越高,引来许多人围观。这一幕正巧被路过的郭德看到,郭德虽然大腹便便倒也是行伍出身,力气极大,一把拉下陈砥,低声道:“我的老弟,你喊什么,喊什么?”郭德把陈砥拉到屋中,鬼鬼祟祟的关上了门。 “小老弟,你别那么张扬啊。”郭德满脸堆笑道:“你看看他们都是在私下秘密交易,一匹马能卖那么多钱,要是被歹人盯上了可就不好了。”陈砥顺着郭德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因为每匹马的优劣不同,买卖双方都是在袖筒中商议价格。 “我有马,我怕什么?”陈砥笑道。 “你这小子。叫什么名字?”郭德问道。 “这位大人,我还要去买马你可别误了我的正事。”陈砥道:“我看这里该是没人能买的起,那我便去军营中看看有没有买家。”说着,陈砥便往外走。 郭德一把拉住陈砥道:“你这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整个安阳城,除了我郭德谁能买得起你的马。” 陈砥轻蔑的笑道:“郭大人,您厉害,我佩服行了吧!您别拦着我办正事呀!” “我看你小子是满口胡话。快点滚吧!”郭德假装生气,实际悄悄观察陈砥的神色变化。 谁料道陈砥依旧春风得意,洋洋洒洒转身要走,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我就不信安阳城除了他陈安就没人能买的起我的马了。”郭德一听这话不当紧,一把有抱住陈砥,急忙道:“来人,来人,上茶,上茶。” 说着又邀陈砥坐下,郭德道:“你给老哥说说,你哪里有那么多马匹?” 陈砥看了看四周,示意郭德附耳过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这是秘密。”陈砥一边品着茶,一边道:“反正我的马已经全部被圈在陈安的牧场了,四十两银子一匹,我是不会卖的,这些马从漠北带过来也不容易,总不能不让我爷爷赚些钱。”这时,进来一个小厮在郭德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陈砥听觉早就过于常人,那小厮说道:昨日陈安牧场多了两千匹马,不知那里来的。 “郭老板,谢谢你的茶!”陈砥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我听说安阳戍卫营来了个叫陈飞的军官,对马匹生意挺感兴趣,我现在乘早去会会他。” “哎,别啊,陈老弟,陈老弟。”郭德又拉住陈砥,笑道:“你没听过么,穷当兵的都穷的叮当响,你找当兵的,他们哪里有钱。” 陈砥笑道:“郭老板有所不知,朝廷正在整备军武,听说要大肆武装骑军,这正是大好的时候啊。我这就去打听打听。”说着要扯开郭德手。 郭德暗思,这人什么来路,居然知道朝廷整备军武的事情。郭德前些时日刚刚收到内部消息,军府正在大肆收购军马,他早就谋划好了一个赚钱的机会。郭德不肯放手,说道:“陈老弟,四两一匹我全要了。” “郭老板,别开我的玩笑了。”陈砥假意挣扎道:“我没时间了。” “陈老弟你打听打听,哪里你能卖得出这么高的价格?” “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五两,就这么定了。” “哎呀,郭老板,你可别拉着我了。昨日我还见过陈飞将军,听说他有意组建一只骑兵队,想必他一定会感兴趣的。” “六两,真的不能再高了。” “八两银子一口价,两千匹健壮的成马,我全都给你,先拿两千两银子作为定金,如果同意,现在就随我去牧场提马,不行,你就松开手放我走。” “成交。”郭德咬紧牙,表现的很痛苦,不过心中窃喜,一匹马他还能赚二两银子,陈砥从未做过买卖,自然不知道其中水深。郭德早已和军队找到门路,无论有多少马匹,十两一匹的天价早就被定完了。 郭德找了几十个打手护卫,放心的将银票交给陈砥,也不怕他逃跑或者使诈,不过陈砥也是有恃无恐,问道:“其他的银票带齐了么?到时候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然当然,你带路你带路。”郭德一脸阴笑。 一众人傍晚时分方才赶到牧场,陈砥安排墩子带着十几个青壮年,将两千匹马全部赶了出来。郭德带的人中也不乏相马的好手,片刻之后,便覆命道:“数量没错,看毛色体态,像是胡人的马。” 郭德不屑道:“我管他谁的马匹,进了我老郭的牧场,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此时陈砥正双眼泛光,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郭德笑道:“我是个诚信的商人,自然不会差钱,不差钱。”说着将剩余的三万两银票交给了陈砥,然后命令众人将这些货物带回牧场,仿佛做成了一桩大买卖。陈砥笑着目送那群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郭德的马匹生意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牧场中已经有四千多匹军马。郭德的堂兄郭威在并州军府中担任安北将军,专门负责一应军需物品的供给。数日前早就和郭德商定主意,要预订八千匹军马,每匹十两,中间差价二人均分,现在郭德就专等郭威带人来拿钱取货了。 第二日一早,陈飞又来牧场找陈砥。陈飞笑道:“昨日输了你一件银盔锁甲,今日我便要赢回来。” “那今日比什么?”陈砥道:“我可不懂武艺,自然和你比不了。” 陈飞道:“我岂会占你的便宜,今日我们就赛马。” “赌注是什么?” “这次来的匆忙,唯一一件银盔锁甲已经被你赢去了。嗯。”陈飞思考片刻:“我就赌一句信言,我家武库之中,所有宝物任你取用。” “好,那我就用你昨日的锁子甲作赌注,附带一瓶我特制的秘料。”说着,陈砥拿出一个小瓷瓶在陈飞面前晃了晃。 “锁子甲,我家不胜其数,就赌这瓶秘料吧,倒也有些实用,至今还有些回味无穷。”陈飞笑道:“我这匹马那是汗血宝马,今日我们便比试脚力。” “哈哈,我这匹千里良驹倒也不差。”陈砥说着上马:“若比爆发力,我自然不如你,此间城北到城西,五六十里路程,那里也有一处牧场,先到者胜,如何?” “如此更好。”陈飞扬鞭一下,大笑一声,率先冲了出去。陈飞头也不回径直而去,汗血宝马不愧是马中精品,撕风裂地而过,犹如发出之箭。 约莫行了四十余里,陈飞竟然丝毫没有听到身后有马蹄之声,好不奇怪,心中暗思道:“莫非此间还有近路不成?不会啊,这里的地图地貌自己早已熟记心中,这条笔直的路应该是最近的才是。”陈飞勒停汗血宝马,刚好歇歇脚力。正在驻足之时,突然听到马蹄急促而来,只听马蹄声沉稳有力,呼啸而来。 陈飞看到陈砥伏着身子,紧抱马头,只见其马鞍缰绳均已消失不见,陈砥好像没有察觉陈飞的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目标,与所乘之马似乎融为一体。 临近城西牧场,陈砥已经超过陈飞四五个马身,汗血宝马也已经到了极限。城西牧场乃是安阳城最大的牧场,在郭德的数年经营之下更是财力雄厚,只见四五千匹马在牧场中奔腾嘶鸣,气势如虹。 陈砥突然渐渐放慢速度,停了下来,饶有意味的望着前方的奔腾景象,陈飞也停了下来,二人伫立马上,眺望良久。 陈砥笑道:“谁说汉人无马?如此劲骑,可以天下无双么?” “陈老弟对马好像研究颇深。”陈飞对陈砥刚才奇怪的御马方法依旧心怀诧异,陈砥更不答话。 远处出现一队骑兵,身负旌旗,甲带羽翼,呼啸冲入牧场。陈飞看到那队人马,不禁大吃一惊:“河西翼骑营。”河西翼骑营隶属于河西军,翼骑营乃是天下劲骑,军府驻扎在并州太原城,竟然在这里出现。陈飞登时明白,他们是为了战马而来,不禁心中慌乱了半分。陈飞也是久经磨砺,立刻回过神来,纵马而去,陈砥也只好随行过去。 陈飞今日身穿便服,扬鞭指着一名翼骑兵道:“你们的都尉在哪?竟然在安阳境内肆意行军,还有没有大魏律法。” 河西军虽然驻守太原,但是其总督之地却是黄河以西的秦州、凉州,可谓不毛之地,魏皇特别恩许河西军军府设在太原,不过是考虑到太原富庶可以供给军资,但是并州自太原以南虽然划给了河西军,但是太原以北二十二城,却是河北军的辖区。自开元二年大将军府裁撤之后,魏皇有明文号令,各地厢军只得驻守本地,若无朝廷军令,不得擅自离守违越驻所。 那名翼骑兵见来人气势汹汹,如此蛮横,心中忧虑是哪家门阀子弟。那人上下打量陈飞许久,依旧威风凛凛,面不改色道:“我等奉命行事,都尉正在牧场之内,若想见他,自去寻之,不要妨碍我公干。” 陈砥见陈飞脸有忿忿之色,感到势头不对,悄悄走近陈飞道:“我们只是来赛马,何必管这些事情?戍卫营就在不远,不要此时争勇。” 陈飞有些焦躁,解释道:“我本奉命前来安阳,收购军马,这些日子正在与县令商谈采购之事,唯恐被人捷足先登。” 陈砥担心陈飞会和他们起了冲突,便不经意道:“陈兄忍一时之气,明日让军府下一道强征令,所求军需还不是源源不绝尽数收入囊中?” “强征令?”陈飞似乎有些疑惑。 “这是前朝大周之时,朝廷军备不足,为了对抗蛮族,颁布了强征令,规定天下之内,除农具之外所有铁器、除耕用之外所有牛马,皆受调于朝廷,战后奉还,或以市场价格予以补偿。”陈砥笑道:“好像前朝的把戏,今朝是用不了的。” 陈飞就像找到了打开局面的良机,笑道:“管他前朝不前朝,管用就行。”说着,从身上拿出一支穿天箭,飞射天空。 魏朝以穿天箭召集军队,陈飞取出一枚令牌,高喝道:“我乃陛下钦命的怀化将军,你们迅速列队,听候训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九章 教院书塔 那名翼骑营都尉很是诧异看着陈飞,他知道陈飞的名号,但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陈飞就有待考量了,都尉将一行二十人列队整齐,回禀陈飞道:“将军,我等奉命来此公干,不知将军传唤我等所谓何事?”那名都尉高大威猛,面容坚毅,一看便是久经战阵的个中好手,此时也不敢造次,他知道陈飞是御封的怀化将军,又是征北将军的长子,纵使自己这个小小的都尉十条命也换不起。 陈飞也不答话,静静的坐在一个马棚之下,观望着众人,一挥马鞭示意那名都尉靠近。那名都尉不得已只得继续听令行事,拱手而立听候发落。 “你可知道这里是安阳县地界?”陈飞轻蔑的问道。 “知道。” “你可知道安阳县属于河北军的辖区?”陈飞追问道。 “知道。” “那你不会不知道你私入安阳县地界已经犯了越境之罪?” “末将有军令在身。”都尉心中还犯嘀咕,十年前确实朝廷确实明文禁止私越,而今年岁日久,早就没有几人遵循了。 “军令在哪里?” “河西军安北将军郭威口谕:令翼羽营都尉前往安阳县城西郭氏牧场接管骏马五千匹,着即送至翼羽营军需府。”那名都尉心道:安北将军乃是正四品,你怀化将军不过是个五品的杂号将军,这个面子应该是可以给的吧。 “荒唐,我还以为是朝廷枢密院的关蝶文书。”陈飞笑道,远处骏马嘶鸣,数百名骑兵带着滚滚烟尘火速赶来包围了这里。 陈飞转而正色道:“传河北都指挥使、征北将军口谕:安阳城强征战马八千匹,三年为期,届时奉还。”说罢,一摆手,一票骑士冲进牧场接管了这里,这明摆着是要明抢了,三年为期,届时奉还,自古哪有这个道理。 陈飞带来的戍卫营控制住牧场的牧民,几名甲士抓来牧场的场主,陈飞说道:“你们几个轻一些,不要惊扰了百姓。”陈飞示意甲士放开牧场主。转而和颜悦色得道:“刚才的军令你也听到了,试问这里合计有多少马匹啊?” 那牧场主颤颤巍巍道:“加上母马,幼马,合计七千一百一十二匹。” “能征战的马匹有多少?” “五千二百一十匹。” “好,你就辛苦一下,帮忙分割开来。传令将战马全部带走。”陈飞站起身来,转身便要离开。 那都尉单手握紧佩剑,严肃的道:“将军,我等奉命而来,将军不要阻碍我等军务。” 陈飞身旁的护卫甲士纷纷抽出宝剑,陈飞笑道:“这里是河北军辖区,我没治你的罪,也是看在你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份上,还是快回去禀告你的上司吧。”说罢,便命人将这帮翼羽营的人乱棍赶了出去。 陈飞望向陈砥谄笑道:“军法如山,只恐陈老弟的牧场也难保了。” “支持朝廷战备本就是民之根本。”陈砥心道,反正我已经白白赚了八千两银子还在乎你这个,郭德这个奸商早该由此报应,只是连累了陈老爷,心中到有些过意不去。 “高风亮节。”陈飞笑道:“王都尉,带人去城北牧场,将能征用的战马尽数征调回营。” “末将领命!” “记住,切不可伤害百姓。”陈飞补充道。 陈砥笑而不语,其实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算计郭德一番,白白让郭德损失了几千匹马只是开始。陈砥道:“陈飞将军,今日猎了这么多马匹,不知能否在猎些飞禽走兽以全口腹之欲啊?”说着,陈砥套上马鞍,取出弓箭来。 陈飞笑道:“看你年岁不大,肚子里鬼点子倒是不少。好,本将军就陪你猎些野味犒劳将士。” 陈砥纵马而行,回头道:“那就看看这次谁能更胜一筹!”二人便又御马而去,只留下一帮士卒在牧场忙活。 陈砥一边走,不时查看地上痕迹,七月野草茂密,地上痕迹极难发现。 陈飞在马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陈砥,笑道:“陈老弟,你在看什么呢?行军打仗,倒是有可以查探敌军留下的足迹,你难道能查看道野马、野牛的脚印么?” “这是行军的基本常识,陈飞将军应该比我更熟悉才是啊!”陈砥打趣道。 “你少在这里插科打诨,草原这么大,我们该到哪里去找?”陈飞问道。 “草原再大,那些野牛、野马总要喝水吧,我看此处土壤较为湿润,前方不远必然有河流或者湖泊,我们往水源方向走便是了。”陈砥自信道。说罢,边带着陈飞又往前赶去。 陈飞身后紧紧跟随着十几名亲卫骑兵,一名亲卫道:“少主,再往前去,便是胡人地界了。”陈飞不作声色,一直跟着陈砥。 一众人行到一处山坡之上,果然看到远处有个湖泊,还有一群野马、野牛悠闲自得的身处其中。陈砥仿佛全然没有看见,指着远处的坡脚下一行商旅道:“陈飞将军,你看那队商旅有没有问题?” 那队商旅约莫三十几人,赶着四辆马车,车上锦旗飘扬,一面写着“龙威镖局”的字样,一面写着“郭氏茶庄”。 陈飞皱了皱眉头,道:“陈老弟这不是在考验我。”说罢,一挥手,说道:“将那队商旅拿下。” 陈砥笑道:“陈兄这便拿人,可是看出哪有问题?” 陈飞哈哈大笑道:“陈砥贤弟果然是睿智过人啊。四辆马车若是装着茶叶之类,车辙怎么陷得如此之深,你看商队前行如此费力,可见内装之物必然要比茶叶重的多。” “万一是财物银两,那也不至于拿人呀?”陈砥笑道。 “关键就在与那几匹马,马车两旁的骑手身骑之马不住的靠向马车,舔舐上面的货物,足以可见,上面运送的便是。” “私盐。”二人异口同声道,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二人策马向前,拦住前方车队。大魏一统天下后,为了经济发展,规定了盐铁必须要有官府管控,民间私自买卖。为了严控对胡人的贸易往来,更是规定了凡盐、铁、粮等商品,不得流通入胡,以限制其发展。 一名骑兵道:“全部停下,查验货物。” 其中一名大汉,紧皱眉头,说道:“这位军爷,这是龙威镖局的货物。” “我们奉的是怀化将军的军令!”更不答话,几名骑兵下马三下五除二便掀翻了马车,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私盐。 此时郭德也在车上,冲着陈飞大喊道:“陈将军,陈将军,在下乃是副将郭德啊,以前在主公帐下效过力的。”郭德不说还好,越说陈飞越来气。初来安阳之时,陈飞便对城中豪绅做了打听,尤其这个郭德,以前曾在其父帐下效过力,立下了战功,最后竟然为了荣华富贵又转投了河西军,陈飞最是看不起这种人。 陈飞冷冷的看着郭德,说道:“偷运私盐,已是重罪,所有人都拿下,交给县令大人处置。” “你敢。”一名镖头愤怒的抽出刀来,郭德急忙拦住他,低声道:“切不可鲁莽,切不可鲁莽。”陈砥突然心生怜悯之心,郭德此人虽然为人狡诈,贪图小利,但毕竟只是个市井之人,在现在这种境地,依然首先想到的是,民不与官斗。 郭德一众人被押回安阳城后,陈飞原本还笑嘻嘻的脸突然阴沉起来,低沉的道:“陈砥,你的目的都达到了吧!”陈砥望向远方的夕阳,不作回答。 “显示强征了郭家的马匹,又是查封了郭家的货物。”陈飞又道:“我替你剪除了安阳城郭德的势力,你是要另立山头呢还是要与你的陈老爷一同做大做强呢?” 这时的陈飞方才弄明白陈砥今日若有的盘算,什么赛马射猎都是陈砥下得圈套,无非是想让他一步步发现郭德的弱点与软肋,然后让自己一举击破他,到头来他陈飞只是被人玩弄的一把刀而已。 陈飞现在很蔑视眼前的陈砥,本以为这是个机智过人、性格豪爽的边塞牧民,没想到城府如此之深,算计这么久就为了取代郭德的位置。 “权力与财富,哈哈哈。到头来,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陈飞冷笑道。 此时的陈砥已经从胜利的喜悦中缓了过来,自己为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因为郭德想要联合胡人算计牧场?只是因为曾经飞扬跋扈的郭虎欺负过自己?陈砥的马在夕阳下缓缓前进,陈飞也不再理会陈砥,调转马头离开。他已经看透了陈砥,这种人根本不配做自己的朋友。 陈砥现在已经是汗答王庭在安阳城的代理人,从今后,王庭的一应买卖都会经过陈砥。陈砥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开一间店面,毕竟汗答王庭帐下近万人口的贸易都要通过他了,是不是该请几个算账的先生?在找几个小厮跟班打下手,每日向郭虎一样耀武扬威?越想陈砥越是心乱如麻。 返回牧场,若有所失的陈砥似乎没有察觉道,牧场中陷入一片的焦躁。墩子哥看到陈砥回来,一把拉住他道:“陈老爷等你多时了。” 陈砥被拉近帐篷,帐内端坐着五六名老者,都是陈家多年的掌柜,陈老爷端坐其上,面色沉重也不言语,墩子哥识趣的走出帐外。 陈砥心道,无故被征收了几百匹马,也不至于如此惆怅,缓缓道:“老爷,各位前辈,石头在此拜见。” 陈安看了看陈砥,面不改色道:“牧场被征收了五百多匹骏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呀。”陈砥不答话。 陈安又道:“你的事情我已经尽数知晓,你立了大功,又得到了胡人的青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陈砥心想,陈老爷如此得知这些消息的,真是诧异不已。 原来自从陈砥离开汗答的王庭,胡巴便命人找到了陈安,汗答觉得,单凭陈砥一人之力定难以独立操持整个王庭的贸易往来,更何况还有郭德这个奸商势必会从中作梗。于是,胡巴找到了陈安,要求陈安与陈砥一同合作。这次,陈安如此兴师动众前来,并非为了几百匹骏马,而是为了陈砥身后的汗答。 “你能和汗答搭上线也是极好,这么多年来安阳城胡人的贸易被郭德垄断大半,而今他身陷囹圄,已经够他吃一壶的了。我已经安排下去,逐步和王庭展开茶马贸易,在城中已经新设了一个茶庄。”陈安说着望了望陈砥,缓和道:“你还年轻,前途无限,我为你在城中准备了一个庭院,你和你爷爷明日便可搬过去。茶庄的经营,暂且交给吴掌柜管理。”说着陈安指着身旁一位老者,那老人旋即起身答礼。 “茶庄给你留有五成的股,你可以随时过去学习经商之道。”陈安站起身来道:“我看厚德也不是经商之人,他能去青云宗修行一番,将来能有些功名倒也不错,未来我陈家的生意还要指望你。”陈安用手捏了捏陈砥的肩,陈砥依旧面无表情。在天下宗门修炼之人,除非那些一心求道之人,大多数都会在修炼几年之后选择离开宗门,根据表现优异、能力高低被推荐到各地军府、衙门担任一官半职,以求取功名安身立命。 “墩子,墩子。”陈安将墩子喊进帐来,说道:“以后,你便跟着陈少爷打下手,陈少爷虽然年轻,但胆识过人,你要好好学习才是。” 墩子惊诧的看了看陈砥,以前习惯了喊石头,如今要改口称呼陈少爷,着实有些不习惯,咽了咽口水,结巴道:“陈,陈少爷。” 陈砥皱了皱眉,道:“墩子哥,不必如此。陈老爷,我还是陈砥,那个石头而已,承蒙汗答抬爱,可我并没有答应他什么,承办他的马匹生意的确获利不少,我究竟是不是要成为商贾之人,还未有定数。”说罢,便转身离帐而去。 此时的陈砥心乱如麻,陈鳏夫看着陈砥远去的背影也不加以阻拦,只听几名老人不悦的骂道:“这小子,不知陈老爷好心抬爱。”陈安摆摆手,示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今夜没有月光,陈砥在黑夜中前行,以往即使暗夜无光,以前陈砥总能看到灵气的波动,微明流彩,而今却再也看不到了,天地如同往常一般漆黑无色,这是陈砥方才明白什么叫:道心已失。 不知不觉陈砥的马走到了安阳教院,陈砥离开已有半月之久,却恍如隔世一般。陈砥下马在空荡荡的教院中不行前进,突然看到远处黑暗之中的灵气忽闪忽闪,似乎快要消失。陈砥不知不觉向那团灵气走去。 安阳教院之内有个很大的湖,叫无妄湖,湖中有座塔岛,叫无妄岛,藏书阁便坐立在岛上,有一座数丈宽的白石桥通向岛上。此夜无月,唯独岛中塔上灯火明耀。 桥不过百余步,陈砥缓缓走过,他终于抓住了最后一丝灵气,一股久违的通体透彻荡漾心中。守阁人认得陈砥,也不作理会,任他在塔中闲逛。 远处突然传来欧阳宗的声音:“游历旬日,道心遗失,子欲为富贵翁乎?” 藏书阁所在位置,原来是一座塔,名曰无妄塔。不知欧阳宗花了多少工夫改天换地方才将百里间的灵气逐渐汇聚于此。古塔因为灵气而越发不凡,熠熠生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十章 银月如钩 陈飞懒得收拾一个市井商人,郭德花费了不少家财上下打点方才免除了牢狱之灾,刚出了县衙便得知了城西牧场被怀化将军洗劫一空的消息,自家的生意又被一个叫陈氏茶庄的商家给掠走大半,顿时间咬牙切齿暴跳如雷。郭德深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切财货损失都可以弥补,身家性命可就不同了。郭德只是草草写了一封信寄给太原城的堂兄,便默默的吃了这个哑巴亏。 陈砥的生活又回复到往常一般,每日闭门谢客,只管打坐修炼,运气修身,读书修德,那些所谓的发财大计也都付之云散。 秋去冬来,日日如常。陈砥已经遍阅藏书阁前三层的书籍,第一层:道藏,第二层:儒海,第三层,杂经。此时的陈砥,上到古塔第三层已经不费吹灰之力了,他能明显感觉到灵气在体内的流转、聚散,看来距离筑基之日,只差一步了。 今日,大雪初晴,阳光和煦,微风不扬。陈砥身穿一件精致的皮绒大衣,缓缓登上藏书阁的阶梯,一步步渐渐行至了第四层,只见第四层高书两个大字:武林。 陈砥走上四层之后有些微微气喘,第四层依旧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那人目光神毅的看着陈砥,不等陈砥行礼,便道:“主教再三告诫我不要放一个叫陈砥的人进入,我想应该是你吧。多少年来,除了主教,这里都已经没有人进去过了。”陈砥心中笑道:数月之前,我的朋友还悄悄的潜入进去,这人真的大话。 “主教竟然不然我进去,究竟为何呀?还请前辈明示。”陈砥躬身道。 “你虽在修炼,却未曾筑基,且未尝有武功根基,现在进入弊大于利。”那人见陈砥面露失望之色,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小声道:“虽然这一层不让你进去,但是上面几层我可管你。” “哦,上面难道不会拦我么?”陈砥好奇的问道。 “上面一层本就没人看管。”那人面带微笑道,“第六层切切不可进入,不过以你现在的能力,也上不去,就算上的去,你也破除不了其中的禁制。” “多谢前辈指教。”陈砥礼敬道。 “此中书籍秘法虽然已饶是珍贵,想当年邺城赵氏之长歌宫,可真谓浩如烟海,博览天下群书。可惜被冉贼洗掠大半,只剩下这些。哎。”那人说着不住的摇头叹息,仿佛回想起当年悲惨的往事。 陈砥见那人自言自语起来,便尴尬的转身离开望着第五层的阶梯尝试着迈了上去。若是搁在以前,这种灵气透体的感觉对陈砥来说,是一种极重的压力,足以让人胸闷的喘不过气来。不过现在,陈砥已经可以运气自如,虽然丹田未成,筑基不达,但是却可以将灵气自由疏导,十分畅快。 陈砥调整呼吸,缓缓踏了上去,一面导气入体,一面化气而出,倒真是潇洒自若,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四层的那人笑着看着陈砥渐渐上去的脚步,此人天资聪颖,只是缺乏调教了,若是生在门阀大家,必然早已出人头地,名贯天下。 其实第五层的灵压并不比前面几层强很多,陈砥还在诧异,突然看到前面一道灵气波浪呼啸而来,急忙躬下身子趴在地上,方才侥幸躲闪了去。第五层名曰奇闻,收藏了天下诸多的奇闻异书。四层那人见陈砥已经上去,原本微笑的脸突然有些懊恼起来,顿足道:“哎呀,忘记告诉他,第五层因为第六层禁制的缘故,灵压紊乱,常有暗波逆流,这小子可千万别被击飞了出去。” 灵气旺盛之处,往往一尘不生。陈砥索性趴在地上压低身子,一点点挪动身体,任他气波横流,也只在他头顶上飘过。看惯了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的陈砥,突然找到这么多饶有趣味的书籍,当真是爱不释手,废寝忘食起来。 直至深夜,陈砥依旧没有从楼上下来,也没有一丁点声音异响传出。这时欧阳宗走上楼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纯可人的小姑娘,欧阳宗道:“老辛,陈砥何在?” 那守阁人名叫辛难,苦笑道:“今晨上得楼去,至今未曾下楼。”那小姑娘闻言便想上楼去寻找陈砥,却被欧阳宗一把拦下,欧阳宗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提起内力高喊一声:“陈砥,有客来访,速速下楼。”不多时,只听兵兵蹦蹦的声音渐渐传来,陈砥探出脑袋在楼梯口看着众人,打量一圈,惊道:“彩琪妹妹。”说着便哐哐当当跑下楼来。 陈厚德正在下面等着众人,家中已经备下酒菜,一面是为了彩琪、厚德回家接风洗尘,一面是为宴请欧阳宗、陈砥。 陈厚德笑道:“方才听到二狗说,石头一个人用疑兵之计吓退了好几百胡人军队,还和胡人王爷交上了朋友,买了他们上千匹马卖给了郭家,让郭德他们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我们的石头兄弟可真是厉害啊。” “二狗从哪里道听途说的事情,哪有那么夸张。”陈砥憨笑道。 “现在陈少爷和我们一样都是东家了,你们不要在石头石头的喊了。”陈夫人笑着端了一盘菜上来。 陈彩琪冲陈砥做了一个鬼脸,小声道:“就是石头,就是石头。” 一桌人共坐一堂、其乐融融。陈砥向来不喜欢陈少爷这个称呼,每月收到茶庄送来的十两例钱陈砥倒是来之不拒,有钱拿岂有不拿之理。只是陈安送的城中的宅院至今也没有住进去,陈砥说这个宅子权且留下,日后给墩子哥成家用。 陈砥去马厩取回白马将要返回牧场,这白马被二狗喂养了三个月,身彪体肥了不少。正当陈砥正欲骑马返回之时,彩琪悄悄的走了进来,在陈砥手中塞了一个精美的荷包,转身便跑了回去,一股小姑娘的芳香迎面扑来萦绕身边,久久不能散去,陈砥徜徉其中,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荷包正面绣着着平安二字,背面绣着石头二字,还挂着一颗闪闪耀人的玉珠,待陈砥回过神来时,彩琪便消失不见。 少女的心,谁能懂?陈砥小心翼翼的捧着荷包,自顾自的傻笑那里。 陈砥回到牧场,夜已深了,草原积了厚厚的雪,白皑皑的一片一望无际。陈砥躺在自己的床上,反倒无法入眠,反复把玩着彩琪送的荷包,当真是又精致又清香。 夜空明月当头,低低的伏在远方的天际线上,一束月光穿过帐篷的缝隙射将进来。陈砥见帐外月色正好了,也按奈不住了少年心性,取弓佩刀,一声口哨,唤着白马和黑羊,踏雪而去,他已经很久没有策马奔腾了。他已经许久没有陪黑羊一同沐浴月光了。 玄角羊在夜间最是兴奋,像一道黑色的利剑划过雪面。这头黑羊陪伴了陈砥十年,以玄角羊的年岁来看,目前正值壮年。经过十年悉心的喂养,玄角羊已经变得非常健壮,比牧场内几条牧犬倒还威武非常。 月色下,陈砥突然看到远处有一匹狼正盯着自己,大雪漫漫,想必这条孤狼也饿了好久了。一时间少年争强的性子涌上心头,纵马便追了过去,机警的灰狼转身就跑。陈砥在后面策马狂奔紧跟不舍,他箭法极好,只需要追到百步之内,便能一箭中的。雪夜里,一头黑羊,追着一匹狼踏雪而过,这是多么别样的情景。 在雪中,马儿行得有些吃力,突然远处狼却不动了,傻傻的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陈砥。临近百步之距,陈砥也停下白马,取箭满弓,正准备一箭射去,突然感到耳畔风响,杀气逼来,陈砥一弯身顺势滚下马背。陈砥竟没有发现这里居然还埋伏着一头白狼。白狼号称草原狼王,万中无一,极为少见。 白狼一击不成,绿色的眼睛狠狠的盯着陈砥,四面八方,聚集过来七八匹狼,这显然是一个狼群在深夜觅食。陈砥慢慢扔下弓,这么近的距离,他已经没有时间能够再拉弓了,缓缓从身后抽出佩刀,准备应战。陈砥踹了一脚白马,示意马儿快跑。这时,一匹灰狼纵身扑来,陈砥一个前翻,刺中灰狼腹部,只要看准时机,躲过狼的前爪和锋牙,再凶的狼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白狼终于出动了,它向陈砥一阵助跑而去。当陈砥正躬身应战,白狼竟突然转向,扑倒了一侧的白马,其他三匹狼应声而来从左右死死的咬住白马。陈砥心中着急,纵身前扑刺向白狼,但是白狼似乎早有应对,白狼屈身一跳,躲过尖刀,爪子向陈砥头部抓去,陈砥左手突然又抽出一把匕首,划向狼身,交错而过。 陈砥很是惊讶,这白狼皮毛竟然如此坚硬,明明划中了,却只是掉了一些毛发。这时黑羊也被围住,狼越来越多。陈砥心中暗道:“玄羊你不是异兽么,怎么危机关头,也不大显身手。”陈砥并不知道,玄羊并不是战斗类的异兽,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天然的补品或者药材,遇到了这群饿狼瞬间也蔫了菜。 “这匹狼难道已经成精了,连匕首都不能伤害他半分。”陈砥暗叫不好,白马本扑倒在地,后退被咬的鲜血直流。眼看白马快不行了,陈砥便不假思索的向白马奔去,扔出匕首掷向远方,瞬间射中了一匹狼的腹部,转而又拿起箭矢插中了身侧的一匹狼的心脏,手中短刀也插在了一匹狼的身上。陈砥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防身武器,近乎技穷。 陈砥狠狠的注视着狼群,护在白马身前,正在进退两难之际。这时白狼悄无声息的绕到陈砥身后,猛地扑向陈砥后背,正要咬向陈砥脖子。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白狼瞬间被击中倒地,浑身抽搐一阵之后,便一动不动了。陈鳏夫缓缓走到陈砥身边,没有一点声音,踏雪无痕。白马的鲜血早已融化了一片冰雪,陈砥望着还冒着青烟的白狼气喘不已,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能够吓退数百胡人,竟然连几匹小狼都制服不了?”陈鳏夫面无表情道,他非常了解陈砥那倔强得像石头的脾气,“还不快起来,再晚些马儿就没救了。”陈砥慌忙撕下一片衣服,帮白马止住血。 雪夜之中,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年,带着一头黑羊,一匹瘸腿的白马,踏雪前行。直到走到远处,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悲哀的狼嚎,声音是多么的凄凉,那匹白狼竟然活了过来。 “爷爷,白狼居然还没死?”陈砥举起弓准备射去。 “我知道。” “你早知道他没有死? “雪原白狼没那么容易死。” “爷爷,怎么不去杀了它么?” “为什么要杀了它,它走到今天也着实不易。”白狼在草原极为稀少,其实白狼也是普通灰狼产出,因为毛色特别被视为异种,一出生便被其他幼狼排斥,极易受到飞禽走兽的捕食。能存货下来极为不易,一旦长大便是狼中之王。 “爷爷”陈砥陷入了沉思,“如果我不能筑基怎么办?” “是你的机缘还没到,有些人的机缘注定来的很晚。” 只有在陈鳏夫面前,陈砥方才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他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荷包上的血,那是不小心沾上的狼血。 陈鳏夫瞅了他一眼,温和得道:“喜欢便大胆的说出来,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终究会错过,遗恨终生。” 陈砥看了看陈鳏夫,仿佛爷爷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远方月色如银。陈砥咬了咬嘴唇,最终说道:“道不同,恐相累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十一章 旧怨新愁 这些天,陈砥一直对藏书阁中的奇闻书籍兴致勃勃,每日一早便离开牧场,轻骑前往教院,一天时间便都泡在书海之中,直至傍晚方归。陈砥本就聪颖,博闻强识, 未至傍晚,天色却越发的阴沉,陈砥知道这是大雪将至的征兆。再不回去,就要大雪封路了。陈砥骑着瘸了脚的白马缓缓的赶回牧场,心中还不断默诵着:“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唇齿轻合,呼吸缓锦;手须握固,眼须平视,收聚神光,达于天心;进入泥丸,降至气穴。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丹田气暖,肾如汤煎。气行带脉,炼己功全。” 眼看还有数里就要抵达牧场,不想这时却发生了变故。从树林之中走出了几个青年,为首的那人陈砥倒也认识,便是安阳城的一霸郭虎。 陈砥不敢怠慢,看到郭虎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心中不愿起什么争执,在马上一拱手,道:“郭兄,今日有何指教?” 陈砥在安阳城也算小有名气,郭虎恶狠狠的吐了一口痰,道:“谁是你郭兄,老子在这里等你多时了。”说罢,身边一人飞速扔出一块石头正打中马腿,陈砥万万没想到,郭虎竟然这么猖獗,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郭虎此番早有预谋,在此埋伏着专等陈砥到来,此处四下无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当真是个暗算人的好地方。 陈砥自然不知道,面前的郭虎已经犯了教规,从青云宗革除教籍。当郭虎回到安阳城中,得知就是因为陈砥捣鬼,害的自家丢失了一大半的生意,心中早就愤恨不已,已经盯梢了许多日,今天埋伏在此就是要废了陈砥。 陈砥的白马本就腿瘸,此时又受创伤,不禁向前倾去。陈砥一下被跌落马背,凭着矫健的身手,一个前翻身,半跪在地,险些跌倒。陈砥站了起来,右手下意识的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最后还是摇摇头,为了些许小事,也不至于以命相搏。 郭虎冷笑道:“你倒还有两把刷子。你们都不要上,让我自己来对付他。” 郭虎此时已经是通玄境修为,在宗内虽然剑法造诣不高,但专门修炼拳法和掌法等近身招式。只见郭虎身形一震,身上出现了一股腾腾而上的紫气,“老子步入通玄境久矣,这些年迟迟不能再精进一步,以至于落得今日这般下场。我定要让你知晓我的厉害。” 郭虎一拳打出,陈砥看到郭虎拳势虽猛但速度不快,急忙抽身躲开,郭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原来他真正出招的是他脚上这一踢。郭虎这一脚正中陈砥腹部,将陈砥踢飞出去,郭虎便身形一跃到空中,一拳打在陈砥胸口上,陈砥瞬间狠狠的跌落在地,旋即不省人事。 这便是真正的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仅用了两招,便将陈砥打得不省人事。 大雪突然下了起来,纷纷扰扰如鹅毛般落个不停,郭虎等人看陈砥彻底不能动弹,也不上前查看他的死活,凭借自己的功力收拾一个连筑基境都没有达到的小子,自然是手到擒来。郭虎上前一提脚猛的向陈砥胸口踢去。正在这时一道紫色的身影闪过,欧阳宗已经掠到陈砥身边,一掌拍出一道劲炁将郭虎击飞出去,狠狠的道:“大胆。”郭虎飞在空中,眼看就要落地,突然又一道身影掠过,轻轻的扶住郭虎,缓缓落地。 “欧阳兄,干嘛生那么大的气。”郭德虽然身体肥胖,但却十分矫健灵活,毕竟行伍出身,身手自然不凡。 欧阳宗看出来了,郭德早有预谋,定是在一旁观望良久了,便怒道:“出手如此狠辣,如若陈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然不会与你们干休。” 郭德看到欧阳宗愤怒的眼睛,知道欧阳噢真难搞也是一个狠角色,向来言出必行肆无忌惮。欧阳宗乃是青云宗教尊的爱徒,自己断然无法与整个青云宗抗衡,赔笑道:“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稀松平常,欧阳兄不要动怒,来日我让人送些补品便是了。”说着,便匆匆带着郭虎离开,临了郭虎还留下一丝不屑的诡笑。 鹅毛般的大雪来的猝不及防,片刻时间几乎将陈砥的身体覆盖,欧阳宗急忙向陈砥身上灌入一道真炁,护住心肺,此时陈砥的脉象已经十分的虚弱。欧阳宗叹息道:“真是造化弄人啊,但愿能够破后而立。” 欧阳宗捏住陈砥的脉搏,不断灌输真炁。当欧阳宗将陈砥送回牧场时,已经确定陈砥能够挺过这一劫,只是因为体内还有许多淤血,一时半会还无法苏醒过来。 “陈砥体内出血太重,但是暂时还无碍,明日我送几副化瘀清血的药送来。”欧阳宗看着面色惨白的陈砥,着实有些于心不忍,真是多事之秋,这世道比起当年乱世也好不到哪里去,心中凄凉无比。 “但愿能够挺过此劫,破后而立。” 欧阳宗正欲离开,却突然注意到床边的黑羊,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陈砥,原来玄羊知道陈砥出现了意外,于是便前来探望主人。 欧阳宗突然回想起来,这难道不正是当年的玄角羊么?十年前,郭虎一脚狠狠的踢在黑羊身上,当时,欧阳宗已经判断玄羊是必死无疑了。而现在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色泽乌黑,羊角光洁,看来不仅无事,如今反倒已经成了物中极品。 欧阳宗不便多想,他着急回去配药,便匆匆离开。陈鳏夫根本不去理会欧阳宗的去留,甚至都没有起身相送,只是安静的坐在陈砥床边。 陈鳏夫明显感受到陈砥体内气血滚动,仿佛要撑破开来,虽然欧阳宗的真炁尽力帮住气血引流,但明显杯水车薪。如此下去,体内的淤血迟早会伤及肺腑甚至是丹田,纵使能够痊愈怕是也成了废人一个。 昏迷中的陈砥一直在小声嘀咕着些什么,“气行带脉,炼己功全,气行带脉,炼己功全。。。。。。”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念念不忘这些修炼心法。陈鳏夫用苍老的手指捏住陈砥脉门,缓缓的帮助他理顺气血。 雪总喜欢在午夜间停止,明月显现,映的雪原之上,天地犹如一片白昼。 “玄羊啊玄羊。”陈鳏夫静静的坐在床边叹气道:“石头命悬一线,需要药物助其引流导气。你的族类,被人类残杀屠戮,皆因玄羊角是疏气引血的圣药。”陈鳏夫说的很平静,他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对于陪伴了他们爷俩十年之久的异兽,他不知道自己忍不忍心下手。或许欧阳宗明日真能带来清血化瘀的良药,但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因为他是陈鳏夫。 “陈砥的命,全都能靠你了。” 陈鳏夫缓缓轻柔的向玄羊叙说着他和石头的故事,故事很长很长,最后,他告诉玄羊,他陈鳏夫可以死,谁都可以死,独有陈砥不能死。 玄羊通人性,眼中早已噙着泪水,没有悲伤,没有哀怨。玄羊淡淡的望了一眼陈砥,便转过身去,“唛”的一声,飞身奔向屋外,狠狠地撞在一根木桩上,登时死去,玄羊的眼白是那么明澈,倒映着天上的月光。陈鳏夫说,十年来,从来没有听过玄羊的叫声。 “或许十年前你就该死去,你活着,或许就是为了这份因果。”陈鳏夫缓缓放下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匕首,一切皆有因果。 第二天一早,欧阳宗便拎着一大包东西赶了过来。 “这是引气化血的药,清气圣心丸,服用十天;这是养护心肺的药,益气护心丸。其他都是一些灵芝、人参之类的补品。”欧阳宗一一拿出来。“这可都是我珍藏多年的珍品,应该能够帮助陈砥渡过此劫。” “劳烦先生了。”陈鳏夫道,语气中没有一丝兴奋,亦或是慌张。 欧阳宗打量一眼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急切或者惊喜,反倒是这份安静很令人恐惧。 “老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昨天是不是有一头黑羊。”欧阳宗突然想到,眼前这位陈鳏夫当年也是名满安阳城的‘神医’。 陈鳏夫根本不搭理他,平静的说道:“石头的伤有劳先生费心了。”欧阳宗暗思,他为什么不问石头的伤还能不能治好,欧阳宗伸手把住陈砥的脉搏,不禁诧异起来,昨天脉象明明还波澜犹如大海翻腾,今日却已经能缓缓进行周天疏导,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令人费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在陈鳏夫看来,这些药虽然不是圣药,但也算是珍品,可见这位欧阳主教对陈砥还是比较关心。陈鳏夫知晓欧阳宗的底细,而欧阳宗对陈鳏夫的一切却一无所知,只是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皮肤干枯的老人。 本来陈鳏夫还想等一等,等到石头自己领悟完成筑基,这对他以后的修为必然大有裨益,但是他实在也等不及了,每一天都有可能发生变数,而任何变数他都无法接受,也承担不起。陈鳏夫静静的坐在床头,不断的为石头输入真炁,使气血循环不止。 陈砥躺在床上已经有六七天时间,这一天,他突然睁开双眼,感到精神矍铄,比往常要舒畅许多。身在屋内,他能够清晰的听到不远处王大娘碎碎念的声音,感觉到空气中能量丝丝入微的波动,陈砥打量着自己,身体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奇怪起来。 “你醒了。”陈鳏夫悄无声息的站在石头身后。 “爷爷,你的手,金黄色的。”陈砥惊诧道。 “这便是聚炁。”陈鳏夫缓缓道“天地精气轮转,因我辈吐纳而化作炁,这便是修为的根本。” “爷爷,那我筑基了么?” “只差一步。” “哪一步?” 陈鳏夫静静的告诉了黑羊为救自己自杀的故事,这便是因果。陈砥说,生死或许并不是为了循环,而是为了守道,可道又是什么,忠孝?信念?大义?。 待到陈砥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要返回教院回谢欧阳主教的恩情。 临近教院,陈砥的眼睛越发明澈起来,以前他虽然能看到天地之间灵气的存在,却无法感受到他们。现在陈砥明显感觉到这些灵气在天地间轮转,周而复始,生生演变。越走进藏书阁,灵气越浓郁,陈砥轻轻触碰那些流动的气体,感到一股充沛的能量汇聚体内。 “天地山川造势,精气盈竭不定,这里改天地之势,聚四方精气,真是夺天人之造化。” 陈砥缓缓步入其中,充盈的精气源源不断进入体内,气行带脉。陈砥已经忘记了要去看望欧阳主教的事情,沉浸在这股充沛的灵气之中无法自拔。 陈砥终于感受着自己丹田的变化,虽然毫无波澜,只是以一种可见的速度缓缓汲纳这周遭的灵气,他相信如此下去,满亦有时。陈砥站在那里,足足立了一整天,一道气波从陈砥周遭发散而出,又无声无息的消散,只留下湖面激荡起的点点涟漪,丹田的精炁终于集满,冲入经络之中,随周身运转起来。 “气盈丹田,炁行周天,轮转不止,循环往复。”陈砥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这便是筑基境么? “潜龙十年隐,须臾一朝发,气宇贯长虹,扶摇凌青云。”欧阳宗站在远处,感受着已经散尽的气波,缓缓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十二章 拜入宗门 世间大道千百,修为的境界却早有分别。共分为十二级,筑基境、开光境、通玄境、金丹镜、自观境、洞虚境、大成境、纯阳境、亚圣境、从圣境、真圣境、无妄境,无妄境便是无妄渡劫,渡劫之后就是何种境界,却再无人知晓。 修为境界的高低无非取决于身体丹田的变化,吸纳天地灵气的多少,释放蕴藏精炁的强弱。古往今来,多少修士费尽心机的提升境界,可真正成圣能够拥有通天彻地大能之人却寥寥无几。 开春之后,冰雪消融,新芽萌生,大地始绿。安阳教院这一批弟子一行十四人,便被安排前往青云宗继续修炼。 安阳城去宗门近一千两百里,马车足足走了大半个月,一行人方才来到青云宗的山门脚下。青云宗坐落在邺城南二十里的青云山上,山门之外便是青云镇,一道山门便隔绝了尘世与道家仙府,一步入了世,一步出了俗。 只见青云山有三座主峰构成,分别是青云峰、凌云峰、流云峰,恰好对应了青云宗代代传承的三套剑法,青云剑、凌云剑、流云剑。三座主峰高低比邻,层间错落,好不气派。站在山脚之下仰望宗门,但见白云环绕,仙鹤环飞,层层宫殿道宇隐匿在雾霭之中,当真是仙家地界。 陈砥感受一股冉冉奔腾的大地灵气直冲天际而去。青云宗之所在,便是北地灵气之枢纽,得天独厚,蔚为大观,气势磅礴,这便是道家仙府,改天换地的力量。 带队的教官一面为众人讲述着青云宗的历史,一面告诫在宗门修行的规矩与禁忌。陈砥突然看着山门外的一处石牌,虽然字迹模糊却仍旧可以辨识,陈砥轻声读到:“天下第二宗。” 教官急忙做出禁声的手势,小声道:“千万别胡乱言语。”教官声音压得极低,解释道:“这里原本写的是天下第一宗,后来有人前来挑战,一连打败宗门数位顶尖高手,最后临走之时,在这个‘一’下面,又加了一笔。”教官的神色不知是哀痛还是羡慕。 “山门之内,便是三百阶石梯,我在山门处交接完毕便要离开了。”那名教官道:“陈砥。” 教官转身对陈砥道:“这是你们的文书凭证,认真看管。你带着一众弟子们,前往宗内去吧。望你们日后相互扶持,好生修炼。” “教官不去宗内了么?”陈砥问道。 “不去了,碌碌如此,免得见了师父,让他老人家心烦?”教官说道:“对了,此间青云镇,有书店十几间,其中不乏珍宝秘籍,平日无事可以去淘宝一番。”教官说罢,便径直向青云镇走去。 三百阶石梯,看来日后出入宗门亦是多有不便。陈砥与其他弟子面对着高耸近乎伸入云端的石梯不禁感慨万千,无奈也只得结伴而行,走走停停的在石梯上艰难攀登。突然身后传来破风之声,只见一白衣男子脚步飞快的石梯上前进。 陈砥认得那人,正是太原王诚。王诚似乎也看到了陈砥,笑着道:“陈兄弟,你这速度颇慢了些,我已经进入宗门十余日了,你方才赶到。”王诚丝毫没有放慢脚步,便与陈砥擦肩而过。 陈砥看着王诚的背影抱拳道:“王兄,所居何处?我来日登门拜访。” 王诚回过头来笑道:“我在清心教院。”说罢,只见后面又跟上来一大群白衣弟子,风风火火的爬着石梯。其中一人身手很是矫健,爬上石梯似乎毫不费力,一边前进一边喊道:“似你们这般磨磨蹭蹭,我看今日是别想吃饭了。” 陈砥心中暗思:这究竟是修道之地还是军营之所,竟然还有体能训练。陈砥身旁一名弟子道:“听说青云宗五院,唯有清心院最为繁盛,弟子最多,实力最强。”陈砥识得此人,此人名叫孟云,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一路上言辞甚少,好像城府颇深,到了宗门反倒兴奋起来了。看来这些人都已经对青云宗个教院下了不少功夫,早就心有所属了。 孟云接着道:“清心院程长老要求极为严苛,不过却十分护短。而且清心院管理森严,程长老又颇能悉心传教,短则三年,多则五年,想必便可出师了。”那人眼中还流露着羡慕之色。 陈砥几人来到山上已经临近傍晚时分。石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刚好坐落在三山之间,由分出三条石梯山路通向各个山峰。平台两侧分别鼎立着九根通天石柱,上面雕龙纹凤,毅然而立,上书着“问道台”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这时走过来三名白衣修士,大约三十多岁,笑呵呵的走向陈砥等人,其中稍稍年长一人笑道:“你们中间,哪位是陈砥小师弟?” 陈砥听着一愣,居然会有人认识自己,陈砥不知所措的应声而出。那三人急忙拉住陈砥,就连陈砥的包袱都抢了过去,为首那人嘿嘿笑道:“小师弟不要多心,跟着我们走便是了,师父今日特地出关为师弟接风洗尘呢,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陈砥听着一头雾水,看着一同前来的其他弟子也都傻傻看着自己,不是听说进入宗内之后抽签决定进入哪个学院修行么?陈砥好奇的问道:“敢问师兄尊姓大名?” “师兄弟之间不用来这些虚礼。”那人笑道:“我叫赵连书,这是二师兄宋化泽,三师兄柳志勤,还有你四师兄刘梦琪,正在家中做饭。” “家中?”陈砥疑惑不已。 “哦。”赵连书笑呵呵道:“以后我们会心院也是你的家了。” “会心院?”陈砥听到身后一人惊叹道:“不是,不是没人了么?”会心院在五院中最是没落,仅有四名弟子,老大赵连书多年前就该离开宗门到世俗之中担任一官半职,可惜舍不下师父师弟,才一拖再拖。 “什么叫没人了?”二师兄宋化泽道:“我们不是好好的,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抽签,是不是想练一练。”说着扬了扬拳头将众人吓得不敢说话。 陈砥一听登时明白,看来自己已经内定进入会心院了。陈砥心中一阵苦笑,便从赵连书手上挣脱开来,走向其他人。赵连书一看陈砥这是不愿意进入会心院啊,瞬间脸色都变了,师父闭关了好几年,难得今年出关庆贺添进新弟子,这个陈砥当真是狂妄。 赵连书本来脾气很好,师父这二十多年来对院内事物不闻不问,疏于管理,院内弟子走了一批有一批,而今只剩下他们‘书画琴棋’四人,每日里自娱自乐,人才凋敝,怪不得别人都不愿意进入会心院。赵连书狠狠的瞪着陈砥,宋化泽和柳志勤上前忙拉住他,劝解道:“大师兄,莫动怒,这人不识抬举,我们只管禀告师父便是了。” 只见陈砥走向其他弟子,从怀中掏出了文书凭证,说道:“这是诸位的教籍证书,大家各自拿好,我们这就分别了,望大家悉心修炼,能够早日有所作为。” 说着,将文书分给众人,孟云突然心有不忍道:“陈砥兄,会心院多年来不见经传,恐怕去之无益。你资质甚好,又深得欧阳主教厚爱,不如禀告主教大人,相信他会给你个更好的去处。” 陈砥摇摇头,淡淡一笑道:“或许一切已是最好的安排,顺其自然又何必强求。” 赵连书听到事情有转机,不禁又喜不自胜,又上前抱住陈砥冲众人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天色将晚,再迟些便入不了学了。”说完拉着陈砥向院内走去。 青云宗五大学院,分别是清心院、清明院、会心院、会明院、静淑院,其中清心、清明、会明三院在气势凌云的凌云峰,只有会心院与静淑院在宛若流云较为俊秀的流云峰,流云峰迎着朝霞,凌云峰身处余晖,一东一西遥相对应。其中唯独静淑院只招收女弟子,平日里约束严格,一到晚上整个流云峰都会被禁止夜行。会心院在山北,静淑院在山南。自从会心院没落之后,两院便不再往来,相敬如宾。 会心院也是有着九进九出大院落的教院,只不过如今人烟稀少,很多房间经年少人居住,蛛网密布。院内师兄弟四人便一人住一个院子,倒也十分安静。 陈砥一路跟随着大师兄来到会客厅,大师兄道:“师父常年在后山闭关,今日难得通知我等,出关半日专为欢迎师弟入门。” “这便是小师弟么?”只见一人端着几道菜灰头土脸的走进会客厅,笑嘻嘻道:“长得可真俊啊,这一下我们书画琴棋四大才子又加进来一个大帅哥了。” 赵连书笑道:“老四,你这忙活了一下午,就做了这几道菜呀。” “我这一下午都在帮我们小师弟收拾屋子了,”四师兄笑道:“就在正对面的那个院子,小师弟,整个院子可都是你的了。” “那可是慕容师伯的住的居所,怕师父会不高兴吧。”二师兄担心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一下我们师徒六人刚好占了六个院子,满满当当。”四师兄笑道:“快,厨房还有几道菜要端上来,不然一会师父出来该怪罪了。” 师兄五人端坐在饭桌前,专等师父到来,夜色已经降临,陈砥饿了一天,肚子已经开始咕咕作响了。只是师父没到,众人只得端坐在哪里,谁也不敢动筷。 又等了一会,四师兄是在不耐烦了,小声道:“这饭菜几乎都凉了,师父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忘记这茬事情了?大师兄,你去催催师父。” 大师兄道:“休要多嘴,今早师父还再三叮嘱过我这件事情,怎么会忘记,我看你是饿了吧。” “忙活了一下午,换作是你你也饿了。”四师兄接道。 这时,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来人便是他们的师父邓无悔。只见邓无悔身穿一件青衣长袍,干枯的胡须轻扬,身材欣长,十分清瘦,想来那几声脚步声应该是为了提醒众人。 “饭菜凉了,那就拿去热一热。”邓无悔一脸严肃。四师兄闻言,知道刚才的话全然被师父听到了,只得悻悻的将饭菜端到后厨重新加热一番。 大师兄赵连书最是了解师父,突然想到,流程差了,急忙道:“老二、老三,快撤桌,撤桌,倒茶,行拜师礼。”这时二师兄三师兄方才意识到要先行拜师礼,急忙帮着收拾桌子,端茶倒水。 邓无悔坐在最上方,陈砥跪在其前,奉茶完毕。只见邓无悔小嘬了一口,依旧面无表情,缓缓道:“你便是陈砥?” “是的,师父。” “我看你的资质和我这几个徒儿也是一般无二。”邓无悔说道:“我这人性格惫懒,厌倦了世俗之事,虽然欧阳宗将你托付于我,我也自知没工夫教你。”说罢,一转手抽出一把长剑来。 “这把剑虽然随我多年,却未尝开锋,专等有缘人来,今日作为入门之礼。”说着将剑柄交于陈砥。陈砥结果剑柄才发现,原来是一柄木剑,剑身发黄,质地坚硬,应该是少有的良木。 赵连书兴奋道:“小师弟好福气,这是咱师父的‘无为剑’,还不快拜谢师父。”赵连书还担心陈砥不知道这柄剑的珍贵,连忙解释道。 “‘无为剑’乃是木剑,不可力敌,但凭剑气御剑,亦可所向无敌。”邓无悔又道。“但愿你日后少与人争执,多多忍让。” “多谢师父,弟子定当谨遵教诲。”陈砥一手握剑柄,一手抬剑身,又是叩首一拜。 “可惜为师造诣不够,不能教你。”邓无悔仿佛想到往事,“若是师兄还在,也不至于有今日。” 说罢,身形一动一道劲力将陈砥扶起,拖到空中,邓无悔以手为指,直指陈砥的眉心。陈砥悬在空中,邓无悔目光坚毅的看着他道:“我传你青云宗第一套入门剑法‘流云剑法’,你要好好领悟便是了。”说着,无法剑法招式蜂涌从邓无悔的指尖钻进陈砥脑海之中。 剑招传授完毕,陈砥依旧呆呆的跪在那里,邓无悔道:“老大,明日你将《青云决》与《独步青云》交于小师弟,让他慢慢领悟去吧。”说着,便走出大厅,消失在黑暗之中。 流云剑法乃是青云宗最基本的剑法,剑招稀松平常,却变化多端,使用起来,包罗万象,有挑剑式、撩剑式、横剑式、斩剑式、断剑式、兴剑式,比剑式、会剑式、锁剑式、切剑式、冲剑式、流剑式,击剑式、扬剑式、描剑式、登剑式、望剑式、俯剑式,聚剑式、并剑式、迎剑式、缠剑式、反剑式、破剑式共计二十四式。若是修炼至臻境,变幻莫测,丝毫不逊于一等一的剑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十三章 修道修心 第二日,陈砥起了一个大早,独自在庭院中打起坐来,静待诸位师兄起来晨练。青云宗犹如仙家府地,安然静谧,灵气充裕,陈砥身处其中,尽情吐纳,十分爽快。 日已上了三竿,会心院依旧安静如常,四位师兄难道已经早起去晨练了,陈砥感到大为诧异。于是,小心翼翼的走进大师兄的院子里,只听到大师兄依旧鼾声如雷,原来还在沉睡之中。 陈砥笑着摇了摇头,都说会心院一向松弛,自由自在,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陈砥知趣的转身走到厨房。 正午时分,诸位师兄才纷纷起来,刚一到院中便闻道香喷喷的饭菜。大师兄赵连书笑道:“老四,我们老五烧菜的厨艺可比你强多了。” 四师兄反驳道:“那是因为你们吃惯了我烧的菜,等再过个几年,你们也会觉得师弟做的菜口味一般了。” 大师兄看到陈砥忙前忙后个不停,已经做了六七道菜了,上前道:“小师弟,每日不必那么忙活,简单的两道菜就可以了,师父常说要清心寡欲,不然他老人家要生气了。” 陈砥笑道:“不碍事,我平日里便喜欢做菜。” “还有。”赵连书笑道:“每日不用起那么早,我们一天只吃两餐,即午餐与晚饭,其余时间你自行安排便好了。” “不是听说晨练吐纳最是有益,饭后不利修行么?”陈砥好奇道。 “来日方长,修炼啊,这根弦也不能绷的太紧。”说罢,赵连书便将陈砥拖到院中,笑道:“老四,你去后厨收拾一番,我和老五有些事情。” 四师兄笑道:“大师兄传授武艺,还有保密么?” 赵连书也不搭理他,其他三位师兄饶有兴致的坐在门前,看着赵连书传道。 赵连书站在院中,缓缓吐纳天气灵气,在体内运行了数个周天,说道:“小师弟,我现在传授你《青云诀》,青云诀是我宗之根本,讲究天地灵气的吐纳采集、周天运转方式,筑基之后,勤加修炼,每日修行,可快速提升修为,超境脱俗。小师弟,你听好了。” 《青云诀》共计一百零八字,经过数十代人的精进,已经是字字珠玑,十分精简。陈砥一边听一边记忆,最后苦笑道:“师兄,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我实在记不住啊。”说罢,二师兄扔了一本书给陈砥,笑道:“除非天资极为聪颖,谁能一下子记住那么多。这便是《青云诀秘籍》,在宗内二钱银子一本,不可外传。”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赵连书口吐芳兰的念完,只觉神清气爽,微微发热,正色道:“不要吵闹,小师弟,你看好,我现在向你展示独步青云的功法。”独步青云是青云宗的独传轻功,配合着青云诀,效果更为显著。 只见赵连书凌空一跃,跳到一颗苍松顶端,轻飘飘的踩在一根树枝之上,说道:“独步青云能够踏云揽月,就是说哪怕踩到一片云朵之上,亦可腾飞九天。”说着,赵连书一跃数十丈,在庭院的几株苍松之上飞来飞去,犹如御风而行,好不潇洒,陈砥看的是目瞪口呆,连连叫好。 这时,二师兄笑道:“我们宗门的《独步青云》在轻功排行榜上还进不了前五名,充其量只是能够飞檐走壁而已。论快的话,比不上江湖秘传的《无踪绝尘》,论久的话,比不上蜀山宗的《御剑术》,看看就行了。”赵无极一纵而下,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笑道:“这么说,这几家的轻功你都学会了,那给我演示一番如何啊?” “我哪里有那个本事。”二师兄笑道,“山下青云镇书店众多,其中不乏有江湖秘传的武功秘籍,小师弟闲暇无事之时,可以前往玩玩。只是,其中龙蛇混杂,不可误入了旁门” “师弟刚刚入门,你说这些干嘛?”赵连书说道:“走,师弟,我们去吃饭了。” 会心院陈砥的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四师兄了,他终于可以摆脱每日做饭的重任,而且陈砥对做菜颇有心得,烧的菜很合乎大家的胃口。每日里,陈砥依旧早早起来,打坐修炼,运行功法时分勤勉,临近正午方才简单的做上几道菜,为师父送往后山闭关之处,下午便在后山劈柴跳水,练习轻功心法,每日过的倒也忙碌充实。 虽然身在会心院,陈砥心中却一直挂念着陈彩琪与陈厚德,三人本是同乡又系同门,关系亲密无间,可青云山那么大,到底该如何寻找他们呢?陈砥心道,彩琪应该静淑院,必然也在流云峰。于是,每每临近傍晚时分,陈砥便沿着流云峰的山路缓缓走过,来往打量行人,期盼着有所偶遇。 山路四通八达,环山而绕,男弟子相当不少,看来都是冲着静淑院的女弟子来的。陈砥笑着摇摇头,自己不也是冲着彩琪来的么。不过,静淑院管理严格,一到傍晚时分便关门闭院,除非特殊时日,严禁女弟子出入以免惹下是非。 来到青云宗不觉已有月余,一日陈砥突然发现后山之上有灵气滚滚跃动,便好奇的问大师兄:“后山那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有灵气流动。” 大师兄惊奇的看着,说道:“想不到你竟能感知到灵气运转,真是机缘不浅啊。那里便是会心亭,原是慕容师伯修建的,当年正值慕容师伯意气风发之时,我们会心亭也还是人才济济,弟子繁多。慕容师伯选在后山修建了一座会心亭,改变了此间的灵气走势,集聚于那里,以方便我们提升境界。不过而今已经荒废许久了。” “能够提升修为自然是好事,不知为何要荒废呢?”陈砥好奇的问道。 “慕容师伯,他老人家过世后,师父一怒之下,毁了山路,而今乱石丛生,已经无人前往了。”大师兄解释道,他似乎看出来陈砥想要前往一探究竟,忙道:“师弟现在轻功还未曾修炼的得心应手,切不可前往,以免遇到危险。” 陈砥点了点头,还是不住的看着那里,好像在说,有朝一日必然前往一看究竟。大师兄看陈砥若有所思,便道:“小师弟,你来宗内已经有一个月了,每日殷勤师兄们都看在眼里,你如此刻苦的修炼固然是好事,但也怕闷出病来,劳逸结合也是很有必要的。今日大师兄就准许你下山去青云镇上玩一玩。” 陈砥兴奋的看着大师兄道:“真的么?可以出去么?我还以为教院弟子只能在宗内活动呢,我甚至连流云峰都没有出过。” “哈哈。”大师兄笑道:“也怪我平日里忘记和你说了,自然可以出去啊,你此番去,拿着这个牌子。”说着,递给陈砥一个铜牌,上面写着‘会心院教属’。 大师兄紧接着道:“你拿着牌子,先去青云峰内院领取每月的份银,然后再去青云镇粮铺,购买需要的东西,有了这个牌子在手,便没人会阻拦你。” 陈砥一个月未尝出门,早已有些腻了,自然巴不得出去走走,便拿着牌子往青云峰去了。通往青云峰有两条路,一是最为寻常的道路,先下山到问道台,然后在爬上六百阶石梯上到青云峰;第二条表示从流云峰山腰处有座流云问道桥也可以直达青云峰。不过那条桥只有四根铁索横穿云霄,一眼望不到头,高空之中风云变幻,电闪雷鸣,有些危险。 陈砥看着大师兄的眼光,知道必然不会应允自己走流云桥了,便乖溜溜的下山去了。 初到青云宗时,那段三百阶的石梯都走了大半晌,而今六百阶石梯走起来只是稍稍气喘。青云峰的建筑都要比流云峰大气磅礴许多,陈砥来到内院,顺利的取了份银,不禁心中感慨:世俗之人,忙忙碌碌,一月不过一钱银子,此间每月仅份银就梁倩银子,还会根据修行年限递增,这些大宗门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陈砥取了银子便下山置办物品,凭着令牌一路上当真无人阻拦,顺利的来到青云镇中。 青云镇下的生意大多是为了青云宗和往来修士而开的,陈砥购买物品,只需要付下定金,最迟第二日他们便能送到指定位置,当真是服务周到。会心院人丁少,虽然份银不多,但陈砥身上还揣着两千两银票,所以花起钱来手笔很大,一副阔少爷姿态。 陈砥走在大街上,想买几本好书,青云镇最多的便是书店,真不知该去哪一家。走到一处,突然一块石头扔来,正好砸中陈砥脑袋,陈砥一回头,发现四下倒也无人,只看到一个书店老板笑嘻嘻的看着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砥不作理会的向前行走,这时又是一块石头飞来,陈砥现在也是修炼之人,听到破风之声,一转身便抓住飞石,究竟是谁暗算自己?行人稀疏,根本没人搭理他,只有那个书店老板还在看着自己发笑。 陈砥看了看店名“四正书店”,索性走了过去,看着老板略显肥硕,满脸堆笑倒也不像是坏人,笑问道:“老板,可看到有人砸我?” 老板摇摇头。陈砥心道,莫不是你为了招揽生意,故意所为。陈砥也不介意,便在店内随意翻阅起来。店内琳琅满目,不少图书都标记有秘籍、绝学字样,陈砥不禁好奇的问道:“这些秘籍、绝学之类的,当真是可以修炼的么?” 老板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说道:“这其中不少书籍,都是江湖上散修游侠所著,那些人特立独行,无门无派,却又风噪一时,一身修为不忍遗弃,故而才会著书传世,供后人学习。” “只是”老板笑道。 “只是什么?”陈砥越发好奇。 “只是每个人的修行模式,精炁运转不同,若无大成之人悉心指点,十有八九都会前功尽弃。”老板到很是真诚。 “那有没有比较基础易学的典籍?”陈砥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笑道:“哪有那种好事?不过当真有一本书,能够别树一帜,十分与众不同。” “哦,什么书?”陈砥好奇道。 老板指了指桌子底下那本垫在桌角的硬皮书籍,那本书看着十分厚重,只怕少说四五百页之多。 陈砥有些心疼:“如此好的武功秘籍就拿来垫桌子腿?”陈砥说罢,抬起桌子将秘籍取出,桌子瞬间倾斜下去。 陈砥看着那本书,困惑道:“这是什么文字,不像是异邦文字,又有别与魏书,连铭文、青铜字都有所差。” 老板笑道:“小兄弟果然博览群书啊,我也只知道这本书叫《月照经》。相传夏禹治水之时,月下所著。” “夏禹所著,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难道这是用仓颉古字所写?”陈砥惊诧道。 “对了,所以你还需要这几本书。”老板又抱出来三本书,分别是《字解》上中下三册,“文字渊源皆在于此了。四本书一共二两八钱,我这张桌子就不让你出钱了。” 陈砥顿时大跌眼镜,原来重点在这里,卖了一本书推销出去三本书,当真是无奸不商啊。陈砥苦笑道:“我这里有三两银子,老板你也不用找了,明日直接送到流云峰会心院最里面的院子,我便在那里。” 返回宗门之时,天色已晚,索性陈砥又在流云峰上转悠起来。陈砥性喜幽静,专捡人流稀少草木繁多的山路走去,这次走上了一条从未走过的羊肠小路。林深叶密,月明星稀,威风阵阵。走到一处,陈砥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师妹。”是一个男子,那人声音轻柔温婉,想必是个极谦逊的男子,“昨日你为何没来?” “昨日师父授课至很晚,等到结束已经夜深了。”陈砥瞪大了眼睛,几乎想冲了出去,这正是陈彩琪的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现在出现着实有些失礼,于是屏住呼吸,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可一直都在等你。”那男子声音有些宠溺。 “我,我,我确实有事。”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要修行太累,时日方长,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今天路过邺城,买了一些脂粉,我也不懂,只挑了一些贵的,你喜欢么?” “多谢师兄,我怕师父见怪。” “徐长老又怎么知道,难道你们静淑院的女弟子就不用脂粉了么。” “这” “我见我哥哥也常送给采薇师姐脂粉,所以你就拿着吧。” “那便多谢齐师兄了。” “说了多少次,喊我云哥就好。” 二人的声音越发低微,似乎耳鬓厮磨起来,陈砥满脸通红,心中谈不上愤恨,只是有些失落,那种怅然若失的失落。这种感觉说不上心痛,却总有一丝郁郁寡欢,难以平静心神。陈砥再也听不下去了,悄悄的沿着原路返回,无声无息。 白间购买的四本书,此时竟然已经端放在陈砥房内,这老板,还真是怕我反悔,陈砥冷笑道。陈砥站在庭院中,抬头仰望天空,明月被青山半掩。陈砥忿忿道:“什么时日方长,我看要只争朝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十四章 缘尽情疏 七夕佳节,牛郎织女,相会于鹊桥。青云宗虽是修道之地,倒并不是让所有人都摈弃七情六欲,断绝婚嫁之事。几百年来,玄宗道教也是出了不少闻名天下的神仙眷侣,锄强扶弱,替天行道,令世人倾慕不已。每年七夕,青云宗上下便从庄严的气氛中解放出来,让出了整个问道台供弟子庆祝。 七夕当晚,宗内放假一日,所有弟子都可以自由出入宗门,一时间如同大赦。大师兄赵连书笑道:“青云宗有六七百男弟子,静淑院加上徐长老也不过六十八名女弟子,僧多粥少,这样的七夕佳节,我看他们和谁过去?”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宗内姑娘虽然少,青云镇上的黄花大闺女可是不少,那么多师兄弟都能去找一个相好。”四师兄打趣道:“不知大师兄你又找谁过七夕佳节啊?” 赵连书倒是很坦然,笑道:“我们‘书画琴棋’自然是一起求仙问道,共同进退了,哪里顾得上人间的情欲之事。”说罢,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大师兄笑道:“小师弟,这七夕盛会,我们几位师兄早就过腻了,便在院内躲清闲,今日山下极为热闹,你倒是可以去玩上一玩。这些时月,你修行着实恁辛苦了。” 陈砥这三个月来,除了会心院便足不出户,勤加修炼,反倒渐渐带动其他四个师兄跟着早起晨练起来。陈砥目光沉毅,缓缓道:“经过三个月的修炼,方知修为浅薄。我看我还是在院内陪着几位师兄吧。” 赵连书一听,便给老四使了一个眼色。四师兄急忙拉住陈砥道:“我的小师弟,你马上都学成书呆子,你看看,你刚来时多活泼,现在这么木讷,怎么讨女孩子喜欢。今晚你定要出去走走,好生游玩一番。”说着便推着陈砥出了门,说:“今晚问道台会有灯会,漫天的许愿灯,十分漂亮,不过情侣颇多;青云镇东有许愿河,会有人前往放祈福纸船,多是单身男女;青云镇西有家望福楼,平日里价格极贵,唯节日期间打八折,想必今日也已经爆满。就这些,你快去吧,快去吧。” 陈砥十分不情愿的被推出门去,形单影只,孤身一人走在山路之上,这七夕虽是佳节,山下虽然灯火通明,可与我又能如何? 果然问道台上,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俊男靓女,手持灯笼或窃窃私语或打情骂俏,好不热闹,今日山门开放,想必山下许多女子也跑到问道台来约会。 “快看,快看!”突然听到有人喊道:“那是齐云师兄的许愿灯。”只见广场中央一个硕大的许愿灯缓缓上升,飞入空中。 陈砥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才俊站在那里仰望太空,想必便是声名显赫的齐云了。陈砥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正欲转身离去,下一眼便看到的站在齐云身侧的陈彩琪。 陈彩琪一袭青绿色的裙子,双眼泛波的望着许愿灯。陈砥站在那里,很想走上前去打个招呼,又害怕见到陈彩琪,心中默念道:她现在很幸福,很幸福,幸福便是极好的。 “咦,陈砥。”突然一人从身后拍了陈砥的肩膀。陈砥转过身来,原来是王诚。王诚顺着陈砥的目光看了过去,笑道:“那姑娘漂亮吧,别想了,那是我们师兄齐云的菜了。” 陈砥满脸通红,忙解释道:“哪有,我只是” “石头哥哥。”耳畔突然传来陈彩琪的声音,原来刚才王诚那一嗓子刚好被陈彩琪听到了,便顺着声音方向看了过来,刚好看到陈砥站在那里。 陈彩琪走了过来,齐云也紧跟着走了过来。陈砥对齐云谈不上讨厌,换句话说更多的是嫉妒。齐云依旧儒雅翩跹,笑问道:“这便是彩琪常提起的石头么,不不,应该是陈砥师弟。” “齐云师兄,不敢当。”陈砥拱手回礼道。 齐云紧贴着陈彩琪好像很亲密的样子,笑道:“看来我的那些虚名都已经传到会心院了。”陈彩琪似乎有些娇羞,一步步的躲着齐云,不至于让他靠的太近。 “齐云师兄竟然知道我在会心院。”陈砥依旧面不改色,不喜不悲。 “那是啊。”齐云身后一名弟子笑道:“会心院几年不增进新弟子,突然来了个徒弟当然是宗门尽知啊!”说罢,一众人哈哈大笑。 陈砥听出来那人话中带有嘲讽之意,也不作理会,只是尴尬一笑。齐云正色道:“不可胡说,会心院同是宗门学院,我们理当敬重才是。” “师兄说的是。”那人讪讪道。 陈砥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此处,也不想多留,于是抱拳道:“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了。” 齐云笑道:“七夕佳节,哪有什么要紧之事,莫非陈砥师弟有佳人相约。”陈彩琪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目不转睛的看着陈砥,似乎想寻找一个答案。 王诚倒是口无遮拦,笑道:“行啊,陈兄,才入宗门就已经搞定了佳人啊!是谁是谁?” 陈砥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不敢注视旁人眼光,低头欧苦笑道:“齐云师兄莫开玩笑了,哪里有什么佳人相约?” “若没有急事那便好!”齐云笑道:“今晚我精心准备了个大烟花送给彩琪,你也一同观赏一下。”说着,让身侧的众位师弟开始准备。 不多时,清心院的四名弟子站在广场四个方位,同时施展独步青云的轻功,踩着漫天的许愿灯飞上天去,四人在问道台上飞转一周,便纷纷落地。这时,齐云师兄突然抽出所配之齐云剑,一跃乍起,飞天而去,不知施展的什么招式,剑身在空中一摆,瞬间引发出漫天火花,如同烟火四射,电光奔向天际,久久不绝,映彻的宛如白昼。 这时,齐云衣带翩跹的缓缓落在陈彩琪身边,潇洒自若,神色如常。一旁有弟子赞叹道:“齐云师兄这招‘电光火石’果然厉害!”齐云在众人赞许声中,面露得意之色。 陈砥神态如常,表情依旧毫无波澜,轻声道:“漫天铁粉,遇到电光,极易发生爆炸,虽然壮丽,却也十分危险。”说着,陈砥略有幽怨的看了陈彩琪一眼,说道:“彩琪,我先走了,来日有缘再见。”不待陈彩琪答话,陈砥便挤出人群,匆匆离开。 “这会心院招的都是什么人啊?”其中一名弟子道:“竟然一点礼节都没有。” 陈砥佯装没有听到,心中不禁产生一丝凄凉,怕是今后与彩琪妹妹相见已难,哎,既然她已找到自己的幸福,这不正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么?郎才女貌,郎情妾意,自己该衷心的祝福才是。 陈砥恍然若失,不知不觉的来到青云镇的西面,小溪两侧早已围着不少人,成群结伴的穿行其中,又说有笑,或放纸船或挂红绳,到处都是热热闹闹。陈砥悄然的看着他们,这才明白喧嚣之中方显寂寥。 “客官,要买纸船么?”一个老妪走到陈砥身旁问道,“很便宜的,这最后一只,算你五文钱,卖完这个,我便回去照顾我老伴了。”陈砥看着老妪急切的心情,于心不忍起来。 随手拿出一钱银子,轻声道:“婆婆,你这个纸船,我用一钱银子买了。” “这怎么受得起,不行不行。”老妪拒绝道。 “老婆婆,我还要你帮我找些宣纸,笔墨,你看别人船中都放有纸笺,不能空放一个纸船吧。”陈砥苦笑道。 “小少爷说的是,说的是。”老妪接过银子便要去找笔墨,再一看陈砥却已经消失不见。 陈砥躲在一个树后,拿着纸船,暗笑道:“那我也来放一只,也算出来游玩一遭了。”陈砥找来笔墨,铺开宣纸,心想该写些什么东西。苦思良久,仍感心乱,便随意纵笔写下几行小字,念念有词道:“只抒我意,望无人所知。”写罢,便将小船放入水中,纸船瞬间随着流水游走,这时陈砥方才意识到忘记点蜡烛了。 小溪下游,有几个男男女女正在溪边有说有笑的打捞纸船,不时嘲笑道:这人居然还娶个貌美天仙的仙子。此处位于溪水下游,上游放置的纸船都会流到此处,这里倒成了一个偷看别人心愿的好地方。 “仙子?难道不是我家师姐么?”一个绿衣姑娘呵呵笑道,这绿衣姑娘声音如铃,又长着极水灵精致的脸,性格爽快,大大咧咧,言语不羁。 “就你话多,生怕别人不认识你是吧。”白衣女子责怪道,只见那白衣女子一袭白衣飘然翩跹,长发如瀑的披在身后,如水的月光洒在清隽的脸庞,吹弹可破。 那几人回过头来,看到二人,不禁大为失色,纷纷窃窃私语道:“这便是辛采薇,是辛采薇,果真是美若天仙。”几人看着那名绿衣女子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方才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便识趣的转身去了其他地方。 “师姐,你看,你好凶啊。”绿衣姑娘笑道。“把别人都吓跑了。” “还不是你,说好去沐浴,偏偏来到这个地方。”白衣女子目光冷俊,似乎很不平易近人,“我只穿了一身轻纱,连头发都未曾梳理。” “师姐,你又不幽会情郎,打扮捯饬给谁看呀?”绿衣女子吐了吐舌头,笑道:“快看,快看,那个纸船竟然没放烛火,我看求什么也应验不了了。” “为什么?”白衣女子问道。 “因为没蜡烛,神明看不到呀。”绿衣女子笑道:“还好我看到了,就让本小姐看看能不能帮他实现吧。”说着,一出剑将纸船带了上来,剑速极快,连一滴水花都没有带起。 绿衣女子取出里面的纸条,正要打开。白衣女子忙拦住她,摇头道:“这样不好吧,万一被别人知晓。” “有什么不好的,他敢写还不是为了让人看,你以为真的写给神仙看的呀,不过话说我俩不就是神仙姐姐么?”绿衣女子笑着打开纸条,赞叹道:“哇,这字倒是很工整。” 白衣女子闻得惊叹之声,也忍不住凑了上去,只见纸条上工整的写着几行小字: “少小无猜弄青梅,今夕两隔音书断; 岁岁相念不相闻,暮暮情愁惹情怨。 银河鹊桥有逢时,可怜月缺蟾宫寒; 问道台上问道心,但知凌云亦惘然。” “写的真好。”绿衣女子说道。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白衣女子反问道。 “不知道,反正听着很厉害的样子。”绿衣女子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 “你不给别人放回去么?” “干嘛要放回去?”绿衣女人任性道。 “这人想必是受了情殇,你这样做确实不太好。” “师姐认识这人?” “我怎么会认识。” “那我们走吧,师姐,去上游看看。” “去看什么?” “说不定能找到那个人,想必他一定是个大帅哥。”陈玉一脸花痴项。 “为什么?” “字写的漂亮的人,一般都很帅。” “我看你是花痴犯了。” “谁让我不像师姐那般有那么多人追啊。”陈玉吐了吐舌头笑道:“齐浩师兄可是在院门外等了你许久,齐浩师兄多帅啊,虽然比齐云师兄稍稍差了一点,可。。。。。。” “我看你是找打。” 缺月盈空,宗内繁荣一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可灯火通明、烟花喧闹之处,总有人欢喜有人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十五章 映泉浣纱 陈砥独自一人形单影只,自然不会长留此地看着别人卿卿我我有说有笑,既然师兄们不让回去那么早,索性便径直前往那个‘四正’书店,说不定还能淘到几本好书。 三个月前,陈砥购买的一本《月照经》,虽是由仓颉古字攥写而成,经过陈砥日复一日的参考校对,不禁感慨,这《月照经》当真是一本修炼之书,只是修炼方法有别于其他秘籍,一时半会陈砥倒也难以参悟。《月照经》前篇介绍的是一个叫月照诀的修炼心法,后半篇讲的又是一套剑法秘籍,可惜陈砥还未能翻译完全,只能先弃之不理,毕竟他连流云剑法还没有融会贯通,哪里能够学其他高深的剑术。 陈砥心道,这‘四正’书店之中不乏好货,书店老板更是深不可测,表面上嘻嘻哈哈,内心深处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林,说的不正是此般么? 陈砥迈入店门,果然是七夕佳节,书店里空无一人,十分冷清,只有老板独自一人。老板看到陈砥进来,一脸的微笑,仿佛摇钱树又来了,陈砥也被这老板的开心的神情所感染,笑道:“老板,你这里生意兴隆啊!” “好久没见。”老板道:“看来你修为精进不少。” 陈砥好奇的道:“这也能看的出来?” “看你步履轻盈,便知轻功修为又精进了许多啊。”老板笑着走到门口,向屋外望了一眼,关上了半扇门,瞬间店内安静了不少,缓缓道:“只是你还没有开始修习武功吧。” “老板好眼力,真是高人啊。”陈砥抱拳礼敬道。 “我在这里已经十余年了,各种修炼之人也已司空见惯。”老板突然严肃起来,“你没有发现有人一直跟着你么?” “什么?”陈砥一惊,想着自己与世无争,应该不至于结仇才是,说着便向屋外望去。 “不过已经走远了。”老板又恢复了笑容,问道:“那本《月照经》修炼的如何了?” “初窥门径,生涩难懂。”陈砥有些不好意思,“我连自家的流云剑法还没有试过。” “为什么?”老板追问道。 “只因手中无剑啊。”陈砥又解释道:“所佩戴的只有一把木剑。” 老板点了点头,缓缓轻笑道:“难道是会心院邓无悔的木剑?” “袁老板知道此剑来历?”陈砥不禁好奇起来,今日出门只为欢庆佳节,故而并未将无为剑带在身上。 “这把剑也算是小有名气。”老板笑道:“当年铁剑慕容恪独闯昆仑,斩下了半截凤凰木,方才制成这把铁剑,然后传给了邓无悔。可惜邓无悔机缘不够,一直不能为其开锋,那把木剑也可以说是柄废剑。” “废剑?”陈砥听着一怔,旋即谄笑道,“那袁大伯可知道无为剑开锋的关键所在。” “我若知晓,邓无悔早就为其开锋去了,还能轮得到你。”老板笑道。 陈砥闻言有些失落,说道:“可能我也机缘不够,难以窥探其中秘密。想来老伯对剑研究也是颇深呀。” “你也看出来了,我这里最多的便是剑法秘籍。”老板自豪道。 陈砥看着琳琅满目写着剑法秘籍、剑法心得的书籍,笑道:“不是说都是江湖散修编纂的,不足以修炼么?” 老板笑道:“不足以修炼难道就不能参考么?”老板见陈砥若有所思,又问道:“你真的连流云剑法也不会么?” “我,我。”陈砥惭愧道:“我虽然日日演练,但却未尝一试。” 老板点头道:“那么便已是将剑招记在心中了,待到用时便会喷薄而出了。” “日后定当多加练习,不然临敌对阵未免会有手忙脚乱。”陈砥憨笑道。 “境界的高低对剑式的威力虽然至关重要,可更重要的还在于练剑之人能够顺其自然,达到随心所欲的用剑境界。”老板解释道。 陈砥用手指划过书架上的琳琅满目的剑法秘籍,突然低声道:“老板有没有那些大宗门的剑术秘籍,我倒是很感兴趣。” “有。”老板正色道,仿佛一直在等这一问,“不过嘛,价格有些贵。” “我想我应该付得起。”陈砥眼前一亮。 老板道:“只可观,不可卖,只可读,不可说。不多不少,十两观书一次。你是想看哪一门派的剑法?” “老板你有哪家门派的剑法?”陈砥听着这老板口气倒是不小。 “青云宗,无极宗,星海宗,玄天宗,蜀山宗的剑法秘籍我全都有,还有慕容家、公孙家、问剑山庄传承的剑法我也有。”老板笑道:“不多不少,十两观书一次。必须先付款,才能,嘿嘿。” “不贵,不贵。”陈砥笑着,取出十两银子,在老板面前晃了晃。 老板领陈砥来到后堂,又下到地窖之中。只听老板笑道:“这本是我平日藏粮食的地方,没想到今天倒做成了一件大生意。” 说罢,老板拿出一本泛黄的书来,说道:“这便是《凌云剑法》的秘籍,一炷香为限,时间到了,你就要出来。”说罢,老板点燃了一根香,插在桌子上,转身锁门离去。 陈砥心中暗道:这老板做生意也恁小心了点,也难怪,这么多宗门秘籍,放在谁家,都有杀身之祸,我只看看,绝不外传便是了。其实,陈砥并不知晓,这些剑法秘籍哪有那么珍贵,天下大宗弟子众多,其所传的武功秘籍难免会有拓本流出,只不过各大宗门向来相互鄙夷,自然不屑于在自家藏书阁中收藏别家武功。倒是在这些路边小店,各类武功秘籍反而层出不穷起来。 这老板用的焚香味道也恁古怪了些,熏得陈砥有些头昏脑涨,一炷香尽,陈砥刚好翻到最后一页,也算勉强记住了多半,感慨道:“《凌云剑法》虽然犀利无比,但也不过如此。”话音刚落,便被老板拖了出去,还再三叮嘱不要外传。 “老板,我明日再来。”陈砥谄笑道。 “不行不行。”老板摇头道“如此太过招摇,十日,以十日为限。况且你虽然强行记住了其中内容,还需要慢慢吸收消化才是,十日后你在来吧。”说罢,便关上了店门,笑道:“今日有这桩生意,便是赚到了,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哈哈哈。” 已经近了午夜,街上行人已经减少许多,不过依旧欢闹非常。陈砥便捡了一条小路返回宗门,正当行至一处,突然发现林深之中有滚滚灵气升腾。青云宗本就是灵气密集之地,更兼数代大能之人改造天地之势,青云宗三峰之间的灵气应该显得均匀温和才是,平日里,陈砥倒也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 陈砥看着远方的灵气滚动,不觉心动,会心亭路途艰险,师兄不让前往,此处应该没有什么阻碍了吧。陈砥的独步青云也算修炼熟识,不用运气准备,轻轻一提身便飞上枝头。独步青云讲究借微渺之力,踏空而行,犹如凌云。陈砥十步一跃,在枝头之间穿梭飞跃,衣袂翻飞,如履平地。 “师妹,快走。”一名女子说罢,便向湖岸便游去。青云宗三座主峰,绵延近百里,其间不乏溪流湖泊,此处因为地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温泉,掩在乱石之中,轻易难以发现。 “师姐,怎么啦?”另有一名女子还在泉中嬉戏。 “你听这破风之声,片刻就要到这里来了。”那女子说完便从泉水中起身,当真是温泉水滑洗凝脂,映衬在月光之下,那女子肌肤洁白无瑕,如若出水之芙蓉。二人已经来不及穿衣,便抱起衣服躲在一群乱石后面。 这时,陈砥一个飞挺,翻身落下,脚下碎石甚多,陈砥险些落地不稳跌下水去。勉强站稳身形后,但见泉水仅有十几丈宽,明月当空,烟波泛泛,更显得波光粼粼,景致怡人。 陈砥叹道:“灵气聚集之处,必为天地造化之所,竟然在此间形成诺大的泉水。”陈砥见四下无人,便附身下去,“赶了许久的路,当真是渴了。”便捧起水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泉水甘甜温润,饱经灵气荡涤,自是十分可口。突然,乱石后面传来一阵笑声,陈砥大吃一惊,立刻戒备起来,质问道:“谁人?” 原来躲在乱石后面的二人,穿衣完毕后,看到陈砥竟然在喝他们的洗澡水,其中一人噗嗤笑出声来。另一名女子微微皱眉,一脚将嬉笑女子踹了出去。 陈砥看到不远处,一名女子突然从石头后面出来,又见女子湿漉漉的长发披肩,也吓了一跳。陈砥站起身来缓缓道:“姑娘小心些,此处乱石颇多。敢问姑娘可是遇到了麻烦?”陈砥见她衣衫有些不整,心生关切。 “麻烦?当真是遇到了麻烦?”那女子倒是性格直爽,道:“本姑娘在此间洗澡,却被一个登徒子给扰了清净。” 陈砥四下看看,确实无人,看来这登徒子指的便是自己,满脸发热几乎红到了脖子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低声赔礼道:“仙子姐姐,你,你说笑了。” “仙子?”那女子笑道:“不错,我就是仙子,算你有眼光。你叫什么名字,哪家院派?竟敢私闯仙家之地。” 陈砥心道你会住在这种地方么,当真是胡搅蛮缠,毕竟自己理亏,只得实话实说道:“在下陈砥,会心院弟子。” “你叫陈砥。”那女子突然鼓起掌来,大笑道,“我也姓陈,我叫陈玉,说不定我们还是本家人呢。” 陈砥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尴尬。石头后面的女子心中忿忿道:这玉丫头,还不将人打发走,倒在哪里聊起天来。 陈玉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莫不就是彩琪师妹的石头哥哥?” 陈砥惊奇道:“仙子怎么知道?” 陈玉笑道:“这小丫头笨手笨脚的,她的荷包还是我教她绣的。听说你很厉害,不知真的假的?” 陈砥听她提到彩琪,不禁产生一种亲切感,听她语气应该和彩琪关系不错,便答道:“进入宗门不过半载,才疏学浅,当然不及仙子风采卓绝。” “哈哈哈。”陈玉爽朗的笑了起来,道:“你这人真会说话,本姑娘很是欣赏你。” 说着,陈玉便向陈砥走来,想走近一些看看此人模样,没想到脚下一滑,踩到一块碎石之上,将要跌落下去,幸得陈砥眼疾手,瞬间上前快扶住了她。陈玉绿色的长裙本就是胡乱披在身上的,此时又被一扯,当下光溜溜的只剩下一个肚兜倒在陈砥怀里。 陈玉毕竟修行多年,捂住胸脯,翻身一跃,在空中将衣裙裹在了身上,骂道:“当真是登徒子,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便伸手去拔剑,不料今日出门专为沐浴而来,哪里带着佩剑。于是,陈玉抽出缠在腰间的长绫,像陈砥飞掷而去,长绫犹如争鸣之凤,盘旋着射向陈砥。 陈砥是进不能,退无路,看着长绫来势汹汹,索性一头扎进水里,潜在水中,不敢露面。陈玉跺脚道:“登徒子,幸亏你跑的快!” 陈砥潜水至对岸,心中还嘀咕着:“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早知道我干嘛扶她!”匆匆爬上岸,头也不回的钻进树林之中,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这时,另一女子走了出来,责怪道:“你自己不小心,反倒怪别人。” “我,我不是一时心急么。”陈玉道。 “你去看看他,不要误入我们内院。”那女子道。 “我才不去呢,被姐妹们撞到正好,好好教训他一番。”陈玉做着鬼脸,转而细细回想道:“不过那人长得还算英俊,倒也蛮可爱的。” 那女子皱了皱眉,便向陈砥消失的方向御风而去。月下柳梢头,衣裙翻飞起。 陈砥几经周转终于找到一条青石小路,陈砥此时浑身湿透,又满是杂草落叶,显得十分狼狈。陈砥匆匆往回赶去,还没走多远,便听到一声哨声,从林间树上钻出来四五个蒙面人。 为首一人问道:“你便是陈砥?” 陈砥觉得来者不善,当真是多事之秋,抱拳应声道:“正是在下,敢问兄台?”这些人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定是宗门之人。 “我们是来废你一条胳膊的。”那人狠狠道:“你若是束手就擒,便让你少吃一些苦头。” 陈砥紧皱眉头,自己武功不精,又未待武器,究竟该如何应敌,一时间心中慌乱不已。但是男儿大丈夫岂能束手就擒,便从身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陈砥过惯了牧场的生活,匕首一向不离身。 陈砥将匕首横在身前,表示不屈服的决心。那人冷笑道:“不自量力。”说罢,一个鱼跃,飞纵如空,正是流云剑法中的挑剑式。陈砥以静制动,稍退一步,待那人剑身靠近,飞速用匕首拨开剑尖,那人一转手又使出撩剑式,陈砥一侧身便轻松躲过。那人连出数剑,都被陈砥一一化解,这柄匕首虽短,进攻不成,防身倒也适用。 那人见不能急切拿下陈砥,便一跃后退两步,轻蔑的道:“小子,你倒是学的快啊。”说罢,飞速横扫一剑。陈砥心中大叫不好,这正是凌云剑法中的凌云一剑,只见一道剑气横飞而来,陈砥却是已经躲闪不及,下意识的将匕首挡在胸前,但强撑之下势必会为剑气所伤。 突然这时,一阵风起,剑气只斩断几片落叶便烟消云散,幸得那人学艺不精,剑气威力不强。那人狠狠的看着陈砥,一人在其耳边小声道:“有人来了。”只见远处树梢之上,一蒙面的白衣女子正站在缺月之中,冷艳看着众人。 那人知道先机已失,再也无法得手,便转身匆匆离去,越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见。那女子该是极美的样子,陈砥心道,这救命之恩,必当重谢。陈砥望着那女子,正想追上去询问,谁知那女子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十六章 独立会心 第二日,青云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若昨日的佳节喧嚣从来没有发生过。休息过后,又要开始艰苦的修行,陈砥闻鸡鸣便起,这个习惯一直未曾改变。陈砥换了一件干净的濡白色长衣,带上无为剑,陈砥今日便要去后山的会心亭一探究竟。 此时一众师兄还都没有起床,陈砥出了院子,来到后山山道之前。只见乱石横绝,一面是山崖壁立,一面是万丈深渊,想要穿过此处,除非先飞出悬崖数丈然后攀附着峭壁,方可继续前行。 陈砥握紧无为剑,心中略有踌躇,面对着万丈山崖,不敢往前再去一步。心中不断默念起青云决,吐纳天地灵气,站立良久,终于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岂能在此半途而废。”说罢,纵身一跃,跳出悬崖,踩着崖壁向前飞身而去。 陈砥侧着身子踩在崖壁向前踏步前行,陈砥原本以为山路只是阻绝了一段路程,未曾料到,这段石道环山而建,本就狭窄,一连绵延无际皆被阻绝开来,乱石之中根本无处下脚。 陈砥不觉心急起来。但凡修为之人,筑基之后,既是丹田开启,可以吐纳天地之灵气,天地之能量浩浩然存在于天地之间,在外为灵气,呼吸吐纳汇聚于丹田便为精炁。丹田有限,精炁有度,耗尽则力竭。陈砥每踏出一步,便觉得精炁消耗一分,心中不禁担忧能否撑到最后。念及至此,陈砥的额头不断冒出汗来,力量也渐渐不足,恐惧感油然而生。 陈砥突然想到,《月照经》中记载着一种修炼法门,讲究以身化自然,不像那些宗门大家修炼秘诀中仅仅只能通过吐纳来吸收灵气,而该秘诀能够让身体每处皮肤都成为吸纳灵气的媒介。但是却极难修炼,讲究身心合一,身化自然,经脉通达,引气自如,陈砥此时灵气渐渐枯竭,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心中默念其《月照诀》来。 尽力的舒展身体,将全身毛孔散开,成为吸收天气灵气的通道,这种修炼方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难如登天。陈砥虽然觉得四肢五体都开始在吸收灵气,可是远远不足施展独步青云的消耗。此时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消耗的精炁自然比平时要多上许多。究竟差在哪里,陈砥始终想不明白,这时,终点已然出现在尽头, 陈砥不在犹豫,抽出无为剑,使出一招冲云剑,随着剑招的卷云之势,提起最后一丝精炁,飞身而去,正落在对面的石梯之上,总算是过来了。 陈砥满头是汗,坐在一旁青石之上,大口喘着粗气,摇头苦笑不已,怪不得师兄不让我前往,当真是凶险万分啊。凉风吹过,汗气蒸发,陈砥觉得一阵清凉沁人心脾,突然笑道:“哈哈,我明白了,所谓身化自然,便是心化自然,内外如一,正合老子的无为之说。”大笑罢,便严肃起来,内外归于平静,引体内精炁入于周身,通体之后,便觉得有丝丝清凉的灵气缓缓通过体表入于丹田之内,化为精炁沉淀下去。 陈砥神色安静,站起身来,缓缓向后山会心亭走去。果然,月照诀修炼之法,只要保持平和敛静,可以无时无刻不在吸纳灵气,不多时,陈砥的丹田炁满,便又觉得精力充沛起来。陈砥觉得脚步越发轻盈,落地无声,修炼月照诀之后,便觉得浑身都是轻飘飘的。 不多时,便来到路的尽头,会心亭正屹立在一个突出的崖石之上。会心亭略有残缺,深处天地灵气之中,倒也是一尘不染。绕过一个青涩的磐石,陈砥突然看到一位白衣女子,端坐在会心亭中,衣裙翻飞,长发飘然,宛若仙子。 陈砥看这身影有些熟悉,难道是昨晚出手救自己的女子,但又不敢相认,宗门静淑院到处都是白衣女子,万一认错岂不尴尬?陈砥也不走近,也不离去,便安静的半躺在青石之上,你在亭中看风景,我在远处看你,你便成了我的风景。 陈砥无声无息的待在那里,望着天上云卷云舒,倒也十分惬意,不知不觉,似乎要睡着了。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丝细微的破风之声,待陈砥睁开眼睛,却发现那白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陈砥缓缓走进会心亭,亭中还残留着一股清香久而不散。亭中灵气充裕,竟压得陈砥有些胸闷,一直默默运转月照诀的陈砥,不觉浑身能量涌集进入丹田,丹田瞬间被涨开。这一变故让陈砥大吃一惊,自己修为境界不够,确实不能吸收那么多灵气。陈砥大口喘着气,腹部有着一种强烈的撕裂感。 《道藏》上说:筑基之后,便是开光,开光后便可勘破红尘,观世人所不能观,即为望气。步入开光境之人,十有其一,能够觉察灵气流动,被称为望气师。望气师能够择灵气充裕密集之处,风水流转绝佳之地,其实就是能够看到灵气运转罢了。 陈砥未筑基前便能感知灵气所在,虽然筑基较晚,但陈砥对灵气的感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步入开光境应该可以轻而易举。陈砥身处灵压之中,虽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依旧不停的运转月照诀,引气入体,想要借此突破身体的极限。此时,陈砥满头是汗,以手拄地,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如豆的汗珠不断的落下,衣服也渐渐被浸湿,似乎十分煎熬,越是痛苦陈砥反而狰狞着笑了起来,暴喝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突然灵压散尽,陈砥重重的倒在那女子留下的蒲团之上,一股灵波四散开去。陈砥倒在地上,清风拂来不禁感到一股透体的清爽,喃喃道:破境了么? 此时,那女子并没有走,而是站在远处的青石之后,这白衣女子虽然高傲,神情冷峻,又和陈砥素不相识,却也已有两面之缘,念及同门的份上,看到陈砥昏倒在地,自然不可能漠不关心。那女子正要上前探看,却被身后一人拦住,回头一看,竟然是欧阳宗。 欧阳宗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此时的陈砥确实已经破境成功了,并能明显感觉到丹田内能量充沛,金色的精炁犹如一片湖泊,仍然在不断的注入灵气。陈砥在会心亭中,如鱼得水一般,放肆的吸收着天地灵气。陈砥突然拍地,翻身而起,周身狂风乍作,灵气溢散而出。 陈砥一跃冲出,顺势抽出无为剑,在会心亭前,洋洋洒洒的演练起了二十四式流云剑法。自从当日陈砥得到邓无悔心传,虽然每日打坐之时都会在心中演练一番,却从未试过剑招,却已经对流云剑法了然于胸。陈砥的流云剑法使起来一招快过一招,一招胜过一招,陈砥的神识几乎快要跟不上剑招的速度,心中唯剩下剑。 二十四式完,凝神屏气,收剑而立,点到为止。无为剑暗黄色的剑身依旧入常,被陈砥持在手中,立在身后。 欧阳宗站在青石之后静静观望,凝神问道:“心凭剑动,你觉得剑法如何?” “可胜过三流高手。”那女子冷冷的道:“欧阳师叔不是说,此处静谧,没有外人么?” 欧阳宗笑道:“这也不算是外人吧。此处灵气鼎盛乃是修炼绝佳之地,我可没有骗你。你也看到了,这小子入宗门不过数月,方在会心亭修炼片刻,便一举破境。”那女子也不答话,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欧阳宗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饶有兴致的看着陈砥。 陈砥距二人甚远,并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存在。二十四式流云剑法演练完,陈砥仍旧觉得未能尽兴。这时,突然一阵风来,吹起长衣飞摆。陈砥顺势反手一转,剑身横到身前,又演起剑来,这次所使的剑法极为犀利,宛如破竹,迅猛如飞,势若凌云。 欧阳宗看着大吃一惊:“难道邓师兄已经将《凌云剑法》传授给他,会不会太快了些?”陈砥手中的剑一改凌云剑法的唯快,收剑如云,出剑如风,丝毫不拖泥带水。 欧阳宗不由的赞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小子对剑术的领悟绝无仅有,日后超凡入圣不再话下!”原本欧阳宗本来还想前往指点一二,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陈砥剑招用尽,剑落风起,卷起漫天断草飞絮,随风扬去。欧阳宗带着满眼的欣慰之情,缓缓走来,拍手道:“数月不见,便有如此造诣啊!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陈砥看到欧阳宗走来,不觉又惊又喜,忙上前问道:“主教大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欧阳宗笑道:“在这里不行么,安阳城混不下去了,便跑到宗内来了,在理经院谋了一个闲差。”欧阳宗上下打量着陈砥,笑道:“不错不错。几个月就能突破进入通玄境,竟然一举跳过了开光境,当真是天下少有,千古难闻。” 陈砥笑道:“什么叫天下少有,难道还有更厉害的人么?”陈砥和欧阳宗熟识已久,说话也没大没小起来。 “你可知道辛采薇?”欧阳宗说着,望着远方刚刚过来的方向,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辛采薇是谁?”陈砥好奇道。 “看来你真是学傻了。”欧阳宗笑道:“辛采薇十岁筑基,十四岁步入通玄境,十五岁进入金丹境,据说她的凌云剑法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陈砥好笑的看着他,心中道:莫不是看我刚才施展凌云剑法故意诳我,略显不屑的笑道:“好啊,来日有机会,定要找她切磋一番,看看是不是太抬举她了。” 欧阳宗看他神情如此轻慢,摇头轻叹道:“当真是年少轻狂啊!”