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国传奇》 正文 写在前面的话 历史文献浩如瀚海，有关巴国的记载可谓沧海一粟。 关于巴国的历史，散见于《山海经》《华阳国志·巴志》《水经注》和《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等古代典籍中，但都没有较为详细的记载。常为学者们所引述讨论的是《山诲经》中的《海内经》《大荒北经》《海内南经》和《华阳国志·巴志》。 《巴国传奇》依据典籍，力图还愿巴国末期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拟分《最后的巴王》和《最后的太子》两部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巴国简史 巴国位于四川省东部（包括重庆市）。 夏朝(距今4100年前～3600年前)称“巴方”。 商朝(公元前16世纪初～公元前11世纪中)称“巴奠（甸）”。巴奠(甸)向商朝年年纳贡，岁岁服役。后来巴人不甘商朝压迫，于公元前11世纪，参与周武王伐纣。这就是《华阳国志·巴志》里讲的:“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由于巴人英勇善战，迫使纣王军队阵前倒戈，终于打败商纣王。 西周建立初期(公元前11世纪中～公元前771年)，分封71个诸侯国，巴氏被封为子国，首领为巴子，因而叫巴子国，简称巴国。 春秋中后叶，巴国发展到鼎盛时期，疆域北达邓（今河南省邓县），南涉沅c澧（今湖南省常德市），并且与蜀国在西南相抗衡。 “巴子时虽都江州（今重庆市渝中区），或治亵江(又名垫江c今重庆市合川区)，或治平都(今重庆市丰都县)，后治阆中（今四川省阆中市）。”这段记载，真切地反映了巴人颠沛流离的悲惨遭遇。成百上千年的大迁徙，远走他乡c数易其都，风餐露宿c游移不定，巴人可谓饱经沧桑。 公元前316年，秦国先灭蜀国，后灭巴国。巴人悲壮谢幕，巴人销声匿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边境冲突 就像约会似的，巴国两处边境同时发生部落冲突。 西方蜀国调集两万大军攻打涪江边境，南方牂牁国调集两万大军攻打仙女山边境。边境同胞遭受战争威胁，这还了得？ 文臣武将个个摩拳擦掌，血脉偾张，在王宫纷纷进言。有的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的说人若犯我虽远必诛，有的说一个字打，有的说两个字痛打，有的说三个字狠狠打，有的说四个字往死里打，有的说五个字打得不想打。 “再多的矛盾，再大的冲突，都可以坐下来谈。谈，国门大开；打，以牙还牙！”巴王果断拍板：“派阆中城（今四川省阆中市）五万护卫军就近开赴巴蜀边境，派江州城（今重庆市渝中区）五万护卫军就近开赴巴牂边境。” 巴王是在都城亵江（今重庆市合川区）下达的作战命令。 对巴王的决定，文武百官异口同声：“边境平乱，此战必胜！大王英明，大王必胜！” 巴王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退朝后，大将军巴蔓子的脸上似有怨气。 大将军，巴国官职，是武将中最高者。 巴王关切地问：“今日巴爱卿是怎么了？没吃早点肚子饿了，还是昨晚睡觉受凉了？” 那时臣子上朝，根本顾不上吃早点，因为从住家到王宫要赶很远的路。其实这并不重要，最主要的是那时还没有经营早餐的店家，有钱也买不着，想吃也吃不着。商议国家大事，你一言我一语，是要拿时间来说话的，所以臣子们常常空着肚子忙碌一上午。 巴蔓子握紧拳头，真就有怨气：“边境作战，臣有经验。作为大将军，保家卫国是本职，大王不派臣去，可臣的手痒痒的，早就想带兵杀敌！” “早就想带兵杀敌？好一个早字，大将军是好战分子！”说这话的是相邦庹正执。 相邦，简称相，这一官职是巴国百官中最高者，也就是一人之下c万人之上的显赫位置。 “不是我早就想带兵杀敌，庹大人也看到了，边境冲突根本没有等我想，蜀国c牂牁国根本不跟我们打招呼就开了战，这还早？”巴蔓子生气地说：“我好战，但我不是好战分子。我好战，是促成天下太平，人民安康。” “杀鸡焉用牛刀，阆中c江州二城主将又不是吃醋的，蜀国c牂牁国也只派出区区两万小卒，以后有你大将军出场立功的机会。大王英明，当机立断，边境冲突，即日就可消停。” 巴王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庹正执和巴蔓子。 “本王文有庹爱卿c武有巴爱卿，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巴王先拍了拍巴蔓子的肩膀，后拍了拍庹正执的肩膀：“这两处边境冲突，小菜一碟，我们稍安勿躁，该训练的训练，该授课的授课，该喝茶的喝茶，只需静候佳音。” “文有庹爱卿c武有巴爱卿”是巴王的口头禅。庹正执和巴蔓子是巴王的左膀右臂，也是巴王的骄傲。 “既然大王这么说，臣这就去激励将士，加强训练，积极备战。”巴蔓子说完离开王宫前往练兵场。 “臣这就去专心授课，太子公主学习礼乐书数，《九九歌》必须背诵三遍。”庹正执说完前往书房。 巴王有五个可爱的儿女，大太子蛟蜞十四岁，大公主蛟蝶十一岁，二公主蛟虹八岁，三公主蛟蚒五岁，二太子蛟龙两岁。太子公主研习的是六艺，授课老师是大将军和相邦。巴蔓子教授射御两科，庹正执教授礼乐书数四科。太子公主中，除蛟龙尚小未就学外，都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特别是蛟蜞，别看他小小年纪，钻研武艺，弓弩刀剑c矛盾斧钺，样样精通。 六艺是古代儒家要求学生掌握的六种基本才能，即礼c乐c射c御c书c数。《周礼保氏》载：“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礼指礼节，包括吉礼c凶礼c军礼c宾礼c嘉礼；乐指音乐，包括云门c大咸c大韶c大夏c大濩c大武；射指射箭技术，包括白矢c参连c剡注c襄尺c井仪；御指驾驭马车技术，包括鸣和鸾c逐水曲c过君表c舞交衢c逐禽左；书指书法，包括象形c指事c会意c形声c转注c假借；数指算法，是古代的数学，九数即九九乘法表，乘法口诀就是九九歌。 王宫里只剩下巴王和昝公公等几名侍从。 昝公公俯首屈膝，用不男不女的声音说：“大王，该训练的去训练了，该授课的去授课了，喝茶提神去？” 你这个昝公公居然把我说的话当真了。我说“训练c授课c喝茶”，不过是安抚情绪的一种手段，我哪有心思喝茶？居然还要提神？巴王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虽然下达了作战命令，但巴王心里想不通c想不通c想不通。 巴蜀c巴牂边境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没有道理发动战争。真要发生边境冲突，也该是东方的巴楚边境，因为楚国一直觊觎巴国的盐泉，那里有巴国永远的痛。至于北方，遥远的北方是秦国。一路向北，道阻且长，大山阻隔，想发生冲突都很难。 冲突起因并不复杂，表面看是正常邦交的擦枪走火，纯属突发事件。随着事态发展，又像故意上门的寻衅滋事，是人为事件。这种挑衅，尺度大c强度高c伤害深，挑战国家底线和忍耐极限。凭巴人的性格，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能忍，婶不可忍！ 不是一言不和就开战。 西方，蜀国部落的几间民房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大火烧个精光，被烧掉的有农具c粮食和所有家当，还有两位卧病在床的老人不幸遇难，蜀人看见放火者越过边境线逃回巴国，追了，但没有追上。因为放火者身段灵活，加之有备而来，熟悉逃跑路线。蜀国部落要求巴国部落交出恶人，巴国部落高度重视，一家一家清查盘问后，不是部落的人所为。民房被烧是真的，但放火者不是我们的人也是真的，我们绝不代人受过。巴人敢做敢当，遂一口否认，置之不理。次日半夜，巴国部落的几间民房被大火点燃，也烧了个精光。谁都看得出，这是蜀人在报复了，真是欺人太甚。蜀国部落大呼冤枉，否认是蜀人所为。双方挑起战争，发生血拼，事态升级，蜀国搬来救兵，巴国部落首领只好向都城告急。 南方，牂牁国部落一名民女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强暴侮辱，强暴者蒙着脸，但衣着是巴人服饰，说话是巴人口音。牂牁国部落要求巴国部落交出恶人，巴国部落认真对待，一家一家清查盘问后，不是部落的人所为。民女受辱是真的，但强暴者不是我们的人也是真的，这锅没有人能背。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巴人一口否认，置之不理。