不过自己年少时,不也是这般作态么,于是转而笑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学傻了,白瞎我送一个大美女给他。”说着,欧阳宗摇头道:“当真是无福消遣啊,无福消遣啊。哈哈哈。” “什么无福消遣?”陈砥听得一头雾水。 “天下英才不胜枚举,你还仅仅是在这青云宗里,剑法的修行永不止境,切忌好高骛远才是。”欧阳宗感慨道,说罢,远处两只仙鹤飞过,望而叹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永无止境。”陈砥陷入了沉思,“难道天下第一剑问剑一也没有达到剑法的巅峰么?” “问剑一?天下第一剑?”欧阳宗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冷笑道:“他也称得上天下第一剑,他不过只是领悟了剑道的真谛罢了。的确,我都不如他们。” 欧阳宗转眼笑道:“你就不一样了,我相信你定能青出于蓝的。”说罢,便转身离去。 陈砥见欧阳宗好像很轻视问剑一,便又问道:“我想学天下第一剑法。《问剑诀》究竟是不是天下第一剑法?” “是,也不是。”欧阳宗摇摇头道:“那些江湖的陈年旧事谁又能说的清楚?”说着,欧阳宗看着陈砥道:“不过,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剑客。” “绝顶厉害么?” “绝顶厉害。”说罢,欧阳宗一边看着陈砥一边向后退去,一不小心便栽倒跌落了悬崖,陈砥吓了一跳,慌忙跑去探看。只见欧阳宗轻轻踩在一只仙鹤背上,迎着夕阳,乘风而去。 原来,青云宗才是欧阳宗的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十七章 有缘再会 待到陈砥返回会心院之时,天色近暮,日已黄昏。想着自己一天未曾进食,不觉腹中饥饿起来,陈砥如此消失了一天,倒并不担心众位师兄责怪,只恐几位师兄没有饭吃,会饿着肚子。 陈砥刚一跨入会心院,便看到大师兄赢了上来,焦急的问道:“小师弟,你不会真的去后山了吧,可担心死我们了。” 陈砥不好意思道:“只是去看了看,倒也没什么事。” “你没见到欧阳师叔?”大师兄问道:“你消失了一天,我差点上报给护法院去寻你了,幸好碰到了欧阳师叔,才” “小师弟,你可算回来了。”四师兄从后院出来,弄得灰头土脸的,笑道:“半年没进厨房,这些家伙事都不认得我的了。” 陈砥笑呵呵接过四师兄的锅铲,转身去了后院,赵连书笑骂道:“老四,小师弟刚回来你就让他下厨,你也好意思吗?”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似得?”四师兄接道,转身进了厨房去帮忙。赵连书跟着陈砥,关切的问道:“那段乱石小路绵延了数里,小师弟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陈砥故作轻松的说道:“那倒没有,只是我们青云宗的轻功独步青云使用起来忒过耗费真炁,当真有些吃不消。” “独步青云本身就不算是一流的轻功。”四师兄笑道:“我说天下最厉害的轻功应该是蜀山宗的御剑诀,踩着一把剑忽上忽下,岂不逍遥?” “老四,你在胡说些什么?”大师兄笑道:“我们的独步青云若是修为得当,一点也不比他御剑诀差。你看护法院的齐浩师兄,轻功修为就是一顶一的高手,飞身百里,踏月揽月,都不在话下。” “哎,他和那个辛采薇的事,成了没有?”老四好奇的问道。 “你从哪里道听途说来了?”大师兄道:“当着小师弟的面说这些干啥。” “小师弟又不是小孩子了。”四师兄打趣道:“我们小师弟长得那么俊,找个静淑院里貌美的小姐姐,嫁到我们会心院岂不是一桩美事?”说着,笑了起来,几个人在厨房一边忙活,一边绊嘴嬉闹起来。 是夜,缺月当空,庭院里一片月华,洁白如雪,山风拂过,吹动院内的古树莎莎。陈砥躺在床上转辗反侧,想着近来的种种,再也无心睡眠。 陈砥心中思绪如麻,陈鳏夫这个他世间唯一的亲人,而今还好么?陈彩琪现在是已经安歇了还是在幽会情郎?那日出手救自己的女子是不是今日会心亭中看到的女子?陈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陈砥索性起身,来到庭院石桌旁,打开《月照经》,映月读书古来有之。这本夏禹所著的《月照经》其实和月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只是因为当年夏禹白日治水无暇,利用晚上在月光之下著成此书。 月照经又叫洗华经,月照诀又叫洗华诀,洗华诀修炼至巅峰便可以脱胎换骨,死而复生。陈砥心道:这距离自己是多么的遥远,修为之路旷日持久,还是慢慢修炼吧。陈砥本就不是什么绝世天才,自然不能博闻强识,只得一页一页细细阅读起来,生涩的文字,配合着三本字解,陈砥越看兴致越浓,越看越陷入其中。 “月照剑法,洗化剑,果然奥秘无穷啊!”陈砥合上书感叹道,“至此方知修为浅薄。”修为之途如此遥远,越是往后,提升境界更是犹如登天之难,自己何时能够问鼎巅峰,当真是个未知数。可自己似乎别无选择,这条路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不辜负爷爷的良苦用心。可活着,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 陈砥返回院中,取出那把从安阳带来的胡琴,这便是他平时唯一的爱好。琴声悠扬,绕梁而去,眼前渐渐浮现出故乡的圆月,那汪泉水,那片草原,白马、玄羊都一一浮现起来。 晨兴鸡鸣,陈砥正坐在庭院里打坐,山中露水很重,陈砥在外坐了一夜,浑身依旧干爽,这便是灵气升腾周转轮回的缘故。陈砥长吁一声,吐尽体内浊气,便去厨房准备早饭,待到陈砥将要出发在此前往会心亭之时,师兄们都还没有起床。 陈砥此去怕是又要一整天,于是便带了一个食盒,来到乱石阻绝之处,心中忧虑道:“这手中拎着饭盒可怎么过才好,要是有欧阳主教一半的轻功修为,也不至于如此为难了。”陈砥念起月照诀,飞身纵出,和昨日一样,踩着岩壁十步一跃的前行,这一次他倒不在担心精炁不足,而今运转起月照诀,精炁的消耗与补充,近乎可以持平。 陈砥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洗华经修炼之后能够使身体通达,身化自然,为何不能运转精炁使身轻如燕呢?陈砥稍不在意,一脚失稳,将要滑落悬崖。不知何处,缓缓飘来一片树叶,但对陈砥来说已经够了。陈砥轻轻踏在落叶之上,一跃而起,将丹田内的精炁运转至体表,突然感觉毛孔洞开,风过之时,有透心之凉。 陈砥只觉身体飘飘乎如若鹅毛,轻如落叶,一提精炁,呼啸而上九天。不知飞了多久,陈砥飘然而落,竟然已经落到会心亭前。 “哈哈哈。”陈砥站在青石之上,大笑起来:“御风神行九万里,来去只在须臾间。”兴致未尽,陈砥从腰间取出匕首,将所吟诗句刻在会心亭的柱子之上,笑道:“便取名‘御风神行’吧。” 陈砥站在会心亭中,山风轻佛,好不惬意。陈砥请闭双目,只觉周围一切仍旧清晰可见,这便是神识么?陈砥一边运转月照诀,一面慢慢扩展神识范围,一步一步的向外扩大。神识之内的一切陈砥都能清晰感知在脑海里,只是扩张神识过于消耗精炁。陈砥仅仅扩展了一百步,便觉得有些头昏了,一下坐在亭内,打坐聚炁缓缓调息起来。 突然有脚步逐渐靠近,虽然步履轻盈,却已经迈入陈砥神识之中。来人刚一迈入陈砥的感知范围,似乎便有所察觉,急忙后退一步,陈砥还未来的及感知清楚是谁。其实,他心中的确在期待着一个人。 陈砥忙站起身来,看着一个白色的背影正要离去,高喊道:“仙子,留步。” 那人果然止住了脚步,只是手中握紧了长剑。陈砥见那人身影清瘦,像极了那日就自己的女子。陈砥缓缓道:“仙子,我有,一事相问?” 见那女子并未答话,陈砥便问道,“那夜在山前古道之处,有一女子对我出手相救,不知仙子可认识那人?” 那女子稍稍停顿,便答道:“不识。”说罢,便要径直离去。 陈砥见她言辞有些闪烁,便施展起御风神行,一跃飞到那女子的面前。那白衣女子也是一个用剑高手,一出剑,不偏不倚直指陈砥的喉咙。 陈砥站在她面前,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女子,陈砥一时竟想不出用什么辞藻来形容这种美丽。一阵风来,吹起了女子的秀发衣裙,陈砥沉浸在一片清香之中,喃喃道:“敢问,仙子芳名?” “辛采薇。”那女子面不改色,紧邹眉头。 陈砥觉得自己将永远记住这个名字,和这份美丽,陈砥抬起手想拨开横在面前的剑,没想到被剑力反弹的手指生疼,不由的笑道:“我只是想感谢你的出手相救之恩。” 辛采薇收起剑,冷冷道:“你不问是那日谁在埋伏你?” “我若知道了他们姓名,免不得回追查到底。毕竟是同门,我又没有受伤,何必追根问底呢?”陈砥淡淡的笑道:“真的要感谢你救了我,我剑法拙劣,如若不是你,我免不得要吃些苦头。” 陈砥见她不回话,心中笃定绝对是她。辛采薇绕开陈砥便要离开,陈砥从来没见过这么冷冰冰的人。陈砥转向辛采薇,穷追不舍道:“你就不问我的名字么?” 辛采薇神情冷艳,并不答话。 “我叫陈砥,砥砺的砥。”陈砥笑道,辛采薇听他说完便又要离去。 “你刚来便要走?”陈砥不解道:“会心亭那么大,难道还容不下两个人修行么?” 辛采薇转向他,面色阴沉狠狠道:“性喜幽静,不与人共。” 陈砥听完一愣,你是我眼中的风景,又如何强求我能入你眼中,无奈的摇摇头,轻咬唇齿低声道:“采薇仙子,既然如此,那我走便是了。”说罢,向后一步步退去,又喊道:“只是你稍等片刻。”便跑到会心亭取出食盒,递给辛采薇,说道:“这是我早上准备的,权当报答你的恩情。” 辛采薇冷冷的看着食盒,根本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陈砥略显失落道:“你且收下,我再也不缠着你便是了。”辛采薇对这类搭讪者似乎司空见惯,毕竟放眼天下她都是风华绝代的女子,追求者自然数不胜数。 陈砥见她无动于衷,便将食盒放在青石之上,径直下山离去,不禁摇头道:“籍籍无名,不敢攀附?那便有缘再会吧!”陈砥声音极低,辛采薇却依然能够听的清楚,她不是一个高傲的女子,只是不愿让人亲近,哪怕齐浩师兄也不行。 辛采薇见陈砥走远,便来到会心亭,之间上面刻着两行字:“御风神行九万里,来去只在须臾间。”这是前些时日来不曾看到的,想必正是陈砥所写。 时光流转,辛采薇在会心亭中一坐便是一整天,天色将晚,倦鸟归巢,辛采薇提起佩剑沿原路而回。 突然看到放在青石上的食盒,怕是已经凉了吧,辛采薇心道:纵使不在乎辜负别人心意,放在那里的确有些可惜,想必此时回去,师姐师妹们怕是已经吃过晚饭了。于是便提起食盒往回赶去。辛采薇也未曾想这食盒如此沉甸甸的,确实有些分量,不禁好奇这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辛采薇悄悄回到静淑院,天色已经黑透,自己住的院子也不见灯火,难道都出去了不成?她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刚一点亮烛火,便看到前面端庄的坐着一个人,正抿着嘴看着他。辛采薇吓了一跳,不悦道:“小玉,你在做什么,不声不响的,也不点灯。” “我在这待了好久,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你还训斥我。”陈玉不高兴道,“你看,给你留的饭菜都凉了。”陈玉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辛采薇。 “好好好,让你受委屈了。”辛采薇赔笑道:“我给你赔不是了好么?走,我们去把饭菜热一下。” 陈玉眼睛很贼,一眼就看到师姐放在桌子上的食盒,叫道:“哈哈,师姐,又有人给你送吃的呀?” 辛采薇说道:“哪有,今天早上的,都已经凉了。”陈玉好奇的打开食盒。这个食盒似乎制造的别有心机,一共分了三层,中间有一道隔层像是塞得严严实实,好像是用作保温,最里面整齐的放着六块饼,还冒着腾腾热气。 陈玉不怀好意的看着师姐道:“这就是你说的今天早上的东西。”说着,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尝了起来,惊讶的叫了起来:“哇,这是什么馅的,好甜好甜。”边吃边看手中的半块。 “桂花莲蓉馅的。师姐,师姐,还有没有其他馅的,师姐,你是不是都吃过了,特地给我带的。好感动啊”陈玉嘴里塞得满满的,也止不住她叨叨不停。 辛采薇也是一天没吃东西,看她吃的如此香甜,不觉也有些饿了。陈玉转眼已经吃了两个了,叫道:“果然还要其他的馅,红豆枣泥的,哈,看我多厉害,一口就吃出来了。” “这是谁送的,谁送的嘛,师姐?”陈玉撒娇道:“我要拜他为师。” 辛采薇看着陈玉一副吃相,心中不悦,停顿片刻道:“青云镇买的。” “哼,师姐,你骗人。”陈玉叫道:“你一说谎话,就要停顿半刻,青云镇的馆子我都吃过,你说哪一家?” 辛采薇不搭理她,陈玉知道师姐的脾气,也不敢追问,转眼已经吃了四个了,正准备继续一扫而光,这才意识到,师姐定是还没有吃饭,不然怎么还会想着去厨房呢。陈玉擦了擦嘴道:“师姐,我吃饱啦,你快些尝尝啊!” 辛采薇轻轻捻起一块饼,细细的尝了起来,当真是入口香甜,不屑道:“味道这么重,谁都能吃出来什么陷的?” 陈玉见师姐态度明显缓和,便小声问道:“师姐,到底是谁做的?我让他在做个十几斤。” “吃吃吃,吃多了,小心烂舌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十八章 一战成名 当日陈砥返回会心院,便又翻阅起了《月照经》,越到后面,文字越发生涩,竟然连《字解》都已查找不到,心中不禁闷闷发慌。毕竟仓颉造字已是年代久远,而《字解》一书并不能将所有文字尽皆包含其中,部分缺漏在所难免。 这时,四师兄从旁经过,看到陈砥坐在院子里呆望着天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坏笑道:“小师弟,想谁呢?” 陈砥这才回过神来,挠头笑道:“我在想,我们修道之人,所谓的道,究竟是什么?修到最后,是修到天上去,还是修入这黄土中?” 四师兄大笑道:“依我看,平生自在最逍遥,管他问道或修禅。” 陈砥好奇的看着四师兄,当真是好才情啊。只见四师兄随意的翻越着陈砥放在石台上的书籍,都是又厚又重。四师兄笑道:“怎么,还学习期仓颉古字来了?” 陈砥登时眼前一亮,没想到四师兄竟然如此博学多识,忙问道:“四师兄能认得?” “我当然,认不得。”四师兄摇头晃脑道:“当年我就该去山东的稷下学宫,偏偏来了这里,养成了一个无为无为悠哉悠哉的性格,哈哈哈。” 陈砥更是好奇,四师兄看着扯你急切的眼神,笑道:“青云宗藏书阁里面藏书众多,关于这方面的图书也是颇多,必然有相应的解释,你可以去看看。” 陈砥突然想到欧阳主教好像就在理经院,理经院不正是负责管理藏书阁,如此甚好,可以前往拜访一番,说着,收拾了散乱的书籍,便要出发。 四师兄笑道:“我要是还有这般争强上进之心便好了。”看着陈砥远去,突然想到,“小师弟,青云镇中的书,杂乱无法,切不可随意修行,免得坏了修为。” “多谢师兄提醒,自当铭记在心。”陈砥说罢,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不过心中暗想,这《月照经》可不是什么杂书,这门高深的武学,以后要好好保管才是。此番陈砥并不往山下走去,而是决定径直上山,他打算从问道桥直接抵达青云峰问仙台,可以省去不少路途。 问道桥四根铁索紧紧固定在青崖石上,铁索直穿云霄而过,远远看不到尽头,怕是有数十里远。陈砥心跳不由的加快起来,一个加速飞身而出,一脚踩在铁索之上,助力向前。陈砥运转起御风神行,越过层层云雾,如履平地一般向前挺进。 御风神行最大的优点,便是风愈强我愈快,犹如在风中滑行,畅快不已。陈砥唯一担心的便是可能遇到的电闪雷鸣。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突然飘过来一片雨云,陈砥根本已经躲闪不及。陈砥右手背在身后,手持无为剑便冲了过去。雨云之中,电闪雷鸣呼啸不止,风雨交加,令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来。陈砥在云层中艰难前行,身前身后都是哔哩啪啦的闪电,陈砥来青云宗许久,还从未遇到过这种雨云。 一道闪电突然射向陈砥,须臾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闪电刚好击在陈砥的无为剑上,幸得无为剑是一把木剑,陈砥才不至于被烧焦,但还是手一抖,无为剑脱手而去。陈砥一时心急,便纵身而下,无为剑在雨层中翻滚而落,不断被闪电击中。陈砥心中暗道:这凤凰木当真是好东西,竟然能够吸引闪电。 凤凰木产于昆仑之巅,常年吸收闪电,并适时发散出来,在昆仑天山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一般人极难靠近。也正因为此,陈砥方才侥幸没有被闪电击中。 陈砥一个提速,飞速落下,一把抓住无为剑,一人一剑落在云层之下。陈砥稳住身形,此时相距青云峰依然清晰可见,陈砥向前飞身而去。青云宗的仙鹤见到白衣修士,并不陌生,反倒在陈砥身边,相伴而飞。陈砥谄笑一下,一脚踩在仙鹤背上,借力冲了出去,便缓缓落在青云峰前的问仙台之上。 只听空中一声仙鹤嘶鸣,发出忿忿之音。陈砥笑道:“鹤兄,来日必当重谢。”说罢,便转身径直往理经院走去。 理经院乃是青云宗人气最胜的地方,前院藏经阁,每日都要数百人进进出出借阅资料,后院书校处专门负责对书籍的校正,倒是人所罕至。陈砥浑身湿漉漉的,混迹在人群中,一进门便看到欧阳宗正端坐在其中品茶,摇着纸扇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欧阳宗似乎已经看到陈砥来了,笑着像他招招手,陈砥走了过去行礼道:“欧阳长老。” “哈哈哈。我们之间不用这些虚礼。”欧阳宗笑道:“我就料到你必然会来藏经阁借书,今天来所谓何事啊?” 陈砥不好意思道:“只为了对证一种字体,是上古时期仓颉所造。” 欧阳宗喃喃道:“上古的心法武功的确大都是用仓颉古字编制而成,但大多数已经翻译过来了。”欧阳宗看着陈砥一脸诚恳,笑道:“文字部在二层最东,你带着我的令牌,来回倒也方便。”说罢,便取下腰间令牌递给陈砥。 陈砥倒也不客气,便接过令牌,令牌上写着“藏经阁 长老”,不由得笑道:“欧阳主教当真是机缘不浅,高升到这么一个清闲的差事。” “呵呵。”欧阳宗笑道:“到了我这把年纪,修为想要提升比登天还难,自然要活的潇洒一些。你切不可在青云镇随便听信别人的忽悠,修炼一些奇怪的功法,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欧阳宗不过四五十岁,但看着依旧二三十岁模样,却说着垂垂暮年的话来,不禁让陈砥感到有些好笑。 “我这么精明的人,谁能忽悠的了我呀。”陈砥说完又行一礼,笑道:“多谢主教大人厚爱,咱定不辜负安阳教院的盛名!”说罢,便走绿色通道去了二层。 一连十日,陈砥每日都要来藏经阁看书查阅古字,晚上在庭院内修习月照诀,累了便打坐运功调息或是拉拉胡琴以为自娱,过的倒也如意自在,会心亭既然被辛采薇‘霸占’了去,自己不再前往便是了,虽然灵气对修为的快慢有些影响,但是远不及修炼功法作用的明显。陈砥明显感觉到,随着月照诀修行的深入,自己的丹海与识海都在不断扩大,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若是在牧场,陈砥还能痛快的御马而行,来到这规矩众多的宗门,只能畏手畏脚的,只能用练剑发泄体内精炁。 暮色临近,陈砥和往常一样走出藏经阁,看着排起长龙等着借书的弟子,陈砥用欧阳宗的令牌走过绿色通道,倒是可以避开排队的痛苦。 “哼,他凭什么办理的那么迅速?”一名弟子愤愤不平道,“让我们在这里排起了长龙。” “还不是因为人家是欧阳长老的弟子,走的是绿色通道。”另一名弟子轻蔑的答道。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名弟子怒道。“有种你别走,一会我们单挑。” 陈砥知道自己本就理亏,不愿多言,免得招惹是非,回头淡淡一笑,便匆匆离开。那名弟子勃然大怒道:“你这是在蔑视我么?”说罢,扔下书籍便冲了出来,在藏经阁门外拦住了陈砥。 “小子,你很横啊。”那弟子挡住陈砥去路。 陈砥不愿招惹麻烦,笑道:“修道要修平常心,道友,不要动怒。”陈砥想通过云淡风轻来化解矛盾。那人狠狠道:“平常心,看来你们会心院的人都很拽啊?” 陈砥闻言一皱眉,自己从来没有说过来自会心院,他怎么知道,难道是故意挑衅? “胡烈。不要胡闹。”正在这时,人群突然散开一个缺口,齐云白衣蹁跹而来,说罢,他像陈砥拱手行礼示好。 陈砥回礼道:“齐云师兄。”那人正是清心院胡烈,他看到齐云来了,便不再发作,收敛起来,冷笑道:“齐云师兄,我和这位小师弟过上两招,你总不会反对吧?”人群越来越多,胡烈也变得更加有恃无恐起来,说道:“比试切磋,我们青云宗自来有之。” 的确,青云宗从来没有禁止过弟子之间的比试,近年来,各院师父的约束越发严格,除了宗内举办的比武大会,弟子之间的角逐比试之事也已经消失不见。 陈砥不答话,努力的调整呼吸,控制情绪。这时,一名身着碧衣的女子急切的走进人群,原来是陈彩琪。众弟子不由的闪开一条路来,让陈彩琪通过,只听她心切的道:“胡烈师兄,算了吧,免伤了同门的和气。”说罢,望着齐云,似乎在请求齐云能够阻止胡烈。 胡烈是清心院弟子,齐云的师弟,虽然剑法造诣远不如齐云,可毕竟修行多年,得到过程长老的赞许,所有人都为陈砥捏了一把汗。 齐云笑着看了陈彩琪一眼,便说道:“好了,胡烈,不要在这胡闹了,快些向陈师弟赔不是。” “要我赔不是,除非他胜了我手中的剑。”胡烈轻蔑的笑道,大叫道:“你敢么?敢么?” “有意思,有意思。”这是欧阳宗从藏经阁中走了出来,众位弟子纷纷让开向长老行礼。陈彩琪看到欧阳宗出来,知道事情有转机了,欣喜的道:“欧阳长老,他们两人要在此比试武艺。”齐云笑着看向欧阳宗,似乎在等他的决断。 “哦?宗门内难道有明文禁止比试切磋么。”欧阳宗笑道,“我倒是好久没有看弟子之间的比试了。”胡烈一听欧阳宗居然没有帮着陈砥,更加得意洋洋。 “陈砥,你敢么?”胡烈又问道,胡烈比陈砥入门要早上许多年,剑法修炼也启蒙的较早,自然不会怕一个刚入门半年的小师弟。 “好。”陈砥眼神凝重的盯着胡烈。众人闻言,纷纷散开,陈砥声音低沉,道:“会心院陈砥。请赐教。” “清心院胡烈。” 话音刚落,胡烈剑身一转直指陈砥,陈砥识得胡烈用的是流云剑法的刺剑式,胡烈剑速极快直逼陈砥胸膛,莫说陈砥此时用的是木剑,纵使是青钢剑也怕拨不开胡烈的剑锋。胡烈剑力极强,陈砥知道不能力扛,一跺脚,侧身而出,胡烈一剑扑空,剑身翻转一招撩剑式扫向陈砥下三路。胡烈剑锋逼人,剑身还未靠近,陈砥便能察觉到一股寒气传来,这一招陈砥很是熟悉,在空中运转起御风神行,一个转身,向后飞了数步。 胡烈见两招都不能得手,嘴角上扬一笑道:“看来你还不差。不过就知道躲躲闪闪。”说着,一提身施展起独步青云,瞬间来到陈砥身侧,一招横剑式直逼陈砥颈部而来。陈砥目光凝重,向后一仰躲了过去,胡烈反手一剑断剑式,斩向陈砥。陈砥来不及反应,一跺脚便向后飞身而去。 胡烈攻击了数个回合,陈砥只守不攻,让人一直捉摸不透。正当陈砥将要落地,胡烈一招剑光无影,射出十几道剑气,上下左右封住陈砥去处。 齐云高喊道,“小心剑气。”说着一把将陈彩琪拉向自己。胡烈紧跟着一招凌云一剑,横扫一道剑气直逼陈砥腹部,陈砥已是无处可躲。胡烈嘴角微微一笑,这一下纵使侥幸活命,怕也要重伤个把月了。 陈砥紧皱眉头,死死的盯着奔腾而来的剑气,小声道:“还是太慢。”陈砥抽出无为剑,瞬间施展御风神行,一招冲云剑,不退反进,螺旋着穿过胡烈的剑气,犹如一道白光,下一刻,已经出现在胡烈身侧,一把木剑瞬间横在胡烈脖子之上。只留下胡烈目瞪口呆的神情,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已经是金丹境修为的胡烈就这么败在陈砥的一招之下,广场一片肃静,陈砥收起剑,也不顾及众人的眼神,便匆匆离开。胡烈紧紧握住手中的剑,他还没有使出自己的绝学,若是再来几回合,若不没有那么大意,胜负应该不会如此草率,但不会再有第二次,他已经败了。 众人始终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陈砥是如何躲过胡烈的剑气,又如何如同魅影一般出现在胡烈身前,一招横剑式就将胡烈击败,只见陈砥的背影渐渐拉长在夕阳中,就那么消失在了问仙台之上。会心院陈砥,注定要名满青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十九章 暗流涌动 陈砥击败胡烈,返回会心院后,依旧入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不过四位师兄听说了陈砥对战胡烈的事迹,免不得要前来嘘寒问暖一番,陈砥只是一笑而过。如今陈砥已经弄清了《月照经》全部的文字,他要搞清楚这个所谓的洗华诀,究竟是什么? “好像十日之期已过了许久,是不是说可以前往那个‘四正书店’继续偷看武学秘籍了。”陈砥心中想道:“也正好弄清楚这本《月照经》的来历。”此时天色已晚,明月当空照的大地一片发白。陈砥既然兴起便一定做到,管他深夜不深夜,准备好银两,便起身出发。 这个时辰出青云宗,已是不太容易,不过他从四师兄那里知道一条小路,可以从流云峰直接下山。流云峰即名流云,自然不像凌云峰那样山石陡峭,流云峰山势较为平缓,几年前便被四师兄偷偷寻到一条下山的路。陈砥避开宗门巡夜弟子,轻而易举的走小路下得山来,出了宗门。 青云镇上,早就漆黑一片,虽然不时有往来的修士,不过谁也不会主动招惹谁。 “老板,你竟然还没有休息。”陈砥笑道。 “我这左眼一直在跳,感觉有生意上门,便再也睡不着了。”老板笑着说道:“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看书啊。”陈砥悄悄道。 老板立刻会意,伸出手来,陈砥将银子拿出,便随老板进了后院。老板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本《青云剑法》递给陈砥。 陈砥笑道:“这种书,原来在藏经阁中已是稀松平常,你还在此如此故作神秘,老板,若是再不拿出珍品,我可就再也不来了。”说罢,陈砥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十分阔气的直接放在桌子上。 老板立刻双眼发光,谄笑道:“客官,好说好说。”说着,拿出一个铁箱子,放在桌子上,上面满是尘土,相必是许久没有翻阅过。盒子一打开,里面一本本的《御剑术》、《沧海剑》、《星辰剑》、《无极剑法》、《玄天剑法》整整一盒子。 老板得意的笑道:“这可都是天下大宗大派的武功秘籍,你既识得青云宗的剑法,可以查阅是否有误?” “一百两?” “一百两。” “我要买断,可不只是看看。” “嗯,尽数都卖了。” 陈砥二话不说,抱着铁盒子便向店外跑去,生怕店主反悔。陈砥紧抱这沉甸甸的盒子,回身笑道:“老板,这些秘籍,你都是哪里来的?” 老板怔了一下,缓缓沉重道:“十几年前,我一路逃荒来到此地,正巧遇到一个老者,那人便将这些剑法秘籍送了于我,让我传给有缘人,那老人说罢,便不知所踪了。当时真可谓是穷困潦倒啊,这些年来一直想找他报答当日之恩情,可!”说着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陈砥见老板神情默然,知道他忆起了伤心之事,不便叨扰,便宽慰道:“你现在不正是传给了有缘之人么。”说完,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陈砥在黑暗之中潜行,抱着满是剑法秘籍的铁盒,自然想要快速返回会心院,以免招惹是非。陈砥施展御风神行,半飞半跑,在黑夜中飞速前行。 今夜无月,天风正急,山中不觉寒凉无比。一处幽径密道,三个黑衣人同样在火速前行,正好与陈砥狭路相逢。陈砥看到不远处飞速而来的三人,脚步稳健无声,想必都修为不浅。陈砥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人身上背着一个麻袋,还是不停蠕动,难道是一个人? 山路足够宽,陈砥完全可以与这三个黑衣人相错而过,江湖险恶,最忌讳的便是多管闲事。陈砥还是下意识的抽出了无为剑,紧紧盯着他们,三人看到陈砥横剑而立,知道必然要有一战。背着麻袋的人后退半步,另外两人持剑上前,其中一人道:“当真要多管闲事?” 陈砥叹道:“若是没有不法之举,道友便自行请便。”陈砥说着望了望那人身上的麻袋,似乎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 那人狠狠道:“自不量力。”二话不说,便一个纵身飞跃过来,一剑劈下,剑速奇快。 此人用的流云剑法中的斩剑式,陈砥握紧无为剑,专等他近身一搏。谁知此人还在空中,便停住身形,一道剑气飞速斩出,陈砥躲闪不及,慌忙一个侧身,长衣竟被斩断一截,随风飘出。陈砥浑身都有些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这完全是一场生死之战,不像那日和胡烈对决一样,同门比试手留余力。 陈砥知道若是远战,此人剑气犀利迅猛,迟早要被其所伤,若是近战,自己的无为剑又难以与其硬碰硬,自己处于一种进退维谷之中。只见那人根本不给陈砥细思的间隙,落地之后,一个箭步飞身而来,横剑式,直逼陈砥颈部而去,陈砥若是左右躲闪必留下破绽,只得飞速后退以拉开距离。 那人轻功也是极好,转眼便临近陈砥,陈砥无奈一个翻身而出,破剑式,无为剑由上而下直击那人手腕。那人反转剑身,剑尖上行,直抵无为剑,陈砥知道无为剑难以力扛,又是一跃向上飞去,陈砥突然想到《月照经》中有一招剑式名曰:月照无悔,便是从天而降,以滚滚剑气锁住敌人行动,飞剑而下,如光临照。陈砥从未试过发出剑气,向来是以技巧对敌,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陈砥停留空中,冥神聚炁,猛然一睁眼,将精炁由经脉汇聚至剑身,月照无悔,呼啸而下。大量剑气由无为剑剑身发出,那人无形之中感到一股剑气压得自己动弹不得,无为剑转瞬即至,那人眼看便要中剑,虽是木剑却足以伤人。生死存亡之际,那人挣扎着,厉声喝道:“云海一剑。”说罢,将长剑横在头顶,周身散发出滚滚剑气,无为剑剑尖正中那人的剑身,无数剑气碰撞翻滚起来,陈砥反而被击退飞出,退了数十步方才止住身形。 陈砥睁大眼睛,怒目而视,这便是青云宗最高深的《青云剑法》么?陈砥的持剑之手还不住的颤抖。不过那人似乎也不好受,捂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道:“当真可以与胡烈抗衡一番。你们二人先走,待我灭了这小子,解除了公子的心腹之患。”另外两人闻言便退身而去。 “今日不杀你,誓不罢休。”那人执剑向前。 “今日定要让你知道邪不胜正。”陈砥也高喊一声,以助声势。陈砥运剑十分谨慎,虽然处于下风,也不至于露出破绽,二人又缠斗了数回合,始终难以瞬间取胜。正在这时,突然一道剑气从身后射向陈砥,陈砥精神力敏锐异常,早已觉察到异样,一俯身落到地上,只见剑气跨过陈砥反而射向了那人,那人不及反应,将长剑横档身前,虽然抵住了剑气,却也被击退了数步。 陈砥转身看向身后之人,紧皱眉头低声道:“胡烈?”只见胡烈火急火燎的从身后赶来,手中长剑泛光,似乎要加入战局,陈砥瞬间紧张了起来。 那黑衣人也看到了胡烈,好像并没有高兴之色。胡烈越过陈砥,径直逼向那黑衣人,还笑道:“陈砥,你私自下山,等着受罚吧。”陈砥这才知道,原来胡烈是来帮自己的,但仍旧有所防备,昨日二人才有一场恶战,万一胡烈是敌人埋下的后手,那可如何是好? 那黑衣人看到胡烈奔向自己,低声愤恨道:“就知道你爱多管闲事。”说着,一道剑气横扫而出,使出凌云一剑,胡烈翻身一跃躲过剑气,施展独步青云飞身空中,高喊道:“剑光无影”,数十剑凌厉剑气直逼那人而去。 陈砥看的目瞪口呆,昨日之战,胡烈果然有所保留。那黑衣人反应也是极快,一个抽身,胡烈的剑气扑空,击起一阵碎石横飞。那人立刻长剑直指胡烈,在胡烈还在空中之时,一招电光飞石,长剑散发出剧烈光芒,一道电光飞出,直中胡烈长剑。好在电花威力不强,胡烈落在地上,踉跄两步,转眼一看,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胡烈惭愧道:“此人修为在我之上。” “胡烈兄修为已经不弱了,那日果真是手下留情啊。”陈砥说道。 “那日,那日我是大意了,还未及反应便被你占了一手。”胡烈惭愧的笑道:“一手之间,却已经输了。”胡烈今日是巡夜弟子,适才跑到密林之处准备撒尿,正好看到此处剑气滚滚,于是匆匆赶来,一看究竟。 陈砥严肃道:“胡烈兄,那黑衣人还有两个同伴,身上负者一个麻袋,有可能绑架了宗内弟子。” 胡烈点头道:“这件事很是严重,我立刻回去禀告长老,你也早早回去,免得惹下是非。”胡烈看着陈砥示意他赶紧返回会心院,也不过问陈砥私自离开宗门去了哪里。宗门弟子下山前往青云镇打牙祭或是私会亲友,不再少数,故而胡烈并没有追问。 胡烈看着陈砥的背影,厉声道:“陈砥师弟,那日你写下‘问道台上问道心,但知凌云亦惘然。’的诗句,已经得罪了凌云峰上不少师兄,以后要多加小心。”陈砥一怔,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愿惹是非却已身处是非之中,转过身来向胡烈抱拳感谢,便从匆匆离去。 第二日,宗门内进行了上下全员的点名巡查,却毫无所获,各院弟子也一个不少。陈砥始终放心不下,他敢肯定,那晚,三个黑衣人背负的绝对是个人。 陈砥心中烦闷,自己来到青云宗已经非常小心收敛,却还惹出这么多事情。索性又来到会心亭,虽然他知道自己答应过不再前来,可还是忍不住。会心亭依旧风吹静谧,往日无常,只是青石之上多了一个食盒,上面似乎已有些许灰尘,陈砥苦笑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斯人不再,我便占了此修道之地吧。” 说罢,陈砥便毫不客气的坐在会心亭内,闭目运气调息起来。此时陈砥已经几乎感受不到此处的灵压,但灵气的吸收程度还是要比一般地方快的多。陈砥金色的丹海毫无波澜,难道只有填满这丹海才能在精进一境,浩瀚如此,要需要多少时日啊! 曾经,道家流传一种寒食散,服用之后,能让人精神爽畅,可以刺激丹田滚滚不停的吸纳灵气。但是,对丹田有所损害,不利于后续修行。以丹药提升境界,实乃万般无奈之举,现在已经极少有人使用。而今,青云宗的丹药院也不过是生产那些理气益补之药,更是转向世俗化,成为宗门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 陈砥在会心亭静坐一天,直至深夜,也不曾有一人前来。他突然反问自己,究竟是在修道心还是等人?修为半载,又入通玄境,陈砥早已力量过人,抽出匕首,又写下了两行诗句:“乘月照明镜,会心妄自观。” 明镜合乎禅宗心境,自观又是玄宗境界,可见陈砥此时心中杂乱。斯人已去,徒自嗟叹又能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十章 秋色花残 惠风和畅,秋高气爽,青云宗诸峰从山腰分出一道线来,山上郁郁葱葱,山下金黄一片。一处断崖前,一个姑娘正对着高耸的崖壁发呆。 “陈玉,你究竟要干什么?”辛采薇有些生气。 “师姐,你就带我上去嘛?”陈玉嗲声嗲气道:“会心亭灵气盎然,师姐,你就不能带带我么?” “那你自己上去不就行了。”辛采薇冷冷道。 陈玉吐吐舌头道:“我要是能上去,还用得着在这里缠着师姐么?好姐姐,你就带我上去吧。” “不带,自己修为不够,你怪谁。” “那好,那好。”陈玉一本正经道:“我去告诉师父,让师父帮我送上去。相必她老人家一定会支持我去会心院的后院的,毕竟会心院就那几位师兄,师父自然也不会多想。” 辛采薇皱了皱眉,陈玉这小丫头就是太任性,于是,从袖中飞出一条白绫一下缠住陈玉的腰,辛采薇纵身轻跃,带着陈玉凌空落在了高崖之上。 陈玉满心欢喜道:“我要是有师姐一半的修为就好了。师姐,你说,那人还来么?” “就你大舌头,那人来不来和你有什么关系。”辛采薇教训道。 “哎呀,我不是想要吃他做的桂花饼么?”陈玉拉着辛采薇的手笑道。辛采薇两个月来每日都在会心亭修炼,修为却止步不前,是修为变难了,还是心便乱了,她找不到答案。只是她放在青石上的食盒消失不见,会心亭里多出两行字,她便知道,那人想必是在躲着自己。“乘月照明镜,会心妄自观。” “哎呀。”陈玉突然又喊了起来,“我早该想到,那人便是陈砥。师姐,是不是?会心院就他一个新弟子。是不是师姐?”辛采薇并不答话,默默向前走去。 二人来到会心亭,转过一个青石,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个白衣修士,气质倒还算儒雅,竟然独自一人躲在青石后面,背着风,撸起袖子,正美滋滋的啃着一个烧鸡。 陈砥突然看到二人到来,他认得辛采薇,更认得陈玉,一时间惊愕不已。慌忙把油乎乎的手背到身后,连烧鸡一同藏了起来,可惜嘴中还塞满了鸡肉,嘴巴的油都来不及揩干净。陈砥又惊又怕道:“你你你,你想干嘛?” “我我我,我能干什么?”陈玉见到陈砥满心欢喜,“你背后藏得是什么,快给本仙子拿出来。” 陈砥慌忙后退两步,他第一次见到陈玉便被赶到了水里,不禁心有余悸。陈玉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一个弱女子。那日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怎么样?” “我和你又不熟。”陈砥小声嘀咕道。 “一回生二回熟嘛!你看,我们都见第二回了。”陈玉说着上前去,扑着面前的空气道,“好香啊!快给我快给我。” 陈砥无奈的拿出烧鸡,用两片荷叶包好,这只烧鸡已经被吃了一半。陈玉倒是真不客气,轻轻拧下一个鸡腿,边吃便道:“真好吃,你是怎么做的,和平常的叫花鸡吃着味道大不相同啊。” “那是当然,关键就是于我独家秘制的材料。”陈砥得意的道,说着一伸手快如闪电,手中匕首已经切下一片鸡翅插在刀尖,陈玉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陈砥将鸡翅递给辛采薇,柔声道:“你,也尝尝,用了不少材料才做成的。” 辛采薇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陈玉吃的那么香,反倒是有些盛情难却,便轻轻的拈了下来,刚一入口,便觉得口味香美,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烧鸡。陈砥喃喃道:“我只今天来了一趟,便,便被你们撞上,还真是有缘啊!” “此处本就是你们会心院之地。”辛采薇轻轻道。 “听说,你的剑法名满青云。”陈砥突然笑道:“能不能讨教两招。” 陈砥两个月来,日日修习剑法,早就技痒难耐,又不能和院内师兄切磋,今日遇到辛采薇,便想讨教一番,看看自己的月照剑法威力如何。 辛采薇会错了意,陈砥一战胡烈,早就名声鹊起,又在深夜力战三名黑衣人,宗内传的有声有色,甚至有人说,陈砥是欧阳宗的儿子,早已得到了教尊大人的亲传,毕竟教尊大人一直都很喜欢会心院,更是对欧阳宗偏爱有加。辛采薇皱着眉头,冷冷道:“赢了我,你就能名满天下了么?” “你不要总是皱着眉头。”陈砥轻声道:“听说容易长皱纹。” 辛采薇见陈砥不回答她,反倒关心起这些无谓之事,心中对这个人真是琢磨不透。辛采薇剑法造诣很高,在青云宗仅次于齐浩师兄,也不禁好奇这个陈砥到底修为如何? “既然你想比试,那就来吧。”辛采薇说着,抽出佩剑。辛采薇的剑名曰柔晴,剑身细长,剑柄镶嵌一颗红石,据说,静淑院徐长老有两柄剑,一把柔晴传给了辛采薇,另一把青秀剑,传给了陈彩琪。 辛采薇始终面无表情,冷艳惯了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笑容。柔晴剑剑身细长,包藏剑锋,寒气逼人。一旁的陈玉抱着肚子笑道:“好你个陈庆之,你就等着被打的抱头鼠窜吧,师姐,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狂妄的陈石头。” 陈砥又是兴奋又是激动,擦干了手,抽出无为剑,目视着辛采薇的双眸,笑道:“会心院陈砥,请赐教。” 月照剑法配合御风神行的身法使用起来极为精妙,陈砥突然向前冲出,只留下一道残影,下一秒出现在辛采薇身后,一道剑气画出,然而剑气扑空,辛采薇也消失不见。陈砥精神力早就修行的异常敏锐,无为剑立刻向左侧凭空刺去,却被辛采薇剑身挡住,无为剑无锋,不能近身攻守,陈砥旋即向后一退,转而飞身一纵掠过辛采薇的头顶。陈砥施展出一招飞星逐月,在空中发射出数道剑气从天而降。 辛采薇早有防备,身形一闪,又躲过剑招并消失不见。此时陈砥稳住身形,他似乎早就看出辛采薇的动向,一招荡剑式,又向左侧发出十几道剑气,彻底封住了辛采薇脱身的退路。辛采薇根本不作理会左手握紧剑鞘在空中舞动一周,瞬间便抵住了陈庆之的剑气,辛采薇剑身一转使出凌云一剑,一道凶猛无比的剑气横扫过来。 这一道剑气横扫过来,范围波及之广,根本无法闪避。陈砥突然向空中掷出无为剑,剑影分成十二支,这一招用的是蜀山宗的御剑术,十二支长剑飞入空中,形成一道直线猛然插入地表,在陈砥与辛采薇面前炸裂开来,恰好隔绝了辛采薇横扫而来的剑气。 陈砥右手一挥,无为剑回入手中,接住无为剑的瞬间,陈砥身体飞速前进,一招撩月式,纵身冲向辛采薇,辛采薇轻柔的舞动长绫飞速向前裹住无为剑,并将陈砥包围在内,长绫之中,无为剑势减弱,但陈砥手持无为剑仍旧冲了过来,辛采薇向后一仰,与陈砥相视而过,陈砥剑身一转,斩断了半截长绫破了辛采薇的裙带。 长绫飞在空中,陈砥抓住长绫,衣缕飘香。陈砥见辛采薇的裙带被斩断,担心会令其出糗,便说道:“我看今日便到此为此吧?” “不行。”辛采薇道,此时的辛采薇斗志已起,自己的剑术难道还不能胜过一个刚进入宗门的弟子。 此时辛采薇周遭渐渐散发出青色的电花,然后反手攻出四剑,剑气横越而去,让陈庆之忙于躲闪,自己则一跃飞入空中,突然间,天空电光显现,柔晴剑上剑气纵横四溢,这便是凌云剑法的碧云天光剑。辛采薇傲立空中,剑身突然下行,一道巨大的剑气带着千钧雷电从天而降。 陈砥暗叫不好,感到这股剑势极为强横,怕是难以硬抗。陈砥此时已经躲闪不得,只得先散出一道精炁融在周身,化作结界以防不测。然后剑身轮转,使出六御剑阵。六御剑阵乃是青云剑法的防御剑法,剑影分成六支横在身前,陈庆之激荡起浑身金色的精炁融入进六御剑阵之上,形成了一道金黄色的屏障,喊道:“无极六御剑阵。”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胜负已分。辛采薇缓缓落到地上,微微踉跄两步,面色不改,显示精炁有些损耗。陈砥显然是更不好受,半跪在地上,瞪大眼睛,半天方才呛出一口白烟,浑身衣服有焦灼之色,“幸好无为剑乃是凤凰木所制,能够吸收电光,隔绝雷电之势,不然这手也废了。” “这回你知道厉害了吧?”陈玉钻出来嘲笑道,“让你不自量力,师姐可是才用了三分力而已。” “哈哈哈。”陈砥抖擞精神,大笑起来:“我认输,但是,我还有许多剑法没有使出。”说着,从食盒中取出一壶酒,一口喝下。 陈砥站在崖边,看着远处风景,败也败的豁达,大笑道:“横剑秋风图一醉,卧看青云万里山。” 陈玉站在一旁,看着陈砥夕阳下的背影,不禁羡慕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诗人。”陈砥回过身来,一把将酒壶突然扔向辛采薇。 辛采薇下意识的接住酒壶,比试之后,确实有些口渴难耐,但是她却从未饮过酒。陈砥笑道:“这就乃是山西五谷酿制,听说高寒之地产的五谷最是驱寒。其中,放了不少蔗糖,梨汁,香甜可口,不会醉人。”辛采薇闻言,便轻轻酌了一口,入口香甜酒味很淡,不觉又猛饮一口。陈玉也耐不住了,眼巴巴的看着师姐,抢过酒壶,喝了一口。 不会醉人,值得是对陈砥这个草原上的少年,常喝马奶酒的他自然酒量很大,这壶被他命名‘五谷露’的酒,的确口感不错,但却后劲十足。不多时,辛采薇陈玉二人便卧倒在青石之上。 无奈,陈砥只得脱下道袍为辛采薇盖上,坐在地上背椅青石,山中夜凉,温度渐渐降低。陈砥看着睡在石头上的二人,这样下去必定会着凉。于是,陈砥缓缓聚炁,由体内冉冉发散出了金色的气息慢慢延伸将青石覆盖起来。幸得陈砥月照诀的运功方式,能够不断散发精炁,又不断补充,借着此处浓郁的灵气,陈砥倒也吃得消。 第二天清晨,当陈砥醒来,便发现二人已经不见了,他的道袍也已披回自己的身上。想必二人是不好意思相见便悄然离去了,陈砥也不去细思,于是便匆匆起身往回走去。 临近院门的时候,陈砥突然便被一个道友喊住,那道友面色凝重走近说道:“此处往北走,有一条河,过了河穿过参差崖有个山神庙,彩琪师妹正在那里等你,速去。” “你认识彩琪么?”陈砥看到如此神秘,那人言语中又有急切之色,急忙问道:“不知所为何事?”。现在天刚微微明,流云峰的山路上空无一人,彩琪怎么会要在这个时候约我见面,陈砥暗思道,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转眼间,那人便已经匆匆离开,消失不见了。 陈砥来不及犹豫,如若彩琪妹妹有什么危险,自己必将后悔终生。于是按那人说的路线便去一探究竟,万一彩琪遇到什么麻烦事情,自己说不定也可以帮衬一下。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陈砥终于来到那个山神庙,山神庙在青云峰脚下,正坐在一个天然的石崖之内,庙宇已经有些破旧了,看来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陈砥突然看到一个身着白衣道袍的人躺在那里,腹部满是殷红的血,将衣衫染透半边,便慌忙跑过去查看。 姣好的面容已经没有半分血色,陈彩琪安静的躺在那里。究竟为什么,殷红的血已经凝固,印在彩琪雪白的裙子上。陈砥跪在地上,世界仿佛突然的静止了,究竟是为什么,陈砥傻傻的看着彩琪,她的秀发在微风中显得有些凌乱,陈砥紧紧握着彩琪的手,冰凉彻骨。 陈砥突然觉得心已经不在了,这便是心痛到深处的感觉么?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却哭不出声音,浑身颤巍巍的,难道真的已经死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十一章 铁证如山 天色已经彻明,青云峰山脚下仍有一股迷滢的晨雾徘徊不走,在这个像巨斧劈开的豁口里,破旧的山神庙在晨曦中更加阴晦。 陈砥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紧紧捂着陈彩琪的手,他相信还有转机,一定有转机。 正在这时,从一侧飞速涌来十几名白衣弟子,手持长剑,将陈砥围了起来。 其中一名白衣男子上前查看,探查了陈彩琪的经脉,回禀道:“聂师兄,陈师妹脉象全无,已经死了。” 为首的一名执剑男子正是护法院聂云,只听他厉声道:“死了?我现在以青云宗护法院的名义,要求你随我回内院接受审讯。”聂云虽然并不能认定陈砥便是凶手,但是陈砥第一时间身处犯罪现场,嫌疑也是最大了,于情于理都要带他去审讯一番。 陈砥突然想到今晨那个喊他来此的弟子,应该是宗门之人,这可能是当前唯一的线索。陈砥没有言语,心中郁郁,眼神悲戚的长啸一声,响彻山谷。 “为什么?为什么?” “无论如何,今天定要将你带回法司院,是非曲直,长老们自有分辨。”聂云喝到:“将其带走。”其余弟子闻声,便纷纷向陈砥而来。陈砥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哀痛,眼见他们近身,陈砥瞬间抽出无为剑,哭喊道:“你们那么厉害,去找真正的凶手啊!” 众弟子见他反抗,便纷纷持剑而来。陈砥见剑招刺来,纵身一跃,一飞而起,躲过剑招。众人便整齐的向空中此去,只见陈砥在空中一个旋转,使出御风神行,轻姚的躲过所有剑,又是一个翻转跳出剑阵之外。 执法剑士发现扑空,立刻调整身形再次向陈砥合围而去。陈砥的御风神行缥缈不定,又是一个回身,躲了过去。这些弟子自然不会罢休,转眼之间又缠了过来,陈砥手持木剑根本不能和他们进行拆招,只得躲躲闪闪,陈砥害怕长剑无情,会伤到彩琪身体,便一跃而退,与众人拉开距离。 众弟子又向陈砥扑来,一道道剑气斩向陈砥,陈砥全然不惧,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飞星逐月,破剑。”陈砥飞身空中,剑如雨下,全部击中那些剑士的手腕,长剑乒乒乓乓的纷纷坠地。那些剑士纷纷捂着手腕痛成一团,幸亏是木剑出招,不然他们的手腕必然全都废了。 只见聂云冷哼一声,突然一招飞云剑直射出去。飞云剑乃是青云剑法的招式,配合着独步青云的步法,剑势迅猛犀利。飞云剑向来以快著称,一切都发生在电闪雷鸣之间,一股寒意扑身而来,陈砥根本来不及躲闪,倘若用无为剑去挡,必会使剑身断裂。 陈砥只得飞速向后退去,可是根本赶不上聂云的剑速,陈砥退了数十步,看到剑势稍有减缓,情急之下,立刻向前飞掷出无为剑,想要止住来者的身形,只见聂云身体一侧躲过无为剑,速度不改的继续乘势刺来,陈砥无奈腾出双手,忙用双掌夹住剑身,瞬间觉得双手冰冷无比,彻骨之寒由手掌席卷全身。可惜剑势太强,陈砥的掌力根本抵不住剑锋,剑身划过手掌,刺入陈砥胸口寸许,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幸得聂云没有下杀招,只刺入寸许便及时止住身形。 陈砥却不甘心,忍着剧痛向前半步,聂云的剑几乎要穿透他的身体。陈砥立刻一掌“月色绵延”正中聂云的腹部,柔中带刚,劲气十足。月色绵延乃是月照经中的一套掌法,今日陈砥情急之下,使了出来。只见聂云瞬间被击飞出去,还好及时以剑撑地,方才不至于倒地。聂云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吐了一口鲜血冷笑道:“果然厉害,看来是我大意了。” 陈砥此时也不好受,胸口鲜血直流,剑寒已经侵入体内,浑身开始发抖。聂云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于是纵身一跃,激荡起浑身的金黄色的气息,剑身舞动,激发出无尽闪电映彻山涧,伴随着一阵轰鸣,带着闪电之势射向陈砥,剑势威猛。 陈砥封住穴道,止住了胸口不停涌出的鲜血,此时他自知无法躲过,即使躲了过去,只怕彩琪的身子也会被烧成齑粉,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命运的审判。陈砥一摆手,无为剑立刻回到手中,陈砥的无为剑在空中轮转一圈,形成一圈剑气,六御剑阵横在面前,陈砥只希望能挡住这一击。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飞扇从空中划过,剑锋携来的闪电之势被尽数抵挡开去,飞扇也被烧成灰烬,只剩下枯黑的扇骨跌落地上。可巨大的剑气还是将陈砥狠狠的掀飞出去。 “可惜了,我的柳叶飞云扇。”欧阳宗突然飞了出来,看着口吐鲜血的陈砥,不住的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聂云,这碧云青光剑威力如此之猛,怎能随意对同门使用。” 聂云向欧阳宗行礼回道:“欧阳长老,此子有杀害同门之嫌,我只是依律带他回法司院审讯。他不仅不从,还打伤数名弟子”山神庙本来是个安静的地方,刚才的打斗引来不少的人,看来事情已经闹大了。 欧阳宗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转头对陈砥正色道:“陈砥,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你跟他们走吧。” 陈砥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如果就这样跟他们走,那他就不是陈砥了。只见陈砥挣扎着站起身来,浑身白衣已被鲜血染透,冷冷一笑,道:“我不服。” 陈砥身上冒出金黄色的气焰,猛地冲向前去,施展出御风神行,只在地面留下几道残影,转身飞到空中,右手一挥瞬间抓住无为剑,一招荡月式,数道剑气势如波涛向聂云扑面而去。陈砥旋即又使出一招撩月问天,剑气飞速奔向聂云,并没有磅礴的气势,只是融汇于一点之间,而一点恰若剑尖大小,便足可杀人。陈砥整个身体都融入剑招之中,向聂云直冲而去。 聂云不敢大意立刻祭起六御剑阵,化为剑盾。欧阳宗紧皱眉头,感受到陈砥这一剑威力之强,绝非六御剑阵所能抵挡,猛地一掌拍地激荡起一道气波挡在聂云之前,以免伤了聂云。 此时的陈砥融于剑身之中,犹如一束光,瞬间横穿欧阳宗所化的气波,虽然气势稍减,依旧直奔聂云而去。就当陈砥的无为剑即将接触六御剑阵之时,陈砥突然身形一止,剑招已老,静止于空中,然后向地面坠去,最后缓缓落地。 法司院与护法院都坐落在青云峰的东侧,白墙黑瓦,青石威严高耸,护法院不过只在法司院占有一个院子,作为办公之地,实则充当着法司院的下属执法角色。聂云将陈砥押回护法院后,便立即被法司院的人接管过去,毕竟这件事已经惊动了整个宗门。 被害的不止陈彩琪一人,还有护法院弟子胡烈。陈彩琪的尸体在山神庙前被发现,胡烈的身体在青云峰山脚的落水河中被发现,二人都是宗门里的青年俊杰,可偏偏二人又都和陈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今突然被害,宗门都为之震惊起来。 长老院大殿之中,各院长老汇聚一堂,多少年来,已经好久没有如此兴师动众了。掌教眯着眼睛,看到人差不多齐了,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师弟,师妹,下面我们开始吧。” 静淑院徐长老向来对性格柔弱的掌教师兄不信服,忿忿道:“证据确凿,铁证如山,还开始什么,直接将那孽徒绑在诛仙台上,受五雷轰顶之罚。” 掌教咽了咽口水,也不答话,他知道徐长老向来性格泼辣,直来直去,于是望向法司院的齐长老,询问道:“齐长老,你怎么看?” 齐长老默然不语,闭目养神而坐,并不搭理掌教大人。这是清心院程长老坐不住了,胡烈正是他门下弟子,他虽然对弟子要求颇为严格,动辄打骂,却是出了名的护短。程长老大怒道:“据我所知,会心院陈砥这小子和静淑院的陈彩琪,在安阳县时就关系非常,对陈彩琪心怀暗恋,我弟子胡烈曾在藏经阁外与其有过争执,侥幸被那孽徒赢了半招。陈砥绝对有动机残害二人。” 欧阳宗坐在一旁角落之中,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显要给陈砥定罪,于是反问道:“程师兄,即使有过争执或暗恋,也不一定会杀害二人吧。我怎么了解到,陈砥与陈彩琪关系友善,情同兄妹,而且陈砥与胡烈早就化干戈为玉帛。” 程长老冷哼一声,道:“陈砥是你教出来的,你不要自以为师父护着你,就不分是非曲直。” “是非曲直,也是讲究事实的。”欧阳宗轻声笑道。 “那孽徒被众人发现在陈彩琪尸身之旁,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徐长老怒道,“今日我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看谁敢。”邓无悔突然从殿外进来,他才是陈砥的师父,他不发话,没有人有权利惩罚陈砥。 欧阳宗看到邓师兄前来,便知道事情定有转机,忙起身迎道:“邓师兄,你来了。”又用极低的声音恳请道:“陈砥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尤其是剑术天份极高,日后定会问鼎巅峰,振兴宗门,决计不能蒙受此不白之冤啊。况且他的心性,我是了解的,绝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邓无悔走到殿中,傲然而立,这么多年他一心修为,武功境界早已深不可测。邓无悔一身冰冷的气焰,瞬间压制了场中的气氛。邓无悔缓缓道:“徐师姐和程师兄的心情,我能理解,陈砥是我的徒弟,虽然平日里疏于管教,也不至于作出此等歹毒之事。” 徐长老心中忿忿,狠狠道:“你平日专心修炼,怎知道你徒儿的性情优劣,就算你修为再高,也不能违逆公理。”徐长老转而望向法司院齐长老,哭诉道:“齐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呀,我那可怜的徒儿难道就枉死了么?” 齐师兄依旧不言语,他身为法司院长老,自然不能随意定下结论。正在这时,齐云从殿外匆匆走来,呈上一份文案,急切的道:“陈砥招供了。” 整整七天,陈砥在法司院被连续审问了七天,身上的伤口只是草草处理了一番,以苟全性命。陈砥一直陷于一种浑浑噩噩半睡半醒之中,接受着询问和严刑逼供。在严刑拷打方面,这正道和魔道又有什么区别。 齐长老拿着文案,仔细的阅读起来,随机传给了掌教师兄,掌教师兄刚一看完,便被徐长老给抢了过去。 “九月初二晚,私邀陈彩琪会于山脚山神庙,欲与其皆为道侣,彩琪不从,淫侵不成,失手杀之,恰被巡夜弟子胡烈发现,随与之决战,杀之沉尸河中。返回处理彩琪尸身,为聂云撞见,便佯装痛哭,以脱其责。陈砥。”陈砥的字迹模糊不堪,一看就是被人强行写上去了。但是几位长老熟视无睹,他们急切为陈彩琪、胡烈报仇。 齐长老望向掌教师兄,轻轻道:“师兄,你怎么看?” 掌教师兄看了看齐长老,又看了看邓师弟,苦笑道:“这事由法司院定吧。” 齐长老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自然不能轻易绕过,先行将陈砥扣押起来,带我禀告教尊大人,再做定夺。” 徐长老立刻不悦起来,质疑道:“齐师兄,如今铁证如山,为何还要禀告师父?师父一直偏爱欧阳宗,谁又会为我可怜的徒儿报仇雪恨?她可是采薇之后,我最看重的弟子啊。” 欧阳宗听言,看到其他人都在望着自己,不觉有些尴尬。欧阳宗的确深的师尊喜爱,徐长老知道若是等欧阳宗找到了师尊求情,只怕有天大的罪责,也会不了了之。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不愿作恶人,那便我来做。我要将这孽子挫骨扬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十二章 回梦游园 长老殿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此时徐长老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谁也不敢劝阻她。邓无悔向欧阳宗使了一个眼色,为今之计,只有请师尊出面先保住陈砥了。 正在这时,齐云从殿外走了进来,他从小在诸位长老膝前长大,不用通禀便走了进来。齐云神色凝聚的将一柄长剑呈到徐长老面前,正是陈彩琪所配之青秀剑。 “徐师叔,这,这时在山神庙前的落水河中打捞出来的。”齐云满脸悲戚之色道。 “陈砥孽子,不杀了他,我徒儿死不瞑目啊。”徐长老愤怒道。 徐长老怒气冲冲的带着齐云离开长老殿,丝毫不理会众人,径直去了法司院。徐长老命人将陈砥从大狱里提了出来,法司院的弟子谁人不知道徐长老的脾气,况且陈砥此人罪有应得,自然没人阻拦。 徐长老命人将陈砥捆在诛仙锁上。此时陈砥浑身血迹已经干涸,蓬头垢面,陷入昏迷不醒之中。诛仙台之前密密麻麻围了许多弟子,护法院聂云看到陈砥的模样,便知晓了必然是受到了法司院的严刑逼供。法司院审理的大多都是宗内的小纠纷,数年来,刑罚几乎已经用不上了,除非是针对魔教之人或是宗内叛逆,才会动用大刑。 聂云有些于心不忍,想必陈砥身上早就遍体鳞伤了,只是法司院的电刑根本看不出伤痕。聂云站了出来,向徐长老施了一礼,缓缓道:“徐长老,弟子那日擒获陈砥之时,见他眼神悲戚,痛苦欲绝,还请详加审查才是,以免。。。。。。” 聂云在宗内有些名声,徐长老不屑道:“聂云,证据确凿,岂容你在此多嘴。”说着,抽出绝情剑,一道剑气射出,直中聂云胸口,聂云被劲风击退了数步,身上却没有伤痕,徐长老的剑术已经达到了似有似无的境界。 这时,又有一人踉踉跄跄站了出来,跪在诛仙台前,哭诉道:“徐长老,我与彩琪c陈砥本就亲如兄妹,我相信陈砥不会做出这种事啦,还望宗门详查呀,找出真正的凶手啊。” 说着,不停的叩起头来。此人正是陈厚德,他伤心过度,数日之间整个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诛仙锁上陈砥似乎有了反应,歪着头透过乱糟糟的头发看了一眼陈厚德,苦笑一下,便又昏死过去。 徐长老皱着眉头,厉声道:“宗门自有公断,厚德,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被伪善所蒙蔽。而今陈砥已经招供,还有什么话说。我今日便要代天刑罚,对陈砥施以五雷轰顶之刑。”话音刚落,陈厚德便昏厥过去,被众人抬了出去。 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十多年了,已经许久没有在诛仙台上动过大刑了。徐长老心中悲痛万分,自己一直对陈彩琪厚爱有加,想将其培养成和辛采薇一样风华绝代的女子,竟然还未名扬天下,便被这个畜生残害。徐长老一道剑气射出,正中陈砥左腿,登时鲜血直流,又一道剑气射中陈砥右腿,徐长老狠狠道:“这是为了我可怜的徒儿。”说罢,绝情剑剑指苍天,审判的时候终于到了。 绝情剑上涌现出巨大的剑气,剑压滚滚不断席卷了整个诛仙台,剑身逐渐泛白,剑光一闪,发散出万钧雷电之势。诛仙台上,风云突变,一团黑云压了下来。徐长老轻声道:“彩琪,为师为你报仇了。”说着,绝情剑指向陈砥,万钧剑光飞射汹涌而去,射向陈砥。 正在这时,从天而降一道巨大的红光,恰好挡住了绝情剑的剑光,闪电在红光之中瞬间消散不见。欧阳宗从天上缓缓落下,挡在陈砥身前。徐长老怒目而视,大骂道:“欧阳宗,你想干什么?” 欧阳宗笑着摇头道:“师姐,纵使陈砥有罪,也不急于一时啊。”说着,欧阳宗举起手中长剑,只见剑身一片通红,还泛着红色的灵气,正是赤霄剑。赤霄剑一直是教尊大人亲自佩戴,没想到会传给欧阳宗。欧阳宗笑道:“师姐,师父说了,待查明真相,自然要给各院一个公道。” “公道?”徐长老眼睛都有湿润了,冷笑道:“师父,公道,这不就是公道么?”徐长老指向陈砥。师父一直太过偏爱欧阳宗,放任他在宗内无拘无束,没想到连这种大是大非也要放任不管,师父你真的老糊涂了。 徐长老将绝情剑紧紧握在手中,剑身剑气涌动。欧阳宗有些着急,他自然不想和徐师姐发生争执,解释道:“师姐,师父他老人家自有公断,你又何必呢?” 突然,一人不顾众人阻拦,冲出人群,跪在诛仙台前,那人正是陈玉。陈玉泪容满面,哭诉道:“师父,师父,杀害彩琪的,不是陈砥,绝对不是陈砥。那晚,那晚他一直和我在后山会心亭中。” 长安城西五十里外,一片密林之中。一辆马车正在飞速的向前疾驰,车上没有任何标识,乌黑的骏马极为健硕,拉着车子如同风驰电掣一般掠过林间土路。突然,密林之中射出一支弩箭,正中马车车辕。马夫反应倒是极快,立刻拉停缰绳,从身后抽出一柄弯刀,防备身前。骏马也似乎有所感应,停了下来。突然,从四周密林之中,跳下来十二名甲士,皆是身穿乌黑重甲,头戴面具。只见,其中一人上前道:“此处乃是私人府邸,不得穿行。” 这时,车内之人拉开车帘,露出一张极为英俊的脸,那人望向众甲士,两根手指轻轻掷出一枚金色的令牌,扔到那带队甲士手中,笑着问道:“此去庄园还有多远?” 那甲士接过令牌,立刻收起戒备,毕恭毕敬道:“禀大人,还有十里路程。” 车中男子点点头,道:“你先行通报,就说张祭酒来了。其余人依旧戒备,马车慢行三分,走。”说着放下帘子,马车便减了三分速继续向前驶去。 那名甲士手中还拿着令牌,命令道:“依令形式,尔等严加戒备,以防尾行。”同时,招呼了两名甲士,悄悄跟在马车后面。说罢,便纵身一跃飞入林中,朝庄园而去。 马车来到庄园门口,院门大开,一个人也没有。车上那人缓缓从车内下来,舒展一番筋骨,便对马夫道:“你回去禀告主公,就说我定会好好教导少主。”马夫点点头,便赶车离去。 那男子一身极为素白的衣服,手持一把纸扇,气质儒雅,风采非凡,毫不顾忌的大步跨入院中。庭院也极为清净,花草植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却看不到一个下人。这时,从里面走出一名婢女,正好撞见白衣男子,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张大人。” 张祭酒笑着打量着那名婢女,小巧玲珑,楚楚可怜,便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人,我叫莲儿。” 张祭酒摆摆手,笑道:“莲儿姑娘,不必多礼。少主现在何处?” 莲儿低着头,答道:“正在后院玩耍。” 张祭酒望向后院方向,又问道:“李毅何在?” 莲儿闻言更是紧张的不敢答话,低声道:“李将军向来不露面,只在用膳时方才出现。” 张祭酒大为惊诧,笑道:“我就不信,这偌大一个庄园,就你和少爷两人?”突然,听到咳咳两声,又走出一个佝偻老人,怕是七八十岁样子了。那老人手中,拿着一个大剪刀,应该是府中的园林工。 张祭酒笑着摇摇头,便向后院走去。后院正是一片桃林,阳春三月,繁花正茂,满园飘香,一名四五岁模样的少年正在园中嬉戏。 “自娱自乐,倒也乐在其中。”张祭酒笑着走近那少年。 少年听到有人前来,转过身好奇的打量着来者,问道:“你是谁?此处不许有生人在。” “我在这,不也没事么?”张祭酒笑道。 “若是毅叔发现,定然不会甘休,你快些走吧?”说着,少年张弓搭箭,一箭射中一朵桃花,花瓣四落而下。 看着残英片片,随风飘扬,张祭酒道:“你这一箭射去便是失去了一个美味的桃子。” “先生只看到花瓣飞舞,却不知我箭指之处,正有一只蝴蝶。”少年道。 “蝴蝶翩跹,又如何惹得你了。”张祭酒笑道。 “先生只觉得蝴蝶美艳无比,可知蝴蝶何以为生?” 张祭酒一怔,这个问题确实从未考虑过,笑道:“还请指教。” “蝴蝶以花心为食,蜜蜂以花蜜为食,故蝴蝶之后,花心即死。”少年又看着远方的一处桃花,“你道我射落一地残英,却未见我救下满园春色。”话音刚落,又一箭射去,那支箭正中一只蝴蝶,又击碎落花点点。 张祭酒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那少年更是不客气,张弓搭箭指向张祭酒,怒目而视道:“先生在此停留太久了,请回吧。” 张祭酒不退反进,他想要看看这小少爷究竟有何手段。 “不得无礼。”一名男子一身粗布衣服,匆匆走来,夺下少年手中的弓箭。那男子抱拳道:“祭酒大人,别来无恙。” “李毅兄,许久不见,你倒是丰硕了许多啊。”张祭酒笑道。 “久不事鞍马,髀肉复生。”李毅说着,拉着少年道:“快些拜见师父。”说罢,便让少年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少年跪在地上怔怔的仰视着张祭酒,夕阳之下,张祭酒的面容逐渐模糊起来。 “小师弟,小师弟,你醒了,你醒了。”四师兄兴奋的喊道:“大师兄,二师兄,快去禀告师父,小师弟醒过来了。” 陈砥睁开眼睛,还是熟悉的场景,在自己的房间内,陈砥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师兄,我,我睡了多久。” “你可吓死我了。”四师兄笑道:“足足昏睡了三天。”说着,眼中不禁有些泪花,“法司院那帮人真狠,又不是对待魔教异族,何必下死手呢?徐长老那老妖婆也是,恁狠了点。” “休得胡说八道。”邓无悔走进房内,大师兄c二师兄毕恭毕敬立在师父身后。邓无悔探查了经脉,确认并无大碍之后,便命大师兄前往丹药院取些药来为陈砥祛瘀化气,宽慰道:“小五,你不要怪你徐师叔,也不要怪宗门薄情,世间法度本就如此。” 陈砥半躺在床上,重重的点了点头。 邓无悔起身将要离去之际,说道:“陈彩琪之死,宗门自会有个交代,你切莫挂怀,安心休养才是。” 陈砥闭上眼睛,他不想醒来,在梦中能够少去许多纷争。四师兄一直陪在陈砥身边,看来这些天一直是他陪护这陈砥。 “四师兄,谢谢你。”陈砥紧闭的眼睛,突然流出泪来。四师兄知道陈砥心中很委屈很不甘,忙道:“小师弟,小师弟,别想了,何必在想那些烦心事?等你好了,师兄教你下棋还不好?”陈砥不答话。 四师兄低声轻叹道:“你何必去后山招惹是非呢?那里本就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后山怎么啦?”陈砥激动的抓住四师兄的胳膊,似乎又想起了后山之事,泪水不止,急切的问道:“后山怎么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大将军府 天下道宗由玄天宗c青云宗c星海宗c无极宗c蜀山宗五家传承,自魏皇一统天下后,道宗便由玄天宗一家独大,其他四宗则山河日下,只能偏安一隅。几年前,青云宗齐浩正值雄心壮志之时,在宗门内联合志同道合之士秘密创立‘磐石’,磐石鼎盛之时有着近百人之多,志在道心互证c提升修为c光复宗门。齐浩乃是天下四杰之一,又是法司院理事,创立磐石,自然是一呼百应。 “哎。”四师兄坐在床头叹息道:“我曾经也是磐石组织的一员,当年被吸纳进去还觉得倍感荣耀,直到后来我发现磐石的本意已经变质了。” 陈砥安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四师兄又道:“齐浩公事繁多,磐石内部的事情便都交给齐云进行组织。齐云这个人表面谦逊有礼,实则独断专行,这些年来不断排斥异己,磐石已经成为他齐云的磐石了。” “后来呢?”陈砥问道。 “后来,我便主动退出了。并发下重誓绝不泄密。”四师兄苦笑道:“我这应该不算是泄密吧?” “当然不是。”陈砥说道。 四师兄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好好养病,别理会这些事情了。”四师兄走到门口,顿了一下,又道:“我还未曾接触磐石的内幕,有个叫郭虎的,安阳人氏,当年和齐云走的很近,听说因为调戏妇女未遂而被逐出宗门,我想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才是。” 两个月后,陈砥彻底痊愈,只是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对一切都有一些冷漠。师父邓无悔看在眼里,也感到陈砥的心性大变。于是,便吩咐陈砥让他回家看看,过完年再回宗门报道,修行时日漫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天已深寒,北地沉浸在一片萧瑟之中。陈砥轻装简行,披着一件素白的皮衣,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陈砥一步一咯吱的踩在枯草之上,此去千里路途,正准备前往邺城购买一匹健马也好早日返回安阳城。 突然一队骑兵飞速驰来,白马银鞍配上白色的甲衣,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风驰电掣的掠过荒原。陈砥急忙躲闪,伫立在道路一旁,将皮衣裹得更紧,严严实实遮盖住了脸。 那队骑兵驰过,行在中间的是一名披着红色风衣的女子,那女子似乎早就注意到了陈砥。走过陈砥身边之时,便勒住了马匹,一纵身跳下马来。前后的骑士都是眼疾手快,纷纷止住骏马,前面一人一跃而下拉住少女的马缰,后面那名骑士纵身至少女身前,抽出宝剑紧紧盯着陈砥。 “快退下。”少女不悦道:“这是我朋友。”说着,推开那名甲士,拉开陈砥的濡白色的披风笑道:“陈石头,你倒是裹得严实啊。” 陈砥定睛一看,原来是陈玉。陈砥对陈玉并没有多少好感,他并不知道那日诛仙台下,正是陈玉连名节都不顾,为自己作证方才救下了自己。陈砥皱着眉头,回道:“玉姑娘,原来是你。” 陈玉笑道:“你这也太生分了?怎么你要去邺城么,刚好同路,我们一起吧。”说着,拉住陈砥的袖子,便要他上马。两旁的甲士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和这人同乘一匹马? 陈砥苦笑着摆摆手道:“你还是快些走吧,不用理会我。” 陈玉知道陈砥的心思,男女授受不亲嘛,笑呵呵的道:“你们先走吧,我和我的陈小弟步行回去。” 甲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陈玉佯装生气道:“他的功夫比你们好多了,我还用得着你们保护么?”众甲士都知道小姐的脾气刁蛮任性,只得依命行事。 “你这是何苦呢,陈小姐?”陈砥不解道。 “怎么?玉姑娘,陈小姐,怎么不喊仙子了。”陈玉打趣道:“你可以喊我玉儿嘛?” “玉儿?”陈砥闻言一惊。 “哎。”陈玉笑道“这就对了嘛!” 陈玉喋喋不休的拉着陈砥,东一句西一句的没完没了起来,硬生生的陪着陈砥走了十余里路方赶到邺城。陈砥看着陈玉在自己身边有蹦又跳,自己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她,心中着实有些愧疚。 来到邺城,正好中午时分,陈砥实在不愿意去陈玉家做客,可是陈玉一直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手。更为关键的是,陈玉家中倒是有不少良马,陈砥自然也懒得去市场上相马。陈砥满脸尴尬被陈玉偷偷摸摸从后门领回了家,后院下人见到小姐拉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还以为是小姐的情郎,纷纷望着陈砥咯咯的偷笑起来。 陈玉笑道:“今天一定让你尝尝我家大厨的手艺。”说着便吩咐厨房做菜。可是厨房一时半会忙不过来,陈玉的爷爷刚刚从洛都返回,全家都在忙碌不停。 “我在这里不太好吧。”陈砥苦笑道:“你爷爷难得回来一次,你该去陪陪他老人家。” “我爷爷罗里吧嗦的。”陈玉坐着鬼脸道:“反正迟早都要去拜见,也不急于一时。”陈玉突然灵机一动,不怀好意的笑道:“不如你亲自下厨吧。”说着,便拖着陈砥向厨房走去。 “小玉。”一男子声音很是严厉。“又在胡闹,爷爷都等急了。”那男子突然看到陈玉身边的男子,冷冷道:“陈砥?” 陈砥看着那人,突然记起了,此人竟然是陈飞。陈飞穿着一身锦袍便服,不似当日的将军装扮,陈砥一时没有认出来。陈砥穿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又戴着白色皮帽,今日相逢,比那个牧场少年华丽多了。 陈飞不怀好意的轻蔑道:“看来你现在是发达了,和胡人相交赚了不少钱吧。” “胡人?赚钱?”陈玉满脸疑惑,打断道:“哥哥,你说什么呀,这是青云宗会心院的师弟陈砥。” “哼。”陈飞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小玉,你少和这种人来往,此人心机太深,从来都是趋利而行,你小心被他赚到。”看来,陈飞对当日被陈砥利用的事仍是耿耿于怀。 陈砥见他如此冷漠,知道自己不便久留,反正自己本来也没打算来,便拱手道:“陈飞兄,多有叨扰,我这便告辞。”说着,便转身要走。 陈玉却拉着陈砥的风衣,任性道:“陈飞,你要干什么,这是我请来的朋友,与你何干?” “你还敢胡闹。”陈飞上前拉住陈玉的胳膊,便要强行带走,陈玉挣扎起来,二人吵吵闹闹个没完没了。 “飞儿。”突然传来一声威严十足的声音,“还不放手,当着客人的面,成何体统?”这时,走过来一名中年男子,后院的下人纷纷低着头,不敢言语。 “爹。”陈飞道:“你好生管管妹妹,整天就知道胡闹。”此时,最尴尬的便是陈砥,他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后悔踏入陈家的大门。一路上陈玉说的“陈姓都是一家人,家人最是友善”之类的,陈砥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 那中年男子便是陈飞的父亲,河北都指挥使陈延及。陈延及眼神凝重道:“玉儿,快去见过你爷爷,爷爷从洛都回来,第一个想着便是你,你却在此胡闹。” 陈玉噘着嘴,说道:“这是我的朋友,我要留他做客。” 陈飞道:“今日来的都是贵客,留下他算怎么回事?” “我不管,反正今日我就要留下他。” 最终陈砥还是在百般不愿中留了下来。今日陈玉的爷爷陈霸先,当朝位高权重的骠骑大将军,返回邺城府邸,自然宴请的都是冀州的权贵豪绅,陈砥能被安排在末席的一个角落中,也算是荣幸之至了。 众人都在欢宴之中,酒过三巡,陈飞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元叔叔,听说你的箭法超绝,我今日便为你寻觅到了一个对手。” 坐在对面的元详正端着酒杯准备喝酒,闻言笑道:“哦,诚如此,那便来比试一番,也算是为大将军助兴。”虽是欢宴,元详却甲不离身,站起身来,扫向众人,笑道:“在座的诸位我都认识,不知谁想比试一番。” 众人一阵嬉笑,其中一人起哄道:“元将军有解忧将军之称,箭术精绝,天下莫出其右,谁能与之比试呀?”说完,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陈飞也笑道:“不然不然,我保举此人定能与元叔叔比试一番。陈砥出来。”说着,望向陈砥。陈砥本来已经把头埋得很低了,陈飞还是找上门啦,这是摆明了想让自己出丑。 陈砥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便站起身来,环视一圈,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或是惊诧或是嘲讽,不觉争勇好胜之心突起。 “在下安阳牧民陈砥,元将军,我常在边塞围猎,从来是箭无虚发,今日逢此盛会,愿与将军比试一番。”陈砥毫不客气的说道。 主座之上端坐的大将军,虽然年近花甲却依然精神矍铄,定睛看着陈砥,不禁感到有些眼熟。 “好好好。”元详放下酒杯,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军中常有游戏,抛馒头入空中,谁射中的多,便吃的多,故而军士皆以苦练箭术为荣。”说着,端起一盘葡萄,笑道:“今日,我们便比赛射葡萄,如何?”元详所领射声营,箭术早已天下闻名,自然是治军有方。 陈砥面不改色道:“葡萄又小,箭镞又大,极易穿碎而过,岂不难以判别?” 元详摇摇头道:“我自有方法,就看小兄弟的本事了。”说罢,命人呈上两张弓来,每人箭矢十只,五十步之外,一名军士左右手各拿着十颗葡萄,只待二人准备完毕。 “陈砥。”陈玉有些内疚的陈砥道:“没想到邀请你来,却让你这般为难。” 陈砥摇摇头,没有答话,只是试了试弓的分量,猛然张弓搭箭,一箭射出,箭速如电狠狠的钉进了院墙之上。只有元详看到了,箭尖之上的那片落叶被狠狠的钉在墙上,元详看着陈砥的眼神不禁流露出欣赏之色。 “开始吧!”陈砥说道,元详一摆手,那名军士便抛出手中的葡萄。 葡萄本就小如鸡卵,又隔了五十步,倘若视力不佳极难看得见。元详手法极快,都不用对准,转眼十箭发出,全都问问当当钉在墙上。 陈砥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前方,两箭一发,不断变化弓身,箭矢用完,二人的前方都没有一丁点落地之音。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只听元详缓缓道:“佩服,佩服。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元将军?”陈飞站在一侧,本来饶有兴致的端着酒杯,此时闻言不禁感到震惊。 “陈小弟方才试弓,已经用去了一支箭。”元详将军笑着望向陈砥道:“陈小弟只用了九支箭便全部中的,确实技艺惊人。”元详并没有说技艺高过自己,虽然他也能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但是这场比试,显然他已经输了。 那名军士报道:“元将军十箭全中,陈砥九箭全中,其中一箭双雕。” “怎么会?”陈飞满脸的惊奇与不甘。反倒是元将军豁达道:“胜败之事,何须介怀?”说着,走向陈砥道:“既然我输了,便将这把挽月弓赠与你,聊表心意。” 陈砥看了众人惊诧的眼神,便知道这把挽月弓必定极为宝贵,摇头笑道:“我本是青云宗弟子,用惯了剑而非箭,如此良弓还是将军保留着吧。” “不过。”陈砥转而又笑道:“此番返回安阳,倒是却一匹脚力。” “哈哈哈。”元将军大笑道:“好,军中倒也不乏良马,便赠与陈老弟一匹”。说着让人牵来一匹汗血马。 陈砥并非矫揉造作之人,当即便收了下来。元将军拉着陈砥,突然正色道:“陈老弟的箭法卓绝,不知师出谁家?” 陈砥低声淡淡道:“倒也没有师出谁家,只是曾经遇到一人,告诉我发箭之时,要‘身与弓齐,心与箭齐,箭与点齐’。”说罢,陈砥望了一眼陈玉,便告辞而去。只见,陈玉眼睛泛光,看着陈砥的背影渐渐消失,当着众位宾客的面,最终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身与弓齐,心与箭齐,箭与点齐。”元将军喃喃道,“好像在哪里听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十四章 赤尾蜈蚣 陈砥骑着汗血马离开邺城,径直向北而去。汗血马应该五六岁样子,正值少壮之力,看来这个元将军倒是慷慨大度之人,送于陈砥如此良驹。汗血马脚力极快,陈砥又是个骑马的好手,想必不出十日便可回到安阳县。 临近傍晚,陈砥已经行了数百里路程,便准备在文安县歇脚,住上一夜明日再继续赶路。陈砥来到一家客栈,刚一踏入店门,便看到店里坐着十几名白衣弟子。那些人衣服上绣着一个白泽,不正是青云宗内院护卫弟子的服饰么? 那些人齐刷刷的看向陈砥,突然听到一人高喊道:“陈砥,你竟然在这里?” 陈砥顺着声音望去,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护法院聂云。只见聂云端坐在那里,面带微笑的看着陈砥。陈砥对聂云并无好感,当日一战至今记忆犹新历历在目,陈砥握紧了手中的剑,面不改色的盯着聂云。 聂云一副很释然的样子笑道:“陈师弟,何必如此介怀?那日我也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当日聂云看到陈砥哭的如此伤心欲绝,感觉陈砥应该并非为恶之人,将陈砥带回法司院审讯也是按章办事。说罢,示意陈砥来一旁坐下。陈砥握着剑柄径直走了过去,其他弟子都见识过陈砥的功夫,略有畏惧之色,纷纷让出道来。 陈砥毫不客气,正对聂云而坐。聂云斟了一杯茶,笑道:“你我同门,又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这杯茶,权当赔罪。”说着聂云站起身来,双手奉茶。 陈砥也只得站起身来,只用了一只手接过,依旧心怀戒备道:“孰是孰非,善恶难辨?” 聂云闻言,知道陈砥必是又想起了陈彩琪之死,宽慰道:“案子已经交给法司院齐浩师兄处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二人又陷入一阵沉寂之中。 正在这时,突然从店外赶来一个人,正是王诚。王诚背上背着一杆长枪,火急火燎的扑在桌子上,大口喝了一杯茶,说道:“查到了,就在城北二十里外,有一座天目山,山中有村民说曾目睹过那怪物出没。” 王诚一大早便去城北天目山附近查探,有村民向官府报告说,此处有一只大蜈蚣经常出没伤人,已经害了六七名过客的性命。青云宗作为北地最大的宗门,正如其他宗门一样,自然肩负着保护北地的职责。虽然这些宗门一般不能参与世俗的政治争斗,但是对于北地百姓的安危却不能熟视无睹。每年冀州c干州c并州数地州府都要向青云宗缴纳数十万两‘保护费’,而青云宗每年培养出来的大量杰出弟子,安排进了州府郡衙,承担各地的守备职责。 “虽说处理了这一单任务,会有一千两银子的奖励,但是奖赏越高危险就越大。”其中一名弟子似乎有些打退堂鼓。 “不过,这次任务有陈砥兄弟相助,必能事半功倍,手到擒来。”聂云笑着看着陈砥。 陈砥瞪了一眼聂云,此人自来熟的性格果然令人咂舌,拱手道:“我有要事要赶路回安阳县,就不能陪诸位师兄了。” 聂云道:“我们刚好顺路,明日一同出发,耽误不了陈师弟多少工夫。”聂云的话似乎不容拒绝,陈砥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莫非是受了谁的指使想要谋害自己?心中暗想,或许跟着他,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套出些什么消息。 陈砥沉思片刻道:“那倒不是不可以,不知我们要去对付什么怪物?” “有陈师弟帮忙此番必然能够手到擒来了。”王诚笑道:“消息上说,是一个大蜈蚣?” “大蜈蚣太过笼统了,蜈蚣也分好多种,有千目蜈蚣,飞天蜈蚣,双头蜈蚣诸多种类,每一种习性都略有不同。”陈砥问道。 此番话一出,说的王诚哑口无言,低声喃喃道:“陈师弟思维缜密,真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 “天目山?”陈砥细思片刻道:“天目山北有没有什么村落人家?” “那倒是没有,倒是有一个废弃的道观,听人说以前倒也香火鼎盛。”王诚接道。 陈砥又追问道:“被害之人是不是多在山南官道上发现?” “嗯嗯,被害之人都是尸骨无存,只留下一滩血迹,便不见踪影。” 陈砥若有所思道:“蜈蚣大都性喜阴湿之地,必然居住于山北,而山南有官道通过,客旅较多,故蜈蚣常在山南作案。想必天目山之中,必然有一条隧道能够直通南北。” 聂云见陈砥分析的头头是道,点头问道:“那我们该如何行事?” “今日天晚,夜行不利。明日鸡鸣出发。”陈砥道:“我们现在兵分两路,第一路,聂兄带人赶往天目山北的道观,带人砍树伐木,那里恐是蜈蚣巢穴,当有一场大战,在空阔中,我们师兄弟之间容易配合;第二路,王诚和几位师兄弟,去集市上,把能买到的公鸡都买来,然后去聂兄师处汇合,准备开战。” “如何判定那废弃的道观便是蜈蚣的巢穴?”王诚好奇道。 “蜈蚣这种爬兽亦喜欢阴气,废旧之地阴湿之气最重,倘若道观处不是其巢穴,也怕相距不远才是。”陈砥道。 “那准备公鸡又有什么用呢?”王诚笑道。“那只大蜈蚣连人都能吃,难道找几只公鸡便是蜈蚣的克星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即使公鸡治不了那只大蜈蚣,也可以把它逼出来,即使对付不了大蜈蚣,对付一下它的徒子徒孙还是绰绰有余的。”陈砥说完,只见一众弟子神色之中尽是钦佩之色。 聂云点头道:“陈师弟虽然年轻,但是见识非凡,我等甚是佩服,” “那你呢?”王诚问道。 “我?我要一人独闯虎穴。”陈砥笑道:“山南之地看似凶险,若白日间行走,绝无大碍,我要找到那只蜈蚣的巢穴,然后与众位师兄汇合。”一众人计划已定,便早早回房休息。 第二日,众人分头行动,陈砥手持无为剑,行在密林茂业之中,陈砥倒不是担心会突然遭遇到什么袭击。蜈蚣性喜潮湿,大多在傍晚到午夜时分活动,估计那只大蜈蚣此时正在休息。越往前走,树上的抓痕越是明显,看来这个怪物倒是不小。蜈蚣腿部有倒钩,内藏毒腺,看着两边的枯草发黑,陈砥已经大致推断出,这是个宽有三四丈c高两丈有余,长近三四十步的大家伙。 “看来这一千两奖金到手很容易。”陈砥有些沾沾自喜,“以前因为兴趣读了不少异志类古籍,想不到会在此处用上。” 陈砥沿着山麓寻觅良久,突然感到一丝冷风吹来,其中还夹杂着些朽木的气息,陈砥窃笑道:“这家伙倒是很会藏匿”。陈砥果然在山脚下找到一个石洞,石壁扁圆甚是光滑,这个怪物倒是挺爱干净的。 陈砥静悄悄的向深处走去,越往深处越发的潮湿温热,渐渐石洞两壁布满了发亮的球体,这些可能便是蜈蚣的卵,数以千计密密麻麻的排列过去,这些卵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蜈蚣蠕动的样子。陈砥也不怕恶心,拿起无为剑一剑斩下,切开一个虫卵,一个小蜈蚣挣扎着游了出来,不久便窒息死了。 “不好。”陈砥心底暗叫。从这只小蜈蚣的身形来看,应该是黑甲赤尾蚣,这类蜈蚣最是暴躁凶猛,浑身覆盖有坚甲,其百足更是犹如长剑般锋利。这时,陈砥突然听到前面传来的崩塌之声,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陈砥飞速赶去。这条山洞犹如一个隧道打通了山南山北,而山北一侧的入口正被道观掩藏。 话说聂云一众来到道观后,便将周围百步之内的杂草树木全部砍光,顺带把道观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连最深处的密道也被聂云等人挖掘开来,聂云安排了两名弟子守在通道口,不让人擅自闯入,只等众人汇合,商定计策。 待到王诚等人兴高采烈的带着五六十公鸡赶来,这些公鸡一撒开手便不受控制,叽叽喳喳的满山乱飞,一众师兄弟到处抓鸡忙得不亦乐乎。满山的公鸡此起彼伏的鸣叫起来,黑甲赤尾蚣如此凶暴残忍的本性,自是闻不得鸡鸣之声,更别说还有大公鸡飞入道观闯入密道去刨食吃。 黑甲赤尾蚣盛怒之下,突然破洞而出,直接顶塌了道观,现在真的是鸡飞狗跳了。太平之世,护卫队很多队员只是擒过贼,捕过盗,做过一些低档的任务,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不由的向后退去。 突然一道剑气从山洞内发出,瞬间击碎挡在洞口的大石,陈砥施展御风神行一纵而出。洞口刚好容下赤尾蚣的身子,陈砥紧贴着赤尾蚣的背部跑出洞穴,出去的一刹那还不忘用无为剑戳了几下赤尾蚣的甲壳,看看到底是不是坚硬如铁。无为剑本就是木剑,刺在赤尾蚣身上自然毫无反应。赤尾蚣的十几条肢节纷纷摆动起来,像十几支长剑向陈砥袭去,陈砥一个旋转,施展冲云剑迅速飞了出去,落到了聂云身边。 “大家缓缓后退,赤尾蚣白日里视力不好,我们今日先撤。”陈砥边退边说。“黑甲赤尾蚣全身硬如钢铁,普通武器根本伤不了他。现在先机已失,他日我们议定对策再来擒它。”陈砥原本想利用公鸡做诱饵,布置下一个陷阱,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擒拿,没想到出了这等差池,只得选择后退。 黑甲赤尾蚣看到没有抓住陈砥,立刻俯冲下来向陈砥咬去。陈砥一连数道剑气斩了出去,全都击在赤尾蚣前鄂上。陈砥学会使用剑气不久,剑气的威力不足,故而对赤尾蚣未能造成一丁点伤害。 站在一旁的王诚,取下长枪,一勾手挑起一个大石头便向赤尾蚣砸去,石头正中其头部。赤尾蚣当下被砸的蒙了一下,于是便恼羞成怒的转而向王诚奔去,聂云此时抽出佩剑向其侧身劈去,只听见赤尾蚣肢节触碰剑身兵兵乓乓的声音此起披伏。 这时,赤尾蚣红色的尾巴突然横扫过来,聂云一跃躲了过去。聂云飞身到赤尾蚣身后,一招冲云剑直刺过去,剑气直向赤尾蚣的尾部冲去,聂云大喊道:“我就不信,你屁股也是铁做的。” 赤尾蚣尾部受到攻击,可能是感到疼痛,便放开王诚,转而对向聂云。聂云笑道:“果然是顾头不顾腚的家伙。” 绿色的蜈蚣头发出嘶鸣的声音,突然喷吐出绿色的毒雾。陈砥大叫:“不好,此雾有毒。”说着剑身翻转,使出一招云扬四海,刹那间,周遭气息滚动,风起不止,暂时抵住了毒雾的侵袭。 聂云落了下来,赞叹道:“陈师弟,这是什么招式?如此威力不凡。”陈砥博览了众多宗门剑术,方才一招正是星海宗的云扬四海,不过在陈砥手中威力不足,像是刮了一场风罢了。 “快走,我撑不了多久。”陈砥喊道。 众弟子纷纷撤退,只有聂云c王诚一左一右进行夹击。赤尾蚣一下冲了下来,向陈砥撞去,瞬间破了陈砥的风屏。陈砥下意识的用无为剑挡住,剑气四散,无为剑正好插进赤尾蚣的嘴中,戳进了它的毒腺,巨大的冲击力将陈砥逼得向后退去,无为剑原本发黄的剑身似乎被毒液侵染,已经变得青绿。赤尾蚣吃痛,仰天长啸,甩开陈砥将无为剑吞了进去。 陈砥见失了无为剑,心中焦急,虽然他对这柄犹如鸡肋的木剑并无多少好感,但毕竟是师父赐给自己的,怎么能就这样白白丢掉。陈砥狠狠的暗骂道:“活该今日你命丧于此。” 陈砥一跃而起,飞入空中,卖了一个破绽,眼看着赤尾蚣呼啸着冲向自己,陈砥一俯身主动冲进了赤尾蚣嘴里。将入赤尾蚣口中之时,陈砥喊道:“聂兄,蜈蚣最脆弱的部位在其二十一节之处。” 那边聂云闻言便施展起碧云天光剑,蓄势良久,集结了千钧雷电之势,一道巨大的电光激射出去,正中赤尾蚣第二十一节,但是丝毫没有反应,聂云不禁觉得诧异。 只听赤尾蚣腹部传来呜呜的声音“宛若流云”,陈砥旋转着发射处无尽剑气,赤尾蚣的甲壳被碧云天光剑击中已经受损,又在宛若流云由内而外的攻击之下,终于将其劈成两半。只剩下半截身子的赤尾蚣向前挣扎着,向前游走而去。 赤尾蚣前半身向前爬着,而这边陈砥一点点的从赤尾蚣尾部爬了出来,浑身都是粘稠的绿色液体,看着十分恶心。聂云c王诚也不嫌脏,慌忙将陈砥扶起,毕竟陈砥击杀赤尾蚣立了大功。陈砥晃了晃手上碧绿色的宝珠,道:“方才就看到蜈蚣含珠,应该会有大用。快,别让它跑了,不然怎么交差。” 失去了半截身体和内珠的赤尾蚣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爬没多久便被众弟子你一剑我一剑的砍得体无完肤,惨死在地。 满山的公鸡也早就消失不见,原来循着爬虫的气息纷纷走进来洞穴之中,山洞中的蜈蚣卵也被这些公鸡吃的精光。 “取一节长鄂拿去交差,其他人抱些干柴,把这座废弃的道观,一把火烧掉以绝后患。”聂云吩咐道。 “大家伙别忘了,把山上的鸡都捉回来。这些鸡吃了这么多珍贵的补品,我们拿回文安县定能买一个好价钱。”陈砥有气无力的道。陈砥手中握着无为剑,双腿一软,一下瘫倒在王诚身上。无为剑原本发黄的剑身,已经便的青绿,像是要生长发芽的新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十五章 安阳故地 隆冬之月,夜深天寒,临近边塞更是人烟萧瑟。陈砥返回安阳城后,并没有直接回到牧场,而是悄悄的潜入了安阳城,将马匹寄存在一家客栈后,便穿上一身夜行衣悄悄的离去。 安阳城内一片安静,街道上早已四下无人,漆黑一片。然而在城中的一条烟柳巷,却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饱暖思淫邪到哪个朝代都不会改变,一家风月场所二楼的雅阁里,郭虎正搂着两个衣着暴露c浓妆艳抹的女子,左拥右抱,占尽便宜。那两名女子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躲躲闪闪,与郭虎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 陈砥躲在帷幕后面,隐匿在夜色之中,冷眼注视着一切。正当郭虎抓住一个女子的胸襟,要有更加放肆的举动时,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小厮,叫喊道:“郭大爷郭大爷,母老虎母老虎。” “去你的母老虎,你才是母老虎。”郭虎突然被扰了兴致,大怒道。 “郭大爷,是你家的母老虎。” 郭虎转念一想,似乎想到什么,心中暗叫不好,倘若是再不回去,家里的母老虎真的又要发飙了。只得抛开面前唾手可得的美人,慌张的夺门而出,生怕回去晚了片刻。 “去,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两名女子数着到手的银两笑骂道。 正当郭虎走进一处深巷,酒劲上头,醉意熏人,有点东倒西晃摇摇欲坠。陈砥也不在隐匿身形,跟在郭虎身后,二人相隔只有二十步距离。毕竟郭虎也有着一身的修为,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便暗暗握紧拳头猛然转过身去,还没有看清楚来者是谁,就被陈砥突然一个近身,一掌打昏在地。当郭虎从昏迷中醒来,额头还有些生疼,环顾四周发现已经被带到城外挂在一颗的苦楝树下, “陈砥。”郭虎打量着四周,渐渐看清楚眼前出现的人影,怒道。 “正是。”陈砥平静的说。 “你想干什么?”郭虎虽然被抓住,依旧不改心中一股狠劲。 陈砥也不答话,一道剑气划在郭虎腿上,剑气犹如火焰,入肉三分,烧的郭虎血肉都有些沸腾。陈砥丝毫不去理睬郭虎的喊叫声,自言自语道:“虽然此剑是一把木剑,也无甚剑锋,但是剑气却犀利不减,果然极妙。方才我将丹田的精炁运转至右臂经脉,注入剑身,精炁浓郁犹如烈火,没想到击中之后便有炎火般的威力。无极宗的剑法修为果然奇特,有别与他家。”郭虎当下疼得疼痛难忍,见陈砥却在那里自言自语个没完没了,嘶吼道:“陈砥,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陈砥冷淡的看着郭虎道,不等郭虎回答,陈砥用无为剑尖指着郭虎的胸口,问道:“如果用碧云青光剑中的电光在如此近的距离发散出来,威力会不会减弱?” “陈小哥,陈大爷,别啊,我求你了,求你了,我娘子刚怀孕,我。。。。。。”郭虎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陈砥,已经不再像当年那样可以任人宰割了。 陈砥反手一剑,又一道剑气打在郭虎另一条腿上,“那就知道什么说什么,究竟是谁要你谋害我。”郭虎疼痛难当,几乎快要昏死过去,最后不得已还是把一切都合盘说出。 青云宗内部有一个叫磐石的组织,是由齐浩创立,成员大多是宗内青年派,起初齐浩每隔几日便带领众弟子演习武艺,传授心得,后来齐浩忙于宗门事物,便有齐云代为管理。齐云此人,表面谦卑,实则阴险,磐石被他搞的乌烟瘴气,乱做一团,不少杰出弟子纷纷退出。当年,齐云为了追求陈彩琪,便刻意筹划将陈彩琪拉入磐石中来,后来,齐云知道陈彩琪一直十分仰慕远在家乡的陈砥,便安排郭虎回到安阳废了陈砥。 “你在避重就轻了。”陈砥左手缓缓冒出金黄色的气焰,狠狠的掐住郭虎的脖子,陈砥听他提起陈彩琪,不觉有些情绪失控。 郭虎有些窒息,紧张的说道:“我还没说完,还没说完。两年前,齐云在法司院炼狱之中审问一个魔教妖人,那妖人告诉了齐云一个快速提升修炼又非常安全的法门《双修诀》,双修诀讲究采阴补阳。齐云的修为早就遇到了瓶颈,便利用磐石组织中的亲信专门对宗外的女修士下手,再后来,静淑院几位师妹说是回乡去了,其实也是被齐云掳了去。强行双修对女方损害极大,所以。。。。。。” “齐云怎么会学这种魔教功法?”陈砥冷冷的道,眼神满是不屑,流露出对郭虎的质疑。齐云是法司院齐长老的幼子,又是宗内最杰出的弟子,有着得天独厚的修行优势,怎么会做出这种欺师灭祖之事。 郭虎看出来陈砥的疑问,解释道:“他修炼魔教的功夫再正常不过了。其实宗门很多人不知道齐云的底细,他虽然是齐浩的弟弟,但确是同父异母,齐云的母亲便是魔教之人,当年隐姓埋名下嫁给齐长老,方才生下齐云。” “然后呢?” “后来齐云之母的身份暴露,据说他母亲当年被齐长老大义灭亲一剑斩杀。齐云流着魔教之徒的血,对齐长老甚至整个宗门没有半分感情。”郭虎对齐云似乎也是一脸鄙夷,“表面上再怎么谦谦君子,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之徒。” “磐石组织在哪?” “青云峰后山落水河尽头的一个山洞内。” “齐云双修的地点在哪?”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常见齐云一个人出入青云峰的后山。”陈砥知道青云峰后山有一片密林,据说宗内灵气徐徐以此为命门滚滚汇入,所以此处成为禁地,不许进入。 “当年你离开宗门是为了什么?”陈砥好奇的问道。 “我,我资质太差,本也想通过双修提升境界,在宗外准备掳一个落单的女修士,没想到学艺不精,没抓到别人,反被那女修士擒了,告发给宗门,所以被逐了出来。”郭虎一脸的郁闷之相,他现在的娘子便是他当年想要掳去双修的女修士,没想到为恶之举,反倒成就了一门姻缘。 陈砥一剑扫去,割断郭虎身上绳索,正当郭虎将要狠狠的坠落在地,陈砥飞身上前,用剑柄击中郭虎腹部,轻轻托住郭虎,道:“若下次让我知晓你再胡作非为,就不像今日这么简单事了。”今日的陈砥修为已经远远高出郭虎,郭虎瘫坐在地上,看着陈砥远去的背影,不禁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躲过一劫。 第二日,安阳城南,陈家村,这里便是陈氏起家之地。秋风萧瑟,枯草丛生,荒原之中,便有陈家的坟场。 爱女陈彩琪之墓,陈砥站在石碑之前,伫立良久。秋月天干,陈砥立在风中,嘴唇都有些干枯,最后喃喃道:“生死由命,可命理又有谁来注定?超脱生死是不是最终的道?” 夕阳未落,明月已升,陈砥仰望着天空,此时正出现难得一见的日月同天的情形。陈砥突然抽出无为剑,碧绿的剑身激荡着周围的灵气,发出阵阵波动,陈砥一跃后退数十步,在秋风之中舞起剑来。 风姿飒爽,酣畅淋漓,陈砥施展的月照剑法已经有所小成,最后以一招望月剑结束,剑气沿周身四散而去,刚柔有度消散在空气之中。陈砥剑法用尽,深情的看了一眼陈彩琪的墓碑,便转身离去。 陈砥一声口哨,远处奔腾而来一匹健马。陈砥从小在牧场长大,这匹马跟着陈砥十余日,早就被陈砥训练出来,陈砥还给马儿起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追风。 陈砥纵身一跃跨上追风,御马向北驶去,离家已有近十个月,他终于要返回牧场了。陈砥越是临近牧场之地,心中越有一种忐忑,每每临近牧场之时,陈砥总能闻道一股强烈的腥膻之味,现在没有了这股气息,陈砥心中不禁有些慌乱。陈砥来到牧场,登时心中一凉,果然已经人去屋空,只剩下损坏的围栏,七星八落。方才离家十个月,竟然就找不到家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砥站在牧场中四顾环望,曾经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只是人已不在。正在这时,北面出现十几名骑手,对着陈砥指指点点,然后猛然冲了过来。若是以前,陈砥自然好汉不吃眼前亏,骑马跑了,而今骑着汗血宝马,又拿着无为剑,一身的修为,自然是全然不惧。 十几名胡人转瞬即至,将陈砥团团围住,怒目而视,拔刀相向,双方一触即发。陈砥不禁好奇,胡汉互市已经许多年了,一直都能和平共处,现在这番模样,难道要开战了么?陈砥抽出腰中无为剑,众人一看竟然是一把木剑,不禁哄笑起来。 “统领,我看这个汉人年纪轻轻,不如放他离开吧。”其中一名胡人说道。 带着皮帽的胡人显然应该是这群人的统领,怒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可汗正在与汉人对边界进行谈判,此人既然已经越境,自然不能放过。还不快快拿下。”说着,便抽出了腰刀,其他人纷纷听命。 这时,远处有有一名胡人飞驰而来,高喊道:“统领,手下留人。”来人正是陈砥的旧相识速该。 “速该统领,认得这个汉人?”那胡人问道。 “这是我家王汗尊贵的客人,还请统领能够通融一下。”速该请求道。 “我并不是给你家王汗面子。”那胡人统领轻蔑的道:“这次我放过他,完全是给你这个钦命的巴图鲁面子。转告你家王汗,他尊贵的血统,不要和汉人走的太近,免得染上臭味。” 速该面不改色的说道:“一定转告。”那群人便嬉笑着御马离去。速该握紧了拳头,望着那群人远去的身影,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速该大叔。”陈砥困惑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闹到如此境地。” “说来话长。”速该解释道:“可汗正在各部落征调人手,说是要威慑魏皇。或许你不知道,你脚下的土地,以前都是胡人世代放牧的地方,只是当年大魏出了一个冉将军,将我们胡人的勇士打退到了塞北寒冷之地。后来签署了和平约定,这块地便划给了魏国,现在可汗想要夺回这片肥沃的土地,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场面。”速该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胡人率先破坏了和平约定。 陈砥忙问道:“那我爷爷他们呢?” “他们都安然无恙,全都搬到城里去了。”速该道:“恐怕安阳城日后也难保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可汗在此处集结了一大批军队。说不定大战一触即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十六章 青云秘事 安阳城在并州最北,紧邻干州地界。从燕都纵横向西绵延的万里的长城,恰好在此留下一个缺口,成为历来的兵家必争之地。魏国自从侵占了此处,便兴建了安阳城,在此设立卫所,以备不测。城外可汗的军队陈兵边塞,虽然没有大胆到进攻城池,但凡城外发现有汉人的身影,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兵,尽皆虏获而去,作为谈判的筹码。 陈砥返回安阳城中,牧场的牧民大多都迁居到安阳城南的村落中,只有墩子一家陪着陈鳏夫这个无依无靠的老头搬到了城中,住在那个陈老爷赠与陈砥的宅子。可眼下和胡人的生意断了,陈安的这场买卖估计要折本了。 院中挂满了羊皮,牧场被封后,能卖的的牲口都处理掉了,实在卖不出去的,只能杀了或带到城里。陈砥走进院子,一股熟悉的羊膻味,只见陈鳏夫正坐在屋前,手中拄着一根拐杖,似乎手脚已经不利落了。陈砥看到陈鳏夫鬓角白发都已经干枯将要脱落,眼中突然止不住的流下泪来,跪倒在陈鳏夫面前。 “爷爷,你,你又苍老了许多!” “朝闻道,夕死可矣。”陈鳏夫轻抚着陈砥的头,眼中泪光涌现,低声道:“你又何必介怀?”杨叔正在处理着羊皮,看到他们爷孙二人都是泪流满脸,宽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哭了石头。我让墩子给你杀一只羊,今晚吃新鲜的羊肉。” 陈鳏夫望着陈砥,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感觉到快不行了,精炁的流失日渐严重。身死我倒无所畏惧,只是不能看到你成长的那天,我又如何面对你父亲。” “连我都没见过我父亲。”陈砥哭着道:“您又何必为了一个死人费心劳力?” 陈鳏夫猛地抬起手,抽向陈砥,可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陈鳏夫怒道:“混账。”陈砥不敢再说,拉着陈鳏夫的手,感受着满手的皱纹。 “爷爷,我一定为你找到延缓衰老的方法,你等着我。” 陈砥猛地站起身来,擦干眼泪便起身离去,陈鳏夫望着他,没有挽留没有送别,静静的看着陈砥消失在院门中,轻叹道:“何必在这无用的事情上,枉费心机。” 转眼间,陈砥便出现在教院的藏书塔之中,孤零零的站在五层,翻阅天下奇闻,难道还找不到一种延缓衰老的方法么? 藏书塔第五层灵气紊乱,不知有灵气逆动冲撞而来,不过这些灵气对此时的陈砥来说,已经全然够不成威胁。陈砥运转起洗华诀,身体表面微微泛着金色的光芒,灵气射向陈砥,也不过是为其增加一点精炁罢了。陈砥身处其中,一点点的查阅书籍,《山海经》c《搜神记》c《五帝纪》等等。书海万千,难道就没有一种返老还本的方法么? 陈砥陷入专心致志的搜寻之中,不再理会周围灵气的脉冲,虽然不时会有强烈的灵波冲荡让他身体一颤,但陈砥已经面不改色的沉陷在书海之中。 这时,一道强大的灵波袭击而来,陈砥依旧不做理会,静心看书,突然身后一把纸扇一摆,将灵波击散。来人正是欧阳宗,只见他正色道:“虽然你的运气法门比较独特,但是似这般肆无忌惮,难免遇到危险。” 陈砥并不答话,继续一页一页的翻阅书籍。欧阳宗笑着摇摇头,站在窗边看着碧波泛泛,笑道:“好好好,你和我当年一样倔强,有棱有角。” 陈砥合上书,紧盯着下一本,无奈的道:“难道真的没有一种灵药能够返老还真么?” “天道有轮回,日月有圆缺。又何必强求呢?”欧阳宗知道他在忧心爷爷的日渐衰老。 “本来不该是这个样子。”陈砥喃喃道。“道无止境,道之上,又是什么,能够跳脱生死,超越轮回么?” 欧阳宗闻言,有一丝担忧道:“你这魔心渐起了。” “难道是非心还证不了道,非要分出一个正魔。”陈砥更是不解。 欧阳宗无言以对,陈砥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而问道:“师父,你知道十八年前青云宗的魔教圣女之事么?” 欧阳宗听到陈砥喊自己师父,不觉心中一喜,思索道:“魔教圣女?你怎么会知道?” 十八年前,魏大元帅冉胤兴兵三十万一举攻灭了赵国,血洗了整个北地。青云宗在教尊的带领之下,一直保持着中立,但是由于青云宗与赵国王室关系亲密,往来颇多,最终还是遭到了镇压与惩处,致使青云宗的势力大大削弱。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登仙台上,齐刷刷的站立着数百名白衣弟子,其中一人背负着一把长剑,走了出来,朗声道:“师父,弟子们苦练剑术数十年,而今天下蒙难青云不振,正是报效宗门之时。弟子愿一人之身,与冉胤决一高下,为宗门一战。” “弟子愿往。” “弟子愿往。” “为宗门一战。”“为宗门一战。”登仙台上数百名弟子瞬间沸腾了起来。 教尊背着手,望着苍天,“十几年前,我已答应冉武夫,青云宗不再参与世俗之事。恪儿,还不快退下。” “师父,冉贼妄称正义,对天下毫无恩惠,杀伐无道。若在不行动,怕齐国不久将亡,亡齐之后,燕国亦不能保。”那人跪在地上道:“弟子愿以个人之名,独斩冉胤,以证铁剑之威。”此人便是青云宗的大弟子,铁剑慕容恪,当时名噪一时的会心院院主,那时的会心院还正在鼎盛之时。 教尊突然有些犹豫了,不知该如何答复。慕容恪看到师父为难,便站起身来,吩咐道:“我走之后,你们不许打探我的行踪,不许再同我联系。齐师弟,就由你协助师父,管理宗门。从即刻起,上下尽皆封锁,不许弟子外出。无悔师弟,会心院便交由你主持。”突然又柔声向邓无悔说道:“会心一剑,你还要好好领悟才是。”说罢,慕容恪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去。 教尊看也不看慕容恪的身影,一直背对众弟子。冉胤武功造诣极高,此去只怕凶险未知,前途难测。教尊苦恼道:“修了一辈子道,道心还是未修成。” 最后,教尊摇头道:“我将要隐退了,天儿,从今起宗内事务便全都交由你来主持了。”说着,纵身一跃,飞入天际,消失不见。 众位师弟纷纷上前,恭喜齐师兄,而齐梦天却一脸忧郁道:“如今宗内事务繁多,遭此磨难,还望诸位师弟鼎立相助才是。”于是,齐梦天开始接管宗内事务,那几年北地虽然混乱,可青云宗却是井井有条,日渐祥和,静待时局稳定之后,然后再开宗门。 一日,齐梦天照例沿诸峰巡视一番,突然发现一个女子,衣衫破裂,露出雪白的肌肤,腿上鲜血直流,楚楚可怜的倒在一块青石之上。齐梦天带着诸位弟子立刻上前探看,齐梦天看着弟子们一脸的嬉笑,怒目而视,解开身上长袍,披在那女子身上。 齐梦天点住女子穴道,为其止住了血。女子抽噎着诉说到,自己一家逃难,遇上强人,不得已自己孤身逃上山来,失足从山坡滑下,说着泪如雨下,哭泣不止。齐梦天安慰了几句,对众弟子说道:“带她到镇上客栈,安排一间房子。” 众弟子面面相觑,说道:“镇上客栈都已人去楼空,不如安排到静淑院去。”齐梦天点头道:“也罢,快扶姑娘起来。”众位弟子害羞的,不肯上前,齐梦天只得自己动手背起了姑娘送到静淑院安歇。 那女子名叫芸芸,便安心的在静淑院住下。当时,齐梦天有个五岁的儿子齐浩,母亲在其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齐浩拜在会心院慕容恪门下,常在流云峰闲逛。芸芸姑娘是个极善良的女子,每日无事,便带着齐浩玩耍。齐梦天寡居多年,徐师妹见芸芸待齐浩极好,又对齐师兄仰慕有加,便极力撮合二人结为夫妻。 齐浩从小没有母爱,突然多出一个母亲,自然十分开心。一日,齐浩独自出门玩耍,本来宗门是极安全之地,不知何处窜出一条蛇来,突然咬伤了齐浩。齐浩年幼,本来抵抗力就差,登时便昏厥过去。 齐梦天焦急万分,齐浩所中之毒猛而温和,虽不致命,却使人陷入假死,久则难以还阳,丹药院的长老均是束手无策没有办法。齐浩安静的躺在床上,如同睡着了一般。 芸芸坐在一旁,此时她已经怀有身孕,用手帕轻轻的抹着眼泪,齐梦天虽然心急如焚,却依旧宽慰着她。 深夜,月下窗前,芸芸取出一片竹叶,吹了起来,缓缓听到厮厮的吐信之声,从黑暗中爬出一条通体火红的赤练蛇来,芸芸无奈道:“你去将伤害齐浩的蛇捉来,你们是相识的。”赤练蛇勾勾头表示从命,正要消失在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人狞笑道:“妹妹,何必如此呢?身为圣女,却私自离开圣教,教主大人很生气啊。” 芸芸冷冷道:“大哥,你又何必如此呢?我既已离开,便是斩断。”赤练蛇挺立起蛇身,一副将要攻击的样子。 那人笑道:“想救他,你还能没有办法,何必打我的主意,我要走了。军师说,你叛逃圣教,罪不容诛。我来只是为了提醒你,毕竟你还是我的亲妹妹。”说罢,那人便消失不见。 芸芸本想用蛇胆来救齐浩,既然那人已走,只能另想办法。芸芸露出雪白的臂膀,抽出匕首,在胳膊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下来,芸芸为齐浩喂下。看着齐浩面色逐渐回复红润,芸芸知晓已无大碍,暗暗道:“精血受损,只怕会动了胎气。” 芸芸本是魔教圣女,体质非同常人。魔教云氏本就以驱使五毒著称与天下,芸芸体内的所蕴藏的心头精血,便是解毒的最好药物。 第二日,齐浩果然回复如常,但是众人皆不知究竟是哪一味药起了作用。既然齐浩已经痊愈,谁还去详查其中端倪,虽然齐梦云心中始终惴惴不安,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数月之后,江湖上终于传来铁剑慕容恪败北被害的消息。数万铁甲卫队将整个青云宗团团围住,冉胤终于要来兴师问罪了。教尊大人下了旨意,只要保全宗门延续,便不予抵抗,数百名弟子被押倒问道台。 为首一名将军满脸怒气道:“慕容教主,末将奉大元帅旨意,前来贵宝地,宣读青云宗三大罪。” 教尊仰望长天,缓缓道:“不知哪三大罪?” 那名将军拿出一个文牒,朗声道:“青云宗勾结赵国宗室,藏匿赵氏余孽,其罪一;青云宗弟子慕容恪图谋不轨,虽已伏诛,然青云宗有失管教之罪,其罪二也,青云宗包藏魔教圣女云泽,将其隐匿宗内,其罪三也。三条大罪,条条当严惩不贷,魏皇有旨,将青云宗一并弟子尽皆压回长安发落。” 众位弟子闻讯,纷纷拔出剑来,意欲抵抗。数万甲士毫不示弱,高喊退退退,将众弟子渐渐逼入角落之中。 正在一触即发之时,一名甲士慌张爬上高台,虽然气喘吁吁,却也不敢停歇,呈上一张份文牒。那将军读罢,一摆手,示意甲士后退。 那将军缓缓道:“大元帅念及青云宗伫立北地上百年,不忍夺其根基,且赵国已灭,慕容恪已死。若青云宗能严惩慕容恪余党,诛灭魔教圣女,过往之事,既往不咎。”说罢,命令将士后退,不要与青云宗弟子发生冲突。 看来会心院势必要解散了,可魔教之女又从何而来?宗内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所谓。齐梦天突然望向芸芸,“是你?” “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十七章 月黑风高 青云宗内,魏国甲士悉数撤退,只留下数百名弟子站在问道台,大家纷纷望向齐梦天,等待一个决断。 “芸芸?”齐梦天声音有些颤抖,“你,你究竟是谁?” “我便是魔教圣女,云泽。”芸芸目光坚定缓缓道,众人闻言议论纷纷起来。教尊站在高台之上,本来背负着手仰望着青云之巅,此时也不禁震惊的转过身来,盯着云泽,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你来我,青云宗,究竟有何目的?”齐梦天浑身发颤,手中握紧中正剑。中正剑乃是师父赐给齐梦天的贴身佩剑,正是为了激励他能够为人中正,刚直不阿。 云泽仰望苍天,不让眼泪流下,哈哈大笑道,“当年燕山之时,你可记得你救下一条小蛇,红色的很漂亮是不是?那便是我的赤练。”话音刚落,从流云峰徐徐游来一条火红色的大蛇,众弟子看到赤练蛇纷纷向后退去。 云泽怀中抱着怀中婴孩,赤练蛇护卫在侧,缓缓走近徐长老,柔声道:“徐姐姐,孩子便取名齐云,希望你日后好好带他。”说着,将婴儿交给徐长老,徐长老原本紧握的剑也缓缓垂了下来,齐云在襁褓中睡得正香。 云泽转而直面齐梦天,面目狰狞,犹如疯癫了一般,厉声狂笑不止。 教尊一挥袖,手中悄悄挚出一把剑身通红的宝剑,正在赤霄剑。赤练蛇看到赤霄剑,不觉躲在云泽身后,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云泽一跃而起,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扑教尊而去,教尊一眼望去,一股猛烈的剑压直逼而来,将云泽击倒在地。 “齐师兄。”宗门弟子都等着他们敬仰的齐师兄能够有所表态,魔教圣女云泽敢向师父出剑,罪不容诛。 齐梦天万般无奈之下,终于抽出了中正剑,剑身垂地,心乱如麻。这时齐浩突然跑了出来,抱住云泽,哭喊道:“云姨,云姨。”齐浩虽小,可是已明事理,跪在那里不停的向教尊叩头道:“教尊爷爷,教尊爷爷,您饶了云姨吧,饶了云姨吧。” 教尊看着齐浩哭泣不止,愈发于心不忍,摆摆手道:“你们走吧,永远也不要在踏入青云宗,永远也不要让我再看到。” 齐梦天顿时蒙了,他从小孤苦伶仃,被教尊抚养长大,一直都在青云宗内生活,教尊犹如自己父亲一般,现在让他走,他能去哪里? 齐梦天咬紧牙关,高喊道:“正邪不两立,魔心皆可诛。” 众位师弟看到齐师兄下定了决心,群情沸腾,齐声喊道:“正邪不两立,魔心皆可诛。”齐梦天一把拉过齐浩,剑尖直指云泽。 青云群峰突然乌云密布,下起雨来。云泽眼含泪水,可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只见她仰天大笑道:“从今以后,便两不相欠,恩义两绝。臭道士,今日,我便要替魔尊大人血洗了你们青云宗。”说罢,持剑飞身扑向齐梦天。 齐梦天还没有反应过来,中正剑已经穿透云泽的腹部。云泽瞬间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梦天陷入惊慌之中,长剑脱手而去,向后踉跄数步,跪倒在地上,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芸儿”。 教尊轻叹一声,开口道:“齐梦天察人不明,从今后就在法司院内学习律法条文吧。会心院诸弟子,即日起,尽皆遣送回家。” 教尊遣散会心院弟子,实在是出于一种保护,众弟子闻言,顿时哭倒一片,会心院作为青云宗最负盛名的院派,从青云宗成立之初,便一直存在,而今竟然要解散了。 教尊喊道:“林平,林平。”众人慌忙四处找寻,三师兄林平方才意识到教尊正在喊自己,忙站了出来,傻傻的望向师父。 “以后青云宗就全靠你了,从今后,吾便正式归隐了,你要好好努力才是。”说罢,一道闪电划过,雷声响尽,教尊便消失在高台之上。 藏书阁中,陈砥缓缓又拿出一本书来,轻声道:“那云泽是不是葬在青云峰的山脚下?” 欧阳宗闻言不禁好奇,难道陈砥已经从哪里知晓了这段秘事,点头道,“正是青云之麓。” 青云之麓便是青云峰后山的一片峡谷,沿着破旧的山神庙向前再走里便可到达。云泽便被草草埋葬在那里,而众人都忽视了那条赤练蛇的存在。赤练蛇因为思念旧主,便一直徘徊在青云之麓,不少弟子樵夫命丧于此,宗门虽然派人大肆搜捕却始终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将那里设置为禁地。 陈砥摇摇头,苦笑道:“何多是非,何多悲欢?原来齐云师兄也有这般故事?”这时,一道强大的灵气逆流而来,陈砥瞬间拨出无为剑,将灵气裹在剑上,引散而去。 欧阳宗看到无为剑碧绿的剑身,点头道:“没想到昆仑凤凰木竟然能够发出这种改变?”说着,欧阳宗走到一侧取出一本书来,名曰《本草》。欧阳宗将书递给陈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要好好琢磨才是。” 欧阳宗背负着手站在窗前,感慨道:“宗门衰微,天下将乱,望你能以宗门为重,不负所望。”说罢,一跃而下,纵身而去。 凤凰木仅产于昆仑之巅,遍观天下也仅有一株,常年立于云端,饱受着电闪雷鸣。昆仑之中有云麓仙境,凶险异常,时常雷电不断,皆是因为凤凰神木的缘故。一旦凤凰木离开昆仑山便形将枯死,无法成活,难以反春。 陈砥好奇道:“这侵染进入剑身之中的是毒液还是什么?”,陈砥轻轻注入一丝精炁,剑身顺便变得愈发碧绿,翠色欲出。陈砥另一只手,轻抚着剑身,感受着剑身的灵气。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所谓赤尾蚣的毒液侵入其中,而是毒液浸泡剑身之后,凤凰木为抵抗腐蚀而产生出的碧绿色的春华。 陈砥突然大笑起来,持着无为剑径直下楼,满心欢喜的返回家中。陈鳏夫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或者是懒得动弹。陈砥笑着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将无为剑剑尖直指爷爷身旁一丛枯草,一道道金色的精炁缓缓从陈砥身上流出,注入无为剑上,剑身转而将精炁吸收变成碧绿的精华,向那株已经发黄干枯的秋操游去。折腾了半天,却依旧没什么改变,陈鳏夫伸出两指,一下夹住陈砥的剑,拨了开去。 陈鳏夫笑道:“这种小把戏还想拿出来献丑?” “这凤凰木竟然都没有效果?”陈砥不解道。 临近腊月,天寒地冻,万物枯死,哪里能长出新绿。陈鳏夫缓缓道:“看来这凤凰木还没有彻底还春。” “还没有还春?究竟还差些什么?” “闪电之力,助其争荣。”陈鳏夫斩钉截铁的道。“这便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道理。” 这隆冬腊月哪里来的闪电,陈砥摇头苦笑道,看来只能等到来年开春,再做打算了。陈砥安静陪着爷爷坐在门槛上,看着忙的不亦乐乎的一家人。 “如果一直能够这样,倒也是极幸福的。” 是夜,陈砥与家人相聚吃过晚饭便又返回安阳教院。陈砥回到安阳城三日,每日深居简出,出入于府邸和教院之间,沉浸书海之中无法自拔。 月黑风高夜,城中郭家。郭虎浑身发抖的躺在床上,那日被陈砥刺伤之后,便感染上了风寒,郭虎颤巍巍的道:“娘子,娘子,快命人去禀告青云宗齐云,就说陈砥已经知晓了一切,让他早作准备才是。” 郭虎的娘子生得五大三粗,相貌极为丑陋,坐在桌台安静的画着眉,听着郭虎吵吵闹闹,猛地一拍桌子,骂道:“能不能消停一点,那个齐云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都离开了青云宗,还去招惹他作甚?” 郭虎撑着身子,说道:“我并非为了报个人恩怨,你不知道齐云手段极狠,当年我行事不慎,差点败露了他的大事。幸好我机智的一口咬定,没把他供出来,不然他岂会甘休?” 他娘子名唤翠姑,原本也是一名修士,一年前想去青云宗拜师,谁料刚踏入青云镇,便被郭虎盯上,想要强行掳去修炼什么双修之术。可惜郭虎学艺不精,反被翠姑制服,闹到了青云宗。郭虎于是被逐出师门,翠姑却因为郭虎玷污了自己的清白,只得赖上了郭虎,跟着他来到了安阳县。 翠姑捂着自己的肚子,柔声道:“等把孩子生下来,过安稳日子不好么?你不要整日里惦记着那些有的没有。” “咳咳。”郭虎怒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考量,爹,爹。”说着,又叫喊了起来。这是郭德从屋外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虽说儿媳妇很丑,只要能抱上孙子,他倒也满意。 “咋了,儿媳妇。”郭德笑道。翠姑指了指郭虎也不说话。郭德上前拍着郭虎的背道:“虎儿,你怎么啦,看把你急的。” 郭虎焦急道:“齐家在青云宗根深蒂固,齐云又备受宗门喜爱,纵使有天大的罪,也会不了了之,若是陈砥闹出事来,齐云定不会放过我们,是要杀人灭口。” “好好好。”郭德宽慰道:“听你的便是,我这就命人去报信。” “谁敢去。”翠姑一拍桌子,“说不定人家早就把你忘了,非赶着脸向上凑去,争这些是非。”郭德夹在中间实在有些为难。 郭德走出房门,一名小厮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凑到老爷跟前,小心翼翼的问:“老爷,还去么?” 郭德扯着嗓门道:“去,当然去。”转而却小声说道:“你去把大夫请来,大爷的病又重了几分。” 那小厮飞奔而去,刚一打开门,突然被一阵罡风,震回了院子,震碎了内俯登时便咽了气。这时从门外缓缓走进了一个黑衣人,一身夜行衣隐匿面容,只露出坚毅的双眼,打量着众人一圈。那人动作极少,一步一步的走向郭德。 郭德见此人出手狠毒,知道来者不善。郭德身边的两名护卫,看到这种场景,知道来者定是个高手,不由心生怯意。只见那人轻轻一摆手,飞出两颗石子,正中二人胸膛,二人胸口直接被洞穿过去。郭德心彻底凉了,颤抖道:“好汉,是不是我什么地方有所得罪,一切好说,一切好说。” 那人好像腿脚有些不便,走路很是缓慢,却一直一言不发。郭德知道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一个箭步,纵身向前,一招黑虎掏心,浑身精炁外现,势如破竹。看似霸道的一招偷袭,在那人面前如同草芥,那人一伸手,一下掐住郭德的脖子,干枯的手却劲力很大。 郭德最后嘶哑着说了声:“翠,翠儿,快跑,快跑。”说罢便气绝而死,被扔到了一边。这时,突然从屋里飞出一人,手持两把长剑,直扑黑衣人而去。 这时,郭虎也艰难的从屋里爬了出来,只看到院中一片惨状。黑衣人只伸出一只手,便轻而易举的夹住了翠姑的两把剑,翠姑连剑都抽不出来。只得捂着肚子退后而去,高喊道:“虎子,快跑,快跑。” 黑衣人指尖稍稍用力,两柄剑立刻断开,下一秒,剑尖飞出正好插在翠姑的胸部。月黑风高夜,正当杀人时。 郭虎见妻子父亲惨死,愤怒的大喊一声,强撑着身体向前扑了过来。郭虎飞身在半空之中,突然被一股气浪压在空中,动弹不得。 黑衣人眼神冷漠,丝毫没有怜悯,一柄断剑瞬间飞出,射穿了郭虎的腹部。郭虎跌倒在地,知道已经无法抵抗,艰难的向翠姑爬去,哪怕是死也死一起吧。黑衣人转身刚走出数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脚下踩着一柄断剑,用力踹出,正中翠姑的肚子。 陈砥站在高塔之上,看到城北起了滔天大火,极目视去不正是郭虎家的位置,想这郭氏父子平日里作威作福,今番家中起火,也是因果循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十八章 磐石之中 第二年二月,久违的初春气息,陈砥闲暇之余,漫步在湖边的青青草地,感受着初春的生机盎然。冬去春来,万物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十二年前的深秋,陈砥与陈鳏夫二人逃难至此,十二年恍然如梦,岁月已逝。陈砥望向远方,只见朝阳映湖,飞燕掠影。 陈砥握紧手中的拳头,心突然变得焦急起来,造化未知,时不我待,这前路突然变得迷茫起来,这条路看似是自己在走,可一直都不是自己的选择。 陈砥提起精炁,念起剑诀,无为剑从腰间一飞而出,蜀山御剑术。碧绿的长剑划过水面,陈砥施展御风神行,转眼便跟了上去。陈砥向前猛进,一脚踩住剑身,纵身一跃而上,快如闪电的飞入空中,掠过藏书阁塔顶,惊起一阵飞鸟。 一年前还只知道弯弓射箭扬鞭御马,而今修为在身动辄一跃数丈乘风步云,当真是今非昔比。耳畔长风呼啸,目之所及晨辉斑斓,不禁有种胸怀天下的感慨。 陈砥微皱眉头,闭目运气,突然一招手,无为剑瞬间飞入手中,一招月照无悔,剑气瞬间扩大千百倍,直冲入湖中,剑气激荡起层层巨浪。无妄湖像是被抽干了一半,安阳教院犹如经过一场暴雨,沉浸雾蒙之中。 欧阳宗站在湖边,抖落身上的水气,笑道:“虽说春雨贵如油,你也不必如此?”陈砥缓缓落下,拜见了欧阳宗,问道:“见过欧阳师父。” “不必多礼,适才见你用的剑法倒也是闻所未闻啊。”欧阳宗笑道,江湖中剑法门派众多,尤其是许多剑客小有成就之后,便自成一派,欧阳宗深恐陈砥学了不该学的武功,深受其害。 陈砥笑道:“敢问师父,这剑的最高境界究竟是什么?” 欧阳宗摇摇头,笑道:“剑的境界之争由来已久。有人说是剑魂,剑犹如有了生命,千变万化,肆意而为;有人说是剑道,手中剑是为了贯彻心中之道,坚毅执着,遇强则强。” “难道没有一个高低么?”陈砥好奇道。 “数十年前,剑法败在了枪法之下,从此谁还愿意纠结是剑法的境界之分?”欧阳宗解释说道。 “青云宗内,据说隐藏着一个用剑的宗师,机缘到了,你自然能够见到他。”欧阳宗笑道,“似你这般秉性,我相信机缘应该不差。” 陈砥苦笑一声,说道:“我只是想早些提高修为,许多事情还等着我去做。” 欧阳宗看了陈砥一眼,关切道:“看得出来,你心中很焦急,修为本来就是欲速则不达。你虽然修习了多家剑法,但是杂而不精,迟早会为其所累。”说罢,欧阳宗轻轻一拍陈砥,打入一道精炁,淳厚无比,化入体内,瞬间演化成万千剑招。 陈砥呆立良久,眼前浮现出一幅幅剑招,许久之后,方才吐出一口青烟,瞬间觉得身体舒畅许多。 “这便是青云宗的至高剑法,会心一剑。三月初,宗门会举办一场三年一次的会试,会心院已经许多年没有派人参赛了。你还是尽快赶回去吧。”说罢,欧阳宗独立离开,留下陈砥自己体会。 陈砥缓过神来,看着欧阳宗的背影,喊道:“师父,你什么时候走?” 欧阳宗无奈的摇摇头,此番返回安阳,他有自己的担忧。数十年来,自己废了许多精血修缮无妄楼,其中收藏的都是非常珍贵的典籍。倘若胡人真的要南下,安阳一旦失守,这么多明文典籍岂不又要付之一炬?可这么多东西该如何悄无声息的运走呢? 第二日,陈砥便收拾行李,骑上追风,便离开了安阳城。北地春光无限,到处是姹紫嫣红之景,不过陈砥并无心欣赏。千里良驹昼夜不停的赶路,行了三日便乘着夜色赶回了青云宗。不过陈砥悄悄将追风寄存在书店后院,并没有去内院报道销假,而是径直前往青云峰后山,他倒要看看这个磐石的巢穴究竟在哪里。 陈砥坐在山神破庙之前,正是陈彩琪身陨之处。月缺之夜,山中寒凉,陈砥静坐其中,回想起过往种种,虽然伤心无比,却再也流不下一滴眼泪。 夜静风清,唯此心无法宁静,陈砥运转洗华诀,不停的吸收天地灵气,汇聚丹田化作精炁,丹海之中,精炁聚积,虽然不断增长,却变化甚微。陈砥额头不断冒出冷汗,打坐聚炁最为要紧的便是自然合一,在一种忘我的境界之中,才能事半功倍。 心不静,道不同。陈砥的双手突然紧握起来,咬紧牙关,想要强行破境,陈砥心中明白,只要突破丹田中的这重阻隔,便可以再次破境。 去年此时,陈砥方才是筑基境,进入会心院短短一年已经连入两境,修炼速度可谓惊人,但他还是不甘心。修炼境界的不断提升,修士对天地的灵气的吐纳,对体内精炁的运用,便越发娴熟,以至登峰造极,将武学发挥至极致。陈砥知道现在的自己还只是江湖上的一个无名小卒,只是凭借着剑招的稀奇古怪天马行空方才能在辛采薇手下走过几招,境界修为不够才是他最大的软肋。 陈砥现在的剑术已经十分熟练,急需要一个更高的境界方能发挥出其威力。他心中清楚,只有能力变强,才能保护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陈砥双拳化掌,暴喝一声,便拍地而起,短暂的停留空中,以掌撑地倒立起来。 修炼姿势的改变,丹海瞬间翻滚起来。天旋地转,陈砥不断吸收灵气,继续对丹田施压,一点一点,丹海不断缩小凝固。陈砥额头的汗水不断滴落,只觉丹田疼痛难忍,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身下已经湿了一大片。不知过了多久,陈砥突然高喝一声,一道金色的灵波从体内散出,陈砥彻底失去了力气,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夜风徐来,一阵阵凉意拂上心头,陈砥挣扎着摆正姿势,仰面朝天,看缺月当空,不觉哭笑起来。陈砥知道,强行越境,实再有损于后续修为,可他哪有那么多时间等待机缘。陈砥身体在冷风之中,汗液蒸发清凉无比。此时体内丹海干枯,丹田中有一个金丹犹如太阳屹立其中,不断吸收着四周传来的灵气。 陈砥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热气,只觉体内金丹如火般炙热。大痛之后,浑身酥软,陈砥喃喃道:“世人苦苦追寻修为境界的高低,剑法招式优劣,到了最后又是为了什么?不还是成为一副枯骨,化入一抔黄土之中。”陈砥猛然一跃而起,用手捂着小腹。 “还不是为了报仇!”陈砥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走入山神庙之中,隐匿在黑暗之中,静静等待黎明到来。山神庙中破旧的神像,不知道供奉的是哪路尊神,归根结底玄宗也不过是道家的一个分支,此处的山神庙竟然就此荒废下去,着实令人费解。 陈砥喃喃道:“有朝一日,我必为你重拾香火。”说罢,便扯下神像上仅有的破布盖在身上,大汗之后,当真有些寒冷。 清晨微明,陈砥经过一夜修养,终于感到无限的能力在身体内跃动,“破境之后,果然身体都舒畅许多。” 陈砥只觉得身轻如燕,沿着落水河便溯流而上,果然找到一处瀑布。水流不是很急,但瀑布之后,不知是否有郭虎所言的石洞。如此硬闯进去,若是撞在岩壁之上,岂不痛的要死?陈砥微微一笑,拔出无为剑,横扫一剑,剑气溢出,击在瀑布之上。 剑气猛烈,势贯长虹,在那一瞬之间竟生生将瀑布斩开。陈砥目光如炬,果然发现瀑布之后,正有一个天然洞壑,陈砥一个箭步上前,施展出独步青云,一跃而去,转而御风神行,留下一道金色的精炁,便消失在瀑布之前。 “果然是天造地设之处?”陈砥打量着四周,看到石壁上尽是一些剑法招式,修行心得,陈砥手持一根火把,细细读来,石壁所书的青云宗剑法奥义,倒是颇有所得,竟然丝毫不误。连陈砥都不禁赞叹道:“这么详细的注解,对修为可谓是事半功倍了。” 石洞之内,尽是一些剑劈斧坎的痕迹,看来这里便是磐石日常修炼集会的地方了,若是真如眼前所见,磐石当真可以成为宗门砥柱了。陈砥轻拂着石壁的剑痕,皱着眉头不解道:“一定有密室,可究竟在哪里?”石洞浩大,却并无阻隔之物,能够一眼望尽,不像是有密道暗阁的样子。 陈砥沿着石壁走向深处,一边拜读石壁书写的修为心得,这齐浩果然是天生奇才,竟然能有如此所悟,并将其毫不吝惜的记录下来,以供他人参阅。陈砥走到深处,突然感到一丝极细微的凉风,果然暗藏机关。 陈砥微微一笑,用手敲打着四周的石壁。他读过唐家的《机关术》,但凡石洞暗阁密室,都需要动力启动,或者需要底部暗藏轮轴,不然想推动卡在石壁之中的机关入口,除非把机关打碎才行。像那些只需要轻轻一按,就打开一道暗门的操作,顶多是说书先生添油加醋的夸张说辞。 石壁凹入凸起之处,最容易暗藏玄机。可石壁甚是光滑,陈砥四处寻找良久,除了刻着那些修为心得之外,再看不到其他可疑之处。如果不抬头观察,绝对无法留意到石洞顶部与石壁交界之处有一个缝隙,如不仔细查看确实难以发觉,陈砥笑道:“看来是我高估你们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高深的机关,而是用了最简单的上下开合的落门方式。陈砥运气而立,右手紧贴住石壁,运转精炁,缓缓抬起,洞口轰然打开,一股阴冷的风迎面吹来。 陈砥进入石洞之中,轻轻放下石门,笑道:“这倒也不易使人发现,只是想打开还是要费些力气。” 陈砥点燃了密道两侧的火把,将通道照的通明,沿着密道向前走去。在密道的最深处,又是一座洞府。石桌石床石凳石椅,一应俱全,简直像是过日子一般。 陈砥突然看到几根雕龙画凤的石桩之上依稀还残留着血痕。石桩上绑缚这滴血的铁链,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陈砥立刻便想明白了。 石洞中间的石床被殷红色的帷帐遮掩,石床上纹着稀奇古怪的图案,究竟要在这里做什么?陈砥在一侧的石桌之上,发现一本字体隽秀的笔记,陈砥细细品读下去,赫然便是魔教的双修之术。看来双修之术还不完备,笔记中详细记录了每一次试验的过程和改进之处,足足有十三次试验记录,陈砥不禁震惊的看到,最后一次的记录上,书写了一个扬洒着得意的大字:“大道将成,惟愿彩琪知我心意。” 陈砥将笔记紧紧的攥在手里,眼中不禁流下泪来,山神庙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一个人知晓。想必此人对陈彩琪也是用情颇深,否则也不会做了这么次试验,也不肯对陈彩琪下手。 陈砥长剑一横,将徐徐飘动的帷帐斩断,如同殷红的鲜血覆盖在地上。陈砥退出密室,看到密道仍旧通向前方,便继续向前走去,他倒要看看到底通向何处? 密道悠长,越往前走越发的潮湿隐晦,蜿蜒曲折不知到了何处。突然,陈砥觉察到一股温热之意,想必是快到出口了,不禁快步向前。陈砥终于看到了亮光,早就受够了里面阴暗的气息,三步并作两步,陈砥便一跃而出。 没成想下面竟是数丈高的陡坡,陈砥此时来不及反应,更别说施展轻功,便一下子踩空栽倒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二十九章 青云之麓 阳春之月,青草丰茂。陈砥从不高的山坡上失脚跌落下去,刚好落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倒也十分惬意。陈砥放眼望去,只见此处松木鳞次而生,雾霭迷滢,春风习习,有着绝佳的景色,想必已经来到了青云峰山阴。 陈砥漫步其中,既然找不到路,也懒得寻找方向,此处景致与青云山其他地方大不相同。不似山中那么林木茂盛,交相而生,反倒是生长的零落有秩,郁郁青青的草地,徐徐袭来的文风,当真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陈砥虽然已经找到了犯罪的动机和地点,但是却没有确凿的证据,仅仅通过一本笔记和一间隐秘的石洞,很容易被轻易找到替罪羊。陈砥还需要的,是最至关重要的证据,一个让人无法辩驳的证据。这个地方距离磐石密室最近,也是最有可能藏匿那些女修士尸身的地方,陈砥需要最触目惊心的证据让宗门正视起来事情的严重性。 陈砥突然紧张了起来,此间看着一片祥和,虽然不像是危机四伏之处,但是心中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陈砥此时也失去了方才的雅致,小心翼翼的察量四周。 “你是谁?来这里作甚?”陈砥突然听到有声音,他明明能分辨出这声音的含义,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语言。陈砥抽出无为剑,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 “你是云儿的朋友?我说过,擅闯者死。”陈砥听着不禁后背发凉,此人究竟在哪里。 “前辈,我无心冒犯,只是偶然路过此地,小子这就离开便是。”陈砥朗声道。下一刻,陈砥一转身,与昂立身后数丈之高的大蛇四目相对。火红色的蛇身盘踞在那里,口吐蛇信,蓄势待发。 这么大的蛇,陈砥还是第一次遇到。大蛇的移动速度极快,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握紧了手中的剑,呆呆的立在那里。 “你是云儿的朋友?”大蛇发出了声音,陈砥睁大了眼睛,不,是蛇语,陈砥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听得懂蛇语。震惊之余,自然最为要紧的便是渡过眼下难关。 云儿?陈砥自然想到的是齐云。陈砥和齐云能算得上朋友么?怕是不算吧。看来这大蛇便是赤练,赤练应该和齐云感情极深,若是说是,或许还能苟活一时。陈砥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一面悄悄的移动脚步,摆正了姿势,随时准备急速后退。 大蛇好像也饶有兴致的看着陈砥,“你竟然能听懂蛇语?”蛇语源自于女娲氏,或许应该称为天人之语。自上古时期,女娲氏以改天换地之大造化,补天飞升之后,蛇族失去了首领,便一蹶不振,被其他各族蚕食殆尽,曾经辉煌不可一世的蛇族,便从此没落,只得苟延残喘,任人宰割。大蛇摆动身姿,绕陈砥一圈,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番。 “你是蛇族之人?”大蛇问道,“不可能,蛇族云氏数百年前便不再会蛇语了。你是?”大蛇双瞳放小死死的盯着陈砥,“不可能,不可能。”大蛇根本不给陈砥反应的时间,一跃而起,从天直下咬向陈砥。 幸好陈砥时时防备,大蛇速度极快,陈砥此时已经后退不及,只得屈身半跪在那里,高喊道,月色洗化。月色洗化乃是《月照经》中一门防御招式,将丹田精炁流于体外身外,汇聚成一道灵气屏障,作为防备。 毕竟陈砥修为不够,大蛇咬中屏障,稍有停顿,便立刻打破这道防御,直冲陈砥而去。对陈砥而言,有这半刻的喘息时间便是够了,他施展御风神行,猛然提起精炁,侧身翻滚而出,一跃退到数十步之外。 陈砥一手撑地,一手握紧无为剑背在身后,冷冷道:“赤练,你休道我怕你。”大蛇在人间游历久了,自然能够听的懂人语。 “你知道我是赤练?”大蛇转向陈砥,“难怪,难怪,十几年过去了,你们一直都在寻我。是谁派你来的?” 赤练蛇猛然向前,如同一道火红的闪电飞向陈砥,陈砥早有防范,施展独步青云一跃而起,飞身空中飞星逐月,数十道剑气由无为剑发出,射在赤练蛇磷甲之上。赤练蛇毫发无伤,突然调转蛇头笔直咬向陈砥。 陈砥眼看不妙,一招冲云剑飞天而去,蛇口逃生。陈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转而向下,嘴角微微一笑,提起丹田之内的磅礴精炁,体内金丹变得火热滚烫起来,从天而降,会心一剑,巨大的剑气逼向赤练,重击在赤练头部,陈砥自以为得手。 只见赤练蛇在一击之下,摇晃这脑袋,似乎也有些发蒙。可它犹如浑身铁骨,陈砥的修为毕竟有限。正在这时,蛇尾不知何时,突然一扫,正中陈砥背部,将陈砥击飞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下一刻,赤练蛇突然移动到陈砥面前,直勾勾的看着陈砥。 “你绝对是蛇族中人。千年前,蛇族之人便都死绝了。”赤练吐着蛇信,逼近陈砥。“我不杀你,你快些离开吧。 陈砥捂着胸口,“我是来找人的,一个女子。”陈砥说着重重了咳了一下,吐出了胸中的淤血。 “那你也不该找到这里来,这是禁地,你快些走吧。”赤练蛇缓缓转身离去,“难道世间真的还有蛇族之人?”赤练蛇也无法确认。攀附在临近树枝上的几条小蛇,看到赤练大蛇游过,纷纷恐惧的四散而去。 蛇族并非是蛇类,只是他们能够听懂蛇语,所以才被称为蛇族。女娲说,蛇是万物之灵长,那也只是几千年前了。看着那些惊慌的小蛇,赤练吐着蛇信神色悲怆,而今他的族类,再也不复当年的强大,一个个变得矮小羸弱。 “是的,你说得对,或许云泽也不该来此,那样你便不必孤独的守在这里。”陈砥站起身说道。赤练蛇突然靠近,蛇尾伸到陈砥身后,一副顷刻之间便能取其性命的样子。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二十年前,赵国与大魏关系紧张,大战一触即发,赵国的军队陈兵黄河,防备魏国来袭。魔教乘着北地大乱之际,秘密潜伏进来。 “大哥,我们还要走多久?”云泽在身后不耐烦的问道。 “本来不让你来,你偏要来。这里是青云宗的地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圣尊交待?”说话的正是大哥云翳。 “就不。”云泽道:“我一点也不喜欢总坛,每天都阴森森的,到处都是鬼哭狼嚎之声。” 云翳无语的看着云泽,道:“军师说,现在时机未到,我们迟早会打回中原去的。” “这里太冷了,我的赤练都睡着了。”云泽看着怀里的赤练小蛇正陷入熟睡之中。 云翳不搭理她,继续赶路。漫山大雪,一众人走在厚厚的积雪之上,艰难的前行。一人禀告道:“此处积雪甚厚,又多是悬崖峭壁,稍有不慎,恐怕会滑落下去,万劫不复。” 云翳知道他所言不差,可此番前来,圣主交代的任务是万万不能放弃,正在沉思之际,突然看到一群人正在赶着山路,云翳笑道:“今日之关键全在这群人身上。”果然,不远处走来一群猎人,云翳一摆手,命令属下将一干人等全部拿下。有本地的猎户带路登山,自然可以避开险要之处。 云翳示意留下两名健壮之人,其余人尽皆杀掉,以免走漏消息。这帮魔教之人,都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自然没有丝毫的心驰手软,抽出剑来便要处决他们。这时,云泽大喊一声,道:“哥哥,你要干什么?何必杀害这些无辜之人。” “留下他们,只会去通风报信,误了军师大事。”云翳摆摆手道:“留不得,留不得。”转眼之间,鲜血满地,横尸一片,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看着亲人身死人手,不禁嚎啕大哭起来,身旁一人听得十分不耐烦,抽起刀来便要砍下去。 云泽一闪上前,轻轻一掌将那人推开跌倒雪中。云泽抱着那孩子,狠狠道:“你们这是滥杀无辜,伤天害理。”云翳正步向前,怒道:“滥杀无辜?当年圣教鼎盛中原之时,被那些所谓的正道联合抵制,屠我三十六个分堂,他们就不伤天害理了么?”云翳握紧手中的剑,向前一步步走去。 那孩子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来,瞬间刺伤了云泽。云泽捂着腹部,鲜血直流,满眼的震惊和委屈。云翳登时大怒,大喝一声,闪身上前一脚将那孩子踢落悬崖。此时云泽踉踉跄跄也退到了悬崖边,即将落下悬崖的瞬间,被云翳一把抓住。而云泽怀中的赤练蛇却坠落悬崖。 云翳抱着云泽坐倒在雪地里,属下请示道,“现在怎么办?” “速速将我妹妹送回总坛,其余人继续执行任务。” 雪峰之下,一名白衣男子背负着一柄长剑,在雪地上飞速前行,踏雪无痕一掠而过。白衣男子突然听到树林里有声音,稍作停顿便调转方向去一探究竟。从雪峰上落下来七八具尸体,尽已经死的彻底,白衣男子一一查看,生怕错过幸存之人。 突然发现雪地之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刨开一看,原来是一条殷红的小蛇,那人叹息道:“那么多人都惨遭毒手,偏偏你活了下来。”说罢,手指如电的捏住蛇头,只见蛇头上有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和红色的鳞甲混在一起,倒也难以察觉。 那人从长袍上割下一块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愿你不会反咬我一口。”说罢,便带着小蛇离开此是非之地。 一个破庙之内,一众白衣修士等到了一天之久,都已经有些急躁不安。这时,冒雪进来一人。 “是大师兄,大师兄来了。”众修士突然振奋起来。 “大师兄,这消息会不会有误。”问话的便是静淑院徐卿师妹,她声音温柔,轻声说道:“我们在此已经等了一整天了。” 那白衣男子道:“应该不会有误,我方才见山下有一群打猎之人被残害,想必便是魔教之人的手段。”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条小蛇,火红的身子盘在一起。那男子将小蛇交给身旁一人,笑道:“齐师弟,这通体殷红的赤练蛇弥足珍贵,放任不管只怕会绝了这一物种,就劳烦你照看一番,明年开春再放回林中去。”那人领命,小心翼翼的接过熟睡的小蛇。 “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办?”众师弟问道。 “无论魔教还会不会有动作,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今晚我们先返回清河城分教,安排人手日夜巡查,有备无患。” 陈砥望着赤练蛇头上一道白色的伤痕,感慨道:“所以,你和云泽重逢之后,便离开了总坛,才有了今天的事情。”赤练蛇点点头,时光如梭,一转眼竟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陈砥站起身来,感受着春风的气息,摇头无奈道:“这里本该是一片祥和,为何会有一股血腥与腐臭的气息?” 赤练蛇望向陈砥,“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是蛇族传人的缘故,而是因为,我寂寞太久了,很长时间没有人来到此地,更别人能够听懂我说的话。你走吧。”说罢,便转身离去。 陈砥在身后高喊道:“你就这样让云泽姑娘长眠在这血腥之中么,你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杀戮之事。” 赤练蛇停顿了一下,望向北方,道:“往北三里有个石窟,你想要的答案全在那里。世人常道蛇类最毒,其实最毒的莫过于人心。” 陈砥拱手,目送赤练蛇远去之后,便径直向北而去,他已经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去看看究竟是何种惨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十章 青云会试 三月初,青云宗开始热闹起来。三年一度的青云会试即将开始,所有人都在猜测今年的头魁是谁,无疑辛采薇和齐浩是最热门的人选。历年奖励除了一颗能够加快聚炁的丹药之外,还允许弟子前往青云之巅的登仙殿修行半日。登仙殿正处于青云峰灵眼之上,凌驾于九天之间,与日月同齐,其上更是灵气盎然,对修行极为有益。 今年的奖励由丹药院特别提供分别是大金丹c大还丹c小还丹,听着名字便可判断功效的高低,不过陈砥对此并不感兴趣,倒是如果能够前往青云之巅,利用九天之上的雷电,是不是可以讲这凤凰神木唤醒?不过凭借陈砥的修为,究竟能不能进入前三,确实是个未知数。 这一天广场上聚集了上百名弟子,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会试正式开始了。刚一开始,便炸开了锅,有人说,齐浩同辛采薇等一众弟子前往玄天宗不参加比试。辛采薇年芳十六,如果错过这次会试的话,只能再等三年了。弟子们议论纷纷,“如此一来,今年的头魁非齐云公子莫属了。” “不对,我看聂云也不差。” “其实,你们不知道丹药院有一个高手,藏得很深,人称黄鼠狼,甚是阴险。”那名弟子话音刚落,只听一人喊道:“小心,有暗器。” 那名弟子脚下突然出现一个纸包,还冒着火花,那人倒也镇静,居然伸手拿了起来,只听砰的一生,一阵黑烟升起。 只听一白面书生模样的人,背着一个箩筐,不怀好意的笑道:“看来试验不成,还有待改进。”那名弟子满脸黑烟的僵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今年比试如同往年,主考之人便是理经院王长老,王长老怕是有九十多岁了吧,据说还是教尊大人的师兄,一直在理经院待了四十多年,最爱校订古籍,从来不过问宗门之事。 王长老须发尽白,一副飘然超脱的样子,仍然精神矍铄,看着弟子呈上的文牍朗声道:“此番比试,点到为止,同门切磋,不可心生歹意。”王长老站在台上说了一大堆客套话,底下弟子有些不耐烦的窃窃私语起来。 “今番各院推举出来十五名弟子进行比试,”王长老又看了一眼确认无误,“我先抽出一人,直接晋级,免得两两对决,人数不够。”说着从文案上抽出一个牌子,“陈砥。” “会心院陈砥。”会心院此番只来了一名弟子,那便是陈砥,其他四位师兄纷纷推脱着不愿意出门。陈砥倒也当仁不让,接过牌子,在众人的鄙视之中,坐在八席之首。 陈砥眯着眼睛,其实一直注视着齐云的一举一动。齐云依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安静的和众师弟站在那里。其余人抽签完毕,第一轮,由齐云正对会明院孟杰,所有人都为孟杰捏了一把汗,刚一上场便遇到了齐云,当真是他的不幸。 高台之上,所有弟子瞩目之下,齐云微微一笑,拱手道:“清心院齐云。” “会明院孟杰。”孟杰执礼道。“齐师兄请。” 齐云微微点头,便抽出佩剑,瞬间引来场中一片惊叹,那把剑正是齐长老的中正剑,足以可见齐长老对齐云的厚爱之情。齐云手握长剑,箭步踏出,配合着独步青云的身法,快如闪电,齐云只攻不守,台上当即传来兵器猛烈碰撞的声音。齐云剑速极快,孟杰根本来不及反击,被逼的节节后退,眼看就要退出高台。 孟杰大喝一声,猛攻数剑然后一飞而出,在空中旋转一周,落到了齐云身后一侧。没想到孟杰刚一站稳身形,齐云却闪身消失不见,下一刻便出现在他面前,剑尖已经指向他的喉咙,齐云轻轻道:“孟师弟,胜负已分。” 这一局比试,齐云完全占据上风,根本没有给孟杰喘息的机会,或许孟杰还有绝招没有使出来,但是已经晚了。仅用了三回合,齐云便稳操胜券,不禁赢得满堂喝彩。 孟杰手中长剑已经满是剑痕,轻拂着剑身,遗憾道:“我输了。”说罢,一拱手,转身走下台去。齐云看孟杰远去,不露喜色,转身一跃落到陈砥身边,坐了下来,二人相邻而坐,各怀心思,冰冷无话。 陈砥目视前方,打破僵局,轻轻道:“齐师兄好手段。”齐云并不答话,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高台之上。 七场比赛同步进行,齐云这场胜得太快,其他参赛弟子还都在准备之中,这边就已经结束了。台下弟子的目光转到赛台这边,静淑院的陈玉与清心院袁晓开始比试起来。 陈玉修为的根基一般,不过家世显赫,所以在宗门之中,没有人敢轻易开罪于她。袁晓身材壮硕,不怀好意的笑道:“陈师妹,你可要当心,若是受伤了,我真怕你哥哥冲到宗门教训我。”陈玉的哥哥陈轩当年也是青云宗的风云人物,同样是清心院的弟子,论起来,怕还是齐云的师兄。 陈玉冷笑道:“你还是先胜了本小姐再说吧。”说罢,一个纵身冲上前去,手中青钢剑舞者剑花向袁晓纷纷而去。袁晓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左手背负,右手持剑站在那里,将陈玉的剑招一一拆解,纹丝不动。陈玉见袁晓欺人太甚,攻势越发犀利,二人缠斗了数十回合。陈玉毕竟气力不足,有些气喘,于是猛地飞步后退,青钢剑身一转,剑气直指袁晓右手手腕。 袁晓侧身后退半步躲过剑气,陈玉发现袁晓露出的破绽,青钢剑直指上前。剑尖快要刺中袁晓左臂的瞬间,袁晓手中长剑反转而出,拨开了剑身,与陈玉擦肩而过。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袁晓突然抽出左手,一掌打在陈玉肩膀之上。陈玉瞬间被击飞,幸得及时收住身形,险些跌落高台。 袁晓一脸坏笑的站在那里说道:“陈师妹,承让了。” 陈玉吐出一口淤血,怒道:“承认你个大头鬼。”便直冲出去,向袁晓猛刺数剑,均被轻易化解开去。陈玉后退半步,飞身越入空中,催动剑诀,剑身轮转周天,青云会心剑,徐长老竟然将此剑招传授给了陈玉,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场中剑气不断涌现,剑气威逼之下,袁晓根本迈不开脚步,还在震惊之中,一道巨大的剑气直冲而来,袁晓眼看就要挨一个满剑。 袁晓如果中了此剑,怕是小命不保。观礼台上,清心院程长老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剑来,念起剑诀飞剑而去,长剑快如闪电,带着汹涌的剑气奔腾而去,恰好挡住青云会心剑的剑气。但是,袁晓还是被剑气震飞了出去,落到了高台之外。 陈玉剑势已尽,精炁枯竭,猛地坠落下来。陈砥在坐在那里一直关注着局势,此时一个飞身,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陈玉的腰,缓缓落在地上。只见陈玉面色苍白,傻笑着看向陈砥,低声道:“你是英雄救美么?” “胡说八道”,陈砥瞪了她一眼,顺势一扔将陈玉丢到通行的师姐妹身边,便扬长而去。 观礼台上,程长老骂骂咧咧的道:“同门对决,使这种招式,岂不是害人性命?” “哼,只允许你家弟子出手伤人,倒不准我的徒弟伤人半分,这是什么道理?”徐长老坐在那里冷笑道。程长老知道徐师妹泼辣的性格,自然不愿冲撞,独自闷着气坐了回去。 突然听到那边场上一声巨响,一人被震下了高台,正是清心院的王诚。王诚手持长枪,白色的道袍变得破烂乌黑不堪,王诚一跃站了起来,举着长枪怒道:“在哪里,在哪里,来啊,来啊?” 黄四郎笑嘻嘻的跳下台来,道:“王师弟,王师弟,别紧张别紧张。”说着,黄四郎从王诚身后取下一张黄色的符纸。 王诚定睛终于看清了站在一侧的黄四郎,举起长枪就打了下去,黄四郎眼疾手快,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顺势握住王诚的长枪,笑道:“比试而已,不要伤了和气。” 观礼台上的王长老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胜负已分,王诚还不退下。”王诚怒气冲冲的看着黄四郎,骂了一声,“挨千刀的黄鼠狼,你等着。”便转身离去。 黄四郎笑呵呵的站在那里,恭送王诚,还俏皮道:“哎,哎,我等着,我等着。”黄四郎屁颠屁颠的坐在了齐云旁边。齐云似乎很看不起这个黄鼠狼,根本没有正眼看他。倒是陈砥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陈砥笑道:“会心院陈砥。”说罢,拱手作礼。 黄四郎一怔,转而笑道:“黄四郎,因为家中排行老四,所以起了这个简单随意的名字。别人都喊我黄鼠狼,你,你随意。” 陈砥闻言忍俊不禁,此人虽然行事颇为疯癫怪异,可关键时候一点也不含糊,方才战胜王诚必是进行了一番缜密的安排。第一轮比试,转眼已经完了,现在开始第二轮比赛,陈砥可就占了大便宜。 观礼台上王长老经过抽签之后,朗声道:“第一场,会心院陈砥对决静淑院陈玉。”陈砥听到要和陈玉比试,还真有些头疼,这女子刁蛮任性,若是发起疯来,该如何收拾? 这时,台下突然喧哗了起来,一名女弟子喊道:“不好了,小玉昏倒了,小玉昏倒了。”这时,徐长老慌忙一飞而出,拨开众人,用手搭住陈玉的脉,这脉相四平八稳,应该不会有事才是啊。陈玉睁开眼睛,装作一副很虚弱的样子,缓缓道:“师父,我觉胸闷,怕是精炁耗尽了。” 徐长老关切道:“你刚才使用青云会心剑,太耗费精炁了,你还是休息一时半会,我让王师伯给你的比赛安排到最后。”陈玉闻言,拉住徐长老的衣袖道:“师父,不用了,不用了,那样影响多不好啊,是弟子学艺不精,我退出便是了。” 徐长老不以为意道:“我看谁敢说不?”这番话尽被台上王长老听在耳中,看到徐长老突然望向自己,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可以可以。” 陈玉大为尴尬,当她听到要与陈砥比试,便有心让陈砥直接通过,无论能不能打得过陈砥,何必让他浪费力气,自己的这番好意希望他能知道,然后突然又假死过去,惹得众人一阵惊慌。徐长老只好安排弟子将陈玉送回院里。 陈砥莫名其妙的又赢了第二场,连自己都觉得幸运,真不知台下的人会怎么想。台下众多弟子看着陈砥都是一脸的鄙夷之情,在那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陈砥倒是毫不介意,看到王诚安静的蹲在一个石狮旁边擦着亮白的长枪,于是走了过去。陈砥小声在王诚耳边嘀咕了几句,像是在嘱托什么事情。王诚不解的看了一眼陈砥,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不过还是匆匆离去像是有什么紧急之事。这一边齐云也一直注视着陈砥的一举一动,陈砥觉察到了齐云的眼神,突然转过头来,笑了一笑。 轮到齐云第二场比试了,当齐云缓缓走过陈砥之时,稍作停顿,用极低的声音道:“你很幸运。很幸运又一次没有遇上我。”说着一跃跨上赛台。 对面弟子拱手道:“清明院。。。。。。”话未说完,齐云就抽出剑来,不耐烦的道:“拔剑吧。”那名弟子一怔,一向谦逊有礼的齐师兄今日是怎么了,只得拔出剑来准备应战。 那名弟子刚摆正姿势,齐云身形一闪,只留下一道残影,下一秒出现在对手身边。那人根本来不及准备,眼见一道身影扑面而来,只得用长剑挡在身前,可惜还是晚了半步。中正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之上,一招胜敌,这一次齐云完全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台下弟子陷入一片死寂之中,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之声。而观礼台上,众多长老纷纷看向齐长老,那正是快手剑齐梦天的成名剑法。 “清心院齐云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十一章 水落石出 时过正午,艳阳高照,天气有些微热,似乎是雨天要来了。观礼台上,齐长老皱着眉头,他平日对齐云管束较为严格,将齐云送到程师弟处学习,也是多次告诫程师弟要严格约束齐云。齐长老看到齐云行事突然有失平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本届的青云会试,已经结束了第二轮。剩下的四人,分别是会心院陈砥,清心院齐云,会明院黄四郎,清明院聂云。陈砥站在四人之中,不禁有些心怯,自己没有经历一场比赛,连连晋级两轮,在青云会试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三轮比试,陈砥对战聂云,齐云对战黄四郎。陈砥正站在齐云身边,二人皆是一袭白袍,挺身而立,目视前方,陈砥不待齐云说话,抢先道:“承蒙侥幸,又没遇上你。” “那就撑下去,让我有机会教训你一番。”齐云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砥眉头紧皱,齐云对自己的仇视简直无缘无故。陈砥对齐云的侦查一直都在暗中进行,绝不可能留下痕迹。难道是郭虎告的密,郭虎全家都死于一场大火,陈砥一度怀疑是齐云暗下的杀手。难道是磐石密洞之中,斩断的那半截红纱? 无论如何,今日,必将有一个了断。 陈砥有些神色不安,缓缓走上高台,聂云正迎面而立,早就做好的准备。台下所有弟子都在等待比赛的开始,其实更期盼的是陈砥被一招打下台去。 “陈师弟?”聂云觉察到陈砥似乎有心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聂师兄。”陈砥突然笑着望向聂云说道,“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再输给你。” “哈哈,陈师弟的修为天赋惊人,现在更是进入了金丹境,想必剑法造诣也已突飞猛进,如此下去,天下或许罕逢敌手了。”聂云毫无恭维之色,自从落水河前和陈砥的短暂交锋,到一同诛灭了赤尾蚣,聂云对陈砥一直非常关注。 聂云拔出佩剑道:“来吧,出剑吧!” 陈砥动作极为敏捷,瞬间抽出无为剑,仗剑而去,出剑速度极快。陈砥自知无为剑无法以硬碰硬,只能处处寻找聂云剑招的空隙进行攻击。聂云一直处在防守之中无暇还击,没想到陈砥的剑竟如此迅猛。欧阳宗出现在观礼台上,感慨道:“想必慕容师兄看到此景,定会非常欣慰的。” 这时,陈砥身形一闪突然窜到聂云左侧,横剑一扫,剑气发出,不过聂云早有防备,一侧身躲避过去。陈砥一击不中,立刻飞身后退,突然变化角度又俯冲过来,奔向聂云。 “这人活脱脱像个猴子。”王长老坐在哪里捋着胡子笑道,台下弟子看到陈砥如此如此强悍的实力,皆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我的轻功也不差。”聂云说着,左突右闪变换身形,让陈砥始终无法得手。二人缠斗了数十个回合,没有听到一丁点的兵器碰撞之声。 “无悔师弟教出来的好徒弟。”徐长老看到这一幕也不禁赞叹道。坐在一旁的清明院曹长老打趣道:“徐师姐言下之意,我的徒弟就不好了。” 陈砥攻势猛烈过于消耗精炁,如此下去迟早会被聂云寻到破绽。陈砥猛然后退拉开距离,“聂兄,再不使出你的绝招可就没有机会了。” “哈哈,我的绝招多着呢。”聂云的剑,飞悬在身边,剑身四周剑气涌动,聂云手一挥,剑锋指向陈砥,长剑一变三,三变十,剑气也随之变大,笼罩了整个高台,剑光无影,剑气掠过聂云猛烈的冲向陈砥。 “云~扬~四~海”,陈砥大喊一声,左手举起无为剑直指滚滚袭来的剑气,陈砥身边剑气涌现,形成巨大的风屏,与聂云的万钧剑气激烈的碰撞起来。这场战斗竟演变成了一场精炁高低的比试,陈砥初入金丹境,而聂云已经达到了金丹境的巅峰,修为自然要比陈砥高上一些,可毕竟攻击方要比防守方消耗更多的精炁才能确保攻势不减,胜负虽然在一时难分难解,可如此消耗下去,只怕聂云会率先只撑不住。 观礼台上的诸位长老都不禁着急起来,如此下去,只恐其中一人力竭有损修为,纷纷站起来,想要看个清楚。在剑气激烈的角逐之中,所有人都在等在最后的结果,生怕错过最为精彩的一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时陈砥右手突然动了,聂云也震惊的发现,陈砥竟然是用左手使剑。陈砥缓缓抬起右手,指向陈砥,嘴角微微一笑,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他究竟要做什么。陈砥中指突然发出一道的剑气,怕是只有观礼台上的长老们才能觉察的到。 那道剑气刚好穿过最薄弱的风屏之处,射向聂云,聂云瞬间滑落了几丝头发。所有人都震惊了,聂云猝不及防被斩落几丝长发,心中一个走神,剑气稍稍减弱,便被陈砥寻到了可乘之机,剑屏突然扩大数倍,爆炸开来,将聂云震退数步。 聂云手中的剑被震飞出去,场上的剑气消失殆尽。只听聂云缓缓道:“我输了。” 聂云的长剑失去了精炁的支持,几乎快要落到地上。陈砥一闪身,接过长剑,送到聂云身边,递了给他。 这时,聂云方才回过身来,大度的笑道:“胜败兵家事不期,哈哈哈。”转身便走下台去。陈砥看向台下众多师兄师弟,只见他们的眼神中突然多出了一丝敬畏,那是一种对强者天生的恐惧。可陈砥却没有一丝振奋,依旧面无表情的走向看台。 第二场轮到齐云对阵黄四郎,齐云似乎对黄四郎早已心怀芥蒂,像黄四郎这种‘伪善’的笑面虎着实很不令人不爽。只是,黄四郎不急不躁,取出一柄桃木剑来,陈砥看了不禁好奇,原来青云宗不止他一人使用木剑。 这边,齐云可等不了那么多,他要速战速决,今日已被陈砥占去了太多的风头,他定要比个高低让整个宗门看看谁才是绝世无双的第一天才。齐云中正剑在手,纵身而出,飞跃至黄四郎身侧,一剑斩下,扑空。 黄四郎居然站在他先前的位置,齐云不及多想,又一飞而去,直扑黄四郎。一剑又是刺空,黄四郎反而站在刚才的位置,看着齐云。齐云定睛细查,心中暗道,莫不是中了什么幻术,瞬间提起精炁,将神识覆盖了整个高台。 黄四郎看似行动缓慢,在关键时刻却是速度惊人。齐云站在远处,不敢贸然行动,黄四郎笑道:“齐师弟,该我出手了,今日我便破了你的不败传说。” 黄四郎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刚才几番瞬移,他悄悄在场地四周布置了四道阵符。黄四郎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瞬间狂风大作。 “这便是蜀山宗的《天罡风扬阵法》。”欧阳宗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上,低声道:“江山代代出英杰,此言不虚啊。” 风扬阵刚好覆盖高台范围,阵中狂风不止,阵外却丝毫感受不到。齐云的衣摆翻飞,发髻吹落,整个人几乎要飞了出去,齐云大喝一声,浑身精炁闪现,形成一道结界护在周身,飓风猛烈的冲击着结界,二人陷入胶着之中。 阵法的催动以布阵之人的精炁为引,实则还要依靠天地之间的强大灵气方能发挥出威力。青云峰的灵气不断滚滚涌来,天地为之渐渐色变。齐云在强压之下,结界似乎有些支撑不住,飓风碰撞结界不时产生电光火石,风阵之中竟然有剑气,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起来。 此时的齐云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之中,如此下去,结界迟早会不堪重负爆裂开去。齐云突然大喝一声,结界瞬间消失,面对汹涌而来的狂风与剑气,齐云一个旋转,使出冲云剑一飞而出。齐云飞身在高处,天上又倾泻而下阵阵狂风,于是齐云顺势而下,施展起独步青云,竟然将风阵中隐匿的剑气踩在脚底,然后用凌云一剑向黄四郎劈了过去,剑气撕裂法阵,直冲黄四郎而去。 黄四郎只得放弃驱使阵法,抽身而退,可惜还是晚了半步,衣摆被斩断了半截,飘进余风之中。齐云见风扬阵已破,瞬间而至,冲向黄四郎。黄四郎先是稳住身形,桃木剑剑锋一指,突然一条火龙凭空飞出,挡住齐云去路。 狂风消散,赛台上四张符纸随风飘走,符纸的原来位置之上,又出现了四张符,这便是黄四郎留下的后手。《九天圣火阵》,场中出现了数条火龙,不断游走,整个问仙台都笼罩在一份热气之中。火龙不断向齐云冲去,齐云左右闪躲,应接不暇。一向干净利落的长袍也被火星灼烧了几个焦黄的小洞。 黄四郎指挥生活融合一体,形成了一条巨大的火龙,带着滚滚热气奔向齐云。齐云急忙抽身向后退去,眼看快要退到高台之下,大喝一声。齐云化身一道闪电直穿火龙而过,并将其击散成零星之火,转而那些散落在地的火焰又变成数条火龙在场地中游走,伺机攻击。 齐云反握中正剑,念起剑诀,中正剑轰然插在地上,剑气沿着赛台四散而去,一股透心凉的气波瞬间将场地覆盖,圣火阵转眼就被破了。黄四郎感到寒气袭人,此时他已经被齐云锁定,在冰心剑的笼罩之下,所有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这下就算他黄四郎有再好的轻功,也无法逃脱出去。 黄四郎到是干脆,眼看中正剑直插而来,便借着齐云的剑气罡风,试图向后退去。可身体被锁在巨大的剑压之下,如何动弹的了,眼见剑尖逼近,黄四郎突然高声道,“我认输,我认输便是了,齐师弟你何必当真呢?” 此时齐云的剑尖已经距离他的鼻子仅有两指便戛然而止。齐云并不打算乘胜追击,根本不再看他第二眼,蔑视之情溢于言表。黄四郎也不恼怒,只是笑呵呵的躲到了一边。 齐云站在台上,丝毫没有休息的打算,望向陈砥道:“来吧,终于轮到你了。” 陈砥一跃跳上赛台,直勾勾的看向齐云道:“齐师兄,今日你火气很大。” “哼。”齐云压低了声音不屑道:“我今日便要废了你。” “采薇师姐原本和我哥哥有一份美好的姻缘,全被你的出现给破坏了。”齐云狠狠得道:“今日活该你碰上我。”陈砥闻言一怔,难道辛采薇对自己还有这种情愫? 齐浩一直喜欢辛采薇在宗门内人尽皆知,只是辛采薇一直以年纪尚小而婉拒。而今辛采薇到了二八年华,齐浩便托了门内徐多长老前来撮合,连徐长老都已经点头默认了。辛采薇最后无奈,只得说自己已经有意中之人了。齐浩几番追问辛采薇意中之人是谁,偌大的青云宗除了他齐浩还有谁能配得上风华绝代的辛采薇? “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我?”陈砥虽然心中窃喜,却仍佯装镇定的摇头道。 “哼,陈玉都已经合盘脱出了,你还想矢口否认。”齐云道:“自你写下‘问道台上问道心,但知凌云亦惘然。’的诗句,我便知道已经留你不得了。” “什么?”陈砥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胡烈是你指使的?” “不错,可惜他学艺不精!陈砥,陈石头?你究竟有什么好的?”齐云轻蔑道:“修为一般,长相一般,却惹得彩琪妹妹,采薇师姐如此倾心相待。究竟是为什么?” 陈砥默默无言,转而问道:“彩琪妹妹,是不是你杀害的?” 齐云仰望长天,眼角流出一滴泪来,无奈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你手上沾染了那么多人的鲜血,你以为你能逃脱的了么?”陈砥愤怒道,“今日我便要为彩琪报仇雪恨。” “就凭你,还想报仇?”齐云轻蔑的笑道:“我手上沾染了许多人的鲜血,你以为你就是好人么,郭虎一家难道不是杀了?哼,你以为坐在那上面的所谓正道人氏,有几人手上没有沾染过鲜血。” “我不信,郭虎一家人的死竟然?”陈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陷入惊慌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十二章 邪不胜正 眼看日近西山,二人站在高台之上,所有人都在瞩目着他们。二人却一直以极低的声音谈论着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哼哼,你不要在惺惺作态了,一副假好人的样子。我平日最恨的便是你这种伪善之人。”齐云话音未落,便持剑冲了过来,剑势凶猛,更甚于从前。 陈砥瞬间在周身形成一道气屏,齐云的剑锋击在屏障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压去。眼看气屏将要破碎,陈砥突然飞身而退,抽出无为剑左右使出两道剑气,斩向齐云,以免他再次欺身而来。此时的二人杀气浓烈,坐在观礼台上的诸位长老都已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但只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轻易出手阻止? 齐长老面无表情,冷冷道:“对决比试,难免会起杀伐之心?静观其变便是,何必惊慌。”众位长老闻言,只得继续观战。 陈砥知道齐云剑势凶猛,自然不愿近身力敌,远远站在那里看着齐云,敌不动我不动。齐云冷笑一声,独步青云飞速窜出,陈砥乘势后退拉开距离,摆明了架势不和你硬拼。陈砥的轻功亦是不若,尤其配合上御风神行的身法,躲开齐云自然是不在话下。 二人来来回回,交锋了数十个回合,陈砥凭借着轻功身法躲躲闪闪的避而不战,二人始终不见真刀真剑的比试,场下弟子都有些倦意了。陈砥有着自己的打算,齐云经过了三场比试,必然已经消耗了打量的精炁,而自己的月照诀却可以源源不断的吸纳灵气,就算耗也能耗死他。更重要的是,他在等在这一个人。 齐云又一次猛冲过来,陈砥依旧习惯的侧身飞出,刚准备落地的一刹那,齐云却将中正剑飞掷而出,以炁驭剑,自古有之。剑锋凌厉,剑身快如流光,直冲陈砥而去,陈砥还未站稳身形,此时根本躲闪不及。中正剑即将插进陈砥的胸膛,陈砥腾出右手,猛地夹住剑身,剑尖入肉半寸便停了下来。齐云冷笑一声,催动剑诀,广场之上连风都静止了,山中的傍晚本就寒凉,而此时从齐云的指尖却传出一股更大的凉意。剑气从齐云的指尖发出,尽数融于进中正剑柄之上,剑身越发白亮,竟结出冰来。 “冰心剑。”陈砥咬紧牙关,狠狠道。 一股凉彻身心的寒意已经覆盖全身,猛地一口鲜血吐出,瞬间也化作寒冰。陈砥双手夹住剑身,寒凉彻骨。这时突然天空飘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恍恍惚惚,慢慢悠悠的贴在剑身之上,陈砥轻轻一笑,一股巨大的热浪瞬间笼罩全场。陈砥身上的寒意也尽数驱散,周身衣物尽皆破碎不堪。一条巨大的火龙凭空形成,呼啸着奔向齐云。齐云此时毫无防备,只得招手将中正剑撤回,齐云握住剑柄的一刹那,剑身突然传来一阵闪电之力,瞬间将齐云的发髻打散,迎风飘飞起来。 陈砥在黄四郎离开之后,将场中的神火符纸搜集了起来,想要带回去研究一番。适才借机发出圣火之力,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已足够抵挡一时。此时,场上二人,一个披头散发,一个衣衫破碎,齐云突然大笑起来,“好好好,碧云天光剑竟然被你如此使出。”说罢,恶狠狠的看着陈砥,一跃而出,腾空飞在天上。 齐云双手张开,中正剑飞在身前,霎时间,天昏地暗起来,滚滚剑气扰动着风云突变,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封锁住陈砥的行动。 “是剑压!”欧阳宗惊叹道。 陈砥正在剑压中心,被万钧之力压在身上,不堪重负得跪倒在地,无法动弹半分。齐云身前的中正剑突然射出一道剑气,带着磅礴之力射向陈砥。陈砥此时却已经无法躲闪,抬起头望向齐云,咬紧牙关,搞喊道:“波澜不惊。” 波澜不惊是星海宗引炁为盾的防御招式,金丹之中精炁瞬间激发出来,由体表散出,形成一个巨大的气盾,挡住齐云的剑气。这时,广场中一阵骚动,王诚带着几名弟子急匆匆的穿过人群,直奔观礼台而去。 陈砥嘴角上扬,用尽最后的力气道:“你输了。” “是你输了。”齐云怒吼道,剑压消散,陈砥的气盾瞬间化为乌有,精炁耗尽,齐云手握中正剑凌空跃下,像陈砥劈去。剑身上裹着奔腾的闪电,犹如势不可挡的雄鹰飞落。 正在这时一道剑光飞出,恰好击中中正剑,竟然将剑身斩成两段。齐云在剑光之下,跌落在地,手中握着半截中正剑,震惊不已。 “齐云,你疯了么?竟对同门下此狠手。”出手的竟然是齐长老,只见他站在观礼台怒气冲冲道。 这时,王诚顾不上礼节冲上观礼台,气喘吁吁的道:“禀告掌门,师父,弟子与执法弟子们在后山禁地发现十二具女尸,具已腐臭不堪。恳请掌门定夺。” “后山禁地?青云之麓?”掌门吃惊的看着齐长老,又道:“那里常有大蛇出没,你们是如何进去的,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么?” 王诚禀告道:“今日,弟子们接到消息说,后山有异常,便带人前往查看,正在禁地之中发现十二具女尸,但是并为遇到任何危险。” 掌门点点头道:“嗯嗯,那里之所以是禁地,尽是因为有巨蛇出没伤人,怕是那些女子皆是蛇妖所害,先去封锁后山,日后再前往剿灭蛇妖。”说罢,望向齐长老道:“师兄,以为如何呀?” 齐长老默不作声,突然望向王诚道:“可还有什么发现?” “有。”王诚站起身来,身旁一名弟子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言。王诚不做理会,继续说道:“弟子在后山山脚,发现一处石洞,想必是宗内弟子集会之处,洞内有一密道,密道之内想必便是魔教之人的巢穴。密道直通后山禁地,弟子恐怕这些女子是被魔教之人所害。况且那些女子死相惨不忍睹,不像是被大蛇所害。” 徐长老突然一拍桌子,怒道:“一派胡言,青云宗乃圣洁之地,岂会有魔教在此为孽?”话未说完,似乎想起了往事,便不再言语,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这时,陈砥挣扎着站了起来,仰天大笑道:“生死有命,胜败无常,但邪永远不能胜正。”说着,望向齐云,大笑道:“我输了,你也输了。哈哈哈。你也输了。” 这时所有人都望向齐云,齐云仍旧批头散发的跪在那里,口中不停喃喃道:“这是,爹爹赐的剑,就这么断了,断了,对不起,对不起。” 齐长老心中一痛,他掌管法司院,对齐浩c齐云创立磐石之事早有耳闻,只是未尝加以约束,任其发展。没想到竟然在磐石的集会之处会出现这种事情,齐浩齐云二人绝对不可能不知晓。 齐长老缓缓道:“那条赤练盘踞在后山,就是为了守护云泽之墓,诸位师弟估计我的颜面,便将那里列作了禁地。”说着,缓缓走向高台,“十二具尸体,出现在后山禁地之中,绝非赤练所为。”齐长老狠狠的看向齐云,“那条赤练唯独不会伤害的便是你,整个宗门也只有你能够自由出入禁地。”说吧便抽出长剑。 当年,齐梦天杀了云泽之后,教尊命人赐予齐梦天两柄剑,便是中正与不阿。中正剑剑长三尺,笔直挺立,不阿剑身凹凸错落,深藏其锋。齐云十五岁那年,齐长老便将中正剑赐予他,留下不阿自己佩带。 “爹爹,爹爹。”齐云眼含泪水望向齐梦天,悲痛欲绝道:“中正剑断了,断了。” “是不是你杀害了她们?”齐梦天强忍心痛问道:“你一直与魔教有勾结?” 齐云闻言一怔,喃喃道:“勾结?魔教?”齐云虽然在宗门之中备受尊崇,其实一些知道他身世的弟子对他只是阳奉阴违,十分鄙夷,暗地里都称他是魔种。 齐云缓缓站起身来,疯癫一般的大笑道:“我本就是魔教的种,我就是魔。哈哈哈。”齐云扫望台下一众弟子,所有人惊恐的后退一步。 “是,是我杀了她们。那又能如何?”齐云狂笑道。 问仙台上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雨,齐云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听说当年也是在这里,也下着同样的雨。” “都是谁告诉你这些的。”齐长老怒道,他一直对齐云严格约束,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告诉他关于他娘亲的事情。 “你以为能瞒得住我,我早就知道了。”齐云狂笑道,“来啊,你来杀我啊。就像当年杀了我娘亲一样。” 齐长老震惊的后退半步,举起了手中的不阿,“你这孽子,你这孽子。” 齐云突然一跃而起,手中断剑施展起碧云天光剑,在断痕之处,集聚了无数电光划过长空。齐长老看着飞身而来的齐云,心中痛如刀绞,轻声喃喃道:“是我对不起云泽。”说着,闭上了眼睛。齐梦天感到疲惫了,他不知道当年的选择对不对,他想要放弃,或许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 下一刻,齐云竟然一下扑倒在不阿剑上,手中的断剑跌落在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爹爹,对不起。”齐云一直活在齐梦天的期许之下,中正为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他的确做到了,成为宗门最杰出的弟子。他不敢看到齐梦天失望的眼神,因此他选择了死亡,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实,只有活着的人才最痛苦。陈砥拖着虚弱的身体离开了问仙台,正与匆匆赶来的齐浩擦肩而过。 齐浩看道躺在血泊中的弟弟,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愤怒的看着齐梦天,咆哮道:“当年你亲手杀了云姨,现在有杀了弟弟,你的心究竟是有多狠。”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迷滢。青云之麓依旧是禁地,并修建了一堵高高的围墙。磐石组织的弟子全部被唤去审问了个遍,齐云身边最核心的成员尽数关押进了法司院。对于齐浩,这个磐石组织最初的发起者,虽然对齐云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悉,但同样难辞其咎,第二日便被发配至清河城担任主教。 四月初夏,满山翠绿,陈砥站在会心亭塔间,迎风而立,感受着天地山川之气。从远处蹑手蹑脚走来一人,正是陈玉。陈玉虽然提着脚步,小心翼翼,可还是逃不过陈砥的感知力。还未等陈玉靠近,陈砥便问道。 “就你一个人?” “不然呢?”陈玉笑嘻嘻的道:“你是不是在等我师姐?”陈砥纵身一跃而下,落在陈玉身边,问道:“采薇还好么?” “噗。”陈玉忍俊不禁,“采薇也是你喊的么?她老人家很好,可没有这么牵挂你。” 陈砥惊奇的看着陈玉,“我,我听说,采薇她。。。。。。” 陈玉摆摆手道:“那是我说的,师姐她不喜欢齐浩师兄,总要有个人做挡箭牌吧。” 陈砥无语。 “你当真喜欢师姐?”陈玉好奇的问。 “不然呢。”陈砥淡淡道,“总要敢爱敢恨任性一把。” 陈玉顿了一顿,没有想到陈砥竟然这么直接,轻轻道:“那你当面向师姐说呀。看你怂的样子,师姐会喜欢你才怪。”说着便往山下走去。 陈砥慌忙追了上去,递上了一个食盒,道:“这是给你师姐和你的?” “我看只是给我师姐的吧。”陈玉笑道:“放心,有我在,师姐我帮你看的稳稳地。” 静淑院,辛采薇的闺阁之内,陈玉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食盒发呆。 “玉儿,你又不务正业的瞎跑。”辛采薇走进屋内:“再这样,师父就生气了。” “不是有师姐护着我么?”陈玉笑道:“我是真的那个来了。” “哪个?我怎么不知道。”辛采薇微微一笑,“还有你不要老是不声不响的躲在房里。” “师姐,我是来送东西的。”说着,陈玉将食盒推到辛采薇面前。 “这又是什么?”辛采薇冷冷的道,她不会不认得陈砥的食盒。 “应该是非常,非常好吃的点心。”陈玉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说罢,将食盒打开。洁白的糕点还冒着热气,“真的是晶莹剔透,这个陈砥还真是喜欢鼓弄这些东西,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陈玉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点心。 辛采薇的注意力完全被盒盖内的一行隽秀小楷吸引住了。 “只见旧时景, 不见旧时人, 花落春溪处, 采撷乞相闻。” 陈玉也注目过去,看到那首诗,立刻从腰包里取出一张纸来,正是那年七夕纸船上取下的纸张,字体丝毫不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十三章 青云之巅 青云会试之后,经过一个月的调息,宗门便开始安排众人前往青云之巅进行修炼。在青云峰山顶之上还有一座山峰,名曰青云之巅,据说是由一块巨大的飞石构成,当年创教的祖师爷用了滔天神力,将飞石用铁链栓了起来,号称青云之巅。不知是因为这是一块天外仙石能够漂浮的缘故,还是因为青云峰滔滔不绝灵气的支撑,青云之巅一直便漂浮在那里。其上修建有两座宫宇,后殿名曰会心供历代祖师起居生活,前殿名曰飞羽则是供弟子前往修炼。 此行前往青云之巅的四人,因为齐云之死,所缺由辛采薇补上,到没有弟子有异议。四人来到山峰尽头,看着穿入云端的铁索桥,不敢向前。 这时,带路一名宗门理事从怀中取出四个小瓶,分别递给四人,大声说道:“你们上去之后,不要随意走动,径直前往殿内,服下丹药后,可以快速聚炁,介时打坐修行便是,待到三个时辰后,然后结伴返回,我还在此处等你们。” “上面有人接应么?”聂云问道。 “教尊喜欢安静,除了宗门神兽在上面栖息,别无他人,此去飞羽殿的这段铁索桥,长有二十四里路程,穿越云层,你们可要当心。”理事说完后退一步,示意他们可以出发了。 辛采薇走在最前,便要踏上铁索桥,却被陈砥给拦了下来,陈砥笑道:“这种出风头的事情,还是我来比较好。”说罢便沿着铁索桥走了上去。 “这些铁链是千年寒铁铸成,千万不可用手触碰。”聂云提醒道。“前面风很大,我们最好手牵手,结伴而行。” 陈砥心中暗道,这真的是好主意。转身向辛采薇伸出了双手,笑着看着她,仿佛再说,看你选择哪一只手。辛采薇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拉住陈砥的左手。握住陈砥厚实的手掌,瞬间一股温暖涌上心头, 四人相互扶持,在寒风之中缓缓前行。越是向前,寒风愈是猛烈,不时有黑云飘过,引发不少电光雷鸣。陈砥抽出无为剑,握在手上,大笑道:“当真是,与天斗,其乐无穷啊。”青云峰顶已经处于云端,穿过此段铁索桥,便可抵达天际,直到云霄之上。 高空之中,不仅狂风大作,而且雨雪甚急,行走十分艰难。陈砥回头望了一眼辛采薇,摆脱了她紧紧握着的手,轻声笑道:“我这无为剑还缺一味药引,你们可以先行一步,免得遇到危险。”说着,一跃而起,飞身立在铁链之上,在风中摇摇摆摆。 这时突然飘来一片巨大的黑云,云内似乎携带者千万电光之力。陈砥目光坚毅的看向那片黑云,朗声道:“聂兄,黄兄,你们快走,我要引天地电光之力了。” 黄四郎闻言,笑骂道:“我看你是疯了。”此时陈砥正在四人的最前面,在狭窄的铁索道上,其他三人根本无法穿行而过,而辛采薇c聂云却丝毫没有先行一步的意思。黄四郎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拉开距离,以防不测。 正当黑云缓缓将要靠近的时候,一道白影飞速从天划过,落下万丈深渊。众人还在惊奇不已之中,那白影又一飞冲天而去,掠过四人之时,竟转过头来对着他们打量了一番。陈砥站在高处,正好与白影四目相对,陈砥突然感受到它眼神之中有着无尽的寒意。 “异兽?”陈砥惊叹道,只见那白影浑身犹如白虎,有着一对飞天羽翼,还生长着一对龙角,动作迅速,呼啸如风,“难道是龙族?”突然,陈砥大笑道:“是白泽,正是白泽。”话音刚落,从黑云中射出一道闪电,瞬间即至。陈砥根本来不及反应,将无为剑横挡在胸前,一下被巨大的电力击飞出去。陈砥左手抓住铁链,一跃又起。 陈砥直勾勾的看着黑云,生怕再次偷袭,这时整个云团席卷而来。白泽正在黑云之中,携带着整个云团奔向陈砥。黑云之中电花频现,神兽白泽突然踏步而出,飞向陈砥,周身尽是滚滚雷电。 陈砥看到闪电来时凶猛,不禁心生畏惧,使出御剑术,无为剑剑气乍现,直射冲入云团。无为剑虽然携有剑气,但在万钧雷电面前,简直如同小巫见大巫。瞬间气势全无,在雷电之中不断翻滚起来。无为剑经过天雷的锻造,剑身更加碧绿,剑身不时闪现电花。 “觉醒了么?”陈砥目不转睛的望向远方,喃喃道。突然间,一道劲气掠过,铁索桥在冲击之下不断摇摆,就连青云之巅都感动震动异常。 这时,云端远处出现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道风仙骨,负手而立,连青云宗教尊都被惊动出来。教尊衣袖一挥,一道狂风乱舞,瞬间吹散黑云,云淡风轻。陈砥四人站在云海之上,正与初日齐辉。 无为剑剑身冒着闪电,在风中不断翻滚,如飘零之叶。陈砥眼看无为剑跌落入深渊之中,顾不上许多,纵身飞出,施展御风神行,向无为剑飞身而去。三人站在铁索桥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砥消失在一片云海之中。 陈砥握住无为剑的一刹那,剑身突然抽去着陈砥体内的精炁。陈砥只觉得丹田内金丹翻腾不止,灵气瞬间枯竭,无为剑发出巨大的电花,贯彻云海。辛采薇焦急的注视着深崖,突然云海闪过一阵电光。众人始终不见陈砥出来,跌落入如此深渊,若是没有助力,哪能轻易脱身?而在青云之巅,教尊大人已经消失不见。 突然云海之中翻滚起来,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云海中一飞而出,正是白泽。陈砥抓着白泽的羽翼,借势而起。白泽掠过三人时,陈砥突然向辛采薇伸出了手。犹如条件发射一般,辛采薇根本没有细想,便跳出铁索桥握住了陈砥。陈砥顺势一带,二人便安安稳稳的爬在白泽后背之上,朝着青云之巅飞去。 等到聂云与黄四郎来到飞羽殿,陈砥正和辛采薇有说有笑的欣赏着天阙美景。黄四郎气喘吁吁的来到陈砥身边,四处打量着,问道:“神兽白泽呢?” 陈砥指了指远方道:“已经走了。” “哎。”黄四郎咬牙切齿道:“白泽神兽知晓天地万物,我正有许多东西研究不明,真是错失良机。”黄四郎见无事无补,转而问道:“你的木剑怎么样了,不是我说,这木剑驱使符咒还行,妄图搏击天雷,确实有些凶险。” 陈砥笑而不语,抽出无为剑,剑身碧绿流光,似乎蒸腾着周遭灵气。黄四郎看着羡慕不已,刚想触摸剑身,陈砥便一下将无为剑插入剑鞘之中。这剑鞘与剑身浑然一体,陈砥从来没有留意过其有什么不同,今日方才发现这剑鞘竟能收敛灵气。 陈砥浑身精炁消耗殆尽,只觉浑身酸疼,将剑身举过头顶,信誓旦旦的道:“从今起,这再也不是无为剑了,我方才已经给他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涅槃。” “涅槃剑。”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正是,凤凰神木,今夕涅槃。”陈砥笑道。四人站在青云之巅,放眼浩瀚天际,连太阳都只能与之平齐,英雄气概,慨然流长。 四人相携来到飞羽殿中,虽然此处灵气盎然,但是四面通透,凉风阵阵。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尤其是山下正当四月天气,四人衣着单薄,不禁一股凉意乍起。 聂云道:“我们还是快服下丹药,开始打坐调息吧。”丹药入体的瞬间,一股暖意便涌上心头,丹药在体内溶解,不断向丹田c周天注入精炁,徐徐而发,源源不绝,对于聂云c辛采薇而言,当真是破境的好时候。只是陈砥方才精炁耗尽,不知多久方可集满,况且自己刚入金丹境不久,连续破境,简直是痴人说梦。陈砥坐在那里,竟然昏昏欲睡起来。 陈砥打起瞌睡,一个不稳,趴在地上惊醒过来,只见对面坐着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一身灰色的道袍,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陈砥慌忙跪倒在地:“弟子陈砥,拜见教尊大人。” 教尊睁开眼睛,微微笑道:“你便是欧阳宗的弟子?” “是的。”陈砥老实答道:“弟子现记名在会心院。” “会心院?”教尊说道:“好好好,这么多年来,会心院的确荒废太久了。”陈砥跪在那里,不敢妄动。 这时,白泽突然从殿外飞进,死死的盯着陈砥,鼻息可见。白泽绕着陈砥走了一周,然后伏在教尊身后,教尊轻轻抚摸着白泽的羽翼,笑道:“不知今日,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陈砥心道,我与白泽神兽素为谋生,它怎么如此敌视于我?但又怎么会救我于危崖之中?陈砥一头雾水,跪在那里强作欢笑道:“尝闻白泽知悉时间万物,绘有一幅《白泽精怪图》,却从未见流传于世。呵呵。” 教尊听陈砥如此说话,不禁大笑起来,白泽闻言一跃而起,怒气冲冲的看着陈砥,猛地张开双翼,双翼之下纹绘的正是《白泽精怪图》。教尊连忙宽慰道:“世尊何必动怒,都过了几千年了,何必和一个小孩子置气?” 白泽双翼扇动,带起一阵狂风,瞬间将陈砥吹了起来,几乎吹出殿门之外。教尊一闪身,出现在陈砥身后,按住陈砥的肩膀,强压了下去。白泽转身振翅而出,离开了圣殿。 教尊笑道:“平日里,世尊脾气倒是极好,经常指导宗儿修行,不知今天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陈砥笑了笑,表示并不介意。教尊按住陈砥的经脉,缓缓道:“嗯,根骨不错,果然是旷古难见,只要在勤勉一些,问鼎天下指日可待。徒孙儿,你以后是打算问道潜修还是博取功名啊?”教尊说罢望着窗外浮云,似乎一切都已看的云淡风轻了。 “弟子以为,富贵也好,功名也好,只要修为到了,自然会受人敬仰。”陈砥答道。 教尊点点头,道:“修为之路真是艰难无比啊。初入境界有四重,筑基境c开光境c通玄境c金丹镜,苦行境界有四重,自观境c洞虚境c大成境c纯阳境,问圣境界由四重,亚圣境c从圣境c真圣境c无妄境。初入境犹如照猫画虎,只要肯用心人人皆可得;苦行境却是揽星摘月,望之弥远;问圣境更是犹如攀登九霄,天下少闻。” 陈砥好奇道:“教尊是何等境界?” “从圣境。” “无妄境之上又是什么?” “无妄渡劫,便是飞升上界。”教尊道:“不过是飞升还是化作黄土,谁也不知晓,只是世人一种揣测罢了。” 陈砥显得困惑不解,“所谓的修为与剑术究竟有何益补之处?” “剑只是修为的一种承载形式,没有剑,修为依旧可以通天彻底。但若是没了修为,剑不过废铁而已。”教尊说罢,陷入了沉思,“也不尽然,有的人,没有修为,却依旧剑术超群。” “所谓境界的提升又是什么?”陈砥问道,“如何表现,又如何感知?” 教尊笑道:“每一个境界对应的体质c丹田c感知都有所不同,你还要多学习才是啊。”说着,教尊将陈砥领到一副画前,“这是《李耳牵牛图》,当年师祖正是从此图悟道,修行至真圣境。”陈砥仔细看了一篇,丝毫没有任何感触,反倒是被一旁摆着的杂论无章的画卷所吸引。 教尊知道机缘未到,不可强求,解释道:“这便是《白泽精怪图》,其中有一万五百二十种异兽鬼怪,你若喜欢,看看也罢。” 据《云笈七签·轩辕本纪》记载,“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c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帝乃作祝邪之文以祝之。”传说黄帝巡狩,至海滨而得白泽神兽。此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故帝令图写之,以示天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十四章 青云剑冢 九霄之上,云淡风轻,青云之巅是整个神州距离天界最近的地方。陈砥正站在会心殿中,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幅《白泽精怪图》。 教尊站立一旁,还在揣摩《李耳牵牛图》,一老一少,静静而立,两不相扰。白泽突然从殿外再次飞入,不过这次陈砥看的入迷,丝毫没有察觉。只见他一手对图案指指点点,一手轻轻扣着剑柄,样子十分悠闲。 白泽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沉厚有力:“还不送他回去,马上便要日落了。”教尊这时方才缓了过来,笑道:“不知不觉我也入迷了。” 陈砥听到白泽浑厚的声音也吓了一跳,小声道:“白泽能言,果然不虚也。”白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陈砥再不敢多言。 教尊笑着望向陈砥道:“虽然天晚,我还是要送你一桩机缘。”说罢,手指一点陈砥的眉心,陈砥瞬间失去了神识。 陈砥睁开眼睛,竟出现在一个山洞之中,四周不断传来水滴的声音,此处竟然有一个洞中湖泊,中间一条石路直通向另一个山洞。陈砥沿着石路走去,只见洞口之上高书着“剑冢”二字。陈砥惊奇道:“传闻说剑冢在无极宗无极峰,怎么这里也有一个剑冢?” 陈砥一摸腰间,发现涅槃剑已然不见,但是好奇心驱使之下,仍旧径直走入洞中。剑冢一眼看不到边际,其中插入无数锈迹斑斑的长剑,有些竟然已经断裂损坏。陈砥嗟叹不已,这些长剑不知在此处留存了多久,竟然变成这般模样。 剑冢之中有一块黑色的巨石,其上有四颗碧绿色的宝石,看样子就像是世间珍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陈砥抄起一把铁剑走上前去,便想将宝石给撬下来。正当陈砥挥剑刺去的时候,巨石突然晃动起来,巨石竟然伸出一把利剑挡住了陈砥的剑锋。 陈砥大叫一声向后退去,莫非石头成精了。这时,又一把利剑直攻他的腰部,陈砥一个翻身急忙退的更远。那块巨石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蜘蛛,宝石竟然是它绿油油的眼睛。 “难道这便是山蜘蛛。”陈砥回想起山海经异志中曾有过记载,山蜘蛛,通体发黑,脚如利剑,眼若宝石,浑身硬如钢铁。 陈砥暗暗道,这里看似平静,实则凶险非常啊,山蜘蛛四只眼睛同时瞪着陈砥。剑冢之内,有一个身着灰袍的老人悄无声息的站在远处,背负着手静静的注视着陈砥。 “看来不过你这一关,我是休想往前走了。”陈砥说道,仿佛在和山蜘蛛交谈。山蜘蛛摩擦着前爪,发出兵器碰撞呲呲的声音。陈砥微微一笑,便猛然冲了出去,顺势又抽出一把剑,双手使剑,正对山蜘蛛两支前爪,长剑交锋快如闪电,缠斗了二三十回合,双方均不见进退。山蜘蛛突然站起,挺立了身子,又伸出两支爪子加入剑阵。无奈陈砥却没有三头六臂,两柄剑对上了山蜘蛛的四只利爪,剑断了再换上一支,不知用废了多少支铁剑。陈砥一直是疲于应付,逐渐速度不支起来。 陈砥突然后跃,瞬间拉开距离,剑身一挥,射出数十道剑气,转而一跃飞到空中,一招飞星逐月,从空中射出十几道剑气正中山蜘蛛的背部,剑气对于山蜘蛛根本没有任何伤害。陈砥落在山蜘蛛身后,两柄长剑向其尾部攻去,万万没想到,这头山蜘蛛居然翘起两支后腿,和陈砥又战了起来,丝毫不落於下风。 陈砥心急如焚,如此消耗下去,自己迟早会精炁不支败下阵来。陈砥突然大喝一声,使出蜀山宗御剑术,周围又浮起了两柄剑,陈砥手持两柄剑,又分心御起两柄剑,与山蜘蛛对峙起来。陈砥一心两用,剑势便不像之前那般凶猛。此时山蜘蛛更是精神抖擞,竟然丝毫不惧,越战越勇,越打越激烈。 陈砥心中暗叫不好:“这要打到什么时候。如此御起四支剑,对精炁的消耗尤为剧烈。”陈砥猛然向天空挚出一把长剑,长剑不断旋转,最后轰然插在地下。陈砥使出一招海阔天空,巨大的剑气四射开去,将山蜘蛛和陈砥分别击飞出去,陈砥借势转身后退而去,便向剑冢深处逃之夭夭。 看到此处,那老人笑道,“真是爱耍小聪明。”说完,一挥手,剑冢内悬浮起大量长剑,纷纷直逼陈砥而去,陈砥左躲右闪,艰难前行,山蜘蛛紧跟身后。飞剑像是长了眼一样,全都避开了山蜘蛛,紧跟在陈砥身后。 陈砥纵身一个跟头,向前扑去,眼看十几道长剑快要近身。山蜘蛛的利爪也即将刺中自己,陈砥情急之中抽出一把插在巨石之上的长剑。剑身虽长,却腐锈残破,此时陈砥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回身一斩,使出了一招云海一剑。山蜘蛛触碰到剑身的一刹那,剑气瞬间四溢开来,将诸多飞剑击散而去。 云海一剑作为青云剑法的最高阶防御剑术,在兵器相交的瞬间,会将对方劲力化解,并将双方击飞出去。陈砥手持长剑落在巨石之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长剑的锈蚀尽数被剑气褪去,露出剑身的光泽。剑身上用仓颉古字,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此剑正是轩辕夏禹。 陈砥读过《五帝纪》,知道轩辕夏禹乃是黄帝轩辕所铸,为圣道之剑。可惜世人所推崇的乃是制敌之剑,而非圣道之剑。 陈砥手握轩辕夏禹,剑冢之内诸剑褪色,山蜘蛛也心生怯意,后退数步不敢上前。这时,那个老人出现在陈砥面前,山蜘蛛老实的跟在老人身后,老人缓缓向前走着,拔出左侧一把剑道:“这是龙渊剑,我时常听见他的龙吟之声,埋没于此,甚是凄凉。”老人又拔出右侧一把剑道:“这是纯钧剑,自越王之后藏锋千年,寂寂于此。”老人转而笑道:“轩辕夏禹倒也不错,自轩辕帝打造此剑之后,便无人再能使用。”老人一招手,轩辕剑柄被老人抓住,轩辕剑剑身震动,似乎想要挣脱老人的枯手。“此剑安置于此也有千年光景了,没想到今日和你投缘。我看,你大可以换一把剑。” 陈砥好奇的打量着老者,“冥冥之中,既有机缘,何必弃之?” “好好好。”老人笑道,“此剑虽然难以驾驭,却名声甚大,一旦出世,恐怕少不了人上门索取。这轩辕夏禹倒是适合摆在帝王之家中,供人观赏。”老人松开剑柄,轩辕剑立刻飞到陈砥手中。 陈砥若有所思,突然若有所思道:“老前辈莫非是消失许久的剑尊?” 老人不答,反而笑道,“你学习百家剑术,最后也只是和我的剑奴打了个平手。哈哈哈。”说罢,山蜘蛛跳了出来,对着陈砥磨着爪子,像是说再来呀。 “弟子虽然对各家剑法都有所涉猎,可博而不精,杂而不类,终究还未曾入得了正途。”陈砥苦笑着回答道。 “哦?那你觉得天下剑术门派之中,究竟哪一家最为厉害?”剑尊突然反问道。 陈砥心道,剑尊乃是无极宗教尊,这不是摆明要我趋炎附和么?陈砥笑道:“各有所长,互相不分高下,关键还是在于使剑之人。” “好好好。”剑尊笑道:“好一个在于使剑之人。”说着,剑尊脸色阴沉起来,“可惜我的忘剑诀还未传下去,便被束缚在此。” 陈砥打量着轩辕剑,轻拭剑身,笑着问道:“先前看过一本书,名曰《剑术杂谈》,其中记载说,剑尊您老以剑为魂,而天下第一剑问剑一老前辈则是以剑为道,这剑魂和剑道究竟如何解释,还请前辈赐教。” 剑尊望着陈砥,一伸手一把长剑飞入手中,手指一弹剑身,发出剑吟之声,缓缓道:“你听,这剑便会说话。”说着一放手,长剑直飞而出,在空中旋转不停,剑尊手一摆,长剑又飞回手中,“剑魂并非御剑,而是觉醒。这便是剑术的最高境界,现在你还领会不到。问剑一以剑道自居,妄称天下第一剑,当年也不过是我手下败将罢了。” 陈砥闻言道:“剑力,以力御敌,剑力用至极致便产生剑气,剑气磅礴之处便形成剑压,剑压用尽之后便是剑光,剑光之上究竟是剑魂还是剑道?而剑魂c剑道之上又是什么呢?”陈砥对此一直非常费解,并非是在问剑尊,而是在问自己。 “剑道在与修心,剑魂在于御剑。正如这剑冢之中埋没的许多长剑,任其那一柄不曾名满江湖,使剑之人已经化入黄土,剑道已失,宝剑锈迹斑斑,剑魂已死。剑魂还是剑道,我始终没有悟出来?” “若御剑至于臻化之境,人剑合一,手中剑便能随心所欲而出,乃至天地万物皆承受剑魂,为我所用。”陈砥漠然道,“但最终贯彻的不还是心中的道么?” 剑尊沉默无言,缓缓道:“我曾立过誓,不悟出忘剑诀的最高境界,绝不再出山。剑魂还是剑道就让后人去评判吧。” “可,可你已经是天下第一剑了呀。”陈砥不假思索的问道。 “好好好,我是天下第一剑,我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剑,那冉武夫用的是天下第一枪,不冲突,不冲突。哈哈哈,今日你我有缘,我便将忘剑诀的心法秘籍传授于你把。”老人喃喃道,“日后你遇到一个叫姒之寒的孩子,他若能在你手中挺过十回合,你便把剑诀传授给他。也算让无极宗后继有人了。” 说罢,老人一道精炁发出直击陈砥天海穴,源源不断的剑招滚滚而来。忘剑诀正是无极宗的至高功法,陈砥接受了剑尊忘剑诀的招式秘籍,伫立良久方才缓过神来。 “剑尊前辈,剑尊前辈。。。。。。”陈砥话音未完,便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飞羽殿中,辛采薇等三人也纷纷醒来,看来他们虽然颇有些收获,却仍旧没有完成破境。 四人按照约定,便悄悄退到殿外,准备沿着铁索桥返回。突然从深渊之中飞上一把宝剑,笔直的插在陈砥面前,陈砥惊叫道:“这是轩辕夏禹,我还以为只是一场梦罢了。”其他三人根本不知道陈砥说些什么,看来陈砥这小子又有什么非凡的境遇。 剑冢之中,剑尊正负手而立,望着一幅石壁。教尊缓缓走来,道:“你看,那孩子根骨修为如何?” 剑尊并不答话,转而开口道:“若是冉武夫当年用的是剑,怕是这剑术的最高境界早已被他领悟了吧。” “不正好给了你机会。”教尊笑道:“他已经消失三十年了,不知如今的修为如何了?” “哼。”剑尊回想起往事有些发抖,“他是个武痴,武圣,武神,谁能比得过他,谁能?害的你我在此处苦守了三十年,三十年啊。” “你将忘剑诀传给他了?”教尊问道。 “你不正想让他融汇百家剑术,然后领悟剑的最高境界么?”剑尊好像看破了一切,冷笑道,“你就是不相信我能领悟成功。” “我不是一直在这里陪你么?”教尊笑道。 “你真的愿意被困在此地么?不还是因为打赌输给了冉武夫,被禁足在此。”剑尊冷笑道,“真是后悔,他一个人竟然把你我都玩弄在鼓掌之中,让我俩这两个糟老头子相互监守。” 教尊尴尬的轻笑道,“这里不是挺好的,倒也少了不少纷争。” 剑尊突然回想起了什么,说道:“一年前,怕也是他吧,就在山神庙前,我最后还是没忍住,出手相救。他所用的剑招确实奇怪,奇怪。”说罢,摇摇头,便离开了。石壁上所绘的无极剑术二十四式,最后一式剑尊整整苦想了三十年。 剑冢的入口,便是青云峰山脚下的山神庙,而山神庙便是剑冢的入口。去年,剑尊被洞外的巨大剑气扰动,便悄悄躲在一旁一看究竟。正好碰到陈砥施展撩月问天,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剑法,于是出手救下了齐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十五章 剑即吾道 轩辕剑再次问世的消息不胫而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柄轩辕剑注定要带来不小的麻烦,还好自己身在青云宗内,宗门防卫还算森严,又有诸多师兄长老坐镇,料想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陈砥将轩辕剑摆放在桌台之上,房门c窗户全都加固了两重保险,每日不锁上两把大铁锁出门都有些不放心。 “这轩辕剑又重又长,携带起来极不方便。”陈砥一边擦拭剑身,一边喃喃道。 砰砰砰的敲门之声让人震耳欲聋,陈砥喊道:“四师兄,你别敲了,非要震死我不可。”陈砥起身开了门,看到四师兄身边还带了一个人。 陈砥皱了皱眉头,一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四师兄笑着搂住小师弟,用极低的声音道:“这个主儿很有钱,我在青云镇上遇到的,一出手就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说是只为了看一眼轩辕剑的样子。”陈砥瞪大眼睛看着四师兄,咂舌道:“你这也太黑心了吧。” “嘘嘘嘘。”四师兄拉住陈砥,“这五十两是我的引路费,他想看一眼还要下一番心血才是。”四师兄奸笑道。 陈砥坏笑着看向那人道:“兄台贵姓。” “姓苏。”那人声音细腻,也不道出姓名,想必应该背景不浅。陈砥上下打量了一番,此人身材修长,面容白皙,不似北方之人,拱手道:“苏兄,从江南而来。” 那人略有诧异,转而回复神色,道:“在下苏扬,琅琊人氏。” “南琅琊,宋人。”陈砥自言自语道。琅琊有两处,一处是青州琅琊县,一处便是扬州琅琊郡。陈砥讪笑道,“不满苏兄说,我这轩辕剑可不是寻常人能见的。” 苏扬面无表情,从袖中豪气的掏出一张银票,刚好一千两的大钞。陈砥还是第一次见道出手如此阔绰之人,笑着接过银票道:“苏兄客气,这件事情自然好说好说。”说着将苏扬领进屋中。 陈砥的房间一尘不染,布置的倒也整洁朴素,窗台上花草相映,显得十分雅致。房间分为三室,相互间没有间隔,所以显得尤为宽敞。轩辕剑正摆在偏房正中一个剑架之上,其上还覆盖一层白纱。陈砥笑道,“苏兄抱歉,轩辕剑贵重无比,只能这般看。要想揭下白纱,还要另说才是。” 四师兄闻言,不禁伸出了大拇指,这老五可比自己还心黑的不知多少倍。苏扬一脸的鄙夷,又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陈砥,然后不等陈砥发话,便一把扯下白纱。 轩辕剑剑宽六寸,剑长四尺,剑身中镀了一道鎏金,上面书写着仓颉古字。陈砥一把握起剑柄,剑身沉重。陈砥将轩辕剑举了起来,打趣的笑道:“说不定这是一把仿品,害得苏兄白忙活一场。” 苏扬只看了一眼,便要告辞而去。陈砥心中嘀咕道:“莫非真的是赝品。”苏扬拱手道,“今晚,我在望福楼摆下一场酒宴,专候陈兄光临,不见不散。” 陈砥自从得了轩辕剑,知道此剑必然会引发不小的风波,一直躲在宗门之内,不敢轻易下山,别说在望福楼摆下酒宴,就算有海天盛筵他也不会前往。陈砥笑着摇摇头答道:“不去不去,去不了去不了。” 苏扬冷笑道:“又不是鸿门宴,陈兄害怕么。” 陈砥不答话。苏扬接着道:“就这般轻易的赚了两千两银子,陈兄难道不想换个更大的富贵么?” “多少钱?”陈砥一听便明白了,此人是来买轩辕剑的。 只见苏扬伸出三根手指。陈砥有些吃惊道,“三万两?” “三十万两。”苏扬看着陈砥惊讶的表情得意的道:“三十万两白银,另外在送上青钢剑十柄,以供陈兄佩带。”青钢剑所用的原料只能产自西蜀,且必须由宋朝大师欧冶子亲自铸造,每年也不过产出十余柄。 “琅琊王来了?”陈砥突然严肃道。 “琅琊王万金之躯,岂会以身犯险?”苏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道。 “轩辕剑乃圣道之剑,为万剑之尊,是无价之宝。”陈砥笑道:“此事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纵使宋皇亲自来也拒不接待。” “你。。。。。。”苏扬愤怒道。 陈砥望了一眼四师兄,现在银子也赚了,是时候关门送客了。四师兄当即大声道:“带你入宗门已经给了你们琅琊王天大面子,你速速回去吧,惊动了宗门长老,怕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哼。”苏扬蔑视的看了一眼二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陈砥摇头道:“看来我们的麻烦来了。” 四师兄笑道:“你白白拿了两千两银子还嫌麻烦,我看你是赚大了。” “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陈砥望着苏扬离去的背影道。 “在这宗门之内,他还能来硬的不成。” “不好说不好说。只可惜我现在实力太弱,拿着此剑也觉得十分烫手。”陈砥无奈道。 “那干脆卖给他。”四师兄笑道:“等到你修为大成之后,再去夺回来。” 陈砥望了一眼四师兄,笑道:“师兄,你可真够阴险的。”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是夜,陈砥一直不敢入睡,这轩辕夏禹既然已经惊动了南宋皇族,怕天下想抢夺此剑的名门望族定是不再少数。陈砥念及至此,更是无心睡眠,索性打开了门窗,月光瞬间倾斜入屋内,明若白昼。 陈砥此时倒也看开了,对着夜空轻笑道:“都来吧,来吧。”陈砥一跃到了庭院之中,月华皎洁,温柔如练。陈砥敛气聚息坐在月光之下静心打坐,一身洁白的衣服融在月光之中,宛若一体。陈砥打开识海,瞬间神识笼罩了整个庭院,一花一草都浮现在陈砥脑海之中,清晰可见。 山中不时吹来丝丝凉风,月色之下,突然一个人探出房顶,一切都悄无声息。那人身材娇小纤瘦,倒也十分敏捷,轻轻一跃便悄无声息的落在庭院之中。那人身影一闪靠近陈砥的住房,看见房门大开,心有疑虑竟不敢上前。便探头探脑的从窗外向内看去,却见屋中并无动静,而且空无一人。 那人犹犹豫豫地在房门外站立良久也不敢贸然进去,突然一阵山风吹来,刚好吹落轩辕夏禹剑上的白纱,剑光柔和如水般倾泻而出。那人看到轩辕夏禹剑,贪心大起,便顾不得犹豫,飞身一跃而入。刚踏入半步,便有一道闪电直逼面门而来,那人倒是身形矫健,不退反进,提速猛冲便躲过了闪电。 此时屋内突然飘起了五道符纸。五道符上电花闪现,正把那人困在中央。陈砥安静的坐在暗角中,嘴角轻轻上扬,笑看此人如何应对。 五道符纸相互之间,电光跃动,形成结界,逼得那人进退不得。那人冷冷道:“凭这几张道符就想困住我。” 那人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在指尖飞速的转动,猛然出手,匕首直飞而出,冲向正前方的道符。匕首刺在结界之上,竟然仍在不停旋转缓缓向前,渐渐的快要刺破符纸,破了阵法。此时,陈砥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催动阵诀,其他四张道符突然发射出凌厉的闪电。那人凭空翻身,将匕首瞬间抽回。原来匕首之上竟然有一根细不可察的丝线,匕首抽回之后,将道符也给带了回来,瞬间其他四张阵符飘落地上,阵法不在。 “雕虫小技。”那人伸手便去拿轩辕夏禹剑,说时迟那时快,剑架之下还有一张符纸,瞬间窜出一条巨大的火龙,盘旋着向那人袭去。 屋内空间有限,火龙顺势将那人缠绕起来,一同飞出门外。那黑衣人在空中急速后退,幸得火龙消失殆尽,那人方才脱险,只是身上还冒着徐徐青烟,想必衣服已经被烧焦了。 那人愤怒的扯下口罩,颦目怒道:“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打一架。”只见那人面容消瘦,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白皙,竟是一个女孩子。 此时,陈砥已经悄悄潜入屋内,并偷偷摸摸的抱起轩辕剑。乘着那女子在愤怒之时,一跃而出,竟然逃之夭夭。 “胆小鼠辈。”那女子在身后一边骂喊,一边纵身向陈砥追赶而来。主人家被贼追着跑,也是闻所未闻。 邓师父常年在后山闭关,院内几位师兄都是修为一般,自然依靠不了。陈砥下意识的向静淑院跑去,一路跑一路喊。流云峰本就弟子不多,现在又是深夜,静淑院平时门禁极严,出来的相助的弟子没有看到一个,反而有引来四五波黑衣人追了上来。 “在那里,在那里,那便是轩辕剑!” 那黑衣女子一跃飞到陈砥前面,挡住他去路,急的跺脚道:“好不容易帮你打发了一波人,现在又被你引来一群人。你快把剑给我,我不会伤害你的。”说着把手伸向陈砥,只见她手指纤细白皙,脸上竟然还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陈砥倒是看的傻了眼,“你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那女子登时又翻脸了,将匕首握在手上,直指陈砥,“别逼姑奶奶杀人。”这时,十几名黑衣人纷纷围了上来,喊道:“小子,快交出轩辕剑。” 陈砥看得出,这些人各个修为不低,若是硬拼,自己必然讨不到好处,站起身来道:“各路好汉,各位英雄,这便是轩辕剑。”说着将轩辕剑举在手上,一跃跳到一块青石之上。 “给为都是为此剑而来,可轩辕剑只有一柄,究竟给谁才好呢?”陈砥笑道,他这一招驱狼就虎之计实在不高明。那些黑衣人突然相互对视起来,他们都有各自的主子,各自的任务,都是为了轩辕剑而来,自然谁也不能想让。 这时,那名黑衣女子站了出来,骂道:“你们这些小毛贼,胆敢和我汉中唐门作对?”说着从腰间抽出几只匕首蓄势待发。唐门飞剑,绝不虚发。吓得众人纷纷后退,其中有人小心嘀咕道:“莫非是唐门唐菲儿,这蛮妇竟也来打轩辕夏禹的主意。” 但是谁也不肯后退半步,面对价值连城的轩辕夏禹,任谁都会舍命相搏。 陈砥见几方势力陷入了僵持之中,冷笑道:“你们都要抢夺轩辕夏禹,可有几人能读懂此剑的寓意?”陈砥说着轻抚剑身,月色之下,剑光流转,熠熠生辉。 “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陈砥说着剑指众人,“把轩辕夏禹交给你们,是当做玩物还是摆设?” 这群黑衣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看陈砥如此嘲讽他们,不觉怒目相向,纷纷拔出剑来。陈砥说这番话,便是有意逼他们出手,陈砥看出来了,身前这妮子唐门大小姐既然想要独吞这轩辕剑,势必会护着自己。 那群黑衣人闻言纷纷蓄势待发的盯着陈砥和唐菲儿,大战一触即发。正在这紧要关头,从远处突然袭来一股庞大的剑压,众人手中的剑纷纷震颤不已,唯有轩辕夏禹不变其色。 “是剑圣,是剑圣。”看着从远处慢慢走来的一个白衣老人,众人惊呼道。来人正是问剑山庄万剑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神色凝重,灰白色的须发飘忽不定。 万剑一心狠手辣,威名远播,修为稍高之人,立刻飞身窜入密林之中,逃之夭夭。其他人均处在剑压之下,只觉背负着万钧之力,不自觉的跪了下去。 陈砥手持轩辕剑,轩辕剑乃剑中至圣,自然对森森剑压毫不畏惧。陈砥站在那里自是岿然不动,唐菲儿别看行为蛮横,倒也不傻,站在陈砥身后躲了起来,陈砥高大的背影自然将她遮的严严实实。剑圣所施展的万千剑压在轩辕剑两侧陡然分割开去,陈砥站在其后不受丝毫影响。 剑圣根本不理会众人,一摆手轩辕剑便横飞而出,落在他手中。剑圣仔细的打量着轩辕剑,不由的咂舌道:“不错不错,隐匿了上千年,终于又问世了。里面那么多好剑,你也不多拿出来几把。” “不过也罢,能有这番机缘也算你小子运气。”剑圣转而看向陈砥道:“你想要什么?老夫自然不会以大欺小。” “我只想要轩辕剑。”陈砥不假思索道。 “此间这么多高手,怕是给了你,你也无福使用。”剑圣笑道:“等你想好了要什么,来问剑山庄找我便是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众人还匍匐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见剑圣夺走了轩辕剑,谁敢上前阻拦,只得作罢,倘若自家主子知道轩辕剑被剑圣抢了去,怕是也绝无二话,天下间除了冉武夫谁敢在剑圣手上抢东西。 陈砥却一路小跑,向剑圣追了过去。唐菲儿方才蒙受陈砥的帮助,本想道声谢,她可不是什么蛮横无理的姑娘,只见陈砥竟追剑圣去了,暗骂一声傻瓜,便也转身离开。 剑圣走快些,陈砥便走快些,剑圣慢上两步,陈砥也跟着慢下脚步。一老一少,不缓不慢,走了两里多路。剑圣突然停住,一股剑压瞬间迸发而出,将陈砥抛向空中。剑圣怒道:“你这小子,真不知趣,我拿走你的剑,可是你莫大的荣幸。此处已经出了青云宗,连你们宗门长老都不敢出来拦我,你又在逞什么能?” “这,这,这本就是我的剑。”陈砥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十六章 剑意杂谈 天色渐渐泛明,清晨的青云诸峰,笼罩在一层雾霭之中,更显得仙气缭绕。 “你的剑又能如何?”剑圣发狠道:“我若杀了你,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怕是你们慕容老儿出来,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陈砥感觉剑压稍稍减弱,喘着粗气道:“这是我的剑,是剑尊老前辈送于我的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剑圣放开陈砥,“他还是耐不住寂寞,三十年了,这是要出山了么?”剑圣突然冷冷的望向陈砥。 “没有没有。”陈砥里忙摆手道,“剑尊大人他,他好的很。” “难道他已经悟出了第二十五式”剑圣问道。 陈砥摇摇头,剑圣的神情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二十年前,修为大成的大魏冠军侯冉武夫手持一把长枪,扬言挑战天下宗门,青云宗教尊,无极宗剑尊,星海宗教主,蜀山宗宗主,个个都是从圣境的绝世高手。 他们之间的比试,江湖上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虽然胜败不为人知,不过从那以后,青云宗教尊从此再也没有踏出青云宗半步,星海宗教主c蜀山宗宗主没过多久便双双坐化,无极宗剑尊也从此销声匿迹,躲在了青云宗剑冢之内,立誓不悟出天下第一剑法绝不踏出剑冢半步。于是天下便造就了问剑一剑圣的神话,毕竟天下也只剩下一个问剑一。 “天问剑和忘剑诀究竟哪个更厉害?”陈砥突然来了兴致。 “你竟知道忘剑诀?”剑圣惊奇道:“看来姒老儿告诉了你不少东西。” “我倒觉得,剑道之说要比剑魂之说更贴合剑的奥义。虽然剑尊老前辈一直在研究剑魂的无上境界。”陈砥自言自语道。 “哈哈哈。”剑圣大笑道:“对对对,你说的对,剑魂之说,纯属虚谈,剑难道还能生出魂来?究其根本,还是以人御剑。”剑圣见与陈砥这小子甚是投机,便放松了警惕,将把他放了下来。 陈砥也跟着大笑起来,谄媚着脸渐渐靠近剑圣,很自然的伸手去拿回轩辕夏禹,赔笑道:“天问剑法以心中之道为引,用剑贯彻心中道义,便是道愈坚,剑愈强”。 剑圣何等精明之人,手一指,陈砥又飞了出去,被钉在高空之中,冷笑道:“好小子,在老夫面前耍这等心机。慕容老人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倒是聪明伶俐,连我的天问剑法都知晓。轩辕剑我自取走了,你拿着它,势必少不了麻烦。待你剑道大成之时,来问剑山庄找我便是。” “前辈,前辈。”陈砥被控在空中,眼看着剑圣走远,焦急的喊道,“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啊,前辈别走啊。” 陈砥十分郁闷,轩辕夏禹自己还没有焐热,便被人抢夺了去。不过这样对这地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这个烫手的山芋好吃可他也吃不消,天下修士那么多人都在觊觎轩辕剑,放在他手上,必然有惹不完的麻烦。 正应了山中无春秋的老话,山上的五月却没有山下的酷暑之意。陈砥自从青云会试拔得头筹,又机缘巧合之下获得轩辕夏禹,名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宗门。慕名而来求学问道的弟子也渐渐多了起来,原本门可罗雀的会心院访客突然大增,大师兄眼看着会心院热闹的场景,感慨道:“小师弟果然是我们会心院的福星。” 一日晚饭,陈砥难得的出现与四位师兄坐在一起,平日里有说有笑的师兄,看到陈砥坐在一旁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陈砥拿起碗筷,看着四位师兄,笑道:“怎么啦?今天做的饭不合胃口么?” “不是不是。”二师兄笑道:“只是平日里师弟都在房内一边吃饭一边看书,今日突然和我们一起吃饭有些不习惯罢了。” 陈砥笑着为四位师兄夹菜,饭桌上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吃到一半,陈砥突然放下碗筷,冲几位师兄严肃道:“师兄,我想。” “不用想。”二师兄说:“想什么就去做,我们都支持你。” “对。”大师兄笑道:“老二说的对。” “我想我们会心院是时候开张起来了。”陈砥说着来回看着几位师兄,只见他们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大师兄半天才答道:“只是,只是师父常年闭关,从来不出来传授修炼法门,怕是没人愿意来吧。” 陈砥笑道:“这个师兄不用担心,我们这么多院子,难免有些空荡荡的。师父不教,不还有我们的么?” 大师兄刚一张嘴想说什么,陈砥忙接着道:“我刚开始不就是大师兄教出来的么?就这么定了,这一届的弟子,只要愿意来我们会心院的,全数都要了,几位师兄切莫推辞,到时候,每位师兄都少不了要辛苦一些。”说罢,陈砥收拾碗筷笑嘻嘻的走了。 几位师兄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处理才好,这时大师兄又端起碗筷,道:“看什么看,吃完饭都回房看书去,不然怎么管教别人。” 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而今会心院再次增收,长老院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陈砥怎么折腾。第二日,青云镇上,突然贴出招生的告示,会心院为扩大规模进行招生,没有修为限制,只要通过笔试,便可进入会心院。这一纸文书迅速传到了邺城,当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以往想进入宗门必须要先进入各个教院,然后筑基之后方可进入宗门,这次倒是省事了。 会心院考试的地点就在问道台,题目是由陈砥亲自出的。陈砥熟读道藏,对道家学术了如指掌,也算是有一定见解。问道台上前来考试的学子足足有四五百人,可陈砥此番已经打定主意,只录取四十人,刚好一位师兄带十人,自己还能乐的清闲。 正因为陈砥对玄学颇为熟悉,对考生的要求也极为严格,足足看了三天,陈砥方才定出四十位合格者。会心院突然多出来四十名弟子,瞬间变得热闹起来,不过相对于会心院九进九出的大院落,房间倒是绰绰有余。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得到了长老院的默许,走便捷途径正式成为青云宗的弟子,可会心院毕竟不像其他院,其他院不仅有院长,更配有数名理事c执事c教官,而会心院加上邓无悔不过也就六人而已,不得已只能赶鸭子上架,毕竟人都是逼出来的。 赵连书几位师兄也变得异常勤奋,鸡鸣而起,带着众多师弟晨练,日落方休。邓师父偶尔出来过一次,看到突然热闹起来的会心院,也不置可否,只是召集了众人,简单勉励了几句,讲了一番修为的道理,便又闭关起来。最舒坦的,莫过于陈砥了,他所在的院子在最深处,况且所有师弟都是他亲手选拨出来的,自然没有人胆大到轻易闯进他的院落。 陈砥每日在内院里修炼读书,或是陪同辛采薇下山周游一番,或是躲在藏经阁里揣摩典籍,自是乐的逍遥。一日,陈砥正坐在窗前静心修养。 “你倒是不急不躁啊?”欧阳宗悄无声息的出现。“你的采薇师姐已经步入洞虚境了,你也不急么?” “着急又能怎么样。”陈砥不动声色道,“顺其自然,机缘到了挡都挡不住。” “你倒是看得开。”欧阳宗笑道:“还有闲工夫召集了那么多弟子。” 陈砥依旧闭着眼睛,道:“你们没有一个人来感谢我,反倒是说我操之过急。我只是替你们做了你们想做没有做的事情。”说罢,一跃而起,远方修炼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你做的对,做的对,我不该如此说你。”欧阳宗应该是最想让会心院回复辉煌的人了,“会心院自从落寞之后,也一直是宗门的隐痛。” “若是没有大家在暗中帮忙,事情怎么会进展的如此顺利。”陈砥淡淡的笑道。 “是啊!”欧阳宗所有所思道:“冉胤都已经死了,谁还会管他当年的一纸军令。” 陈砥怔了一下,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道,“这金丹练的许久了,至今也没有动静。当真是修为遇到瓶颈了。”说着,取出一把剪刀兀自修剪起花草来了。 欧阳宗看着陈砥在修炼之余竟然还不急不躁的修建花草,摇头道:“我曾以为我已经够放荡不羁得了,没想到你却更胜一筹。如此雅致活在世俗中,倒也不枉风流。” “真想震碎这金丹,强行破境。”陈砥突然如是说。可把欧阳宗吓了一跳,道:“你如此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已经实属不易,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像辛采薇c林梦羽等人,随是天命所归,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可终究缺少你这般机缘,不要着急顺其自然才是。” 陈砥望着欧阳宗笑了笑,“我最遗憾的莫过于,被问剑一夺走了我的轩辕夏禹。”说着,擦拭着剑架,“轩辕剑在时,我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劲的灵气萦绕身边,却总说不出是什么?” “潜心修炼,你终究会把轩辕剑夺回来的。”欧阳宗笑道。 “问剑一。”陈砥喃喃道:“我非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欧阳宗笑着摇摇头,这陈砥犯起轴来十头牛都拉不回,转身便要离开,让他自己一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吧。 “师父。”陈砥突然喊道:“明日,请你为师弟们讲讲剑术的修行。” 欧阳宗一怔,这哪有请求的语气,分明是命令。心中苦道:自己半辈子孑然一身,或许要栽在这个‘徒弟’手上了。 会心亭上,秋风萧萧,山中又是一片金黄,此时此景似乎有些相似。陈砥与辛采薇站在一处,眺望着远山。 陈砥正站在下风口,突然转向辛采薇道:“今天你好香。”说着缓缓近她而去,尽情的呼吸着更多的芬芳。 辛采薇面容绯红,不好意思道:“这是玉儿送的脂粉,我还是第一次用。”哪个女人不爱美,哪个女人不希望别人说她美?虽然心中的窃喜溢于言表,可依旧要保持着距离与冷静。 陈砥此时继续的靠近,辛采薇突然觉得心快要跳了出来,紧张的后退了几步。陈砥也吓了一跳,方才沉寂在那股迷人的芬芳之中,有些情不自禁。 “洞虚境感觉如何?”陈砥打破尴尬。 “明澈如水,浩然如镜。”辛采薇突然意识到对只有金丹境的陈砥来说这些,略显高深,转而问道:“你快要破境了么?” 陈砥点点头道:“或许就在这几日。前些时月,我一直被一件世俗之事困扰,修行荒废了些时日。”陈砥的勤奋好学,早就在各个院里传开,荒废怕也只是谦辞罢了。 “世俗之事?”辛采薇好奇道。 “我用了五个月时间,写了一本书叫《剑意杂谈》。”陈砥笑道:“前些天已经影印了一些,放在镇上的书店,正准备发放出去。” “这又是何故啊?”辛采薇更是不解,好端端不去修炼,写什么书呀。 陈砥突然严肃起来,道:“你知道,我在青云之巅遇到了剑尊老前辈,他被困在剑冢之中,可他对剑的理解却不能困在其中。我便结合百家剑法,稍作诠释,写了下来,更重要的是。”陈砥笑得有些阴险。 “更重要的是什么?”辛采薇好奇的问道。 “有个老头欠了我一笔债。”陈砥笑道。“虽然我现在打不过他,可口诛笔伐,他却比不得我。” 夕阳将落,远处飞来几只仙鹤。陈砥平日里,对这些仙鹤甚好,经常带些奇异的水果吃食喂它们,自然和他们混得比较熟识。仙鹤围绕着会心亭环飞起来,不断冲着陈砥嘶鸣,陈砥看着辛采薇道:“想不想飞?” “什么?” 陈砥突然上前,一把搂住辛采薇纤细的腰,跳下悬崖,辛采薇惊恐之中只得抱在陈砥的怀里。二人轻轻的落在一只仙鹤的背上,向着夕阳,乘风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十七章 再登飞羽 《剑意杂谈》影印了上百份,陈砥在青云宗名气很大,他编写的书自然有一些影响,几乎宗门之内人手送了一份,甚至宗内几位长老阅览之后,也纷纷点头称是。 陈砥五个月来不断出入藏经阁,观摩天下剑道。《剑意杂谈》先是浅显的对比了百家剑法的优劣所长,而后对用剑的境界提出了一个统一的诠释,提出了用剑的七重境界,“剑力c剑气c剑压c剑光c剑道c剑魂c剑意。”陈砥第一次使用剑意这个词,究竟何为剑意,他也不甚明白,只是阐明了:剑若有魂,则能与用剑之人相辅相成,相伴相立,而剑魂之上,便是剑意,天地万物,皆为我剑,剑魂升冉,则剑意披靡。 《剑意杂谈》之中,还花了不少篇幅写到,某些剑术大师,固执的以为剑道便是吾道,殊不知天道无境,则心无止境,故而剑道亦无止境,所谓剑道便是天道。同时,更痛斥了剑道c剑魂之争,同时用天地万物皆有灵,证明了剑可有魂,而剑魂更在剑道之上。 陈砥本就博览天下群书,尤其是读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异志书籍,《剑意杂谈》中融汇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奇闻异事,剑客传说,即引人捧腹大笑,又令人拍手称奇。《剑意杂谈》一书,渐渐流出了青云宗。 “砰”,问剑一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用了多年的檀木桌瞬间震了一震,问剑一忿忿的将那本《剑意杂谈》抛入空中,剑气横过,化为齑粉。问剑一怒的须发倒立,狠狠道:“我真该杀了那小子,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气煞老夫了。” 众弟子跪在门下,不敢抬头大声喘息。一年轻貌美的女子正端着一杯茶走进客厅,看到桌子都被拍碎一地,忙拉住问剑一的胳膊道:“爹爹,你这又是怎么啦?怎么动这么大的气?”问剑一脾气大,江湖有名,而今已经是一代宗师,这些年来受惯了阿谀奉承,也渐渐少了些争伐怒火。 “老夫这么多年皆是以剑道教习弟子,这个竖子竟然如此贬低与我。”问剑一怒不可遏,亭中正堂高挂着一个“道”字,苍劲有力,正是当年某大师亲笔提的字。 问剑一晚年得女,名唤问颜卿,和问剑一迥然不同,生的倒是落落大方,犹如出水芙蓉一般。问颜卿捂着嘴笑道:“爹,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青云宗陈砥那小子,想必是因为你夺了他的轩辕剑,又打不过你,这才写下这么曲意歪解的东西,故意气您呢。” 问剑一一想,顿时恍然大悟,笑道:“卿儿说的是,老夫名贯天下,用得着和一个晚辈一般见识么?”说着,竟然又吩咐弟子再去买一个《剑意杂谈》来,后面的内容他还没有细看,很是好奇陈砥这小子有什么歪解。 问颜卿一摆手,弟子纷纷退了出去,便从身后又拿了一本《剑意杂谈》故意放在一旁,笑道:“这陈砥想必是得了剑尊老前辈的指点,不然哪里写的出这些东西。” “这姒老儿不过是比我早生了几年,就得了一个剑尊的名头。”问剑一忿忿道:“我自创天问剑法,哪一点不如他,天下剑派谁敢不对我俯首听命,偏偏出了这么一个愣头青。”问剑一站起身来,望向苍天,“剑意!剑意?卿儿,你去一趟青云宗,用咱家的天问剑法去领教一下那小子的忘剑诀。当年未能与剑尊一战,真要遗憾终生了么?” 问颜卿噗嗤一笑,爹爹这争强好胜的心当真是一点也没有改变。于是便领命离去,剑圣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捋着胡子笑道:“其实这小子也还不错。”虽然陈砥对剑圣的剑道之说冷嘲热讽,但剑圣越发喜欢这个有脾气的小子,故意安排正值花龄的女儿前去讨教,其实是另有一番打算。 问颜卿简单收拾了行装,骑上快马便要前往青云宗,突然一人牵住缰绳急切道:“师妹,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待我处理完庄中之事,陪你一起去便是了。” “师兄,你快放手。”问颜卿不悦道,拦住她去路之人便是大弟子冷寒霜。冷寒霜一脸英气,背负着一把长剑,此人深得剑圣真传,在江湖上已有不小的名气。 冷寒霜道:“师妹,你没出过远门,从雍州到冀州两千多里路程,你只身前往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问颜卿不耐烦道:“大师兄,我也是江湖中人,修为也不算低,此去挑战一个无名小辈,还用的着保护么?” 冷寒霜有些急了,他一向对师妹宠溺惯了,从小无论师妹犯了什么错,他都会一力承担,可这次绝不能由其任性下去,于是道:“那我让小林子陪着你去,他和我一同行走江湖不少次了,对人情地理都熟识。你带上他我便不再拦你。” 问颜卿嘟着嘴,一脸的无奈,僵持了许久,见大师兄没有罢手的意思,也无奈只得依允,二人骑着马便往青云宗赶去。 青云剑冢之内,剑尊拿着一本《剑意杂谈》看了半天,教尊站在一旁默默无语,只等着他作一番评价。剑尊思索良久,缓缓道:“多有牵强附会,还需提升修为。” “我倒觉得,这个剑意用的很是精妙。”教尊笑道:“总比剑魂之说要靠谱的多。” “随着修行日深,我现在也愈发觉得剑魂难以达到。”剑尊望着石壁上二十四式忘剑诀,心中仍旧困惑,剑尊一张手,剑冢之中突然万剑齐鸣,摇摇欲出。“或许多年来,我的见解都是错误的。” “若是冉武夫在,应该早就破了这其中玄妙了吧。”教尊话音之中竟有一丝向往。“我看陈砥眉宇之间,竟和冉武夫有几处相像。” “冉武夫仅有独子冉胤,再说冉氏十年前便被魏皇抄家灭门了么?仅有一个幼子,正养皇宫大内之中。”剑尊背负着手,冷冷道:“这简直是讽刺。” “是啊。”教尊惋惜道:“冉胤也是一块好材料,当年叱咤中原,可谓是风光无限。” “若不是冉武夫将我们这些老家伙,打的都不敢出山了,哪里轮到他执鼎天下。”剑尊不屑道:“慕容恪都死在了他手中,你还替他惋惜。” 教尊一怔,又想起不愿回忆的往事,“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还提他干嘛。冉胤半生戎马为了大魏拼杀,最后身死家灭,我只是可惜罢了。” “哼,这个冉贼,战场交锋便罢了,诡计多端,为人歹毒,粉墨竖子,何足为道。”剑尊不摆手不再理会,剑尊至今对冉胤当年背信弃义,奇袭韩国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个陈砥倒是个好孩子,很聪明,竟将荒废多年的会心院又整理了起来。”教尊说着露出一丝愉悦之情。 “只怕净是些小聪明,我看这小子修为已经陷入瓶颈了。那日我见他强行冲击金丹境,便预感修为之途必定不会顺利。”剑尊道。 教尊点点头道:“我已作了安排,不碍事,不碍事。” 会心院今日突然来了一位长老院的理事,当众宣读了长老院的文告,特别准许陈砥不分时节可以前往青云之巅进行修炼,还附带送上一颗大金丹,。 陈砥一时之间,受宠若惊,只顾得上傻笑。那理事笑道:“陈师弟,掌教大人说,你是我青云宗未来栋梁之才,师尊予以厚爱,宗门定当全力相助,从今往后,藏经阁内的书你可以顺意翻阅,不受限制,药坊中的灵丹你可以随意取用,不必忌讳。” “承蒙掌教大人及众位长老厚爱了。”陈砥恍惚道。 周围一众弟子看陈砥的眼神都满是羡慕之色,陈砥在会心院众弟子中威信颇高,看着这些弟子围成一团,熙熙攘攘,不成体统。 陈砥正色道:“都修炼好了么,还不速速回去修炼,来日院内比试,检验一下你们的修行成果。”众人皆知这位陈师兄向来说风不是雨,一个个嬉笑着脸羡慕的望着陈砥。 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中,像秦好c齐烈等人资质较好,修炼也比常人快上许多,像王叙然c蔡晶等人聪颖灵光,一点就通,皆是陈砥比较喜欢的师弟,平日里也是厚爱有加。 “得了得了,他日给你寻一些丹药便是了,不要在这里围着了,快些散去吧。”陈砥板着脸道。 第二日,陈砥便兴致冲冲的前往飞羽殿,此番前去再也不似上次那般凶险。虽然铁索桥上依旧乌云密布c电闪雷鸣,陈砥手持涅槃剑,竟要与天雷一较高下。陈砥十步一纵,犹如闲庭信步,任闪电来袭,也全然不惧,尽皆吸收进入剑身之中。世尊白泽似乎还是那么不待见他,看见陈砥便没有好脸色。 不多时,陈砥来到青云之巅,遥看天际云海盛景,何等壮阔,喟然长叹道:“长老于此,夫复何求啊?” 飞羽殿中灵气充裕,可谓北地灵眼之处,陈砥端坐其中,运气调息起来。这世尊白泽倒也奇怪,如此厌恶陈砥,却又时不时进入殿中瞟他一眼。陈砥神识本就灵敏,白泽在殿中的一举一动都会惊扰他的心境。 “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陈砥无奈的笑道:“我在此间破境,你这般走来走去,不是在影响我心境么?”自从白泽来到青云宗之后,还没有敢以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白泽先是一愣,嘴中发出哼哼的怒气,一下扑倒陈砥。 “你自己心境不平,还敢怪罪与我?”白泽怒道。 陈砥被按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息,突然瞥到白泽羽翼下的一个图案,惊叫道:“哈,我认的它,不是赤练么,就在青云山麓之间,它竟然也算是异兽?” “小赤?”白泽皱眉道:“他可不是普通的赤练蛇,普通的赤练蛇皆是五毒,它可是天下至毒,当然算作异兽。” 陈砥摇摇头,道:“错错错了,南海之南有一类海蟾蜍,大如车盖,其背久积毒于深海之中,夜沐于月光之下,才是世间至毒吧?” 白泽闻言突然放开陈砥,张开一边羽翼,说道:“不错,海蟾蜍确实毒性极强,长居南海之地,周边海域生物皆绝,但二者从未做过比较,孰强孰弱,五一分辨,是我片面了。”陈砥见世尊态度突然有所好转,便更近一步和对着那幅精怪图指点述说起来。陈砥读过许多异志之书,见识非凡,有时竟然将世尊问的一时语塞。 “你果然是天纵之才。”白泽惋惜的望着陈砥,“但愿在我阳寿未尽之年,还能看到你崛起的一天。”说罢,白泽振翅一跃而出。 大殿之中空空如也,陈砥终于可以安静的自省金丹,寻找破境的机缘了,他运转起月照诀,贪婪的吸收着天地灵气,汇入丹田,集聚金丹之上。所谓境界的提升,无非便是精炁集聚增加后,丹田形式的变化,通过不断的汇入精炁,达到丹田的临界,然后突破临界,既是一种破境。 这看似容易,从初入境到苦行境,犹如一道能以逾越的天堑,不少修行资质较差的弟子面对此境不知枉费了多少年月。如果破境真的那么轻松的话,那还会有人那么多白头皓首终究无法再前行一步么? 陈砥突然笑了起来,修为最重要的是一份释然,有些事情,当真是急不得。当心真正的平静下来,他突然能感受到丝丝入骨的凉风,翻飞翩跹的衣摆,他的神识突然跳出肉体之外,向上飞去。陈砥清晰的看到自己坐在那里安静的打坐,看到飞羽殿的屋顶,不断飞高,青云之巅的轮廓,看到白泽世尊翱翔天际的洒脱。陈砥一直飘升到九天之外,突然感到呼吸越发困难,仿佛被人扼住脖子。 突然听到有人喊道,“陈砥,快回来。” 天空之中一道灵压,将陈砥打了回去。陈砥缓缓舒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慕容教尊正轻轻扶着他的背,灌输真炁。慕容教尊笑道:“你着什么急啊。” “师尊,我,我破境了么?”陈砥渐渐感到好转。 “还差一步,就差一步了。”慕容教尊笑道。“今日到此为止,再过些许时日,想必便可成功了。” 陈砥坐在那里,感到丹田之中热气翻滚,金丹似有渐渐消融之色。陈砥知道,他已经半只脚迈入了自观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十八章 兴师问罪 会心院左右有九重院落,院子里种植着九棵参天大树,刚好围成一个广场。会心院弟子每日便在广场之中练剑。陈砥今日兴致很好,便来到院中四处闲逛,只见四位师兄正吐沫横飞的教授几位弟子剑法。 场上弟子看到陈师兄,都有些紧张,练习的更加卖力。陈砥笑着道:“四师兄,诸位师弟如此辛苦,我看今晚多搞一些肉食,犒劳犒劳诸位师弟才是。”弟子们一阵欢呼。 四师兄擦着汗道:“这些日子可是累惨了,老五你怎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闲逛啊。” 陈砥还未答话,大师兄便笑着道:“几位师兄这几日都辛苦了,今天就让陈师兄给我演示一下剑法,让诸位师弟观摩学习一番,大家看如何啊?”众弟子纷纷喝彩起哄。 陈砥见盛情难却,说了句好,便抽出涅槃剑,摆起了架势,众弟子见状纷纷后退。陈砥笑道:“今日我便给大家演示一下青云宗流传的一套比较高深的剑法,会心一剑。” 陈砥站在广场之中,缓缓聚炁,精炁顺着经脉流入涅槃剑上。剑身碧绿流光,蒸腾起碧色灵气。陈砥现在的剑术修为,讲究的是一个快字,十二式青云剑法,如行云流水般使出,看的众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看好了。”陈砥手持涅槃剑一飞冲天,陈砥浮在空中,片刻之后,剑气轰然而下,掀起一阵罡风。可陈砥并不打算罢休,继续提升剑气,打定主意要将剑气冲至极致。场上弟子正抬头仰望陈砥,此时处于剑气之中,眼睛都难以睁开。 “是剑压。”大师兄惊呼道。陈砥的剑气之中渐渐出现一丝剑压,会心一剑真正的奥义,在于剑势所指,摧枯拉朽。剑气已经催动到了极致,陈砥突然从天落下,剑气凝聚成一把似有似无的剑势轰然落下,剑气瞬间四射而开,场中弟子在剑气余波之中被吹得七倒八仰。 陈砥飘飘然而落,衣带翩飞,甚是潇洒,只是精炁损耗过度,落地的瞬间还是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闹出笑话来。大师兄紧忙上前扶住陈砥,道:“演示一番而已,何必搞得如此认真?浪费那么多精炁。” 陈砥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笑道:“各位师弟,看到了吧,还是要努力修行才好,不然精炁不足还会被剑招反噬。” “四师兄,你带几位师弟,去镇上买些肉食,这些日子师兄弟们太过劳累,也要休息一番才是。”陈砥深吸了一口气,强撑起身子说道。 广场上,众人陷入一片欢呼雀跃之中。四师兄愁眉苦脸的看着大师兄道:“老大,不会今晚让我下厨吧。” 大师兄点点头道:“不然呢,你去让老五亲自动手啊!” 四师兄苦笑道:“哪里啊,我只是比较怀念老五的厨艺罢了。”说罢,便招呼了几名师弟,往山下赶去。 “多买一些羊肉来,老五最喜欢吃了。” “关键是我要会做才行。” 陈砥在房间内一趟便是一整天,直到太阳将落西山,才觉得又恢复了饱满的精炁。后院四师兄正指挥众师弟手忙脚乱的准备饭菜,陈砥见时候尚早,便径直出了门。再苦的修行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深秋季节,流云峰十分静谧。陈砥踏在古道落叶之上,迎着秋风,惬意非常。会心院离静淑院不过两三里山路,陈砥半盏茶的功夫便来到静淑院高墙之外。他虽然从没有进入过静淑院,但其中的格局分布他早就从陈玉那里打听了清楚。 按照时间来算,静淑院弟子们应该正在听徐长老讲法。陈砥纵身一跃跨过高墙,蹑手蹑脚的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果然是空无一人。 院子中种植着两盆兰花,两颗腊梅,倒也别致。陈砥踮起脚尖,径直走进一处房间,轻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光滑如雪的脊背。竟然正巧撞见女主人换装打扮,陈砥的心咯噔一跳,那女子只穿着一个红色的肚兜,黑发如瀑披在身后,幸好还穿着一条轻薄若纱的裤子。陈砥面色通红发烫,可看这背影一点都不似辛采薇高挑,想必是走错房间了。 陈砥心中暗骂,这该死的陈玉,画个图都不会。幸好女主人根本没有觉察到有人进入,陈砥轻轻的向后退去,想要悄无声息的溜出门外。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喊道,“陈玉,师父今日又问你,为何不去修行?”声音温柔轻灵,陈砥听得出这时辛采薇的声音。 这时,陈玉闻声转过身来准备应答,恰好看到陈砥一脸惶恐的站在身后。陈玉不禁“啊”了一声,陈砥倒也果决,一个箭步上前,一下把陈玉扑倒在床上,堵住了她的嘴,做出禁声的手势。 陈玉的脊背很凉,躺在陈砥温暖的怀中,既温暖又紧张。陈玉心砰砰的跳着,感到呼吸都要停止了。陈砥放开手,用极低的声音道:“好玉玉,我错了,我错了,千万别喊千万别喊。”正在这时,辛采薇一步步靠近房门。 陈砥的耳朵都快要竖起来,急忙撇开陈玉想钻到床下,此时若被辛采薇看到,纵然是有一千张嘴,也怕是说不清楚了。陈砥动作迅猛一下子撞到床缘之上,这张床竟然打实了,看来徐长老为了防止弟子床下藏人也是费尽心思。陈砥捂着头,不知所措。 陈玉一把拽住陈砥的衣领,拉到床上,掀起被子盖住了二人。这时,辛采薇刚好推门而入,陈玉装作很虚弱的样子,道:“师姐,我,我有些头疼。”陈玉此时纤细的腿正被陈砥抱在怀里,陈砥的头刚好又卡在陈玉怀中,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哼,头疼。”辛采薇冷冷道“头疼你还光着身子睡觉。”说着,辛采薇一把扯过衣架上几件花枝招展的新衣服,扔给了陈玉。 “还不快起床,师父等着见你。”辛采薇说罢,头也不回摔门而去。陈砥听到辛采薇远去,从陈玉怀中悄悄探出头来,四处打量。 陈砥此时紧紧贴着陈玉的胸脯,姿势极为别扭。陈砥扭过头来,冲陈玉傻傻一笑,便跳下了床。陈砥递给了陈玉一个吊坠,不好意思道:“这次算我失礼,你把这个吊坠送给采薇,这是我送她的礼物。下一次,我,我也给你做一个。”说着,便慌忙想要逃走。 “你真的那么喜欢采薇师姐么?”陈玉一边用被子盖住裸露的肌肤一边喊道。 陈砥站在门口,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便飞身而去。只剩下陈玉一头倒在床上,手中握着那个温润流光的吊坠,眼角突然流出一滴眼泪。 此时,辛采薇正站在隔壁的房门边,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直到再也听不到陈砥的声音。 陈砥从静淑院落荒而逃,分外狼狈,身上还沾着陈玉的体香,心中暗道:“幸好没人看到,不然如何辩解的清楚。” 今夜月色正好,陈砥在静淑院耽误了不少时间,想必此时院内已经准备开饭了。陈砥加快脚步往回赶去,突然两道身影从一旁的密林之中掠过,而今的陈砥神识敏锐,自然轻而易举的便发现了他们。 陈砥施展轻功跟上二人,在背后用极低的声音道:“喂,道友,等等我。”一男一女二人突然止住脚步,满怀戒备的看着陈砥。二人便是问颜卿与林胜之,只见问颜卿握紧手中长剑,冷冷道:“道友?你是哪里的毛贼?” 陈砥笑道:“大家都是深夜赶路,何必称呼毛贼啊?”陈砥见二人前进的方向正是会心院,又道:“不过话说在前头,你们的事情,我不管。我正要去找一人,名叫陈砥,到时候你们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正巧。”问颜卿道:“我们也正是去找陈砥的。”林胜之在她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人心叵测c不要多言。 陈砥听她如此实在,便知道江湖阅历不足,见二人带着长剑,如此戒备,想必没什么好事,笑道:“今日你们且回吧,我此去正是为了与之决斗的。” “决斗?你不带武器?”林胜之说完便抽出剑来,“师姐,他是青云宗的人。”转眼问颜卿也拔出长剑来,二人如临大敌。 “不错。”陈砥心中暗道,似这般还来闯荡江湖,转而自信道:“你们不做足了功课,还来找人麻烦,传出去也不怕笑话。”说着,陈砥取出一把匕首,削下一段树枝来。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做足功课?”问颜卿好奇道。 “你们可知陈砥那厮用的什么剑?”陈砥问道。 二人同时摇摇头。 “木剑。” “我好像有印象。”问颜卿说道:“他的书中好像提过,好像是涅槃剑,是也不是?” 陈砥点点头,笑道:“我要和他公平对决,一试高低,自然以木剑对木剑。不似你们这些宵小,喜欢背后伤人。” “你说谁背后伤人?我们,我们自然也是公平对决。”问颜卿一脸的不高兴,爹爹喊她来找陈砥比试,不正是喊她公平对决一番么,无奈白日里无法潜入青云宗,只得乘着夜色抄小路进来,确实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我看你们两个小毛贼,确实不是陈砥的对手。”陈砥笑着说。 “你又知道?”问颜卿好奇道。 “陈砥为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不像我们这般淳朴,讲究江湖道义。”陈砥笑道。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问颜卿低着头不说话。 陈砥见二人似乎被说服了,浪费些口水总比打一场省事情的多。二人在那里小声嘀咕着,似乎有撤退的打算。这时,突然从远处走来一名弟子,看见三人,便喊道:“陈师兄,大家都在院中等你回去呢。” 林胜之本就机警,瞬间转过弯来,质疑道:“你就是陈砥?”他似乎还不敢确定,问颜卿此时也怒气冲冲的望着他。 “我不是陈砥。”陈砥辩解道。 “咦。难道我认错人了?”那名弟子提着灯笼走近陈砥看个仔仔细细,“陈师兄,这是何故啊?”那名弟子还在一脸懵逼之中。 陈砥忙使了一个颜色,让他快走,那人竟然毫无察觉。问颜卿大怒道:“好你个狡诈的陈砥。”说着聚剑刺来。 陈砥大叫道:“还不快去喊人帮忙。”说着踢了那人一脚。那名弟子这时才知道危险,连灯笼都扔了,便往回跑去。 “说好的木剑对决,你可不能耍赖!”陈砥侧身躲过剑锋说道。 “好好好,你虽然无义,可我不能无信。”问颜卿说罢,便削下一截树枝。二人站在路中央,开始比试。 “会心院陈砥,请教。”陈砥有意套出来人的姓名出身。 问颜卿不假思索道:“问剑山庄问颜卿。”说罢,突然一剑朝陈砥刺来,陈砥剑身一挑,化解第一招。二人你来我往,拆解了数十个回合,单拼剑力谁也胜不了谁。问剑山庄的剑法讲究以剑势逼人,问颜卿小退半步,剑身一摆,一道剑气瞬间袭向陈砥。 陈砥不禁佩服,这问颜卿用树枝都能将剑气发挥的如此猛烈,纵身一跃飞入空中,一招剑光无影,从天上射出数十道剑气直逼问颜卿。只见她剑锋一指,周身形成一层护盾,剑气击在护盾之上,尽皆消融。陈砥落地瞬间转过身来,一剑刺向问颜卿,问颜卿正用剑尖迎来。二人剑尖相抵,剑气争锋,一时间不分上下。 陈砥运转起忘剑诀,左手聚集精炁,朝着远方试图将地上的木棍捡起,以双手剑对付问颜卿。就在这时,问颜卿突然提气,陈砥明显势弱,果断的扔开树枝。陈砥左手之中瞬间多了一片树叶,然后飞速射出,问颜卿的剑锋失去阻力,乘势上前,靠近陈砥之时。落叶正中问颜卿的耳环,将耳坠削去一半。 陈砥微微一笑,胜负显然已分,他已经手下留情,不然那片树叶也不会只削去问颜卿的耳坠。问颜卿虽然感到一阵罡风近身而去,却并未察觉,剑势已然临身,剑尖直指陈砥的小腹丹田。 陈砥只觉一道劲炁穿身而过,胸中瞬间涌出一股鲜血,嘴中不禁有一股腥咸之味喷薄欲出。陈砥嘴巴鼓得像一只青蛙,然后重重倒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三十九章 玄宗秘令 流云峰,一条山路之上,陈砥缓缓倒在星疏的月光之下。这是唯一一条连同会心院与静淑院的小路,平常时节都少有人走动,更别说夜半之时。 “师姐,师姐。”林胜之焦急的喊道:“你杀人了,杀人了。” 问颜卿也有些慌张,看着陈砥吐了许多鲜血,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天问剑之所以能够名扬天下,正是因为它剑气所包藏的剑劲,能够伤人于无形。问颜卿佯装镇定道:“死了又如何,看谁敢得罪我们问剑山庄?” “哎。”林胜之叹气道:“朝廷早就颁布的禁武令,严禁江湖仇杀,况且师父来时也说了,只是切磋武艺。这好端端的,竟害了别人一条性命。况且此人剑术精湛,早已胜了你半招,你又何必再下狠手。” 问颜卿听小师弟说的没完没了,心中甚是烦躁,怒道:“我今天就算杀了他,也是一命抵一命,你少在这里多嘴,此事与你不相干,害怕你逃跑便是了。” 林胜之伤感道:“他的父母亲人怕是要伤心欲绝了,在外修行本就不易,偏偏遭此横祸。”问颜卿不愿听他多言,转身便离开了。不过是一条性命,这天下为了成就问剑一的剑圣神话不知枉死了多少人。 问颜卿被他说的心烦,很是郁闷,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林胜之叹息了一声,便跟了上去。林胜之此行便是为了照应问颜卿,自然不可能弃之不顾,于是二人商议着暂时前往长安府姑姑家避避风头。 陈砥躺在地上,嘴角鲜血流个不停,天问剑的剑劲横穿丹田而过。丹田之内金丹原本便在慢慢消融,或许过不了多久,便能彻底融入丹田之中,成功破境,偏偏出现了这般差池,剑劲击中丹田击碎金丹,只怕对日后的修行有害无益。正在这时,远处一行人举着火把,飞速向这里赶了过来。 陈砥感觉鲜血呛在气管之中,呼吸越发困难,滚如圆珠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视线渐渐变得恍惚。这时,突然一个宽厚的背影飞掠而来,用手轻轻托起陈砥,并从陈砥后背注入一道精炁,原本杂乱的气血瞬间理顺了许多。陈砥尽力挣扎着想看清楚此人是谁,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恍惚中便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陈砥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猛地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只是丹田之处有些隐隐作痛。陈砥一跃而起,一个没站稳,狠狠摔倒在床缘之上,小腹生疼起来。这时,一名弟子端着盆水从屋外走进,看到陈砥摔倒在地,扔下水盆便跑了过来,紧张道:“陈师兄,你不碍事吧。” 陈砥自省丹田方才发现,金丹已经消失无踪,丹田内笼罩着金黄色的精炁,犹如灼烧的丹田十分疼痛。陈砥强忍着笑道:“不碍事不碍事。”看着这名弟子紧张的模样,不觉心生怜悯,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名弟子见师兄无碍,欢喜道:“我叫刘善,一直跟着赵师兄修行。陈师兄现在受伤,便安排我来照顾师兄您。” 陈砥突然觉得他有些面熟,笑道:“昨晚我示意你快些走,你可真是呆啊。” 刘善儿挠着头,傻笑道:“我从小就傻乎乎的,没看懂师兄的意思。” “问颜卿。”陈砥感慨道:“天问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啊。”说罢,陈砥捂着小腹轻咳一声。 刘善儿说道:“这人倒也奇怪,还将师兄送回院中,害得我们众师兄在山中找寻了半天。” 陈砥紧皱着眉头,他的记忆中绝对不会是问颜卿二人将他送回会心院,在这青云宗内,除了欧阳宗与邓无悔,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邓无悔一直在闭关之中,欧阳宗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安阳城处理他藏书阁的事情,此时应该不在宗内。 陈砥经此一劫,竟侥幸步入自观境,掌教得知会心院发生这种事情,宗门上下的日常巡查变得更加严密,还命丹药院送来不少灵丹补药,专供陈砥养伤。虽然长老院知晓是问剑山庄所为,可终究碍于问剑一的威名,强忍了下来,此一时彼一时,还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为好。刘善儿便在陈砥屋头的左边偏房住了下来,跟着陈砥忙前忙后,陈砥偶尔对其指导一番,送他几味丹药,他倒也乐得其所。 腊月将临,青云诸峰覆盖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宗门甚是清净,许多弟子业已请假回家探亲。这一日,五名青衣修士,突然来到山门前,径直便要向宗内走去。山门处的值日弟子当然不能放行,拦住他们,两厢人马剑拨弩张起来。 “我们是玄天宗信使。”为首一人高傲道:“谁敢阻拦,便是违抗皇命!”说着,用一种极其威严的眼神环视众人。青云宗值日弟子身系守护宗门重任,自然不能仅凭的两句话便让他们进去,就算是玄天宗信使,也要通禀上去,由长老院定夺才是。 “这位道友,请稍等片刻。待禀告长老后,自然放行。”青云宗当值弟子道。 “我们有要事在身,还要前往无极宗,星海宗,半刻也停留不得。”那人冷冷道,说着便往里闯。青云宗的当值弟子,立刻拔出剑来,结成剑阵,挡住来者。 “哼哼,你敢拦我们?”那人轻蔑的冷笑道。 “各位道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天下宗门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玄天宗的鼻息之下,心中多多少少会有很多不满,当值弟子虽然心中不忿,可也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劝说道。 “我看你们拦着住么!”说着,玄天宗修士立刻拔出剑,五个人对阵十二人,似乎丝毫不惧,玄天宗的人在天下向来都是横着走的。 “吴兄,且慢动手,且慢动手。”这时从石阶之上一路小跑下来一人,正是长老院理事徐岩。徐岩专门负责宗内对外事务,对天下各宗门都了如指掌,只见他笑着道:“昨日刚刚收到消息说,吴兄要来蔽宗,一时疏忽,有失远迎。” “是我们比预期快乐两日行程。”玄天宗为首之人,名唤吴天,他知道徐岩这人人脉颇广,也不愿得罪,当即道,“适才想与几位道友切磋一番,看来还是作罢吧。” 徐岩谄笑道:“他们那里是吴兄的对手,还不快退下。”说着,便拉着吴天的手,十分亲昵的样子,将他迎入宗门之中。整个青云宗如临大敌,毕恭毕敬的伺候着玄天宗信使,幸好几人还有公事在身,只坐了半晌便匆匆离去。 长老院中,各院长老齐座一堂,议论不休。玄天宗信使带来的正是一道玄天令,玄天宗有密报说,近期魔教在燕山动作频繁,命令青云宗派遣弟子前往一探究竟。玄天令已经停用了数十年,当年冉武夫打遍天下宗门之后,与各宗约定下,凡玄天令到,犹如亲临,唯命是从。这玄天令代表的是冉武夫本人,但却没有说能让玄天宗继续使用。 徐长老一脸的忿忿:“我看不如休去,魔教向中原渗透日久,哪一年没有活动的迹象,玄天宗明显是想坐山观虎斗。” “徐师姐说的是,这分明是想借机削弱我们的实力。我看不如安排清河教院的人,随意搞出些动静便是了。”一名长老接口道。 众位长老议论纷纷,没有一个定数,齐长老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掌教师兄也是一脸苦闷,望向徐岩理事道:“徐岩,你怎么看?” 徐岩看了一眼齐长老,见齐长老闭目不言,便大着胆子道:“弟子负责宗门对外事务多年,凭着对玄天宗的了解,此番动作正表明了玄天宗的称霸之心。” 大家都被这番话给震惊了,玄天宗已经是玄宗龙头,还想要怎样,想独步天下么? 徐岩接着道:“青云宗在北地,无极宗在东海,星海宗在徐州,蜀山宗在巴蜀,虽然表面臣服于玄天宗,却仍是割据一方。据说,玄天宗天宗已经上表朝廷,要天下各宗裁撤各州郡教院,有朝廷统一辖属。说白了就是交给他玄天宗管理。” “岂有此理。”徐长老一拍桌子,怒道:“简直是欺人太甚。” 徐长老对玄天宗的愤恨之意由来已久,当年慕容师兄与魏将冉贼比试,便是由玄天宗从中公断,比试地点正在玄天峰,最后冉胤造就了天下第一的声名,而慕容师兄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这冉贼本就是玄天宗弟子,又如何会有一个公平比试。 “我想,玄天宗确实是想借助魔教削弱我们的力量,毋庸置疑。”徐岩斩钉截铁道。 掌教大人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徐岩刚想开口,齐长老睁开双目道:“那我们也要前往一探究竟,毕竟燕山也算是我们的辖下之地。” 徐岩乃是齐长老一手教养出来的,自然不敢有所异议,附和道,“师父说的是,只需着几名机灵的弟子,前往查看一番便是了,也无需大动干戈。燕山地势复杂,绵延千里,能不能遇上魔教之人可就不好说了。” 掌教大人点头道:“嗯嗯,是要找个机灵点的人,欧阳师弟是不是回来了?就让他带队,把采薇c陈砥都带上,也好让他们历练一番。我看陈砥这孩子倒是很聪明。” 欧阳宗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是长老院计议已定,也不容得他不前往,毕竟他也是青云宗的一份子,虽然平日里放荡不羁,无拘无束,可公事总归是公事。想来最高兴的便是陈砥了,得到消息的他,披上一件白色的皮制披风便去寻辛采薇。 山中风雪正盛,陈砥踩在雪地之上,咯吱作响,留下的脚印不多时便被飞雪覆盖。会心院前往静淑院只此一条路,陈砥还未走到静淑院便看到辛采薇正同几个姐妹走来。她们似乎正要赶回院内,那几位女子一眼看到陈砥,便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便佯装借口,撇开辛采薇有说有笑的跑开了。 辛采薇突然觉得脸上一阵绯红,少女天然的娇羞。陈砥与辛采薇静静的站在雪中,谁也没有先开口。这条路上,不时有巡逻弟子来回巡视,这些新增的巡逻线路说白了不正是因为陈砥上次的遇袭。陈砥在院中的名气已经很大,每每来人都要打上几句招呼,客套一番。 陈砥突然注意到,辛采薇只穿了一件素白色的棉衣,大雪不多时便已覆盖住了她乌黑的秀发。陈砥笑着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辛采薇身上,轻轻戴上兜帽,拂下她发梢的积雪。辛采薇下意识的浑身一抖,瞬间被一股男人的气息笼罩住。 “冷不冷?”陈砥柔声道。 辛采薇一直摇摇头,不敢看陈砥的眼睛。 “你的眼睛掉了。”陈砥突然说。 “什么?”辛采薇闻言抬起头看向陈砥。 “怎么不敢正眼看我。”陈砥笑道:“是不是怕爱上我?” “休得胡说八道。”辛采薇转身便想走。 陈砥一把拉住她的手,一股温暖瞬间传递而去。“你还说不冷。” 陈砥感受到辛采薇冰凉的手,辛采薇猛地收回被拉住的手,惊诧的看着陈砥,转而一脸严肃,示意陈砥不要胆大妄为。 陈砥竟一时语塞,咽了咽口水,又道:“那日,送你的礼物收到了么?” 辛采薇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那颗碧绿色的吊坠此时正安静的贴在她的亵衣之内,温暖润滑。 “我找欧阳大师鉴定过了,那可是个百毒不侵的宝物。”陈砥笑道:“明日便要出发了,你可一定要带上它。出门的行李收拾好了么?” “没。”刚刚收到消息,哪里有那么快! “需不需要我帮你,在外生活的经验我可比你多多了。” “不用。”辛采薇犹豫的眼神望向陈砥,似乎再说,我不是陈玉,女生的闺房岂是你能乱闯的。 雪还是呼呼的飘个不停,陈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即舍不得分手,又不知该如何搭话。陈砥对这种惜字如金的性格,也是大为头疼,只得傻傻的看着她。似乎看着她便已经足够了,毕竟在他心中,她已是世间最绝美的景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十章 燕山山脉 北地,正值腊月,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的雪原。一行人十余众在雪地上飞速的穿行,前路风雪正急,不知要往何处停歇?打头一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众人围上前去。 “欧阳师叔,前方便是清河地界,往前便是清河城,往北便是燕山山麓。我们该往哪里去?”一名弟子如是禀告道。 欧阳宗眺望远方,缓缓道:“你独自前往清河教院告诉齐浩我们已经到了,我带其他人今夜露宿在山脚下的破庙之中。”说着,命人取出地图,标记处山麓破庙的位置。 欧阳宗又道,“明日你领着齐浩等人到此处与我们回合,不可误了时辰。”于是那名弟子领命而去。 剩下的弟子便在欧阳宗的带领下径直前往燕山山脉,聂云紧跟在欧阳宗身后,问道:“莫非师叔来过此地,竟对周边地形如此了解?连山脚下有处破庙都了然于胸。” 欧阳宗追忆道:“二十年前,倒是来过此地,当时和一众师兄,前来探查魔教行踪,最后空手而归,不过却在一处山脚下发现了十余具尸体,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若真有魔教活动迹象,大家务必小心,魔教之人行事心狠手辣,从不留活口。”欧阳宗此言一出,大家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欧阳宗转而又笑道:“我们谨慎而行,便宜从事,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众弟子稍感宽慰。一行人傍晚十分方才抵达预定的位置,只见破庙之内空空如也,四处漏风,幸得房顶倒算结实,倒是勉强能够遮风避雪,不然不知这一夜该如何安歇。 众人安顿停当,欧阳宗交代了一番,大家纷纷开始忙碌起来,拿出备好的干粮,拾柴生火,封堵漏风的墙壁。正在这时陈砥悄悄的溜出庙外,嘴中还嘀咕道:“靠着偌大的山林,还想着烤那些生硬的馒头,当真不怕咯了牙。”说着,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一众人生了两堆火,烤了些玉米c馒头,简单填了一下肚子,便准备安歇,明日好进山探查。出门在外,似乎也不讲究许多,铺了几处草垫子便纷纷卧倒下去。这时,聂云方才察觉少了一人,“咦,陈师弟怎么不见了?” 欧阳宗也觉得诧异,这陈砥一直跟在辛采薇的身后,本来嬉闹的性格,一路上却一言不发,因此没人留意,怎么突然便消失不见了,所有人都望着辛采薇,盼着有个解释。 辛采薇一阵脸红,轻声道:“他一个人出去了,说去去便回的。” 欧阳宗向门外看去,风雪正浓,夜色也渐渐降临。虽然雪地映白,孤身外出若是遇上魔教歹人该如何是好。聂云站起身来,道:“我看我还是出去找寻一番,免得陈师弟遇到什么麻烦,又无人接应。”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积雪的黑色人影从远处渐渐靠近,众人警惕起来。大雪之中,突然那人扔了一个重物过来,众弟子纷纷躲闪,竟然是一头死鹿。这时,陈砥一跃而入,笑道:“这雪可大得紧。” 说罢,将方才扔进来的死鹿拖了起来,口中还不停嘀咕着,阿弥陀佛,恕罪恕罪。大家都饶有兴致的围着陈砥,只见他熟练的取出腰间的匕首,快刀如风,断了死鹿的四肢,在众人瞠目结舌只见,瞬间整张鹿皮被取了下来,三下五除二便把整头鹿拾到干净。 众人看着目瞪口呆,羡慕不已。陈砥简单的制作了一个烤架,将鹿肉架了上去,看着众人还围着自己,笑道:“诸位师兄,你们也都吃过了,我看还是回去找地方歇息去吧,免得被篝火熏到。” “不碍事,不碍事。”大家纷纷笑道。“我们在这里帮着陈师弟打下手也好。” 陈砥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打着什么鬼主意,笑道:“也好也好,我这手可真脏,要是有盆热水便好了。” “水来,水来。”聂云突然应声道,然后不知从哪里弄得破罐子,将雪化作了水,笑道:“陈师弟洗干净些,洗干净些。” 陈砥笑道:“嗯嗯,我看这条鹿腿便是聂师兄的了。”聂云哈哈大笑起来,只见烤架上鹿肉在篝火之上开始冒起油来,滋滋作响。 “要是能有个草垫子坐上一坐便好了。”陈砥诡笑着说道。 “有有有。”一名弟子应声道,“刚刚被我暖热,正好给陈师弟用。”说着,将一个木墩搬到陈砥面前。就这么一众师兄被陈砥呼来喝去,还沾沾自乐,惹得辛采薇捂着嘴阵阵发笑。 看着篝火上的鹿肉都已经焦黄,香飘四溢,大家都开始咽起口水来。这时,坐在一角的欧阳宗不耐烦道:“你好了没有,都烤了一个时辰了。” 陈砥笑而不语,拿出匕首在鹿肉上飞速的划上几道口子,笑道:“别急别急,还不到火候。捧点雪来。”话音刚落,一名弟子捧了许多雪进来,陈砥将雪洒在鹿肉之上,瞬间冒起烟来,陈砥速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还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然后均匀洒下。 过了片刻,陈砥说道,“下架。” 说着,两名弟子合力将鹿肉抬到篝火之外,陈砥站在那里,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到大家都是饥馋已久。陈砥手起刀落,一刀一块,麻利的扔向众人,瞬间把他们烫的直跳起来。最后陈砥取下一截鲜美的羊腿,递给辛采薇。 “咳咳咳。”欧阳宗突然咳了起来,似乎有所示意。陈砥笑着道:“忘不了,忘不了。”说罢,割了一整只后腿送到欧阳宗面前。两条后腿就这么被分完了,聂云看的干瞪眼,叫道:“我的腿,我的腿。” 第二日,大雪初停,朝阳未升。二十年前欧阳宗跟随慕容恪c齐梦天等诸位师兄,曾来过此地,当时在此处停留了三日,探查了上百处地方,未见魔教动静,不得已便退了回去。这一次,欧阳宗将一众人分为三队,由聂云c陈砥c辛采薇分别带领,前往三处最可疑的地点查探。欧阳宗则留在此处,与齐浩汇合,随时准备接应众人,并约定好,无论结果如何,日中则返,不得延误。 陈砥带领这三名弟子,飞速的掠过雪地,四人皆是身穿白色棉袍,几乎融在雪地之中,难以分辨。行了半日,便来到预定位置,丝毫不像有人活动的迹象。 陈砥暗思道:二十年前,欧阳师父也是在寒冬来此,难道魔教非要选在大雪之时行动么?雪地行动极易留下痕迹,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行动呢?可眼下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要尽快发现魔教的踪迹才是。 四人在此处探查许久,始终不见任何踪迹,看来要无功而返了。当四人返回破庙,见聂云一脸郁闷,看来也是无功而返,唯独不见辛采薇,陈砥问道:“采薇还没有回来么?” “她的路途不近,想必也快了。”聂云说道。正值中午,天色突然阴沉下来,这大雪好不赶时候。陈砥心中越发焦急,在破庙内走来走去。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这就去寻她们。”陈砥焦急道。 也不等欧阳宗命令,便向屋外走去,正巧遇到齐浩带着一队人前来。这齐浩与陈砥擦肩而过,冷冷的瞥了陈砥一眼。这是陈砥第二次遇到齐浩,每一次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心中暗自揣测,这齐浩会不会把齐云之死归罪到自己身上?此时已经不及细想,陈砥便奔出门外消失不见。 陈砥施展出独步青云,飞速的掠过雪地。毕竟陈砥现在已是自观境的修士,可以说已经步入高手的行列,踏雪无痕更不在话下。走到一处,陈砥突然停了下来,他隐隐嗅到一股血腥之味,只见一棵大树之后,积雪明显凹陷。 里面埋着的果然是一个人,正是辛采薇那队的弟子。 “胡班,胡班。”陈砥摸了摸此人身体还有些温热,可脉象已无,想必是刚死没有多久。陈砥不禁心中焦躁起来。 胡班乃是胡烈的兄弟,没想到兄弟二人都在今年惨死,真是祸不单行。陈砥皱着眉头,心中揣摩着,这条路正好是通往清河城,齐浩刚刚经过此处,难道没有一丝察觉。胡班胸前中掌,身体衣物多有破损,想必不是一击致命,既然经过一番打斗,那齐浩不可能没有发现才是。 此中缘故,陈砥也不及细想,当下还是寻找采薇最为紧要。正在这时,陈砥突然看到正前方一串脚印往密林中而去,心中暗笑道:“哼,此人倒是个顾头不顾尾的家伙,前面收拾的那么干净,到这里居然毛躁了起来。”想必此人修为也是一般,踏雪无痕的功夫还不够纯熟,虽然已经尽力提起脚步,可雪地上还是可以隐约看到浅浅的痕迹。 于是陈砥顺着脚印飞身而进,提起满身的精炁加速前行,生怕慢了半分,辛采薇遇上什么危险。燕山山脉从北向南,正好将燕国从北地分割出去,燕山以西便是大魏,燕山以东便是燕国。陈砥顺着脚印越走越远,几乎快要抵达山顶,燕山山脉海拔极高,想从山顶翻过怕是需要一天两的时间。 脚印在一处石洞前突然消失不见,石洞中寒风呼啸,几乎难以穿行,陈砥心中暗道,莫非这便是横穿燕山山脉的秘密通道,想来也只有魔教之人有功夫做这些无聊之事。于是,便径直而入,洞中漆黑一片,约莫走了两三里路程,便豁然开朗,陈砥此时已经抵达了燕山之东,深处燕国地界。 山上风大,脚印已然消失不见,此时陈砥已经不可能后退了,便往山下赶去,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陈砥赶到山下,天色已晚,在雪夜里赶路,陈砥心中越发焦急。这么大的山地,极易迷失方向,该到哪里寻找才是,正在这时,突然有两个黑衣人从不远处走来,陈砥一跃躲到了树上,隐身在林叶之中。 “真是的,这荒山野岭上哪里去找酒肉?”一人抱怨道。 “你可小声点吧。”另一人小声道:“葛堂主一向暴怒无常,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看来距离魔教巢穴已是不远,待二人消失不见,陈砥飞落树下,顺着二人来时的路悄悄的摸了上去。在一处山脚下,果然看到一群黑衣人正严阵以待的围着一个山洞。 陈砥爬到近处的一株大树上,开启神识,慢慢将这些人笼罩其中,只听一人道:“也不知道葛堂主在里面怎么样了,堂主和云长老向来不和?这次任务竟然让他们两人一同行事,真不知圣皇怎么想的?” “你懂什么?”另一人打断道:“葛堂主是圣君的人,云长老是圣皇的人,如此一来正好互相监督,免得有人从中作梗。” “那倒也是。不过凭借着葛堂主与云长老的修为用的着大费干戈,非要大费周折的把青云宗那妮子诓过来打头阵。”那人又道。 “你话可真多,那人修为不低,可不能小觑。让她打头阵不正省了我们兄弟的功夫么?”说着,这人一捂小腹,放了一个屁,道:“哎呀,可能是着凉了,我要去方便一下。”说罢,便向林中走去。另一人闻言,骂了声娘,便捂着鼻子跑的远远的,免得受臭气的污染。 只见那人躲在陈砥所在的树下,刚脱下裤子,长吁一声,一副将要大解的舒服神态。陈砥突然从天而降,一掌拍在他脖子上,那人登时昏了过去。 陈砥低声笑道:“刚好连裤子都省的脱了。”说罢,快速换上那人的衣服,浑身被黑色的长袍包裹着,怕是任谁也分辨不出来。 陈砥走出密林,径直便向山洞走去,魔教众人都在四下戒备,似乎并没有觉察道陈砥的异动,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哎,兄弟,你去哪?”正是刚才那跑开此人,陈砥唯恐暴露,狠狠的等着他,手中握紧长剑,一触即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十一章 魔教圣坛 陈砥闻言,瞬间紧张了起来,莫不是被他发现了。只见那人凑过来笑道:“兄弟,这么快就方便好了。”那人显然是无聊的紧,又过来搭话的。 陈砥注意到这些黑衣人肩头都有一条红色的标记,这个人肩上是一条杠,而自己衣服上是三条杠,再看此人毕恭毕敬的,想必自己的级别应该是比他高才对。 陈砥一瞪眼,吓得那人往后一退,那人心中不禁好奇道:“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摆起架子来了?”陈砥一言不发,也不理会他,径直向山洞内走去。洞外站着两个黑衣人,只是瞥了一眼陈砥,竟然也不阻拦。陈砥暗笑道:“这魔教的等级制度真的略有偏颇,若是肩头红杠再多一些,岂不是能够为所欲为了?” 陈砥从石壁上取下一支点燃的火把,外面大雪封山,寒风正急,可洞内竟然还有一丝温热,不时有水滴嗒嗒之声。陈砥沿着山洞小心翼翼向前走去,只见有几人正站在一处石洞尽头,像是在观望着什么。通道直达一个极大的溶洞,陈砥悄无声息的站在几人身边。最前面之人裹着一个粗布头巾,须发灰白,身材枯瘦,想必便是云长老了,站在其身后的一人生的高大威猛,足足高了云长老一头,一脸络腮胡子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陈砥往前靠近,只见洞中空空如也,于是低声问身前一人道:“里面情况如何?” 那人惊奇的回头看了一眼陈砥,见此人竟和自己一个级别,当下回答道:“还剩下一个人在苦苦支持,想着也快不行了。” 云长老听到这两名弟子竟然如此大胆,在此地闲扯,不禁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这时,溶洞之中出现一条青色的大蛇,身形硕大怕是有二三十丈长,尾部还一分而三,端头长着一把钩刺。 陈砥惊道:“竟是钩蛇。” 云长老闻言一笑,想不到圣教之中还有人有如此见识。陈砥又道:“这钩蛇尾部钩刺厉害无比,又带有剧毒。不过这种异兽,应该只存在志怪典籍中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突然陈砥看到有两名青云宗弟子的尸体倒在岩石之中。 陈砥焦急的四下打量,突然看到一块巨石之后露出一片白色裙摆,正是辛采薇。陈砥瞬间紧张起来,当即握紧腰间的长剑,蓄势待发。 云长老笑道:“不要着急,那妮子可比我想象的强多了。”只见钩蛇似乎已经发现了躲在岩石之后的辛采薇,缓缓向她游去。 “这小姑娘可真能挺的,我看到能和咱家小姐比上一比。”满脸络腮胡子的葛堂主笑道。 此时,钩蛇已经游走到岩石之后,辛采薇突然一跃而出,数十道剑气斩出,尽数击在钩蛇背部。无奈钩蛇背部鳞甲极为坚硬,剑气之下竟然毫发无伤。钩蛇的三条尾巴同时击出,辛采薇一个侧翻躲了过去,只是裙摆却被钩刺扯了一半下来。 辛采薇落到地上,向后踉跄了两步,显然是精炁消耗过度。这时,钩蛇迅速转过身来,直扑而去,辛采薇一跃躲过,钩蛇扑空击中一块岩石,撞击的碎石横飞。辛采薇幽怨的看了几人一眼,他们正兴致勃勃的观望着战斗的情形,正等着一人一蛇分出胜负。 “不枉我那贤侄煞费苦心的引她过来,这妮子果然有手段。”云长老轻笑道。 “此人乃是青云宗鼎鼎大名的辛采薇,自然修为高深。”陈砥满脸的羡慕神色,“不仅武功好,人也是极美的。” “呵呵。”云长老看着陈砥笑了起来,“门下竟然有你这个奇才,博学多识却又胆大好色。不过,这女子连我那颇负盛名的贤侄都不能拿下,你先要尝鲜可要费些功夫。” 陈砥心道,此人言之灼灼,所指莫非是齐师兄?正当陈砥想要继续交谈,套出更多的信息。钩蛇突然飞速扑向了辛采薇,当真是千钧一发之际。 陈砥再也按捺不住了,抽出涅槃剑便飞身而出。施展一段御风神行,急速越过辛采薇头顶,一招望云剑,一道剑气笔直击出。钩蛇正张着血盆大口飞身而来,一时间猝不及防正巧撞在陈砥剑气之上,原本就柔软的蛇信登时打出血来。 陈砥趁着间歇,护在辛采薇身前,向后急退而去。辛采薇此时力气有些不支险些摔倒,陈砥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肢,纤细柔软,犹如轻练。辛采薇并不知道此人是陈砥,见他如此轻薄,便转手一巴掌打在陈砥脸上,将陈砥的黑色口罩打飞出去。 这一巴掌想必是用尽了辛采薇最后一丝力气,只见陈砥脸颊都打的发红起来。陈砥惊诧的看着辛采薇,此时辛采薇方才认出陈砥来,身体瞬间放松起来,倒在陈砥怀中,又羞又急。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想去轻佛陈砥脸颊的痛处,又害羞的收回手来。 站在远处观望的云长老原本还诧异此人竟然连招呼不打,便出手相助,看到二人抱在一起啧啧两声,笑道:“此人是谁?当真胆识过人,艳福不浅,我那大侄子为了得到这个女子费尽功夫,还是不能如愿。没想到这小子一出手,就抱得美人归,厉害厉害。”说着,云长老尽然喜不自胜的鼓起手来。 葛堂主定睛细看,此人来路如此可疑,自己门下绝无此号人物,既然云长老也不识得,必是正道的奸细。葛堂主冷冷道:“看这人拿的碧绿色的木剑,江湖上还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钩蛇吃痛了一阵,更是暴躁起来,瞬间吐出大量青色的毒雾铺天盖地而来。陈砥此时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辛采薇,一时间毫无防备,瞬间被毒雾笼罩了起来。 “好好好。”云长老眼中杀意突起,狞笑道,“这是钩蛇的最后一波毒雾,待毒雾散尽,我们便下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陈砥与辛采薇身处青色的毒雾之中,辛采薇忙从胸前取出一个碧绿色的吊坠,正是当日陈砥送于她的礼物。这颗碧玉色的珠子正是取自赤尾蚣的口喉之处,正所谓蜈蚣含珠,百毒不侵,这颗珠子握在辛采薇手中发出晶莹的绿光。 辛采薇担心珠子不能保护两个人,便紧紧贴着陈砥,绿光轻轻流动覆盖在二人身上,吸收着周围涌来的毒气。陈砥明显感受到辛采薇砰咚咚的心跳之声,索性便低着头伏在辛采薇肩上,呼吸着辛采薇身上的芳香,二人紧紧的抱了起来。 待到毒雾稍稍散去,钩蛇突然看到二人抱在一起,满脸的甜蜜神色,不禁恼羞成怒,发出嘶嘶的愤怒之音。 “别吵。”陈砥大喊了一声,着实把辛采薇吓了一跳,“我说它呢,它骂我俩是怪物,我们明明是百毒不侵好么?” 这时,云长老与葛堂主二人走了过来,云长老一边拍着手一边谄笑道:“妙极c妙极,这二人我要带回圣教好好研究一番。”云长老显然已经将陈砥与辛采薇看成他自己的东西了。 “那便多谢云长老美意了。”说罢,陈砥揽着辛采薇的腰急速后退,刹那间钻入另一个洞穴之中。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吓得辛采薇惊叫一声,便伏在陈砥胸前。 陈砥带着辛采薇退到另一个溶洞之中,陈砥看到这个出入口已经许久了,早就打定主意,从此处撤退。陈砥看着云长老始终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焦急也不追赶。 待二人进入第二个溶洞之中,“嘘。”辛采薇急忙捂住陈砥的嘴,陈砥正不知所以然。二人稳住身形,站在洞口,陈砥仔细定睛一看,这个溶洞比方才那个更大,中间还要一片洞中湖泽。只见水中正潜伏着一条巨蛇,蛇头垂在岸边,只露出两个如脸盆大大小暗黄色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陈砥二人。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扑向二人,陈砥听到破风之声,便抱着辛采薇附身躲到一块青石之下。水中的大蛇突然跃起,和那怪物撕咬起来,两条巨蛇在空中纠缠了许久,便又分离开来。 陈砥看一条大蛇盘踞在石壁之上,一条大蛇匍匐在潜水之中,笑道:“若是只有一条蛇,我俩今日必定命丧于此了。” 辛采薇看着陈砥自信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洞顶那条蛇,名叫翼蛇,天生有四翼,可乘风而飞,口喷大火;水中那条蛇,名叫化蛇,虽有双翼,却不能飞,但善于驱水。”陈砥耐心的解释道:“二蛇势若水火,如此相持下去,我们便可以伺机逃走了。” 辛采薇点点头,二人躲在青石后面耐心的等待着两者相争,但翼蛇与化蛇突然变得和睦起来,一动不动趴在那里。陈砥握住辛采薇的手,望了望正前方横穿水面的青石路,这是唯一一条通向抵达对岸的路。 二人看准时机,飞速的跑了出去,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彻溶洞,两条大蛇死死盯着二人跑到对岸,可谁也不愿意先出头,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跑了过去。 云长老与葛堂主带着几名弟子,似乎准备颇为充分,各有分工,云长老攻其首,葛堂主击其尾,两侧各有三名得力帮手,进攻蛇身,几次将钩蛇逼到绝境之中。葛堂主的金刀凌厉无比,瞅准时机斩断了钩蛇一条钩刺。钩蛇吃疼呼啸着钻进洞来,只听钩蛇嘶嘶鸣叫起来,云长老带着众人也紧跟进来。 陈砥与辛采薇此时正站在溶洞的另一侧,焦急的寻找出口,听到蛇鸣之声,暗叫不好,说道:“这钩蛇要联合另外两条蛇一致对外了,我们快些寻找出口。若是等它们商量妥当,我们只能成为它们腹中之餐了。” 石壁之上正刻着一条环形巨蛇的图案,正中是一朵合欢花,蛇最喜欢依附于合欢花,因此合欢花也被视为蛇的象征。陈砥与辛采薇四下摸索,苦苦寻找入口的机关, 原本魔教之人还站成一个圈对钩蛇成包围之势,突然另外两条巨蛇来到岸上,将云长老一行人包围了起来。 云长老冷笑一声道:“大家不要怕,别看他们凶猛,我自有对敌之策。”说着,大家稍稍安心。云长老早就瞥见陈砥与辛采薇站在对面敲敲打打,知道二人正在寻找入口,事不宜迟,必须要赶快阻止他们。 云长老手持一杆长幡,名曰积云幡,其上还纹着一条大蛇。据说此幡有上千年的传承,曾经是战神蚩尤的令旗。只见云长老长幡一摆,积云幡上冒出阵阵黑烟,三条大蛇好像十分忌惮,纷纷外后退去,云长老瞬间一跃消失在黑雾之中,飞速穿过湖面向陈砥奔去。 葛堂主打骂一声:“该死的云翳,老奸巨猾。”说罢,也紧跟其后,别看葛堂主身彪体壮,轻功极好,踏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一般。 陈砥在石壁之上摸索,只听翼蛇长鸣一声,便向他飞扑而来。陈砥嘴角一笑,道:“多谢翼蛇兄弟了。”翼蛇并不知道陈砥能听的懂蛇语,反而告诉了陈砥进入的机关所在。 陈砥先将石壁正中的合欢花逆时针旋转半圈,打开一道锁,然后用手扣住石壁上的蛇头,顺时针旋转半圈,石壁突然打开了一道门。 陈砥与辛采薇一晃身便消失在洞门之外,陈砥站在洞内,面带微笑的看着溶洞之中正在拼杀的魔教众人,启动机关缓缓要关上石门。眼见二人正要消失在黑暗之中,说时迟那时快,云长老隐匿在黑雾之中,一个加速冲了进来,葛堂主虽然慢了两步路程,倒也使尽浑身解数,飞身钻进密道之中。这时,火把点燃,洞内明亮起来,云长老干枯的手正掐住辛采薇颈子,葛堂主的金刀也架在陈砥的脖子之上。 “没想到我圣坛入口的秘密,倒是被你小子轻易的破解了。”云长老满眼的惊奇之色。 “云翳,少说废话,杀了这两人,想法子逃出去才至关重要。”葛堂主似乎更关心洞外情形,焦急道。 “这么白皙的姑娘,真是可惜了。”云长老狞笑道。此时洞外传来没能跟进来的教众哀嚎之声,此起彼伏,甚是惨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十二章 虚与委蛇 洞外的惨叫之声渐渐消失,似乎一切又归于平静。陈砥眼神满是惊诧与惊恐之色,根本想象不到魔教的这两人修为竟如此高深,能够在最后关头进入密室之中,心中虽然大叫不好,但也无计可施,硬着头皮道:“晚辈青云宗陈砥,见过圣教云长老,葛大人。” “你倒是嘴甜。”云长老不禁冷笑道。一个青云宗弟子居然不称魔教而说圣教,当真是巧言令色。 云长老四处打量着此间山洞,此处只是一个前室,沿着身后石阶而上,说不动有什么重宝藏在其内。陈砥自然是不敢奢望,于是苦笑道。 “门外三条巨蛇,均是上古异兽,钩蛇、化蛇、翼蛇尽皆凶横难除。这些只在书中出现过的上古异兽,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云前辈、葛前辈,晚辈此番前来,着实不知圣教在此有所行动,我等是奉了魏大朝廷的命令,前来查看究竟。既然圣教对这三条巨蛇感兴趣,我二人定当全力配合才是。” 云长老料他俩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单凭他和葛洪二人,想对付三条异蛇确实十分凶险,这陈砥见识非凡,武功不若,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云长老笑道。 “弟子尝闻圣教中有一分支,专门豢养蛇类,名号蛇宫,难道便是此地。”陈砥一副诚恳的样子。 “不错不错。”云长老笑道:“你倒是见多识广。这里便是蛇宫总坛,当年我云氏先人创立蛇宫圣地之时是何等恢弘,可惜没落了千年,荒废于此。” 陈砥心中暗道,难道此地有什么秘宝不成,不然魔教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葛堂主手握金刀,不屑的道:“云长老还是想想我们该如何出去吧?过了时限,完不成圣君的任务,怕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自然。”云长老笑道,“如今有陈小弟相助,想必我们战胜异蛇不在话下。” “全凭云前辈差遣。”陈砥笑道。辛采薇心中虽然有一千个不情愿,但此时受制于人,绝无他法。 “一会我们出去,我来对付那条翼蛇,葛堂主对付钩蛇,陈老弟与这位姑娘对付化蛇。我们几人拉开距离,免得异蛇相互接应。”云长老吩咐道。 陈砥心道,明明这里有路能通往深处,进去之后不一定能找到什么法宝,届时再来对付异蛇岂不更好?显然云长老不想其他人前往密道深处。 石门打开后,云长老直勾勾的看着陈砥二人,等着二人先行出去。陈砥苦笑一声,望了一眼辛采薇,轻道一声小心,旋即使用一招御剑术,涅槃剑分化作十几道剑影笔直向前而去。云长老与葛堂主也飞身出去,分别和翼蛇、钩蛇缠斗起来。 只见这厢,陈砥飞身而上,脚踩涅槃剑奔向前去,飞到高空之后,右手一摆,涅槃剑又瞬间回到手中,陈砥于是手持涅槃剑奋力斩下,一道剑气斜劈而下,打在化蛇身上。 剑气铺天盖地而下,落入水中,激起阵阵水花,化蛇虽然有双翼,在水中游行速度极快,却不能展翅飞行,陈砥凭借轻功在空中不停的变化身位,与其周转较量起来。辛采薇拔出柔晴剑也飞身上来,协助陈砥,只是化蛇麟甲坚硬,皮糙肉厚,面对陈砥与辛采薇联手合击,也丝毫不惧。 这一边,云长老对付那条翼蛇倒也游刃有余,只见云长老手持一面长幡,空中一摇,祭出漫天黑雾,这黑雾有剧毒,翼蛇对黑雾也有几分忌惮,抖动翅膀,磅礴大风呼啸而来,黑雾却凝而不散。云长老晃动积云幡,黑雾翻滚不止,直奔翼蛇而去。 翼蛇见大风对这些黑雾毫无作用,踌躇片刻,瞬间喷出汹涌火焰。火势熊熊而去,果然能挡住黑雾,但也并非长久之计。待到翼蛇有些力屈之时,黑雾便又包围上去。这积云幡的毒雾虽然毒性极强,可是对于上古异兽来说,效果也并不明显。只是毒雾缓缓侵入体内,翼蛇视力受阻,反应也变得有些迟缓起来。 积云幡的节杖尾部极为锋利,像一根毒刺一般。云长老握着节杖隐在毒雾之中,一双宛如鬼魅的眼睛透过冲冲黑雾,冷冷的看着不断游走的翼蛇。 云长老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下一刻出现在翼蛇身后,狠狠的将尖刺刺入翼蛇体内,翼蛇吃疼迅猛的回过身来,一口狂咬过去,却扑了一个空,反而停不住身体扑倒过去,云长老仍躲在毒雾之中,冷眼旁观。 翼蛇恼羞成怒,突然震动双翼飞出了毒雾。翼蛇飞在空中,反身吐出滔天大火,一副要烧破一切的样子。云长老冷笑一声,挥动积云幡,黑雾突然滚滚而动,黑雾凝聚而成的巨蛇,呼啸着扑向翼蛇,在空中与其缠斗起来。 不多时,翼蛇已经被撕咬的体无完肤,四翼残破,黑雾形成的巨蛇看准时机缠住翼蛇的七寸向地面扑了下去,重重的撞在地面上,待黑雾散去,地上只剩下一条死蛇。 云长老在消失的黑雾之中重现身影,手持积云幡缓缓向翼蛇的尸体走去,伸出他那干枯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犹如一把锋利的刀一下插入翼蛇的体内,掏出了一个碧绿色的蛇胆。然后云长老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只是静静的看着旁人的战斗,即不离去,也不出手相助。 这边,陈砥和辛采薇在空中相互配合,一时却也难以制敌。辛采薇使出一招碧云天光剑,击在化蛇身上,连水面都泛起了电花,化蛇好像丝毫没有反应。陈砥突然觉察到化蛇十分依赖水,即使离开水面不多时,也要及时返回水面。 “采薇,用冰心剑。”陈砥说罢,便在空中卖了一个破绽,化蛇自以为抓住了机会,飞身而去想要一口咬住陈砥,水花四溅,陈砥死死的盯着化蛇,时机是最为重要,化蛇终于离开了水面,越到了陆地之上。 陈砥飞身空中,身上涌出磅礴剑气,剑身一转使出青云会心剑前半式,滚滚剑气锁住了化蛇。化蛇在逐渐形成的剑压之上,行动越发受阻,于是挣扎着想要返回水中,陈砥剑气一出刺出正中化蛇的七寸。 这时,辛采薇也向化蛇飞去,浑身精炁流动,寒意逐渐浮现,冰心一剑,冰凌瞬间蔓延开来,将化蛇笼罩彻底冰封了起来,激起的水花变成了冰珠,连同化蛇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云长老缓缓站起身来,笑道:“不错不错,你二人倒也出乎我的意料。”说着,云长老走上前去,一双枯手,瞬间透过寒冰熟练的取出化蛇的蛇胆。 那边,葛洪原本占有优势,钩蛇就受了不小的伤,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负隅顽抗之下,便更加凶狠起来。葛洪看到形势有些不对,这钩蛇也算是蛇中霸主,既然能号令翼蛇与化蛇,自然修为不低。葛洪吼道:“云长老,还不快出手。” 云长老不慌不忙的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对陈砥说道:“陈小弟,你听的懂蛇语?” “蛇语?似有所闻,还请云长老赐教。”陈砥望着奋战中的葛洪,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云长老都置身事外,自然也不敢妄动。 “蛇族,本来也是先灵一族,女娲大帝便是蛇族先祖。”云长老耐心的解释道。“蛇自然有蛇语,人是听不懂的,适才看你似乎能听的懂蛇语?”云长老眼神诡异,让陈砥后背发寒。 “云翳,你还不出手。”葛洪与钩蛇的战斗的战斗越发激烈。 陈砥明白,葛堂主与云长老相互制约之下到还好,一旦葛堂主发生意外,自己必然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陈砥笑道:“不知葛堂主还要玩多久,不如我去帮他一帮,也好早些完成任务。” 云长老依旧不作理会,说道:“这条钩蛇已经灵智渐开,若不是圣命难违,我真的不忍心伤害它。”云长老看了看兜囊中的蛇胆,缓缓道:“这些蛇胆都是极其珍贵的药引,可惜了,可惜了。” 钩蛇盘住身体剩下的两条钩刺不停的晃动,怒目而视看向众人,发出呼啸之声,回响不绝。陈砥大吃一惊,不禁向后踉跄了两步,险些撞在云长老身上。 陈砥抱歉道:“这钩蛇想要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云长老突然流露出惊奇的眼神,笑道:“陈老弟果然非同寻找,定是与我圣教渊源颇深。”说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陈砥,像是在看一个艺术品。 只见钩蛇突然将钩刺向着腹部刺去,明摆着是要破坏自己的内丹。葛洪纵身向前,金刀一出,钩刺在刀光之中被砍断在地,但是另一个钩刺竟瞬间刺穿葛洪的身体,鲜血从葛洪的腹部喷涌而出,葛洪大叫一声,砰的斩断了最后一个钩刺。钩蛇疼痛难忍向前扑腾而去,钩蛇此时已经无力反抗,在地上颤抖着挣扎不停。 葛洪站在原地,奋力拨出了插在身体内的乌钩,跪倒在血泊中:“师父,是弟子学艺不精,再也没法回去见见您了。” 葛洪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云。。。。。。长。。。。。。老,一定将这些蛇胆带回去。”最后重重的倒在血泊之中。 陈砥看着葛洪的尸身,不禁伤感,喃喃道:“魔教也不乏忠肝义胆之人啊。” 云长老依旧一脸的不屑,钩蛇没有了蛇尾,扑腾了几下也疼痛而死。云长老取出蛇胆,放入皮袋之中,挂在腰间,走到陈砥面前,用那只干枯又满是粘稠液体的手搭在陈砥肩上,暗笑道:“怎么,陈老弟,怎么正魔也不分了,在这里悼念其这些魔道之徒。” 陈砥只觉得浑身精炁被封住,无法动弹,缓缓叹道:“心存善念,又何分正魔,那些所谓的正道为了利益也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手足,葛堂主今日能为圣命而死,也算是死的其所。”陈砥声音越发的细小。 辛采薇看事态不对,剑还未及拔出,云长老就闪到身前,一下点住她的穴道。辛采薇瞬间被云翳控制住,身体无法动弹,只见云翳轻薄的看着自己,不禁脸色变得甚是苍白。 “云翳。”陈砥怒道,“有本事你冲我来,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啧啧啧。好小子有骨气。”云翳讪笑道,“这小妮子细皮嫩肉,确实是国色天香,可惜老夫一大把年纪了,也玩不动了。刚好留给我那侄儿,算是送他的入门之礼。” “哼,今日学艺不精,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似你这般羞辱我们,算什么本事。”陈砥骂道,“我看葛堂主虽然魏人粗狂,但尽忠刚直,比你好上百倍千倍,可惜可狠可悲可叹。” “哈哈哈,真是个正义凛然巧言令色的小英雄,刚才还和我虚与委蛇。放心吧,你俩的命,我还有些用处。哈哈哈。”云长老大笑道。 云长老转身走入密道之中,只留下陈砥与辛采薇留在溶洞之中动弹不得。陈砥此时也无能无力,而今落在魔教之手,不知要吃多少苦头。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十三章 绝境逢生 洞中滴滴哒哒不停有水珠滴落,地上横躺这三具蛇尸,只是蛇尾不时还在左右摆动。陈砥与辛采薇深处其间,不能动弹,只能期盼着宗门有人能发现此地。这里地处燕国境内,想必宗门师兄们做梦也不会料想到他们会被困在此处。 陈砥望着辛采薇尴尬一笑,二人现在只能坐以待毙了。陈砥倒是听说过,南朝佛宗有一门功夫,名叫易筋经,能够通筋冲穴。不过南朝释家的书在北朝一向都是禁书,很少有人听说过,市面上自然更是难得一见。 无奈陈砥闭上眼睛,打开浑身经脉运转起洗华诀,精炁流转唯独冲不破任督二脉。陈砥浑身发热,斗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始终无能为力。 辛采薇看到陈砥着急的神色,劝慰道:“纵是死在这里,也无怨无悔了,又何必强求呢?还是省些力气,待那云翳回来,再想法子吧。” 陈砥闻言,望向辛采薇,能和她死在一起还能有什么渴求呢,于是便苦笑一声,道:“我也是无怨无悔。”只是他这一世,有着太多的寄托,身不由己,命不由已。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道殷红色的烟雾钻入洞中。红色的灵气在二人身上缠绕一圈,陈砥瞬间感觉到恢复了行动能力,急忙靠近辛采薇并护在她身前。红雾浓处,渐渐走来一个体态臃肿的身影,此人把自己裹在黑色的风衣之中,头戴斗笠,面纱之下又是一个白色的面具,几乎看不到半寸肌肤。 “葛洪竟然死了?”那人的声音十分厚重沙哑,陈砥听得出这是假声。 陈砥意识到此人应和葛堂主关系颇深,于是将方才发生之事简单讲述出来。那人点点头,丝毫没有怀疑。最尴尬的莫过于陈砥与辛采薇,眼见此人在魔教中应当是位高权重,二人站在那里,正在进退两难之际。 陈砥悄悄握紧剑柄,作了最坏的打算。只见那人一招手,涅槃剑顷刻间飞了出去,落在他的手中,他细细观望一番后,轻叹一声,道,“凤凰木,慕容的剑竟然流落至此。”他最后一句话声音极其细微。 随后那人手一摆,涅槃剑直冲陈砥而去,剑身不断旋转最后停在陈砥面前,只听他道:“这次姑且饶了你们,下次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说罢,那人便化作一团红雾消散不见。 陈砥与魔教之人本就没有交情可言,既不答礼也不道别,陈砥拉起辛采薇,飞速便往洞外逃去。 待到云长老兴高采烈的从密道中走出,却发现陈砥与辛采薇都已经消失不见。云长老四下扫视了一眼,均不见半点痕迹,不禁勃然大怒道:“狡猾的小子,竟然把老夫都给耍了。”说话间,一缕红色的灵气慢慢笼在云长老身上。 这时,云长老才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个人影,云长老突然觉得后背发凉,扑腾一下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紧张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啊。” 那人走到云长老面前,冷冷说道:“龙丹何在?” 云长老闻言一惊,原来圣君早已知悉一切,颤巍巍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龙珠,递到圣君手中。天寒之际,蛇类动作僵硬迟缓,正适合行动,所以云翳与葛洪奉命前来蛇宫取三颗蛇胆。表面上二人是为蛇胆而来,其实云翳此番却是为了龙丹而来,刚好借着圣教的力量将守在殿外的三条异蛇一并铲除。 这一摸不当紧,云长老浑身直冒冷汗,以头顿地道:“圣君恕罪,圣君恕罪啊,奴才该死。蛇胆,蛇胆被偷走,偷走了一颗。” 圣君一点也不着急,反复看着龙丹,确认是真的之后,缓缓道:“葛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三日之内,将用作药引的蛇胆带回总坛,不然你便在天下销声匿迹吧。”