次日黄昏，巴国部落一名民女在回家途中被一个蒙面人强暴侮辱，强暴者越过边境线逃回牂牁国，闻讯而来的巴人追了，但没有追上。谁都看得出，这是牂牁人在报复了，真是逼人太甚。牂牁国部落大呼冤枉，否认是牂人所为。双方挑起战争，发生血拼，事态升级，牂牁国搬来救兵，巴国部落首领只好向都城告急。 国难当头，同仇敌忾，打是必须的，但打得不明不白，让巴王心里很是不爽。 这么想着，听到昝公公的请求，巴王郁闷地说：“喝茶就喝茶，但不是提神，是解乏！” 昝公公不明白巴王为何这么说，依旧高声吆喝：“煮——茶！” 这一年是公元前三年。 我们知道，那是历史上的战国时期。群雄角逐，征战不止，充斥的是厮杀与掠夺c谋略与吞并。虽说太阳底下无新事，但年年总会有大事发生。这一年，秦国讨伐韩国攻占宜阳（今河南宜阳西），秦惠文王驷年届二十举行冠礼，赵国为肃侯在恒山建造寿陵（从此帝王之墓称为陵）。这些抓眼球的“头版头条”，史书都有记载。像边境擦枪走火这些“花边新闻”，尤其是发生在被中原各国称为蛮夷之地的巴国，就很少有人去关注了。 咳咳，敲黑板，划重点，本故事开篇就是边境擦枪走火c兵戎相见。 巴王一日喝茶，二日喝茶，三日喝茶，日日盼着边境传回喜讯。 巴王派出的两支平乱大军，是巴国训练有素的常备军，纪律严明，作战能力强，带军的都是久经沙场的将领。按以往经验，五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开赴过去，不管是气势上吓倒对方，还是实战上打击对方，也就是日结束战斗。胜算是必须的，但因为打得不明不白，巴王也就牵挂着边境战事。 七八日过去了，边境战况也传回来了。不是喜讯，是坏消息，甚至是噩耗。 巴王喝的是苦茶，是解不了乏的苦茶。 两处信使送回的阴符都是四寸，表示军队战败。巴王使劲地握着手里的阴符，半天说不出话。庹正执和巴蔓子陪同在身边，也不敢说话。昝公公见巴王不高兴，知趣地躲得远远的。 阴符是传递密码的通讯工具，用竹木制成。一符从中剖为两半，有关双方各执一半，使用时两半互相扣合，验证可信。阴符一般分八种，每种之间相差一寸。最长的一尺，最短的三寸，中间就是九寸c八寸c七寸c六寸c五寸c四寸。国家主君和出征主将事先约定不同尺寸的含义，哪种代表歼灭敌人c占据领地，哪种代表攻破敌军c杀敌主将，哪种代表前方吃紧c增派援军，哪种代表战事失利c伤亡惨重，他人无法破解，就是跑腿的信使也不知其意。 两处边境平乱的军情属最高机密，只有巴王c相邦和大将军三人知晓。如果阴符没传回宫里，没在巴王手里握着，三人宁愿相信那是假情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接连失利 平乱大军怎么会战败呢？ 两支队伍怎么都战败呢？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这更是从未有过的事。 巴王不解，越想越窝火，越想越烦燥。庹正执和巴蔓子也不解，一个小小的边境冲突竟搞得如此复杂，就是扑火也该扑熄了，怎么会越扑火越大，难道他们是去添柴加火c加薪助燃的？ 两支队伍的日子真不好过。不但平不了乱，反而越平越乱。更可气的是，每平一次乱，都要遭受一次毁灭性打击。要么侦察没有埋伏，闯入就进入敌人包围圈；要么设下埋伏，敌人却绕道不来上当，后方反被敌人偷袭成功。 阆中城五万大军的主将是守将覃开拓c副将敬道彥和武将赵陵。这日，覃开拓派出一万巴军偷袭蜀军。 赵陵边走边嘀咕：“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敬道彥头也不回：“唠叨什么呢？” “我的右眼使劲蹬，前方不是崖就是坑！”赵陵凑上前来，伸出右手食指在脸前比划，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凝视远方：“敬将军，好事说不准，坏事灵得很。跳跳跳，凶险到，我确定我们进入埋伏圈了。” 赵陵的眼睛天生就与众不同，眼珠外凸，具有千里眼c透视眼c阴阳眼等特异功能，能感知哪里有埋伏哪里有杀机。拥有这种眼睛的人，晚上睡觉从不合眼。不是不想闭着睡，就是闭着眼睛睡，睡着了双眼也会睁得很大，怪吓人的。 “你确定？” “我确定！” 敬道彥得到肯定答复后，一只脚好像硌到了石子，打了个趔趄，立刻止步。作为先头部队的一千巴兵，在一面绣有龙蛇大旗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林间小道。不说倒没啥，一说真害怕。雾岚悄无声息地弥散开来，阴风阵阵，树叶飒飒作响，好似充斥着妖邪之气。敬道彥用鼻子朝雾蒙蒙的天空深吸一口，空气中竟有一股咸咸淡淡的血腥味，再环视林间的参天大树，每一棵大树都像一个举起刀剑凶神恶煞的蜀兵。 这片阴森茂密的原始森林位于涪江流域，是巴国和蜀国的边境分界。昨日探回的可靠消息说，两万蜀兵就聚集在这片森林的尽头。通过这条唯一的小道去偷袭，完全可以杀蜀军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团灭对方。对于这支接连失利的巴军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停！”敬道彥举手挥剑，高声喊道。所有士兵停止前行，时间和空间像凝固了一样。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士兵大气不敢出，只闻短促的呼吸声和砰砰的心跳声。许多士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到危险正在步步逼近c步步惊心。 前方高能预警。 “杀——”仿佛时空穿越，从森林里传来恐怖的一声长吼。 “杀——杀——杀——”成千上万个声音在森林里此起彼伏，如雷贯耳。每一棵大树后面真的就钻出一个举起刀剑的蜀兵，包围着向巴兵杀来，措手不及的不是蜀军倒是巴军。巴军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死的死，伤的伤，只得且战且退。 多亏赵陵那双未卜先知的眼睛，提前发现了埋伏，死伤不算很大。更重要的是，挽救了紧跟而来的大部队。见敬道彥和赵陵带着士兵狼狈归来，覃开拓大发雷霆：“咄咄怪事，打一次败一次，遇到了鬼，这仗没法打！” 要知道，覃开拓是巴国的常胜将军，一直是蜀军的噩梦c蜀军的克星，蜀王悬赏万金要的就是他的人头。 巴蜀边境的战事不妙，巴牂边境的战事也不妙，也是越打越不对劲。江州城五万大军的主将是守将朴通岱c副将夏炎和武将吴贺。 巴国和牂牁国以秀美巍峨的仙女山为边境分界。 “我也是醉了，等得黄花菜都凉了，剧情不是这样发展的！”吴贺心灰意冷，伸长脖子仰望天空：“夏将军，我感觉情况不对头，我们在此守候一日，说好的两万牂兵必经此地，莫说一个人影，就连一只小鸟也没在天空飞过。” 难道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鸟儿已经飞过？ 一面绣有龙蛇的大旗躺在地上一日了，静待旗手扛起猎猎作响挥向战场。 从昨日黄昏到此刻黄昏，一万巴兵埋伏在此，度过了难熬的一日。所谓度日如年，他们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隐藏在山谷里的夏炎也感到奇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情报不准？还是我们走漏了风声？或者牂兵发生了意外？搞不懂！”昨日探回的可靠消息说，今日两万牂兵将从仙女山的右侧大举进攻巴军。此地空旷，视野开阔，易于设伏。巴兵隐藏四周，张开大网，只要牂兵胆敢前来，收网就是团灭。对于这支同样接连失利的巴军来说，这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朴将军有令，速速撤回！”一个巴兵飞奔而来，向夏炎报告。 牂兵不是没来，还来了五千人马，是从仙女山的左侧神气十足前来的，攻击巴军的几个营地后，早已扬长而去。设伏成空，后方反被偷袭成功，朴通岱恼羞成怒：“不可思议，打一次败一次，遇到了鬼，这仗没法打！” 要知道，朴通岱出神入化的单兵作战，一度让牂牁兵闻风丧胆，牂牁王悬赏万金要的就是他的人头。 一时半会儿，西边的覃开拓没搞懂原因，南边的朴通岱也没搞懂原因。两处边境的巴兵怨声载道，军心已经动摇，斗志已经瓦解。两处边境的部落更不消说了，部落的人由满怀期望到大失所望，由爱军拥军到冷眼相看，已对国家军队失去信心。 出师未捷，英雄落泪。 龙蛇大旗高高飘扬在巴国边境屯兵处，西边的覃开拓召集部下总结经验c研究如何破敌，南边的朴通岱也召集部下吸取教训c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这两支平乱队伍高举的都是龙蛇大旗，表明都是龙蛇巴人。 巴人根据图腾崇拜的不同，有龙蛇巴人c白虎巴人c鱼凫巴人c鳖灵巴人等。 《山海经·海内经》载：“西南有巴国。