说罢,便遁入红雾之中消失不见。 见圣君走远,云长老瘫坐在地上,骂道:“这个该死的陈砥,若是落在老夫手上,定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突如其来的大雪又下了一夜,清晨便放晴起来,积雪皑皑,茫茫一片。陈砥与辛采薇在雪地上飞速掠过,径直往北而去。陈砥料定,自己偷了云翳的蛇胆,他肯定会追赶上来,往南走虽然一日便可抵达清河堡,但云翳一定也会想到尾随其后,免不得被追赶上。往北走然后从经燕国腹地再南下,虽然要多走上十日半个月,却能躲过魔教的追击,要安全许多。 云长老怒气冲冲的从洞内出来,身旁突然多了一个黑袍人。云长老述说了事情的经过,便安排手下火速往清河堡方向追去。 黑袍人摇摇头制止道:“不用了,陈砥此子狡猾多端,必定是往北而去了。” “往北?”云翳好奇道。 “正是,往北,虽然路途遥远,却相对安全。”黑袍人自信的说道,“以陈砥狡诈的性格,定然不会前往清河堡去得。他会从燕国腹地南下然后从博望津进入魏地” “那该如何是好?”云长老询问道。 “兵分两路,我往南去,刚好去清河城有些事情要办,如果在清河城遇到陈砥,定然将蛇胆取回。”黑袍人道:“云叔往北追赶而去,我想不出一日,便有分晓。” “好,那就有劳贤侄了。” 陈砥二人在雪地上行进了大半晌,看来确实没有人追击,这才便放下心来,缓步前行。陈砥难得独自与辛采薇出来,心中自是喜不胜收,围绕着辛采薇有说有笑十分欢脱。 陈砥突然放慢了脚步,欢愉道:“看来是不会有人追来了,你饿了没有?”二人已经一日一夜没吃东西。 辛采薇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势单力薄,又在燕国地界,万一遇上危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都赶了一百多里路了。快看。”陈砥指着前方,一只野兔正趴在雪地之上,笑着道:“场面血腥,你还是别看了。”说罢,飞身一跃冲上前去。野兔也甚是警觉,看到危险转身便逃,陈砥却已经扑了上去,瞬间倒在雪地之中。 陈砥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笑得像一个孩子,举起手中的野兔晃了晃。 “我真的不饿,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辛采薇道。 “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么?”陈砥眼神中有些失落。 “不,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若是。。。。。。”辛采薇轻咬红唇说道。 “应该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吧。他们那群傻瓜估计快到清河城了。”陈砥笑着说道:“看这只兔子多肥,捡一些干柴来,我为你做一道烤兔肉。”陈砥笑着看着手中的野兔。 二人旋即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大树之下,扫出一片空地来,架上木制的烧烤架。不多时,兔肉上的油渍在火中噼噼啪啪,辛采薇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不时加一些柴火。在这隆冬腊月,深山野外,能有一堆火一些烤肉当真是极美的享受了。 兔肉烤至焦黄,陈砥又拿出了独家秘料,撒了起来,兔肉的香味逐渐散播开来。不一会,调料入味陈砥用匕首削了一片兔肉,递给辛采薇,“尝尝看熟了没有?” 正当二人坐在雪地中兴高采烈的准备吃兔肉的时候,一支利箭突然直飞而来。陈砥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辛采薇,听到破风之声,却业已躲闪不及,箭矢直插在陈砥旁边的树上。这时从四周围过来一群银甲骑士,簇拥着一个白兜银鞍的少年将军和一个穿着黄金甲胄的妙龄女子,两人也不过十五六岁模样。 “烤的什么东西,这么香。”那名少女虽然穿着一身金甲,却遮掩不住一副清秀灵动的可人模样。少女笑嘻嘻的一跃下马,向陈砥走来,突然拔出佩剑,剑尖刺出极快,瞬间将刚烤好的野兔肉带到她的面前。闻着香喷喷的兔肉,那女子道:“赏他们些银子。算作本将军对他们的补偿。” 陈砥呵呵冷笑起来,“小将军果然仁义,我二人辛辛苦苦就烤了这么一只野兔,如果将军想要,我大可匀你半只,分文不取。” “大胆刁民,敢对公主殿下无礼。”银甲少年阔步走了上来,数十名骑士立刻利剑相向,将二人团团围住。 “阿宝,还不快收起武器。”公主殿下说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倒也在理,我们大燕皇族岂是强取豪夺之辈?”说罢,便将烤兔又递还给辛采薇,装作十分轻佻的样子,说道:“这姑娘长得可真俊美!” 这位公主便是北燕王室嫡公主慕容雪,小将军便是北燕护国大将军辽西侯之子慕容宝,恰逢二人在此打猎,闻香而来。慕容雪脱下皮制手套,纤细雪白的玉指伸向辛采薇笑道:“小姐姐,能否赠与些吃食?” 辛采薇本就是那种天生的好脾气,处处总先考虑着别人,旋即将烤肉递给了慕容雪。悄悄的走到陈砥身侧,说道:“我们快些启程吧,到前面酒家在吃也不迟。” “果然气度非凡。”慕容雪命人将随程携带的酒食都拿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笑道:“本将军邀请你们共饮一杯,不知可否赏脸啊?” 陈砥看到美酒佳肴自然走不动道了,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满斟一杯。 “哈哈,雪过初晴时,燕州遇相知,把酒三巡后,英雄复骋驰。”陈砥兴致所发,郎朗道,说着端起一杯葡萄酒,敬道:“我常年居于边塞,只饮胡人烈酒,对这西域美酒还未尝一闻,今日先谢过殿下。” 几人相互通了姓名,辛采薇端坐那里皱着眉头,不知是因为陈砥与慕容雪有说有笑吃了醋,还是看到陈砥粗犷的一面略感不悦,亦或是担忧魔教之人随时会赶来。一旁的慕容宝紧邻公主殿下坐着,一脸的怒气,十分不快。 “哼哼,老夫追的这么辛苦。你们倒好,在这里吃喝玩乐,好不自在。”突然从密林中飞速飘来一团黑烟,来到众人面前,化作一人,正是魔教长老云翳。 原本陈砥轻松欢笑的面容突然变得冷峻镇定,拉住辛采薇的手,在她的手心里点了点,示意此地不宜久留,随时准备逃跑。 “陈砥,快纳命来,今日之事,不干尔等关系,速速退开,老夫姑且饶你们一命。”云长老吓唬众人道。云长老看出来这群贵胄之人来历不凡,而今圣教正在与燕国交好,还是不要轻易得罪才是。 “哼,原来是魔教之人。”慕容雪道:“辛姑娘,陈兄弟,放心,有本公主在,自然保你们无虞。”慕容雪拔出剑来,怒目而视,其他骑士纷纷摆开阵型持剑在手。 “好好好,小妮子,老夫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云长老说着,手持积云幡飞身过来,积云幡携带一股黑烟汹涌而来。 慕容雪剑法凌厉,以剑鞘为防,以剑身为攻,配合着轻功身法,和云长老缠斗了起来。 “燕云十六剑?”陈砥凝重的看着慕容雪所使的剑法,燕云十六剑,讲究攻防结合,攻击凌厉,防守缜密,不然也不会叱咤北国那么多年。 陈砥看的出来,云长老明显是手下留情,没有使出全力,于是便拉着辛采薇悄悄的向后退去。只见云长老嘴角轻蔑一笑,积云幡节杖划过剑身,发出铮铮之声,节杖的钩刺一挑,竟然将慕容雪的长剑挑飞出去,正插在陈砥身边。云长老旋即融入黑烟之中向慕容雪奔腾而去,眼看就要将其擒获。 “云翳,休得无礼。”一声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震彻山林,积雪洒洒而落。 云长老一摇积云幡,黑雾散尽,恨恨的道:“慕容垂,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你把那两个人交给我,我自然不会和你们为敌。” “云翳,这是我大燕的地界,岂容你如此嚣张跋扈?明日我便将他二人遣送出界,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十四章 北燕慕容 燕国立国八百年,慕容氏横踞幽州,根深蒂固。大魏建元十八年,建元二十年两次伐燕,最终都无功而返,其中最大的功臣便是辽西侯护国大将军慕容垂。 林木晃动,积雪纷飞,树上攀附了不少精英弩手,全数瞄准云长老,只待慕容垂一声令下。这厢慕容垂骑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上百红甲重骑。马嘴不停的吐着热气,看来像是赶了不少的路程。 慕容垂一脸严肃,不下马不施礼,只是冷冷的看着云长老道:“云翳,你真想一战么?”话音刚落,只听到两旁弩手搭箭拉弦之声。 云长老嘴角颤抖,怒不可遏,狠狠道:“慕容垂,你我两家正在交好,你这是待客之道么?为了两个魏国的间隙,便要破坏两家和气。”魔教近来与北燕交往密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些大魏昔日的宿敌,正秘密联合在一起企图有所动作。 慕容垂一摆手,“威”身后一名校尉喊道。突然万箭齐发,箭矢尽数射在云长老身前的雪地之上,密密麻麻。 云长老被震慑的后退数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是一只军队。若是单凭一个慕容垂云翳倒是全然不惧,好汉不吃眼前亏,云长老冲着陈砥冷笑道:“好好好,这次就再放你一回,我们来日再会。”说罢,便隐身在黑雾之中,飞速向后退去。 陈砥毕恭毕敬站在那里,等候训斥,自己身为魏人,私入燕国地界,还差点累及了燕国公主,想必慕容垂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慕容垂还未说话,慕容雪便抢先道:“这两位都是青云宗的朋友,没想到被魔教盯上了,逃难至此,叔父,我们可不能不管呀。” 慕容垂只是冷冷瞟了他俩一眼,沉思片刻,说道:“飞鹰校尉。”从树上瞬间落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答道,“飞鹰在。” 陈砥甚是惊诧,看来此人轻功造诣极高,只见他裹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头戴斗笠,面披黑纱,一点也不像寻常将军那么英姿飒爽。 “你将二人送至清河堡,逐出边界,明日此时为限。”慕容垂命令道。 “诺。”飞鹰答道。 慕容雪在一旁低声解释道:“飞鹰校尉修为高深,尤其轻功身法,天下罕敌,由他护送你们二人,大可放心。”此去清河堡四百里,又无马匹,只能靠腿上功夫了。 陈砥与慕容雪道别后,便随着飞鹰径直南下。飞鹰行在前面,陈砥与辛采薇走在后面,走了半日不过四五十里路程。陈砥见飞鹰一点都不着急,自己也不好催赶,在后面和辛采薇闲聊起来,只是这眼看正午已过,再不快些,怕是天黑前赶不到清河城了。 更令人忧心的便是一直跟在身后的黑衣人,陈砥知道那些肯定是云长老派来的耳目。黑衣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直在等待时机出手。 “幸好云翳没有来。”陈砥低声喃喃道:“不然凭我们三人,还真不知如何对付?” 飞鹰前辈闻言停了下来,嘻嘻笑道:“就算云翳在,凭我们三人联手,也不一定打不过他。”飞鹰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尾巴,也不觉心烦。纵身一跃跳到树上,只见树端白雪纷飞,那边飞鹰前辈突然从天而落后,不偏不倚正骑在一个黑衣人身上。 这百十步距离,飞鹰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可见轻功如何了得。其他黑衣人不觉吓得后退的数百步,飞鹰冷笑一声,向前赶上了陈砥二人。 “飞鹰前辈,听说您的轻功身法举世无双。”陈砥恭维道,陈砥心中盘算着能够快些抵达清河堡,不然真要被云长老守株待兔了。 “你,你听过我的名号?”飞鹰诧异道。 这问的陈砥一阵语塞,陈砥初入江湖,本就见识不多,况且飞鹰的名号这些年才渐渐盛传于燕地,陈砥如何知晓。飞鹰看陈砥眼色便知一二,笑着解释道:“我所练的功夫叫‘绝影无踪’,能够以最少的精炁达到最好的效果,只求快,不似青云宗的‘独步青云’,讲究一叶齐天,一苇渡江。我练的是快如闪电,唯留残影。” “怎么个快法?”陈砥突然眼神放光。 “修炼的登峰之境,日行千里,犹如闲庭信步。”飞鹰得意道。飞鹰看着陈砥羡慕的眼神,笑道:“你想学?” 陈砥重重的点着头,笑道:“承蒙前辈厚爱,如若我二人学会了这般高深的轻功,想必不多时,我们便可抵达清河堡了。到时候一定请前辈喝酒。” “也是,你俩都学会了,我们便可以走的快一些了。”飞鹰望着二人,说道:“绝影无踪的口诀便是,炁随意动,意随心动,精炁下沉,入于少阳。。。。。。”飞鹰说的很慢,生怕二人记不住口诀。不仅如此,飞鹰还详尽的解释了‘绝影无踪’精炁运行的路线,十分耐心细致,连陈砥都不住的好奇,莫不是和眼前这位飞鹰有甚交情,不然怎会如此倾囊相授。 陈砥与辛采薇在飞鹰的传授下,演练了多时,二人有着轻功的基础,学起来相较容易,只不过这绝影无踪的运炁法门与众不同,学习来十分生硬,只能勉强记住。陈砥看着辛采薇道:“采薇,怎么样,有所体会了么?” 辛采薇点点头道:“还是需要多加练习才行。” “嗯嗯,此处据清河城还有上百里,我们就施展功法加速前行,权当练习加强一下如何?”陈砥笑着问向飞鹰前辈与辛采薇。 飞鹰前辈笑道:“如此极好,极好的。” 话音刚落,陈砥便如箭般窜出,先施展了一段独步青云助力,然后变换成绝影无踪踏雪前行,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身后飞鹰与辛采薇二人变的如豆粒般大小。 飞鹰与辛采薇紧随其后,踏雪无痕,速度奇快的向前奔去。四五百里路程,竟然只用了小半日功夫便已走完。 清河堡的轮廓在眼前越发清晰可见,此时夜色将至,明月已起,只是在这皑皑白雪映衬下不知天黑,大地一片亮白。 清河堡乃是燕山山脉最为紧要的入口,燕山纵横南北绵延数千里,北达辽地,南及黄河。相传赵国鼎盛之时,动用了数十万劳力,开山劈路,生生凿开燕山山脉,在此兴修了一座清河城,并在城东修筑了一个清河堡,正好卡在两山之间。清河堡前是一道深渊,成为防备燕国的天然屏障,深渊上有一座石桥,明月飞跃桥,数十丈宽,数百丈长,恰好连通东西,形成了清河堡易守难攻的地势。 临近清河堡,已到了魏燕边界。飞鹰突然停住了脚步,陈砥知道,再往前走便是大魏,飞鹰已经完成了任务,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飞鹰看着陈砥没有说话,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向前走。 陈砥越发奇怪,素昧平生,飞鹰前辈缘何会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又是沿途保护又是传授武功。陈砥也停了下来,拱手说道:“飞鹰前辈,晚辈这就告辞了。” 飞鹰欲言又止,缓缓叹道:“萍水相逢,你无需喊我前辈。我只是看你伶俐,喜欢得紧,害怕我这独门秘术失传罢了。” 陈砥抱拳道:“晚辈绝不会辜负将军厚爱之情。”说着,带着辛采薇便向清河堡赶去。飞鹰望着陈砥远去的背影,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低声道:“愿你早日成就大业。” 清河堡高耸而立,城墙之上稀松的站着几名军士,连旗帜都有些东倒西歪。此时,欧阳宗等人正站在清河堡外的石桥边等候着,飞跃桥连通东西,乃是两国边境所在,轻易不能越境。陈砥与辛采薇一前一后飞速的掠过雪地,这百余步的路程虽然短,此时却显得格外的漫长。正当二人走到石桥中间的时候,陈砥突然觉察到一丝黑雾从桥下缓缓弥漫上来,一道黑雾说时迟那时快的飞速袭来。 “采薇,快避开。”陈砥冲在前面,看到黑雾来袭当即避开,然后辛采薇紧跟在陈砥身后,没有看到陈砥前方的黑雾。陈砥躬身的一瞬间,辛采薇已经避之不及被黑雾罩了起来。事情太突然了,欧阳宗立刻就想冲上前去,却被齐浩拦了下来,说道:“长老不可,现在越境,便是宣战啊,到时候宗门如何担待的起?” 陈砥眼看事情有变,立刻拿出蛇胆,捏在指尖,喊道:“云长老,别再装神弄鬼了。” 云长老冷笑一声,现出真身,此时正站在石桥栏杆之上,干枯的手指掐在辛采薇雪白的脖颈上,“好小子,果然有眼力。” 陈砥哭笑不得,说道:“我不过就顺手拿这一颗蛇胆,这真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其实,无论它有多高的功效,多大的用处,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陈砥摇摇头道:“反倒是云长老要急着用它去救人,不如这样,我把蛇胆还给你,还请云长老放采薇一马。” “哼,你说的倒轻巧,你不想让我好过,我又岂能让你们好活。”云长老狠狠的道:“害的老夫在桥下冻了一夜,我又岂能就此罢休。”今天已经是云长老与圣君约定的第二天,云长老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今日必须拿到蛇胆赶回去覆命。 “陈砥,你先自断双臂,以示诚意吧。”云长老奸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玩顺手牵羊的伎俩。” 陈砥听着一愣,握紧手中的剑,自断双臂,岂不是自断修为,那他的一生不就到此为止了。陈砥浑身有些颤抖,犹豫着迟迟不敢下手,。 云长老大笑道:“快看看你的情郎,不过也是个怂包软蛋,终究会负你罢了,哈哈哈。” “陈砥,你先将蛇胆丢过来,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算账。”云长老阴险的笑道,一边黢黑又尖细的指甲轻轻的在辛采薇的脖颈上划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瞬间流淌下来。 “好说,好说。”陈砥赔笑道。 陈砥灵机一动,心中使了一个聪明,竟然将蛇胆朝着云长老不远处的悬崖扔了出去。眼看蛇胆快要掉下悬崖,云长老嘴角闪现一丝冷笑,一抬手将辛采薇扔下万丈悬崖,反手又是一掌,正中辛采薇肩部。云长老转身掠去接过蛇胆,讪讪的道:“看你救还是不救?”说着云长老飞身一跃,化身一道黑烟飞向远方。 此时,陈砥想也不想的便纵身跃下,试图抓住辛采薇,刚到石桥边便被一个人抓住了腰带,那人正是欧阳宗。就在这一瞬之间,只见一道白影飞出,先是施展独步青云,后用一招冲云剑,行云流水般完美的招式结合,顷刻间飞了出来,纵身入空中,接住辛采薇,然后猛地向上抛去。那人瞬间失去了立脚之地,便向跌落崖底。 辛采薇身中一掌,毒气已经进入体内,模模糊糊的看到齐浩将自己救起,反而落下万丈悬崖,满眼不住的流出泪水,声音微弱的道:“齐,齐师兄。” 只见辛采薇在空中飘过,轻柔的像一片被风吹起的羽毛,陈砥伸出双手,将辛采薇紧紧抱住,拉倒石桥之上。此时辛采薇身中云长老的五毒掌,已然昏了过去,只是脖子上的鲜血渐渐浸透了衣衫。 陈砥看着渐渐远去的齐浩,心中满是愧疚与遗憾,或许是自己误会齐浩师兄了。不过此时他更担心的是辛采薇,若是采薇醒来,又该如何走过这段心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十五章 仙草大会 恍惚之间已经过了两个月,辛采薇依旧处在昏迷之中,用尽无数的灵丹妙药,也都无济于事。徐长老每日奔波不停,为采薇求访名医,教尊大人也亲自降临静淑院,为采薇探脉之后,也只是摇头叹息。这云氏的毒本就是稀奇古怪,十分难解,倘若不是精于此道,又岂能知道其中奥秘。教尊用精炁护住采薇的心肺,不让毒气侵入要害,可这终究不是解决之道。 陈砥虽然常常来探望,也只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他几欲想要前往阴山,找云翳讨取解药,可就凭他的修为,只怕刚踏入阴山就被魔教给擒了。陈砥多希望当年跳下悬崖就她的是自己,为所爱的人死不正是死的其所么?燕山一行,陈砥不经意的顺手牵羊没想到惹出这种事端,虽然没人怪罪他,但心中的自责却难以言语。 玄天宗的密令在其他宗门尽皆收到冷遇,鲜有人响应。当玄天宗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了表彰陈砥与魔教周旋的辛苦,借朝廷名号颁发了“青云双侠”的名号,可惜这青云女侠依旧在昏迷之中。 初春时节,青云诸峰春意盎然,鸟语花香的景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惆怅而改变。陈砥拖着沉重的步伐行走在宗内,宗内师兄师弟的欢笑之声,尽皆充耳不闻。陈砥在宗内已有不小的威名,旁人见了纷纷伫立行礼。这份尊荣,陈砥全然不作理会,自顾自的向着长老院走去。 长老院内,诸位长老又在各执己见的争论不休。齐长老端坐上位闭目不语,掌门师兄左右逢源,调和矛盾,大殿之中,吵吵嚷嚷犹如菜场一般。 徐长老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待大家安静下来,说道:“既然无极宗派人送来邀请函,不去则示弱。想我们青云宗也是天下第一大宗,决不能失了当年威风。” 清心院程长老讪讪道:“哼,那好就由徐师妹带队去吧,我院的弟子不会去白白送命的。”前往燕山一役,程长老一下失去了三名弟子,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徐长老怒道:“难道我们静淑院就没有损失么?好端端的采薇,到现在还在假死之中。” 程长老不甘示弱,站起身来道:“仙草大会夺取仙草,取回来也是给辛采薇还阳,你们静淑院自然要出力。” 徐长老也站起身来,准备反驳。齐长老突然一拍桌子,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齐长老此言一出,大家登时不敢多言。齐长老两子皆亡,一人堕入了魔教,为齐长老所杀,一人为救辛采薇落下了万丈悬崖,或许最悲痛的应该是他才对。 正在这时,陈砥走进大殿,参见各位长老后,静静的坐在一侧,等候指示。今晨一大早陈砥便收到长老院的通知,命他来参加这次会议。 只见掌门师兄呵呵的笑道:“陈砥师侄来了便好了,贤侄机灵敏锐,自然是这次任务的不二人选。” 陈砥一脸茫然,不知所云。一旁的理事徐岩解释道:“昨日无极宗送来请帖,邀请宗门派人参加三年一度的仙草大会。”仙草大会三年举办一次,持续十五天,整个徐州城都汇聚了来自各方的药材c丹药商人进行交易。灵丹妙药的交易只是其次,最为重要的,便是在无极宗无极峰山后有一处秘境,届时将会开启七日。无极秘境之中名贵药草数不胜数,其中有一株仙草,据说能够起死回生,精进修为,不少宗门世家都是垂涎已久。 陈砥有气无力道:“仙草,能救采薇么?”这些日子,希望一次次破灭,陈砥已经哀莫大于心死,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想必是可以的。”徐岩有些犹豫道:“当年无极宗的开山祖师还是一个药童的时候,无意间得到一株仙草。据说仙草有三叶,他化金丹境时用了一叶,入圣境时用了一叶。” “那还剩一叶呢?”陈砥问道。 “那位祖师爷知道这是仙家宝贝,若是尽数服用,必然绝了仙草根源,于是又将其种植在秘境之中,如今已过了一千年了,不知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掌教解释道。“这是救治辛采薇的关键的所在,能不能成功全看你了。” “获取仙草,讲究的是机缘,虽然实力也很重要。这次有欧阳长老与你一同前往。你们遇到问题便宜行事,不可鲁莽。”掌教吩咐道。“中原能人众多,万事小心,切不可与人争勇斗狠。” “弟子领命。” 离开长老院,欧阳宗一直跟在陈砥身后。陈砥也觉得奇怪,只是心中郁郁,不去理会他。欧阳宗跟上前笑道:“陈砥,你最近心情不佳呀?”欧阳宗靠近陈砥突然留意到他发髻有了几丝白发,叹息道:“何苦呢?” “你几时出发?”陈砥突然反问道。 “我,我。”欧阳宗惭愧道:“我还要回安阳一趟,胡人可能不日就将南下,我要去处理一些琐事。” “我明日便先行一步。”陈砥道。 “纵是我去,怕也帮不了你多少,你现在修为不弱,人又机警,自有福缘。”欧阳宗道:“年少轻狂,易为情困,还是当摒除杂念,潜心修为。” 陈砥此时心乱如麻,更无心听欧阳宗说教,便匆匆告辞离去。 “但愿别想我这般荒废。”欧阳宗望着陈砥的背影叹道。 无极宗之所以能鼎立中原,全凭着他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占据了中原最大的一条仙脉,控制整个大魏九成以上的灵草丹药生意。无极宗位于徐州无极峰,山后有一片广袤的空间秘境,便是无极秘境。 陈砥收拾好了行李,趁着夜色静悄悄的出了内院。夜间的青云镇十分的静谧,只有为数不多的散修,在街道上穿行。陈砥来到一家书店门口,砰砰的敲起门来,这家店主对陈砥很是熟悉。 老板竟然还没有休息,精神矍铄的打开了小门,满脸笑意的问道:“陈小兄弟,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 “咦,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出去了。”陈砥走进店内,突然觉察到一丝淡淡的玫瑰芳香,冷笑道:“陈玉,下次想隐藏踪迹,先把你身上的香味隐去再说吧。” “哈哈哈,陈师弟果然厉害,一进门就发现我在这里了。”陈玉大笑着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什么惊喜,我看是惊吓差不多。”陈砥看着她的装扮,突然一皱眉,说道:“你你你,你不会是想和我一起去无极宗吧。” “不然呢,大半夜的跟着你跑了这么久。你的马叫追风,我的叫望月,怎么样,一起走吧。”陈玉一副吃定陈砥的样子。 “可笑,我此去危险重重,带着你岂不被拖累。”陈砥不耐烦的道:“我年龄比你大,修为比你高,只是入门比你晚一些,就一直被你喊做师弟。而且,你走了,谁来照顾采薇?” 陈玉失落的神色一晃而过,“陈师弟,陈师兄,陈哥哥,照看师姐的人我们会心院可多啦,你就放心吧,我们快去快回,快去快回。”陈玉略显撒娇的说道。“我也已经和师父禀报了,师父说,陈师兄一个人去为师姐求药,义薄云天,让我一路好好照顾你。” 陈砥听着脑袋都大了,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啊,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人。陈砥径直走到后院,追风被书店大叔喂养的毛色润泽,膘肥体壮,姿态雄伟,再一看陈玉牵出的马,陈砥当场欲哭无泪,竟然和陈砥的马一模一样。 陈玉笑道:“这两匹马本就是一母所生,长得相似,不足为奇。”陈砥暗道,看来这个陈玉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陈砥不想理会陈玉,转身想书店大叔道谢道:“多谢大叔,这匹马被您老调养的这么好。” “哪里哪里。想当年我也是过了几年刀口舔血的日子,专门为那些骑兵大爷们养马。哈哈哈。”书店老板笑着伸出了手,示意该掏钱了,陈砥立刻便会意了。 陈砥在桌子上放了五两银子,笑道:“似你这般心宽体胖,真未看出来还上过战场。”其实军中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有真正上阵杀敌的甲士,也有只管后勤的民夫。大魏劳役颇重,但凡十六岁以后便要每年去州府服役,也会充入军旅以为民夫。 书店老板眯着眼睛笑道:“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当年也是跟着冉大元帅一起。。。。。。” 陈砥心情烦躁,根本无心听他闲扯,冉大元帅手下百万人,岂会认识一个小小的马夫。于是陈砥便牵着马准备离去,这厢陈玉也像模像样的在桌子上放了一锭五两的金子,紧紧的跟上陈砥,不禁让陈砥目瞪口呆。 陈砥有些不悦道:“你能不能别胡闹了,我这次可不是去玩,徐州路途遥远,无极秘境有时危险重重,没办法照顾你的。” 陈玉听着心中一暖,嘟囔道:“我不要你照顾,你去无极秘境,我,我是回家呀。” “你家不是在邺城么?去徐州作甚,不要添乱了。”陈砥毫不客气的说道。 陈砥嘻嘻笑了起来:“去年就搬到徐州城了,魏皇说,我爹半生驻守北地,劳苦功高,现在已经转到徐州去养老了。” 陈砥汗颜,陈延及不过四十多岁,被她说的像一个老头子一样。看这样子陈玉是吃定他了,只得无奈道:“要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要先说好,从现在起,万事依计而行,你必须听我的命令。” “可以啊,可以啊,当然听陈师兄的啦。”陈玉有些喜不自收,一把拉住追风的缰绳,生怕陈砥突然溜走了。 陈砥带着陈玉,提前了半个月时间来到徐州城,来到城中已经天黑,二人便住进了一家客栈里。之所以要提前来,是因为陈砥要做一番完全的准备,这半个月时间,陈砥要尽可能的搜集一切关于无极秘境的信息,只有掌握了最为关键的信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陈砥坐在床边,看着陈玉豪情万丈的吃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轻轻的皱着眉头,说道:“你女扮男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和我住一个房间,看你荷包鼓鼓的,还用省这个钱么?” “哎呀,我的陈老弟。”陈玉拿着一个鸡腿说道:“行走江湖能省一点是一点,而且我俩出门在外,师父说了要互相照应,住一个房间,不见得睡在一起,你还怕我非礼你不成。” 陈玉不仅古灵精怪,而且很是大大咧咧,拿着鸡腿就坐到了陈砥身边,说道:“这鸡腿真的不怎么样,还是挺怀念你的叫花鸡的。” “花着我的钱,我可没让你说我的好话。”陈砥一下子从床边站起身来,“我要去外面走走看看,你留在这里安心的吃鸡去吧。” “那我不吃了,我也要去。”陈玉放下手中鸡腿,便想跟着过去。陈砥立刻拿剑横在陈玉面前道:“别别别,你留下来,我只是去探探风声,不多时便回来。哎,我们说好了的,万事听我的,你可不能踏出房门半步,上茅房也不可以。” “明明说的是万事依计而行,你。。。。。。”陈玉话音未落,陈砥便冲出了房门,从房外将房门锁了起来。 陈玉砰砰的敲着门,“陈砥你快打开,信不信姑奶奶把门踢碎了。” “我的玉姑娘,你就放过我吧。我去去便会,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陈砥无奈道:“要不我放你出去,你回你们陈府?” “哼。”里面瞬间没有动静了,陈玉道:“你若是不给我带好吃的,我和你没完。” 陈砥一脸汗颜的夺路而走,离开吵吵闹闹的陈玉,瞬间清净了许多。夜色下的徐州城依旧灯火通明,不愧是中原最大的城池之一。陈砥漫步在喧嚣的街道上,突然觉得有一丝危险一直紧随其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十六章 故人相逢 在灯火通明处,一向看不到星辰,其实星辰并未消失,只是星辰的微光不能再被人视及。徐州的繁华,几乎可比扬州建都,络绎不绝的人群,令人流连忘返的街市,谁会注意天空的星辰有无。 徐州富,半天下。陈砥缓缓行走在喧闹的街,闹市的熙攘之声全然进不了陈砥的耳朵。而今陈砥已经是自观境,半只脚步入了高手的行列,自然轻而易举的发现有人一直在跟踪着自己,况且这个人根本没有想着隐匿自己的行踪。他揣摩跟踪他的人会是谁,气息稳健c脚步轻盈,想必应该是个高手。 在这闹市之中,此人应该不敢行凶才是,纵使不怕伤及无辜,名目张胆的违抗禁武令,总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许此人是自己的朋友,可他陈砥真正的朋友没有几个,更何况在徐州城。陈砥略感头疼,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便不再烦恼,任他悄悄的跟在暗处,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如果他想要找麻烦的话,陈砥自有应对的方法。 陈砥沿河而走,漫步到一处茶馆,名唤“映月楼”,之所以称为映月楼,正是因为茶馆背河而立,夜晚时分常见水中映月,月溶于水,呈现天水二月相交,故名曰映月。 徐州城中有着四通八达穿行了数十条河道,尽是数代韩王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兴修而成,就是为了打造一座胜似江南水乡的繁华帝都。此茶楼独处幽静,砼喧闹的街市陡然隔绝开来,陈砥径直走了进去,寻到二楼一处更为僻静的位置,望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夜景,痴痴发呆。 “客官,需要喝些什么?”二月初时节,早春的茶还没有上市,陈砥并不理会店小二的招呼,指着远处灯火辉煌的高塔,问道:“小哥,请问那是哪里?不记得徐州城内有什么观宇名寺啊。” 店小二噗嗤一笑道:“客官可真会说笑,哪里可不是什么道观寺庙,那便是徐州赫赫有名的天机阁。” “噢,天机阁,天机阁又是做什么的?”陈砥好奇的问道。 “这,”小二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天机阁掌管着无极宗绝大多数的药草贸易,如果说无极宗负责生产药草的话,那么天机阁便是专门负责买卖。”一名十五六岁的面容俊俏的公子哥说道,“小二,上一壶祁红。”将剑放在陈砥所在的桌子上,望向陈砥道:“红茶暖胃。”陈砥虽然博览群书,更是精通百家武学,可对于这些商贾豪门却知之甚少。 “是你?”陈砥仔细打量来人之后惊诧道。 “怕是兄台认错人了吧?”白衣男子笑着望向陈砥说道。 “慕容雪,既然敢来打招呼,就该做好被识破的准备。”陈砥笑道。“你我还是真的有缘,每次都是你找上门来。” “哈哈哈,自作多情。”慕容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过得如此严实,瞒过了整个燕国,却被陈砥一语道破,“我都已经打扮成这样了,居然被你一眼就认出来了。” “声音可以变,衣着也可以变,可乔装术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眼神。”陈砥为慕容雪斟上一杯茶,笑着说道。 “你又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慕容雪嫣然一笑道。 “雪。” “冰寒彻骨的雪?” “温存如水,皓然若雪。”陈砥饶有兴致的凝视着慕容雪的眼睛。慕容雪还从未被人如此盯着不放,脸颊突然一红,露出一股少女的娇羞。 “我承认你很有才华,但希望你不要太恃才放纵。”慕容雪说着望向温凉的夜色。“你的采薇还在昏迷之中吧。” 陈砥愕然,他一向如此惯了,放荡不羁,喜欢调侃,只图一时口快,全然没有想那么多。 “是。”陈砥突然变得无比失落,他一向是个乐天派,瞬间变得如此低沉,让慕容雪都有些愧疚,“爱一个人该有始有终才是。” 正在这时,黑暗中突然飞出三根银针,直逼陈砥胸口而去,速度极快,猝不及防。陈砥听到破风之声,猛然后退,此时已经根本来不及拔剑,只得抽出腰间匕首,砰砰砰将银针挡了出去。 两根银针被反弹射到柱子之上,其中一支银针被击飞后,竟直冲慕容雪身旁的丫鬟而去。陈砥登时跃起,施展绝影无踪留在原地一道残影,然后飞身上前捏住了飞针,仅仅还剩一寸距离飞针便刺入那名小跟班眼睛里。 “娟儿,你没事吧?”慕容雪慌忙将娟儿拉退一步,这个时候娟儿才反应过来,吓得有些发抖起来。 陈砥长吁了一口,将银针扔到了桌子上,时刻提防着夜色中的动静。 “是谁暗箭伤人?”陈砥皱着眉头,有些愤怒的说道,慕容雪也拔出长剑,挡在娟儿身前,这个小丫头本来就不该带出来,可又不忍心抛下她。自己独自离宫外出,肯定会牵连娟儿受罚,因此才带着她一起逃了出来。 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的女子缓缓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戴着黑色的面纱,目光冷艳,咄咄逼人。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都不敢轻易裁剪,而这个女子留着奇怪的短发。黑衣女子右手夹着一支银针,左手不停玩转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冷冷的道:“号称青云双侠之一的陈砥,这才发现我的存在么?” 陈砥皱眉道:“我以为是故人相逢,便未曾戒备。但你背后伤人总是不好的,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哼,背后伤人不好,那顺手牵羊就是好的么?反正你们自称正道,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黑衣女子根本不作理会,陈砥突然看到她的眼睛,乌黑的眼瞳,冰冷的令人恐惧。 黑衣女子缓缓走近,带来一股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陈砥感受得到,眼前这个女子修为应该不低,看她眼神仇怨,很可能和自己结下了不小的仇怨。只听她轻蔑的冷笑道:“你的道侣现在还在昏迷之中,你现在出来和其他女子谈笑风生,真是不失风流啊。” 陈砥明白这是在拐外抹角的骂人,不动声色的说道:“多谢姑娘,如此关心采薇。”陈砥彬彬有礼的为她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心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出门在外,还是要多结交朋友。陈砥微微笑道:“姑娘,请上座用茶。” “巧言令色,鲜矣仁。”黑衣女子突然浑身散发出黑色的精炁,一股寒气瞬间袭来,笼罩着陈砥,陈砥端在手中茶水瞬间冰冻,茶杯冰凉,失手掉落在地碎成一片冰晶。 “魔教之人?”慕容雪神色紧张的低声道。 只见那女子头也不回的又走入黑暗之中,“陈砥,你可要好好活着,我们仙草大会再见。” 陈砥望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之中,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么一位可怕的对手。慕容雪收起长剑,打趣道:“陈兄弟真是多情啊,不知何处惹下的风流债?” 陈砥满脸的不悦,正色道:“我天性不羁,却也知道轻重缓急,恩义情怨,岂是那种薄情寡义c自命风流之辈?”说罢,陈砥转身便要离开。 正在这里,窗外突然喧闹起来,路上行人纷纷攀着河岸栏杆上翘首观望,一副痴迷的样子。河上出现一只大船缓缓驶过,穿上歌舞喧嚣,灯红酒绿,着实令人神往。陈砥站在窗边也不禁凝神视去,船上大书“画坊”二字。画坊打破了朦朦夜色,驶向远方,驶出了徐州城。 慕容雪掩唇一笑:“还说不是自命风流,方才还不是看那歌姬舞姿,痴痴出神?” 陈砥没有回答,反而轻轻道:“你听,羽衣曲中有一缕琴声,哀怨凄婉,有胡琴之调。”慕容雪聆听了好大一会,都没有听出任何端倪,笑道:“修玄问道真的是委屈你了,你真该去稷下学宫做一名风流儒生。” “以你的文采,想必上的画坊应该不难。”慕容雪转而道。 慕容雪望了望正在缓缓远去的画坊。画坊船高三层,船头船尾分别有数十名风姿卓越的歌姬在其中曼舞,体态婀娜,沉浸在一片羽衣乐曲之中。陈砥轻叹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啊!韩国亡国不过数十载,当真是无家无国,红颜祸水。” 慕容旭噗嗤一笑,道:“人家歌姬以此为生,又碍着你什么了。况且天下纷乱了数百年,百姓早就期盼着天下太平了。” “天下太平?”陈砥突然道:“魏皇让燕国纳土称臣,你愿意么?” 慕容雪闻言一怔,看着一向风流不羁的陈砥,觉得越发的陌生。画坊渐渐驶出了视线,陈砥冷笑道:“薄幸青楼,声色犬马,匹夫之所。” “画坊可没有你想象的简单。它表面上是一家青楼,其实背地里却干着情报交易的生意。”慕容雪道,“你以为那些达官贵人上了画坊,是为了那些美人么?” “哦,情报也能交易么?”陈砥有些好奇的问道。 “当然能。”慕容雪抿嘴一笑:“当年魏大元帅冉胤率领四十万大军兵围徐州,围城三月,却迟迟不肯进攻,说是念及韩国是周氏宗亲,顾全姬姓颜面,最后只与韩王签订了城下之盟,逼着韩王割地削爵称藩。冉胤随后挥师北上准备伐赵。” “徐州城被韩王历代经营,城池之高c江河之险,确实攻城不易,签订盟约迫其称藩已是良策,不然强攻之下,岂有完卵,这数百年的繁荣之所,岂不毁于一旦,那然后呢?”陈砥问道。 “然后,画坊不知从何处获得了冉胤的帐前军机,冉胤由官渡轻率八万铁骑,日夜兼程直指徐州而去。”慕容雪冷冷道:“画坊以一百万两白银的价格与韩王交易,你猜如何?” “韩王自然不肯。”陈砥看着夜色笑道:“迷恋富贵之人,虽然挥金如土,但对这些似有似无的消息,韩王必然不愿去赌。” “诚如是。韩王不愿去赌,这条消息反而被冉胤手下的谍报组织花了两百万两白银买断。最后,冉胤突然兵临城下,徐州在毫无戒备之中,兵不血刃被攻下来。”慕容雪说道。 “拿下了徐州城,何止百万两白银?这笔买卖韩王亏大了。”陈砥笑道。 “是啊,冉胤攻下徐州城,第一件事便是洗劫了官仓国库王宫内府,徐州城内所有贵胄豪族之家全都不能幸免。因此才获得了一个冉贼的名头。”慕容雪笑道。 陈砥闻言一怔,缓缓道:“冉贼倒也得当。而今天下承平,再也没有冉贼,画坊也只能舞歌卖笑了。” “你真的觉得天下承平么?”慕容雪沉重的说道:“自从冉胤被诛灭九族,天下就不再安宁了。齐c韩c秦c蜀c赵诸国旧属谁人不想复国?北胡c南蛮c魔族c辽人哪个不想再挺进中原?只是,只是。。。。。。”慕容雪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陈砥听得慕容雪所言,很是吃惊。 “但愿日后不会相逢在战场。”慕容雪突然嫣然一笑。 “纵使相逢在战场,我也会效仿古人退避三舍,以报当日帮扶之恩。” 对陈砥而言,辛采薇有一种不易近人的冷艳,相处之后她不过也是一个小姑娘罢了,慕容雪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陈砥望着烛火映衬下的慕容雪,不禁有些发痴,若是辛采薇还在,能像这般对饮月下该是多好。 慕容雪脸颊突然泛红,起身便准备离开,打断陈砥的沉思道:“明日无极阁要举行拍卖会,说不定有可以获得的情报,你来么?” “你去我一定去。”陈砥说完,便想大嘴巴抽自己,既然已经对辛采薇用情,何必在调戏别的女子。 “好,我等你。”慕容雪笑着转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十七章 灵丹妙药 无极阁依附在无极宗之下,在徐州城乃至整个天下,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尤其是无极阁垄断了整个天下绝大多数的药材丹药生意,在各个宗门世家面前,都是十分的炙手可热。无极阁八层高塔,前朝巨子公孙班亲自设计而成,据说用了一百零八根岭南通天木支撑而起,内部空间极为广阔,足可以容纳上万人。 放回客栈,陈玉依旧熟睡,鼻息声均匀有致。陈砥轻轻为她压了压被角,转身坐在窗台之上,吹着午夜微凉的风,闭目养神入定。次日一早,一束阳光直射在陈玉脸上,肉嘟嘟的脸蛋在阳光之下甚是清纯。 陈砥一跃而起,伸了伸懒腰,长吐一口气,正合道家的取新吐旧,“大梦谁先觉,平生岂自知?” 陈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陈玉竟然翻过身去,拉起被子蒙住了头。陈砥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把陈玉给叫了起来。只见陈玉嘟着嘴,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千金大小姐的起床气果然很重,陈砥连哄带骗的将她拖出门去。一路上陈玉也是一刻也不消停,像是撒了欢的兔子,东奔西跑逛来逛去,让陈砥头痛不已。 “我的大小姐,咱们能不能别看来看去了。”陈砥无奈的道:“我们快要迟到了。” “陈老弟,你别骗我了。”陈玉一脸的不信,说道:“定是你约了哪个小姑娘,害怕到晚了找不到人。这里那么多好玩意,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闹市?” 陈砥算是看出来,今天陈玉是吃定自己了。陈玉看到陈砥略显焦虑的神情,一拍陈砥说道:“放心吧,拍卖会巳时才开始,本姑娘不会误了大事的。” “像你这般慢慢悠悠的,我看明天也走不到。”陈砥说着悄悄走到陈玉身后,点中陈玉后背的天宗穴,当即陈玉便无法动弹。陈砥也顾不得许多,拦腰抗起陈玉便飞奔起来,拍卖会如此大张旗鼓的举行,必定会有很多人,不早些到,怕是连进去都难了。 二人来到无极阁,只见无极阁前的广场之上,摆着形形色色的丹药小摊,各种响亮的名号,“破镜丹”c“还魂丹”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让一让,让一让。”陈砥高喊着挤过人群,无极阁门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挡住了陈砥的去路。陈砥抬头满脸堆笑道:“大哥,麻烦让一让。” “不行。”大汉根本不理会陈砥,伸出手来说道:“入场费纹银五百两。” “你可真能狮子大开口。”陈砥虽然不差这五百两银子,可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给了出去。“大哥,有没有其他法子?给我开个后门。” “后门倒是没有,除非你有邀请函。”突然,陈砥身后走来一个翩翩儒雅的公子说道,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那位公子不过十七八岁,样貌俊美,想必定是个风迷万千少女的人物。陈砥一眼便认出来这是无极宗的道袍,便礼敬道:“邀请函?我却未曾听说过。” “我们无极阁业已向各大宗门投了邀请函,若是真想进去,回去问你家长辈要去吧。”守门的大汉嬉笑道。陈砥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惭愧,惭愧,我的邀请函忘记带了,我是青云宗弟子,出门着急,所以所以。” 陈砥说着,便想往里面走,大汉根本不听他解释,就是死死的拦住大门不放他进入。一旁的公子哥笑着摇摇头,便向里面走去。那名大汉赶紧让出一条道,也不查看邀请函,低声下气的笑着说:“姒公子,雅儿姐在楼上等着呢。”此人便是无极宗弟子姒之寒,无极宗掌教之子,名声显赫谁人不识,自然非陈砥所能比拟。 陈砥眼看着姒之寒没有受到热河阻拦和盘查,嚷道:“我也要进,我也要进,我可是青云宗最最最杰出的弟子。” “有什么凭证?”大汉依旧拦着陈砥。陈砥思考片刻,便拿出一块令牌来,说道:“看,这可是朝廷御赐的‘青云双侠’令箭,谁敢造假?”陈砥拿出令牌在大汉面前晃了晃,神气十足的样子,却惹得周围人一片哄笑。只有姒之寒停了脚步,喃喃道:“你便是陈砥?” “莫说是朝廷御赐的令箭,就算是皇帝老儿亲笔书写的圣旨,我说不放就不放。”那大汉望着陈砥讪笑道。 这时,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体态婀娜的高挑女子,轻掩笑面说道:“大头,何必为难人家,让小公子进来吧。”还未近身,陈砥便闻道一股迷人的芬芳,正准备回礼,发现陈玉还被自己扛在肩上,于是将她解开穴道扔了下来,拱手赔笑道:“多谢小姐。” “我们雅儿姐倒成了小姐了。”大头摸着光秃秃的脑袋笑道。 陈砥二人进入阁内,陈玉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对陈砥抱怨不停,吵吵嚷嚷起来。无极阁一层十分宽广,一百零八根柱子层次而立,其中环绕着密密麻麻如同蜂窝一般的隔间,专供物品交易。 陈砥突然想到一件事,也不管陈玉,径直走到一个隔间,坐了下来。里面相迎的是一个二十岁年纪的小伙计,虽然看起来刚入行没有多久,却显得十分精明强干。陈砥四处张望了一番,支支吾吾的问道:“我们这里,有没有返老还童的药?” “客官,这种药怕是难得一遇吧。”伙计笑道,他深知能够进入无极阁的都不是寻常人,自然要笑脸相迎,有问必答。 陈砥摇摇头道:“那有没有一味丹药,名唤‘散阳丹’。” 伙计闻言一惊,散阳丹乃是天下禁药,至为毒辣,服用之人,一日之间,便会衰老四十年,而且至今没有逆转的法子。散阳丹曾经是魔教用来对付叛逆教众的毒药,为各大宗门所不齿,自然没有人会炼制这种东西。 伙计笑道:“这类禁药,我们无极阁自然是没有的。不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么?” 陈砥失落的摇摇头,道:“难道就没有逆转散阳丹的灵药么?” 伙计突然严肃起来,低声道:“既然有人研制出了散阳丹,肯定也有人研制出了逆转的丹药。我听说,曾经有一味回阳丹,便有这种功效。” 陈砥激动道:“可以卖?” “没有。”伙计说道:“丹方一直被秘传,恐怕即使有丹方,想炼制出来也极为困难。” “为何?” “逆天的丹药,夺天地造化,炼制必是非同寻常,更别说它所用的药材都是天地之瑰宝。”伙计解释道。 陈砥点点头:“是啊,这便是天地运行的法则。”天地运行贵在均衡,损有余而补不足。陈砥突然抬起头看着那位伙计的眼睛,流露出欣喜的光芒道:“有,便是希望。你叫什么名字?我是青云宗陈砥,可以交个朋友。” 朋友?对于他这个无极阁的六级门徒来说,从九级入门到现在能够独立卖药,从来还没有问过他名字,更别说交朋友了。 “徐绩,徐州的徐,功绩的绩。”那名伙计旋即反应过来,说道。 “好,我记住你了。他日若有相逢,必然畅饮一杯。”陈砥笑着离开隔间,既然知道有回阳丹这种东西,那边还有希望。 “一定。”不过徐绩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无极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从小被阁中长辈收留,和药材丹药打交道,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成为了六级门徒,这便是他的唯一的生活追求。 拍卖会在二层进行,会场之中已经坐满了人,能够来无极阁二层会场的都是各个宗室门阀的俊杰翘楚。此时陈玉已经找到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招呼陈砥过去就坐后,二人便安静的等待开始。 这时,有人用剑鞘戳了戳陈砥,陈砥一转身,发现正是慕容雪。只见她依旧女扮男装模样,皓白如雪,难以掩藏一股清秀如玉的气质。 慕容雪看见一旁和陈砥拉拉扯扯的陈玉,靠近过来,侧身低声笑道:“陈兄弟又在拈花惹草了。” 陈砥摇摇头答道:“慕容姑娘不要打趣我,这是我师妹。怎么,你燕王宫也会收到无极阁的邀请函?” 慕容雪笑道:“不是,只是因为我有钱啊。”陈砥一脸无语,这个理由确实无法反驳。 这时,突然有人一阵惊呼,“付天瑶来了。”所有人都朝进门口看去,只见大门口在万众瞩目之下,突然进来一位中年男子,摇着纸扇,笑呵呵的走入会场,来人不是欧阳宗还会是谁,正当所有人大跌眼镜之时,一名女子缓缓走入,跟在其后。该女子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一袭紫衣临风飘然,恍若仙子下凡。 “这便是付天瑶么?”陈砥喃喃道。 “是不是又心动了?这可是玄天宗第一大美女,我看比起你们青云宗的辛采薇,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慕容雪笑道。 “那比起你呢,到底谁更美一些?”陈砥笑着反问道,慕容雪闻言一阵娇羞,不知所答。 陈砥笑着接道:“你是巾帼英雄,人家是绝代佳人,不一样不一样。哈哈。” “难道我就不是绝代佳人了?”说着慕容雪轻掩皓齿,挺起胸脯站的更加笔直。 “还有我也是绝代佳人,采薇师姐也是。”陈玉心中不悦的在一旁插嘴道。 这时紧跟在付天瑶身后进入一名身高修长衣带翩跹的男子,一身白衣相随其后。 “这便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林梦羽么,果然是帅啊。”陈玉在一旁一副花痴模样。“我要去走近些看个清楚。”说着便撇下二人径直向林梦羽走去。 还没走两步,便被欧阳宗一敲脑门给拖了回来,欧阳宗笑道:“你可倒好,私自离开宗门,看徐师姐不打断你的腿。”陈玉嘟着嘴不懈的道:“才不会,明明是陈砥小师弟把我拐出来的。”陈玉也是个倔脾气,从小娇生惯养,欧阳宗倒全然不惧,上去又是一脑门,“让你胡言论语。” “欧阳叔叔。”慕容雪轻声礼敬道。 “原来是慕容侄女,慕容护近年来一向可好啊?”慕容护是燕国国主,欧阳宗竟然直呼其名,看来两家关系不同寻常。欧阳宗早就识破了慕容雪,只是她一副男人装扮,自然不好主动打招呼,识破她的装束。 “多谢欧阳叔叔关心,父王还是老样子,都已经十多年了,始终未见起色。”慕容雪声音中有些悲伤。当年魏将冉胤攻伐北燕,与燕将慕容恪相持数月不分胜负,于是冉胤秘密派人前往燕都刺杀慕容护,意图尽早结束征战。虽然慕容护侥幸活命,但是却丹田受损,修为尽失,每隔日便浑身犹如蚁附,痛苦不堪。 所有人都入场坐定之后,拍卖会即将开始。欧阳宗带着陈砥几人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坐下,突然传来一股沁人的幽香,无极阁的萧雅儿紧紧靠着欧阳宗,娇滴滴的问道:“欧阳哥哥,当真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欧阳宗心跳突然加快,忙用纸扇挡在面前,不让萧雅儿再贴近。陈玉一脸坏笑的看着欧阳宗,欧阳宗竟然恬不知耻的解释道:“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点风流韵事。” “欧阳哥哥,身边这几位小公子是谁啊?”萧雅左右打量着慕容雪,好奇的问道。欧阳宗知道萧雅儿心机极深,便随意的说道:“这几位,皆是青云宗的弟子。” “果然啦。”萧雅儿妩媚的笑道:“青云宗绝对是个盛产美男子的地方,个个都和欧阳哥哥年轻时一样。” “难道我现在很差么?”欧阳宗轻摇纸扇,捋了捋长发笑道。 “他们自然还是比不上你的成熟稳重。”萧雅儿笑着转身离开。说着,一回首向陈砥抛了一个媚眼。 萧雅儿显然已经看出来慕容雪的女扮男装,来者是客,查探一番之后也未曾戳破。萧雅儿搔首弄姿的向后台走去。开叉极高的紧身裙围无不彰显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欧阳宗与陈砥看的有些痴痴发呆。陈砥突然猛地被陈玉敲了一脑门,陈玉恶狠狠的望着欧阳宗,冲陈砥嚷道:“有什么好看的,还没看够么?” 拍卖会正是开始了,一个中年人昂首阔步的走到会场中央,拿出一个铁盒放在台中,朗声道:“各位道友,各位侠士。今日无极阁,不卖灵丹不售妙药,今日所卖的便是一则消息。”说着,中年人一层层的打开千机盒,取出最深处的银制卷筒,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那个银制卷筒,中年男子笑道:“这个卷筒里装的便是本届仙草大会,仙草的具体所在。” “仙草由无极宗祖师亲手种植,近千年了,无极宗都没有找到仙草位置,怎么会被你们知道?”这时候有人提出了质疑。 “大家都知道。”中年男子道:“仙草所在必然会引起灵气波动,对周边环境产生的影响,而星海宗紫薇真人深通望气之术,对无极秘境研究多年,终于在前些日子,推演出了仙草的位置所在。” “紫薇真人乃是纯阳境的高手,如果知道了仙草位置,何不自己去取,反倒将消息散播开来?”那人又道。 “不错不错,要取仙草实非易事,我们无极阁通过何种条件换取了这个消息,就不劳烦各位操心了。”中年人洋洋得意道,没有人会怀疑无极阁的实力,它绝对能开出任何让你满足的条件。 林梦羽面无表情的问道:“师姐,紫薇真人是星海宗的长老,为什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自己宗门,反而流落到无极阁手中。”林梦羽对无极阁这种只知道钱财的地方很是反感。 “这个世界本就是世俗的。”付天瑶淡淡的说:“或许是达成了什么幕后交易吧。” “师姐,那我们要出价么?”林梦羽转而问道,他摸了摸口袋,他向来对钱财不感兴趣,自然身上没有太多的金银能够进行拍卖叫价。 “不用。我们没必要为这种无聊的花费买单。”付天瑶安然自信的道:“我们只需要知道谁买的,到时候跟着他行事就行了,无极秘境危机重重,想要取得仙草并全身而退,不仅仅靠机缘,还要有实力才行。” “现在拍卖开始,起价五十万两白银。”台上中年男子将卷筒呈放在桌子上,高声喊道:“上不封顶,十万两起叫,现在开始。”中年男子露出一丝谄笑,那是看到金银的喜悦之情。 “两百万两。”突然一人喊道,一下子就把价格拉这么高,看来是势在必得啊,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这人是南宋刘氏广陵王刘辩。”慕容雪说道:“南宋太上皇刘秀据说已经达到寿元极致,看来是想用仙草延续寿命了。”。南宋皇子果然是财大气粗啊,陈玉不禁感慨道。 “三百万两。”又有一人举起了牌子。 “这位是益州唐门少主唐荫,唐家富可敌国,但不知此番拿仙草有何用?”慕容雪也不得其解。 “四百万两。我看你们谁还敢加价。”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伤了和气可不好。” “这难道是白帝公孙氏?”欧阳宗不禁露出惊讶之色,“蜀国破灭之时,公孙氏全族被流放到南中蛮夷之地。怎会会在这里出现?” “几年前,魏皇就下了旨意准许他们返回蜀都了。”慕容雪轻声道。当年公孙氏称王蜀中,统治残暴,搜刮民脂民膏,敛了无数钱财,冉胤灭蜀之后,公孙氏又逃到南中之地,在南中弄得民怨沸腾,四方蛮夷反抗不断,前些年才献上大量财物,获准返回蜀都。公孙氏行事风格,最是狠毒,向来是血债血偿,有怨必报。 “公孙少爷,何必如此呢?”唐荫笑道,“小弟不知您老何时驾临,失敬失敬啊!” “哼,唐荫。”公孙诫狠狠的道:“若是我家业还在,你也不过是个巴奴而已,哪里有资格在这里和我同起同坐。”纵使唐荫再好的脾气,也按耐不住,当下拔出刀来,怒道:“公孙诫,看来你一点也不吸取教训啊,好好好,我今日就和你比划比划。”两方势力纷纷站了起来,局势突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正在台上男子尴尬之际,从门外闯入一名大汉,手中拿着一张羊皮纸,嚷道:“不好啦,不好啦,外面,外面有人大量出售仙草位置的信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十八章 公之于众 淮河之水蜿蜒东西,安静祥和,映衬着夕阳将落,河水泛泛发红。只见一艘大船缓缓在河面上划过,驶向如血残阳。 画坊褪去了夜间的笙歌喧嚣,变得沉寂无声。几名舞女正站在甲板上相互揉着酸胀的四肢,细声嬉笑不已。这时,一名女子身披红纱,拖着长长的殷红色裙摆,缓缓走上船头。那几名舞女见人来,便识趣的离开,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江风凌凌,缕缕不绝,吹动女子的长发翩飞。这时身后轻盈的走过来一个女子,步履无声,体态婀娜,手中拿着一件洁白如雪的风衣披在红衣女子身上,柔声道:“媛媛,江风寒冷,小心着凉。” “谢谢姑姑。”红衣女子便是名噪天下的歌姬媛媛,据说她的琴声能让枯木开花,杜鹃垂泪。 “姑姑为何如此憔悴?”媛媛看到云姑一脸倦容,关切的问道。 “还不是为了仙草大会的事情?”云姑笑道:“坊主昨日传信说,要把仙草的位置信息透露出去。” “坊主终究还是选择了和他们合作。”媛媛轻轻叹道。 “这或许便是你我的归宿。”云姑宽慰道:“你见了你葛叔叔没有?” 媛媛摇摇头,而今的画坊终于要改名换姓了。“坊主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与天下正道为敌么?” 云姑抿嘴一笑,道,“你是关心天下正道,还是在担心你的之寒弟弟?” 媛媛叹息一声,“他们要在仙草大会动手,势必会牵连无辜。听说无双姑娘也来了,他们真的就这么肆无忌惮么?万一伤了小姐。” “保护小姐的重任已经落到我们头上了。”云姑笑道:“葛长老带的人手不够,命令我们出动青衣保护小姐。” “那怎么红衣也出动了?”媛媛敏锐的洞察力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可真是机灵,怪不得坊主那么喜欢你。”云姑道:“红衣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谁?” 云姑摇摇头。 媛媛明白不该她知道的姑姑绝对不会说,便又问道:“葛叔叔会怎么行动?” 云姑仍旧摇摇头。 媛媛望着缓缓流逝的江水不再言语,云姑叹息一声,将一张纸条塞到媛媛手中,轻轻道:“你还小,别做傻事。这是坊主让我交给你的。”说罢,便转身进来船舱。 媛媛打开纸条,上面写道“前途危险,凶险异常,切勿进入秘境,媛媛。”正是她写给姒之寒的密信。 身为谍报人员,唯一的信条便是服务于雇主,而非感情用事,这曾是坊主教授媛媛的第一句话。媛媛将纸条轻轻合上,握在手中,转身也随之进入舱中。 无极阁内二层会场,众人简直炸了锅,台上中年人虽然经风历雨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形,标底竟然被泄露了,这是何等的大事。萧雅儿佯装震定,走到台上,媚笑道:“各位公子c侠客,切莫着急,我们无极阁竟然能公开出售仙草位置的信息,自然能保障消息的可靠性。” 顿时会场上安静了下来,就像外面假药泛滥一样,无极阁确实有信誉保障。萧雅儿略显得意,轻蔑的笑道:“纸条上写的什么?” 那人打开纸条,读到:“月下长河悬,投石问两山,缘路东行远,雾隐仙草现。” 像仙草信息这等绝密的资料,紫薇道人推演出来之后,直接交付给无极阁阁主,连萧雅儿都从未看过。萧雅儿冷冷道:“打开看一看。” 中年人一怔,旋即打开卷筒封泥,展开一块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的推演过程,只有最下方有着一行打油诗,月下长河悬,投石问两山,缘路东行远,雾隐仙草现。中年人颤巍巍的道:“一,一字不差。” 在拍卖会进行之时,市场上已悄然流出这种记录着仙草位置的纸条,大量的纸条经过多次转手已无处可查。 萧雅儿心道:紫薇道人一直在无极阁的监视之中,绝无可能是他走漏了消息,但消息是如何外传出去的,着实令人不得其解。 南宋广陵王刘辩抚掌哈哈大笑道:“唐兄,公孙兄,我等为了一卷羊皮纸在这不惜百万银子相互倾轧,谁知无极阁外一张纸条却不过二两银子而已。待会出去,我一人送你们一份,聊表心意。” 唐荫与公孙诫也纷纷收起兵器,现在已经没有了争执的必要,仙草位置的消息被大量出售,想必此次亏损最大的就是无极阁了,会场已经变得熙熙攘攘起来,所有人都吵吵着要出去。标底被泄,他们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萧雅儿强装镇定,厉声笑道:“各位听我说,听我说。本次无极阁除了这卷羊皮纸,还有几场重头戏压在后面。” 说着将羊皮纸随意的丢在地上,一拍手,从后场走出两个大汉抬着一个捂着黑布的架子放到台上。萧雅儿优雅的拉开黑布,黑布下面正摆放着一件乌黑的甲衣与兜盔,右侧摆放着一柄长剑,左侧倚靠这一杆长枪。 萧雅儿也不做过多的解释,七国之人或许不会有人不认识这件甲衣。公孙诫一看到这件甲衣,就怒不可遏道:“哼,谁买这件甲衣,便是与全天下公然为敌。” 萧雅儿掩唇一笑道:“公孙公子,何必动气呢?它们的主人都已经化作黄土,何必暴殄天物呢?” “这就是真武圣甲么?”陈玉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听说真武圣甲是武神冉闵取域外玄铁制成,后来传到冉胤手中,‘白马寺之变’后,这件圣甲便销声匿迹了,居然被无极阁藏了起来。”说着,陈玉眼中泛光,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看来无极阁是想通过此次拍卖大赚一笔啊,萧雅儿轻抚着真武圣甲,虽然斯人不在,可甲衣上的寒气依旧不减。轻触之下,萧雅儿指尖的汗水瞬间变成冰晶,柔声道:“真武甲c真武剑c寒霜枪,它们的来历想必我不用多说什么?怎么样,现在拍卖开始吧。” “这么贵重的东西该如何卖才是啊?”一直站在台上的中年人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这,这本就是我玄天宗之物。”林梦羽忿忿道。 “师弟。”付天瑶轻声道:“冉将军已逝,这些物品早已列为禁品,我们还是不要参与其中为好。” “当年我宗为了打造这几件武器可是倾尽了全力。”林梦羽叹息道。“废了许多心血,竟然被。。。。。。” 一柄真武剑,一杆寒霜枪,一具真武甲,一领冲天兜,一直跟随冉胤驰骋南北,横扫天下,可以说是令六国之人闻风丧胆。其实,萧雅儿并不看好这次拍卖,魏皇早已给冉胤定下了谋逆的罪名,六国贵胄对这个让他们家破人亡的冉胤也是愤恨不已,纵使是战神又能如何?谁会购买一个罪臣用过的东西! 会场中雅雀无声起来,似乎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出价。“我出一百两。”陈玉突然站了起来。陈砥急忙拉住她,轻声道:“你干什么?别胡闹。” 陈玉任性道:“我要买给我爹爹。”萧雅儿望着众人都无动于衷,也是深感头疼,倘若真让陈玉这小丫头用一百两买到了真武圣甲,那无极阁岂不是亏大了。 “一百万两。”广陵王刘辩喊起价来。顿时,把陈玉气的咬牙切齿,她哪里有那么多钱,冲动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倒也管不了那么多。 陈玉恶狠狠的看着刘辩,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喊道:“我出一千万两,一千万两。”刹那间,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陈砥真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再一看欧阳宗已经悄无声息的溜之大吉了。 刘辩仔细打量了陈玉一番,确定这是青云宗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便喝道:“小丫头你有那么多钱么,就你这姿色,只怕把你卖了也换不了这么多银子。”说着,哄堂大笑起来。 陈玉紧握着手中的剑,一副要发作的样子,怒道:“别以为我怕你,就算十个你也打不过我的小弟,是不是,陈小弟?” “哼,大言不惭,那就试一试!”刘辩一跃而起抽出佩剑来,一股劲炁瞬间四射而出。 正在这时,两队银甲武士冲进会场,将所有人包围起来,从外面慌张跑进来一个武将,乃是徐州指挥使王文安。王将军肥头大耳,气喘吁吁的跑进会场之中,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萧雅儿见王将军带兵前来,不知何故便迎上前去问道:“王将军,这是何意啊?” 只见王将军皱着眉一脸的尴尬之色,这时只听到门外传来哒哒哒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健步走进一个白甲将军,气息稳健,看来此人修为不低。 “哥哥。”陈玉挣开陈砥便迎上前去,指着场中的真武圣甲道:“哥哥,我要这个。”来人正是陈玉的哥哥,怀化将军陈轩。 “小玉,你得胡闹。”陈轩严肃的道。陈玉知道他们一家人都是部队出身,从来只有军法,不徇私情,便轻哼一声,默默的站到一边。 “我乃徐州都护c怀化将军陈轩,奉关东都指挥使c前将军军令,收缴违禁军械,违令者依律扣押。”说着,陈轩一挥手,一队武士冲上台前幕后,将一众兵甲武器全部抬了出去。 萧雅儿当真着了急,挨紧陈轩轻声道:“陈将军,这些拍卖品都是郭胜郭公公特批的物品,您这是?” “我只知军令,不知郭公公。”陈轩毫不客气,“你们这些市井商人,少拿郭公公说事情。他老人家岂会认识你们?” 萧雅儿还要辩解,从台后走出一个白发老人,在萧雅儿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这里发生的一切自然逃不过无极阁阁主的眼睛,既然要强取豪夺就让他们带走吧。萧雅儿知道多说无益,便一转身离开会场。登时,场内乱了起来,所有人都纷纷要起座离去。 陈轩一摆手,四周的武士全都抽出利剑,虎视眈眈。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敢妄动,看着武士将无极阁一件件藏品抬了出去。陈轩走到陈玉跟前,低声道:“你既然回徐州也不去家中看看。” “哥,那人他欺负我。”陈玉躲到了陈砥身后。“他是宋人奸细,你把他抓起来。” 陈轩狠狠的朝刘辩看去,刘辩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头摇的像个拨浪鼓,矢口否认道:“我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我乃南宋广陵王,有魏皇颁布的通行文书。” “欧阳师叔呢?”陈轩不再理会他,打量着四周好奇的问道。 “欧阳长老有些事情先走了。”陈砥拱手道。 “那陈玉我就带走了。”陈轩说着,拉住陈玉的手向外拖去。 “哥,不要,我不回去。”陈玉奋力的挣扎道:“哥,你不是讨厌陈砥么,他现在修为可高了,你去打他,去打他呀。”陈轩原本就十分严肃的脸,变得铁青起来。陈砥也是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对着身旁偷笑的慕容雪道:“她就是这么疯言疯语。” 陈轩带着陈玉离开后,无极阁中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陈砥走到台前,捡起被萧雅儿扔掉的卷轴,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古字,笑道:“我倒是省了二两银子。” 姒之寒也走了过来,抚摸着原本放置真武圣甲的衣架,仍旧透着一股寒凉,自言自语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正当姒之寒转身准备离去,陈砥说道:“寒兄,不知是否有机会与你切磋一下剑法啊?”姒之寒听着一愣,哈哈哈大笑起来,摇着手径直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自然比不过青云双侠的名头。”姒之寒心中以为陈砥是个沽名钓誉之人,自然不愿意理睬。 陈砥见姒之寒不理会自己,瞬间拔剑而出,直冲向姒之寒后背而去。姒之寒觉察剑气破风之声,立刻转身急退而去,以剑柄散发出一道淡蓝色的精炁结界,挡住陈砥的剑势,姒之寒只退后三步,便收住身形。无极宗其他弟子看到师兄遇袭,纷纷拔出剑来,准备参战。姒之寒一摆手,示意众人不要上前。 姒之寒眼神入炬,看向陈砥,冷笑道:“你的《剑意杂谈》我倒也看过,想必你对我无极剑法有着一定了解,今日便与你切磋一番。” 正在这时,突然无极峰方向传来一声冲天箭,姒之寒暗道:“不好,无极秘境要提前开放了。”姒之寒即刻精炁一抖,将陈砥震慑出去,陈砥退后数步止住身形。 姒之寒不屑道:“陈砥,来日方长,我们下次见面必有一战。”说罢,带人匆忙离去。 慕容雪见他们离去,向陈砥说道:“陈兄,现在你我二人该怎么办?”陈砥知道其用意,便收剑入鞘道:“自然是结伴而行,一同去闯闯这个龙潭虎穴了。” 慕容雪笑道:“能够陈兄这么机灵古怪的同伴也是极好的。我便能省下不少事来”。 “那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准备一下这几日的干粮,我找一下欧阳宗,有他同行,我们必定事半功倍。”陈砥笑道:“一个时辰后无极秘境入口会面。” 无极秘境位于无极峰后山一片空阔地带,经过近千年的修缮,秘境入口雕刻了许多神兽护山,更立了四根擎天巨柱在其间。偌大的广场上冷冷清清,只有数十名无极宗弟子守卫在此。此处作为无极宗秘境之地,只在特定的时间段才会打开出口,所以平日里根本没人会来到此地。 “姑娘,还是早些进去吧。”一名无极宗弟子好心的提醒道:“秘境只开放七天,再去晚些,只怕白白浪费了三年时间。” 慕容雪笑着道:“多谢道友提醒,我还要等一个朋友。” 那名道友无奈的摇摇头,其实,此时慕容雪心中早已万分焦急。正当她踌躇着该不该先进去之时,突然出现一名黑衣女子,正是一直尾随着陈砥的女子。 只见她浑身浮现着黑色的精炁,缓缓走向秘境入口,透过黑色的薄纱看了一眼慕容雪,仿若相识又似仇敌,便进入秘境之中消失不见。 慕容雪半只脚踏在秘境入口,焦急的等着陈砥来到。不是等了多久,眼看日落西山,陈砥才气喘吁吁的出现,慕容雪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慢,说好了一个时辰。” 陈砥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去了一趟画坊。” “你和坊中有人相识?”慕容雪好奇的问道。 “自然不是。”陈砥道:“我是找寻欧阳师父的。” “你见到媛媛了?”慕容雪问道。 “媛媛是谁?”陈砥似乎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传说天下第一美女啊。”慕容雪说着抿着嘴。 “我还以为天下第一美女是你呢。”陈砥一本正经道:“师父说,今年无极秘境绝对不简单,让我们多加小心。” “欧阳叔叔不来了么?”慕容雪突然意识到陈砥是一个人过来的。 “他在外边接应,让我进来后便宜从事。”陈砥笑着说:“跟着我,你算是跟对人了,因为我的机缘一向很好。”说着,陈砥打开先前捡到的那幅卷轴,上面全是仓颉文字。陈砥笑道:“有了它,我们就稳操胜券了。” 慕容雪睁大了眼睛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说其他的消息都是假的么?” “不是,结果是对的,但是没有推演的过程,他们依旧找不到仙草的位置。” “那这些文字你看的懂?”慕容雪问道。 “别忘了,我可是天纵之才。”陈砥得意的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四十九章 无极秘境 秘境之外,夕阳渐落,候鸟盼归。陈砥与慕容雪二人方踏入无极秘境之中,便觉一束耀眼的光芒直射而来,秘境之中竟正是正午时分。 旁边一位无极宗弟子看到陈砥诧异的表情,笑着解释道:“秘境之中与外界大不相同,有着各自的时间交迭。秘境入口将会开启七日,我与众师弟也会在这里守候七日,如果七日不到,届时入口关闭,你们只能等到三年之后了。” 陈砥看着十几名无极宗弟子正全副武装守护着秘境出入口,四下结成的法阵熠熠生辉,心道:莫非真的如外界传言一般危险重重。正在陈砥踌躇之际,慕容雪道:“我们现在要往哪里走?仙草想必定是在极为危险之处,我们要时时小心才是。” 陈砥摇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你觉得无极宗师祖会将仙草种植在危险之境么,我觉得按常人思维,那里应该是风景绝美之地。” 慕容雪抿嘴一笑道:“你就会胡说八道。”慕容雪突然觉察到远处密林只见,一双冷峻的眼神正盯着这里,满是杀气。 “走,我们边走边商议。”陈砥严肃道。 “你看到那个黑衣女子没有?”慕容雪低声道:“她可一直跟着你,看来你们的梁子结的很深啊!” 陈砥点点头,道:“我确实不认识她,更不知何处得罪过她。她既然想跟着,就让她跟着吧。” “她修为不低,长相应该很俊美才是,这本该是你的艳福!”慕容雪笑道。“可惜那美艳女子一门心思想杀你。” “她若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迟迟不动手,想必是舍不得。”陈砥嬉笑着拿出卷轴,仔细研读起来。慕容雪静静跟在身后,也不去打扰他。 二人走到一处山坡之上,眺望远方,只见秘境之中到处都是山峦起伏c郁郁葱葱之相,陈砥指向正东方向的两处高山,道:“那里灵气浓郁,仙雾迷绕,必有机缘。” “难道仙草便在哪里么?”慕容雪顺着陈砥手指的方向望去。 “不是,根据羊皮卷中的推演,仙草夺天地灵气,收日月光华,所在之地必然是灵气暗淡的灵眼。灵眼吸收天地间磅礴灵气,尽数供给以滋养仙草,所以应有枯竭之色。”陈砥指着东北方向道:“或许是在那里。” 二人放眼望去,一条长河横断南北分成两支其一向东流去,另一支向东北而去。 “万一错了怎么办?”慕容雪没有底气的问道。 “权当你陪我来此游山玩水了。”陈砥笑着收起卷轴。 于是,陈砥带着慕容雪向东北飞驰,二人穿梭在树林之间,对周围的一些低等草药全等视若无睹。秘境中飞禽猛兽众多,危险重重,普通修士一般只在入口数十里范围内活动,只有那些声势浩荡人数众多的组织才敢走向更深处。 二人往密林深处行去,只见不少枯骨无人掩埋,不禁心生悲凉。陈砥忽然听到左侧密林之中有打斗之声,便急转飞身过去,慕容雪本欲阻拦,见拦之不住,只能一同前往。 密林之中,只见那名黑衣女子正在与一头猛兽对峙,女子手持两把短剑护在身前,目光如炬的望着前方。猛兽足足有一个成人那么高,竟然是白色的虎中之王,背后长着一对羽翼,黄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 陈砥轻声道:“这头翼虎看来不好对付啊。”一般翼虎都是暗黄的毛色,与普通老虎无二,而这头翼虎不仅毛发雪白,两颗虎牙怕是有一尺那么长,威风凛凛。陈砥朗声道:“这是虎中之王,不好对付。但我们三人在此,气势上已经胜过它,只要按兵不动,它自然会离开。” 翼虎直勾勾的盯着她,察觉到陈砥二人的到来,果然缓缓向后退去。眼看一场战斗即将避免,不料黑衣女子轻哼一声,突然飞速直冲而去,浑身紫色的精炁笼罩,犹如划过一道黑色的闪电扑向翼虎。 翼虎动作飞快,施展双翼猛然退去,烟尘散去之后,翼虎转而俯身向前利爪直扑而下。黑衣女子不甘示弱纵身跃起,一支短剑护住自己另一支短剑擦过翼虎的利爪,瞬间交叉而过,剑身狠狠的划在翼虎的皮肤上,却只是掉落了几缕毛发。 黑衣女子转身站在一株树枝之上,面纱在不知不觉中被翼虎的利爪划破,被清风吹入空中,露出清瘦姣好的面容。黑衣女子冷峻的看着翼虎,陈砥见它们在相持之中,便走上前去。此时翼虎见敌人救兵已至,讨不到好处,便长啸一声,心生退意。 但黑衣女子并不给它机会,一连射出八支飞刀,插在翼虎周围,翼虎恶狠狠的望着黑衣女子,不敢轻举妄动。 陈砥与慕容雪站在一边,低声道:“无极秘境危机四伏,不易久战,看来这头翼虎修为也不低,只怕那人独力难支。”说着,陈砥飞身而出,抽出涅槃剑,正准备长剑劈下助其一臂之力,谁料黑衣女子并不领情,一支飞刀射来,陈砥感到杀气袭来急忙抽身后退,在空中一个翻转落在地上。 陈砥看了黑衣女子一眼,这女子摆明是不想让陈砥出手。陈砥旋即收剑入鞘,道:“哼,既然如此,冷暖自知,两不相帮。”转身离去不再理会。 慕容雪小声笑道:“看吧,人家还不领情。” 陈砥一脸郁闷,苦笑道:“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这么无情绝义。” “哈哈哈。”慕容雪笑道:“本来我还有一些怀疑,现在可以确认她便是魔教鬼无情。” “鬼无情?”陈砥诧异道:“难道是魔教之人?” “正是魔教魔皇之女鬼无双。”慕容雪说着加快了脚步:“一只翼虎伤不了她,毕竟是魔皇之女,身边必然有许多高手暗中保护。” “魔皇之女?我向来行事谨慎,究竟是何时得罪她的?”陈砥仍旧十分困惑不解。 “你的事情,我又何从得知?”慕容雪不悦道。鬼无双深受魔教魔尊喜爱,修为天赋惊人,十三岁即开始江湖历练,双手短剑嫉恶如仇,无论正魔,对那些为非作歹之徒动辄屠人全家,毫不留情,留下双手剑鬼无情的称号。 据说,鬼无双在青州游历时踪迹被星海宗正道人士发现,星海宗倾全宗之力,将其困在山林之中。鬼无双在深山之中,与星海宗周旋数十日,为了躲避追踪,强行破境进入洞虚境致使修为受损,奄奄一息。 魔教为营救小姐,八大魔将尽数出动前往山东之地,战死了三人,才将鬼无双带回阴山之地。不过,星海宗也损失惨重,数位长老连同青年一代弟子尽数被屠,星海宗鼎立东海数百年,至此后便一蹶不振。 插在翼虎周围的八支飞刀,相互串联形成一个阵法,轰然从天上降下了巨大的闪电。闪电瞬间将翼虎覆盖,这时一声巨大的呼啸之吟响彻森林,闪电让翼虎的毛发更加的光泽明亮,仿佛为翼虎集聚了更大的能量。 翼虎抖动双翼引动气浪滚滚,一道闪电从其双翼发散而出直击向鬼无双,鬼无双身法诡异,纵身一跃躲了开去,只见她浑身精炁暴走,挥手之间又射出两支飞刀,划破长风竟将翼虎的双翼射穿。 翼虎明显吃痛狂奔着扑向鬼无双,速度极快,鬼无双在空中一个翻转躲过一击,转身又是一个飞刀出手,直逼翼虎额头,翼虎似乎有些忌惮,尾巴一扫挡住飞刀。转眼鬼无双出现在翼虎右侧,一个旋转连刺数十剑,短剑带着黑色的精炁刺破翼虎坚硬的皮毛。 翼虎身体瞬间流出殷红的血液,右翼一卷便向鬼无双袭去,鬼无双正想翻身退去,不料翼虎的尾巴已经悄无声息的缠住了她的脚踝。情急之下,鬼无双一个飞刀射出,飞刀携带着黑色的精炁居然将尾巴一斩两半,解开束缚急忙后退,可仍旧稍晚一步,背部依旧被划出一条伤口,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鬼无双点住穴道防止血流不止,此时翼虎更不好受,身中数十剑,尾巴还断了一截。翼虎啸聚山林不知多少岁月,何时遭受过这种重创。悲凉的长啸一声,浑身冒出滋滋可见的电光,恶狠狠的盯着鬼无双。 鬼无双此时已经受伤,力量渐弱,她也不曾想这头翼虎生命力如此顽强,即使受到这等重创还能有如此大的力量。鬼无双心中知道不能力敌,强忍着伤痛想后飞速退去,此时翼虎已经不肯善罢甘休,扑展双翼飞身追了上来。翼虎身上的创伤不断流着鲜血,只要鬼无双再拖上一段时辰,翼虎必然血气衰竭而死。 翼虎追着鬼无双不知跑了多久,突然看到,陈砥傲然独立于路中央,脚下踏着厚重的落叶,右手持剑正紧盯着鬼无双飞速的靠近。原来陈砥与慕容雪前行不远,陈砥仍旧忧虑鬼无双一人难以应付,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陈砥自然要返回弄清楚其中原委。 鬼无双看到陈砥阻住去路,猛然减速,前有堵截后有猛虎,鬼无双紧皱眉头下意识的握紧短剑。此时,翼虎突然跃起形同一道闪电扑向鬼无双,就在这时,陈砥使出凌云一剑,一道剑气冲向鬼无双,只见她一个完美的侧身躲了过去,剑气擦身而过正好击在翼虎腹部。 然后剑气只是挡住了翼虎的攻势,丝毫没有产生伤害,不过鬼无双刚好有时间能够脱身。陈砥招呼道:“快过来!” 鬼无双根本不领情,反而转身背对着陈砥,执意要独自面对不肯寻求帮助。陈砥看到她后背血淋淋的伤口,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时翼虎再一次飞扑过来,眼见马上又要击中鬼无双,鬼无双浑身黑色的精炁护住周遭,用双剑挡住了翼虎的前爪,正当翼虎将要咬向鬼无双脖颈之时,精炁突然爆发炸裂开来,将翼虎击飞出去,鬼无双体力不支后退数步。 翼虎身上鲜血直流不禁恼羞成怒,忍着剧痛瞬间又扑了上来,浑身还携带着电光之色。陈砥大叫不好,立刻使出一招云扬四海,剑气引起巨大的风浪,吹走满地的落叶,在翼虎的身下出现一道巨大的阵法,是蜀山宗的九天圣火阵。陈砥瞬间飞身上前,将鬼无双拉在怀里,急速又退了出去,大吼一声,燃。 圣火阵下猛然而起滚滚滔天的火焰,瞬间将翼虎覆盖其中,火势灼灼堙没了翼虎的哀嚎之声。陈砥轻笑道:“早该料想到它怕火。” 慕容雪缓缓从他身后走来,笑道:“山禽猛兽能有几类是不怕火的?”话音刚落,翼虎竟然从大火之中扑了出来,浑身虽然是焦灼之色,但来势猛烈破风而出。这突然的一击,陈砥着实始料未及,眼看着翼虎的锋利的前爪已经刺中陈砥。 说时迟,那时快,鬼无双腰间突然飞出一条黑色的长绫,宛如长蛇般飞出,一下将翼虎洞穿数道,像穿麻花一样将翼虎扯得的粉碎,瞬间又飞回鬼无双的腰间。翼虎旋即落在地上,顷刻间便死去了。 当鬼无双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山洞之中。洞外明月如许,繁星满天,洞内一团篝火熊熊燃烧,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正在不断的加着干柴。鬼无双突然闻道一股男人的气味,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长袍上血迹斑斑,正是陈砥的衣服。 鬼无双皱着眉头,挣扎着坐起身来,愤怒将长袍扔了出去。陈砥看到鬼无双痛苦的表情,甚是于心不忍,也顾不得捡起衣服,忙去扶起她,双手刚碰到她的肌肤,便被鬼无双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早叫你别招惹她。”慕容雪依旧安静的躺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她和鬼无双并无交情,也谈不上反感,虽然燕国正与魔教交好,慕容雪依旧和鬼无双保持着一定距离。 陈砥脸颊被打的通红,后退了一步,眼中有些愤怒的看着她,最后轻叹一声还是走上前去,轻柔的扶着鬼无双坐了起来,这次她却无力再反抗。 鬼无双看着背后包扎的丝带便又狠狠的瞪着陈砥,眼睛似乎要被泪水浸湿。陈砥慌忙解释道:“这,这是慕容姑娘帮你包扎的。” 这时,慕容雪走了过来,说道:“你走开吧,我给她换些药。” “对的,对的。”陈砥接道:“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慕容雪和鬼无双同时向他看去,陈砥这才觉察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得灰溜溜的向洞外踱步而去。 “你究竟为什么要杀他?”慕容雪一边解开包扎的布条一边问道,虽然她和陈砥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却感受得到陈砥身上的善良与正直,如果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魔教手中,确实有些可惜。 “需要理由么?”鬼无双冷冷的道。 “或许杀一个坏人不需要理由。但要杀一个好人总要找些借口吧。”慕容雪说着,将冰冷的药敷在伤口上。 鬼无双神情终于有些缓和,说道:“这其中仇怨,我又凭什么告诉你。”说完便低下头,再也不说话。 “那为什么不在秘境外就动手?现在你身负重伤,只怕你再也没有机会了。”慕容雪尴尬的笑道 “我的伤会好的。”鬼无双说道:“等我伤好了,我还是会杀了他。” 慕容雪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赌你不会杀他,也杀不了他。” “为什么?” 慕容雪笑而不语,一个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 三年前,鬼无双从山东被带回阴山总坛,已经身受重伤,命悬一线。魔尊亲自出关救治,也无能为力。 “诸葛军师何在?”魔尊问道。 “还在游历之中。”魔君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已经派人去找寻了。” “诸葛行踪飘忽不定,十几年都找不到他,除非等他自己回来。”魔尊仰天叹道:“怎么,我儿没来。” “山东一役,教中损失惨重,圣皇大人正在料理后事。”魔君答道。 魔尊狠狠的一拍桌子,骂道:“这个逆子,简直是鬼迷心窍了。空有满腔壮志,却只会纸上谈兵,好高骛远。” 魔君立在一旁,并不作答。突然听到一声鹰鸣掠过,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那里呈上一张纸条,道:“军师大人传来一封消息。” 魔尊读过后,将纸条递给魔君,点头道:“让云翳与葛洪一同前往寻找蛇胆。” “他二人向来不和,只怕不能尽心同力。”魔君禀告道。 “蛇胆只是药引,真正要取的是蛇宫龙丹。”魔尊声音略显悲戚道:“葛洪性情秉直,不似云翳奸险。军师这是一招狠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十章 月色无垠 无极秘境之中,处处都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致,微风习习不觉,真不知秋冬。 陈砥三人在密林之中信步行进,不时停下来采摘一些珍贵的药草。陈砥与慕容雪走在前头,有说有笑,唯鬼无双独自一人跟在后面,默默前行。 鬼无双虽然修为高深,肌肤也已经愈合,但侵入体内的内伤一时半会还不能彻底排解,她虽然不得不和陈砥结伴而行,却始终保持距离。 “慕容雪。”陈砥拿着包裹,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不是我说道你,这就是让你准备的几日的干粮么?” “怎么?昨日你不是吃的挺开心的么?”慕容雪答道。 “虽然出门在外顾不上许多,可让你准备七日的干粮,你就买了几个炊饼。”陈砥问道:“到底有没有游历江湖的经验。” “呀。”慕容雪尴尬的笑道:“定是娟儿不小心,她以为就我自己一人。”转而便笑道:“待会我为你摘一些野果便是了,何必生气嘛。”说着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打在陈砥额头之上。 “还敢胡闹。”陈砥假装生气,便去追慕容雪。二人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玩心正浓,兴致盎然。 陈砥突然侧耳听到有水流之声,一把握住慕容雪的手腕,低声道:“你听,有水声。”说罢,陈砥领着二人寻着水声来到一条河边。 视野终于开阔了起来,河面大约宽四五十丈,河滩上水草丰茂,很是惬意。陈砥看着平缓向东北流去的河水,笑道:“看来已然不远了。雪儿你去找一些干柴来,陈大厨今日要露两手了。” “雪儿也是你喊的。”慕容雪笑道:“堂堂的燕国公主不是你这种牧童能高攀的。” “你调查我?”陈砥突然瞪了一眼慕容雪,慕容雪干笑一声,旋即跑了出去。 陈砥也不再理会,独自走到河边,仔细盯着河面,缓缓的抽出涅槃剑,剑身一挑掀起一片水花,一条鲤鱼被抛到岸上扑腾不停,陈砥又连出两剑,一剑挑出一条鱼来,笑道:“我若是退隐江湖,肯定也是个不错的渔夫。” “像你这种捕鱼方法,再多的鱼也被你一剑剑的打完了。”慕容雪应声笑道。 只见陈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熟练的将三条鱼开膛破肚处理完毕,然后插在柳木枝上,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你怎么不去鳞?”慕容雪急道,“哪有这种吃法?” 说着就要把鱼拿下来,陈砥一拍慕容雪的手,笑道:“烤熟了在去鳞,不然容易烤焦。这种烤法可以让肉质更鲜嫩。”陈砥说着将刚才采摘的白花蛇舌草丢进火中。 “你又要干什么?”慕容雪对眼前这个奇怪的人倍感无语。“这可是生长了近百年的药草,就被你这样糟蹋。” “堂堂的燕国公主还在乎这个。”陈砥笑道:“反正我只是为了仙草而来,这白花蛇舌草刚好可以提味祛火毒,你若是心疼,你再去采便是了。” 这时慕容雪才发现鱼腹之中塞满了黄芪c当归之类的药草,辛苦了一上午采摘的名贵药草全都这样进了鱼腹之中。 陈砥抄起匕首,刀功精绝的去掉鱼鳞,一股扑鼻的鱼肉香味迎面而来。慕容雪闻道香味伸手就要尝尝鲜,又被陈砥打了一下,笑道“着什么急,现在鱼肉太嫩口感不佳,还要用细火在烤一会。”说着,取出一只小瓶,撒了些佐料,得意的道:“这可是我特制的烧烤调料,出门在外全都靠它了,有了它保证你连石头都能吃光。” 片刻之后,鱼肉呈现出焦黄之色,陈砥便取下烤鱼递给慕容雪,慕容雪一把抢了过去,直呼道“烫烫烫”。 陈砥拿着热气腾腾的烤鱼递给坐在不远处的鬼无双,笑道:“无双姑娘,这条鱼被许多药草煨过,最是补血化瘀。你也尝尝。” 鬼无双瞪了一眼陈砥了,示意他不要靠的太近,陈砥并不理会,抽出匕首削下一片鱼肉,说道:“鱼肉最鲜美的莫过于背鳍前部,口感最好。”说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表明鱼肉无毒。陈砥一脸无害的望向鬼无双,最终,鬼无双还是接过了陈砥手中的烤鱼。 正当三人在和煦的午日阳光之下品尝着美食,慕容雪突然“啊”了一声,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陈砥立刻抽出涅槃剑,顺着慕容雪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水草之中有个人正潜伏在水中注视着他们。陈砥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大惊小怪!”说着一道剑气横扫而出,那人一缩头剑气扑空扫掉了一片水草。 “那是什么东西?”慕容雪惊奇的问道,那东西却不是个人,只是长了一张人脸,匍匐着游向深水之中,没游多远居然直立起来又看着他们三人。 陈砥手持涅槃剑,笑着说:“我就说我机缘不浅,这便是赤鱬。”说着,陈砥一步步走向水边,只见那赤鱬并不躲闪,反而更加好奇的看着他们。 陈砥道:“这东西是大补之物,食之可以疗伤,对无双姑娘是大有裨益。” 陈砥说罢便飞身而出,踩着水一个来回便拎着赤鱬的背鳍回身上岸,走到鬼无双跟前,一边用剑柄敲打着鱼头一边说道:“赤鱬果然是傻乎乎的,见了生人都不知道躲一躲。”赤鱬挣扎着发出哇哇哇的哭声,声音犹如婴孩,陈砥转手抽出匕首,逼近赤鱬腹部准备划下。 “别。”鬼无双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还有些许微弱,想必是和陈砥二人强行赶路导致内伤复发,“我,我已无大碍,你放了它吧。”说着,一下又坐倒在石头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陈砥慌忙将赤鱬扔入水中,用衣服将手擦拭干净,搭住鬼无双的脉,道:“气息虚弱,体内有一道劲炁不停乱窜。无双姑娘,你的脉象还是有些乱啊。今日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安歇一晚,明日再出发。” 慕容雪有些不悦道:“如此慢慢吞吞,被别人先找到仙草怎么办?” “若是根据提供的信息来看,大多数人应该往东方去了,即使有能够窥破天机的修士找到了仙草,也必然会费一番功夫。”陈砥淡然道:“仙草周围必然有异兽守护,如果有人愿意先吃螃蟹,我们跟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便是了。” 于是,三人也不再着急赶路,开始沿着河流闲庭信步起来,一边走一边采摘能看到的名贵药草。陈砥博览天下群书,见多识广,遇上珍奇之物,便侃侃而谈起来,给她俩讲解着各类草药的功效和用法。听得慕容雪与鬼无双是目瞪口呆,完全插不上嘴。 鬼无双低声喃喃道:“你的学识,几乎快要赶上我诸葛叔叔了,他若是遇上你,必然非常开心。” 陈砥见鬼无双态度缓和,轻轻道说道:“葛堂主的死我的确深表遗憾,我偷去蛇胆也并非因为与你有隙,你找我报仇理所应当。正如云翳伤了辛采薇,他日我若是见他,定然也会和他拼命。”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难道只能用仇恨去化解仇恨。”陈砥望向远方:“那冤冤相报何时又能了呢?” 陈砥眼神中充满迷茫与未知。良久之后,又缓过神来,笑着对鬼无双说道:“无双姑娘,你若是能杀了我也好,倒可以了却这世间诸多恩怨。”只怕,只怕那时爷爷会伤心欲绝吧,那么多人想让自己活着,自己却盼着去死,陈砥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临近傍晚,眼看夕阳将落,晚上行进,极度危险。于是,三人找到了一个天然的岩洞,准备宿营。 陈砥从外面抓到一只野鸡,兴致勃勃的开始烧烤起来。陈砥边忙活边道“今晚为你们做了一只烧鸡。”在这‘危机四伏’的无极秘境之中,还能享受到这般香喷喷的美食,着实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烤肉的芳香瞬间覆盖整个洞穴,陈砥沉浸其中,笑道:“如是采薇能够吃到这些东西,定会非常开心吧。” 慕容雪笑道:“若是采薇知道你如此关心她,会更开心的。”慕容雪品尝着陈砥做的烤鸡,不禁赞叹道:“无双妹妹,若是留着这陈砥做个厨子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陈砥笑呵呵的道:“我可不仅仅是个厨子,医术也还不错。”他将几株药草捣碎,和在一起递给鬼无双,“你这姓氏,倒也奇怪,百家姓中,还从未听过这种姓氏。” 慕容雪忙接道:“你可别瞎说,江湖人送的称呼罢了,你怎么能当真?”正道修士称魔教为鬼氏,然后他们真正姓什么,却无人知晓。 陈砥不再言语,便要为鬼无双换药。正要碰及她包扎的丝带,鬼无双突然抽出短剑,怒气冲冲的瞪着陈砥。 陈砥尴尬道:“我总要看看伤口痊愈了没有吧?”说罢,将药膏递给慕容雪,一副释然若无的样子笑道:“也罢也罢。” 慕容雪笑道:“像你这般沾花惹草的四处留情,你的采薇不掉进醋坛子才怪!” “出门在外本就不易,自然要相互帮持些。”说罢,陈砥便悄悄的离开了洞穴向外走去。 陈砥手持涅槃剑静静的伫立在夜色之中,月色无垠,月光洋洋洒洒的映亮大地,此间秘境天地灵气异常充裕,丰茂的野草几乎埋没陈砥的膝盖。 陈砥运转精炁在涅槃剑上流转起来,剑尖不断吸收碧绿色的精炁,剑气所指,草木枯黄,陈砥三步范围内的野草尽数凋零。陈砥剑身一转,碧绿色的精炁转而流出,枯木逢春,再现新绿。丹田蕴藏的精炁通过涅槃剑便可以转换成滋润万物生长的灵气,同样,涅槃剑也可以吸取万物的灵气来补充自身的精炁,陈砥突然想道,如果对人又会怎么样? 突然一道劲炁横扫而出,碧草被齐根斩断,野草飞扬,到了陈砥身边便荡然无存。鬼无双缓缓的走了过来,一身黑色的束身衣收的越发紧致,肩上黑色的长纱随风飘动,月色洒在她的娇小的脸上显得愈发精致,她目光冷峻,神色凝重,两把短剑在手上不停旋转。 纷飞的野草静止在了空中,陈砥一跃而起使出一招飞云剑劈向鬼无双,鬼无双侧身一闪出现在陈砥左侧,转而一只飞刀射出,飞刀速度极快划破长空,劲炁十足。 陈砥难以收起剑势,转而使出流云剑,然而四射的剑气尽数被飞刀穿透,飞刀与陈砥擦身而过。突然间,鬼无双如同鬼魅的靠近陈砥,瞬间刺出数剑,招招直逼死穴,陈砥难以力扛,左右躲闪。 鬼无双飞身旋转一周天,一脚踢在陈砥胸前,陈砥倒退数十步,半跪在地用剑支撑着身体。不及多想使出凌云一剑横扫而出一道剑气,意图封住鬼无双前行的的身形。 鬼无双全然不惧,纵身一跃躲过剑气手持双剑向陈砥袭来。陈砥一向不擅长使快剑,陈砥紧皱眉头使出冲云剑,直奔鬼无双而去,二人在空中相遇,剑气拆解数回,然后擦肩而过。 陈砥胸前的衣服已被划破数处,未及多想,鬼无双便又飞身缠了过来。陈砥不敢与其正面交锋,突然使出一招云扬四海形成一道巨大的风屏。风屏引起的滚滚大风,根本挡不住鬼无双的攻势,仍旧向陈砥直扑而来。 陈砥向上一纵消失不见,使出一招月照无悔,滚滚剑气从天而降,正劈在鬼无双身上。只见烟尘落地,鬼无双双剑交叉依旧站在那里。 陈砥缓缓落到地上,鬼无双便如同一道闪电飞身过来,陈砥慌忙使出荡月剑,连射出数十道剑气试图阻挡鬼无双,但鬼无双身法诡异,左突右闪便轻易躲了过去。 陈砥一狠心,运转起浑身精炁,剑身一扫使出缺月剑,一道剑气铺天盖地滚滚而去,剑压渐渐形成,向着鬼无双浩浩荡荡的袭去。鬼无双见这股剑气来势凶猛,不敢大意,连发出两把飞刀居然都在剑压之下,斩落在地。 鬼无双瞬间倒退数十步,将手中短剑飞掷而出,这两柄短剑乃是魔尊取阴山深处地心矿石锻造而成,名唤紫鸢,可以说是无坚不摧,锋不可挡。短剑碰触到剑压发出咣当的尽数碰撞之声,旋即短剑落地。 陈砥的剑气虽然略有减弱,其势依旧一往无前,鬼无双飞身一个旋转与剑气擦身而过,被剑气扫落的纱巾随风远去。鬼无双手中紧握另一柄短剑,继续飞速向陈砥奔去。紫鸢剑有二,其一名曰紫霞,无所不挡,其二名曰飞鸢,无所不破。 真是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陈砥闭上眼睛,屏息而立,默念口诀,突然举起涅槃剑,数尺长的野草漫天纷飞起来,静止在陈砥身旁。陈砥剑锋一指,滚滚野草如同长剑直飞而去奔向鬼无双。 鬼无双突然一摆手紫霞剑飞入手中横在身前,形成一道剑屏,挡住漫天野草。陈砥终于体力不支,精炁耗尽,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无奈的摇头道:“这道剑屏连忘剑诀都破不了,我是服了。” 只见鬼无双瞬间化身一道紫色的闪电射向陈砥。陈砥咬紧牙关用最后的精炁,使出一招望月剑,剑锋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圈,可惜剑招未成鬼无双就已经袭来,短剑狠狠的刺在陈砥胸口寸许。 陈砥踉跄后退了几步,坐倒在杂草之中,幸亏只是在精神世界中的一战,不然陈砥早已横尸此地。鬼无双从识海中醒来,身体似乎越发的虚弱,用尽力气飞身上前,用手中的短剑刺向陈砥,而此时的陈砥已经毫无招架之力。 陈砥眼睁睁看着鬼无双飞身刺来,他既然败了何必再做不必要的反抗,倘若死在这里,怕只是天命吧,陈砥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就当飞鸢剑尖将要刺中陈砥之时,鬼无双身形突然戛然而止,仿佛触电一般,然后重重的落在陈砥身上,昏迷了过去。突然从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点红痕,鬼无双的脖子已经被细不可察的飞针贯穿。 陈砥抱着鬼无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傻傻的看着她昏死过去,怎么也呼喊不醒。 月色无垠,一片皓白,陈砥的声音在空阔的原野上无人回应。 不远处,一棵并不大的小树上,树枝之间竟然潜藏着两个老头,一个红衣,一个青衣。二人手中皆拿着一壶酒,自酌自饮,相视一笑。 青衣道:“我就说,根本不用我俩出手,像他们这种身份之人,自然有人保护。” 红衣喝了一口酒,啧啧两声道:“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难道你对仙草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我相识一生,都已到了这种修为,还说这种混账话。” 说罢,二人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二人周遭笼罩了一层能量波,声音隔绝只进不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十一章 百花深处 一时间,陈砥觉得浑身酸软,几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还被鬼无双压在身下,几乎气喘起来。他用鼻尖碰了碰鬼无双的脸颊,只觉她的体温渐渐退去,心中不禁焦急不已。于是陈砥将鬼无双紧紧抱住,运转起了《月照经》,只见月华流转,天地间的灵气缓缓向陈砥体内流动,然后发散出来将二人包围其中。 慕容雪目光冷艳看着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远处,她手中紧握的剑慢慢放松下来,这个陈砥,究竟是什么人,有人想杀他,又有人想救他。恍惚之间,远处那人便又消失不见。慕容雪紧皱眉头,此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哪怕是对魔皇之女,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一点都不顾忌魔教的存在。 慕容雪本想冲出去,陈砥勉强算是她的朋友,鬼无双更是个没有心机的姑娘,于情于理她都该出手帮扶。可看到二人抱在一起,不知是一股醋意上头,还是更加鄙夷陈砥为人,轻哼一声便转身返回山洞,留下相偎在原野上的二人。 陈砥手持涅槃剑,紧紧将鬼无双搂在怀里,源源不断的将体内刚刚汇聚的精炁通过涅槃剑注入鬼无双体内。看着鬼无双发白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陈砥心中不禁苦笑,她要杀我,我却还要救她。 第二日,一缕霞光映在脸上,陈砥忽然感到一阵胸闷原来,此时鬼无双仍旧趴在他身上,呼吸均匀正在酣睡之中。陈砥轻轻的坐起身来,生怕惊醒熟睡中的无双。只是陈砥一动身,哗啦啦惊起了一阵飞鸟。鬼无双突然惊醒,与陈砥四目相对,场面甚是尴尬。 陈砥呵呵了傻笑了一声,这厢鬼无双脸颊通红,紧张不安的低下了头,一言不发。陈砥心中暗暗庆幸,这小姑娘态度有所缓和,终于不再抽自己了。陈砥轻轻将其搀扶起来,鬼无双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十分温顺的样子。 今日已是众人进入秘境的第四天,陈砥表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一直在紧张的各种盘算。各方势力都对仙草觊觎已久,倘若仙草,出现必然会引起激烈的纷争,这对势单力薄的陈砥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陈砥携着慕容雪c鬼无双不紧不慢的沿着河道前行,大多数修士均和他们向着相反的方向去了,这一路上倒也十分安静。 走到一处,陈砥突然拉住二人,将她俩拖到一处草丛里。三人猫在草丛中,向远方看去,只见河岸停泊着几只小船,数名无极宗弟子正四下警戒。 陈砥笑道:“看来他们抢在了我们前头。” “你还笑得出来。”慕容雪责怪道:“就凭我们还想从他们手中抢夺不成?” “能第一批找到仙草的要么是无极宗,要么是星海宗。”陈砥笑道:“可无论是谁先找到,我们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你这么肯定?”慕容雪好奇道。 “无极宗教祖将仙草放回秘境之中,怎么可能大度到不留下丝毫记载?星海宗紫薇道人既然推演出了仙草位置所在,又岂会不将秘密告诉自家弟子?”陈砥冷笑道。 “人都是有私心的。”慕容雪轻声道。 “鸟为食亡,人驱利死,先到的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陈砥笑道。“走,我们再走近一些。到时候趁机出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三人隐秘的穿行在一片密林之中,行不多久,便突然闻道阵阵芳香不绝。陈砥示意放缓脚步,于是三人便蹑手蹑脚走到林边,小心翼翼的藏身于一棵茂密的大树之上。 只见树林尽头,视野豁然开朗,百花丛生,柔风屡屡。数十名无极宗弟子正身处其中,成群戒备四周。 姒之寒身材修长,目光沉重望向远方,清风卷起长发飘摆不停。站在一旁的师弟林之平左左右右不停的走动,难以掩饰心中的焦急。 林之平看到师兄仍旧不动声色,急切的问道:“师兄,迟则生变啊,说不定那些人什么时候就找到这里了。” 姒之寒仍旧不改一份淡然,并不理会林之平,聚精会神的望着断崖方向,突然问道:“师妹回来没有?” “还没有回来,出去已经半晌了。”一名师弟禀告道。 姒之寒点点头,道:“你带着这些师弟,潜藏在四周,将方圆五里之内尽皆戒备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姒之寒目光有些寒凉,轻声道:“师祖说,仙草之处常有异兽出没,若摘取仙草必然牵动他们。我们还要小心行事才是。”这番话明显是对林之平说的。 只见在一处突出崖壁的悬崖之上,有着一块黑色的巨石,其上面正生长着一株三叶草,碧绿流光,随风摇曳不停。茂盛的花丛在临近仙草十步的位置,戛然而止,裸露出光秃秃的岩石,乌黑发亮的巨大黑色晶石不知凝聚了多久才积炼而成。 陈砥三人正躲在树上,用枝叶遮住身体,敛气闭息,注视着无极宗的一举一动。陈砥轻声道:“你们看,在仙草数步之内,寸草不生,以此地得天独厚的地形来看,本该是灵气充裕之地,而现在灵气稀薄,想必尽皆供给给仙草了。” “既然仙草已经唾手可得,那他们怎么还不动手?”慕容雪好奇问道。 “他们还在犹豫。”陈砥看着处事不惊的姒之寒道。 林之平在花圃边缘走来走去,看着近在咫尺的仙草却不能摘下,心中焦急可想而知。师兄早有命令,不允许踏出花丛半步。 林之平趁着无人注意,将一只脚伸了出去,踏在光秃秃的岩石之上,半晌也未见任何异常,心中轻哼道:这不是安然无恙么? 林之平有心立下头功,好一鸣惊人。姒师兄是掌门的嫡子,天赋惊人,自己多少年来一直被他的名声压着,连心仪的伍渺师妹一直以来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林之平越想越是愤愤不平,于是突然运起精炁,一个纵身飞向仙草。 林之平飞在空中见毫无阻碍,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得意,转眼便靠近了仙草。他虽然心切但也并不莽撞,一时间不敢贸然取下仙草。林之平用剑柄轻轻敲击黑色巨石,只听到砰砰的回声,晶石十分坚硬,看来难以将仙草整根取出。 正在这时,从远处突然掠过一道身影,姒之寒眉头紧锁望着来人。那道黑影轻功卓绝,踏云踩雾呼啸而来,意图明显,直冲仙草而去。 陈砥喃喃道:“这是星海宗的星云诀。”转而笑道:“星海宗的人来了,那这场好戏就凑齐了。” 慕容雪望向陈砥,仿佛在看一个心机颇深的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陈砥被看的有些脸红,低声道:“这,这都是《鬼谋》中讲述的,驱狼就虎,因变得利。我,我只是突然想到罢了。” “《鬼谋》?那是我叔叔写的书。”鬼无双突然开口道。“中原禁书,你竟看过?” 难得听到鬼无双开口说话,陈砥笑道:“像我这种天授机缘之人,自然什么都见识过,什么都知晓。”说着,一脸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慕容雪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快看,有情况。” 那道黑影突然加速冲向仙草,林之平眼看他来势汹汹,急忙抢先一步上前。林之平伸手抓住仙草,奋力的将其拽了出来。突然仙草的根部犹如触须一般,突然缠绕在林之平手臂之上,只见原本健硕的臂膀瞬间变得干枯,精血竟然被吸食殆尽。 一阵风袭来,乌黑的晶石瞬间化作齑粉,消散在风中。那黑衣人飞身落下,呵呵一笑,一剑挥下斩断了林之平手臂,那人顺势接过半截干枯的手臂,贪婪的吸吮着仙草的气息。 鲜血从断臂中瞬间喷涌而出,林之平倒在断崖之上,仍旧恶狠狠的看着那人。磅礴灵气瞬间从天而降,原本光秃秃的断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冒出新绿。 那人掀起帽兜,只见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面目狰狞,十分恐怖。 “秦杰!”姒之寒看着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此人那是修真界的疯子,不是因为修为有多高,而是因为不要命,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不要命。 鬼无双看着秦杰,浑身一颤。当年正是因为她引发的山东正魔血战,那一战何其惨烈。星海宗尽数出动了宗内好手,近千人声势浩荡的除魔卫道,最后只有秦杰一个人从血泊中爬了回来,最后整个人都疯癫了。 “喂喂,我可是救了你。”秦杰大笑道:“你再敢瞪我,我把你的牛眼珠子挖出啦信不信?” “秦杰。”姒之寒知道秦杰说得出做得到,从来不会考虑什么宗门规矩,“这里怎么说也是我无极宗地界,你休得无礼。” “哈哈哈。”秦杰仰天长啸起来,“世人皆道我疯癫,世人岂知吾心恨!”秦杰突然狠狠瞪向姒之寒,一副随时都会出手的样子。 突然这时,一名俊俏的女子冲到姒之寒身边,气喘吁吁道:“师兄,山谷之下,尽是蜂巢,只怕此间不宜久留。”此人便是伍渺,她突然瞥到林之平鲜血淋淋的倒在地上,不禁啊了一声,旋即也顾不得许多,便跑到林之平身边,为其包扎了起来。 林之平面色惨白,强颜欢笑着看着小师妹,突然觉得,这才是世间最美的景色。姒之寒看着二人,正在秦杰三步之内,倘若他发起狠来,如何是好? 正在姒之寒踌躇之际,谷底突然传出来嗡嗡的声音,由远而近铺天盖地而来。断崖上空瞬间密密麻麻飞满了宛如盆大的黄蜂。 “这是玄蜂,身有剧毒。”陈砥大惊道:“你们还是伺机而退,躲在外围吧。” “那你呢?”慕容雪问道。 “我本就是为救采薇而来去仙草,如今仙草就在眼前,纵使拼却性命也要搏上一搏。”陈砥目光坚毅的望着远方沉着道。 “我也不会走的。”慕容雪望着秦杰手中的仙草:“数十年来,我父王每日都痛不欲生,我也必须取得仙草。” 陈砥看着慕容雪,眼神充满尊敬与怜悯。鬼无双咬了咬嘴唇道:“我,我也不走。”陈砥看着她,想听听她执意留下的理由, “我帮你取得仙草,然后再和你决一死战。”鬼无双突然冷冷的道。 陈砥看着鬼无双故作严肃表情,不觉有些好笑,便接道:“好。” 这时,漫天玄峰飞舞着扑向手持仙草的秦杰,只见他大喝一声,使出一招“云扬四海”,一道巨大的风屏陡然形成,玄峰尽数被隔在风墙之外。 秦杰狂笑着咬下了仙草一片叶子,大口咀嚼起来。当年无极宗祖师将仅剩下一片叶子的仙草放置在这里,经过近千年的滋养,另外两片仙叶方才渐渐长出。看着秦杰如此荒诞行径,观者不禁大骂暴殄天物。 风屏显然已经有些顶不住玄峰密密麻麻的冲击了,突然秦杰浑身一颤,一道道灵波从体内散发开来。秦杰眼睛瞪得很大,仙叶的能量在体内爆发开来,此时他的身体正在经历洗髓。风屏失去了精炁的支撑,瞬间消失不见。 玄蜂云集而至,一眨眼秦杰被埋没在蜂群之中,手中的仙草也落到地上,顷刻间扎根于岩石之上,周遭的花草瞬间枯萎下去,仙草又冒出了生机。 秦杰被玄蜂蛰的遍体鳞伤,摇摇晃晃,一失足跌落悬崖。蜂群不再理会秦杰,转而将矛头指向众人,蓄势待发。正在这时,东边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彻底的声响,然后冒出滚滚浓烟,是什么失火了。 姒之寒抽出长剑,一跃冲向前去,使出一招天云剑。刹那间云雾斗转,汹涌而来,将漫天玄蜂裹在云雾之中。姒之寒穿过伍渺与林之平身边,喊道:“快走,到河边汇合。” 姒之寒冲出之后,便遭到群蜂的猛烈攻击。陈砥一直在等待着姒之寒出手,低声道:“好机会。你们也去河边等我。”说罢,一招独步青云飞身而出,在空中转换成绝影无踪,犹如一道闪电瞬间掠过姒之寒,露出一丝诡笑。 “天火剑。”陈砥一个旋转,涅槃剑精炁流出剑气瞬间化作漫天大火,烧的玄蜂滋滋作响。陈砥瞬间收剑,一道剑气斩出,击碎仙草根部的岩石,将仙草整块拿在手上。 姒之寒剑陈砥得手,满怀敌意的看着陈砥,冷笑道:“好手段。”这时姒之寒握紧剑柄,剑尖指向陈砥。 陈砥站在断崖之上,退无可退,看来与姒之寒一战无法避免。陈砥将仙草放在身后,涅槃剑横在身前,等待姒之寒攻击过来。 正在这时,轰隆之声巨响,断崖似乎要塌落下去,一只血红的大手从崖底伸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十二章 群魔乱舞 眼看断崖将要塌陷,陈砥提起精炁一跃而起。姒之寒不知道要从崖底爬上来什么怪物,当即立断,便飞身提起伍渺c林之平二人向林中撤去。这时,断崖突然崩塌,一道红色的巨大身影从崖底跳了上来。 那怪物浑身火红,活脱脱像一只褪了皮的巨猿,挡住他们的去路。林之平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冷笑道:“莫不是秦杰那厮?”说的伍渺一阵恶心。 这时,鬼无双与慕容雪也冲了出来,站在陈砥身边。 “你们敢于无极宗作对,看你们怎么出的了徐州城?”林之平身负重伤还不忘威胁陈砥等人。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便是上古异兽朱厌。”陈砥正色道:“我们分站四方,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姒之寒点点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对付这个怪物,只要能够安然离开此地,量他陈砥难以全身逃出徐州城去,于是低声道:“小师妹,你带林师弟先撤退。”伍渺看了一眼姒之寒,任性道:“师兄,我要留下来和你一同御敌。” “我也不走,就算是断了一条胳膊,我也是无极宗的弟子,绝不后退。”说着,林之平强撑着站起身来。 “休得胡闹,之平的伤口再不处理,只怕会感染炎症,波及生命。”姒之寒不容反驳的道:“你们快走。” “师兄!” 伍渺无奈,只得搀扶着林之平先行撤退。慕容雪c鬼无双纷纷抽出剑来,准备应敌。陈砥道:“这异兽朱厌动作敏捷,速度极快,我们要多加小心才是。”言迄,四人分开站到四下,对异兽成包围之势。 朱厌仰天嗷嗷大叫起来,惊起林中阵阵飞鸟。陈砥深知,时间拖得越久,只怕会引来更多的异兽,于是率先出招,一剑斩去,剑气犀利而去,正中朱厌胸口。剑气犹如击在铜墙铁壁之上,对朱厌未有丝毫伤害。 朱厌喷着白色的鼻息,猩红的眼突然直勾勾的盯着陈砥。下一秒,朱厌已经蹿到陈砥身前,陈砥瞪大眼睛一副吃惊的神色,他绝计未曾料想到这怪物竟然会如此神速。 陈砥下意识的将涅槃剑护在身前,朱厌大手一挥,陈砥瞬间如飘零落叶,飞入空中。速度太快了,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陈砥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狠狠摔倒在地上,大口吐着鲜血。陈砥倒在地上,仍旧不住的骂道:“好家伙,出手真狠。” 朱厌一跃而起,又跳到陈砥身边,嗅了嗅陈砥身上的气息,似乎闻到了仙草的味道,顿时捶胸顿足大叫起来。这时陈砥突然拍地而起,极为灵活的从朱厌胯下滑到一旁,反手一剑斩到朱厌尾巴上。 只见朱厌尾巴横扫,卷起一地花草,陈砥借机瞬间跃起,后退到慕容雪身侧。慕容雪忙上前扶持,陈砥嘴角仍有血迹斑斑,胸中气血翻滚不停。陈砥对着慕容雪尴尬一笑,旋即站稳身形,直视异兽。 陈砥身怀仙草,已经成为了异兽攻击的首要目标。朱厌再次扑向二人,正在这时,一把飞剑直射而出,划破长空,快如闪电一般,悄无声息直冲朱厌右眼而去。 正当飞剑即将得手,朱厌似乎有所觉察,竟然扭过头来,一挥手将飞鸢短剑击飞在地。朱厌却没有转换目标去攻击鬼无双,仍旧向着陈砥而来。 慕容雪轻笑着道:“人们皆道慕容氏有燕云十六剑,其实只有一剑。” “一剑?”陈砥不知慕容雪此言何意。 “一剑断燕山。”慕容雪言必一跃而出。陈砥知道朱厌皮糙肉厚,知道慕容雪此去必然讨不到任何好处,唯恐她受伤,下意识的伸手去拦,只抓下她一直系在腰间的纱巾。 慕容雪飞身空中,与朱厌直面相对。朱厌睁大了眼睛,还在好奇眼前这人怎么飞在空中。突然猛烈的大风竟将朱厌吹得后退半步,剑压已经形成,无形的剑气在剑压之下射向朱厌,只见朱厌在剑压之下,用两臂护住眼睛,不停的咆哮着。 待到剑势稍弱,朱厌突然睁大猩红的眼睛怒目慕容雪,咆哮一声。慕容雪正在剑压中心,剑尖一直,瞬间剑压猛烈数倍,一道白光竟从剑身射出。 “是剑光。”姒之寒惊奇道,姒之寒迟迟没有出手,他一直等待着朱厌与陈砥一众两败俱伤,然后乘机出手。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都是为仙草而来,既然没有什么交情,那就谈不上是真正互帮互助的朋友。 剑光横出,转瞬即至,朱厌似乎也感受此剑的威力之大,将两只爪子护在身前。剑光过后,只留下朱厌鲜血淋淋被洞穿的双手。朱厌胸口上冒着青烟,隐隐可见森白的胸骨。 朱厌疼痛难忍,仰天大叫起来,奋力跃起,伸手便拍向慕容雪。陈砥早已做好准备,突然跃起,使出一招冲云剑法,犹如一道闪电直飞天际,顺带着抱住慕容雪的腰肢。在分毫之间躲开了朱厌的攻击。 陈砥胸中突然血气翻滚,跌倒在地,二人落在姒之寒身后。陈砥在姒之寒身后喊道:“同道之间,还心怀诡诈之术,如何称得上君子行径?” 姒之寒闻言一怔。那一刻他并不理会陈砥的请求,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红颜知己,一个绝世佳人。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天下英雄,唯姒公子堪称君子。”不正是因为他识得她的琴音,她看懂他的为人。 姒之寒眼神一寒,突然出剑,寒光闪现。姒之寒所持之剑名曰寒烨,锐寒彻骨,傲视天下。无极峰之巅上入云霄,常年冰雪覆盖,取其寒石,锻炼数年,方铸成寒烨剑。 剑气陡然而起,汹涌而去。是风,是猛烈的风,吹得众人挣不开眼睛。狂风过后,姒之寒仍就站在原地,朱厌满眼的惊恐与愤怒,只是胸前多了几道白色痕迹。姒之寒的剑仍旧不能洞穿它坚硬的皮肤,却证明了朱厌并非是金刚不坏之身,只是众人修为还不够罢了。 朱厌狂吼一声,扑向姒之寒。只见他的衣带无风自起,蓝色的精炁徐徐扩散覆盖周身。姒之寒在朱厌即将近身的一瞬间,飞跃而起,悬空立在它的身后。 空气突然变得湿润起来,丝丝细雨不知从何处而来。雨水带着凉意洒向这片满地落地的大地,姒之寒睁开眼,剑尖直指,雨变得犀利,风变得彻骨,剑气变成了无尽剑压。 这是姒之寒的第二剑,顺着他剑身的方向,雨变成了冰晶,冰晶融合成了冰棱,冰凌犹如一杆杆长矛,纷纷射向朱厌。冰凌犹如漫天箭矢,不停的击打在朱厌身上,它终于开始后退了。 这时,陈砥一跃而起,涅槃剑横在手中,精炁流转融成滚滚剑气,空中纷纷的雨滴突然静止起来。陈砥大喝一声,冰心剑,雨水瞬间射向朱厌,凝聚在它的周围,温度急剧下降。陈砥不断的注入精炁,雨水越聚越多,最后竟然将朱厌冰冻在其中。 断崖之中,一片狼藉,朱厌被冰封在寒冰之中,表情狰狞恐怖。姒之寒飞身落到陈砥面前,剑却没有收鞘,其意已明。雨还在滴落,寒意未消,看来一战不可避免。 陈砥捂着胸口,仍旧有些踉跄。嘴角苦笑道,“终究要有一战么?”突然,鬼无双飞身到了陈砥身前,目光坚毅,冷冷道:“要杀他,也要有我出手。” 姒之寒紧皱眉头,眼前这位来路不明的黑衣女子,双手持着短剑横在身前,陈砥这人当真是艳福不浅!偌大的秘境之中,上千年的历史,可仙草却只有一株,姒之寒顾不得许多礼节不得不出手。 这时,姒之寒后退半步,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执剑在前。正在这时,远处突然跑来一名弟子大喊道,“师兄,师兄,不好啦,不好啦,到处都是火。” 只见那名弟子衣服有焦黄之色,气喘吁吁。众人向他来的方向看去,却未曾见到大火。姒之寒皱皱眉,沉着道:“什么火,说清楚。” 突然,树林之中,窜出一团火焰,在地上翻滚极快,扑向一名弟子。姒之寒眼见不好,一道剑气射出,那东西反应极为灵敏,扭转躲过之后,掠过那名弟子。只见那名弟子瞬间被火焰笼罩,挣扎了几下便倒地化作一具焦尸。 火焰之中似乎有生物在移动,这时,从树林中跑出更多浑身带火的怪物,无极宗的弟子瞬间都慌乱了起来。 “这是火鼠。”陈砥喊道:“这东西浑身上下乃是磷火,遇到人的皮肤衣物便会燃烧起来。” “这是什么道理?”姒之寒看着那些火鼠经过的植物都安然无恙,心生困惑。 “因为人体有脂肪啊,特别是胖的人。”陈砥干咳一声,突然看到慕容雪深吸一口气,挺胸收腹。 不少弟子已经被火鼠所害,更甚者,在火鼠的撞击之下,朱厌身上的寒冰也渐渐开始融化,手指都已经能够动弹分毫了。 “哎,他们全是冲仙草而来。”陈砥拿出怀中的仙草,瞬间芳香四溢。火鼠好像受到刺激一般,纷纷朝着陈砥奔去。 “那就有我来了结吧。”陈砥说着,向后跑去,仍不忘喊道:“姒兄,你带着她们沿河道返回秘境入口,看来你今岁取仙草是无望了。” “陈砥,你去哪里?”慕容雪看着陈砥手中依旧紧握着仙草,便知道他不到最后一刻是绝计不会放弃的。 “听天由命。”陈砥回头一笑,便使出无踪绝影,化身一道白影向前略去。鬼无双欲言又止,最后轻声说道:“其实,其实不用仙草也可以就采薇姑娘,我,我有解药。” 鬼无双在阴山总坛被救醒之后,便寻得云翳拿了五毒掌的解药。此番前来,便是为了报葛叔叔的仇。鬼无双向来恩怨分明,是陈砥的错,她自然不会连及辛采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解药的事情罢了。 正在这时,朱厌挣脱了束缚,仰天悲愤的咆哮起来,便随着火鼠的队伍向陈砥逃跑的方向追赶而去。姒之寒与慕容雪二人都是一国贵胄,还算有些交情,于是问道:“慕容姑娘,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慕容雪看了一眼陈砥消失的方向,有些不舍与哀婉,点了点头。只留下鬼无双一动不动,冷冷的留下一句:“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次,两不相欠。”说罢,头也不回的朝着陈砥消失的方向飞去。 慕容雪轻叹一声,最终还是选择与姒之寒一同返回。一行人来到河边,伍渺与林之平已经先行撤退。姒之寒与慕容雪站在穿上,看岸边不断有火鼠c翼虎之类的异兽窜出树林。惨叫之声,此起披伏。 姒之寒目光冷峻,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快离开此是非之地。现在是秘境开启的第四天,倘若再有什么差池,岂不是要在这里待上三年?姒之寒并非心如铁石,面对道友的呼救,他也只能将众师弟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太阳落山之前,必须赶回去。”姒之寒说着,拔出寒烨剑,长剑一直,精炁流动,卷起滚滚长风,轻舟如飞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十三章 九幽伏魔 红日垂落,夜幕渐起,天际火云绵延不绝。两只轻舟载着八九人,如风般划过水面。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凌厉的鸟鸣,声音尖锐,使闻者耳痛。 一直浑身火红的大鸟飞过天际,向众人袭来。书有云,当扈通体发红,喙大而没有身体没有毛发,生性残暴,亲里相食。这只当扈体型硕大,猛然袭来,船上众人猝不及防。只见当扈鸟竟衔起一人然后飞身而去,将那人仍入空中,一口吞了下去。当扈鸟呱了一声,滚滚如球的腹部,似乎撑不起庞大的身体,扑腾一声跌落水中,消失不见。这时,从两岸树林之中飞出成千上百只同类,叽叽喳喳,铺天盖地的飞向众人,犹如一道火红的帷幕。 “快将船连接起来,形成剑阵,合力御敌。”姒之寒厉声道。 于是,后面一只轻舟加速划行,与正前方一只船并联在一起。船上连同慕容雪在内八人,纷纷挚出长剑,摆起剑阵准备御敌。姒之寒浑身突然散发出滚滚精炁,精炁涌现在周遭形成一圈淡蓝色的结界护住众人。 姒之寒站在船头,任当扈鸟用羽翼击打着所设结界,结界上泛着淡蓝色的波纹。众人紧张的盯着结界外的异鸟,只见这些当扈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姒之寒皱了皱眉头,握剑在手,突然一摆长袖,剑身一挥而出,道道剑气瞬间发出。淡蓝色的剑气与结界都是源自于姒之寒的精炁,自然可以相互融合,并无阻隔。剑气发散而出,击斩了无数当扈飞禽。不多时,河面上漂浮起不少当扈鸟的尸体,一时间血流成河起来。 空气中的血腥味反倒使当扈异鸟变得更加狂暴,如同潮水般扑向众人。漫天血雨淋和着残碎的四肢落在结界之上,淡蓝色的结界终于支撑不住,一瞬间消散不见。这时,有两名弟子被突如其来的残缺尸体撞击落入水中,其他人根本救之不及,只见那两名弟子挣扎几下后便被异鸟分食干净。 “还有多久才到?”慕容雪焦急的问道,“这些异兽,竟然变得如此暴躁” “上了岸,再走十里路程。”姒之寒见慕容雪面色焦虑,镇定道:“等我们到了林中,就不必怕这些异鸟的袭击了。” 慕容雪目光凝重的望向远方的密林,不知林深之处还会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们。一行人刚一踏入密林之中,便闻道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林中随处可见一些异兽残骸以及其他寻宝修士的尸身,着实令人触目惊心,慕容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几乎快要吐了出来。这边姒之寒眉头紧锁,看来这里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不禁忧虑师弟师妹是否已经平安抵达。 “出口方圆十里之内,诸多异兽都业已被宗门清除干净,怎么会?”一名弟子满脸忧伤之色。 慕容雪轻掩鼻息,她虽然喜欢戎装,爱听些江湖趣闻,军旅轶事,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燕国公主,千金之躯,哪里上得过战场经历过这种惨烈场面?慕容雪躲在姒之寒身后,不敢看那些血流成河的景象。 “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天色将晚,只怕迟则生变。”姒之寒说着压阵在前,其他人紧跟在后,向着出口方向飞速行进。 林间随处可见一些猛兽凶禽啄食那些死尸残骸,姒之寒心中盘算着,想必是到了这些猛兽的饭点,明明看到他们却不知道攻击。当下也计较不了这么多,抵达出口才是当务之急。 天色已黑,却不见当空明月,漆黑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四处不时交相响起猛虎的叫声。秘境出口处,一人手持火把,突然喊道:“那里有动静。”话音刚落,围了上来六七人,皆是手持长剑,一副紧张之态,想必是夜间当值的修士。 其中,一名女子正是无极宗伍渺,她挤在中间,奋力向前张望,定睛许久突然兴奋的喊道:“是师兄,是师兄回来了。”众人见来者都是修士模样,方才放松下来。 姒之寒走在最前,皱着眉头打量着四下正在休息的修士,健步上前问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秘境之中,那些深藏多年的异兽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全都暴动起来。”伍渺一直佯装坚强,而今看大师兄来了,再也绷不住了,声音有些呜咽,哭泣道:“我们无极宗死了十六名弟子,就只剩下我和林师兄,得以幸存。” 伍渺不说,姒之寒也已经明白,想必是那十六位师弟为了掩护他二人方才牺牲的。姒之寒看到林之平一脸呆滞,更是于心不忍,师弟如今断了一只手臂,日后修为肯定会受损。林师弟一向争强,从不服输,而今这般模样,不禁令人怜惜。 “哎。”姒之寒轻叹一声,问道:“此处是非之地,为什么不尽快离开?” “秘境出入口已经被一股力量封闭住了。”这时,走来一名女子说道。这女子姒之寒倒是认得,她便是唐门前进唐菲儿,没想到她也被困在此处。“方才几番试探,都不能突破而出,看来只能通过外面的同道帮忙才行。” 姒之寒回礼之后,靠近出口,轻轻触碰探查一番之后,点头道:“果然,入口被人从外界封住了。看来只有等到师父师叔们尽早发现此间危情。” “哼,这无极秘境被他无极宗经营多年,何曾发生过这种事情。”公孙诫冷冷道:“不知你们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姒之寒见他言辞刻薄,不怀好意,若是在以前非要和他一较高下不可。姒之寒握了握长剑,公孙诫身旁的几名亲卫瞬间都紧张了起来,这主子经常在外口无遮拦的惹事,如今在人家无极宗的地盘上,对姒少主竟然都没有半点礼数。 姒之寒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冰冷的眼神垂了下去,而今非常之时,不宜自相残杀削弱自己的力量。 “眼下最头疼的便是这里的异兽,似乎和我们死磕上了。”唐荫走了过来,打趣道:“不知道姒兄可知道什么出去的密道啊?” “这下倒好,唐氏兄妹都齐聚于此,唐门恐怕是从今绝后了。”公孙诫阴笑道。唐荫闻言便要拔剑,却被唐菲儿拦住,冲他摇了摇头。唐萌满脸怒火,心中暗骂道,老子好心好意帮你们找台阶下,这厮竟然还这么猖狂,是可忍孰不可忍。唐萌的剑被唐菲儿按了下去,看着姐姐坚定的眼神,心中也明白,在此困境之中,不易再起冲突,也只得气呼呼的走到一旁去,眼不见心不烦。 “离秘境彻底封闭还有两天时间了。”姒之寒盘算着,“那些异兽为何不进攻了?” “他们倒是有规律,一到饭点便准时消失不见,倒是给了我们休息的时间。”唐萌笑道。 突然一名黑衣男子朝着几人走了过来,只见他浑身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像其他经过了死里逃生的狼狈之态。黑衣人生的到也英俊,显得文质彬彬,笑着问道:“慕容姑娘,敢问和你一起来的那小子怎么没有回来?不会已经,哈哈哈。” 慕容雪闻言一怔,心道这莫非是陈砥的敌人,竟然盼着陈砥遇难。而今陈砥情况未明,虽然凶多吉少,但终究只是臆测。慕容雪缓缓道:“陈砥福缘不浅,想必会有什么不同的际遇吧?” 那人似乎丝毫也不介意,转而变得严肃起来,眼神放光的问道:“不知一直跟随陈砥的那位姑娘现在何处,难道和他一起去寻找福缘了?” “想必是吧。”慕容雪感到此人绝对非同小可,竟然对几人的行踪摸得如此透彻,反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姜秩,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号。”那人突然笑道,姜秩见慕容雪心有疑惑,便接道:“在下久闻‘青云双侠’陈砥的名声,便忍不住打听一番。” 慕容雪早已心生戒备,此人既然认得无双姑娘,想必同魔教有着不可言传的联系。慕容雪转而朝向姒之寒问道:“如今被困在此地,我们该做如何打算?” “等,或许是唯一的办法。”姒之寒看着四处散坐着的修士,都是从死里逃生方才得以活命。本次进入秘境之中的修士少说也有近千号人,而今只剩下这八十几人,都是浑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所有人都面带疲惫之色,原本兴高采烈的进入秘境寻找机缘,没想到会遇到这种麻烦。仙草大会,天下大大小小的修道门派,好不例外的派出弟子参加夺宝,而今这些精英弟子十损其九,着实令人惋惜。 “只要大家拖到明日清晨,自然会有转机。”突然一人站了起来,众人一看,乃是蜀山宗张轻尘,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姒之寒仿佛看到了故人,迎了上去,礼敬道:“当年蜀山一别,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张兄为何不先来看我?”姒之寒曾在蜀中游历,受过张轻尘一茶之恩,固有此一问。 “眼下那些异兽不知何时便会再次袭来,我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张轻尘满脸的自信,转而对众人道:“明日待曙光重现,我摆下九幽伏魔阵,到时候,任他多少异兽来袭都无济于事了。” “当真都无济于事?”姜秩饶有兴致的看着张轻尘,道:“那我可真想见识一下这九幽伏魔阵的威力。” 此间似乎没有人识得姜秩,更别说知晓他的来历。张轻尘笑道:“九幽伏魔阵可以借助烈日纯阳之力,使阵法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那今晚该如何渡过?”伍渺站在姒之寒身后小声问道。“只怕这些凶兽不肯善罢甘休吧。” “今夜确实是个难关。”姒之寒点头道,他环顾众人,见大家皆有疲惫之色,又道:“今晚大家再辛苦一些,轮流值班,每半个时辰一换岗,让大家都能歇息一番。” 众人点头称是,于是众人分成八队,每队十人,安排起了值夜顺序。只见那边姜秩晃晃悠悠靠在一个树下笑道:“放宽心,你看天已经那么黑,我看今夜那些异兽是不会来了。” “为何?”伍渺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 “因为谁都要睡觉休息啊。”说着姜秩哈哈的笑了起来。 姒之寒皱着眉,心中略感不悦,如此危急时刻竟然还有这种疯子在这里疯言疯语。众人也不做理会,依计行事,轮流站岗值班。当夜果然稀松平常,并没有猛兽前来偷袭,只是到了后半夜,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之声,一道光芒映彻大地。 姒之寒突然惊醒,看到光芒冲天而起,不禁陷入沉思,竟然还有高人在林中穿行,看来是受到了猛兽的袭击。 “好强的剑光。”张轻尘赞叹道:“不知是谁在施展剑术?”张轻尘语气满是羡慕,竟有种过去一看究竟的冲动。 突然,从远处飞速掠来一行人,深夜之中,根本分不清楚敌友。值夜修士拔出剑来,神色紧张,试图拦住来者。 一阵狂风吹来,姒之寒叫道:“是剑压。”说着提起精炁,方才稳住身形,没有向其他人那样被吹得东倒西歪。 突然一道剑气凌厉而来,将值夜修士横在身前的长剑击断。来人共计八人,在秘境出口前止住身形,众人瞬间紧张起来。 看服饰应该是玄天宗的修士,站在最前面的男子便是林梦羽。这队玄天宗修士,根本没有在意剑拔弩张的众人,似乎丝毫不将众人放在眼里。林梦羽上前探查了秘境的出口结界,转而对身后女子道:“师姐,出口被封住了。” 那女子身穿洁白的秋月长裙,长发披肩,未近其身便有一股清香扑满而来,红唇微启,声音极尽轻柔道:“看来只能等出口重新开启了。” “重新开启?”林梦羽道:“只怕二师兄撑不了那么久啊。”林梦羽身后一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整个臂膀都消失不见,虽然简要处理了伤口,但仍然露着森森白骨。 二师兄仲卿额头不断渗出斗大的汗珠,咬着牙道:“不碍事,我还能坚持。” “哼,我也断了一只胳膊,也没见我吭叽半句。”坐在一旁的林之平嘲讽道。 “你只断了只小臂,还被封住了伤口。”仲卿身后一名弟子忿忿道:“我师兄这条臂膀被上古凶兽穷奇生生扯下。” “你敢。。。。。。”林之平眼中冒火,便要站起身来,幸好被伍渺强行压着。 姒之寒取出一枚丹药,轻声道:“此药有止血生肌之效,适才我师弟多有冒昧,还望道友海涵。” 林梦羽冷冷看着姒之寒,并没有接过丹药的意思,姒之寒很是尴尬的怔在那里。玄天宗的人似乎根本不领情,他们一向高傲惯了,对天下宗门都是颐指气使。 这时,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接过丹药,回礼道:“谢谢,我宗门有断臂重接的医术,只是不能耽搁太久。请问,还有多久秘境才能重新打开?” 姒之寒自然认得大名鼎鼎的付天瑶,尴尬的笑道:“若是宗门及时发现,定会处理此事,想必也要个一两天时间。” “那岂不是师兄的手臂再难复原?”一名弟子声音略带呜咽道。 “哼。我偏不信这个邪。”林梦羽冷笑一声,瞬间拔剑向秘境出口砍了下去,剑身划在结界之上,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十四章 进退维谷 夜色萧然,整个秘境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前几日的明月突然消失不见,周遭尽是诡异的黑色。只有秘境的出口处,插满了火把,火光通明,仅剩的八十余名修士被困在此地,出口被封,秘境中那些潜藏了不知多少年的异兽,说不准便会袭来。尽管如此,是夜却安静如常,竟没有一只猛兽前来。 付天瑶悄悄移动步履,靠近秘境出口之处,用手掌轻轻触探那层空间结界,淡黄色的波纹泛动不停。付天瑶轻轻皱了皱眉梢,猛然提起精炁,殷红色的精炁缓缓注入到结界之上,纤白的手掌竟然渐渐伸出秘境之外。 付天瑶缓缓增加精炁,刹那间,便觉得神识已经行到结界之外,看来封印并非牢不可破。正当付天瑶想要继续发力之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道:“长老,有人想要强行突破。” 只听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道:“哼,不要惊慌,除非有人从外面打开封印,否则里面的人休想破封而出。”付天瑶闻言,偏偏不信邪,便注入更多的精炁,试图强行破封。 突然结界上灵滚滚泛动起来,竟冒出无数丝丝可见的电花来。林梦羽大叫一声不好,瞬间上前一把拉开付天瑶,喊道:“师姐,小心。” 就在付天瑶手掌离开结界的一瞬间,电花炸开,光芒耀眼,幸得林梦羽动作敏捷,不然这手臂只怕要被电光所伤。 “没想到注入的灵力竟然还会反噬。”付天瑶自言自语道,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臂还被林梦羽握在手中,转而瞪了他一眼。林梦羽满脸通红,一时间竟不知所言,慌慌张张的放开师姐的手臂,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姒之寒道:“想必是外界有人故意为之,不知付仙子可探查出来什么秘密?” 付天瑶沉思半晌不语,来时,宗门便提醒说,徐州最近魔教活动频繁,应当小心行事。此番玄天宗兴师动众前来,一是为了历练小师弟,二是为了寻找仙草,可偏偏遇到这种事情。林梦羽深受宗门器重,被誉为冉武夫之后绝无仅有的天才,倘若出了差池该如何向宗门交代。 这次事件突如其来,各门各派都损失不少的人手,玄天宗却仅仅只有一人受伤,足可见付天瑶实力的彪悍程度。 “你们快些带仲师弟去休息,我来守夜。”付天瑶并不理会姒之寒,向几位师弟吩咐道,玄天宗一向不与其他人为伍。姒之寒也只是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 “师姐,我来守前半夜吧,你一路来消耗了不少精炁。”林梦羽忧心道。 只见付天瑶面不改色的摇摇头,转身走向黑暗之中。有付天瑶在,怕是半只异兽也别想靠近这里。 姜秩原本躺在那里假寐,看到付天瑶一转眼便飞身上了树梢,动作敏锐,突然高声说道:“当真是,当真是。”当所有人都好奇的望向他,只听他缓缓道:“当真是风华绝代。” 第二日,初日升起,一夜平安无事。众人大概昨日太过疲乏,倦意未消,还在东倒西歪的随地而睡。姜秩看着其他人狼狈模样,大笑起来,站在正中央,突然高喊道。 “日出东海隅,柏梁冠南山。” 这一嗓子来的实在太过突然,震彻山林。众人纷纷都被惊醒,慌张的拔出剑来。只听姜秩清清嗓子道。 “天亮了,还不去布阵?等着那些异兽过来么?” 众人大跌眼镜,怎么会有这种疯癫之人。只见姜秩又笑呵呵的缩回他的小角落,唯留下众人在一片愤怒之中。 山林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吼,林梦羽凝视远方,出神道:“来了。” 异兽穷奇撕咬下二师兄臂膀后,虽然被付天瑶用剑光斩掉一片鳞片,心生畏惧的逃脱了去,但却未曾走远,一直紧紧跟在他们后面,现在终于来了。 付天瑶突然从不远处的树梢上飞了回来,衣带划过长空,宛若天仙,纤尘不染。付天瑶轻盈的落在众人身前,这时,林中出现了无数的狼豺翼虎等异兽,一个个流着口水,虎视眈眈的向着众人缓缓靠近。 众人持剑围成一个圆圈,时刻戒备着准备开战。张轻尘从怀中拿出一沓符咒,挥手间撒向天空,其中八张符纸分别飞向八个方位,正好位于天地八方。 张轻尘站在中央,喊道:“速速就位。”于是,姒之寒c伍渺c唐菲儿c唐荫c慕容雪c公孙诫c付天瑶c林梦羽分别站在八方,将其他修士包围在内。 “浩浩苍天,辉辉日华,八方共力,九幽伏魔。” 张轻尘长剑之上,灵气流转,缓缓而下,在九人之间形成了一幅巨大的阵图。南朱雀北玄武西青龙东白虎,渐渐展现出来。 “各位勉励,不可妄动,我自在中央相助。”说罢,天地间的灵气不断通过张轻尘所在方位从地下涌向八方。 “啧啧啧,果然有趣。”姜秩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啸,异兽仿佛接收道指令,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纷纷扑向站在最前方的八人。异兽每每快要临近之时,便会被天上降下的闪电击杀,八人站在原地戒备着,似乎根本不用出剑。异兽虽如潮水般涌来,但始终难以近身。 这些异兽突然都止住身形,停止攻击,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众人。这边,从后面缓缓走来几头浑身雪白的翼虎,扑腾着双翼,突然加速奔向法阵而来。 闪电击在翼虎身上,电花若隐若现,翼虎全然无阻的继续前行。正面迎敌的便是慕容雪,眼看翼虎将要袭来,慕容雪持剑在前,忙道:“轻尘兄,这些翼虎不惧闪电,宜用火攻。” 张轻尘闻言,立刻变换阵诀,一道天火轰然降下,将翼虎包裹了起来,瞬间将它烧的狂暴不已满身乌黑之色。只见翼虎浑身雪白的毛发烧的焦黄黢黑,原本威风凛凛的气势,瞬间消失不见,转头便跑回林中不敢露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大家信心倍增,看来这些异兽也并非无法战胜。 姜秩看到众人脸上的得意之色,讪笑道:“这些只是小喽啰,我看狠茬还在后面没出来,看把你们得意的。”姜秩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浇灭了大家的热情,不少人怒目而视,纷纷怀疑这人究竟是哪一伙的。 “来了。”付天瑶皱着眉看向远方,她声音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焦虑。连付天瑶都感到棘手的异兽,究竟是什么? 从远处一道烟尘飞扬,无数树木被撞击的支离破碎。尘烟过后,一道红色的身影窜出,停在阵前戛然而止。那怪物浑身火红,狮头牛身,背生双翅,浑身鳞甲若隐若现,头有独角,四爪锐利,双目不断打量着四周,极为敏捷。 “是穷奇?是穷奇。”身在阵中的修士突然炸了锅,“真的是上古四凶神之一的穷奇。”惊恐犹如病毒一般瞬间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穷奇不断吐着白色的鼻息,看着周围堆积成山的异兽尸体,似有愤怒之色,在众多修士中瞄来瞄去,突然直勾勾的盯着姜秩,一副要撕碎他的样子。穷奇存活了上千年,早已具备了灵智。它看到付天瑶也在其中,便不停的徘徊,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进攻。 这时,姜秩尴尬的退到了秘境出口,在结界上试探起来,似乎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穷奇突然张开火红的双翼,飞到空中,巨大的身躯瞬间遮天蔽日而来,九幽伏魔阵得不到天光的能量,威力大减。穷奇异兽突然飞身而下,扑向阵法中央,任层层闪电c天火的击打灼烧,丝毫不惧。 它的动作太过于迅速,下一瞬间,九幽伏魔阵便被穷奇突破。尘烟散去,穷奇巨大的身躯已经出现在人群之中,不少修士惊吓的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稍有大胆的人,持着长剑便向穷奇屁股刺去。穷奇只是尾巴轻轻一扫,便将那些人击飞出数十丈远,顷刻间被林中的异兽分食。 姜秩又向后退了两步,紧贴着秘境出口,疯疯癫癫的喊道:“不玩了,不玩了,快点开门,快点开门,不然要死人了。” 穷奇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而面向付天瑶。它似乎知道这里就数付天瑶修为最高,剪灭了她,剩下的修士全都只能任人宰割了。 穷奇望向付天瑶,却不敢贸然攻击,只是左右不停踱步,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契机。付天瑶手中的剑始终没有出鞘,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穷奇异兽,仿佛在以静制动。 突然,穷奇口中喷出巨大的火焰,大火汹涌奔向付天瑶。只见付天瑶一步未退,单身持剑,将剑鞘横在胸前,身上濡白色的衣裙无风自起。大火在三丈远的地方便消失不见,大火过后,付天瑶毫发无伤立在原地。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里,外围也已聚集了无数猛兽蓄势待发。付天瑶一跃而起,辟琊剑终于出鞘了。 剑身中心火红流光,电花四散,狂风四起。付天瑶原本散披两肩的长发突然飘摆翻飞,电花逐渐覆盖全身。一时间天地变色c山川动容。 “御雷九霄,玄天剑法。” 御雷玄天剑,付天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意尽显。天空中形成巨大的漩涡,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付天瑶正立其中,风中夹杂了丝丝细雨,雨中携带着无尽寒意。付天瑶长剑上引,剑气由九天之上滚滚袭来,吹得众修士尽皆站立不稳。 穷奇伏在地上,怒目相向,双翅铺展,突然扇动起来,纵身而起直冲付天瑶而去。辟琊剑剑压已经形成,穷奇在剑压之下,虽然速度稍稍减缓,但依旧不改其势。 只见付天瑶长剑下直,漩涡之中一道直冲云霄的闪电轰然而下,此乃天雷,非等闲可比。天雷正好击在穷奇身上,瞬间将其包裹。付天瑶不断牵引精炁,天雷似乎也是无穷无尽。穷奇最终被击落在地,犹如落荒的老鼠,无论它逃到哪里,辟琊剑便指向哪里。 天雷落幕,穷奇浑身冒着青烟,踉踉跄跄的左右摇摆几下,便一头倒在地上。此刻付天瑶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收起剑诀,飘然落地。 “赢了,赢了。”众修士一片欢呼。 唯独姜秩满脸的焦虑之色,不停的触探着秘境出口,大喊道:“快开门快开门,这畜生要发狠了。” “闭嘴,老子没时间理你。”秘境之外突然有人怒道,旋即传来猛烈的撞击之声。 “天地玄黄,一剑乾坤。” 秘境出口剧烈的震动起来,突然从里面伸出一只大手,抓住姜秩的衣领,一把将其拽了出去。 正当众人还在惊诧之中,穷奇尾巴一扫,靠的最近的十几个瞬间胸前被花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淋,登时死去。 穷奇突然口吐火焰,扇动巨大的双翼,漫天大火卷向众人。付天瑶突然拉住林梦羽道:“出口已经开启,快离开此是非之地。” 说罢,付天瑶拉住林梦羽一闪身到了秘境出口,将其推了出去,转而又奔向身处远处的二师弟仲卿。穷奇乃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如今凶性毕露,要大杀四方了。 凶兽穷奇正堵在秘境出口,除非轻功卓绝之人,又如何逃脱的了。付天瑶来来回回几趟,将玄天宗的弟子送出秘境,可秘境中其他宗门的七八十人,又该如何是好? 付天瑶突然止住身形,傲然而立,瞬间拔出辟琊剑,剑气萧萧,一道剑光射出,正中穷奇头部。穷奇虽然毫发无伤,却也后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凶兽,你敢来与我一战么?”付天瑶正色道,说着便向密林深处飞去。穷奇早就开了心智,对付天瑶已经恨之入骨,环顾四周,这些人类早已消失在秘境出口,无可奈何于是便舍下众人,展开双翼,紧随其后向付天瑶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十五章 脱胎换骨 陈砥手中紧握着仙草,在密林之中疯狂逃窜。仙草散发的独特气息,不断吸引着周边异兽凶禽追来,陈砥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迟疑的呆在那里。 仙草原本有三株仙叶,被那个星海宗的疯子生生嚼下了一片,而今缘何只剩下‘一叶半’叶子了。陈砥能够清晰的看到那是被人掐下的痕迹,陈砥在想究竟是谁,是谁有机会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只见偷去了半片仙叶?这仙草若是接着地气,便可以源源不断的吸收天地精华,犹如开了神智。但是如果乘其不备连根取出,没有了灵气的滋养,仙草则失去了活力,其貌与其他草类无异。 火鼠已经向陈砥汇聚而来,转瞬即至。陈砥猛地一跺脚,一股精炁化作灵波四散开去,将火鼠四下震飞。随后一跃,跳到一棵参天大树之上。陈砥望着树下干着急的火鼠,不禁一拍脑门,摇头苦笑道。 “慕容雪。必定是慕容雪,怪不得故意接近我。”陈砥放眼望去,此时他也已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方位,无极秘境广袤无涯,若是不能及时返回出口,岂不是要在此待上三年? 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大群红色的鸟,尽皆奔陈砥而来。陈砥暗叫不好,看来天上地下都已经无法躲避了。这时,朱厌也已经只有几十步远,陈砥突然注意到与异兽朱厌相距不远的一道黑影,正是鬼无双。 “这小姑娘想杀我真是想疯了。”陈砥皱了皱眉,四处望去,只见东方数里之外,有一处承平之地,陡然散发着巨大的灵气从天而下。陈砥眼下无处可走,索性便往那里赶去。陈砥吹了一声口哨,冲着鬼无双指了指东方,便跳下树去。 那朱厌似乎也已开了灵智,竟然也朝着东方跑去。陈砥心中暗叫不好,空中有怪鸟围追堵截,地上又有无数的火鼠追赶,在加上身后这个大家伙,着实让人头疼。 陈砥在密林中逃了数里路,眼看着朱厌快要追上自己,于是陈砥便纵身一跃,使出御风神行,飘飘然飞在天空中。那些怪鸟转眼又袭来,长长的鸟喙如同利剑,纷纷啄向陈砥。 陈砥顺势抽出涅槃剑,使出一招宛若流云,周身发出数十道剑气,将鸟群击散开去。无奈这些怪鸟,散而复聚,十分执着,似乎誓要将陈砥生吞活剥不可。 陈砥又落到林中,刚才飞在空中虽然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可这朱厌动作要远比陈砥迅速许多,如此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突然到了树林边缘,一片广袤的平地,只见中间有一条清澈如许的湖泊。水中鱼儿自由自在的游着,都说水清不见鱼,此处倒也怪异。 陈砥不及多想,使出独步青云,踩着水花便飞了过去,正落在中间的孤岛之上。岛上鲜草丰茂,看着不像有异兽出没的样子。陈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异兽朱厌也已经来到湖边,又不敢下水,只能远远的看着陈砥干着急。 漫天飞鸟此时也不敢靠近湖泊,陈砥看到这番情形,料想到此间必有蹊跷,不由的警戒起来。这时,鬼无双也已经冲出了密林,正巧被朱厌撞个正着。朱厌正愁胸中怒火无处发泄,眼见鬼无双冲撞过来,便一掌拍了过去。 鬼无双倒也反应极为敏捷,轻轻一仰身便躲了过去,正要飞身踏水而来。谁料朱厌长长的尾巴突然勾住她的脚踝,一下又拉了回来。鬼无双奋力转身,飞鸢剑瞬间飞出,却被朱厌大手一挥,打落在地。 朱厌高高的举起拳头,便要向鬼无双捶去。鬼无双手持紫霞剑横在身前,瞬间形成一道灵波护住周身。朱厌这一拳极为迅猛,拳风刚烈扑面而去,将鬼无双打翻在地,巨大的拳压似乎造成不小的伤害。鬼无双嘴角渗出鲜血,可朱厌似乎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瞬间一跃飞到鬼无双面前,举起双手便要拍下。鬼无双眼中似乎流露着绝望,她最后一眼竟扭头看向了陈砥。 陈砥突然举起仙草,大喊道:“朱兄,切莫动手。”陈砥心中清楚,似这猿类上古异兽,活了这般年纪,早就已经生出心智。 “我愿意放弃这仙草,还请高抬贵手。” 朱厌顿了顿,还是拍了下去,击在鬼无双身侧的卵石之上,碎石飞溅。朱厌站直了身形,尾巴缠住鬼无双的腰将其举了起来,静静的看着陈砥。 “打不过,你跑还不会么?”陈砥低声喃喃道。只见陈砥抽出涅槃剑,剑气一扫,削去岛上的杂草,便将仙草放在了岛屿的正中心。 仙草落地的刹那,根系疯狂的生长下去,岛上原本茂密的野草瞬间枯萎,清澈的湖水泛着绿波,一条条鱼儿奋力跃出水面,在地上扑腾不停,然后一一翻了白肚。湖水剧烈的荡漾了起来,水花越来越大,突然从水底伸出无数黑色的触角。这些触角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尽皆攀附在孤岛四周,停歇了片刻,又像是发疯了一般直扑仙草而去。 仙草看似平凡无奇,散发着碧绿色的流光,缓缓的在风中摇曳。就在那些恐怖的触角即将碰到仙草的刹那,黑色的触角突然静止不动,一阵风来,尽数化为齑粉。 陈砥倒坐在地上,咽了咽口水,仙草果然不是凡间之物,竟然将方圆百步之内的灵气尽皆吸收而去,心中暗想,真后悔没有取上半截。真不知这些黑色的触角是什么怪物,莫不是被仙草吸干了灵气。湖中不停荡漾的绿波正是流转的灵气,偌大的湖面逐渐形成绿色的晶石,这些晶石反倒成了灵气天然的导体。 陈砥惋惜的摇摇头,踏在晶石之上,缓缓走向异兽朱厌。朱厌当真放下了鬼无双,陈砥微微一笑,表示感谢之情。突然,脚下不稳,晶石瞬间破碎开来,陈砥一不留神落入湖中,竟然沉入水底,下一刻晶石便又完好如初。 陈砥的脚踝似乎被什么缠住,看来那只触角怪物还在。陈砥敲打着晶石,晶石形成的冰面却纹丝不动。陈砥无奈只得向水底游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一道黑色的巨大身影向陈砥缓缓游去,陈砥惊慌失措之中,一道剑气扫了过去,在水中剑气威力减弱,犹如一道水浪向前而去,击在怪物触须之上毫无反应。 那怪物突然向陈砥扑了过去,瞬间将他吞没在体内。陈砥恍惚中看到怪物中心处有一团光亮,那便是怪物的心么,正在思索间,无数绿色的线条突然出现,瞬间将那光点洞穿。黑色的巨怪犹如炸了毛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湖岸边,鬼无双强撑着胸中气淤,急匆匆的跑了过去。只见她不断的锤击着光滑的晶石,喊道:“出来啊,出来啊。” 这时,异兽朱厌也一跃跳了过来,任它庞大的身躯落在晶石之上,都能安然无恙。朱厌呜呜了两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鬼无双手中拿着飞鸢剑,不停的凿着晶石,竟连一丝裂痕都没有。鬼无双声音有些呜咽,道:“你出来啊,我不要你救我,干嘛要救我,我从来不欠人什么?你出来啊,只能由我杀了你。你出来啊。” 绿色的晶石之下清晰的映出一道白色的人影,正是陈砥安静的躺在水下,一动不动。鬼无双知道陈砥被封在湖中已经许久了,只怕已经凶多吉少。鬼无双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哭喊道:“你不救你的采薇了么?其实,你不用费尽心机的取仙草了,我有药,有解药啊。” 朱厌轻轻嗅了嗅仙草,感到一切如初,不觉欣喜万分,捶胸顿足起来。朱厌饶有兴致的坐在心草旁边,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跪在湖面上哭哭啼啼,又是救人又是杀人的,不住的挠着脑袋有些莫名其妙。 鬼无双感到疲惫,无助,哀莫大于心死。她伏在晶石之上,一动不动,不再管秘境什么时候关闭,不再理会尘世还有多少牵绊,就那么伏在那里。 远处一株树上,仍旧坐着两个老头,各自抱着一个葫芦,自酌自饮。 红衣道:“你不出手带她走?” 青衣道:“你不出手救他一把?” “嘻嘻。”红衣讪笑道:“她都没出手,我干嘛操这个心?”青衣顺着红衣的眼光望去,只见一名绿衣女子正躲在密叶之中,静静的注视着湖面。 “换形术?”青衣惊诧道,青衣发现这个女子竟然能够随着周围环境潜行,而且一直跟随着陈砥c鬼无双二人,前些日子竟然毫不留情的射穿鬼无双的静脉,看来是专为陈砥而来。青衣讪笑道:“莫非是梦溪姥姥受人所托也来干起来保镖的勾当?” 红衣噗的一声吐出了刚刚喝下的酒,笑骂道:“梦溪姥姥年岁比你我都大上许多,你觉得会是她么?” “啧啧,梦溪姥姥的换形术,纵使变成十八岁的小姑娘,想你我也发现不了。”青衣笑道。“这陈砥落尽水中那么久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红衣看到湖底泛着红光,神色突然变得凝重,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一口饮完葫芦中的美酒,正色道:“我们走吧。” “他还没走,你便走么?” “留在此间也没有意义了。” “我们一起走,魔教那个小丫头让她听天由命吧。” “顾坊主的任务怎么办?” 红衣并没有回答,严肃道:“这世间其实本就没有所谓的机缘,看似机缘的背后不知融入了多少人的心血。” 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一阵灵波在湖中激荡,仙草竟被震动的轻轻摇摆了两下。突然,鬼无双身下的晶石破碎开来,就在她快要落入水中的瞬间,无数碧绿色的根须将其托了起来。 此时陈砥正身处其中,只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呼吸稳健,面带微笑,似乎修为又精进了不少。陈砥破水而出,正巧抱住鬼无双,二人踩着湖底生长出来的根须飞入空中,然后缓缓落下。 根须将二人托出水面后,转而消失不见,湖上冰晶也愈合如初。陈砥笑眼看着鬼无双,只见鬼无双此时也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 “无双姑娘,真不好意思,弄湿了你的衣服。”陈砥笑道,鬼无双黑色的衣服被水浸湿了大半。 说罢,陈砥稳住身形,将鬼无双放了下去。鬼无双微微踉跄,却拉住陈砥的小臂不愿放手。鬼无双看着陈砥正微笑的看着她,轻咬红唇,难以启齿道。 “多谢你。” 陈砥眉目含笑,深情缓缓道:“碧玉丹心无人知,一片赤诚总可见。”鬼无双眼睛泛波的看着他,不解其意。 “我知道你想报答这份救命之恩,我们恩怨分明的无双小姐自然不愿欠谁人情?”陈砥整理着衣服,挥了挥衣袖,笑道:“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求得救治采薇的解药,那么我们便可两清了。”陈砥说的直爽,如云淡风轻。 “两清了?就这样么?”鬼无双声音如丝,她是魔教的小姐,他是青云宗的少侠,如何有可能?她在江湖上‘恶贯满盈’,他有着神仙般的眷侣,如何会想着她?她或许应该听从父亲的话,不该再出这趟远门,否则下次相见,她便能毫不留情的刺穿陈砥的胸膛。 鬼无双拿出怀中的解药,递给了陈砥,然后转身离去。陈砥并未发现她眼中晶莹的光芒,那是泪水,悔恨的泪,遗憾的泪,无奈的泪。 陈砥还沉浸在破冰而出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察觉无双姑娘要离去,笑道:“我一向自诩机缘不浅,竟然能够在此踏入洞虚境。如果采薇知晓我这番际遇,应该感到高兴才是。”陈砥心心念念着与辛采薇的境界又少了一层,这才能够配得上青云双侠的名号。 “无双姑娘,你要去哪里?”陈砥发现鬼无双要走,忙说道:“天色将晚,何不明日结伴而行?” 鬼无双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陈砥以为她改变了主意,便迎了上去。 “我叫念怡。”说罢,便径直离去。 陈砥喃喃道:“念怡,念怡。”陈砥突然眼睛一亮,道。 “念随明月起,铅华自怡然。好名字啊,好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十六章 狭路相逢 当夜无月,万籁俱寂,漆黑一片,秘境似乎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陈砥在湖畔生了一团篝火,朱厌虽然不再敌视他,却依旧心生芥蒂,不愿靠近。只见它蜷缩着身子环抱着仙草躺在那里,呼呼大睡起来,陈砥不禁觉得好笑。 从日暮时分,陈砥便一直在探查周边地形,却始终不知道此处方位,倒是采摘了不少百年甚至近千年的灵芝药草。陈砥坐在篝火旁,一筹莫展,还剩下不到两日的时间,再不抓紧些怕是要长困在此地了。自己被困在此地倒是没什么,此处有吃有喝有山有水,又有异兽作陪,倒也不会寂寞。可采薇怎么办?爷爷怎么办? 想到此处不禁思绪万千,心乱不已,但也只能等到明日清晨,判断了方位在做打算。陈砥索性不再理会,竟然支起了烤架,将岸上那些死鱼简单的处理了一番,便化身大厨,开始兴致勃勃的做起了烤鱼。 木柴噼噼啪啪的作响,陈砥突然一拍脑门,一副懊恼的模样,自己在这里倒是有吃有喝,鬼无双,不,念怡姑娘她怎么办,她一个人在密林之中知道回去的路么?陈砥越想越着急,以致于烤鱼烧焦了都没有发现。 烤鱼的香味渐渐传播开来,陈砥倒也没在意,只是突然一抬头,发现那边朱厌正坐在对面流着口水,望着烤鱼发呆。陈砥这才意识到,猿类本来就是杂食动物。陈砥还故意拿着烤鱼在朱厌面见晃了晃,这一下不当紧,朱厌动作极为迅速,等陈砥收回手,便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树枝。 陈砥倒也毫不介意,转而去摆弄另外几条鱼。想这一尺长的鱼怎么可能让身体硕大的朱厌满足,陈砥心中瞬间有了盘算。 “这鱼啊,吃是没有问题的。”陈砥笑道,“只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朱厌似乎听的懂陈砥在说什么,发出呜呜的声音。陈砥留意到朱厌粗糙的大手上,还有着一道洞穿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疤,但愈合还要一些时日。 陈砥取出一株刚采摘的药草,揉在一起,挤出药汁来,敷在它的伤口上。朱厌浑身毛发皆是火红,为手掌出是灰色的。朱厌厚重的手掌经常需要活动,伤口定型了又破损,破损后又定型,极难痊愈。 此伤为慕容雪剑光所创,陈砥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只见陈砥割下一截长袍,为朱厌包扎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道。 “敷上我的灵药,只需日便可痊愈,你切不要再过量运动了。”陈砥说着比划着捶地的姿势,惹得朱厌又呜呜啊啊起来。 陈砥又递给了朱厌一条烤鱼,朱厌毫不客气的接过去,也不管什么鱼刺不鱼刺的大口咀嚼起来。陈砥看的瞠目结舌,摇头笑道。 “朱兄,而今仙草已经原物奉还,况且为仙草选择了这么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想必也是因祸得福。”陈砥转而道:“此间秘境离封闭之日已经不远了,朱兄能否指一个方向,我好尽快赶回去救人。” 朱厌不去理睬他,自顾自的吃着东西。陈砥笑了笑,本就萍水相逢,虽然而今恩怨两清,但期许这林中异兽能够帮助自己,无疑是有些可笑。 此时,陈砥忧心外面的情况,心绪不宁,围着篝火不停的走来走去。密林之中危险重重,尤其是黑夜穿行,最容易迷失方向。 “洞破虚无,想来只是妄言。”陈砥摇着头,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深处,不知其中潜伏着多少危险。 这时,朱厌站起身来,立在陈砥面前,嗷嗷了两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陈砥坐上去。陈砥心中一喜,莫不是朱厌要送自己离开秘境。 其实,陈砥不知道,异兽朱厌近千年来守护在仙草附近。当年无极宗的无极老道进入秘境归还仙草之时,朱厌还是一只小猴子。它清楚的记得,仙草落地之时舒醒了过来,生出仙根狠狠的抽了无极老道两鞭,打得他都不敢乱动。而今一千年过去了,仙草再次醒来,竟然主动帮助陈砥破境,亲疏已辨,自己便对陈砥产生了几分好感。 朱厌背着陈砥在密林上空飞速前行,一跃数十丈,犹如乘风驾雾,呼啸驰骋。无极秘境极为广袤,直到第二日午时,仍旧没有达到秘境出口。 陈砥便示意朱厌歇息片刻,一人一猿坐在林中。这次陈砥又要展示他的拿手厨艺,从林子里捉了两只野鸡,拔毛上架便开始烧烤起来。 油渍四溢,香味扑鼻。朱厌吃惯了山中野果,从未吃过这类烧烤熟食,单单闻道香味,便不住的流着口水。 陈砥撒完佐料,处理了最后一道工序,便将烤鸡递给朱厌,担心它不够吃,自己留下一只鸡腿,将另一只也递了过去。 正当他俩准备大快朵颐之时,从南面突然飞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陈砥怔在那里,很是吃惊道。 “无双姑娘。不,念怡姑娘。” 念怡看到陈砥也是一惊,没想到陈砥竟然能够快自己一步。陈砥尴尬把鸡腿递了过去,念怡并没有上前,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似乎有着一丝哀怨。 正在这时,突然又有一道白色的倩影飞身而出,掠过众人。陈砥抬头望去,长裙飘然,恍若仙子一般,那女子只是轻轻瞟了陈砥一眼,便径直而去,只留下一阵香风。 陈砥认得,那便是名贯天下的付天瑶。只见她身后飞出来一只庞然大物,陈砥大吃一惊,竟然是穷奇。 穷奇生性残暴,最喜欢杀戮,玩弄猎物。陈砥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望了望身旁安静吃着烤鸡的朱厌,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生怕两头凶兽联合一起来对付众人。 朱厌根本不理会穷奇的到来,只见穷奇一声怒吼,似乎认定陈砥便是付天瑶的援军。不知是朱厌兽本就与这穷奇兽不对付,还是这穷奇打搅了它的兴致,朱厌同样也狂吼一声,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穷奇似乎傻了眼,没想到身为凶兽之一的朱厌,竟然会帮着人类。穷奇大吼一声,身后出现了许多猛兽,一个个虎视眈眈。 穷奇一向生活在秘境深处,虽然偶尔捕食擅入者,却也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只是这一次,穷奇隐约感受到有人在召唤它心中的残暴之性,作为年岁上千的老兽,它早已开了心智不在受这类控兽术的牵引。 可是歹毒的人类却驱使着它的徒子徒孙一波一波的倒在人类修士的剑下,看着满山遍野的惨象,它最终还是爆发了。 朱厌根本不去正眼看它,而是饶有兴致的咀嚼着手中的烤鸡,不时扔出一根骨头,像是在戏弄家犬一般。 陈砥站起身来,苦笑道:“原本以为可以平安返回,没想到还有这般插曲。”转而朝向付天瑶道:“付姑娘,你是准备战呢还是逃呢?” 付天瑶立在那里,傲然且华贵,一副高不可攀,难以亲近的模样,斩钉截铁道。 “战。” 此字一出,辟琊剑瞬间拔出,电光四射,风云转变。陈砥嘴角微微一笑,便抽出了涅槃剑,碧绿色的剑身散发着绿色的灵波,引得身下草木繁盛了许多。 付天瑶以二十岁的年纪便踏入纯阳境,即使放眼天下所有纯阳境的修士,能与之媲美的亦是凤毛麟角,她是当之无愧的圣境之下第一人。 付天瑶看陈砥抽出一柄木剑,也心生好奇,只听陈砥轻轻道:“朱兄稍待,我去去就来。” 说罢,飞身而出,碧绿色的剑身划过长空,流云剑法的斩剑式,一道剑气劈出,正中穷奇兽的脖子之上。 剑气消散,穷奇却毫发无伤,它扭过头来怒视陈砥,尾巴瞬间扫来。还好陈砥眼疾手快,工作迅速,向后一个翻转,差之毫厘便被划破了半截长袍。陈砥步入洞虚境,修为大增,若是放在以前,怕是下半截身子就没了。 陈砥惊得一头冷汗,转而满眼愤怒的望向穷奇。只见陈砥后退半步,一跃而起,纵身于穷奇上空,使出一招宛若流云,周身发射出无数剑气。 剑气如雨落在穷奇身上,背脊上的鳞甲熠熠发光。穷奇似乎看出陈砥此人构成不了什么威胁,于是准备全力以赴对付付天瑶。 穷奇如牦牛一般蹬着后腿,猛然一跃扑向前去。付天瑶挥动辟琊剑,瞬间幻化出九把飞剑。付天瑶指向穷奇,飞剑一道道化为剑光射了出去。 穷奇在空中挥动双翼,变换身形,付天瑶的剑光竟然一一落空。付天瑶眼看穷奇即将近身,辟琊剑背在身后,以手化掌横在身前,周身形成一道淡红色的气盾。穷奇一爪扑在气盾之上,毫无反应,想要撕咬又无从下口。 付天瑶有气盾在身全然不惧穷奇的攻击,穷奇见无法破她的防御,转而突然又向飞身扑向陈砥。 陈砥正饶有兴致观战,没想到穷奇会出其不意的攻击过来。陈砥瞬间使出一招,云扬四海,狂风四起,身前形成一道风屏。穷奇身处飓风之中,却只是稍稍减速,依旧扑了过来。这时,陈砥身边突然多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念怡正站在身旁。 念怡身上冒出紫色的真炁,眼睛变得深黑无光,突然从手中射出飞鸢剑。飞鸢剑融在剑光之中,细如丝线,穷奇躲闪不及,正中左翼,瞬间洞穿皮肤,伤口渐渐发黑扩大。只听穷奇惨叫一声,落到地上。 付天瑶紧皱眉头暗道:“鬼火?”鬼火乃是一种暗黑色火焰,非同于寻常之火,一旦燃烧起来除非燃尽不然无法熄灭。操纵鬼火的功法只在魔教流传,付天瑶突然紧盯着念怡,眼神并不友善。 穷奇在鬼火灼烧的痛苦之中,吼叫不停,从口中喷出火焰,烧向左翼,试图用火势压制住鬼火的蔓延。可惜念怡对鬼火的修为还未至臻化,鬼火在强烈的火势之下竟然渐渐褪去。穷奇恶狠狠的盯着念怡,蓄势待发。 这时,朱厌突然扑了上来,以迅雷不及之势,正坐在穷奇背上,两只大手不停的锤击着穷奇的头部。朱厌兽双腿紧紧夹住穷奇的两肋,任由穷奇如何挣扎,始终稳如泰山。 穷奇的双爪够不及后背,只得用锋利如刺的尾部,不断的鞭打朱厌。朱厌顿时变得愤怒起来,一锤比一锤猛烈的击在穷奇头部,几乎都快把坚硬的头盖骨捶碎。 穷奇突然趴在那里,哼哼唧唧,抱着头一动不动。朱厌正要继续下手,陈砥突然阻止道。 “朱兄,快住手。在打下去,怕是他要不行了。” 付天瑶落了下来,不喜不怒,面部改色道:“这头凶兽不知伤害了多少同道?”陈砥听得出,付天瑶言下之意,便是这头凶兽穷凶极恶,死不足惜。 陈砥摇摇头无奈道:“纵是它残害我们许多同道,我们杀害它的同类还少么?”密林之中,依旧隐约可见不少猛兽的尸体。 “冤冤相报何时了?穷奇虽然残暴,却也已开启了心智,我看就此作罢吧,我们离开秘境,放它返回深山,从此不再相遇。也算是为世间保有此种。” 陈砥望着付天瑶,希望她能给出一个答复。付天瑶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这时,朱厌从穷奇身上离开,穷奇像是被打怕了的猫一般,不敢再反抗。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钟声,随之而来是一道苍劲有力的浑厚之音。 “天瑶,还不快速速返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十七章 无名宝剑 玄天宗教尊竟然亲自来了。听到教尊的呼唤声,付天瑶旋即归剑入鞘,不再理会众人,飞身便要往回赶去。她本与陈砥便无半点交情,更何况陈砥身旁的姑娘,与魔教又有着说不清楚的干系。付天瑶半分也不想理会,此来无极秘境,她也只为取仙草而来,希望能够借此突破圣境,没想到却遭逢这些事情,看来机缘还是未到。 付天瑶路过陈砥之时,稍稍停顿,轻声道:“秘境关闭在即,道友还是尽快离开为宜。” 陈砥闻言一怔,问道:“按着时间来看,秘境应该在明日日落时分关闭才是,缘何会提前一天?” 付天瑶并未回答,“天命有数,就此别过。”说罢,一闪身,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这时,念怡也一言不吭的准备离开,陈砥突然拉住她的小臂,转而对朱厌兽道:“你们皆是山中霸主,还望以后能够好生相处。朱兄,我们有缘再会吧。”说着,微微一笑,便拉着念怡向秘境出口赶去。 朱厌在身后嗷嗷两声,以示送别。陈砥拉着念怡,在丛林中飞速穿行,密林之中枝叶密布,着实有些阻碍。 陈砥停下身形,看向念怡,突然发现她雪白的脖颈上还有着一点细不可察的红色朱砂。陈砥只道是哪里沾染的色彩,伸手便向为她拭去。念怡倔强的把头扭了过去,不留情面。 陈砥尴尬的笑道:“无双姑娘,哦,不不,念怡姑娘。” 念怡咬着嘴唇,她母夜叉鬼无双的名号难道就这么响亮么? 陈砥接着道:“我们在密林中穿行实在太慢了,要不飞起来吧?” “嗯?飞起来。”念怡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说罢陈砥微微一下,右手突然拉着她的腰带,纵身一跃,飞到树梢之上。二人还未稳住身形,陈砥使出一招云扬四海,刹那间,狂风大作,枝叶乱颤。 陈砥笑着看了念怡一眼,于是使出御风神行,凭借着风势,飞速向前行进。夜幕已启,倦鸟归巢,明月如许,映得大地一片呈白。密林上空,黑白两道身影,手牵着手并肩齐飞,划过长空。 秘境入口原本建造的辉宏之势,而今只剩下无数断壁残垣。地上满是血迹,激烈的打斗痕迹一时间难以清除。这秘境之内已是夜晚,秘境之外却正值午时。 陈砥与念怡姑娘刚出秘境,便看到数十名无极宗弟子早已候在那里。那群人看到陈砥出来,便窃窃私语起来。为首的姒之寒率先迎了上去,当他目光扫过鬼无双,眼神的敌视一闪而过,下一秒便又恢复如常。 姒之寒拱手笑道:“恭喜陈兄弟全身而退,今番无极秘境遭此横祸,我无极宗定会给天下正道一个交代。”姒之寒有意加重了正道一词,转而又道:“寒山已备下酒席,专为给大家压惊洗尘。” 说罢,姒之寒身后的白衣弟子一个个诡笑着围住了陈砥,二话不说,把他向山上拉去。陈砥心中暗道:席无好席,宴无好宴,必是鸿门之宴。陈砥一撇,发现四下正站着四个白发老头,武功修为尽皆不低,看来是专为自己而来。 陈砥冷笑着:“反正此去秘境空手而归,那便去贵府叨扰一番了。”说罢,转身回看,念怡姑娘早已离去,而此时陈砥已经无法脱身,被人架着往山门赶去。 姒之寒一动不动,望着陈砥的背影,拱手道:“我还有些小事去办,一会亲自向陈兄赔罪。”说着,便径直往后山而去。 出了后山,便是出了无极宗,陈砥心中一惊,莫不是去追念怡姑娘去了。 陈砥被数十名无极宗弟子押送着,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前面迎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陈玉。 陈玉自从大闹了无极阁,在徐州城早已声名大作,谁人都知道她是都指挥使的千金,武成县公的嫡孙女,谁人得罪的起?只见陈玉二话不说向着陈砥走去,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敢阻拦,只得让开一条道来。 “你倒是好,不仅毫发未伤,反而被人前拥后戴的伺候着。”陈玉笑道。陈砥身边的几名修士闻言不禁抿起了嘴,这分明是看押起来,什么伺候着。 陈砥尴尬的附和道,“是啊,无极宗的道友们太热情了,我却之不恭啊。” 说着,陈砥环视着诸人,笑道:“现在已经进入宗门之内,还怕我跑了不成?还是别靠的那么近,不然成何体统?” 众人仍旧一动不动的围在那里,陈砥接道:“你们大师兄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看,我们走慢些,不然耽搁了他的正事,岂不得不偿失?” 众人心道,现在如此大动干戈的,不正是为了他身上的仙草么?而今陈砥已在宗门之内,前后又有四位长老看护,量他也难以逃脱。众人都是刚刚经历过同魔教的对战,一个个本就筋疲力竭,于是,便渐渐放松起来。 陈砥走的极慢,同陈玉一路上东拉西扯,闲聊不停,饶有兴致的问来来去。无极群峰巍峨耸立,山间风景美不胜收,陈砥初来乍到,似乎要赏遍此间的景致。 远处山道之上,有一处宽广的石坪,临近崖边修筑了一座亭子。陈砥走近一看,只见亭内并无任何座椅,只是有着一块巨大的青石,石头上没入一把长剑,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 陈砥好奇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设计的如此奇特!”说着,陈砥伸出手便向触碰剑柄,被身后一名无极宗弟子拦住道:“不能碰?” “为何?” “这是无名剑尊的佩剑,无名。” “岂能容你轻易碰之!” 陈砥心道,无名剑尊不正在青云宗剑冢之内么,那里上千余柄宝剑,哪一把不比这柄剑看着贵重精致许多? “为何放置在这里,又为何修建这座亭宇?” 这名弟子倒也是健谈之人,只听他道:“当年玄天宗冉武夫打上山门,以玄天剑法对阵无极剑法,据说,冉武夫稍胜一筹,竟然还夺去了剑尊的无名剑,并将其插入此青石之中。数十年过去了,都无人能将其拨出,于是宗门在此修建了靖耻亭,激励弟子勿忘耻辱,发奋图强。” “然后连姒之寒这等绝世天才也不能拔出无名剑来?”陈砥笑道,虽然话语中并无讥讽之意,但是无极宗的弟子怎么听都不舒服。 另一名弟子冷冷道:“师弟,你说这些有的没得作甚?还不快些领着陈兄弟上山。” 陈砥讪笑道:“你们光顾着催我,没看到四位长老早已经口渴疲乏了么?毕竟年岁大了,还不给他们送些水去,献献殷勤,万一被哪位老人家看中,岂不是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个不要你操心。”那人应该是带头之人,虽然如此说,还是有几个弟子端着水壶为长老送了过去。 “走了这么久,好累啊!”陈砥伸着懒腰,走入亭中,便坐了下来。 “靖耻亭岂容你容易坐下!”一名弟子厉声道。 这时一名稍稍年长的弟子拦住他轻声道:“由他去吧,免得起了争执,让他有机可乘。这人看着嬉笑无常,修为也是不低。” 于是无极宗诸位弟子也都随地休息起来。陈砥望着远处山峰此起披伏,层峦耸翠,与青云诸峰大不相同,好不气派。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陈砥突然大笑道,犹如一个疯子一般。“无极峰以其险而闻名天下,果不虚传”。陈砥坐在亭外青石之上,望着正立在峭壁之上的靖耻亭。 陈砥突然想到了无名剑尊的嘱托,此番既然来到无极宗,一定要与姒之寒比试一番,武学切磋,胜负无常,何必太过强求?胜也罢,输也罢,自己定然要将忘剑诀归还于他。陈砥想到此处,心中不禁默念起了忘剑诀心法。 一道精炁在陈砥周身飞速流转,这便是忘剑诀的无剑似有剑。正值中午,太阳刚烈,陈砥坐在那里乘凉,其他弟子也都两三成群的坐在一起。以无极峰之险峻,一时半会爬到主殿也是有些难度,在此歇息一番,也被远处纳凉的长老默许了。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陈砥运转忘剑诀生成一道剑气,剑气随着陈砥的意念流动不止。他突然感应道无名剑一丝微不可察的扰动,无名剑似乎感受到了忘剑诀的精炁流动,跃跃欲出。 剑本无心,但却认得剑势。陈砥心生好奇,用意念将剑气击在无名剑上,无名剑依旧纹丝不动,但青石已经出现细微的裂纹。 陈砥不禁有些兴奋,时隔数十年,无名剑终于要再次出世了。陈砥虽然在闭目冥思之中,突然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动了心思,猛地站起,一摆手拔出涅槃剑,使出一招云扬四海,瞬间掀起大风,吹得尘土漫天,风云不断,滚滚袭向靖耻亭。 陈砥大叫道:“谁敢与我一战?” 无极宗的弟子以为陈砥要暴走发作,登时紧张起来,纷纷挚出宝剑,四位长老也往前赶了几步,蓄势待发。陈砥突然摇摇头,惊诧道:“刚才竟然睡着了,梦到一群魔教之徒包围了我,真是惊险啊。幸好只是南柯一梦。” 陈砥收起长剑,对众人抱歉一笑,旋即拉住陈玉,使劲的捏了一下。陈玉倒也机灵,瞬间明白了用意,诡笑着望向陈砥。 “各位长老,我虽然得到仙草,却也未能将其带出秘境。纵使押着我面见宗主,我也无法交出仙草。”陈砥说着摊开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宗主自有明辨,如若你当真没有仙草,自然不会为难与你。”一名老者说道。 “是是是。我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正是因为仙草被那些猛禽异兽抢夺而去了。” “猛禽异兽围攻之下,你还能毫发无伤么?” “我曾雪过一套轻功法门,唤作御风神行,全身而退自然不再话下。”陈砥看着几位长老不退反进,知道他们今日定不会善罢甘休,摇头无奈道:“看来多言无益,我陪你们面见宗主便是了,相信宗主他老人家必识大体,不像你们这般呆板。” 陈砥悠哉的向前走了两步,摆出一副要继续赶路的样子。其实右手已经握住了陈玉的手。陈砥望向前方山道处突然喊道。 “是剑尊大人。” 众人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瞅去,发现却空无一人。这厢陈砥已经拉着陈玉走到悬崖边,一纵而下,随风而去。长风在身下划过,陈砥携着陈玉比翼流云,跳入悬崖,随风渐渐远去。 只留下无极宗一众人站在悬崖边干瞪眼,一名长老怒道:“黄口孺子,不可信,不可信。快去禀告宗主,快去禀告宗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万剑无极 天朗气清,候鸟北归,遨游于天地,穿梭于云间。陈砥带着陈玉如神仙眷侣,飘然落到崖底,正在一条幽静的山道之上。陈砥前后打量了一番,见无人追及,方才彻底放下心来。可此处毕竟是无极宗的地界,还是早些脱身为好。 陈砥笑道:“所谓术业有专攻,看着那些老家伙除了年岁久点,轻功倒也稀松平常。”陈玉伏在陈砥肩上,还一直勾着陈砥的脖子不肯撒手。 “你这像什么样子?”陈砥一脸不悦,挣脱开陈玉。 陈玉嘟着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什么像什么样子,该看的给你看了,不该看的你也看了,你还想怎么样?” 陈砥登时满脸通红,睁大了眼睛,鼓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玉笑道。 “你以前的巧舌如簧哪里去了?真是个石头。” 陈砥白了她一眼,道:“救治采薇的药我已经取到。我这便要回宗门了,你也赶紧回家去吧。无极宗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们暂且就此别过吧,他日宗门再见。” “哎呀,你怎么那么小气啊?说走就走。”陈玉拉着陈砥的胳膊,“你若是想回宗门,我陪你一起回去便是了。” 陈砥再次扯开陈玉的手,不耐烦道:“我的大小姐,求求你了,你快回家去吧,我赶着有急事去办。” 陈玉死活就是不依,挽住陈砥的胳膊非要缠着,陈砥无奈只好带着陈玉,急匆匆朝后山赶去,希望还能来得及。 后山山脚下,一片密林边缘。姒之寒与鬼无双正对峙在那里,鬼无双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像是受了不小的伤。 “鬼无双,束手就擒吧。”姒之寒冷冷道:“只要你父亲肯立下血誓不在踏足中原,我便放你安然回去。” “哼,痴人说梦。”鬼无双拭去嘴角的血痕,原本梳在后面的发髻都有些散乱,几缕长发横在面前随风飘摆。姒之寒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面色冷峻。 陈砥突然飞身而出,站在二人之间,穿着粗气说道:“还好及时赶了过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打斗斗来解决?我看我们去城中找个茶馆,边喝边聊,不是甚好!” 二人根本不理会他,依旧摆足了架势,蓄势待发。这时,陈玉也慌慌张张的赶来,声音阴阳怪气的不悦道:“好啊,我就说你急匆匆的搞什么鬼,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陈玉看到鬼无双纤瘦的身姿,轻哼一声,道:“我看一点也比不上采薇师姐。” “姒兄,我相信你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大怨非要和念怡姑娘过不去吧?”陈砥正色道。 “念怡?”姒之寒皱着眉头,心中暗想,这陈砥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帮着魔教说话。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鬼无双冷冷道:“我说过,从今后,我们两不相欠。”说着,推开了挡在面前的陈砥。 陈砥摇了摇头,一摆手,陈玉手上的剑顺势出鞘落入自己手中。姒之寒手中寒烨剑为之一震,陈砥手中的剑古朴无华,剑光森寒,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很是陌生。 陈玉张大了嘴巴,惊诧道:“这,这不是我的剑呀!”可惜没有人理会她。 姒之寒手中寒烨剑剑身冷光浮现,寒气瞬间袭来,只听他冷冷道:“陈砥,你是青云宗正道弟子,她是魔教魔皇之女。你当真要护着她?” “在我心中,没有正魔,只有对错。”陈砥低着头,转而面不改色道:“或许魔教作恶多端,但并不代表她也是如此。” “石头,你是不是被她的外表蒙蔽了眼睛。”陈玉上前想要拉走他。 陈砥笑着看向陈玉,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交给了陈玉,轻声道:“这是救治采薇的解药,如果我今日,今日不行倒在姒兄的剑下,你帮我把解药送回宗门吧。” 陈玉接过锦囊,咬着嘴唇道:“我,我一定等你一起回去。” “陈砥。”姒之寒声音有些愤怒,“你可知道魔教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陈砥摇摇头。 “魔教为了本次仙草盛会,不知密谋了多久?”姒之寒沉声道:“先是协助紫薇道人破解出仙草位置所在,然后又借机公布出去,吸引了各大门派的弟子进入秘境。” “魔教也是为了仙草?”陈砥说着望向了念怡,只见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不是,为的便是将正派那些青年俊杰一网打尽。”姒之寒声音愈发沉重,“我们之中必定混入了魔教之徒,在秘境之中,激发了异兽的残暴之性,才有了这番局面。” “然后魔教又封印了秘境的出入口,坐等异兽与我们自相残杀?”陈砥问道。 姒之寒点点头:“魔教长老葛无量亲自带人封闭了秘境出口,可惜他们百密一疏,算漏了一步棋。” “什么?” “葛无量刚一离开阴山魔教总坛,玄天宗就已经接到密报。只怕葛无量现在也不好受。” “然后玄天宗教尊来了?”陈砥知道,无极宗步入圣境的除了剑尊之外,唯有教宗有着亚圣境的修为,怕是只能和葛无量战个平手。 “只可惜,我爷爷不在,不然哪里轮的上这些宵小肆意妄为。”姒之寒有些激动,怒道:“多亏了付姑娘,我们才能逃出秘境。”姒之寒的眼神满是恨意。 陈砥看的出来这不是对魔教的愤怒,而是悲恨,“那你有什么可恨的?” “我不该有么?”姒之寒终于爆发了,“偌大一个天下,近百名修士,哪一个不是自诩青年俊杰,可危急面前,唯独独有一个付天瑶能够挺身而出?七尺男儿,何以立身?何以立身!” 陈砥静静的看着姒之寒,缓缓道:“心境,你的修行之心有些乱了。” “心境?”姒之寒剑身下垂,仰望苍天,冷笑道:“从我三岁起,就开始修炼,五岁使剑,直到今日,每一天都是剑不离手,每一天都是苦练剑术。” 姒之寒突然转而问道:“你看到山门的那块断碑了么?” 陈砥点点头。 姒之寒突然狂笑道:“当年青云宗号称‘天下第一宗’,无极宗号称‘天下第一剑’,如今,全都变成了第二。宗门日渐祚薄,如何甘心!” 门衰祚薄,人才稀少,玄天宗垄断了天下所有的资源,但凡有资质的孩子,一出生都会被玄天宗登记在册,算是半只脚踏入了玄天宗。不是玄天宗出了个付天瑶,而是天下出了个付天瑶。 陈砥听姒之寒道完,所有的哀怨c惆怅c失意c愤慨尽数倾诉出来。陈砥叹息道:“看来天下悲苦的人,不止我一个。但终究你比我幸福的多。” 说罢,陈砥拉着念怡后退半步,然后化为一道白影,瞬间飞出直逼姒之寒而去。陈砥一招击剑式,直指姒之寒左肋而去。 姒之寒正在悲愤之际,没想到陈砥会突然出手。于是剑身反转,横在身前,挡住一击,陈砥立刻变化招式,使出斩剑式。姒之寒聚炁寒烨剑,剑身碰撞,寒意四射。姒之寒竟然被震的后退了三步。 姒之寒惊奇的望着陈砥,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笑意。二人瞬间又拆解起来,剑招如飞,十几回合使完,仍旧不分上下。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姒之寒出剑猛烈,招招杀机毫不留情。二人战的正酣,陈砥纵身而退,止住身形,焦急道:“战平如何?何必以命相搏。” “不行,你若胜我,便让你带她离开。”姒之寒原本想说服陈砥,令其站在自己这边。既然陈砥主动发难,自己定然不能善罢甘休,毕竟这里是无极宗的地界。 陈砥看出姒之寒用剑兴致已发,两人势必要分出一个胜负,于是笑道:“那好吧。今日,我便用青云剑法,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天下第一剑!” 姒之寒冷哼一声,道:“放马来吧。” 陈砥剑指向前,衣带翻飞,浑身精炁四散而去。天地渐渐风起云集,突然从天而降无数剑气,直冲姒之寒而去。 姒之寒手持寒烨剑不退反进,直飞而上,剑身轮转,在周身形成一道护盾,剑气丝毫无法近身。姒之寒突然停在空中,风势渐渐微弱起来,细雨飘飘而落。 陈砥不等姒之寒出剑,便使出独步青云,飞身而去,一招拨云见日。一道剑气横飞而去,姒之寒剑尖一指,正好挡住剑气。 剑气击在寒烨剑上,使得剑身微微一震。陈砥转瞬已至,剑光无影,剑气漫天飞舞,纷纷洒洒逼向姒之寒。 姒之寒见剑气来势汹汹,便翻身下落而去。陈砥微微一笑,在姒之寒落地的瞬间,突然觉得一股强烈的剑压控住了自己,犹如点了穴道,难以移动。 陈砥在空中一个翻身,从天而降,青云会心剑。剑压瞬间增强百倍,姒之寒膝盖微屈,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陈砥手中长剑笔直而下,剑身寒意四散,从天而落,剑气急速聚集,瞬间形成一道剑光射向姒之寒。 姒之寒深处剑压之中,强撑身体,高喊道:“登峰至极。”竟挣脱开剑压的束缚,化作一道白色的光芒,向陈砥冲去,与剑光相遇爆炸开来。 细雨如丝的下着,陈砥与姒之寒分隔数十步。姒之寒持剑之手微微有些发抖,喃喃道:“好剑,好剑法。” 陈砥也不好受,只觉得浑身都被一股寒意侵袭,精炁乱窜。陈砥吐出一口寒气,双目铮铮的看向姒之寒,手中长剑已经结出冰凌。陈砥站稳身形,口中阵阵有词朗声道:“剑法千般,御剑造极,剑随心动,忘剑有诀,炁行周身,聚精外散。。。。。。。” 说着,长剑一挥,左手顺势发力,周身剑压顿起。只见身旁野草忽左忽右,飘摇不定,突然尽皆齐根斩断,然后乱草飞入空中,汇聚一起。 漫天野草跟随着剑尖所指方向形成一条长龙,然后直逼姒之寒而去。 “来的好。”姒之寒眼睛泛光,将寒烨剑竖在身前,以剑化剑。每一根野草均在剑气裹挟之下,直逼而来,遇到寒烨剑尽皆一分为二,或散落一地,或随风翻飞。 姒之寒竟一步步向前走去,刚好距离陈砥还有十步远,姒之寒突然抽离寒烨剑,向前盘旋飞去。姒之寒身法极快,陈砥惊道:“十步一杀?” 眼看长龙将要被姒之寒横穿而过,陈砥放弃剑势,后退半步。姒之寒没有了阻挡,更是犹如闪电而进,瞬间停在陈砥面前,剑尖直逼陈砥胸膛而去。 姒之寒停在那里,长风吹去野草,吹动二人的散乱的长发。姒之寒笑道:“十步一杀,并不仅仅是十步之内。”寒烨剑的剑锋已经刺破陈砥的衣衫,在皮肤上戛然收势。 陈砥尴尬的笑道:“你赢了。” “方才是忘剑诀的心法。”陈砥说的很轻松,“能不能换取念怡姑娘的自由?” 姒之寒细细品味片刻,踉跄的后退半步,“果然是忘剑诀!”他紧紧的盯着陈砥,问道:“你见过我爷爷?” 姒之寒自出身之日起,就只见过剑尊的画像,未曾识得音容。 陈砥点点头道:“剑尊他老人家很好,让我将此忘剑诀传授于你,让你勤加修炼。” 剑尊当年离开无极宗太过突然,宗门上下犹如失去了擎天之柱。那时姒之寒的父亲也不是大成境修为,更没有修行过忘剑诀,万剑无极这无极宗的至高剑法,虽然勉强接过宗主的担子,艰难的维系着宗门的存在。 陈砥见姒之寒呆在那里,不便打扰,便要带着陈玉c念怡离去。 念怡狠狠的瞪着陈砥,似乎不愿同伍,陈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在这无极宗之境内,你还这么任性么!” 远处,站立着数人正观望着他们。 “宗主,何不将其拿下?”一名老者道。“难道就这样放魔教的小丫头离开?” 宗主摇摇头道:“你没看到星海宗的前车之鉴么?” “那陈砥小子,仙草可是在他手中不翼而飞的。” “罢了罢了,连无名剑都能舍得,还有什么放不下。权当做对父亲的一份心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五十九章 风波再起 “我又救了你一次,却不曾听到你一句感谢。”陈砥笑道。 “我从未让你救我,他们想杀我正名,让他们来好了,我向来死不足惜。” 陈砥摇摇头,淡淡笑道:“看来你不仅冷漠,而且任性。” 念怡不做理会,向前走去。 “我走我的路,你干嘛跟着我?” “路只有一条,不是往北就是往南。不然,你走在我后面,就算是你跟着我?” 念怡无奈,幽怨的看了一眼陈砥,便继续匆匆赶路。三人往徐州城赶去,漫步在原野之间,陈砥来时匆匆未及欣赏这广袤的景致。 春天,正值油菜花开的季节,到处都是黄澄澄的一片。春日的风最是和煦,温柔而清凉,陈砥大口大口嗅着空气的芳香,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兴奋之情。 “这只是普通的原野,瞧你高兴的劲儿,真是没有见识。”陈玉笑道:“难道还能比得上青云诸峰的景致么?” “我们常常身处青云诸峰的豁达之中,而我对草原的旷远也司空见惯。你看那金黄色的油菜花,随风飘摆,好不惬意!”陈砥欣然道:“若有一日,我了却了尘世杂念,也要种上百亩油菜花,对的对的,我定要种上百亩油菜花,牧马田园,隐居乡野。”陈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兴奋,宛如一个小孩子。 “你还未名扬四海,冠绝天下,便想着日后的隐居生活。”陈玉捂着嘴笑道:“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我,也为我修一间茅草屋,一起看夕阳西落。” 三人来到徐州城门口,念怡一声不响径直而去,陈砥忙赶上前道:“念怡姑娘,难道就此别过了么?”陈砥言下之意,便是邀请念怡一同赶路。 “萍水相逢,背道殊途。”念怡说罢,便独自离去。 陈砥站在那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声道:“她也是个可怜人。”说着,拿过陈玉的剑,准备入城。 陈玉忙道:“你有你的涅槃剑了,拿我的剑作甚?” “你的剑?”陈砥笑道:“那借我用用总可以吧。” “反正我家中有数不尽的青钢剑,这柄剑送你也无妨。”陈玉知道这把剑想必是非常珍贵,于是便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陈砥去客栈取回追风,匆匆便要离开。陈玉也牵着马,嘟着嘴一言不发的紧紧跟在后面。陈砥无奈道:“你可以回家住上几日的?不用如此急着回宗门去?” “你着急我自然也着急啊。”陈玉嘟着嘴神色祈求道。此时天色将晚,陈砥却还要连夜赶路,半刻都不肯在城中安歇,陈玉自然有些憋屈,不过也没有一句怨言说出口。 陈砥摇头道:“也罢也罢,我们去市上买些吃食,带在路上边走边吃吧。”陈玉瞬间欣悦之情难以言表,高兴的拉着陈砥的胳膊,便向街市走去。 马背上塞满了徐州城各式各样的小吃,陈砥与陈玉牵着马并肩走在广袤的原野。月明星稀,天地旷远。陈玉嘴巴一直停不下来,咯吱咯吱的吃个没完没了。 陈砥笑道:“还说要带给师姐妹,我看就你一个人都能吃完。” 陈玉鼓着嘴,把零食递给陈砥道:“你也尝尝,真的很好吃。” “不不不。”陈砥道:“我怕吃胖了,就没人要了。”陈玉闻言一阵心凉,悄悄的收起了零食,小心翼翼咽下嘴中的食物,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陈砥摇摇头不再言语。清风徐来,鸿雁长飞,皓空如许,午夜十分,寒凉之意渐渐侵人,远处一叶叶孤舟停泊江畔,渔家也已安歇,唯独几艘往来的客船明着灯火,横江而过。 陈砥看此景致,不禁感慨万千,兴致勃发,轻轻吟道: “月色凝霜露,风清益水寒,孤舟泊江诸,野火照无眠。夜深行人绝,凭栏独目远,辗转二十载,问道千里间,鸿雁南飞去,游客北顾还,月下空踱步,冰心谁可鉴?” 说罢,一跃马上,轻尘微起,扬鞭而去。陈玉站在原地,轻咬着嘴唇,愣了许久,方才缓缓上马追了上去。 这一日,二人来到了延津,黄河一处古渡口,正在延津城北。黄河由天山而起,奔流东去,汇入东海之中。绵延三万里,尽皆是水流湍急,唯独有四个渡口水势稍稍平稳,供往来之人穿行。 延津作为兖州通向北地的重要出口,其繁盛不言而喻。当日午时,烈日正盛,河岸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围着一名黄衣道人。香炉香案,猪鸭一色贡品,整齐摆列。 那道人神神叨叨念念有词,手持一柄桃木剑,跳来跳去,恍若神鬼附体一般。只见他突然大喝一声,拿出一张黄符,瞬间燃了起来。道人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退去。”黄符化作一条火龙飞出,扑向河面,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波浪。 那道人四十来岁,收起桃木剑,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得意道:“妖魔已去,诸位可以无忧已。” 这时站立在两旁的乡绅纷纷涌上前去,祝道:“真人法力无边,为我等剿灭水怪,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说着,身后两名小厮捧出两盘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有两百两。 道人看的两眼泛光,强作镇定道:“嗯嗯,贫道并非在乎这黄白之物,只是山门寒简,就当贫道借用诸位善人的银两,修缮道宇。” 两旁的乡绅纷纷称是,对道长的为人师表又是一通赞许。 陈玉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对陈砥道:“这和跳大神的简直一模一样。” 陈砥作出禁声的手势,只见对面人群中站着六七名白衣修士,看服饰应该是无极宗的弟子。