太皞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 《山海经》是一部荒诞不经的志怪古籍，也是一部地理知识的百科全书，包括山川c道里c民俗c民族c物产c药物c祭祀c巫医等，内容无奇不有，无所不包。 后照是巴人的祖先，太皞是巴人的先姐。太昊就是伏羲，蛇身人首，所以巴人将蛇作为图腾崇拜，称为蛇巴。蛇巴主要活动在大巴山脉（今四川省c陕西省c湖北省c重庆市交界地区），最早在大巴山南麓（今四川省宣汉县）建立根据地。后来，在清江流域（今湖北高官阳土家族自治县）涌现了一支以白虎为图腾的大部落，称为虎巴。虎巴以及其他支系巴人部落融入蛇巴大家庭，共同创造了神奇神秘神圣的巴文化。 从边境传回的战况不是一般的糟糕，比想象中的糟糕还要糟糕。 “此战必胜，该喝茶的喝茶。胜个铲铲，喝个铲铲！”巴王一怒之下，用攥紧阴符的手将茶碗推翻在地：“怎么打成这样？不应该这样！覃爱卿是在打仗还是在睡觉？是在打仗还是在游玩？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朴爱卿也在睡觉么，也在游玩么，脑子里是不是也进了水？” 茶碗掉在地上，茶水泼了一地，碗也破碎了。 这只倒霉的茶碗是原始瓷弦纹碗。 茶碗摔在地上“砰”的一声，躺在远处的昝公公听后心里一惊，连忙小步前来，弯腰捡拾碎片，清扫现场。 阴符被巴王死死地捏在手里。 “大王稍安勿躁，即使捏断了阴符，它还是四寸阴符，不能改变血淋淋的现实。”庹正执很清醒，说完使劲地从巴王手里抽出阴符。 好你个庹正执，居然说我想把阴符捏断。阴符是竹片，又不是小小的竹棍，我能捏得断吗？即使是竹棍，也只能折断，不可能捏断。你这么说话，就是火上浇油使火更旺，雪上加霜使雪更多，是故意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专戳我的痛处。巴王在心里怒怼庹正执。 庹正执确实是故意气巴王的。庹正执知道，此时此刻，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不如把话挑明，直击关键和要害，让巴王能够清醒下来冷静下来。 巴蔓子是武将，心思没有那么缜密，也不知如何安慰，轻声说：“臣愿带兵，前往平乱。” “臣愿c臣愿本王文有庹爱卿c武有巴爱卿，为何不是所向无敌？”巴王忍不住连珠炮似的发问：“情况不明，事实不清，本王怎么决定？到西方？到南方？派谁去？本王御驾亲征？带多少兵去？怎么去平乱？” 虽然巴王说话的语气咄咄逼人，但从说话的内容上看已经清醒和冷静了。 巴蔓子哑口无言，庹正执也接不上话，二人又傻傻地看着气愤中的巴王。 正当为边境战事伤透脑筋时，又一个万分危急c十万火急c更加糟糕透顶的军情传到都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造反夺权 “报！”一名武将疾步进入王宫跪下：“枳城（今重庆市涪陵区）起兵造反，即将攻打都城！” 驻守枳城的是巴侯。 巴侯是巴王唯一的弟弟，五年前由巴王分封。 昝公公心里又是一惊，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手垂立。 这下惹得巴王暴跳如雷，扯着嗓子狂叫：“丧心病狂，丧失理智；天理难容，天打雷劈！” 巴王说“天打雷劈”时，是举手指着并不宏伟的王宫屋顶的。话刚说完，天空真的就发出了一阵沉闷的轰鸣声。报告军情的武将跪在地上，吓得双腿发抖。事后，许多人说当时天空突然起了乌云，不过很快云开日出，不是打雷下雨天。 外患难平，又生内乱。 文武大臣很快知道了枳城造反的消息，纷纷进宫商议。 王位受到挑战，江山要易主，各位大臣考虑的是有多少军队可以来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内战。除了两支平乱大军在边境外，亵江城有十万护卫军，阆中城和江州城还有五万护卫军，眼下可用常备军就这二十万。巴侯瞅准时机，在这个节骨眼上，举旗造反夺权，难免让本来儒雅端庄的巴王情绪失控，表现失态。 巴侯拥兵三十万，其中枳城十万c枳城以东二十万。 亵江是巴国都城，位于嘉陵江c涪江和渠江交汇处。枳城是巴国故都，位于长江和乌江交汇处。枳城以东，有平都（今重庆市丰都县）c临江（今重庆市忠县）c故陵邑（今重庆市云阳县）c巫邑（今重庆市巫山县）c鱼邑（今重庆市奉节县c巫溪县）等大小城池。巴国的大小城池都建立在大江大河边，以山为城，环江为池，进可凭水路而攻，退可凭山势而守，易守难攻。城池既是政治中心，也是经济中心，还是军事中心，更是囤兵积粮的中心。 来自枳城的坏消息一个又一个传到王宫，各位大臣很快捊清了巴侯为何造反c如何造反。 巴侯造反的借口很简单，部落各自为阵，国家一盘散沙，国一年比一年穷，兵一年比一年弱，再这样下去，国家迟早要被周边列强吞并，国家迟早要被巴王玩完。一句话，能者上c平者让c庸者下，没能力把国家建设好，就乖乖下台。举旗造反，巴侯打出的口号是“复兴巴国c重铸辉煌”，攻打计划是进军江州，夺取亵江，除掉巴王，夺回祖传的权杖和玉玺。 巴国历史上确实辉煌过，还不是一般的辉煌。鼎盛时期疆域北达邓（今河南省邓县），南涉沅澧（今湖南省常德市），西边与蜀国抗衡。这种辉煌不在这一代，也不在上一代，应该在上一代的上一代的上一代。 辉煌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的巴国，江河日下，像是吃了狂泻药一样，一泻千丈。又像是坐上了俯冲的过山车一样，急速下坠。尤其是被东边的楚国步步逼近，地盘逐渐缩小，都城一迁再迁，迁过枳城，迁过江州，迁过平都，如今亵江。亵江也不是最后的都城，还会迁都。大家交往聊天，都不好意思说国家地盘的大小了。 巴王是五年前即位的。 五年前的国家是什么状况呢？ 巴王每次回想起过往，心里就有一股辛酸，说多了都是泪。 当时国家已经日薄西山，大小部落进贡特产全凭自愿，多也可，少也可，不进也可。即位后，这种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政治环境恶劣c综合国力空虚c群众基础薄弱，巴王接手的这个烂摊子，可以想象人们私底下是怎样在议论这个国家，是怎样在议论这位被寄予厚望的新王。 “复兴巴国c重铸辉煌”是先王的遗愿，也是巴王的头等大事。如何才能富国强兵？巴王和巴侯讨论过，有着截然不同的观点。巴侯认为，一个字，杀！因为人人都怕死，你不听我的，我就杀死你，你的一切全归我所有。巴王认为，一个字，生！因为人人都好生，我给你生路，你就会拥护我。 巴王坚信自己能够重振国运，与文武大臣研判天下大势后，采纳了庹正执提出的“自强不息c厚德载物”的建言，对内采取无为而治的安邦治国之道，对外采取柔怀万国的睦邻友好政策。巴王视各个部落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恨不得他们快点壮大，又怎会去掠夺？穷兵黩武万万不可取，但不那样做，客观上导致地方各自为大，都城财富和兵力并不雄厚。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 巴王正当壮年，年龄只有三十五岁，看上去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巴王为国家富强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各种招数，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夙夜不敢懈怠，过得既苦又累，还费力不讨好，国家“男一号”不是那么好当的。 还有什么比兄弟反目成仇c亲情决裂c拔刀相向还残忍狠毒的呢？ 巴王青筋暴涨，委屈中有气愤，气愤中有仇恨：“要兵给兵，要物给物，本王何曾亏待过他？为了防御楚军，本王信任他，赏他五万大军保家卫国，结果拥兵自重。在这个地球上，本王的弟弟都不信任，还能信任谁？本王咽不下这口气，越想越是气。打，必须打！” 巴王坐不住，王宫自然乱作一团。 “侯王卑鄙!侯王无耻!侯王小人！侯王称霸的野心不是今日才有，当年大王赏给他五万大军，臣坚决反对，枳城原有护卫军五万，一下达到十万。这些年侯王又私通枳城以东守将，平都五万护卫军c临江五万护卫军以及故陵邑c巫邑c鱼邑十万护卫军，全归侯王所有。今日大王拥有三十万大军，侯王也有三十万大军，侯王就不把大王放在眼里了。”都城副将督易图跪下奏道：“打，必须打！必须把侯王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恳请大王召回边境军队，臣愿带兵五万，前往江州，镇压造反！” 巴国养兵六十万，巴侯造反，各得一半。所谓养兵六十万，是指年龄十七周岁以上c能跑能动c有劳动能力c接受过培训的男子六十万，大多平时为民c战时为兵。要知道，打仗就是烧钱烧粮，不管是训练还是作战，也不管是战胜还是战败，每日都是一笔巨大的消耗。战争，历来就是有钱人才玩得起的游戏，参战方大多都是越打越穷c越穷越打。 “打，必须打！”武将龚铁木跪下：“枳城先期发兵十万入侵江州，三日后即可到达。