陈砥心中好奇,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还在追捕自己不成? 随着道长一声令下,渡口等待的十几艘船只一并起发,浩浩荡荡驶向对岸。这时,无极宗的弟子纷纷上船,向江心驶去。陈砥这才放下心来,牵着马,伫立河头,摸索着等到行人散去一些,再做渡河打算。 走的最快的船只,已经到了江心位置。船夫是个健壮的小伙,只见他将船只泊在江心,挥手道:“没事喽,可以过河喽啦” 已经驶出一箭距离的船只闻言,纷纷放足马力,拼命驶向对岸。这些时日,受水怪危害,渡口已经停摆了数日,两岸的酒店住满了行商,专等开阜之日。那些船夫自然争先恐后,看着焦急过河的旅客站在那里,哪有不赚银子的道理。 就在一瞬之间,率先赶到江心的那人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孤零零的船只停在那里渐渐向下游飘动。走在前面的船夫立刻止住船身,可后面的船只没有发现异样,接二连三撞了上来,河面上顿时乱成一片。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出,踏着水面,落到江心的船上。那人抽出长剑,警惕的检查着四周。行在河面上的船只,纷纷向后退去,犹如一锅乱粥。 几名无极宗弟子驾着两艘船向江心驶去,准备接应。陈砥原本正坐在码头上的茶铺里,悠闲的品着开春上市的新茶。陈砥看到事情不对,突然站起身来,却被陈玉一把拉住,道:“你刚从无极宗逃出来,现在又要去强出头么?” “路见不平,自然拔剑相助。”陈砥笑道:“若是畏事而退,那还算是青云少侠么?”说罢,陈砥拿起长剑,纵身飞出,踏着船只的桅杆而行。 无极宗的弟子见有人来,竟主动让出一个身位,让陈砥落下。三日前,无极宗收到密报,延津河面上有河怪作祟。往来船只行商无不深受其害,于是宗门命令他们前来处理此事。 为首之人名唤伍佘,乃是无极宗大弟子,虽然修为造诣不如姒之寒得天独厚,却也是自观境的修士。 “莫非这伍佘道兄,便是伍渺的?”陈砥突然问道。 “你认得伍渺师姐?”一个年轻弟子兴奋道:“她近来可好?” “只是有一面之缘。”陈砥有些尴尬,心说原来这些人不知道宗门之门之事,转而又说道:“一切安好。” “是么?”那人神色有些失落,他似乎已经听到了无极秘境的风波。陈砥故意没有提及,便是怕他扰了心智。 他们已经距离伍佘只有数十步距离,这时,悄无声息从水下伸出一条触手,慢慢游向伍佘。伍佘已然觉察,纵身一跃,那触手扑了一个空。 “海章鱼?”一名弟子叫道。 陈砥摇摇头,道:“海章鱼触角多是吸盘肉足,这显示是一条尾巴。” “尾巴?” “况且海章鱼居于海内,来此湖泊之中,环境变化,不久便要毙命。”陈砥仔细的看着那怪物,黄河水浊,却也看不清其中到底是什么。 “啊。”突然一名弟子喊道:“蛇,是蛇。” 陈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船身一侧隐隐有个蛇头正盯着伍佘。突然,陈砥看到另一侧船身也有一条蛇,趴在船舷一动不动。 伍佘健步跃到船尾,一道剑气击出,正中那蛇,只见它毫发无伤,反而退回水面。突然水面传来一阵波动,小船从中横断两半,伍佘飞身避开。水面出现数条大蛇来回飞出水面,扑向伍佘。 陈砥瞬间抽出长剑,寒光闪现,剑气竟化作寒冰,剑剑直击七寸。大蛇被打的摇头晃脑,纷纷落回水中。伍佘乘势落在船上。 “那怪物跑了?”一名弟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砥紧皱眉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专心致志的侧耳倾听。突然水花飞溅而起,水面上出现一头庞然大物,面目狰狞。 与其说面目狰狞,倒不如说相貌怪异,因为它有九个蛇头,共用一个蛇身。九颗蛇头扬立水面之上,吐着蛇信,滋滋作响。 岸上之人原本还不知道江心发生了何事,突然看到这种怪物,瞬间吓傻了眼,一名乡绅强作镇定喊道:“快请真人来,快请真人回来。”真人哪里还寻得道影子,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渡口瞬间没了人影,跑的干干净净。只见陈玉驾着一叶扁舟,乘风而来,她修为不高,倒是天不怕地不怕。 “师兄,这,这九头蛇,我们该怎么,怎么办?”那名弟子突然有些结巴道,看来被吓的不轻。 伍佘没有回答,他感到事情突然棘手起来。九头蛇正死死盯着他们,一动不动。陈砥站在最前,小声道:“一会我使出一招风屏,你们借机乘上另一只小船先走。” “那你呢?”那名弟子问道。 陈砥微微一笑:“我自然有脱身之计。我们已经被那河怪盯上了,今日先行撤退,仓促之下,必然讨不到什么好处,来日再做计较。”伍佘闻言点点头。 陈砥呼啸着发出两剑正中大蛇七寸,只可惜这条蛇七寸太多,只能乱打一通。蛇怪彻底被激怒了,九只蛇头轮番上阵,向陈砥扑来。 “云扬四海。”陈砥长剑一摆,漫天大风呼啸而来,掀起一道水浪。浪高数丈,犹如风屏横在身前,“快走。” 一条蛇竟然已经钻出水浪,挣扎着向前扑来。“冰心剑。”陈砥大喝道,剑身直指向前,水浪突然变成了冰幕。那蛇头被卡在其中,进退不得,滋滋叫个不停。 这时,无极宗的弟子已经尽数上船,向岸边驶去。陈砥回身一看,只见伍佘竟然还在自己身后,连陈玉也跳上船来。 陈砥苦笑不得,无奈道:“我们遇上这传说的相柳蛇怪,也是时运不济,你们偏偏要凑来。”话音刚落,大蛇已经穿破冰幕,向陈砥扑了过来。 “风起云涌。”陈砥剑身旋转,狂风四起向前吹去,轻舟飞速向后而退。九个蛇头一一扑空,落入水中。 《大荒北经》:“共工臣名曰相柳,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十章 引蛇出洞 红日将落,暮色临近,只怕到了晚上,又是在江中,形势会愈发不利。陈砥心中退意已生,也不恋战,只管施展手段,向后划去。 这时,船底中央突然破了一个洞,从中窜出一条蛇尾,不停摇摆,几乎将船掀了起来。任凭伍佘c陈玉怎么砍它,蛇尾依然毫发无伤,纹丝不动。 “鳞甲太厚了,普通刀剑根本伤之不得。”伍佘喊道。 这时,船身已经被相柳怪控制住,难以再移动半分。突然,小船渐渐被托举起来,离开了水面,船身倾斜,三人站在其中,摇摇晃晃险些落入水中。 相柳怪再次扑了过来,正在此危急时刻,天上突然万箭齐发。箭矢击在鳞甲之上,虽然被弹射开去,却有形成了不小的干扰,箭雨一波刚落,一波又起,尽皆射在相柳怪身上。 只见它猛地放开陈砥的小船,转而潜入水中,消失不见。这时,远处缓缓驶来三艘大船,船上飘着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元字,站着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少说也有近千人。 陈砥的所在的小船和其比起来,简直犹如一片不起眼的落叶。此时,舟中已经漏水,正在缓缓下沉。陈砥冲伍佘点了点头,然后拉起陈玉扔了出去。 陈砥剑气发出,河面瞬间降温,形成了一条冰道,陈砥踏在冰面之上,飞身而出,接住陈玉一跃而起,跳过林立的弓箭手,站在大船之上。不多时,伍佘也紧跟着落了下来,站在陈砥身侧。 穿上甲士登时抽起宝剑,架在三人脖子之上。纵使三人修为再高,也不敢反抗,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陈砥三人虽是修士也犯不着同朝廷军队为敌,只得苦笑着听候发落。 “哈哈哈。”一位将军从二层甲板上走了下来,笑道:“这不是陈老弟,当日一别,真是许久未曾谋面了。” “元叔叔。”陈玉兴奋的喊道。两旁甲士看三人与将军相熟,便撤去刀剑,依旧站在原地。直到元将军摆手,众人方才撤去。 来者正是射声校尉元详,那日陈砥与其在陈家初次相逢,便赢得一匹千里良驹,元详至今记忆犹新。 元详豁达豪放,拉着陈砥进入船舱之中,安排起了酒席。三艘大船稳如泰山的行驶在河面上,任外面江风四起,其内却异常平稳。 几人分主次而坐,元详依旧对当日陈砥精妙的箭术赞不绝口,言中常有拉拢之意。只是陈砥一直在装傻充楞,佯作不知。元将军也已看出陈砥的心思,便也不再强求。 “元叔叔。”陈玉笑道:“你不是驻扎在邺城么?怎么会来这里?” “哈哈。”元详尽饮一杯道:“皇上赏赐我军三艘铁家伙,左将军便命我将这玩意带到邺城去。” “北人骑马,南人御船。”陈砥笑道:“北地多平原,少河道,看来难有用武之地了。”元详笑而不语,其实,这三艘战船不日将要开往东海,按照魏帝的战略打算,由海路直取燕都,将会成为对北燕的致命一击。 只是伍佘内心忧虑其他师弟的安危,当下根本无心把酒言欢,坐在一旁强颜欢笑。元详当年驻守徐州之时,常与无极宗往来,况且这伍佘又是无极宗长老伍思的长子,当下关心道。 “不知贤侄忧虑些什么?我们在这铁船中,稳如泰山,放一万个心吧。哈哈哈。” “元叔明鉴,与我通行而来的还有六名师弟,方才混战,他们先行撤退,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所以。”伍佘知道师弟们江湖阅历不多,此番出来也是为了让他们磨砺一番,可毕竟是自家师弟,又岂能见他们出了差池。 元详点头道:“贤侄心系同门,其心可嘉。只是我军令在身,无法停泊在南岸。这样,我命一叶扁舟,送你回去若何?” 伍佘闻言欣喜道:“多谢元叔。”说罢,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陈砥也随之而起,向陈玉低声道:“此间危难,相柳怪乃是上古凶兽,只怕伍佘道友独力难支。你先返回宗门,将解药尽快带给采薇。” “这事由无极宗插手了,你何必出头呢?”陈玉担忧道。 “在此黄河之中,既不是兖州地界,又不是冀州地界,伍佘兄管得了,我自己也管得了。”陈砥话说的轻松,心中却知道前途凶险难测。 陈玉知道无法说服陈砥,只得柔声道:“那,那你多加小心,别忘了我们的马,还寄放在那家茶铺。” “哈哈哈。”元详拍手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可惜我不能一同前往,解救百姓于水火。”元详说着,打开身侧的一个铁箱,其中赫然摆放着两把长弓,皆有百石之力,想必元将军平日对这两张弓甚是喜爱,故而放在身侧。 元详缓缓道:“这把弓名唤‘落日’,随我南征北战二十余年,另一把弓唤作‘挽月’,与落日同根连理。自陈府相识,便想赠送与你,却没有机会。”说罢,元详拿起挽月弓,塞到陈砥手中,笑着道:“这对你战胜水怪,大有裨益。” 陈砥双手捧着挽月弓,心中感慨万分,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是轻叹一声。 陈玉有些疑惑,问道:“缘何叹息?不喜欢?” 陈砥摇摇头,走出舱外。江风梁急,陈砥凭栏而立,望天边明月如许,可前路已经注定,如同这江水东流,无法回转,这便是命。 陈砥与伍佘连夜返回南岸,陈玉随着元详的船队前往邺城。伍佘在延津城寻到同伴之后,便一同在城中住下,诸多客商目睹了今日的水怪之后,害怕触怒水神,纷纷选择从别处过河,城中客栈一下子宽裕起来。 众人坐在房间内,所有人都望着陈砥。陈砥突然笑道:“我脸上有东西么?你们这么看着我,还蛮不好意思的。” 伍佘冷静道:“陈兄弟切莫打趣,对付这水怪的计策,还要你来定夺才是。” 陈砥表示很无奈,摇摇头道:“这怪物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只是它一直待在水中,确实很棘手。”陈砥想了片刻道:“若是有个法子将其弄到岸上来,便方便多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一名弟子道:“只是有些残忍。” “你快说,莫绕弯子。”伍佘命令道。 “是,师兄。”那弟子笑道:“我在家乡常去河中钓鱼,若是我们找一根结实的缆绳,说不定能把那水怪给钓上来。” “那以什么为饵呢?”陈砥好奇道。 “绳子一端拴上一头生猪,想那水怪一口便能吞下。”那弟子接道。 “妙妙妙。这活猪倒是会游泳,如此甚好,甚好。”陈砥道,“明日我们在岸边摆上两个阵法,坐等那水怪上门。” 众人计较已定,便早早散去,各做准备。 第二日,陈砥与伍佘伫立岸边,其他弟子正匆忙准备。伍佘年岁虽长,却以宽厚著称。二人遥望黄河,只见水流平缓,竞向东去。 伍佘突然留意到陈砥的佩剑,不禁好奇道:“陈兄弟,你这宝剑能否让愚兄瞻仰一番?” 陈砥一怔,没有说话,也没递出宝剑,反而将剑身藏在了身后,面无表情道:“此剑乃是家师所赠,不敢随意外现。” 伍佘当下知道自己有些失礼,点头道:“陈兄弟说的是,是我冒昧了。只是看到此剑很是眼熟,所以忍不住想仔细看看。” 陈砥心中暗笑,佯装深沉道:“家师当年与人对决未胜,便消失不见,只留下此剑作为念想。” 伍佘闻言,以为陈砥所说家师便是消失了十几年的青云宗慕容恪,叹息道:“此剑可有名?”宝剑为人所持,若是一朝崭露头角,或为家师赐名,或为江湖美称,皆应有名。 陈砥背过身去,细思良久,突然朗声道:“合纵连横,对对对,就是‘纵横剑’。” 这时两名弟子从集市上赶来,买了两头活猪,各背了一捆绳索,急匆匆跑到河边。众人已在河阜等候多时,看着二人狼狈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 一人嘲讽道:“堂堂无极宗弟子,备受世人推崇,看看你们与贩猪之徒何异?” “我家本就是庖丁屠宰之户,不足怪,不足怪。”说着,那人自己也笑了起来。 陈砥命人在河岸上开辟以一片场地,神神秘秘的埋了几道符纸,心中窃笑道:“幸亏找黄十四要了许多阵符,今日果然派上用场。” 这边,两头生猪死活不肯下水,弄得几人满身腥臭,都无能为力。伍佘当即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使出千斤之力,一把抬起两三百斤的生猪,向河中心扔去。 两头猪被帮着绳索,漂浮在河面上,傻傻的看着众人。转眼便消失不见,绳索急速下沉,没入水中。 一名弟子慌忙要去拉住缆绳,另一人道:“不要拉,先放一会,等它吞进去再说。” 不多时,绳子停止下沉,不停的摆动起来,伍佘喊到:“快把绳子绑在树上,免得它逃脱。”众人闻言开始拉起绳子,单凭六七人之力,被那相柳怪拉的东倒西晃。 此时岸边已经围了不少人,眼看绳索快要脱手,那些渔民船夫纷纷跑了过来。两条绳索,近百人之力,只见绳子一点一点被拉出水面。 那相柳怪突然从水中跃了出来,吓得众人纷纷四散而去。相柳怪虽然体型庞大,却没有锋利的牙齿,自然咬不断上了桐油的绳索。这厮倒也精明,看到绳子被绑在树上,便张牙舞爪的向着岸上走去。 陈砥嘴角露出一丝诡笑,专等它来到。只听其中一条蛇道:“我看我们还是待在水中吧,你看那人笑得如此阴险,定是不坏好意。” “哼,那又如何?你没吃这头猪,你又不难受。”另一条嘴中挂着绳索的蛇头嗷嗷叫道。 “吃了美味,你还贫嘴,哥几个都被你害了。” “我们刀剑不入,就连夏禹都拿我们没有办法,量此黄毛小子能有什么作为。” “我们全凭着战神大人赐的这身鳞甲,若是被他损坏,岂不完了?” “放一万个心吧,夏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破去半块鳞片,就他能够奈我们如何?” 九只蛇头吵吵嚷嚷争论无休无止,陈砥暗暗发笑。待到相柳蛇怪游上岸,陈砥突然跳了出来,挡在它面前。 只见陈砥手持涅槃剑,大喝一声,身下法阵显现出来,“玄法无穷,九天圣火。” 法阵瞬间燃起滔天大火,相柳蛇妖正在其中,似乎全然不惧,摇摇晃晃冲向陈砥。围在远处的众人都感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 陈砥心中暗道,这厮竟然连火都不怕,剑身一转,火焰冲天而去,继而汇聚成一条火龙。那火龙在正中不断盘旋,猛然直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十一章 恩怨两清 正午时分,天干气躁,河岸上却围了许多人,尽皆站在那里观望,像是看热闹一般。陈砥操纵火龙飞舞在空中,竟惹得众人一阵喝彩,仿佛在看把戏一般。 陈砥长剑一挥,火龙直扑那相柳蛇怪而去,只见那怪身体微退,猛然喷出滔滔大水,瞬间将火龙浇的消散不见。陈砥站在那里,躲闪不及,也被泼了一身的水渍。 陈砥顿时提起精炁,周身湿气渐渐蒸发,高喝一声:“起。”从身下不断流出金色的灵气,化作滚滚火焰,再次铺天盖地而去。 相柳蛇怪挺立在阵中,眼见火势席卷而来,依旧纹丝不动。突然相柳蛇其中一个口中呼啸起来,喷出熊熊火焰。陈砥施展的大火相比之下,简直是一天一地。火势瞬间倒转而来,幸好陈砥这次早有防备,将长剑横在身前,形成一道护盾,勉强抵住火焰。 可怜两厢观望的人群,不少人头发被烤的焦黄,有些连衣服都被烧着了,抱头鼠窜而去。此时,相柳蛇怪口中的绳索已经燃烧殆尽,完全可以在潜回水中,想他陈砥也阻拦不得。 陈砥站稳身形,冷冷道:“相柳氏,你是上古凶神,不在深山之中好生修养,何必潜身在此危害这些黎民百姓?” 相柳蛇怪的九只蛇头面面相觑,滋滋道:“这人好生奇怪,竟然敢管我们的事情?” “我看他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若是惹得人族的圣境修士,怕我们也吃不消。” “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有什么可怕的。” “就怕他们这群恶人把我们再关上个千年,岂不无聊死了?” “说的有理,我们还是快回天山去吧,不知尊者大人现在如何了?” 相柳蛇怪又在那里叽叽喳喳吵吵不休。陈砥正色道:“相柳氏,由此往东三千里便是东海,海阔天高,可以任你栖息,由此往西九千里便是天山之麓,草木丰盛,亦可安息。” 陈砥又道:“你们强据在此,干扰往来商旅,纵使我奈何不得你们,人族修士千千万,总有玄法高深者能够制服你们。” 相柳蛇怪惊奇的看着他,“这人听的懂我们说话?” “我看他只是胡乱言语罢了,我们吃了他,再做打算。” 陈砥闻言惊退半步,笑道:“相柳兄,你们是上古大神,连三皇五帝都无法奈何你们,又何必待在此地,受人族的污染呢?你看着黄河之水,浑浊不堪,哪里能成为你们这等上神的居所?” “这小子,说的倒也在理,我们在东海被困了一千年,好不容易趁着鲲不在,逃了出来,还是赶快去天山才是,我是一天也受不了人族的污秽气息了。” “是是是,我们闷了一千年,把这小子抓回天山,陪我们哥几个说话,不是甚好?” 陈砥吓得又退了半步,这相柳蛇怪摆明着要和自己过不去了。眼下正值正午,太阳高照,陈砥留意到相柳蛇怪离开水面已经许久,表面鳞甲渐渐干裂起来。鳞片微张,散发着体内的温度。 陈砥阴笑一声,猛然一跺脚,一道精炁四散开去,气浪带走尘土,显露出一个新的法阵。陈砥大笑道:“呆子,看你还如何跑的脱。” 相柳蛇怪竟然不进不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只见陈砥,剑身旋转一周,身下阵法突然闪现出金色的光芒。 “御天神雷阵?”伍佘看到光芒四射,心中不禁暗想,这陈砥究竟是什么人,自言是青云宗的弟子,竟然对蜀山宗的阵法如此熟悉。眼下不及不想,破敌最为紧要,于是依计行事,不敢怠慢。 “天雷生。”陈砥喝到,霎时间,飞沙走石,天地色变。法阵上空,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黑云遮天蔽日而来。 “万法覆灭。”陈砥剑身下引,黑云之中,突然涌出万钧雷电,正中那相柳蛇怪。电光耀目,难以直视,只见相柳蛇怪在其中抖动不停。雷电良久方才消散而去,陈砥精炁消耗过度,大口喘着粗气。 “好啊好啊,虽然只有半瞬之间,倒也能和天山云麓的闪电媲美,再来再来。”只见相柳蛇怪的鳞甲更为光鲜,熠熠生辉。它口中不时吐着电花,似乎很欣赏这种感觉。 陈砥暗叫不好,这相柳蛇怪既然是天山物种,自然不怕雷电才是,可惜自己意识到这些为时已晚。陈砥看着依旧碧绿的涅槃剑身,叹息道:“可惜你这凤凰神木,也只能和他相得益彰,难以制衡。” 这时,相柳蛇怪留意到陈砥手中的木剑,认出了便是天生凤凰木的枝节,当下大怒,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破阵冲来。先前与其交战,九只蛇头轮番攻击,速度很慢,陈砥倒也躲闪得及,这次突然化光而来,不禁令人大吃一惊。 陈砥后退不及,只得将剑身横在身前,喝道:“御剑无悔。”周遭瞬间形成一道剑盾,相柳蛇怪眨眼即至,将陈砥撞击数十丈远。 胸中一口淤血翻滚而出,陈砥半跪在地上,不甘心的看着蛇怪。九只蛇头转瞬又至,陈砥大喝一声,“水。” 站在远处的伍佘闻言,带着几名师弟,瞬间在河堰上开了一个小口,黄河水登时流了出来,陈砥顷刻间拔出纵横剑,飞身而出。剑身寒光闪现,温度急剧下降,高喝道:“起。”喝水形成一条水龙,翻滚着扑向相柳蛇怪,瞬间将其包裹其中。 陈砥大声道:“寒气东来。”陈砥身上金色的精炁滚滚而出,注入水中,原本旋转不停的水流渐渐凝结成冰。 伍佘心中暗道,这陈砥竟然会用无极宗的招式,想必和宗门中哪位长老有一定渊源。当即喊道,“众师弟,一起出手。” 其他弟子闻言,纷纷抽出宝剑,摆成剑阵,将精炁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汇聚一起。相柳蛇怪瞬间被冰冻其中,动弹不得。 陈砥飞身落地,眉头紧锁,说道:“天气这么炎热,想来这寒冰撑不了多少时候?” “那该如何是好?”伍佘问道。 “依我只见,将其用铁链束缚住,然后拖入水中,用船只运往天山,放生去吧。”陈砥言道。 伍佘点点头,正要命人准备。寒冰突然裂开,冰凌四溅,相柳蛇怪,九张嘴齐刷刷的扑向陈砥。陈砥没想到它竟如此顽强,霎时之间,已经来不及防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相柳蛇扑来。 突然,一到黑光横飞而出,在电光火石之间,射中相柳蛇怪的尾巴。只听砰的一声,如同金属交织之音,从蛇身上竟然脱落了一片鳞甲。 相柳蛇怪顿时呆住了,回过头去看向蛇尾之处,正流着殷红的鲜血。一片乌黑发亮的鳞甲脱落在地,旁边还有一把黑色的短剑。便是鬼无双的飞鸢。 一道黑影划过天空,从陈砥头上越过,正落在他身前。鬼无双依旧冷漠,她挡在陈砥面前,似乎要保护陈砥的安危。 陈砥猛咳了一声,方才撞击之下,胸中气血逆行,又大量消耗精炁,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了。陈砥苦笑道:“真巧,碰到你,念怡姑娘。” 鬼无双冷冷道:“一点也不巧,是我一直跟着你。” 跟着我?陈砥心中突然画了一个问号,自己和念怡姑娘的仇怨已经解开了才是,为何?突然,相柳蛇怪狂吼一声,愤怒的向二人扑来。 陈砥不及细想,忙道:“伤口处便是它的弱点。” 念怡闻言,手中紫霞剑也飞掷而出,划破长空,正中它鳞甲破损之处。相柳蛇怪好像疯了一般,竟不管伤痛,直扑向念怡而去。 念怡身体轻盈,轻轻一跃,便躲了过去。可惜陈砥却即将落入蛇口之中,念怡瞬间将缠在身上的黑绫扔出,将陈砥拉了回来。 陈砥重心失稳,顺着念怡向后飞去,正要狠狠的落在地上。念怡突然心有不忍,伸手拉住了他,陈砥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左手握紧念怡,右手下意识的抱了上去,正环在念怡的腰肢。 念怡瞬间面色绯红,将手臂横在身前,不让陈砥贴近。只听陈砥竟厚颜无耻的笑道:“念怡姑娘,你就是太瘦了些。” 话音刚落,被念怡狠狠的推倒在地上,弄得满身尘土。 念怡怒道:“从此,你我便恩怨两清,再不相欠。”陈砥看到念怡怒容满面,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当下闭上嘴不再耍贫。 相柳蛇怪见一击未中,此时鳞甲已破,紫霞剑竟然没入肉中,每动一下便疼痛难忍。 这时陈砥站起身来,取出挽月弓,弯弓如满月,指向它的伤口。相柳蛇怪知道厉害,便心生退意,向后游去。 陈砥缓缓放下了弓,叹息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然后强撑着纵身向前,大喊道:“相柳氏,请稍待片刻。” 陈砥小心翼翼的向前去,道:“剑已没入肉中,如不取出来,只怕会越来越深。” “大哥,我们杀了他再走,都是这小子害的。” “是的,就他鬼点子最多,杀了他,大不了鱼死网破。” 陈砥强作镇静道:“相柳上神,我只是出于好意,为你取出肉中之剑。” “你?你想要什么?”中间的蛇头终于说话了。 “只想你离开此处,从此不再踏足中原。”陈砥望向它的眼睛。 相柳蛇怪打量了陈砥许久,最后放出一条路来。陈砥走到伤口之处,紫霞剑已经没入其中,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陈砥撸起袖子,想要取出短剑,念怡突然失声道:“不要。”陈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早就注意到相柳蛇怪鲜血滴到的地方,一片黢黑,似乎有着强烈的腐蚀性。 陈砥提起精炁,汇入手臂之中,一咬牙便深入肉中,摸索起来。相柳蛇怪瞬间疼得乱舞起来,好在蛇尾仍旧一动不动。 陈砥的手臂犹如在强酸之中,部分皮肤开始溃烂结疤,陈砥咬着牙,可眼中的泪光欺骗不了这份疼痛。陈砥大吼一声,猛然退去,抽出了紫霞剑。 乌黑的剑身依旧完好无损,鲜血顺着剑柄滴在地上,冒着青烟,腐蚀了一片土地。陈砥的手臂此时已经血肉淋淋,疼痛的屈身跪在地上。 相柳蛇怪突然发狠,向伏在地上的陈砥扑去。所有人都在一片惊诧之中,看着陈砥即将没于蛇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十二章 镜花水月 四月,已是入夏,青云诸峰的葱郁之色更为繁盛,山中凉风习习,隔绝了尘世间的燥热。这日,陈玉急匆匆的赶回宗门,穿过三百阶问道石梯,穿过问道台,穿过流云峰幽静的山路,许多弟子见到陈玉如此匆忙的赶路,知道必然有要紧的事发生,纷纷驻足两侧让出路来。陈玉面色凝重,一点也不像曾经那个欢脱的玉儿。陈玉急促着赶到辛采薇房间。 房间内有着一股浓郁的幽香气息,陈玉轻轻皱了皱眉,这气息不是师姐所喜欢的。采薇喜欢那种简单的清香,淡雅恬静,不华丽不惊艳,静谧如风,温润如水。 窗前的几株兰花枝叶有些干枯,没有了师姐的打理,一切尽是变了模样。陈玉走到采薇床前,只见采薇依旧安稳的睡在那里,匀称的呼吸声是多么的祥和。 正趴在案桌上无聊的小师妹,看到陈玉到来,显得有些兴奋。这些日子,她独自照顾采薇师姐着实有些发闷,起初的崇拜与敬仰,渐渐消散,而今觉得不过是照顾一个活死人罢了。 小师妹拉住陈玉,欣喜道:“陈玉师姐,你可回来了?”她像是一个许久找不到玩伴的孩子,似乎有许多的话想要倾诉而出。 陈玉耸了耸鼻子,告诉她小声一些。没聊两句,便把她支开。独自坐在床边陪着采薇,握着采薇纤细白皙的手,温凉细腻,陈玉看着师姐吹弹可破的脸颊,轻轻理顺额头几丝杂乱的长发。 “师姐,我回来了。” “师姐,你不知道,陈石头这个人可真的花心,到处拈花惹草,你以后可要好生管教他。” “他没和我一起回来,他说要对得起你们青云双侠的名号,正在黄河边为民除害呢?” “师姐,你别多想,他虽然花心,可心中念念不舍的还是你。” “有一次啊,他睡梦中还不停的喊你的名字,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我感觉他肯定也是一个非常辛苦的人,我也不知他为何事辛苦,他表面放荡不羁,其中心中藏着好多好多的事情。” “师姐,对不起,其实我也好喜欢他。”陈玉突然握紧了采薇的手,声音有些呜咽,道“我知道他不爱我。” “你知道么,一个人的眼神,能够流露出好多东西。你还记得,他写的那首诗么,‘岁岁相念不相闻,暮暮情愁惹情怨。’你们都觉得我大大咧咧,其实啊,我什么都懂。从那时起,我便爱上了他。” 陈玉坐在床前,拉着采薇的手说了许多的话,许多她本想告诉陈砥却没说出口的话。她突然想到自己怀中的解药,可她不知道这究竟是解药,还是毒药。凭借女人的直觉,她知道,那个叫念怡的姑娘也已经爱上了陈砥。 陈玉拿着那仅有的一粒解药,坐在那里发呆,她不知道该不该为采薇服下去。 “哎。”陈玉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陈砥都如此信任她,我又岂能不相信他呢?”说着,将药丸化入水中,喂采薇一口一口的喝下。 突然,徐长老推门而入,正撞见陈玉为采薇喂药,紧张道:“你为采薇吃的什么药?” 陈玉不敢隐瞒,只得将解药的来历说了。徐长老闻言登时大怒,一下将汤药打翻在地,怒道:“这个陈砥,竟敢拿采薇的性命开玩笑!”此时汤药已经喂采薇喝了一半,陈玉惶恐的跪倒在地上,不敢言语。 说着,徐长老慌忙上前,把住采薇的脉搏,一切如常,方才放下心来。徐长老神色稍稍缓和,训斥道:“如此儿戏,岂不误了你师姐的性命?从今起,不许你再踏出院门一步,更不许你再接触陈砥。” 徐长老走到门口,又狠狠道:“纵使他陈砥闯出天大的名声,他也配不上采薇,更别做痴心之想。” 陈玉跪在那里不敢多言,她知道师父虽然脾气暴躁,是刀子嘴豆腐心,等到徐长老离开良久,方才起身,轻叹一口气,喃喃道:“难道师父没有对谁用过情么?” 月明星稀,夜空也被照的发白。月光洒在地上,一切犹如白昼,清晰可见。远处繁盛的花丛,触手可及。风中带着一股凉意,可却感受不到丝毫的花香。 月圆如盘,挂在天边,与大地交融。辛采薇呼了一口热气,她原本体寒,双手早已感受不到温度,身上只披了一件淡青色的纱衣,又如何不感到寒冷? 辛采薇抱紧双臂,走在这片空旷的原野,漫无目的。她有些慌张,又有些恐惧,四下张望起来,突然月下伫立着一个人,背影清瘦,映在月下。辛采薇认得那便是陈砥,她突然心跳加快,呼吸都有些紧张。 她不知陈砥看没看到自己,不知自己该不该主动走过去。胸脯急促的起伏不停,辛采薇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紧握的拳头,指甲都已经深深的没入肉里。 辛采薇转过身去,粉嫩的拳头抱在胸前,心中道,自己这是怎么啦。这世人本就没有冷冰冰的人,只是用冷艳的外表告诉你要敬而远之,只是未曾为你打开心扉,一旦穿过那冷冰冰的防御,其中包藏的都是如火般的温情。 始终等不到陈砥到来主动搭理自己,她有些委屈,悄悄回过头,发现月下已是空无一人。花簇依旧,寒风未改,明月却已升上山头,会心亭突然立在那里,自己已经身处那个熟悉的场景中。 突然看到那个熟悉的声影,正坐在青石之上,自酌自饮。陈砥淡淡的笑着,突然伸出手来,辛采薇没有犹豫的拉住他厚实的手跳了上去,一个踉跄竟然跌倒在陈砥怀里。 她失去了挣扎的勇气,躲在一个人怀里是那么的温暖,耳畔的风夹杂着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辛采薇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白兔,冷艳的外壳尽皆破碎。少女的娇羞她已不再理会,紧紧的蜷缩在陈砥的怀里,早已不管不顾什么矜持。 一阵剧烈的晃动,辛采薇感到整个崖壁将要崩塌下去,一切都往崖底坠去。辛采薇落在崖边,一伸手抓住了正在下落的陈砥,她微微一笑,眉梢失去了最后的犹豫与娇羞。 “我不会放开的。”辛采薇坚定的说道。 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呆笑着看着她,是齐浩师兄,辛采薇惊讶一声,松开了手。齐浩依旧带着微笑,缓缓向崖底落去。 辛采薇呆在那里,至始至终没有哭出声音,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滑落,一滴一滴的坠下。眼泪突然滴到一汪湖水之中,平静的湖面泛起轻轻水波。 明月如许,只是微风不在凉寒,辛采薇突然身处一片无尽的草原之间,伏在湖畔。那湖倒映着一轮圆月,微风竟也抚不起半点波澜。 最后一滴眼泪滑到脸颊,最终还是没有滴落。湖水变得平静清澈,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不,不是自己,自己明明穿着一件淡青色的纱衣,而湖中身影却披着一件殷红色的裙摆。 水波涌起,湖中那人缓缓站立到水面之上,火红的唇,还有浓艳的妆容,妖娆百魅。她轻盈的踏着水面,一步步走向辛采薇,纤影婀娜。 辛采薇眉梢紧锁,那人分明便是自己,可自己及时有过这番打扮。那人似乎看出辛采薇的敌意,掩唇一笑,露出红焰般的指甲。 “我便是你,只不过我是他最爱的模样罢了。” 那娇艳的女子一摆衣袖,迎面而来阵阵浓郁的香味,辛采薇很是反感。 “男人皆爱盛颜,你不也很认同么?” 辛采薇沉默无言。 “从小孤苦伶仃,被师父收养,十几年来,刻苦修行,从未有过半分松懈。真不知道,你若是告诉师父,你爱上她老人家最厌烦的陈砥,她该会是有多失望?” 那人轻盈的如同跳动的焰火,在辛采薇身边不停闪现。 “想师父也不会责怪你吧,她那么疼爱你,知道你生了情愫,应该会高兴才是。啊,不,当年师父苦恋慕容师伯不成,家中长辈为其定了一门亲事,她竟将对方打的重伤,立誓终生不嫁,方才落下一个绝情剑的称号。会不会把那陈砥也打个重伤呢?” 她抿嘴轻笑,“你不一样,郎有情妾有意,金童玉女,简直是天造之合不是么?” 辛采薇面容绯红,额头开始冒起汗珠,紧贴的胸衣都被汗水打湿,闻得此言,大喊道:“你胡说,你胡说,我,我不爱他。” 说罢,双手拍向湖面,浑身精炁流动而出,湖面瞬间结成了冰,一道冰凌突然从冰面上窜出,正穿透那人的胸膛。只见那女子顷刻间消散成一阵红烟,转瞬又出现在辛采薇身后,如魅如影。 “是的,是的,难道你爱齐浩师兄?你骗不了我的。”那人笑得更加妩媚。 辛采薇一摆手,冰凌瞬间破碎,如同箭雨般向其射去,再击又未中。 “你对齐浩只是愧疚罢了,他已经死了,是为救你死的。你多想救你的人是他啊,可惜他没有勇气跳出崖底救你。” “救你的偏偏是个你没有感觉的人。” “你说你也真是冰冷啊,齐浩师兄和你相处十几年,你对他一直是冷若冰霜,那石头进入宗门才多久,便惹得倾国倾城的辛采薇倾心相许?” “够了,够了。”辛采薇摇着头,不想再听下去,转而飞奔向湖心。那女子如魅随行,跟在辛采薇身侧。 辛采薇始终无法摆脱,那女子竟幻化成无数影子,缠绕着辛采薇,万千烦绪都在这时涌上心头。辛采薇站在湖心,那无数影子突然附到她身上,刹那间她失声尖叫起来,冰面碎裂。 辛采薇沉入冰水之中,只看到那轮圆月渐渐远去,消失不见。 一束阳光,正射到辛采薇脸上,耀目的令她挣不开眼睛。只见房间门窗大开,陈玉正趴在窗前侍弄着那几株兰草。 辛采薇一只手遮住阳光,强撑着坐了起来。陈玉听到动静,忙跑了过来,喊道:“师姐,师姐,你醒了。” 陈玉的声音依旧清脆的如同银铃一般,她眼睛都有些红润,说道:“师姐,你可算醒了。” “我昏睡了多久。” 陈玉掐着手指比划道,“有五个月了。陈砥的药可真有效,他若知道你醒来,一定开心死了。” 辛采薇听到陈砥的名字,不觉皱了皱眉,没有言语。这时,陈玉突然留意到辛采薇的指甲,如同血色般艳丽,她失声道:“师姐,你的手。” 辛采薇也看到了手指的颜色,一向淡雅的她怎么会涂这种色彩,她下意识的将握起拳头,不想被人看到。 “采薇,你醒了。”徐长老突然出现在门口,露出久违的笑容,用极低的声音细细道:“看来陈砥还是有些本事的。” 辛采薇身体极度虚弱,面色苍白,不见血色。辛采薇强撑着站起身来,浑身火红色的精炁开始流转,支撑着自己的行动。 徐长老忙道:“玉儿,还不去为你师姐准备些吃的,这些日子,可不容易。” 辛采薇一身乳白色的睡衣,站到衣架前,竟然翻出一件如血般殷红的长衣披到身上。徐长老这才发现采薇手指的变化。 “采薇,你?” “师父。”辛采薇面无表情,比以往更为冷艳,整理着火红的袖口,缓缓道,“我想闭关修炼。” “好好好。青云峰三十六洞,任你选择,我都为你求来。”徐长老感到采薇身上气息的变化,经此一劫,竟然能摒弃情愫一心向道,这是当年自己没有做到的。 “我想去青云之巅。” “青云之巅?好,我这就去禀告师尊。” 辛采薇缓缓向庭院走去,陈玉紧紧跟在身后道:“师姐,你的柔晴剑。” “柔晴?”辛采薇淡淡一笑:“它有了新的名字,忘情剑。从今起,我再不会客了。” “再不会客?”陈玉闻言一诧,低声道:“那陈砥呢?” “不见,再不相见。”说着,辛采薇将胸前的玉珠吊坠一把扯下,放在桌前,冷冷道:“替我还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十三章 情缘已尽 烈日娇艳,原本有些泥泞的地面渐渐干涸起来。陈砥额头尽是豆大的汗珠,只见他紧紧咬着牙关,手臂一片黢黑,伤痕累累,血肉不分,在骄阳之下,更是刺骨。 陈砥蜷缩在那里,无法动弹。这时,相柳蛇怪突然袭来,破风之声呼啸而来,可陈砥却已没有了丝毫的力气,只能俯首寄命。 那蛇头正要咬中陈砥,却听到砰的一声,被猛烈的撞开,那原本气势汹汹攻击过来的蛇头瞬间蔫了,摇晃了几下,竟然假死过去。 中间的大蛇道:“我们蛇族岂是那种恩将仇报之辈。” 这时,念怡跑了过来,走过相柳蛇怪身下,将陈砥扶了起来。念怡声音有些呜咽,幽怨道:“你怎么这么傻?” 陈砥面色苍白,血色尽失,右臂不停的颤颤发抖,苦笑道:“这便是命吧。”陈砥强撑向前徐徐挪步,捡起了地上的黑色鳞片,放到相柳蛇怪破损之处。 “但愿还能修复。”陈砥最后看了一眼大蛇,然后转身捡起紫薇剑,强颜笑道:“只怕你的佩剑要好生清洗一番了。” 念怡破泣为笑,埋怨道:“你都这样子了还在开玩笑。” “怕是,以后再也使不了剑了。”陈砥神色忧伤,受伤的手臂不停的颤抖着,“只怕要成为一个废人了,哈哈。” “那我们一起隐居江湖,不再理会这些纷争。”念怡低声道。 “我可不用你杀人越货得来的财物。”陈砥强颜欢笑道。 “我,我岂是那种人?”念怡声音极低,一股娇羞的神色浮现脸庞,清瘦的面颊笑起来竟如此好看,陈砥突然看的有些痴痴发呆。 这时,一条蛇正在舔舐尾部的伤口,只见鳞片竟然能够重新愈合。相柳氏最中间的大蛇高喊道:“老九,还不动手。” 只见那蛇离开伤口晃着脑袋向陈砥游来,念怡见状便想挡在陈砥身前。陈砥止住她,示意不要妄动。蛇信通红如血,缠绕住陈砥手臂。陈砥只觉得阵阵清凉入体。陈砥手臂上布满粘滑的液体,看着着实有些恶心。 它似乎看出了陈砥表情,笑道:“老九的口水,可比龙涎还要珍贵,小子,你有福了。” 果然,陈砥的手臂渐渐开始生肌愈合,已经可以活动自如,手臂痊愈之后,更比以前更感到活力十足。‘老九’抬起头调皮的舔了一下陈砥,弄得他一脸粘稠的口水。 相柳蛇怪道:“小老弟,你是真善之人,我们这便离开此地,想必三天之内,便能到天山之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腹中饥饿,实在没办法跑那么远,不然怎么会在这里干起了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江海之中那么多鱼鳖,还不够么?”陈砥笑道。 “人要比鱼好捉多了。”相柳蛇大笑道。 陈砥闻言起了一身冷汗,生怕这相柳蛇怪又发起飙来,忙道:“如此,那便包在我身上。” “哦,你有什么办法?” “自有妙计。” 陈砥活动活动筋骨,拉着念怡便纵身离去。在客栈之中,陈砥找来伍佘等人围在桌前,商议道:“既然这蛇怪饿了,那便好办多了,从城中买些生猪过来,将其喂饱了便是。” “那里找那么多头生猪,更何况我们也囊中羞涩啊?”伍佘有些不好意思道。 “哈哈。”陈砥笑道,“又岂会让你们出钱,你们拿着无极宗的令牌,到县令c里正那里,就说河神发怒,才会派来此等妖兽,现在只能如此如此了。” 伍佘等人闻言,当即分头行动起来,利用无极宗的影响力,召集了当地的乡绅里正三老,半日间便将延津城所有的猪都征调过来。 陈砥看着别人忙碌,坐在客栈二楼一边吹着风,一边品着茶,好不惬意。一旁的念怡道:“你倒好,净会使唤别人忙前忙后,自己却在这里享清闲。” “劳身者费力,劳心者费神,谁让我脑子比较好使呢?”陈砥笑道。 “你真的不害怕么?” “害怕什么?” “害怕那蛇怪吃了你,害怕你的手臂再也不能痊愈。”念怡言语有些沉重。 “我害怕呀,可是我知道我的命早已注定。”陈砥笑得很释然,很轻松,他看着念怡疑惑的神情,又低声道:“我早就知道那相柳蛇怪能害人也能救人。” 念怡陪着他百无聊赖的趴在栏杆上,看着窗外的街景,她从未享受过如此安详的时刻。十几年来,不是追杀别人,便是被人追杀,心中一直紧绷着一根弦。如今突然变得如此悠闲,当真有些不适应,只见她伸着懒腰,显得那么慵懒。 陈砥看着她清瘦的身影,纤弱轻柔,可惜身上的黑色的衣服经过这月余的穿行,早已有些破损,或许她从来不注意这些。陈砥心中不禁产生一种怜惜,轻声道:“你等我一下。”说罢纵身一跃下楼,消失在人群中。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突然楼梯出来一阵急促的踏步声,陈砥突然换了一身白色的锦衣,腰间更多了一条金丝围带,更像是一个风度翩跹的谦谦君子。 陈砥打开包裹,笑道:“我给你买了一件衣服。” 念怡看到包裹中那条雅绿色的长裙,鞋履,突然紧张了后退两步,轻皱眉梢,望向陈砥,不解其意。 “还要我为你换上么?”陈砥笑道:“你闻闻,你的衣服能馊了。” 念怡下意思的嗅了嗅身上的衣物,哪有发酸的味道,又在骗人。念怡娇嗔着一把抱过衣物,陈砥拍了拍栏杆道:“小二,小二,烧盆水来,我们的念怡姑娘要沐浴更衣了。” 第二日,相柳蛇怪九颗脑袋齐刷刷的摆在河岸上,河岸边已经围了一个栅栏,不多时,从城中赶来上千头猪。这些生猪哼哼唧唧,一头接一头的被赶入蛇腹之中,好不壮观。 足足吃了大半晌,相柳蛇怪九颗脑袋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是在尝新鲜,直到吃的肚皮滚圆方才罢休。 “哈哈。”相柳蛇怪扑腾一下,便没入水中,最后看了一眼陈砥道,“小子,来日我们天山再见。” 陈砥擦着额头的汗水,道:“一定一定。”说罢,相柳蛇怪便没入水中,沿着黄河水逆流而上,转眼间消失不见。 陈砥见终于将相柳蛇怪已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刚要转身离开,却被一位老者拉住胳膊。那人正是渡口里正,只听他道:“少侠莫走,少侠莫走。” “老丈,你手劲可真大,究竟所谓何事?”陈砥松开老人的手。 “少侠且看。”陈砥顺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河岸之上一片黑水泛滥。陈砥凝思道:“莫不是昨日那相柳氏,鲜血流经之地?” “然也,然也。”老人点头道:“起初到没人在地,用土壤覆盖后,便涌出黑水来,黑水滚滚不绝,只怕不久便要没上河堤了。” 陈砥道:“当真奇特,既然无法土淹,何不用水覆之。”众人不解其意,陈砥细道,“黄河水位颇高,延津城又处于低洼之处,不若修筑堤坝,将那里围绕起来,即解了黄河泛滥之害,又将那处黑水腐土覆盖,岂不两全其美?” “少侠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众人纷纷称赞。 陈砥突然指向一处,神秘道:“此番大难,正是得罪了河神,我看那里风水很好,可修建一座高台,九丈见方,四时登台祭祀,必能保佑河运畅通。”陈砥说的煞有介事,惹得伍佘等人捂着嘴偷笑起来。 “啊呀,少侠果然高见,高见啊。”老者敬佩道,说着身后两个小厮,捧上两盘银子,附身在前,少说也有两百两。 陈砥笑道,“老丈见外了,只是这么多银两,出行携带多有不便,如果能换成银票岂不很好?” “啊?银票?”老者有些吃惊,他本以为真正的高人都不在乎这些铜臭,只得颤巍巍的从袖口取出一张银票,刚准备交给小厮,陈砥一把接过,笑道:“多谢老丈,哪日来青云宗,报我陈砥的名字,定当奉杯茶水。”说着,便拉着念怡上了一艘船离开去也。 老丈傻傻的站在那里,低声后悔道:“那,那是五百两的银票,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多了?” 踏足北地,陈砥牵马在前,念怡在后,二人尽皆无言。突然,陈砥停住了脚步,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 “你要走了?”念怡神色忧郁。 陈砥点了点头,道:“采薇昏迷不醒已经四五个月,不知现在近况如何,我要尽快赶回宗门去。” “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我从来都不曾放下过她。” “那我呢?”念怡早已芳心暗许,期盼着陈砥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甚至鼓起勇气带她远走高飞,不再理会江湖的恩怨情仇。 “我们是朋友,和陈玉一样,和慕容雪一样,都是很要好的朋友。”陈砥面带笑意道。 “是么?就是因为我是魔教的人。”一行泪突然划过念怡的脸颊,滴落在地。 “我只爱辛采薇,过去,现在,未来,都只爱她一人。”陈砥的声音愈发急促,语气是那么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唯恐念怡会错了意。 那你为何对我那么好,又为何那么多情,我在你心中竟然一丁点分量都没有么?念怡突然无助的像个孩子,午后阳光正好,她却觉得很冷很冷。在她的记忆中,还从未体会过这种心碎的伤心。 念怡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脚步挪移的那么缓慢,她多么渴望陈砥能够不顾一切的冲过来,从身后抱住她,将她挽留下来。 陈砥一直站在那里任其离开,他心中明白,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痛苦。何必这么多情,对所有人都温柔以待? 陈砥飞身纵马而去,或许他心中也爱着念怡,但他不敢想象,便将这个念头掐灭在心中。一生如此短暂,爱一人便已足够。 青云峰的郁郁葱葱,渐渐映入眼帘,陈砥飞奔在三百阶石梯上,轻盈愉悦,这便是回家的感觉,连空气都是清新的。两旁的弟子看到陈砥归来,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陈砥也不理会,径直前往流云峰而去。 陈砥奔向静淑院,一路上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很惊愕,陈砥也是越发奇怪。看到两厢之人指指点点,陈砥当下再也忍不住了,一闪身揪住一名弟子道:“你在议论些什么?” “陈,陈师弟,没,没什么?”那人颤巍巍的道。 “没什么才怪,是不是静淑院的辛采薇出什么事了?”陈砥越发焦急,“难道她没有醒来?陈玉呢,陈玉何在?” “没没没,采薇师姐,已经醒了过来。” “那你们这些人看着我鬼鬼祟祟的想要干什么?”陈砥怒道。 “你叫嚷些什么?”徐长老突然闪身而出,身后跟着两名女弟子。 陈砥毕竟还知道分寸,便松开那人,向徐长老躬身行礼,理直气壮道:“徐师叔,我要见辛采薇,还望通融一下。” “你救了采薇,我是很感激你。可我静淑院也不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徐长老说罢,扔出一串吊坠,说道:“采薇说,你二人情缘已尽,你以后不要在纠缠了。” “纠缠?”陈砥眼中瞬间冒出火来,转念一想,定是这婆子故意不让自己见到采薇使得计策,当下冷冷道:“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便是看不得别人团圆。” 徐长老闻言当即大怒,眼睛满是怒火,狠狠的瞪着陈砥。二话不说,数道剑气飞出,直逼陈砥而去。陈砥未及拔出长剑,剑气已经近身,慌忙向后飞身而去,一阵飞沙走石。 陈砥不甘示弱,手握剑柄便要拔剑一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十四章 杨柳依依 陈砥气势汹汹,刚要拔剑,却被一支竹骨扇正打在手背,疼的他忙收回手搓揉起来。来人却是欧阳宗,只听他笑骂道:“兔崽子,竟然敢对师长拔剑。” 欧阳宗转身面向徐长老道:“师姐,还请不要介怀,用不着和小孩子置气。” 徐长老见欧阳宗来了,便冷哼一声,转身返回静淑院。临了还说了一声:“以后不要再来找采薇,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你。”陈砥愤怒的瞪着她,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陈玉走了过来,将那吊坠塞到陈砥手上,忧伤道:“师姐让我把这个东西还给你,还说,以后别来寻她了。” “采薇是不是被人胁迫了,是不是?”陈砥死死的盯着陈玉,渴望有一个肯定的答案,然后他好冲进去静淑院,和那徐老太婆大战三百回合。 “没,师姐很好。”陈玉低声道:“只是,只是师姐现在终于勘破红尘,要潜心修炼了。” “勘破红尘?潜心修炼?”陈砥不觉有些好笑,忙问道:“你们这是在逗我么?我要进去找她,非要问个明白。”陈砥说罢,便想往里面冲去。 欧阳宗一把拉住他,嗔怒道:“你这倔脾气,怎么不听劝?采薇不在里面,她去青云峰闭关了。” “在青云峰何处闭关?”陈砥追问道。 “青云之巅。” “还好我能自由出入青云之巅,看来还是教尊最疼我。”陈砥笑着,便准备前往青云峰。 “你这孩子。”欧阳宗又拉住陈砥,挽着他脖子,生怕他跑了,笑道:“教尊说了,从今起,青云之巅交由辛采薇闭关修炼,其他人不得擅入。” “我又不是其他人。” “特别点名说的就是你。”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把这个吊坠还给她。”陈砥谄笑道。 “你让陈玉送给她是一样的。”欧阳宗笑道:“明日你便随我回安阳城。” “我是许久没回去了,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说着挣开了欧阳宗的手臂。 临近塞北,尽是一片葱郁的草场,陈砥躺在马车上一动不动。欧阳宗回过头来,突然笑道:“差点忘记了你。”说着解开陈砥的穴道。 安阳城的轮廓已清晰可见。陈砥活动者筋骨,如今已经被押到了安阳城,也就放弃了抵抗,坐在一堆稻草上,眺望远方。 塞北原野之上,烟尘滚滚,似有大队人马行进。陈砥问道:“胡人还没有善罢甘休么?” 欧阳宗摇摇头道:“胡人最近动作频繁,将来必有一战。你早些回去,将家人器物搬到邺城去吧,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那教院怎么办?”陈砥言下之意指的便是欧阳宗珍藏了半辈子的书籍。 “你安顿好后,便前往教院,帮我整理教院书籍。”欧阳宗沉思道:“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二人于城门口分别后,陈砥径直跑回城中宅院,只见家中物什都已打包收拾完毕,似乎专等陈砥回来。 “石头,你回来了。”墩子初时一愣,差点没认出陈砥来,笑着迎了上去,“你可又长高了不少。” “也英俊了不少。”墩子娘上下打量着陈砥,道:“隔壁那家一直托媒人来说合,我们石头可是青云宗的弟子,就他们那点彩礼,简直。。。。。。” “娘,你说什么呢?”墩子忙把他娘拉到一边。 陈砥傻笑不语,看到陈鳏夫而今气色不错,当下也感到无比欣喜。 “爷爷,准备几时前往邺城啊?” “邺城?”陈鳏夫正色道:“我们这是要去太原城。” “太原?”陈砥闻言甚是诧异。 陈鳏夫没有回答,“今晚便出发,墩子已经在城郊买好庄院,以后你若是想我们,去那里便是。” 这个消息对陈砥来说,简直太突然了,太原对他而言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陈砥看到陈鳏夫不容置疑的表情,只得道:“太原就太原吧,不知在太原城何处?” 墩子坐在不远处,一边处理一扇羊皮,一边接道,“太原城北,在终南山脚之下,有一土堡,当年战乱之时,当地乡绅修建的自保之地。现在已经荒废,只有四五户人家。堡前有一片草场,刚好可以放牧为生,堡后乃是一座大雁塔,立于峭壁之上,直通终南山顶。我都去看过了,环境极美,很适合放牧。” 陈砥听得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道:“这要不少钱吧。” “花了一万两,全都买了下来。”陈鳏夫面不改色道。 “啊?一万两。”陈砥吃惊道:“也罢也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是近年晋中多有大旱,只恐山堡无水,难以居住,我想还是。。。。。。” 陈鳏夫看了陈砥一眼,没想到这孩子现在已经变得如此聪慧。墩子哥接话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都看过了。近年突然有山泉徐徐而落,刚好流经山堡之处,解了用水之困,目前堡中尚有几户佃农,相处倒也融洽。” 陈砥陪着陈鳏夫坐在门槛上,二人沉默不语,想必爷爷已经做了充分的打算,自己也不便多言,爷爷向来比自己有主见的多。陈砥打破僵局,道:“眼下大战在即,怕是北地再无安宁了。” “时势造英雄,男儿生于乱世方能一展宏图。”陈鳏夫言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砥突然望向陈鳏夫。 “不是我们,是你该怎么办?”陈鳏夫言语冷淡。 “我,我不知道。”陈砥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了孩子。 陈鳏夫叹了口气,踉跄着起身走进屋内,“十三年了,十三年了。”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安阳教院无妄湖畔垂柳依依,哪里看得到半分即将战乱的景象。陈砥漫步其中,感受着微风带来的湖水的沁凉。多希望时间能够静止在眼前,那便可以不用再去理会尘世的纷争及羁绊。 陈砥每走过一棵柳树,便拍打一下树干,“恨,恨,恨。”突然,他看到一棵柳树后面正站立着一道倩影。 那人一袭淡绿色长裙,云鬓轻盘,正伫立在湖畔,望着湖景发呆。陈砥站在其身后,不忍相扰,看着她飞摆的长裙将纤弱的身姿凸显无疑。 陈砥突然笑着迎上前去:“念怡姑娘。竟然是你!” 那人会过头来,报以淡淡的微笑,念怡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了先前的芥蒂c仇恨,变得温柔c和善。 “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你。”陈砥神色中既有诧异又有欣喜。 “是我在这等你的。”念怡好不含蓄的道,温情的眼神望向陈砥,不禁让陈砥心中有些愧疚。 “等我?”陈砥不解道。 念怡又转过身去,一直飞燕轻轻划过水面,留下微微细波,柔声道:“好美的景致。” 那日,念怡失落的与陈砥分别,像是丢失了魂魄,漫无目的,没有方向的走着走着。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回阴山总坛么?她从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家,继续江湖历练么,江湖却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她走到一处破庙,天已昏沉,她却感受不到饥饿或是寒冷,便重重的倒在一堆杂草上,想要睡去,却又睡不着,想要哭泣,可泪水却流不出俩。她就那般静静的趴在那里,失魂落魄,孤苦伶仃。 庙外几匹饿狼,似乎闻到的生人的气味,缓缓逼近,不时向庙中探望。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念怡,就等她稍有不备,便撕咬上去。 念怡看到了那几匹野狼,只是看着它们,却一动不动。野狼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慢慢迈入庙中,向念怡走去。 突然庙中渐渐渗入一道红色烟雾,那几匹饿狼顿时觉得呼吸困难,惨叫着逃出庙外。红雾渐渐浓郁,其中闪现出一个人影。 念怡突然流出泪来,她本以为来人会训斥她一番,只听到声音极尽温柔道:“念怡,喜欢就去追便是了。” 那人一袭火红衣服,站在门边,正是魔教圣君,她竟然找到这里来了。圣君望着空中明月,自言自语道:“免得日后留有遗憾,嗟叹终生。” “可惜他已有深爱的人了。”念怡声音极低。 “他有深爱之人,和你有关系么?”圣君轻轻笑道:“他爱他的,你爱你的,你爱他难道还要他的允许么?” 念怡没有说话,圣君笑道:“我们魔教的人,还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么?” “一生本就短暂,又何必留有遗憾。” 陈砥带着念怡漫步在湖边,与念怡讲着这里发生过的趣事,念怡也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念怡上前轻轻挽着陈砥的胳膊,陈砥竟有些害羞,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念怡咬了咬嘴唇,又淡淡的笑着跟上前去,拉住他的袖角,再次挽住他的臂膀。 陈砥将她纤弱的手滑落,尴尬一笑。念怡失落的表情转瞬即逝,又走上前去,耸了耸鼻子,再次拉住陈砥的手臂。 反复再三,陈砥终于还是不再挣脱,苦笑道:“我心中已有辛采薇,恐容不下你了。”陈砥眼神忧郁,却坚毅非常,与其晚痛不如早痛。 “我不在乎。”念怡嘟着嘴说道,“你心中没有我,但我心中只有你。” 陈砥怔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这世间最可贵的真情难道不正是奋不顾身爱一人么?何必管你爱不爱我? 陈砥带着念怡来到藏书阁古塔前,看到哑巴叔依旧坐在那里,走上前去,诧异道:“哑巴叔,欧阳主教不是说要将一干书籍全都搬离此地么?你们怎么还不开始收拾东西?” 哑巴叔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又面无表情的望向远方。陈砥见哑巴叔不搭理自己,便径直向阁内走去。哑巴叔当下站起身来,拦在陈砥面前,怒目相向。 陈砥眼睛睁的滚圆,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诧异道:“欧阳主教早有指示,说我可以随意出入书阁,是我啊,我是陈砥。” 陈砥害怕哑巴叔认错人了,还在他面前晃了晃脑袋,十分滑稽。哑巴叔狠狠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念怡在身后拉住陈砥道:“算了,我们去别处吧。” “不行,今日我偏要进入阁中。来时,欧阳主教吩咐了,让我帮着转移阁中书籍,岂能因为这点阻拦便轻易放弃。”陈砥扭头望向哑巴叔,笑道:“这摆明了是想一战,是吧?” 念怡轻声道:“何必争这一时半刻呢,我们等欧阳主教回来,解释清楚便是了。” “我也没说现在就进去。”陈砥阴笑道,在念怡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念怡登时抿嘴笑了起来。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藏书阁上一片灯火通明。这时,从远处走来四五个小厮,搬着桌椅板凳,一路小跑过来。 在藏书阁前忙前忙后,不多时便摆上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各种飞禽走兽c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陈砥这是下了血本。 “客官,我们下去了。”那小二接过陈砥的银子,掂了掂,谄笑道。 “慢着,再多摆几副碗筷。”陈砥吩咐道。 夜景如画,灯火飘闪,陈砥与念怡坐在无妄湖中,一边享受着美味佳肴,一边欣赏着湖中夜景,美哉妙哉。 “微波泛泛,杨柳依依。星月渺渺,灯火珊珊。瞩目凭栏,天地旷远。唯佳人在侧,使吾心悠然。”陈砥笑着举起一杯酒,敬向念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十五章 真武神功 入夜,藏书阁前一片灯火通明。湖面微风轻扬,沁心凉意缕缕袭来,不禁使人酣畅淋漓。 陈砥撸起袖子,笑道:“不等了,哑巴叔。看来欧阳师父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我们还是一较高下吧,刚好手痒许久了。”陈砥心中暗道,自己以洞虚境修为,对付他应该是绰绰有余,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 只见哑巴叔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兴趣与一个小孩子过招。陈砥冷笑道:“赵忠将军,难道已经被魏人打怕了么?” 陈砥早就探查清楚了,面前的哑巴叔正是当年的赵国名将赵忠。邺城失守之时,赵忠身为赵国宗亲,宁死不降,大魏元帅冉胤念其忠勇,便特赦不死。谁料这赵忠一心求死,撅着脖子把冉胤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骂了一个遍。最后被人烫伤了咽喉,挑断脚筋扔在郊外,后来便下落不明。 哑巴叔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瘸着腿向前慢走两步,突然右手集聚了火红色的精炁,纵身而起,一拳直逼陈砥面门而去。 陈砥待到拳气近身,方才微微侧身躲过,用手托住赵忠的手臂,向右一托,他便飞了出去。陈砥冷冷道:“赵氏铁拳,以刚硬见称,可惜柔劲不足,一击不中便力屈而后竭。” “况且铁拳之威,多用于军旅杀伐,与人决斗,难以刚柔并济,弃之也罢。”陈砥说着摆起架势,自信道:“论徒手决斗,玄天宗秘传的太极功法,才是稳操胜券之术。” 赵忠腿脚不便,只得站在原地。只见他浑身散发着红色的精炁,猛地一拳击来,拳风化气,呈现扇形扑向陈砥。 陈砥见来势汹汹,周身瞬间形成一道气盾,双手抱前,喝道:“四两拨千斤。”将赵忠所发之拳气尽数汇集起来,然后推入湖中,湖面瞬间炸裂开来,水花四射。 赵忠一步踏上前来,靠近陈砥过起招来。陈砥虽然修习过百家功夫,无不所知却不曾精通融汇,近身交战明显有些吃力。 陈砥慌忙后退数步,不停的甩着手臂,一脸痛苦神情,显然硬碰硬不是他的强项。陈砥笑道:“好一副铮铮铁骨。” 陈砥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目光冷峻的望向赵忠,轻声道:“赵叔,得罪了。”说罢,一闪身,消失不见,下一秒便出现在赵忠身后。 只见他手速如飞,将赵忠督脉二十穴位点了一个遍,想要封住他的精炁运行。赵忠手臂青筋闪现,猛然用力,一道劲炁从浑身散出。 陈砥防之不及,被劲力震慑后退数十步。陈砥捂着胸口,干咳了一声,惊诧道:“拳劲?”赵氏铁拳境界有四重,即拳风c拳气c拳压c拳劲,在青云宗藏书阁中有一本《铁拳功》的书籍,只是最后几页关键部分,不知被谁给撕了去。 “妙妙妙。”从高塔二层突然跃下一人,那人三十多岁,姓赵名毅,陈砥倒也熟悉,比起严肃的赵忠来说,此人倒是随和的多。 “哥,难得有人这么知道来事儿,你就歇息一会吧。”说着,赵毅坐到桌前,拿起一副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念怡倒也识趣,站起身来为赵毅添杯斟酒。 陈砥浑身也散发出金黄色的精炁,动作轻柔无力,施展的正是太极的以柔克刚之法。陈砥身体飘飘如风中落叶,赵毅的拳很难触及他的衣角。陈砥却掌掌直击要害,可惜他对太极绵柔的劲力修炼不足,难以发挥绝对的优势。 赵忠见陈砥如同跳脱的猴子,根本抓之不住,当下怒不可遏,浑身精炁暴涨,收身敛气,一股拳压突然将陈砥包裹住,动弹不得。二人虽然同属洞虚境的修为,可赵忠毕竟更为老辣,长啸一声,“杀。”一拳击出。 陈砥目瞪口呆,差点忘记了防备。眼见拳劲直逼自己胸膛而来,陈砥却已躲闪不及,拳劲罡风凛冽,气势汹汹,只怕能轻易洞穿陈砥的胸膛。 陈砥紧张之中,周身精炁瞬间凝结,化作一个金色的铠甲护在周身。陈砥喝道:“不破金身。”拳劲击在护甲之上,将陈砥生生向后拖了数十步,方才止住身形。 身上的金甲已经出现裂纹,形将破碎,可火红的拳劲却越发凶猛。赵忠身上精炁突然猛涨数倍,向着陈砥铺天盖地而去。 陈砥心中暗道,怎么会突然下如此狠手。陈砥咬紧牙关,金色的精炁也不断从丹田内涌出,身上的金甲逐渐修复。他强撑着,竟然一步步走上前去。 原本正在吃酒的赵毅看到这里,焦虑道:“哥哥,何必如此呢?就此收手吧,免得上了主公的爱徒。” 赵毅不动声色,反而又加强了一丝精炁。陈砥毕竟修为日浅,丹田内精炁逐渐有些吃不消了,只见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头上汗珠直冒,形式岌岌可危。 陈砥在向前走了半步,刚好步入古塔浓郁的灵气之中,身上千百毛孔瞬间张开,不断汲取这四周的灵气,汇入丹田之中。原本形将枯竭的精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丹田中渐渐生成,甚至连丹壁都开始渗出金黄色的液体。 这么一来,赵忠便倍感压力,如此消耗下去,自己必然会精炁枯竭。赵忠突然身体半蹲,眼睛血丝涌现,瞬间收拳。陈砥压力猛减,向前踉跄了半步。 只见赵忠双手化拳强击而出,拳劲犹如一天红色巨龙,直扑陈砥而去。在此危机关头,陈砥高喝一声,“大杀四方。”丹田内方才聚集一半的精炁瞬间被抽空,从周身千毛孔之中倒行而出。 一股气浪从陈砥身上形成,震的湖中水波暴起。气浪滚滚四散而去,经过之处,拳劲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连赵忠都后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赵忠愤怒的看着陈砥,正准备继续。身前突然出现一人,正是欧阳宗。 欧阳宗一手挡在赵忠胸前,看着陈砥,目光显得有些陌生,镇静道:“何必跟小孩子置气。” 这时赵毅一跃而起,站到欧阳宗身旁,冷眼看着陈砥,狠狠道:“他是冉家的人?” “冉胤的独子现在洛都皇城之中,你听过他还有子嗣么?”欧阳宗面无表情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赵毅冷笑道:“冉胤名满天下,保不准在哪里拈花惹草,留下什么子嗣?干脆杀了以绝后患。” “冉氏都被灭门了,还要绝什么后患。”欧阳宗忿忿道。 “那我们亡国之恨,凌辱之仇就不报了么?”赵毅狠狠道。 欧阳宗不去理会,转而镇定神色,温和道:“陈砥,你究竟从哪里学的这些古怪招式?” 陈砥突然紧张起来,看着赵氏兄弟虎视眈眈的样子,生怕说错一句话,他们便会痛下杀手。陈砥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宗门藏书阁中有着百家书籍,山下镇上书店藏书更是不胜枚举,我手上不仅有玄天宗的《真武神功》,星海宗的《星海剑法》,蜀山宗的《御剑术》《太平要术》,甚至公孙家的《纯阳剑》,我是应有尽有。” “别听他信口胡言。”赵毅鄙夷道:“天下哪有这种修行奇才,仅凭着几本破书,便能修炼到这种境界,骗鬼呢。大哥,动手。” 赵忠却缓缓退去,重重的坐了下去,无奈的摇了摇头。 欧阳宗不知该不该相信,苦笑道:“邺城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你们速速去准备吧。”转而面向陈砥说:“虽然你筑基很晚,可根骨不差,悟性也是极高,而且机缘却一直很好,甚至连我都有些羡慕。既然你想进阁中,那我这七层书塔,上千本书籍,全都交于你了。” “交于我?”陈砥有些瞠目结舌。 欧阳宗点点头,笑道:“相信你会把它们照管好。” “这可是长歌宫中最后的藏书了,难道要交给他?”赵毅睁着眼睛质疑道。 “长歌宫的书全都在冉贼那里,有本事你去夺回来啊。无妄塔中的书都是属于我的,我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欧阳宗冷冷道。 赵毅顿时哑口无言,不敢接话。陈砥听得一头雾水,忙问道:“师父,那我把这些书送到哪里去?” “随便你,都送给你了,送给你了。”欧阳宗摆摆手,便转身离开。“千万别带去青云宗,这里禁书很多,会被没收焚烧的。” 欧阳宗带着赵氏兄弟消失在黑暗中,无妄塔上蹭蹭掠出几道黑影,从此刻,这座无妄塔便属于他陈砥了。 陈砥望着七层高塔,不禁发起愁来,离开了安阳城,出了青云宗,哪里还有自己的家?陈砥苦笑着一脸愁容的看向念怡,似乎再问道,这便是好机缘么? “胡人真的会打过来么?天下已经安稳了十几年,不一直是相安无事么?”念怡轻声宽慰道。 陈砥摇摇头无法回答,城中百姓大多都已迁往内地,胡人囤聚边塞,大战看来已经一触即发了,唯独差一个导火索而已。 “我只是在愁苦,我该去哪里?”陈砥苦笑道。 “最起码你还可以回家啊?” “青云宗么?他们没有人明白我。” “你还有爷爷呀?”念怡用手轻轻为他理顺前额飘乱的长发。 “爷爷,是的。”陈砥望向明月,心生一丝凄凉,“或许只有他是最疼爱我的人了。” 念怡看着陈砥,突然心生一丝怜悯,原来他和我一样是无依无靠的。念怡轻咬着嘴唇,喃喃道:“你还有我。” 陈砥无法回答,径直沿着楼梯慢慢上行,刚到第四层,便下了一大跳。陈砥原本以为藏书阁已经人去楼空,没想到这一层竟然还端坐着一人。 陈砥笑着走上前去,拱手道:“大伯,欧阳主教已经将这个书阁送于我了,你可不能再拦着我了。” “我只是在等你。”那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道。 “等我?”陈砥指着自己的鼻子,越发好奇。 “你可知道我是谁?” 陈砥摇摇头。 那人掀起几乎遮住面容的长发,笑道:“我想你一定认识辛采薇。” 陈砥当即吓得后退一步,道:“这么一看还真像,伯父,难道你是采薇的。。。。。。” “唉,我正是她的,大伯。”那人正是辛采薇的伯父辛彦。 陈砥瞬间变得拘谨起来,辛彦笑道:“小子,你刚才的狂妄自如哪里去了?哈哈哈,不错不错,你这小子当真是艳福不浅。”辛彦上下打量着念怡。 念怡娇羞的躲在陈砥身后,曾经动辄杀人的鬼无双竟然变得如此害羞,怕是也只有爱情才会有这般魔力。陈砥尴尬道:“伯父,你胡说什么,什么艳福不浅?” “啧啧啧。你倒也害羞起来。”辛彦大笑道:“不知采薇最近如何?”辛彦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陈砥神色忧郁,低头道:“我已许久没有见过她了,她正在闭关修炼。或许很好,或许很不好。” “很好很不好?” 陈砥点点头,他突然不敢确定自己在采薇心中究竟是何分量? 辛彦冷笑道:“既然这书阁交给你,我也乐得清闲。我只为告诫你一句话,无论你在外有多人女人,胆敢对我家采薇有一丝不好,我便撕碎了你。”说着,大笑着跳出窗外,飘然而去,像是突然获得自由的一样,乘风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十六章 河山万里 明月如钩,陈砥与念怡二人伫立在藏书塔第四层的窗前,遥望天际,看星辰点点,不禁令人心旷神怡。倘若时间能够静止在此刻的美好,想必也是一件幸事。 陈砥浅笑一声,转身便沿着木梯向上一层走去。 “你去哪?”念怡生怕他会突然离去。 “走,我们去顶层吹吹风。”陈砥笑道。“不过你可要当心,五层灵气紊乱,你身子骨那么微薄,稍有不慎便会被击飞出去?”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念怡柔声道。 “好好好,是我怕了你了。”陈砥笑着伸出手。 二人刚一踏上第五层,只见混乱的灵气横飞,四处乱撞。陈砥一把拉住念怡,紧紧贴着自己,提起精炁,化作一道防护气盾护在周身。 “若是放在以前,也只能趴在地上慢慢移动了。”陈砥回忆起了往事,笑着说道。 紊乱的灵气击在气盾之中,消散成五彩斑斓的光芒。陈砥拉住念怡穿行在书阁之中,只见藏书阁中纤尘不染,静谧整洁。 “我可是在这里度过了不少时日。哎!”陈砥皱了皱眉头,忧心忡忡起来,“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我可怎么处理你们才好?” “你不是很喜欢这里么?”念怡问道。 “是啊,读书多好啊。”陈砥随意翻开一本书,笑道:“人可要比书复杂多了。” “那是人好玩,还是书好玩?”念怡眯着眼睛笑道。 陈砥看了她一眼,笑道:“都不如你好玩。”说着,放下手中的书,又向上一层而去。 第六层,陈砥从来没有去过,也不知道其中会收藏着什么古灵精怪的书。陈砥小心翼翼的向上走去,看到流动的黄色光符,喃喃道:“果然设有禁制。” 陈砥轻轻触碰,黄色的光符,突然像是被电到了一般。陈砥站在楼梯上甩了甩手,笑道:“还好没有硬闯。” “你没事吧?禁制厉害么?”念怡关切的问道。 “还好,看来这道禁制急切之下,难以破除,我看还是另想办法吧。”陈砥说着,带念怡径直下楼离去。 此时藏书阁已经空无一人,眼下胡人不知何时便会入侵,当务之急便是将这些藏书尽快转移才是。 “你已有办法了?”念怡好奇道。 陈砥摇摇头,忧虑道:“爷爷说,今晚便要搬家前往晋中,我急切着回去,生怕不能赶得上为爷爷送行。” “你不和他们一起走么?”念怡问道。 “那这些书怎么办?”陈砥指着身后的藏书阁,无奈道。“看来只有先将这么宝贝搬到邺城再说了。”陈砥心中暗道,这些书籍放眼武林都算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不然欧阳宗也不会安排这么多人看守在那里。 陈砥正行在街上,突然看到一队骑兵纵马而过,为首一名小将,算是他的旧识。 那将军似乎也看到了陈砥,于是便勒停马身,一纵而下,笑道:“陈兄弟,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能遇到你。” 陈砥笑道:“王诚兄,这安阳城本就是我的家乡,能遇见你我觉得很惊讶才是。”陈砥打量着王诚的一身戎装,黑甲紫袍,英姿飒爽。 王诚看到陈砥惊诧的眼神,笑道:“本将军现在是正五品武官,官居五官中郎将,前戍卫副官,领安阳指挥。” 陈砥看到王诚一脸的自豪,道:“我记不住你许多名衔,以后该如何称呼呢?” “这这这,那你还是喊我王诚吧。”王诚的自豪之情瞬间熄灭。 这时,手下一人上前并报道:“侯爷,河西军的人已经来了。” 王诚瞪了那人一眼,狠狠道:“我说过多少次,别喊我侯爷。”转而面向陈砥,不好意思道:“家中长辈向朝廷讨了一个关中侯的虚名。” 陈砥见王诚一脸尴尬,便没有追问。魏皇赏罚颇重,从不吝惜侯爵之封,天下权臣之后,遍是公侯,不足为奇。 王诚突然看到陈砥身后女子,顿时两眼冒光,道:“这人是谁?没见过你有这么漂亮的朋友啊?”王诚狠狠瞪着陈砥,咬牙切齿,似乎再说,你都已经有了辛采薇,竟然还不知足,在外面拈花惹草。 陈砥甚是尴尬,绷着个脸,道:“这是一个朋友,你切莫打趣。” 王诚嬉笑道:“你确定只是普通朋友?”说着,拉开陈砥,凑上前去,走在二人中间,一脸淫笑,道:“我叫王诚,大王的王,诚实的诚,我可不像某些人,貌似忠良,其实花花肠子多得很。” 陈砥赶紧挡在他俩之间,道:“说出这姑娘的名字,吓死你。这么晚了,你还是去忙你的正事去吧。”说罢,陈砥便拉着念怡迅速离开,免得惹下是非。 宅院正落在陈老爷家的旁侧,四周邻里都已经尽数搬空,陈老爷家的不少仆从也都离开。唯独陈安倔强的留下不走,自己搬到安阳数十年,父母宗亲均埋在此处,安土重迁,岂能说走就走? 陈砥刚一迈入家门,便大惊一声,“竟然,竟然都走了,连招呼都不打。”陈砥坐在门槛,望着空荡荡的庭院,痴痴发呆。 念怡也不禁好奇,举家搬迁竟然也不通知陈砥一声,简直不像是爷孙。她不知该如何宽慰陈砥,便陪着他坐在那里。 陈砥突然站起身来,兴奋道:“我想到了,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我要去哪里了。”陈砥笑道,“看来我的机缘果然不差。”念怡听得一头雾水,没柰何只得同陈砥一起暂且到客栈住下。 第二日,陈砥又返回藏书阁,这第六层所下的禁制名唤“天师五雷阵”,将整个六层上部空间尽数覆盖在内。硬闯也并非不可以,只是对自己损耗很大,说不准雷电会破坏其中书籍,岂不是得不偿失。 “凡是阵法,必然灵气驱动。”陈砥带着念怡仔细的检查四周环境,道:“所以只要找到阵法的灵眼所在,便可一举击破。” 念怡跟在他身后,也开始四处寻觅起来,道:“那这灵眼的位置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自然是有。”陈砥笑道:“你看本层气流紊乱,灵气四散,其实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说着,陈砥用手指向正南方。 念怡望去,见只见寻常的楼宇檐角,没有什么不同,更加不解。 陈砥笑道:“你看不到灵气波动,自然无法发觉。”说罢,拉着念怡走到南侧窗边,仰身于窗外,果然看到一张阵符正贴在楼檐之下。 “来,我抱着你。你把它取下来。”说着陈砥竟拦住念怡的腰,向上托起。 念怡面色绯红,一时间不知所措。念怡站在窗檐上,陈砥紧紧抱住她的腿,道:“你可快些,此处风大,灵气紊乱,别把我俩击落水中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灵气竟从正面向陈砥袭来,陈砥躲闪不及,更是无暇施展护盾。灵波一下击在胸膛,陈砥瞬间飞出,后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这时,念怡身体突然失稳,跌落下去。陈砥与她眼神在一瞬间交叉而过,念怡便消失在窗外。 陈砥不及多想,纵身跃出窗台。陈砥一手抓住念怡,一手抓住窗台,二人悬在那里,摇摇晃晃。 陈砥望向念怡一脸的愧疚,只见念怡却兴奋的像个孩子,道:“其实,你还是在乎我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胡说八道些什么。”陈砥说罢,一用力,将念怡扔入空中,然后纵身而起,施展出独步青云的身法,一脚踏在栏杆上凭空飞出,在空中接住念怡后,缓缓飘落到第六层。 只见第六层上,正书写“异志”二字,陈砥更是好奇里面放着些什么宝贝。 “此间的阵法被破坏,灵气明显微弱了许多。”陈砥打开第六层的木门,道:“看来要尽快将书籍转移才是。” 二人进入阁中,陈砥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好奇之下,竟然忘记了正事,随意翻看起来。 “这竟然藏着圣教的武功功法。”念怡突然道,话音刚落,便觉得圣教这个词对陈砥来说,有些刺耳,当即低着头,不再言语。 陈砥此时,手中正拿着一本《修灵术》,起初以为是什么运气的新颖法门,越往后看,越觉得心惊胆寒,颤颤道:“这竟然是《双修之术》。欧阳师父,竟然将这些禁书放在这个地方,怪不得要设置禁制,还不让我带回宗门。” “其实,我们魔教的武功功法,也是有许多过人之处的。”念怡轻咬嘴唇道。 陈砥看出她的尴尬神色,便宽慰道:“正是,魔教只是一个称呼罢了,若是放在前朝,不还是天下国教么?” 念怡欣喜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是第一个不嫌弃自己魔教身份的人。魔教在周朝之时,乃是天下国教,后来周王室衰微,国教也四分五裂,形成诸多分支,玄宗却依附着各大诸侯国,乘势而起,最后大魏一统天下之后,更是将天下所有非玄宗组织定为魔教异徒,尽数驱逐出境。 最后,魔教众渐渐联合一起,在魔尊的带领下,重聚与八百里阴山之地,重建魔教圣坛,时刻不忘光复中原的志向。 念怡突然啊了一声,一本书失手落地。陈砥忙上前,问道:“怎么啦?” “没,没什么。”念怡脸涨得通红,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显然不可能没有事情。 陈砥捡起那本书,翻看起来,竟然是《彭祖秘术》,里面一幅幅生动形象的春宫图,不禁让陈砥忍不住多翻了几页。 念怡见陈砥看的有些入神,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只见陈砥深吸一口气,喃喃道:“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戒之在色。” 说罢,陈砥抬起头望向念怡,眼神都有一种色眯眯的感觉,旋即摇了摇头,镇定心神,便拉着念怡匆匆前往上一层去了。二人来到第七层,却发现第七层空无一人,四面倒是通透,天风凛凛穿堂而过。 陈砥与念怡凭栏北望,视野竟已经出了安阳城郭,直去塞北的原野之间,塞外的烟尘飞扬,旌旗飘舞尽皆看的一清二楚。但见河山万里,起起伏伏于天地,壮阔美丽。 “这一层竟然什么都没有?”念怡柔声道。 “不,这一层放的是欧阳宗心中的天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十七章 终南隐士 吕梁山脉绵延起伏上千里,沿着河套之地,与黄河之水交相呼应。在山水交接的地方,孕育了并州最繁华的州郡,太原,在太原之北最高处便是终南山。 半山之中有一座土堡,像是已经废弃了许久,堡内尽是荒废的土坯砖瓦茅屋,仅剩下四五户人家居住其中,靠着山下数亩佃田为生。原本堡中无水,数年前,突然从山上流下一汪清泉,清澈凉寒,当真解决了堡中的燃眉之急。 进出土堡仅有一条山路,山脚之下便是一片广袤的草场,南北通达,水草丰盛,这便是墩子哥选择此地的原因,过惯了牧人的生活,终究还是离不开原野的旷达生活。 而今堡中被收拾的焕然一新,一万两雪花银子花出,自然将这仅有的五家佃户一同转给了他们,陈砥摇身一变成了陈少爷。墩子从城中买了一百多头羊崽,牛崽,初夏倒真是一个好季节,到了立秋,这里怕便是牛羊满山野了。 屋舍早已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堡中除了主楼是三层的大屋之外,其他尽皆是低矮的土坯房。陈砥站在主楼的三层,此地倒也视野开阔,放眼望去,看着原野上忙前忙后的众人,正在忙碌着修建着牧棚和栅栏,陈砥突然无比向往现在这般的祥和生活。 远处一骑轻尘滚滚而来,骑士身负一面大旗,上书一个‘王’字,驶过原野之上,。 “终于来了。”陈砥轻声道,于是便转身下楼,前往堡前准备迎接。 一票骑兵率先抵达堡前,纷纷下马站立在两侧。这时,山下一队马车缓缓开上山来,马车足足有十六辆,上面尽皆标识这军需物资的字样。 陈砥仔细的检查着箱子上的封条,此时王诚正坐在一辆马车之上,嬉笑道:“陈兄,你还不放心我么?我王诚做事情,向来言出必行。” 陈砥将王诚拉到一边,道:“我并非不放心你,你也知道,这些书若是对有心之人哪一本不是价值连城,欧阳主教将这些藏书托付于我,我岂能不用心?” “放心吧,按照你的嘱托,押送之人都是目不识丁的军士,我又写了军需物资的行军调令,绝不会走漏消息。”王诚低声道。 “那便好,那便好。”陈砥点了点头,道:“你让人将这些箱子拉到堡后的大雁塔,我自有安排。” 王诚依言,便带领军士将这些沉甸甸的箱子搬到大雁塔前,所有人都站在那里,虽然不敢议论纷纷,心中都在嘀咕着箱子中究竟什么东西。 陈砥当着众军士的面一一开箱检查,军士多是粗人,大字不识几个,原本以这箱子之中定是什么珍宝重器,没成想全是些藏书,纷纷大跌眼镜,兴致全无。 陈砥笑道:“查验无误,有劳众位了。”说着一摆手,让墩子每人给了二两银子的辛苦费。众军士每月例钱不过一两五钱银子,军士们面面相觑,齐刷刷看着将军王诚。 王诚点了点头,军士们方才开心的接过银子。众人散去之后,陈砥与王诚站在燕子塔前,迎风而立。 “我觉得这笔交易,我亏了。”王诚笑道:“仅凭一本《六合枪诀》,就让我费了这么大力气。” “倘若你不说,说不定我会给你这本书。”陈砥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本书来,正是《真武神枪诀》。王诚突然双眼放光,伸手便去拿。 “欧阳师叔的藏书中不可能有这本书?”王诚信誓旦旦道。 “你怎么肯定?” “他与冉氏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怎么可能会有他的武功秘籍呢?”王诚道。 “仇恨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情,和武功心法又没有关系?”陈砥笑着将《真武神枪诀》递给王诚,“胡人来去如风,在边境陈兵良久,恐怕其中暗藏阴谋。你既已从军,还是勤加修炼,多一些保身之技吧。” “胡人癣皮之痒,早已被冉元帅打的元气大伤,况且胡人轻骑,不善于攻城略地,只要我们紧守城池,坚壁清野,胡人必然难以前进半步。”王诚笑道,“我听说,朝廷兵源紧缺,马上便要下发强征令了,只恐陈兄届时也免不了穿上这身军装。不若来我们河套军,以。。。。。。” 陈砥摆摆手,道:“像我如此散漫之人,怕是受不了军旅如此多的约束,来日之事,来日再说吧。” 待到陈砥将王诚送走,日已近暮。八十余箱藏书已经被尽数移到燕子塔中,看来想将他们整理完毕,也要花费一些时日。 从土堡到此处不过半里路程,抬眼可见,陈砥心中念道,要在此处设置几道禁制才行,不然这些宝贝疙瘩不被偷走才怪。 这时,墩子从黑暗中走来,笑嘻嘻道:“念怡姑娘c少爷,晚饭已经。。。。。。” 陈砥一脸严肃的打断他,道:“以后还是喊我石头吧,少爷?我可没那么娇贵。” “哪有,陈老爷说明日还要在堡前挂上一个‘陈家堡’的牌子,说我们以后便是此地的乡绅了。”墩子傻笑道。 陈砥摇头苦笑不已,看来爷爷是真想做一个土财主啊。当下便说道:“晚饭我自己会有安排,你尽管忙去吧,别忘记给念怡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 陈砥点燃一盏油灯,在微弱的灯光下,一箱一箱的收拾起来,念怡倒是十分乖巧,默默的站在一旁为他递送藏书。 山风送凉,明月如钩,二人在这塔中,安静的整理书籍,沉默无言。陈砥轻叹道:“你没必要如此?”陈砥眼神中有些许愧疚,一向浪迹天涯,快意恩仇,十分洒脱的鬼无双,突然变成了眼前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 念怡摇摇头,低声道:“我喜欢这种生活,没有纷争,没有漂泊,只有你我。” 陈砥无言以对,纵使你将一切都给我,我又能给你什么?该狠下心来,便不会让痛苦在未来蔓延滋生。 不觉已经过去月余,陈砥早已换上曾经的皮衣,变身成一个活脱脱的牧羊人。念怡也脱下了长裙,穿上一身紧致干练的麻布衣服,头发盘起,只用一根简单的树枝挽住。 白日里,陈砥便带着念怡在牧场帮忙,晚上,二人一同躲在燕子塔潜心修炼。时间如流水,恍若易逝。 六月仲夏,阳光正烈。陈砥坐在树荫下,念怡拿着一把芭蕉叶轻轻的为陈砥扇风,一切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这一日,堡中有大大小小数十名少年,正站在猛烈的阳光下,扎着马步,两厢的大人也站在树荫下指指点点,相互评说着谁家的孩子做的最标准。 杨墩子一脸严肃,也不惧烈日当头,在其中走来走去,不时用手中的木棍敲到那些想要偷懒的少年。 陈砥看看了太阳,已经到了正午时分,翻身而起,喊道:“墩子,今日便到这里吧,明日起你便开始教他们《擒拿手》。” “我?”墩子诧异道:“我这半瓶子咣当的水平,怎么能?” “那你平时还不勤加练习。”陈砥佯怒道。这些日子,不断有人举家带口投奔而来,堡中不断翻新房屋,增加院落,陈鳏夫俨然一副老村长做派,来者不拒,为各家各户安排住所。幸得这土堡倒也宽敞,而今人气渐盛,有了往日之色。 陈砥穿着一件宽松的麻衣,豆大的汗珠依旧不停的冒出额头,不禁说道:“这天气,竟然要比安阳热上许多。” 这时,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孩子,笑嘻嘻的道:“大哥哥,大哥哥,快来,这水好清凉。”小孩子伸手捧起清澈如许的水,却被身旁的大人一把拉回。 那人四五十岁,小声骂道:“要喊少爷。”那小孩泪眼汪汪,委屈的不敢说话。 陈砥一怔,尊卑之分,竟荼毒于此。于是走上前,笑道:“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叫石头,你以后就喊我石头哥哥,好不好?” 那大汉竟然跪在地上,不敢言语,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砰砰砰。”陈鳏夫正站在二楼,用拐杖狠狠的敲击这栏杆,眼神犀利的看着那人。大汉慌忙起身,低着头拉着孩子头也不回的远远走开。 陈砥正在好奇,念怡突然惊讶道:“哇,这水果然好凉。” 这清泉溪流从山上缓缓流下,盛夏天气,依旧凉意不减。这终南山极高,山顶之上常有雪峰覆盖,可那些千年寒冰,常年不化,应该不会产生这冰水才是。 “在此地居住两个月了,从未观赏过山中景致。”陈砥笑着望向念怡道:“今日,我们便上山去一探究竟,如何?”念怡随着自己居住此间,一直忙前忙后,自己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看待,倒是忽略了她的感受。 念怡似乎也想去山中玩耍,重重的点了点头。说罢,便沿着清泉向山上走去。溪流穿行在陡峭崎岖的乱石之间,水流湍湍,带着一股凉寒之意。 陈砥拉着念怡,行走在乱石之间,陈砥倒还习惯,只是念怡一双小脚,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时时有跌倒的危险。陈砥停下脚步,笑着看向念怡,轻轻指了指天空。 “你又要飞到空中去?”念怡惊诧道。 陈砥笑着点了点头,便缓缓向念怡走了过去。念怡脸色绯红,却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只见陈砥双手捧住念怡纤细的腰身,用力一举。念怡便轻如羽毛一般,一飞而起。陈砥紧跟着纵身一跃,飞入空中。 山中林木茂密,陈砥揽住念怡的腰肢,一纵数十步穿行在密林上空。耳边风声嘶鸣,越是往山上飞行,越发觉得寒气逼人。 二人沿着溪流,飞至一处山坳之地,视野突然平坦起来,林叶之上尽皆覆盖着一层冰霜,雪白之色,绵延有数里之远。 “此处好生奇怪。”念怡好奇道。 陈砥凝神望向远方,见灵气波动,直达天际,六月时景,却寒风凛凛,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越往前走,越是寒冷,二人衣服单薄,从山脚盛夏之中突然来到山上寒冬之地,幸亏修为不低,还能抵御一时。 二人踏雪前行,往雪林深处走去。 “这里竟然有一片冰湖?”陈砥惊道。 只见雪林之中有一片百丈见方的湖泊,其中雨雪靡靡,景致别具不同。岸边正漂浮着一只轻舟,一支竹竿垂于湖面,显然是有人居于此地。 陈砥四下打量,见并无一人,一跃而起跳到船上,惊讶道:“这里竟然还有几尾鱼。”船棚之中,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快进来,这里面还生着火。”陈砥笑道。 “不好吧,若是别人回来,岂不?”念怡有些犹豫。 “到时候给他几两银子,权当是买了他的鱼了。”陈砥笑着,把几尾鲫鱼从鱼篓中取了出来。陈砥蹲在船头,念怡坐在船中,一人清洗着鱼肉,一人收拾了炉火。 大雪纷纷,飘落在陈砥身上,转瞬即化。陈砥将鲫鱼过油爆炒了片刻,便加水煮了起来,船舱中陈皮c八角等应有尽有。 陈砥笑道:“简直是极秒。若是再来一点香菜,那便是人间美味了。” 这时,船头悄无声息的站立着一人,白发白须,长袍飘然。那人取下斗笠,手中正拿着一把香菜,递给了陈砥。 “看来你也是行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十八章 独钓寒江 大雪突然变得更加猛烈,漫天飞舞,竟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只见来人正站在船头,迎风雪而立,一副仙风道骨模样,飘逸昂然。陈砥咽了咽口水,呵呵笑道:“老人家,你回来的正好,这鱼汤已经为你准备妥当了。” 说着,陈砥拉着念怡退向船尾,此人竟然能在悄无声息之间出现在船上,就连陈砥这洞虚境的修为都未曾发觉,可见此人境界之高已经远远超出了二人。爷爷常说,浩大尘世,隐居了不少能人异士,不可争强凭勇。 那老人躬身进入船舱,摆了摆手,笑道:“许多年没见过生人,你又何必这么见外”老人闻着这扑鼻的香味,转而问道:“这可是你做的鱼。” 老人随手便将香菜撒入锅中,鱼汤滚滚飘香,覆手之间,炉火瞬间熄灭。老人用干枯的手细致的盛了三碗鱼汤,摆在一张小桌子上,笑着望向二人。 陈砥不敢失礼,只得小心翼翼挪步向前,一脸假笑,生怕惹得前辈不高兴,被扔入冰水之中。 “啧啧。”陈砥小抿了一口,“果然鲜美,这汪水处于此地灵眼之间,受天地灵气熏染,连养出的鱼都这么美味。” “你倒是识趣。”老人笑着道。 “我二人住在山脚下,时时见有清泉从山上流下,今日心生好奇,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前辈。”陈砥笑道。 老人点点头。几片雪花乱入船中,飘落锅内。老人一摆手,一阵风去,霎时间风雪初停,阳光正好。 陈砥转而走到船外,只见十里银装,冰水初凝,心情一片大好,兴奋道:“这便是改天地之造化的大能啊。” “天地之孕育灵气,山川之势又关于灵气厚寡,学生尝闻,能人异士凭借阵法之力,山川之形,而汇聚灵气,衍生灵眼。像这般,覆手之间便改天换地,寒暑轮转之事真是亘古未闻啊。”陈砥赞誉道。 老人笑道,“老朽今岁已十一二纪,亦未闻有此大能之人。不过听说南地有一修士,名唤残雪上人,想必该有通天达地的能力吧。”老人转而沉思道:“自当年一别,怕是已有三十年了。” 陈砥闻言大惊失色,北雾隐南残雪乃是战国之末修玄之道最后的集大成者,并雄于一时。数十年前突然双双销声匿迹,江湖传言二老皆已经驾鹤西去。此人既然和残雪前辈相熟相知,想必定是雾隐前辈无疑。 雾隐上人一生豪放不羁,周游天下,惹下不少风流债事,唯独传下一名弟子,现在也已音讯全无。孤身一人寂寂漂泊,见终南山风景秀丽便隐居于此,在山腰之间境劈山为湖,降风布雪创立这般神奇景致。 “残雪擅长垂钓。”雾隐前辈自言自语道:“不知有生之年,还能否相见,比试一番这杆上功夫。” 陈砥沉默不语,看着湖面冰雪渐渐消融,傻笑着轻声道:“当真应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风情。” 雾隐前辈嘴角轻扬,长袖一摆,风雪瞬间再起。陈砥满眼羡慕的看着雾隐前辈,其实只有雾隐前辈自己知道,他已经超越了人类寿命的纪元,如今运转精炁已经大不如从前那般自如,不然怎么会有冰雪消融化为清泉流入尘世。雾隐苦笑着,真圣境之上还有无妄境,无妄境之上还有神界境,只有进入神界境才能进行飞升,才知道人类的极限之后是什么?是升天亦或是入地? 雾隐轻捋着胡须,伫立在风雪之中。突然,岸上传来令人浑身酥软娇滴滴的声音:“雾隐哥哥,你有客人啊?” 只见岸边一株大树之后,藏着一位满脸笑靥的佳人。那女子大抵二八年华,浓妆艳抹,红唇高髻,一身浅紫色的衣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媚眼泛波的直勾勾望向陈砥。 陈砥看到那女子,心中一怔,这深山雪林之中,没想到雾隐前辈还有这种癖好。 雾隐前辈皱了皱眉头,不悦道:“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么疯癫,在一群小辈面前,成何体统。” 那女子突然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随后一摆长袖,一阵红雾过后,变身成一个白发斑斑气质典雅的婆婆,说是婆婆,可面容却没有一丝皱纹,犹如少女。那女子走进便轻哼一声:“疯癫?不知是谁当年四处沾花惹草,还说什么人不风流枉负青春。是盛颜不在吸引不了小姑娘的兴致还是年岁日长玩不动了是吧。” 那女子言辞犀利,对着百来岁的雾隐前辈一通数落,竟将他说的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只是不住的低着头唉声叹气。 陈砥与念怡二人,站在那里,坐立不安,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免得妨碍两位前辈吵架。那婆婆突然望向陈砥,四目相接,陈砥突然浑身一颤。 “晚辈陈砥,不期误入此地,打扰了两位前辈清净。”陈砥颤巍巍上前禀道。 婆婆面不改色,道:“生的倒也英俊,可别学着糟老头子,风流之后才知道真情可贵。” 雾隐前辈大感汗颜,低声喃喃道:“当着晚辈的面,你说这些干什么?” 婆婆丝毫不理会他,在陈砥身上打量良久,点头道:“根骨倒还不错,我看就他了。” “什么就他了?”雾隐前辈嘟着嘴,像是一个受了气的孩子。 婆婆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听说那残雪老家伙在荆州收了一名关门弟子,要把他培养成天下第一人。难道?” “胡说八道。”雾隐用极细的声音反驳道:“天下第一人乃是我的徒儿,哪里轮的到他的徒弟。” “你那个宝贝徒儿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非要硬闯天山,怕是而今早已变成一堆枯骨了。”婆婆声音变得愈发温柔,“你这一身修为,不传承下去,怕是可惜了?” 雾隐沉默无言,婆婆紧接着上前,在其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雾隐前辈听完,摇摇头道:“他就他吧,你又必要如此?陈砥小子就随我留在此处吧。” 雾隐说罢,化作一阵白雾消失不见,只听从远处传来一阵浩然之声,“到山顶来见我。” 陈砥还在一脸懵逼之中,只得苦笑着望向念怡,念怡也是一脸的不解,二人进入山中由此奇遇也就怕了,这老前辈竟然不经过丝毫考验,便要传授陈砥功夫。 “他们废了那么大力气,把你送到这里来,你还不抓住机会”婆婆突然冷冷的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图些什么?” 念怡虽然不解,但也知道了所以然,咬着嘴唇,坚定道:“你去吧,我在山下等你。” 陈砥低着头,不知如何作答,转而狠心道:“不用了,你还是走吧,到属于你的地方去。你也看到了,我的命运根本不是我能决定的。” 念怡突然眼睛有些湿润,痴痴的问道:“为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因为。”陈砥顿了顿,道:“因为我是正道,你是魔道,因为我心中只有辛采薇,因为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一滴泪突然划过脸颊,这三个月的朝夕相处难道都是假的么,是一场梦么?念怡不停的摇着头,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在骗我,你是在骗我的。你不可能这么狠心。” “哈哈哈。”陈砥背过身去,轻笑一声,“自古英雄多风流,我只是见采薇闭关不出,和你玩玩罢了,岂料你会当真?” “你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陈砥紧接道,“在我心中,你和慕容雪c陈玉都是一样的,甚至还不如她们,我凭什么会喜欢你。哈哈哈。”陈砥心中一阵心酸,你爱错了人,还是恨我吧。他迟迟没有说出这番决绝之词,或许正是因为他心中也不知爱究竟是什么。 “道貌岸然?”念怡有些崩溃了,泪水不停的滑落,“原来这些日子你待我都是假的。”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随你怎么叫吧,”陈砥阴笑道:“反正论修为,你再想杀我,已经是不可能了。” 念怡激动的浑身颤抖,一股冷艳突然从心底涌到全身,连眼神都这么冰冷。 陈砥终究还是有些不忍,道:“念怡,你还是回家去吧。世间比刀剑还凶险的其实是人心。” “哼,我是鬼无双。”说罢,鬼无双一纵而起,她的紫鸢剑从未离身,扑将过去,只留下一道虚影。陈砥轻叹一声,依旧伫立船头,纹丝不动,一摆手,湖面泛泛起波,凭空出现一根冰棱。 鬼无双靠近陈砥的刹那,陈砥一侧身,躲过了飞鸢剑的攻势。手中冰凌,直抵她的脖颈,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 “你凭怒气用剑,不可能伤我半分。”陈砥皱着眉头冷冷道。 鬼无双更不答话,一剑一剑犀利的攻击过来,陈砥见她出招处处都是破绽,便不想纠缠,飞身落到岸边。鬼无双转瞬即至,纠缠不休起来。 鬼无双刚一落地,脖子便被那婆婆掐住,只听她狠狠道:“从未见过你这般上赶着倒贴的姑娘,信不信我只要轻轻一用力,便捏断你的脖子。” 陈砥忙道:“婆婆手下留情,放她走吧,放她走吧。”陈砥连说两遍,声音急切,关怀之色,溢于言表。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魔教之人。终南山从来不欢迎魔教。”说着,婆婆手指渐渐用力,鬼无双闭上了眼睛,一副求死的模样。 陈砥握紧了拳头,渐渐提起了精炁,那婆婆察觉到陈砥身上精炁的变化,轻蔑一笑道:“怎么?你想动手。” 陈砥狠狠的望着她,没有说话。这时,林中突然又走出了一个女子,带着黑色的面纱,步履轻盈走到三人面前。 只见那女子跪倒在地,乞求道:“师父,您放过她吧。” 婆婆看到此景,无奈放开了手,道:“绫儿,你竟然也为她求情。罢了罢了。”说罢,那婆婆便转身离去。 “以后不许她在踏足终南山。” 鬼无双犹如失了魂一般,瞬间瘫倒在地,方才婆婆用力过猛,已使她陷入昏迷之中。陈砥心中不忍,想上前抱住她,转念又犹豫了,沉思良久。方才轻叹一声,想要抱起鬼无双。 这时,那原本跪在地上的女子早已站起身来,将鬼无双抱在怀里,只听她轻声道:“你快些走吧,我会把她安全送下山去。” 陈砥一丝疑惑闪上心头,此人乃是那婆婆的弟子,必然不是魔教之人,为何会出言相救?还好心将她送到山下。 陈砥不及细想,答道:“我家正在山下‘陈家堡’中。姐姐,你。。。。。。” “山下有人已经等她多时,她是魔教公主,纵使被正道人氏遇到,又有几人敢伤害她,自然不用你费心。”那女子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那女子转身带着念怡往山下赶去,陈砥心中却又万千不解,忙问道:“姐姐,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那位婆婆又是谁?”陈砥转念一想,你既然不肯告诉我你的姓名,我便问你师父的姓名,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终会查的出来。 那女子更不答话,转身便消失在林间。 梦溪姥姥精通易容换形之术,在列国争霸之时,也是响彻江湖的大人物,想来销声匿迹也有数十年了。陈砥虽然不曾有过耳闻,但在一本《武林杂谈》中到看过一则趣事。 雾隐为人儒雅,风度翩翩,周游列国之时,留下不少风流韵事,博得不少佳人倾心。雾隐前辈初遇梦溪姥姥之时,姥姥方才豆蔻年华,却对雾隐前辈一见倾心。可惜雾隐前辈为人风流,岂会为一女子放弃繁华世界?于是,梦溪姥姥开始苦修换形术,大成之后,百变千化,神鬼难辨。梦溪姥姥便幻化成各类妖娆妩媚淑惠之女子,流连在雾隐前辈身边,二十余年都未尝被发现破绽。待到梦溪姥姥道破此中玄机之后,二人已经垂垂暮年。 陈砥忆起这段趣事,方知这段欢喜冤家竟然一同归隐在此,不禁傻笑起来。放眼在望去,只见那女子已经带着念怡消失在雪林之中。 “哎,不相恋,便可不相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六十九章 面壁自观 终南山麓,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一条官道潜藏其中直通南北。一名红衣人正站在道路中央,只见他浑身裹着一件火红的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透露不出半寸肌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条管道深入林中,近乎废弃,经年少人往来。 不多时,从远处飞速掠来一道身影,犹如黑虹,那名女子怀中抱着的正是鬼无双。只见她走到红衣人面前,顿了顿道:“月离小姐,好久不见。” 红衣人正是魔教魔君,她将自己藏在厚重的风衣之下,没有谁见过她的容颜,更别说知道她是男是女。月离点了点头,“弗绫,胤哥当真不在了?” 弗绫没有回答,只是将熟睡中的鬼无双交给了她。弗绫已经解释了无数遍,月离始终不相信她的话,名动天下的冉胤就那么轻易死了。 “他死了,那你还活着?”月离克突然冷冷的问道。弗绫身为冉胤的宿卫四校尉,理所应当为主子殉命。 弗绫眼中突然含着点点星光,道:“主人真的死了。我还活着,是因为我有自己的使命。” “为了他的孩子?”月离的声音更加冰冷。 “少主被魏皇关禁皇城之中,迟早有一天会救出他了。”弗绫答道。 “无论你说不说实话,我都不敢兴趣。”月离冷笑道:“这天下被你们搅得越乱越好,那样我们圣教才有机会重返中原。” 弗绫眼神中没有半分色彩,无奈的道:“月离小姐,保重。” 正当月离转身而去,弗绫突然道:“他日若小姐遇上小主人,还望您能高抬贵手。” “我已经放过他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此时陈砥正身处半山腰上,要前往山顶恐怕还要小半日路程。终南山主峰极高,其上常年冰雪覆盖,远远望去,只见一条白色的雪峰线此起彼伏。 陈砥施展其独步青云,便向山顶最高处飞去。离开了山腰间那处十里雪场,瞬间又变得热浪滚滚起来。 历经险阻,陈砥终于来到山顶。顶上一片平坦,只是寒风飕飕不觉,陈砥四处打量见并无一人。只有一个高高的峭壁,上书着“会当凌绝顶”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陈砥正在困惑之际,只见峭壁顶上传来一阵声音,笑道:“小友,还不快些上来。” 陈砥抬头望去,只见峭壁高约四五十丈,根本没有任何着力之点。陈砥苦笑一声,便后退数十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陈砥纵身一跃,踩在光滑的石壁上,向上而去。可他远远低估了在终南山之巅所蕴含的磅礴灵压之力。 滚滚灵气压在身上,初时不觉,这时方才显现出来。陈砥只觉越向上越是吃力,眼看还有一步之遥,浑身却像是失去了动力一般,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便向下坠去。 雾隐前辈正站在山顶之上,呵呵一笑,用手轻轻一托,陈砥身下突然出现一股推力,将他顶了上去。 陈砥落到巨石之上,一个踉跄,先前扑去。巨石不过十几步见方,只怕多走几步,便会跌落下去。陈砥急忙止住身形,坐倒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雾隐前辈笑道:“还不错还不错,当年我徒儿上来此处,还花费了半天时间。”说罢,雾隐前辈上前按住陈砥筋骨查探起来。 “任督二脉,均已开了。还不错,还不错。”雾隐前辈笑容突然止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虽然甚通百家功法,却未尝精益求精。” 陈砥一副崇拜的样子,重重的点点头表示认可。 “你的修为是从这三年方才开始的,而且连续强行破境,只怕于修行有损。”雾隐前辈话语中有些失落。“丹田已经不是先天丹田,只怕修为会受限,本来资质就不算绝佳,还偏偏出了这等差池。” 雾隐前辈话语之中,似有放弃之色。陈砥突然拉住前辈的手,道:“前辈,前辈,勤能补拙,况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勤加修炼,用心调理便能修复回来。” “你说什么混账话。”雾隐前辈笑道:“这先天丹田犹如初生之婴孩,需要循循善诱,善加雕琢。倘若有人服用什么灵丹药石,或用外力强行破境,损了先天丹田,任谁也救不了你。” 雾隐前辈将陈砥的手撇开,似乎说陈砥已经没救了。 “哈哈哈。”陈砥突然大笑起来,“还以为名满天下的雾隐前辈有多厉害呢,连这点问题都。。。。。。” “哈哈哈,小鬼,你不用使激将法。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雾隐前辈捋着胡子笑道。 “哈哈哈。”陈砥跟着大笑起来,笑着撸起了袖子,将臂膀伸将过去,道:“前辈道我这是后天丹田,我却以为这是亘古绝无仅有的丹田,您老别看我曾多次强行破境,我体内有着先天灵气养护,以后修为绝对不可限量。” 陈砥见雾隐没有在探脉的意思,便灰溜溜的缩回手去。 “啧啧啧。”雾隐前辈突然拍手道:“我说怎么,方才观看你的丹田之时,虽然丹壁似有损坏,却覆盖着一层青绿色的精炁,正在徐徐养护。难道便是先天灵气?” 雾隐前辈没想到就凭着陈砥一两句简单的说辞,便又勾起他的兴致。他笑嘻嘻的凑了上去,小声问道:“你这先天灵气从哪里得来的?” 陈砥笑着瞥了他一眼,道:“无极仙境。” “果然果然。”雾隐前辈大笑道:“天下还能保有这先天灵气之物,除了昆仑的天山雪莲,便也只无极秘境中方才有了。” “前辈如何肯定,我不是吃了天山雪莲?”陈砥笑道。 雾隐前辈一手拍在陈砥脑袋上,用力恰大好处,道:“连我徒儿进入天山云麓现在都不见踪影,不知死活,你哪有那个本事!” 陈砥吐了吐舌头,不再辩驳,静静望着漫天星辰,痴痴发起呆来。雾隐前辈缓缓道,“日月星辰有其道,寒暑阴阳有其规律,天下修行法门众多,其实,万变不离其宗,皆是一种对精炁的运用形式罢了。” 陈砥仔细的聆听着前辈讲学,生怕错过丝毫的重要部分。 “无论是《青云决》还是《玄天诀》,亦或是《真武诀》,除了集炁聚精的吐纳方式不同之外,其他就别无他别。” “境界决定修为的高低,武学招式分别功夫的强弱。所以,吐纳聚炁以补充丹田精炁,丹田的充盈程度,又是对境界最大的限制。” “所谓武学招式,就单单以剑术来看,各家剑招虽然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均是将剑当做一个运转精炁的法器。” “所以,你在此处先修习吐纳之术,然后静心演练武学功法,修炼之途漫漫,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前辈,我修炼的吐纳之术众多,不知该运用哪一家的心诀?”陈砥好奇问道。 “别管哪一家的,只要能快速聚炁回精便是好东西。”说罢,雾隐前辈一跃而去,化作一阵云雾,消失不见。 陈砥在身后目瞪口呆,张着大大的嘴巴,道:“我,我饿了,怎么办?” 原本就是深夜,高处不胜寒,陈砥独处在巨石之上,当真是手可摘星辰。陈砥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今天一日未食,还被诓到此处修炼,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陈砥只能祭起辟谷之术,专心开始修行起来。 对比了数种集炁法门,陈砥最终还是选择了《洗华诀》,这套口诀之所以胜过其他,是因为口诀运转之时,彻底打开了周身的七经八络。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犹如呼吸吐纳的气道,在微不可察之间,一张一合,吐浊纳清。 不觉间,陈砥已在雾隐前辈的培养之下,修行了三个多月,每日前辈都会会陈砥带上一些闻所未闻的新鲜草药,灵气直接服用。天地间的灵气大多起源于木之精华,食用先天草木对丹田蕴气大有裨益。陈砥深感自己精力比先前旺盛许多,无论是洞察力还是精神力,都仿佛提升了一个层次。 陈砥纵身一跃,犹如飞燕,轻轻落到山顶巨石之上。雾隐前辈早已在那里等候良久,看到陈砥到来,含笑点头道。 “你的修为精进很快,怕是距离破境之日不远了。” 陈砥憨笑,道:“弟子虽然每日在此间修炼,各家剑法亦不敢荒废懈怠,可仍觉心中空虚,不知为何?” 雾隐前辈笑着心道,这小子明明是在抱怨我没有传授他什么顶级功夫,方才用此言打趣,便说道:“你以前是杂而不精,现在如果能做到精而融汇贯通,岂不也是集大成了?” 陈砥点点头道,“前辈所言甚是,只恐临阵对敌,乍起之间,不能随心所欲,而受制于敌啊!” 雾隐前辈笑道:“并非我不愿传授你什么武功绝学,我平生最得意的两套功夫,一便是从武当道观偷学来的《太极功》,其二便是玄天宗世传的《真武神功》。这两套功夫,一个太刚,一个太柔,都不适合你。” 陈砥沉默不语,一脸失落之色。 “也罢,也罢。”雾隐前辈笑道:“既然你我有缘,我自然要传授你些功夫,免得你日后说我小气。你可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话音刚落,雾隐前辈腾身而起,浑身精炁流转,时聚时散,飘忽不定。只见他眼睛忽然睁开,周身一股强烈的劲炁四散而去,罡风凛冽,余威不止。 “天地玄黄,万法归一。”雾隐前辈大喝一声,一道似有似无的长剑陡然形成,转而又消失不见,刹那间,天地变色,剑气汹涌而去,剑压猛烈而来。 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一座山头竟然被齐刷刷的削平了去。 陈砥看的目瞪口呆,忙问道:“前辈,这是什么剑法?” “哈哈哈。”雾隐前辈落到地上,周身衣带依旧翩飞不止,“这便是《玄天剑法》的至高之间,名叫天地玄黄,便是由《真武神功》的第四式天地归一,衍生而来。一次剑招可发出四剑,剑剑都可开天辟地。” 雾隐看着陈砥心驰神往的神色,泼了一盆凉水道:“这招剑术极消耗真炁,你还是专心致志提升修为吧。”说罢,便飘飘然而去。 陈砥望着前辈离去的背影,恍惚已消失不见,不禁摇头叹道:“破境之事,谈何容易?” 天际雪峰起伏,极目远眺,可见太原城绵延的城郭。陈砥身处群山之顶,迎着阵阵天风,不觉心旷神怡。 远处秋雁南飞,陈砥不禁念起辛采薇,不知她近况如何了?出关了么?破境了么?突然脑海中竟又浮现出念瑶的身影,挥之不去。陈砥摇摇头,叹息道:“果然是‘情关难破’啊。” 陈砥索性盘坐下来,抛却诸般烦恼,静心自观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七十章 风云乍起 九月秋风劲,塞北草原的风沿着吕梁山脉一路南下,直抵终南山方才被阻隔停息下来,带着阵阵寒意,吹得土堡下草场一片枯黄。陈家堡坐落在山脚上,其间屋舍已被收拾的井然有序。堡中不知何时,修建了一池水塘,正好接引山上源源不断留下来的细流,倒也解决了人们的用水之需。 堡下的十里草场上,近千头牛羊正在安详的游荡其中。草场正南,竟被开垦出百亩良田,引渭水支流以为灌溉,开深井沟渠以为汲水。这个曾经废弃的旧堡现在已有百十来户人家,怡然自得的居住其间。 这一日,一骑轻尘,一名白衣修士,纵马飞驰而来。那人正要骑马进入堡中,便被守门的那人拦住。 “啧,那厮好不知礼,竟然纵马随意闯门?”老人满脸怒容,挡在马前,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样。 那名修士慌忙下马,赔笑道:“小子不知,还望老丈恕罪。”那人正是刘善儿,原本羞涩内敛的小子,如今已变的气宇轩扬起来。 刘善儿抬头看到,堡前上书的‘陈家堡’仨个大字,暗道果然没来错地方,便拱手道:“老丈,敢问陈砥是住在此间么?” 老丈满怀戒备的打量着他,不耐烦道:“你找我家少主有何事?” 刘善儿旋即笑道:“果然没有找错地方。我奉宗门之命,特来传陈砥师兄返回宗门。” 老丈指了指里面,道:“少主便住在堡中正堂之中,不过他已有好些日子见不到踪影了。” 刘善儿回礼称谢,然后牵着马向堡内走去。堡内屋舍俨然,错落有致,参天大树布局整齐,溪水杳杳从树下流过,七八个孩童在其中往来追逐,好不欢快! 刘善儿走在其中,不由被这种欢快的氛围感染,想起自己的使命,不禁叹息一声,便向主楼走去。而今陈砥摇身一变成了这土堡的地主老财,堂而皇之的住在这栋三层的小楼之中,后面还有两重院落,庭阁花园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倒也小巧别致。 这日,陈砥正坐在山顶之上,远处云卷云舒,夕阳将落。陈砥心中一片静谧,丹田之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这精炁,金色的丹海渐渐形成,真好映衬着这落日余晖,无限风景。 陈砥将神识注入丹田之中,一片汪洋,波澜不惊。陈砥脚踩虚空,漂浮在丹海之上,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陈砥感觉浑身的光芒变得炙热,犹如变成了太阳一般,丹海中的精炁逐渐升腾而去,烟雾缭绕。道家讲究循环往复,周而复始,陈砥心中明白,待这丹海再次成形之际,便是自己破境之时。 突然一阵凉风竟然透过陈砥的身体,直达丹田。丹田内的精炁被吹得翻滚奔腾起来,就连陈砥都被吹得飘摆不定。陈砥此时毕竟只是一道神识,待其止住身形,从丹田之外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 那股力量将丹田的精炁瞬间吸得一干二净,消散不见。陈砥的神识也即将被吸出丹田,离体而去,在这万分焦急之时,神识瞬间消散,陈砥复归本体。这书中说,进入大成境之后,丹海形成,寂寂无波,为何自己这本来渐渐成形的丹海突然会消散而去。 陈砥站起身来,方觉这股凉风来的当真是猛烈,凭借着自己的修为就算身处三九寒冬之日,也不会觉得半分凉意,这股彻骨的寒意想必来者不善。陈砥怒目四周,在这终南山之上,究竟是谁在作法破坏自己的好事。 天空依旧是晴空万里,没有半点不同。残阳如血,潜隐天际,方才那股寒风也已消散不见。陈砥突然察觉头顶之上,有一丝灵气波动。陈砥悄悄将手背在后面,手指微动,身侧纵横剑瞬间飞起,直冲九霄。 陈砥一闪身,抓住剑柄,冲入云海之中。陈砥知道,终南山有雾隐前辈镇守在此,放眼天下谁敢狂妄放肆到在此处撒野?想必是有不知道雾隐前辈的散修闯入此间。 陈砥有恃无恐,飞入云霄。正当他冲入云海之际,只见一个黑乎乎的铁壁藏在云海之中,高不见顶,宽不见边。陈砥心道,莫非这便是九天宫阙? 突然,陈砥看到铁壁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动,飞身便去一探究竟。陈砥近身过去,那东西突然张开,竟是一只眼睛。陈砥震惊之下,急忙飞身向后退了百十步。 那怪物极为庞大,一眼竟看不到尽头,陈砥急速向后退去。那怪物似乎发现了陈砥,两侧竟然生有翅膀,不,是鳍。只见它双鳍摆动,转动方向,正好面向陈砥。 陈砥后退数百步,方才能看清它的全貌。陈砥颤巍巍的道:“是,是,是鲲?”《道藏》中有记载: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鲲双目看着陈砥,鼻息呼吸之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陈砥震惊的不敢妄动,生怕它一张嘴便把自己吞了下去。鲲微微长大了嘴,霎时间,天风大作,狂风不止,整个终南山似乎都要被吹得连根拔起。 陈砥立在山顶之上,被吹得挣不开眼睛,待风力略小之时,鲲已然消失不见。陈砥也暗暗好奇,方才飓风如此猛烈,连山中无数百年大树都被吹断,自己竟全然无事。陈砥细细探察周身,丹田之中丹海竟然已经形成。 陈砥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该是大幸还是不幸。这时一阵白雾闪过,雾隐前辈突然出现,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然后靠近陈砥,悄悄道:“方才真的是鲲么?” 陈砥点点头,道:“那么大,你难道没有看见?” 雾隐前辈一摆长袖,道:“它躲在云雾之中,周身仙气滚滚,我怎么看的见?” “那你不冲上去看看?”陈砥打趣道:“我可是刚好和它打了一个照面。” 雾隐前辈一脑门打过来,骂道:“啧,臭小子,算你不幸中的万幸。鲲可是活了上千年的怪物,灵智不知开了多少倍,竟然好心放你回来。不过,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大么?” “大,大的看不到边。”陈砥笑道。 雾隐前辈突然用手搭住陈砥的脉搏,“好小子,机缘不浅啊,没想到你破境就像吃家常便饭一般。” “可,可我为什么感觉一般无二。”陈砥挠着脑袋笑道。 “呵呵,还能让你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不成。”雾隐前辈不屑道,“山下有客访你,看来你要再去了一了这世间琐事了。”雾隐前辈说罢,便转身离去,双手背在身后,摇着脑袋,低声嘀咕道:“奇怪,奇怪,这鲲隐居东海已经近千年了,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帮着这小子提升修为境界?费解,费解。” 陈砥确实感觉身体相比以前,精力充沛许多,体内精炁也是十分充盈,似乎早已跃跃欲动。陈砥笑着冲出崖壁,在残阳之中,犹如一只飞雁,飘然远去。 陈家堡主楼之中,陈鳏夫请刘善儿坐在客座,刘善儿辈分低微,哪里当得起这般待遇,死活不肯上座。无奈之下便坐在院子里,自己一人喝着茶水,看着小院装扮的倒也古朴精巧,心道,看来陈师兄在这里的日子倒也欢快。 这时,突然有人招呼不打的推门而入,叫喊道:“听说有客人来访,在哪里?”听声音正是陈砥。 刘善儿闻言一口水差点没呛到,先前的儒雅气质瞬间消失不见,慌忙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整理一番衣物,毕恭毕敬的站在院子里。陈砥进来之后,看到刘善儿正站在院中,便走上前去,笑道:“刘善儿,你不在宗门好生修炼,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我奉命特来迎接师兄回去。”刘善儿有些紧张。 陈砥更不搭理他,径直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去,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问道:“邓师父最近可好?” “师父很好,只是一直都在闭关。” “他老人家一向如此,那欧阳师父可好?” “欧阳师父也很好,他在邺城安家落户,买了一片宅子,看着像是要过寻常日子的样子。”刘善儿对陈砥自然是知无不言,不敢有所隐瞒。 陈砥点点头道:“欧阳师父做事情向来奇怪,令人摸不着头脑。院内几位师兄可好?” “都很好。诸位师兄今年有招收了不少弟子,现在会心院已经有近百名弟子了。”刘善儿说的有些兴奋,“只是,平时全靠四位师兄悉心教学,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倒是给他们添了麻烦。”陈砥喃喃道,最后方才问道:“那你此番来什么事情啊?” “宗门长老请师兄回去,说是有要事。”刘善儿看着陈砥脸色,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只得全盘托出道:“前些日子,胡人突然举兵南下包围了安阳城。胡人此番征集了各大部落的力量,少说有数十万人。朝廷因此下发了征兵令,并命青云宗安排弟子进入行伍之中,以备调遣。” “秋风知劲草,塞外草木寒,胡人果真会在秋高时节引兵南下。”陈砥自言自语道。 “长老院没有办法,只得将宗内大多数弟子,安排进入军旅之中。”刘善儿解释道:“先前并没有师兄的名字,只是河北军中的某些高官,询问起了‘青云双侠’的事情,不得已,只好把师兄也给编排了进去。” “呵呵。”陈砥一阵冷笑,刘善儿后背一阵发寒,生怕师兄不高兴起来,抗命不归。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陈砥转而问道。 “我原本想去安阳城寻找,正巧碰到欧阳师叔,他说了你住的位置,我便少走了许多冤枉路。”刘善儿赔笑道。 陈砥心中暗道,欧阳师父果然还是不放心,定是派人暗中跟踪了我。当下陈砥也不计较这些,缓缓道:“既然宗门有令,我自然不能推脱,你先回去,我收拾一番便返回宗门。” “这。”刘善儿扭扭捏捏,陈砥知道,他若独自返回宗门,定然不好交差,便道:“你若是不愿意,留在这里,帮着我收拾东西,一起回去也好。” 刘善儿闻言,登时喜上眉梢,笑道:“极好极好,正好这几日在这里游玩一番。”刘善儿自知失语,便又笑嘻嘻的道:“正好为师兄鞍前马后的跑跑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七十一章 投笔从戎 九月深秋,北地草黄,两匹骏马疾驰,掠过原野之上,向着青云诸峰开拔挺进,转眼便消失在一片密林之中。 青云宗长老院,宽广威严的大厅空空如也,只有两三名弟子站在那里当值。陈砥跫音铮铮,大步流星的行走其中,丝毫没有忌讳。 两旁弟子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心中暗道,这是哪院的弟子,竟敢如此不顾礼数。当看到来人,方才识得是陈砥到了。两厢弟子便匆匆丢下手中物什,该迎接的迎接,该进入后堂禀告的禀告,纷纷忙碌起来。 不多时,从后堂匆匆走出一人,正是青云宗掌教,只见他满脸愁容,一脸苦笑的看着陈砥,无奈道:“陈砥,你可算回来了。” 陈砥躬身执礼,禀道:“不知掌教大人,匆匆传唤弟子回来所谓何事?”陈砥如此明知顾问,就是想看看掌教大人对自己究竟是作何安排? “这这这。”掌教略有尴尬,转而谄笑道:“朝廷下了征兵令,命令宗门必须派出半数弟子去军部服兵役。” 掌教稍作停顿,又道:“我本将你的名字隐了去,好让你潜心修炼。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冀州军府指明了要你去军中报道。”掌教看着陈砥脸色,并无变化,方才放下心来,笑道:“贤侄放心,我已命人安排妥当,决计不会让你上战场,去和那些兵勇厮杀。” 陈砥本想跟随雾隐前辈潜心修炼,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正心生郁闷。掌教见陈砥不言语,不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前往,如果陈砥违抗军府命令,只怕以后宗门就不得安宁了。 “贤侄啊,我已命令丹药院,给你准备了许多上好的丹药,供你带去使用。”掌教看陈砥仍旧不动声色,便悄悄凑上前去,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塞到陈砥手中,低声道:“这五千两银子,是我私人赞助你的,供你买些衣物安身之用。” 陈砥见此情此景,已是不好退却,便笑道:“弟子何德何能,受掌教如此垂青,既是宗门有令,我自然义无反顾。”说着,陈砥将银票折好收了起来。 “如此甚好,你收拾妥当后,便去邺城城西大营报道即可。”掌教笑道。 陈砥微微一笑,道:“此番离去,路途弥远,不知可否容我见辛采薇一面?” 掌教闻言,面色难堪,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谁不知道静淑院徐长老强横泼辣,向来不把掌教放在眼里。 “辛采薇据说已经破关而出,贤侄应该可以见到,应该可以。”掌教尴尬的笑道。 陈砥一听,这掌教倒也圆滑,既没有应允也没说不可。陈砥深知,这件事求掌教出面说话,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掌教做惯了和事佬,哪里管得住徐长老? “如此,也罢,弟子先行告退回去准备了。”陈砥抱拳道。 “甚好甚好,定要多加小心。”掌教看着陈砥离去的背影,方才松了口气。 青云宗依旧如常,只是宗内安静了许多,其间已少有弟子,大抵是征兵令的缘故,不少弟子已经下山从军去了。 陈砥对军旅之事即陌生又无感,悠哉悠哉的漫步在宗内,山风阵阵,落叶斑斑。陈砥在青云宗早已声名显赫,不断遇到好奇又兴奋的弟子,主动上前行礼。 直通流云峰唯有一条山路,在半山腰一分为二,一处通向静淑院,一处通向会心院。不知不觉,陈砥竟已漫步到静淑院门前。 静淑院往来的女弟子,看陈砥到来,如临大敌,纷纷执剑上前,拦住陈砥去路。一时之间,陈砥竟然不知所措, “陈师兄,请留步。”为首一名女子严肃道。 陈砥站在那里,不进不退,只是冷冷望着她们,道:“这般待客,是想打架么?” “师父说,不许陈师兄踏足静淑院半步,还望见谅。” “哼。”陈砥冷笑道:“我只在流云峰闲逛,也碍着你们了。如此拔剑相向,全然不顾同门之谊。”说着便想拔剑,只是那些静淑院弟子虽然执剑在手,却未曾出鞘,此时拔剑便是陈砥理屈了。 “别说我没进入静淑院,就算硬闯,凭你们也想拦我。”陈砥说罢,大步向前一步。陈砥此言便是要激她们出手,那时他也好有个说辞。 只见静淑院弟子们稍稍后退半步,却无一人拔出剑来,毕竟这只是采薇师姐与他陈砥的私事,日后万一采薇师姐和陈砥成了一对,岂不还要怪罪她们? 双方僵持在那里,突然,天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倩影,从静淑院直飞而出。陈砥认得出,那人便是辛采薇,心中不禁诧异,一向喜欢静色素雅的采薇,为何穿着如此殷红的衣服? 陈砥不及多想,便飞身追了上去。二人在山林之中,一前一后,急速行进,直到流云峰后山方才停下来。 辛采薇挺身伫立在会心亭前,红火的长裙拖在地上。陈砥随后赶来,缓缓走上前去,站在她身侧,并肩望向远方。 仙鹤长鸣,相绕环飞,仙雾缭缭,云霞交迭。陈砥轻声道:“采薇,你终于醒了过来,你可知我好担心你。” 辛采薇突然向后退去,飞身立在青石之上,与陈砥拉开了距离。 她突然变得那么陌生,陈砥不解的看着她,曾经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渴望温情的心,当陈砥渐渐将其融化的时候,她突然又变了。 陈砥看到辛采薇冷峻的目光,心中忿忿不平道:“为什么?” 辛采薇并不答话,陈砥站在青石之下,仰望道:“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 “陈师弟,请你注意言辞。”辛采薇冷冷的道。 “陈师弟?”陈砥冷笑道:“陈师弟?竟然变得如此疏远么?” 辛采薇不作理会,从袖中拿出一支吊坠,正是陈砥送于她的那串,毫不犹豫的扔到崖下。陈砥呆住了,没想到竟然如此决绝,狠狠道:“因为齐浩么,就是因为那日我没有纵身去救你么?你又可知道,我求仙草,得解药经历了多少艰辛。” “道法自然,万物相印,愿师弟你早些勘破情缘,证得大道。”辛采薇依旧面无表情。 “好一个勘破情缘,如是说,你又何必表现的如此冰冷?你又何须对我如此冷漠?你又为何连看我的眼睛都不敢?辛采薇,你骗得了世人,骗得了自己,却欺瞒不了我。”陈砥言语犀利,丝毫不留情面。 陈砥突然声音变得低沉,怨恨,一字一句道,“那日我也同样可以为你一跃而下。” 说罢,陈砥竟然冲出悬崖,跳了下去,他要找到那串吊坠,他要证明给辛采薇看,到底他的爱算不算炽烈。 辛采薇眼见陈砥消失在崖底,啊了一声,惊慌的伏在崖边,却已经看不到陈砥的身影,只听到远处传来几声鹤鸣。辛采薇浑身有些颤抖,看着自己殷红的长裙,如血的指甲,这是自己么?难道自己真的勘破红尘了么? 第二日,陈砥手中拿着一封介绍信,坐在马车上,慢慢悠悠的便往城北大营赶去。刘善儿牵着马,一边兴奋道:“也不知会给我们分配到那里去?看着那些将军铠甲好生神气威武,到时候我也要一领。” “你想的可真多,我们不过是马前卒罢了,好一点,说不定能混个文书,躲在战场后面做做文案。”陈砥瞬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我就不一样了。”陈砥笑道:“我有掌教亲笔写的介绍信,少说也要给我个一官半职,到时候你便继续跟着我混日子,熬过了这几个月,等军情缓和了,我们再回宗门去。” 二人闲聊之际,便已赶到营寨中。刘善儿牵着马便往营中走去,守门军士瞬间拔出剑来,大喝道:“啧,来人是谁,也不通报,就敢闯营。” 陈砥躺在车上也不作理会,刘善儿笑着上前,道:“我们是青云宗弟子,奉命前来报道。”说着,递上介绍信。 那军官看罢,点头道,“你领他俩进去报告,我去通报一番。”说罢,便匆匆离开。 刘善儿仍旧傻笑的站在那里,一名军士道:“私人物品严禁带入,尽数押倒军需处。”身后两名军士闻言上前,便将马车牵走了。 军营之中的一切物什均由军府发送,严禁私带物品进入。陈砥只好下车随那人进了军营。 那名军士带着二人进入营内,完成了交接。陈砥与刘善儿领了平常用品,正要前往所属营部报道,这时一名都尉突然喊住他俩。 “陈砥?”那名都尉笑着跑了过来。 陈砥好奇的打量着他,那都尉道:“你可让我好找啊,快跟我走。”说着,都尉便将陈砥手中的物品交给身边的一名军士,拉着陈砥往外走去。 “我们认识么?”陈砥诧异道。 “哈哈,我是元将军麾下骑都尉韩闯,将军知道你今日要来报道,便命我一早在此等候。快走,快走,将军已摆下酒宴。”韩闯笑嘻嘻道。 韩闯带着陈砥火急火燎的离开军营,直奔将军府而去。 将军府东厢住着河北都指挥使及其家眷幕僚,西厢住着军中的高级将领,正中便是军府议事与会客之处。这将军府陈砥倒是来过一次,原本便是陈玉的家,不过边防调动,陈氏已经迁移关东,将军府便易主他人。 二人下了马,进入府中,七拐八拐方才来到一个亭子。小亭坐落在一片湖上,秋风乍起,湖中波光粼粼。亭中正摆着一些酒食,只见两名丫鬟正站在一侧,却不见元将军。 陈砥心中一阵诧异,韩闯解释道,“陈老弟,想必元将军正在与大将军议事,你先自行品用,稍待片刻,我为你去禀报。” 自从陈砥出了青云宗,来到军营之中,仿佛一切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他只是跟着别人安排好的路线走便是了。让他前进他便前进,让他见谁他便见谁。 陈砥面无表情,不露声色,径直向前坐了下来,一日未食,正觉肚中饥饿,如此正好。 “倒酒c倒酒。”陈砥拿起筷子,不顾他人的大快朵颐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七十二章 九品副尉 秋高气爽,凉风微拂而来,泛起漾漾清波,衣带浮动,陈砥独自坐在亭中,吃着美酒佳肴,自娱自乐。正当陈砥抱着一只鸡腿准备咬下去时,远处匆匆进来一名将军,走路生风,向陈砥走来。 来人正是射声校尉元详,射声营营主。元详看到陈砥,满脸笑容,二话不说,上前拉住陈砥,道:“快,左将军正在等你。” 陈砥忙放下鸡腿,手上的油渍急忙在衣服上揩干净,道:“元将军,这是去哪里,去见哪个左将军?” 左将军杨无敌,乃是弘农县公杨随长子,领河北都指挥使,接替陈延及统领北地,可谓是河北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陈砥随着元将军转了好久,终于来到一处议事厅,距离房墙数丈之外,站满了黑甲武士。陈砥心中暗笑,似这般戒备,怕是想飞进去一只苍蝇都难。 陈砥紧紧跟在元将军身后,进入议事厅内。大厅四周窗户尽皆用黑色的帷布遮盖,房内灯火微暗,亭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北地山川地势正在其上一览无余。沙盘前正站着一人,身着便衣,神色凝重,所有所思。 元详放轻脚步,缓缓上前,轻声道:“左将军,陈砥来了。” 这时,左将军方才回过神来,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摆了摆手,事宜陈砥上前, 陈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上前,心中还在诧异左将军唤自己到此的用意。左将军看着年岁不大,两鬓却已微白,看来平日里少不得忧心劳苦。 “小子陈砥,原籍并州安阳人,现居并州太原城北。青云宗会心院弟子。”陈砥不敢隐瞒,如实禀报。 左将军点点头,道:“安阳失守,我河北军数万大军不战而退,确实是我之过错,令你家乡失守,愧疚于你。”左将军命人奉茶看座。 这时,从后堂走出一名小校,那小校生的倒也英俊,一脸的不情愿。一手搬着椅子,一手端着杯茶,直接递给了陈砥,然后径直离去。陈砥手中端着茶,也无处可放,关键是茶水还是凉的,着实十分尴尬。一把木凳摆在面前,元将军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陈砥自然也不敢坐上去。 “安阳被胡人占了,听说有位乡绅名唤陈安,宁死不退,与城池共存亡,你可知道?”左将军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略有所闻。陈安原本便在军中服役,后来安家在安阳城,成为县中乡绅,当年我与爷爷逃荒安阳城,正在靠着陈老爷才存活下来的。陈老爷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可惜了。”陈砥说道。 “家中可有子嗣?”左将军突然问道。 陈砥本想说话,只听角落中突然有人道,“小女已亡,长子陈厚德,现在军中,拟补位尉官。”陈砥早就发现角落里有人,一直悄无声息,还以为那人睡着了。 左将军点点头,又道:“安阳失陷,陈安与城俱亡,可歌可泣。子孙应当蒙荫。” “陈老爷忠勇可嘉,只是少了计量,着实有些可惜。”陈砥喃喃道。 “哦,少了计量?”左将军突然来了兴趣。 “安阳城位于并州北部,那是北地最邻近塞外之处,那里原本便是塞外草场,四方皆是平原,孤城悬立,难以自保。”陈砥道,“数万大军都不得已退守险要之地,仅凭一人之力,守城着实是难。” “哎,你倒看得透彻。”左将军叹息一声。 胡人南下之时,左将军杨无敌亲率三卫四万大军,正备守在安阳城。胡人倾全力而来,漫野胡骑,少说有三四十万之众。左将军正在考虑孤城难保,若被胡人断了粮道,恐怕四万将士只能引颈受戮了,于是才乘夜果断撤退。没想到却受到诸多弹劾,被魏皇罢免了官职,在家闭门反思。现如今河北军由杨氏家主,大司马领兵部尚书杨随亲自主持,在干州设置大营,正与胡人相据。 “胡人轻骑,来去匆匆,又不善攻坚之战。而今塞外草黄,倾巢而来,只需要坚壁清野,固守城池险要之地,若干月后,他们自然要退回塞外。”陈砥道。 “你所见正与我相同。”左将军闻言有些兴奋,又道:“我以干州文安县为前哨,依托山川地势建立防线,将胡人困在安阳平原之中。看他退也不退?”说着,左将军哈哈笑了起来。 “然后遣精骑日夜骚扰,使他们疲于应付,看他烦也不烦?”陈砥笑道:“我还有一条奸险计策,保管让他们仓皇而逃。” “哦,但说无妨。”左将军似乎来了兴致。 “胡人此番倾巢而出,后方必然空虚,我军固守前线,从河套之地,着一队轻骑,径直向塞外胡人本部进发,效李靖夜袭阴山之事,看他怕也不怕,退也不退?”陈砥说着,在地图上比划起来。 左将军点头笑道道,“所言不差,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河套地区那是太原王衮的驻地,只怕不那么好协调。王衮此人向来狂妄自大,而今驻守在陇右河西之地,一直心怀不满,怕是不会帮我。” “不过你小小年纪,便见识非常,果然是英雄之属啊。”左将军赞誉道。 陈砥此时突然神色凝重,仿佛想到了什么要紧之事,问道:“将军可知江湖之事?” “略有所闻,这与北地胡人之战有何关系?”左将军忙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陈砥正色道:“去年我被魔教追赶至燕国境内,偶然探知,燕人正在与魔教交好,只怕其中有诡。” “细细说来。” “魔教之所以还能苟活,正是因为他们一直依附于胡人与辽人,而如今又结合燕人,恐怕早有图谋。况且胡人如鹰,来去匆匆表皮之癣,燕人如虎,才是心腹之患。”陈砥缓缓道来,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个道理想必将军应该明白。 “此言不差。”藏在角落里的那人终于走了出来,只见他面容苍老,行动已经不便,拄着一根拐杖,来到灯火之下,道:“自从,冉氏被灭门之后,燕国慕容垂便对北地垂涎久矣,多年来不断派出情报人员搜集信息,只是碍于燕王身体,不敢妄自兴兵。据说,三月之时,燕王身体突然好转,只怕燕人要有所行动了。” “慕容垂深不可测,善于用兵,连冉胤都只能与你打个平手,只怕。。。。。。”左将军忧虑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而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正是英雄用武时。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北地之事。看来我要速去前线向父亲禀报。” 左将军突然站了起来,喊道:“挚儿,挚儿。”等了良久,方才从后堂出来一人,还是那名小校,站在那里也不答话,只是抱拳行了军礼。 “哎,挚儿,爷爷一直对你呵护有加,只怕是害了你。”左将军叹息一声,转而严肃道:“鹰击将军杨挚,命你任射声卫指挥,领阳平指挥使,帅部开拔至博望津建立防线。” “射声校尉元详,为射声卫典军,事无大小,均已专断。陈砥,为副都尉,随军帐下,听候调遣。杨叔,你看如此可好?”左将军说罢,望向那老人。 老人点点头,不再言语。陈砥却一脸的不悦,九品副都尉,随军至博望津驻扎,这便是掌教大人说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么?不过陈砥看着元详的脸色一如往常,自己也不便抱怨。元详身为魏皇宗室亲属爵封安和侯,又是正四品射声校尉,论军功级别都要比从四品的鹰击将军大上不少,现在确要位在其下,只因这杨挚是杨氏嫡子,未来弘农县公的继承人,自然都要比别人高上一等。 左将军转身进入后堂,取出了一件黑色的宝甲,交到陈砥手上,嘱托道:“你聪颖过人,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愿你此番好生辅佐吾儿,建立功勋。” 陈砥接过铠甲,道:“必将鞍前马后,尽心竭力。” 二人离开了议事厅,顾不上喝口茶,便径直赶往城北大营。陈砥打趣道:“这副都尉究竟是多大官?听着很厉害的样子。” 身后韩闯闻言,一阵嬉笑,元详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有志者不在官职尊卑,左将军这是给你历练提升的空间。” “那我可要好好感谢左将军了。”陈砥笑道:“不过话必须说明,我来时就已经说了,我只做文职,不上战场。元将军,您可。。。。。。” “呵呵。这个好说,好说。”元详笑道,其实心中暗自计较,等到了前线,那就由不得你了。 此番征兵,青云宗征调了四百余人,青云宗的弟子皆是有着一定修为的修士。按照历来惯例,从征入伍,至少应授予七品骑都尉,表现优异者担任从五品五官参将不在话下。今番玄天宗为打压青云宗,故意把朝廷诏令中“录优酌情选用”,改成了“录优编入行伍”,几字之差,让青云宗的弟子尽皆变成了马前卒。 射声卫共计一万五千人,乃是河北军中的精锐。其中有射声左右二营,凡能编入射声营的军士,尽是能开弓十石,百步穿杨的个中好手,故而射声二营又是射声卫中的精锐。 元详亲掌射声左右二营八千人,以营主身份参知军事,说白了他就是射声卫之倚柱。射声卫历来卫长皆是由杨氏嫡亲担任,此番安排小县公杨挚就任此职位,明摆着是为了锻炼他。 陈砥一身黑色的盔甲,披风飘飘,倒也英姿飒爽。韩闯领着陈砥前往新兵驻地,那些正忙碌着收拾行李的军士,看到陈砥到来,纷纷停下手中事情,围上前来。 “陈师兄。” “陈师兄。” 陈砥看着他们方才觉得熟悉,原来尽是青云宗弟子,以前都是白衣飘飘的修士服,而今换上甲胄,一时间倒也没有认出。 那些弟子一个个笑嘻嘻的,都是没经历过战场的新兵,自然感到新颖好奇。韩闯笑道:“元将军特地将青云宗的弟子们,编入此营,也好让你们有个照应。新兵进入射声卫,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那我呢?”陈砥突然问道。 “你?九品副都尉。”韩闯不解其意。 “我是问,我要干什么?” “新兵营侦察队队长。”韩闯笑道。 “侦察营难道不是逢战事必冲在前?”陈砥稍有不悦,转而问道:“那你呢?” “新兵营主事骑都尉。以后可要好好合作才是。”韩闯哈哈大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七十三章 大战将发 这一日,气温陡然上升,烈阳当头,仿佛进入了三伏天,一点不似九月天气。射声卫一万五千多人,正排成长队行走在原野之中,开拔向博望津而去。 陈砥走在队伍之中,口干舌燥,已经行军了大半日,也不让休息片刻。这时,一匹快马追了上来,正是骑都尉韩闯。他看到陈砥懒散的模样,笑道。 “陈老弟。你倒是悠闲自在啊。” “比不得你,四条腿走路总比我们两条腿快得多。”陈砥讥讽道。 “哈哈哈,军制如此规定,我也没有办法。”韩闯笑道:“副都尉陈砥听令,命你部火速开拔,今日务必抵达博望津,侦查燕军动向。” “今日抵达博望津?”陈砥吃惊道:“此处距离博望津还有两百里路程,除非骑马时刻不歇,不然如何能够按时抵达。” “陈老弟,杨将军说了,你们是青云宗的修士,能够御风而行,日行千里犹如家常便饭,两百里路程也只在须臾之间。”韩闯笑着道。 “纵使半日间能到博望津,也已是疲惫不堪,兵贵神速,何不遣轻骑先行前往休整阵地以为上策?”陈砥反问道。 “今晚大军驻扎在阳平县,距离博望津仅六七十里路程。”韩闯道:“陈老弟还是快些出发吧,免得误了军机。” “兵贵神速,燕人如今动向不明,我等可以尽力抵达,若是燕军来袭,恐难以抵挡。”陈砥还欲继续申辩。 “好了,老弟。”韩闯笑道:“博望津尚有三千卫戍营防守城中,你只管去好了,我还有向将军复命。”说罢,便勒转马头,转而向中军而去。 陈砥于是将侦查队的五十人,全都集中了出来,一群人径直跑到树荫之下,歇息起来。陈砥将兜盔脱了下来,放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大队人马前行。 刘善儿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壶水,递给陈砥道:“陈师兄,军令不是说要今日抵达博望津么?” 陈砥瞪了他一眼,道:“就凭这脚力,就算到了博望津也累掉了半条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刘善儿好奇道。 “你感觉到了么?”陈砥突然问道。 “什么?”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 “正南隐约有股清凉的气息涌来,必然河流。”陈砥轻轻一笑,“我们走水路去,沿着河流寻找船只,借着黄河之东流之水,我们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说着,陈砥起身领着诸位师弟向南而去,韩闯眼看着陈砥带人脱离了队伍,并非按照预定加速前行,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韩闯调转马头,便向后奔去,急匆匆的跑到元将军身前,禀告道:“启禀杨将军,典军大人,陈砥带人向南去了。” “哦。”杨挚甚感诧异,旋即便笑呵呵道:“莫不是他不喜欢军旅生活的约束,逃跑了去?当真是有个性。” 临阵逃脱可是死罪,陈砥断然不会这样胡作非为,元详沉思片刻,突然朗声笑道,“这小子果然聪明,他定是要沿黄河而下,倒也省了不少力气。韩都尉,你速去通知军需官给他提供两艘快船。” “还有。” “怎么了将军?”韩闯领命正准备离去。 “问问军需官他的马到了没有。”陈砥划入军籍之日,元将军对他便格外关注,特地命人去青云宗将陈砥的坐骑寻了过来。 临近黄河,方觉凉爽了许多,陈砥站在岸边,不禁发起呆来,“这次可真失了计较,这里即不是渡口,又没有渔家,哪里来的船只,供我们调度?” 正当陈砥发愁之际,从上游突然下来两艘快船,其上正飘着一面大旗,高书着一个‘粮’字。众人纷纷上前,招手呐喊起来。 大船缓缓驶过岸边,丝毫没有停靠的意思,船上四五名军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不禁让陈砥气的吐血。这时,从船上突然一人探出头来,正是骑都尉韩闯。 “陈老弟,你们在喊什么呢?”说着,韩闯命令船只靠岸。 陈砥见识熟人,笑道:“幸亏有你,不然还真误了军机。怎么,这船借我们用用?” “我可没那么大的权力,这是元将军特批的船,你们可要好生看管。”韩闯笑道,“你看那是什么?” 陈砥放眼望去,不正是自己的追风么?惊道:“怎么会在这里?” “元将军说,将军岂可无马?早就派人把它从邺城带了来。这可是给你的特别恩许,你千万不要张扬。”韩闯笑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说着,陈砥命令大家登船。 一众人登上船,两艘船起锚开拔,顺着黄河之水,全力向下游驶去。陈砥等人坐在船舱中,吹着风,看着两岸江景,轻松自如,省了不少功夫。一群人笑嘻嘻的爬在甲板上又说有效,一点都不曾体会过战争的残酷。 陈砥抵达博望津之时,残阳如血,映在河水之中,好不壮美。陈砥等人在码头下了船,船上一名军士道:“都尉大人,我们就此告退了。” “告退?”陈砥诡异一笑:“元将军命令说给我提供两艘快船使用,我虽然已经到达,但是任务未完成,还需要使用,你可不能离开。” “这。。。。。。”那名军士似有为难之色。 陈砥随手扔了几两银子给他,笑道:“带兄弟们喝杯茶,歇息歇息去吧,这两艘船我自有用途。” 那军士看天色已晚,也不愿再逆流而上返回复命,况且又有钱拿,可以和兄弟几个去吃些酒食,便乐呵呵道:“多谢将军。” 博望津乃是黄河入海之前最后的一个渡口,正北方向便是博望坡,恰好位于燕山之尾,与黄河毗邻。博望坡正好坐落在燕魏边境之地,也是燕魏唯一的通商口岸。北地在此设置有一个卫戍营,约莫三千余人。 津口停泊了近百只商船,过往客商络绎不绝。进入城池,更是人生鼎沸,南来北往东西交通的行商遍地都是,好不热闹。 陈砥带领侦察队,火速前往营部交接军令。卫戍营营主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五官参将吴山,此时正瘫坐在一把将军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鬼天气,真是炎热。”吴山一面叫喊着,一面自酌自饮起来。 “报,将军。营外一队人马,说是射声卫侦察队,请求进营。”一名军士禀告道。 “侦察队?小县公的军令前脚刚走,这侦察队后脚便来了?”吴山疑惑道,“安排他们住下,给他们准备些酒食。”转而又硒笑道:“给他们准备些‘饭菜’。”军士会意而退。 陈砥等人到了伙房之后,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两木桶糙米饭,外加一锅青菜。军士们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的看着陈砥。陈砥无奈的摆了摆手,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大家坐,坐。” 说着,陈砥盛了一碗米饭,递给了刘善儿。刘善儿只得勉强接过,两桶饭不多时便被陈砥分完。只见陈砥毫不客气的端着碗,坐在那一锅青菜面前,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其他弟子见陈砥师兄都没有怨言,便强忍着不满,动起了筷子。 “军队生活不比平常,以后行事都要克制才是。”陈砥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起初既不愿意来此从军,既然宗门有令,到了部队之中,处处就要按规矩办事,以前的散漫性格都要收一收。” 众人默默无言,只得安静的一口一口的吃着干硬的米饭。吃完饭后,陈砥便急匆匆的前往营主的议事营房, 营房外空无一人,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可见平时管理之松散,此时营主正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口吃着肉,看到陈砥突然闯了进来,不禁恼羞成怒。 “营主你这日子过得倒也清贫啊。”陈砥冷冷讥讽道。 “大胆,你一个新兵蛋,在我的地盘还敢撒野。”吴山看此人面生,定是侦察营的人,当下发狠道。“竟然敢私闯议事厅,来人啊,给我拿下。”现在正逢饭点,两厢卫士早已吃饭去了,谁还留下来守门? 陈砥冷冷道:“吴将军,军部队各级将官的伙食用度早有规定,你这。今日之事,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在下军务在身,即刻要前往边境探查情况,特来禀告一番,当下便要前往燕地侦查。” 吴山闻言,登时变了笑脸,笑道:“老弟,是为兄失了度量。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白日你也看到了,此处不仅是南北交通的要道,更是燕魏贸易往来的关口,每天都要近万两税银流过。魏燕和睦久矣,相处甚是融洽,我敢打包票,燕人是不会打此处主意的。” 这吴山人称吴大胖,得了这份美差,每年不知向军府送了多少银两,所以一直也没人动他。陈砥眼神中流露一丝鄙夷,禀报道:“虽然如此,但军令在身,不可不去。” “好好好,日间哥哥怠慢了你们,等你回来,我定为你接风洗尘。”吴山抹了抹嘴上的油笑道:“燕地安平指挥与我有些交情,你千万不可随意越境,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陈砥皱了皱眉头,点头道:“谨遵将军教诲。”旋即转身离去。 博望津乃是边境重地,燕魏往来的要道,由此处去邺城不过三百里,轻骑一日一夜便可抵达。此地表面上一片祥和,燕魏边防军队又关系暧昧,这便是隐患所在。 陈砥聚集众人,吩咐道,“我们这帮宗门修士,进入射声卫,向来被别人轻视。这次任务也算是难得一遇的机会,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么青云宗的实力。大家再接再厉,我们乘夜前往燕境,探查燕人动向。” 于是,陈砥带着侦察队悄悄的乘着夜色,潜入到燕国边境。距离此处最近的燕国边防哨所便是安平,远远望去只见燕军早已熄灯就寝,没有丝毫异常。陈砥等人在外忙碌了一夜,直到日出东山,方才返回。 众师弟们一夜未睡,浑身的疲乏,走路都懒懒散散。陈砥心中更是愧疚,也不忍心敦促前进。侦察队刚一返回大营,便看到元将军在营外等候。 元将军笑道:“陈砥,听闻你奔走了一夜,可有收获?” 陈砥苦笑着摇摇头。元详见陈砥有失落之色,宽慰道:“这没有事便是最大的幸事。昨夜,你辛苦了,我当为你记上一功。” “奔波一夜,只苦了我这帮师弟,我哪里辛苦。”陈砥郁闷道,突然这时,吴山抱着一个大包裹,从营中走了出来,见到两人,笑嘻嘻的上前:“元将军,我这便前往军府报道啦,这陈老弟,一夜忙碌,确实辛苦,确实。” 吴山身后,四五名小厮,抬着两大箱沉甸甸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有鬼。陈砥皱了皱眉,看着元将军。 元将军摇摇头,冷冷道:“罢了罢了,都已把他调回军府中了,这肥差的确让他捞了不少好处。” 正在这时,突然一名骑兵冲入营寨之中,众人纷纷让道。按军制,营中不得走马,除非有加急文书。那名骑士,一跃下马跪在元将军面前,禀报道。 “传大司马口谕,并州战事紧急,着调射声左右两营即刻前往文安县驻地,升任射声校尉元详为安东将军,暂留射声卫,领卫部参军,统属阳平军事。” 元详接过文书,细细一看。大司马杨随在并州与胡人对峙已经月余,未尝一战,收到最新谍报,辽人起兵十万由干州进犯,大军即将被二者包围,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大司马防守并州,利用城池山川险要之地建立防御阵地,调射声卫左右两营前往也是意料之中之事。 元详合上文书,长吁一口气,叹道:“北地无宁日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七十四章 声东击西 元将军正式接管了博望坡,便贴出告示,增加守备,命人对过往商贩进行严格排查,防止间谍沟通往来,原本繁华的博望津突然变得人烟稀疏起来,许多生意都削减了大半。整个博望城都笼罩在紧张的局势中,射声卫的军士匆匆忙忙的往来其间,清点物资。 这边议事厅中,前任营主吴山的一干珍奇稀罕的摆设尽皆被移了出去,腾出了许多空间来,厅中多了一个山川地势沙盘。 元详神色凝重道:“博望坡的戍卫营,旧未操练,军容涣散,不堪大用。李将军,你带领左防营在正面修筑三道壕沟,专防燕云铁骑,王将军,你带领右防营修缮城池,准备守城器具。韩闯,韩闯何在?” 帐外韩闯听闻元将军呼喊,便匆忙跑了进来。元详道:“韩闯,命你为牙门将,接管戍卫营,这些时日要好生操练,重整军纪。我让陈砥协助你处理此事,陈砥去哪里了?” “回禀将军,陈砥这三天来,每天晚上都要前往边境探查,我这便唤他过来领命。”韩闯请示道。 元将军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他刚入伍,能有这份毅力,我已经很欣慰了。燕军态势不明,军府有密令说,燕军异动之心久矣,博望津c清河城必有一处会成为战场,万万不可懈怠。你们速速去准备吧。” “元叔,那我做什么?”这是杨挚从榻上一跃而起,笑着道。 “小将军只需要好生看守营寨便可,前锋营三千精锐,尽皆在此,我们只需要高筑墙,深挖沟,他燕人即便来了也无能为力。”元详自信道。 “有元叔在此,我自然是放一万个心的。”杨挚说罢,便又躺了下去。 夜色深沉,陈砥又带着侦察队悄无声息的离营而去。今夜虽然无月,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好在陈砥这帮人已经摸索了三四天了,早已对此处的地形了如指掌。 “陈师兄,听说并州北部战事正急,这燕国还迟迟没有动静,怕是不会来了吧。” “是啊,听说燕魏交好,正在谈论和亲之事,我们现在在边境如此大规模行动,会不会被人诟病?” “但愿燕人不会来犯。”陈砥低声道,“但愿是我多心了。” 突然这时,刘善儿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喘着粗气道:“陈师兄,陈师兄,不好了,不好了,燕人果然来了,来了。” “有多少人?”陈砥忙追问道。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铁骑之声呼啸而过,陈砥忙按住刘善儿身子,其他人闻声也都伏在草丛之中,不敢说话。 这阵马蹄声足足有一刻钟时间方才消失不见,少说也有一两万人的部队。陈砥心中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声音略有发抖道:“终于来了。刘善儿,快骑上马,去通知元将军。” 这时,一人丛林中牵出一匹白马,正是陈砥的追风,刘善儿慌慌张张准备上马,蹬了三下都没有越上马背。刘善儿哭着脸道:“我,我腿有些软。” 陈砥回顾众人,身旁弟子都被方才千军万马奔腾的景象吓傻了,神色紧张的看着陈砥。陈砥故作镇静道,“放心,这一切都在元将军预料之中。骑兵过后,必然有步卒通行,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我们迅速往河边退去。” “对对对,上了船任他千军万马,我们也不怕了。”一名弟子缓过神来。这几日,陈砥每天晚上出来巡查,必然会安排船只顺流而下作为接应,然后清晨时分,一同乘船而归。 侦察队五十人尽皆弓着身子,没在枯草之中,像河边赶去。走了数里路程,陈砥突然停下了脚步,心中暗道,如此一来,元将军岂不毫无防备,这燕国骑兵来势汹汹,看来不日便要攻城了,但愿寨外壕沟已经修好。 陈砥止住队伍,安排众人将身旁的野草c枯木尽皆捡来,堆成一堆。陈砥笑道:“现在距离黄河不过一里路程,我们点燃篝火,取取暖,然后放开了膀子向河边跑,你们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众口一致回应道。众人知道此时回去报信已然晚了,大军围成只怕难以穿行其中,不如点燃篝火,向博望津传递消息。 不多时,熊熊的大火突然燃起,火焰直冲而上,照耀了半个天空。在一片漆黑的原野之中,冲天火焰乍起。一名军校禀报道,“大将军,那里有火光。” 护国大将军慕容垂身骑一匹高头红马,凝神远视,只见火光冲天而起,映彻了半个天空。大将军轻声道:“先机已失,你带人去看看究竟。”说着摆摆手,军校急忙领着一队骑兵向火光之处赶去, “那现在该怎么办?”身侧一名将军问道,“不如趁他们准备不及,强攻过去?” “不可,这两万燕云铁骑乃是我军中精锐,岂可用作攻城?”大将军正色道:“命令全军点起火把,燕云卫原地休息待命,传令强弓营火速上前。我自有安排。” 数十里之外的博望坡,早已有军士禀告元将军,元将军亲自上敌楼查看,东边火光冲天,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元将军目光凝重的看着远方。 元详突然感到寨楼微微的颤动,突然意识到什么,大喊道:“敌人来袭,鸣鼓集合。”营寨瞬间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慌张着穿上甲胄,准备应敌。 “李将军,壕沟挖的怎么样了?”元详正色道。 李将军低着头,突然跪了下来,羞愧道:“末将该死,末将该死,白日里未敢停歇,方才挖了半条出来。”元详皱着眉头,没有民夫可以征调,单凭三千甲士去挖筑壕沟确实有些费劲。 那边,王将军也跪了下来,抽了自己一嘴巴,哭喊道:“将军,安排的守城器具,刚刚交付军需处,现在恐怕才从阳平城运送过来。” 元详闻言,震惊的退了半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时,燕国的重甲铁骑终于隐隐出现,乘着夜色,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骑兵? 突然,远处亮起了火把,火光覆盖了整个平原,少说有两万多燕云铁骑。燕军渐渐合拢,将博望津包围了个水泄不通。燕军列阵完毕,一名骑兵纵马来到寨前,朗声道:“元将军,我家元帅知你们器械未成,壕沟未起,不忍毁了你半世英名,特许你献城而退。” 韩闯正在身后,突然张弓搭箭,准备射死来人。元将军止住他,摇了摇头,厉声道:“你家元帅可是大将军慕容垂?请回禀他,我大魏但有断头将军,没有逃跑将军。” 那骑手走后,元详转身下了城寨,命令道:“韩闯,你将所部老弱之卒尽数分配战鼓,旌旗,敌军来攻时,只管摇旗呐喊,以壮声势;王将军,速带人将一应物资运入城中,这营寨已经不可守了,全军退入城中准备接敌。” 这座营寨正建在博望城外正东,原本是作为防备燕人的第一道防线,可没料想燕人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博望城高不过数十丈,城墙乃是土坯兴修,又无护城河,城门更是破旧,强攻之下,恐怕更加难守。 元详等人来到城楼之中,看着城下营寨燃起的熊熊火光,心中甚是不甘。燕人似乎突然停止了前进,慢慢悠悠的向前推进。 “他们在等什么?”韩闯好奇的问道。 “我们放弃了营寨,他们已经失了先机,骑兵攻城不便,自然在等步兵前来。况且夜晚视线不明,极不利于攻城,等天明吧。”元详道:“你速速找到小将军,命令前锋营何烈,就算死也要把小将军安全送到邺城。” “诺。”韩闯领命而去。 却说陈砥一行人,本就在青云宗修行了许多时日,修为自然高于常人。点燃篝火之后,便火速向河边撤去,众人纷纷施展起独步青云的身法,如飞如飘,火速掠过原野之中。 东方微微发白,天渐渐明亮起来,身后突然出现一队骑兵,朝着陈砥等人疾驰而来。陈砥看那队骑兵穿着燕国甲胄,便知道不好,燕军已经察觉并追了上来。 “弟兄们快走,我来断后。”陈砥说着止住身形,又吩咐道:“你们上船后,立刻开到江心,我自会寻找你们。” 这些人中唯有陈砥修为最是高深,既然陈砥如此安排,其他师弟自然听命行事。于是,刘善儿带着众人急速撤退。陈砥紧握剑鞘,目视远方,由黄河吹来阵阵寒风,吹得衣带飘飘。骑兵之所以厉害,就是凭着它的高机动性和冲撞力,那队铁骑速度丝毫不减,变化成大雁阵向陈砥冲了过去。 眼看为首的骑兵即将撞上陈砥,陈砥瞬间拔出纵横剑,剑身寒气刹那间迸发而出。陈砥高喝一声,“天雷剑。” 剑身电光乍现,爆发而出,最前面的三名骑兵瞬间被电光包围。陈砥飞身一跃,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转,矫健如燕,掠过那队骑兵。 “剑影分光。”数十道剑气从天而降,纷纷射中那些骑士盔甲之上。陈砥收剑而立,十几匹马依旧向前驰去,只是那些骑手已经落在地上,痛作一团。陈砥对付这些凡人武士,自然不在话下,毕竟他也算是世外之人,手下留情,不忍伤人性命。 正当陈砥准备离去,为首的那名骑兵突然一脚踹开压在身上的白马,挣扎着站了起来,浑身冒着青烟,狠狠的瞪着陈砥。 “你是修士?”那人眼神流露着愤怒的火焰,狠狠道。 陈砥点点头,并不答话。 “咳咳。”那人冷笑道:“你不在山中好好修炼,偏要来参合世俗的争斗,这就是你的修炼么?” “既然我手下留情,你就该躺在那里,如此逞强,对你来说,没有半点好处。”陈砥冷冷道。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那人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咬紧牙关狠狠道:“我接道的命令就是,拿下你。你想走,除非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 陈砥轻叹一声,“你叫什么名字?当真是有骨气啊!” “护国大将军帐前都尉慕容毅。”那人提起最后的力气说道,说罢,吐了一口鲜血。 陈砥缓缓走过他身旁了,轻轻道:“活着比什么都好。”对他不作理会,径直南去。 慕容毅突然举起剑向陈砥砍去,陈砥侧身躲过,剑柄一提,将他手中长剑击飞出去。慕容毅身体失稳,跪倒在地上,眼含泪水,悲愤交加,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向陈砥一跃扑去。 陈砥早有防备,向前闪身半步,长剑出鞘,正中慕容毅胸前甲胄。纵横剑滴血不沾,寒气更胜,收剑入鞘,慕容毅前甲已经脱落而下。陈砥依旧面无表情的向南缓缓离去,他极具压迫性的气势令其他燕军倒在地上,无法站起身来。 慕容毅仰天长啸一声,悲诉道。 “燕儿轻七尺,随军征战远,从容赴沙场,马革裹尸还。” 说罢倒在地上,含泪望着天空,一丝笑意挂在嘴角,对燕人而言,削去兜帽犹如砍掉头颅,击破甲胄犹如身死剑下。一片哭喊之声在身后不绝于耳,陈砥面无表情,迎着微凉的南风,径直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七十五章 火烧博望 陈砥在平原之上,飞速向前疾驰,脚踏野草。身后突然又出现数百名骑兵,追赶了过来,陈砥走到河边,远见一艘战船漂浮在河中。船上正载着陈砥的众位师弟,纷纷招手呐喊道。 “师兄,身后有追兵。” 船只调转船头向着陈砥驶去。陈砥伫立原地,眼见那队骑兵将要靠近,然后纵身而起,犹如飞燕一般,落到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河岸边扑空的骑兵。 为首一名将军勒停马头,厉声呼喊道:“船中战将,可否留下姓名?” 陈砥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人,并不答话,轻声向身旁军士道:“开船,速回博望津。”船只起航,逆流而上,只留下数百追兵站在岸边无能为力。 清晨,燕军的士卒已经就位,城下一箭之地,黑压压的一片,盾兵在前,弓兵在后,缓缓向着城池推进。 元详锁着眉头,紧张的站在城墙上,眼下北地大军均已调至干州前线,河北军再无多余的兵力可以援助这里。元详高喊道:“将士们,徐淮长风军,山东北海禁军不日便来援助,挺过这一日,我们就能反杀出去。” “吼,吼,吼。”城墙之上一阵山呼之声。其实只有元详自己心里明白,陈氏长风军防备南国,乃是重中之重的任务,根本不可能会轻易调遣过来。北海禁军,直属皇家,受魏皇亲自统辖,想要取得陛下虎符,然后调动兵马,更是旷日持久。 “哎,冉胤不死,何以使敌人加兵于边境?”元详轻声叹道,自从冉胤被诛灭之后,魏皇便重文抑武,对武将防备甚严,各地驻防将士严禁随意走动,动辄以谋逆罪论处。 九月深秋,今日却南风甚急,元详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起。”燕人高呼,盾甲兵向前慢慢推进,已经到了弓箭射程之内,可燕军甲盾防备甚严,纵是下令放箭,也是浪费箭矢。 “引。” “放。”燕军弓箭手突然从盾牌下出现,密密麻麻的箭矢漫天而来,犹如雨下。魏军躲在城墙之后,又有甲盾护身,自然毫发无伤。 “将军,我们也放箭么?”韩闯问道,两厢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时刻等候命令。 “不用,等他们攻城再说。”元详摆了摆手,示意将士们不要轻举妄动。“小将军现在何处?” “已被何将军护送到阳平城中。” “闯儿。”元详突然轻声笑道:“慕容垂亲自来此,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胜负全在今日了。” “愿随将军赴汤蹈火。”韩闯朗声道。 元详摇摇头苦笑道:“今日你我便要与这城池共存亡了。” 燕军突然传来一阵号角之声,这便是攻城的信号。燕军前锋士卒蜂蛹而来,毫不畏死。这时城墙上箭如雨下,檑木滚石纷纷投下,燕军士卒应声而落。这博望城墙虽然低矮,一时间倒也难以攻下。 元详站在城楼,张弓搭箭,箭无虚发,专射挥旗将校,燕人冲在阵前的将军尽皆应声而倒,魏军大受鼓舞,越杀越兴起。 燕军中军帐正设在一处高坡,对眼前战事一目了然。大将军慕容垂正冷艳观看着战场形式的变化,不动声色。这些燕国男儿都是十几年来训练出来的精锐,眼看着一个个战死沙场,岂能令人不焦急? 身旁一名将军,急切道:“大将军让我上吧,我愿立军令状,誓要夺得此城。” “末将也愿往。” “末将也愿往。”众将士纷纷请缨。 慕容垂摆了摆手,道:“我自有安排,你们各有使命,不可轻举妄动。”慕容垂转身不在看战场厮杀,走向一处沙盘,问道:“慕容礼现在何处?” “回禀将军,慕容礼现在平原城中,等候将军调遣。”一名小校答道。 “他有丧子之痛,慕容毅之死,乃是我之过也。”慕容垂声音有些沙哑。 “慕容礼将军传信说,慕容毅为国捐躯,死的其所,他愿意亲赴沙场,为国尽忠。”小校呈上慕容礼亲笔书信。 慕容垂看也不看,握了握拳,道:“好,命令慕容礼星夜领兵五万,攻取清河城。城破之后,南下与大军会师邺城。”小校领命而去。 慕容垂走出帐外,远处战场杀伐正浓,燕军如同蚁附不顾性命的像城墙爬去,几乎快要杀上城墙。 南风更加紧急,吹得营中旗杖摇摆不定。慕容垂望着帐外旌旗翻飞不停,突然说道:“好,时候到了。” 话说陈砥等人坐在船上,逆流而上,即将临近博望津口之时,突然闻得喊杀之声震天彻地。船上军士纷纷执剑在手,靠在甲板上。 燕军尸体堆积如山,仍旧前赴后继,踩着前人的尸体向上爬去,哪怕浑身鲜血淋淋,也要拉下一人垫背。陈砥看到岸上战争的场景,如此惨烈,面色苍白。握紧手中的剑,陈砥颤抖道:“你们杀过人么?” 身边军士全都静静的看着他,陈砥又道:“记住一点,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陈砥纵身一跃,跳到栏杆之上,正准备冲入敌阵。突然闻道风中有硝石的味道,不觉心中诧异。博望津口停泊着上百只船,有几人鬼鬼祟祟,在船上奔走。船只瞬间着起火来,南风正紧,火势逐渐蔓延开来,向岸上烧去。 火起的非常突然,陈砥所乘的船只急忙向后退去,方才幸免于难。陈砥扶着桅杆,颤巍巍的道:“一切都完了。” 大火借着南风瞬间烧着了岸上的建筑物,整个博望城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这时,燕人埋伏的间隙突然发作,手持长剑,便向城门冲去。 城中军士或往来奔走救活,或跳入水中逃命,那里还顾得上退敌,城中已经乱做一团。元详大吼一声,“城中失火,岂能满城皆乱?李将军你在此指挥守城,韩闯,随我一同应敌。”说着,元详拔出佩剑,带亲卫冲下城楼。 “无故奔走者,斩。”元详喝道。连斩身边数人,也止不住炸了营的将士。这帮戍卫营的士卒,原本想用作劳力,往来帮忙协助守城,没想到大火事发突然,他们竟然成了阻碍,各顾各的奔走逃命。 火光漫天,炙烤的整个城池一片焦热。这时,数十名黑衣人手持长剑向元详包围过去,那些人各个都是好手,杀伐果决。元详怒目而视,身旁数名亲卫挺剑而出,与黑衣人缠斗起来。元详提起精炁,浑身冒着青色气焰,出手迅猛,每一招都直中要害。众人齐心协力,渐渐稳住了城中局势。 一块巨石击中城楼,城楼瞬间塌毁。突然从城墙上扔下来一颗头颅,正是李将军的首级。城门也已经沦陷,魏军将士纷纷向后退去,退到元详身后。 “李将军。”韩闯满眼血丝,歇斯里地道。这时,燕军已经冲破城墙,为首一名将军,手中长剑还在滴血,一步步逼了上来。 五千甲士,而今就剩下这两千人。空气突然的安静,风也停息了,大火噼里啪啦的还在继续。燕军将领道:“我乃大燕羽卫将军高护,元将军,我敬重你是一条汉子,也不羞辱于你,速速撤退去吧。” 戍卫营的军士还在挣扎着向城外逃去,纵使是铁打的营盘,军心也将要涣散了。这时,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只见陈砥立在战船桅杆之上,手持纵横剑,直指天空,陈砥这是要与天斗。剑身所指,天空乌云一片,细雨飘然而下。 陈砥提起精炁,浑身散发金色的气焰。精炁流转至剑身,然后冲天而上,雨越下越大,火势渐渐熄灭。 可惜这场雨来的太晚一些,哪怕早来一时半刻,说不定魏军便无此横祸。陈砥渐渐体力不支,他以大成境的修为,降下这十里大雨,已经超越了极限。陈砥最终精炁耗尽,跌落了下去,恰好被众人接住。 “快靠岸,快靠岸。”陈砥此时十分虚弱,他相信纵使不能救出所有人,起码凭着元将军的实力,独自脱身并不成问题。 一头浑身火红的马匹穿过城门,燕军甲士纷纷让开一条道来,来人正是慕容垂。慕容垂下马,走到阵前,一副从容与自信,轻轻道。 “元将军,我为了此战苦心经营了数十年,这座博望城,那处博望津,每一砖每一瓦都是燕国所有。”慕容垂顿了顿,看着元详身后疲惫不堪的军士,又道:“射声卫一万五千人,八千人去了干州支援杨随,两千人去了阳平保护杨挚,就剩下你们五千人。不对,还有博望城三千戍卫营,每年燕国不知砸下来多少银子,才把他们养成这副样子。” “元将军,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离开。”慕容垂平和的望着他,似乎不容反驳。 “哼哼。”元详轻笑一声,“用兵入神的慕容垂,不同样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么,谁说燕人不可战胜。可惜我的八千射声营不在,可惜壕沟器具还未完备,不然胜负谁又能知道?” “可惜战场上没有如果。”羽卫将军高护喝道,燕军甲士整齐的上前一步,威势冲冲。 元详向前半步,手指在背后比划着什么。元详距离慕容垂数十步远,将宝剑扔在中间,直插在地上,示意投降。正当高护志得意满的上前取战利品时,元详从背后瞬间掏出落日弓,箭指慕容垂,拉弓如满月。慕容垂满脸诧异,也没想到有解忧箭之称的元详竟然如此刚烈, 就在那一霎那,弓弦突然绷断。高护急忙健步上前,抽出长剑,飞身至元详面前。剑身顷刻间穿透他的胸膛,元详还在惊愕之中。弓弦受到火烤,已经渐渐软化,满弓之下,便突然断开。 元详用弓身将高护击飞出去,身体向后踉跄数步,一手捂住前胸的贯穿伤口,一手持弓拄在地上。两旁甲士,正要上前来扶,元详用尽最后的力气,高喊一声,“退。”声音震天,响彻三军。 王将军拉着悲痛欲绝的韩闯,向城外撤去。元详始终没有跪倒在地上,最后一眼望向河中的陈砥,微微一笑,重重的倒地死去。 “元将军。”陈砥哭喊着,想要冲出甲板,却被众人拦住。 慕容垂叹了口气道:“真忠勇之士也。” “将军,我们追击么?”高护请示道。 慕容垂摇了摇头,转而望向陈砥,皱眉道:“既然答应了别人,便不能失信。着一队精锐,将那人就地正法,免留后患。” “领命。” “唤燕云铁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东山再起 津口船只已经烧毁殆尽,燕军无法乘船来追赶陈砥等人,只能空对着河心放箭。博望津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最为要紧的是,博望津被燕人占领,便打开了前往冀州腹地的门户,从博望津到阳平,再道邺城,一去数百里,尽皆是平原之地。 两万燕云铁骑,进入平原地带,便可以长驱直入,再无阻拦。燕云铁骑歇息了一日一夜,早已恢复了元气,火速启程追赶败军去了。战场无父子,哪有什么仁慈,就连信义恐怕也是随口说说。燕军故意放魏军残部出城,就是为了避免展开巷战,到了平原之上,魏军败卒只能任人宰割了。 燕军兵分两路,大军直逼邺城而去,偏师向阳平进发。两千射声卫残军,还有四千戍卫营,还未赶到阳平重整军容,便被燕国骑兵追上,又死伤了一大半。还好夜色渐浓,剩余的魏军残部便纷纷躲藏起来,或在乡野田垄,或在村寨农家寄身,不敢露头。 陈砥安静的躺在船舱之中,浆声咯吱咯吱的作响,军士们已经一天没有吃食。战船不敢靠岸,只能艰难的向上游划去,目标延津而去。岸上不时可以看到军队行进的火光,正是燕国的部队,来来往往,少说也有八九万人。 陈砥消耗了太多精炁,一时半会还不能回复过来,强撑着起身走到甲板上,江风凛凛,不禁令人有些发寒。军士大多蜷缩在甲板之上避风,瑟瑟发抖。陈砥见此场景,心中甚是不忍,悄悄吩咐将船靠在北岸。他相信一定有人还活着,只要还有一个军士没死,他就不应该被放弃。 船只轻轻靠在北岸,灯火尽熄。陈砥独自下船,沿着河岸向前走去,他敏锐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魏军的数千将士在燕国铁骑的冲杀下,幸存之人定会躲藏起来。陈砥深知他不能离开河岸太远,一旦被燕人发现,他还有逃跑的余地。 陈砥一脚踩中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像是一个人的手,说时迟那时快,黑夜中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长剑便向陈砥刺来。陈砥用剑鞘轻轻一拨,顺手提起那人,拽了出来。只见那人浑身湿漉漉的,像在河水中泡了很长时间。 陈砥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低声道:“我是射声卫副都尉陈砥。你不要害怕。” “陈都尉?”说着,又从水中钻出来五六个人,围在陈砥身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军士呜咽道:“博望城失守后,我们便跟随王将军向阳平城赶去,谁知刚走了半亭路,燕国的骑兵就追了上来。弟兄们都给冲散了。” “王将军何在?”陈砥忙问道。 “王将军带着韩闯都尉,向北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何处。” 陈砥捏了捏他们的肩头,轻声宽慰道:“你们辛苦了,从这里往下游走半里路,便是我们的战船,你们快到船上安歇去。” “陈都尉你呢?”那名军士关切的问道。 “我,再去寻找幸存之人。”陈砥向北望去。 “陈都尉,到处都是燕军暗哨,你要多加小心。”那名军士似乎想到什么,便道:“往北约莫两三里处,有个村落,想必会有人藏在那里。” 陈砥点点头,与他们告别之后便向北而去。路上不断遇到燕军大队人马行进,看方向应该是往阳平城去了。陈砥怎么说也是大成境的高手,在一群武夫面前隐藏行迹还是轻而易举的。陈砥大约走了两里路,果然看到一个村落。村里一片黑暗,没有半点灯火,想必村民都去逃难去了。 陈砥刚一踏进村中,便察觉一处土坯墙后面有微弱的呼吸声。陈砥嘴角轻轻一笑,纵身一跃跳到那人身后。那名军士穿着魏军甲胄,像是一名暗哨,还在惊诧于眼前之人突然消失。陈砥用剑柄抵住那人喉咙,问道:“王将军在哪里?” 那名军士狠狠的望着他,突然大喊了起来,“不好啦。有人来了。” 陈砥急忙捂着他的嘴,骂道:“你干什么,看不到我身上的穿得是魏军的盔甲么?” “谁知道你是不是偷来的?”那名军士反驳道。 “好好好,我不和你理辩,我是侦察队副都尉陈砥,你快说王将军在哪里?”陈砥放开那人道。 那人还在犹犹豫豫,似乎仍不相信眼前这人,陈砥看他眼神瞟了一眼后面的草屋,便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便不再理会他,转身向草屋走去。 “王将军。”陈砥站在门外低声喊道,他担心直接进去会不会被他们闷头一棒。 “陈砥?”正是韩闯的声音。 这时屋门轻轻打开,一人走了出来,正是韩闯,只见他浑身甲胄尽是斑斑血迹。韩闯疾步上前,抱住陈砥,带着哭腔道:“元将军他,他战死了。” 陈砥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他,“我知道,我知道。” “小将军带援军来了么?”韩闯还满心指望着鹰击将军杨挚能够打回去,重新夺回博望城。 陈砥沉默无语,只得避开话题问道:“你们还好么?” “我还好,只是王将军为了就我,中了一枪,正躺在屋中。”韩闯见陈砥独自而来,略感失落。 陈砥径直跑进屋中,看着一屋子数十名将士,安静的坐在那里。王将军正躺在一个草甸之上,荒村之中没有药草,只能止住血草草包扎一番。王将军已经奄奄一息,昏死过去。陈砥轻叹一声,从腰间取下涅槃剑,指向将军的伤口。 “你要干什么?”韩闯一下子抱住陈砥,其他军士也紧张起来,纷纷站起身拔出宝剑。 韩闯骂道:“王将军还没死,你这是做什么?” 陈砥苦笑道,“我这剑取材于天山凤凰木,正可为王将军止血疗伤。”韩闯还以为陈砥是要杀了王将军,替他减轻痛苦,闻言方才放下心来。 陈砥提起精炁,流转至剑身,碧绿的精炁缓缓通过剑尖,覆盖住王将军的伤口。一点点的滋养创伤。不多时,王将军轻咳了一声,似乎已经有所好转。 王将军强撑着坐起身来,拉住陈砥的手,颤巍巍的道:“元将军常夸赞你聪颖忠毅,我却不以为然,以为一个新兵,能有什么能耐。今日你救我一命,我王安没齿难忘。” “王将军快些躺下,我们这群败军之人,理当相互扶持才是。”陈砥扶着王将军躺下,看着众军士满脸的惭愧之色。 “但是,只要留下我们在,我们就能东山再起,不是么?”陈砥突然笑道,“只要我们在,射声卫就在。” “此地去阳平城一百里,去邺城两百里。”陈砥说道。“我来时,见燕军直奔阳平城而去,鹰击将军现在阳平城中,我们必须急速赶去通报军情。”陈砥看大家脸上皆有疲惫之色。 “大家休辞辛苦,军机稍纵即逝。由此地往东南三里处,正是我军战船所在,大家打起精神,我们悄悄上船,由水路前往阳平城。韩闯,你暂且留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散军,我护送王将军先走,战船等你们到天亮十分,千万不要错过时间。” 于是,陈砥带着众军士,架着王将军向河岸赶去,只留下韩闯四五个人,前往周边其他村子,继续寻找散军。 黎明将近,东方渐渐发白。陈砥站在甲板上,焦急的望着远方,心中忧虑,这韩闯到底能不能及时赶到。眼看天快亮了,这艘大船,目标那么明显,轻而易举便会被燕军发现。燕人虽然没有水军,但也会把陈砥等人赶入河中,如何还接应韩闯等人。 远处,突然烟尘飞扬起来,韩闯突然出现,带着少数一两百号人。陈砥拍着栏杆,心中焦急道:“那么多人最容易被人发现。”果然,韩闯后面紧紧跟着上千燕军。 陈砥环顾四周,忙问道:“可有弓弩?” 护船军士道,“船舱中好像还有几十张弓。” “好。”陈砥命令军士们武装起来,拉弓搭箭,准备发射。陈砥带领数十名甲士冲上前去,列阵等候,准备接敌。 正当燕人距离只剩下两箭路程,一声令下,弓箭齐发,射将过去。这些箭矢飘在空中,根本不可能射到两箭之外。陈砥突然大喝一声:“云扬四海。”瞬间,吹起了一阵南风吹过,携带着箭矢飞了出去,燕军应声倒了一片。 “再来。”同样的套路,又射杀了一群燕人。燕军纷纷举起盾甲,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向前推进。 韩闯领着人火速登船,看着燕军已经追击不及,陈砥方才押后撤回。战船驶入河中,魏军将士密密麻麻站在甲板上,一阵欢呼雀跃,只留下追赶不及的燕军懊恼不已。 战船缓缓向上游驶去,逆流而上,船身负重有多,战船行驶的极为缓慢。王安将军虽然创伤渐渐愈合,可身体依旧十分虚弱,战船带着满船将士一时半会之间也难以抵达阳平城。倘若阳平城已经被围,就凭他们两三百号人,怕也是杯水车薪。 陈砥心中挂念王将军的伤势,命令道,“暂时靠上南岸,找村镇安营。” 韩闯问道:“我们不去阳平城了?” “王将军的伤势要紧。”陈砥眼神冷峻,道:“马上定有一场血战,将士们已经两日没有进食,我们先安下营寨再说。” “好。只是?”韩闯有些疑惑。“我们没有钱粮,军需物品皆在阳平城中,怎么安营,煮饭啊?” “没有钱,没有粮,你还没有剑么?”陈砥冷冷答道。 “啊,纵兵抢粮啊?” “是,纵兵借粮,还有,命人征调南岸所有船只,燕人来势汹汹,只怕安阳城也难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七十七章 兵行诡道 黄河南岸,一处村镇之中,韩闯带人将里正,乡老,请了过来。陈砥等人正坐在一座破庙之中,两厢甲士手持长剑,寒气逼人。 里正c乡老颤巍巍的被带进庙内,陈砥一脸严肃道:“谁是里正?”里正是地方最小的行政官署,十里设一里正,专管宣喻教化,乡老皆是由地方德高望重的乡绅担任,都是一呼百应的人物。 一人哆嗦着站了出来,道:“便是老朽。” 陈砥转而换作笑脸相迎,道:“我兄弟们吃了败仗,逃到此地,眼下军情紧急,顾不得前往城中求援,还望老丈施舍一些饭食,弄些酒肉来。” 刘善儿在一旁突然抿着嘴笑了起来,那人方才被这么一吓唬,还以为遇上了什么兵痞,看着陈砥和善的模样,旋即长舒一口气道,“将军吓煞老夫了,酒菜之事,好说好说。我这便命人准备。”说着便要告退。 陈砥一把拉住他,道:“我家将军受了伤,还麻烦老丈请个好点的大夫,弄些补血生肌的药来。” “这个好说,好说。”里正说罢,转身又要离去,在这满是刀剑的屋子中,他是一刻也不想留下。 陈砥又拉住他,里正不耐烦道:“将军还想怎滴,能不能一次说完?” “嘻嘻。”陈砥笑道:“一事不烦二主,老丈帮我们征调几艘船只,以便我们杀回河北去。” “村中,正有一座船厂,为官府打造了三艘运粮船,尽数调给将军。”里正说完,然后望着陈砥,似乎等候其他吩咐。 陈砥转而笑道:“那老丈还不快去忙,等我请你吃酒么?” 里正一脸无语,悻悻的扭头离开庙中。陈砥转而对刘善儿说,“你带人跟上去,帮忙打打下手,免得别人说我们滋扰百姓。” “韩兄,你休辞辛苦,现在就乘船前往阳平城,打探消息,燕军兵锋正盛,只怕此时阳平城亦是朝不保夕了。”陈砥道。 陈砥之所以没有即刻前往阳平城,便是由此顾虑,就凭他们数百人想阻挡训练精锐的燕军前锋部队,恐怕是螳臂当车。陈砥数日里,都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强加精神,他确实有些累了,坐在那里竟然都打起盹儿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世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他们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活命,却都凭靠着陈砥的果决。北风呼呼的吹着,破庙坐落在黄河边,经久失修。不知当年是哪位禅师南渡而来,传播释教,留下这间庙宇,中原道教兴盛之后,便渐渐荒废下来。墙壁尽是裂缝,风从四面通透进来,若是三伏天应该很凉爽才是,可偏偏是九月深秋。 寒风吹得篝火闪动,几名军士自发的站起身来,倚在墙上的裂缝之处,挡住了乱窜的风。临近正午时分,里正终于出现,带着十几位乡民,扛着酒肉送了进来。酒是今年的粮食新酿,肉是自家喂养的牲畜,里正一脸兴奋的闯进庙中,本欲邀功,却被一名军士狠狠瞪了一眼。陈将军还在熟睡之中,谁也不敢声张,哪怕是饿了两天。 乡民们面面相觑,放下了酒肉,灰溜溜的离开破庙。陈砥早已醒了,也不睁眼,只是将身上的风衣盖得更紧,轻轻说了声:“还等什么,开吃。” 军士们瞬间欢呼雀跃起来,开始分酒分肉,谁能看出来这群人刚刚经历过九死一生。正当军士们吃的开心,突然匆匆进来一人,禀报道:“陈都尉,韩将军回来了。” 陈砥闻言瞬间惊醒,一跃而起,拿起长剑便向外而去。河岸边,正停着一艘战船,上面插了不少箭矢。韩闯一路小跑来到陈砥面前,一个失稳竟然跪了下去。 陈砥忙将他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韩兄,你这是作甚?”临近细看方才发现,韩闯屁股上还有一支箭矢。 “方才逃命,不小心中了一箭。”韩闯不好意思道:“阳平城昨夜已经失陷,从博望津到延津,黄河一线,到处都是燕军。” “那小将军何在?”陈砥皱着眉,忙问道。 “有逃亡军士报告说,小将军已返回邺城。”韩闯答道。 “邺城?”陈砥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慕容垂兵锋如此雄劲,两日之内,便占领了黄河一线,其目的显然是整个北地。邺城定是他下一个目标。” “邺城尚有戍卫营,巡防营,近万名将士,而且城高沟深,士卒同心,粮草丰足,慕容垂想攻下邺城也不容易。”韩闯道。 船上不知容纳了多少败军,河岸上熙熙攘攘,少说有两百多人。韩闯苦笑道:“这些人都曾一起出生入死,阳平沦陷,都逃了出来,燕军阻绝了北往邺城的道路,我不忍心抛下他们,便将他们都带了回来。” 陈砥看着他们浑身血迹,甲胄残破,知道都是历尽艰辛方才逃得一条命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前往驻地歇息。陈砥扶着韩闯,一步一步向营中撤去。这一战败的实在太过迅速,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丢城失地。博望城上千将士的尸身不知在何处安歇,元详将军的忠魂不知在何处飘荡。 破庙之中,一群人围着篝火沉默不语。王将军已经醒来,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王安是朝廷钦命的五品五官中郎将,从一个士卒凭着一点一滴的战功,才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这些人中,数他级别最高,一群人都望着他,听候发落。 王将军声音有气无力,问道:“给朝廷的文书,发出去了么?” “已经通过本地驿站,分别向朝廷与徐州军部上了文书,至今没有回应。”陈砥答道:“河北音书断绝,燕人已经封锁了黄河一线,也不知邺城现在如何?” “为今之计,我们该做如何打算?”韩闯问道。 王将军环视一周,看着大家焦急心切之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问道:“你们想杀回河北?” 大家又陷入沉默之中,并无人做声。王将军轻叹一声,缓缓道:“我们这群败军之将,就凭着这五六百人,想杀回去谈何容易?” “我看并非没有可能。”陈砥将手中木柴扔入火堆中,“燕人长途奔袭而来,粮草辎重在后,我们倒是可以借机捣他个天翻地覆。” “只怕太过凶险,燕人精锐,尚武而轻死,临阵不退,只怕没那么容易。”一名都尉低声反驳道。 陈砥突然站了起来,忿忿道:“燕人尚武轻死,临阵不退,难道我河北军就不敢战死沙场么?博望城外,上千将士至今尸骨未寒,元将军的遗体还不知今在何处,我们却在这里苟且偷生,哈哈哈。魏人怎能不败?” 陈砥这番话,将那人说的哑口无言。正在这时,突然闯进一名白甲小将,看甲胄应该是徐州长风军的人,那人拿着一纸文书,宣读道:“博望惨败,阳平沦陷,河北军难辞其咎,然燕贼凶猛,侵我州郡,现任命王安为扬武将军,阳平指挥使,重整军武,伺机返回河北。” 那小将宣读完后,又说道:“王将军,现在南宋正秣马厉兵,伺机侵犯,实在不敢遣兵调将支援河北,大将军命我运来钱粮药物,望你们能够痛定思痛,一雪前耻。”说完,那人便转身离去。 木柴在火堆中噼里啪啦的响着,北风呼呼的钻进破旧的土庙,所有人都低着头,陷入一片死寂与哀愁之中。这时,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正是陈砥的‘小跟班’刘善儿,只听他兴奋的道:“里正将三艘船送了过来,正在河边。”刘善儿总是喜欢咋咋呼呼,他看到屋内这群军官内一脸的严肃,瞬间蔫了下来。 陈砥轻轻的站起,长吁了一口气,沉重道:“我受元将军厚恩,无法心安理得的在此坐以待毙。”陈砥转而望向韩闯,眼神中充满期待。 韩闯握紧了拳头,起身道:“好,我陪你去,大丈夫生于天地,何惧生死?”陈砥激动的上前拉住韩闯,走到门外。许多军士们正在低矮的墙院里,成群围在一起相互取暖。 “射声卫的将士们。”陈砥厉声道:“你们怕了么?”所有人都望向他,北风烈烈,无人应答。“我们从来都没有怕过,博望津的大火还没熄灭,城墙上的尸骨还未还乡,元将军的忠魂还在杀敌,我们能怕么?” 军士们虽然都站起身来,仍旧一片沉寂无人响应。陈砥大喝道:“我要乘夜杀回河北,替博望城死难的将士们报仇,为元将军报仇,谁跟我来?”陈砥四下望着众人,怒目而视。 “我。”韩闯第一个举手,走到院子中。 “我。”刘善儿也紧跟着走了过去,接二连三的,先是陈砥在侦察队的师弟们,然后是射声卫其他营的军士,人越来越多。陈砥微微一笑,举起一杆破损的旗帜,上面绘着一头展翅飞翔的雄鹰,这正是河北军的标识。 陈砥召集了三百多军士,带了三日的军粮,乘船向北地进发。军士们尽皆站在甲板上,望着北地,一副康概赴义的神情。 远远看去,博望津仍旧飘着阵阵黑烟,前日的余烬还没有燃烧殆尽。韩闯站在陈砥身侧,问道:“我们从哪里上岸,只怕津口已经封锁了。” 陈砥浅浅一笑,“谁说我们要去博望津?” 韩闯诧异的看着陈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心中暗道,你说了那么多鼓舞人心的话,不就是让将士们同心协力杀回博望城么?竟然。。。。。。 陈砥指了指,东北方向,道:“博望津连同东西,守卫森严,岂是说破就破的?我们要去的是燕国腹地。” “燕国腹地?” “搅他个天昏地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纵横剑意》正文 第七十八章 白衣渡江 楚家是南国望族,天下素有北姬南楚之称,长江以北为中原姬氏,长江以南为荆襄楚氏,朝代交迭,姬氏周朝为列国分割殆尽,而楚氏大楚亦被权臣刘氏所代替。尽管楚氏日趋没落,在荆襄州郡依然有着连刘宋皇族都无法比拟的影响力。 战国时期,楚氏以姓为国,在荆州c江州之地建立大楚。大楚传了数代,国力日渐衰微,加上中原大魏不断南下侵犯州郡,荆襄诸郡久困其扰,举国上下用度之资尽皆依靠于江左,国中渐渐由江左刘氏掌权。战国末期,刘氏获封宋王,爵位仅次于楚皇之下,楚宋几代联姻之后,楚氏竟然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王位,成为宋国的公爵,襄阳郡公。 襄阳郡公传至今日已经第五代,楚怜多年来一直受儒家教育,性格颇为懦弱。楚怜在朝廷中担任着礼部尚书的闲差,虽然官职不显,但始终是荆襄楚家的当主,荆襄九郡八十一县,无不对其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好在楚怜为人与世无争,又是驸马爷,朝廷对其既礼遇又监管,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楚家偏偏有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十八岁之前,名不见经传,没人知道他是谁。从他的出生到出山一直都是一个谜。他是襄阳郡公的亲侄儿,盛传是大名鼎鼎南杰残雪的关门弟子,他便是楚臣轩。 南杰残雪与北雄雾隐,并驱一时,身处南北,分庭抗礼,一时荣之。残雪一生只有两个徒弟,第一个徒弟早已名满天下,现位居南宋大司马的王天化,而第二位徒弟,便是楚臣轩。 他从山中来,从未沾染一点尘气,芳华静好,连呼吸都显得那么轻盈。他在残雪前辈身边学习了十八年,多少个岁月的朝夕磨砺。他一身白衣,一尘不染,连风都无法靠近他的衣襟。有人说,他像极了年轻时的雾隐,唯有雾隐前辈看得出,他必将青出于蓝。 楚臣轩进入襄阳的第二天,襄阳郡公楚怜便匆匆从京师返回,宣布楚臣轩是楚家下一代当主,襄阳郡公的继承人。朝野皆惊,纷纷派人打听,这是哪一号人物,却始终一无所获。 朝廷下诏任命其为四品黄门侍郎,不就,列位王公纷纷示好,邀请他去幕府就职,尽皆推辞不去。唯独大司马王天化仅仅用一纸文书,征兆他为广陵尉,令人没想到的是,楚臣轩竟然二话不说的欣然前往。广陵郡本属徐州,乃是魏国领地,宋朝设置广陵尉这一正五品的职务,实则是有名无权,甚至连衙邸都没有,这个职位的主要用意便是激励其建功立业,饮马黄河。 楚臣轩接到任命的第二日,便径直向广陵进发,这一举动不禁使朝野震惊。宋朝开国百余年,历朝历代都有着叫嚷着北伐,可终究无人能够实现。楚怜愁眉不展的坐在书房,他也不知道这个侄儿在打什么算盘,只得悄悄写了一封奏折,请陛下派兵拨粮。 兵部侍郎终于在长江边迎到了楚臣轩,只带来了一封嘉奖圣谕,还有一千匹内府的白绢,算是皇族对他的支持。楚臣轩笑而不语,乘船向北地而去。 朝野似乎都把他看做一个笑话,可楚家却不能坐以待毙,楚怜一声令下,九郡八十一县的荆襄纷纷行动起来,但凡与楚家沾上一点血亲的豪族,都出钱出力。上百艘战船,十万大军数日之间便组建完毕,浩浩荡荡沿江而下,朝野震动不已。 楚臣轩正站在船头,俯看江水东流而去,他一袭白衣,身体清瘦,迎立风中。微风徐徐,竟然吹不起他的衣带,呼吸之间,气若芬兰,隐约之中可见周身有精炁流转,以为保护。 身侧正站着一个青衣男子,怀中抱着一把剑,静静的护在楚臣轩周边。大船一直沿着河岸行驶,突然岸上锦旗飘动,叫喊之声不绝于耳。 青衣男子禀报道:“少主,岸上有人呼叫?” 楚臣轩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并未答话,青衣男子却已经会意,高呼道:“少主有令,靠岸,靠岸。” 船只缓缓向河岸靠去,伸出又长又窄的木板,一个身着三品官服的微胖男子,颤颤巍巍的踩着木板爬上船去。青衣男子站在穿上,看着那人狼狈的样子,笑道:“王侍郎,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侍郎苦笑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朝廷有旨意,我也没有办法。柳小爷,烦劳您给带个路?” 青衣男子名叫柳梦汝,跟随楚臣轩一同出山,形影不离,侍奉左右。柳梦汝将王侍郎带到船头,王侍郎本就是个不会武功的书生,哪里经得起这上上下下的来回折腾,还不停的喘着粗气。 “少爷,陛下有旨。”王侍郎一边说,一边看着楚臣轩脸色。 楚臣轩轻轻张口道:“需要跪下?” “这,这自然不用。”王侍郎苦笑道:“陛下有旨,封您为荆州都督,镇西将军,总揽荆州c江州军务,还说等兵马操练娴熟了,再去北伐不迟。”王侍郎身材矮胖,又站在台阶之下,小心翼翼的斜视这楚臣轩的神情。 大船停靠河岸,楚臣轩突然长吁一口气,身上的衣摆瞬间翻飞起来。江中陆陆续续驶过一条条大船,上面满载军士,皆是黑甲白袍。但凡经过楚臣轩所在船只,军士尽皆半跪着面向楚臣轩,整齐如一的喊道,“参见少主。” 十月天气,正值寒凉,王侍郎背后却冒出阵阵冷汗。柳梦汝打趣道:“王侍郎,这些军士身上的白袍可都是朝廷赐予的白绢啊。” 王侍郎脸上一青一红,不敢答话。楚臣轩依旧面无表情,轻声道:“王侍郎,请回禀朝廷,此番我大军直奔徐州而去,决计不会进入建康,还望朝廷提供钱粮器械,以备军用。” 王侍郎诺诺而退。柳梦汝见王侍郎离去,笑道:“少主,如今顺流而下,又无阻隔,干脆我们直接杀入建康城中,也赏赏江南景致。” “这南国谁做皇帝,谁做臣子?与我何干,与你又何干?”楚臣轩瞅了一眼南岸,正有数百骑兵一直紧紧跟随着他们,应该是朝廷的军马,便冷冷道。“还有两日便可抵达扬州,传令下去,大军偃旗息鼓。我虽无心入健康,可大司马决计会有所准备,切不可与他们发生争执。” “诺。”柳梦汝应声而退。 建康城是宋朝都城,有长江之便利,江南之富庶,城墙高耸,凭河而立,连曾经不可一世的魏国大将冉胤看到此城都望而嗟叹。建康城外修建有一座瓮城,叫做石头城,作为都城屏障。 这一日,石头城上旌旗飘展,站满了张弓持弩的甲士,虎视眈眈的看着河岸,仿佛要开战了一般。河阜上同样站满了人,穿着各色的官服,人声鼎沸,各种官堂衙邸的牌匾高高举起,熙熙攘攘。 为首的乃是兵部尚书谢琪,这个枯瘦的中年男子,表面佯装镇定,其实心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十分焦躁不安。他撇着两厢躲在人群的持刀甲士,紧紧握了握拳头,心中暗暗祈祷着,一切都能相安无事。 一艘大船靠上河阜,上面下来一青衣人,正是柳梦汝,只见他手中拿着剑,嘴里衔着芦苇,悠哉悠哉的走了下来。兵部尚书谢琪立刻上前迎了上去,手一摆两边仪鼓响了起来,抱拳笑道:“楚将军,真是有失远迎啊。” “错了,错了。”兵部侍郎急忙拉着谢琪道。 “什么错了?”谢琪板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人是他的下属,名叫柳梦汝,他还没下来呢。”王侍郎低声道。 谢琪瞬间脸色青一块紫一块。正在这时,一人缓缓走了下来,目光沉毅的打量着诸人。谢琪这次倒学乖了,不敢冒失上前。楚臣轩走了过来,道:“谢尚书好。” “哎呀,楚将军果然仪表非凡,年轻有为啊。”谢琪谄媚道。 “还未建功立业,哪里谈得上年轻有为?”楚臣轩冷冷道:“此番前往广陵赴任,先前做求之物,准备妥当了么?” “哦哦。”谢琪慌忙请出圣旨,说道:“陛下诏谕,楚臣轩志虑忠纯,才思敏捷,有大将之风,钦命为镇北将军,广陵都督,总督北伐之事,以兵部侍郎王石为护军,负责协调军务。” “啊。”王侍郎闻言瞬间像是失了魂一般,低声喊道:“我要找我叔父,我要去找我叔父。” 柳梦汝笑着上前,一把搂住王石笑道,“王护军,以后你要多多照应才是啊。” “朝廷调拨,白银二十万两,绸缎一万匹,军粮十万石,甲胄三万领,刀剑五万副,军马二千匹。”谢琪说罢,看着楚臣轩的脸色,不知他是否满意, 楚臣轩面不改色,也不领旨,也不谢恩,只是淡淡的道:“我要的船只呢?” “船?”谢琪面露难色,“三百艘太多了,这一时间尚未齐备。” 柳梦汝突然摸摸了腰中的宝剑,谢琪瞬间紧张的后退了数步,藏在暗中的甲士登时掀起披在身上的白袍,露出刀剑来。 “大司马到。” 一阵锣鼓之后,从人群中散开一条通道。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来,正是当今大司马天策大将军王天化。王天化一身白色精甲,身披红色长袍,就连所骑之马,也戴着银甲银鞍,当真是威武非凡。 王侍郎突然上前拉着缰绳,哭诉道:“堂哥堂哥,我不想去前线,不想去啊。” 王天化皱了皱眉,怒目而视,王侍郎瞬间蔫了下去,吓得收起了手。王天化望向楚臣轩道:“师弟,师父一切可好啊?” “只是左腿还有些不便,一切倒也安好。”楚臣轩微微笑道。 王天化皱了皱眉头,转而点点头,道:“三百艘战船已经准备完善,师兄专等师弟建功的消息。”说罢,调转马头,又走入城中。 柳梦汝的手都有些颤抖,喃喃道:“此人的修为果然深不可测。”王天化气息内敛,神色有度,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楚臣轩依旧面无表情,转身冷淡的道:“启程。” 十万大军,千船竟发,横渡长江,从石头城浩浩荡荡向魏境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