五万对决十万，江州城难保，臣赞同督将军建言，出兵五万方可镇压造反！” “打，必须打！”武将顾索格跪下：“江州城是国都防线，江州城一旦攻破，枳城将再发兵二十万，都城必危，臣赞同督将军建言，出兵五万方可镇压造反！” 巴王正在气头上，看见谁都不顺眼c看见谁都要发火的样子，没有谁敢去招惹，谁都明白此刻该怎么做。大臣纷纷附和，赞同攻打。 可庹正执和巴蔓子没有进谏，两人显得非常冷静，看上去并不赞同攻打。 这是巴王最担心的，因为这两人不发表意见，就意味着有意见。意见不统一，就不会上下同心，不会一致对外，“文有庹爱卿c武有巴爱卿”这句口头禅也没法说出来。即使以王的命令强行攻打，不会打得从容不迫c酣畅淋漓。 文臣鄂鼎立站了出来。 “一日动干戈，十年不太平。打？必须打？愚蠢愚昧，荒唐至极！”鄂鼎立望了望巴王，又望了望庹正执和巴蔓子：“打打打，杀杀杀，你杀我一人，我杀你一人，五万抵消五万，十万抵消十万，二十万抵消二十万，国家成倍地损失青壮，历史要倒退多少年？万万不可出兵镇压！再说出兵，能出什么兵？眼下能够组织的十万大军，必须保卫都城，万万不可出！” 冷兵器时代，作战近距离，靠的就是兵。用箭射，用矛刺，用刀砍，用石砸，没有武器就拳打脚踢，抠眼睛，卡喉咙，断手脚，又是怒吼，又是惨叫，又是呻吟，人海大战，谁的兵多，谁的胜算就大。战争，其实就是残酷的“减丁战”。相比老弱病残，青壮年兵自然是优质兵。 鄂鼎立的话，无疑给巴王的头上泼了一瓢冷水。 巴王冷冷地看着鄂鼎立，鄂鼎立根本不看巴王一眼。 “给我抬杠？我愚蠢愚昧，我荒唐至极！鄂大人考虑的是个体生命，贪生怕死。我考虑的是大王江山，英勇无畏！”督易图反问：“有战争就有伤亡，不出兵镇压，难道无所作为，坐以待毙？” 不是冤家不聚头，鄂鼎立和督易图素来政见不合。每次上朝，他俩都会唱反调。为了反对而反对，都是先把对方反驳了再说。一个说打狗，一个就会说抓鸡。一个说东，一个就会说西，一个说大，一个就会说小，一个说好，一个绝对会说坏。 不同的世界观c价值观和人生观，就有不同的认知和判断，同事间如此，朋友间如此，夫妻间也如此。三观不合，不在一个频道，真的是很悲催的事。即使一马平川，也如两条平行线，永远走不到一起。 各位大臣都习惯他俩抬杠的风格，这不是新鲜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不是抬杠 “请督将军注意用词，我不是抬杠。这是辩论，道理越辩越明。办法总会是有的，庹大人有高招！”鄂鼎立没有理睬督易图：“大王对内无为而治，但人民并没有安居，对外睦邻友好，但边境并不安宁。这是为何？侯王多次说过，国家要立于不败之地，绝不可心慈手软，必须心狠手辣，要不断地征服部落，不断地掠夺人口和财富，要么俯首称臣，要么一举歼灭，可大王就是听不进去。相反，各个部落有难，大王兴师动众无偿支援，如今国力薄弱，要物没物，要兵没兵，要什么缺什么。” 如果说鄂鼎立先前只是泼了一小瓢冷水，这下纯粹是给巴王的头上扣了一大桶冰水，这就是新鲜事。 鄂鼎立的意思很明显，王权不能任性，不是说打就可以打的。 巴王由冷眼变成瞪眼。 巴王熟知兵略，通晓治国安民之道，怎不知鄂鼎立说的这些道理，但不能那样去做。鄂鼎立如此说话，就是欠揍。如果不是国王身份，恨不得上前捶鄂鼎立一顿。当然假设不能成立，如果不是国王，鄂鼎立也不会说出这些话。 众臣是睁大眼睛张开大嘴听完鄂鼎立说话的，满脸的惊愕。知道者，鄂鼎立是个文弱书生，豆腐心刀子嘴，心里藏不住话，口无遮拦，有啥说啥。不知道者，敢说国王的不是，尽说叛乱者的好，怀疑是巴侯的人，那简直是一定的。更为重要的，鄂鼎立的弟弟鄂鼎新是枳城守将，是巴侯身边最得力的武将和大红人，这两兄弟会不会蝇营狗苟c沆瀣一气呢？ 鄂鼎立之所以提到巴侯，缘于两年前巴国攻打楚国那一仗。那一仗打得太漂亮了，打得大快人心，打得扬眉吐气，打得举国欢腾。巴国很多年没有打过胜仗了，需要一场这样的战争来提振士气赢得民心，从而证明巴国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楚军时常骚扰巴楚交界的故陵邑c巫邑c鱼邑一带，处在边境的巴人吃亏不少，又无力抵抗。巴侯暗地组织军队，调动了枳城以东三十万大军，向东挺进楚国兹方（今湖北省松兹市），剑指楚国都城郢（今湖北省江陵县），杀得楚军落花流水，杀得楚王惊恐万状。巴军所到之处，烧杀打砸，奸淫掳掠，战果累累。三十万大军的头领就是鄂鼎新，有如此英勇无敌的弟弟，哥哥怎能不高兴呢。跟随鄂鼎新征战沙场的是年轻武将范受德，范受德是鄂鼎新的关门弟子。而范受德的哥哥范受恩，是都城文官，恰恰是鄂鼎立的关门弟子。两兄弟教育的弟子也是两兄弟，文可安邦，武可定国，这又是一件令人爽心的事。 “这次十万叛军的头领，就是叛将鄂鼎新，也就是鄂大人的弟弟鄂鼎新。鄂大人胆小如鼠，不上战场杀敌也就罢了，反对出兵，难道担心弟弟这个乱臣贼子的狗命？兄弟感情绝不能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督易图怒目而视鄂鼎立：“堂堂王宫之上，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此建言，居心叵测！大王，唯有出兵镇压，国家方有宁日！” “叛军头领是我的弟弟不假，骂他乱臣贼子也罢，可他是他，我是我，两码事。下马能文，上马能武，战场上我又不是没去过，又不是没摸过横刀c开过硬弓，只不过近年来身体有恙，大王不准我参战罢了。”鄂鼎立冷笑了一声：“居心叵测？边境军队是说召回就能召回的吗？出兵，就是把都城护卫军拉去送死。我说过，十万抵消十万，二十万抵消二十万，侯王没有兵还是侯王，如果大王没有兵，国家没有兵，还算一个国家吗？想想都可怕！难道这不是把大王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难道这不是在加速国家四分五裂？谁居心叵测，谁心里最清楚！” 鄂鼎立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出兵有潜在的巨大风险。 巴王由瞪眼变成顺眼。 群臣又叽叽喳喳嚷开了。 有人说同室操戈，闻所未闻。有人说世道乱套，天下将乱。有人说王位是把双刃剑，可以助你上天堂，也可以拉你下地狱。有人说王位好是好，但兄弟不再是兄弟了。有人说区区三十万叛军不要怕，大王也有三十万大军，扩大范围还可招募三十万，干脆与巴侯大干一场。有人说五万c十万c二十万，镇压造反是白白地去送死，不镇压造反就是傻傻地等死。 两个年轻后生面有愠色，准备发话，被督易图和鄂鼎立用眼神制止了。一个是督易图的弟子，武将曲承赐。另一个是鄂鼎立的弟子，文臣范受恩。眼见恩师受辱，弟子欲帮忙争论，也在情理之中。 你咬我，我咬你，孰是孰非，谁心怀鬼胎？督易图大骂巴侯，要求带兵镇压造反，正合巴王心意，属于赤胆忠心的真情流露。相反，鄂鼎立抬举巴侯，责怪巴王，反对出兵镇压造反，或许心里有鬼。 作为一国之主，是不会轻易怀疑属下忠诚的，也最不愿意听到属下议论谁忠诚谁不忠诚。但巴王分明感觉到属下有不忠诚的。每次王宫作出重大决策，巴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本来也没什么，重大决策都会通过官方渠道正式告知各地。但巴侯得到的消息太快了，快到王宫刚作出决策，消息就飞到了枳城。还有，每位大臣在王宫说了哪些话，表了什么态，巴侯都了如指掌。以至于商议有关枳城事项，许多大臣明哲保身，噤若寒蝉。也难怪这些大臣，他们的兄弟或子女都在都城还好，有的在枳城谋职谋生，就属于巴侯直接管理了。比如这两个年轻后生，曲承赐的哥哥曲承天，就在枳城做文官，范受恩的弟弟范受德在枳城做武将。这两对兄弟，一文一武，是巴国难得的人才。今日巴侯造反，巴王希望枳城的官民擦亮眼睛，在大是大非面前头脑清醒，不要迷失方向。 巴王瞧了瞧鄂鼎立，又瞧了瞧督易图，这二人年约四十五岁，跟五十来岁的庹正执和巴蔓子一样，跟随先王和自己这么多年，性格是了解的，忠诚不用怀疑。论功行赏也好，论资排辈也罢，再隔若干年，老臣退位，鄂鼎立将顶替庹正执，走向巴国相邦之职，督易图将顶替巴蔓子，坐上巴国大将军之位。 “只要是巴国男子，就要为祖国的荣耀冲锋陷阵，时刻准备着为祖国献出自己的性命，臣对大王披肝沥胆，忠心耿耿。”督易图常年带兵作战，舞刀弄剑，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盛气凌人：“忠君护主是臣毕生追求，臣不屑与贪生怕死之徒为伍！” “督将军只需守土有责，勿需鲜血涂城。一介武夫，草莽之人，徒有其勇，不要用腚沟子思考问题，要多动脑筋，少动拳脚。”鄂鼎立身有肺疾，气得连声咳嗽，含胸驼背，肩胛僵硬：“臣对大王的忠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不忠就是叛逆，为纲常伦理所不齿的大话，无需臣多言。办法总会是有的，庹大人有高招！” 鄂鼎立再次抬出庹正执。 众臣望着庹正执。 庹正执没有理会所有朝向他的目光。 按照惯例，大将军没发言，相邦不得发言。 只见巴蔓子挪动脚步，转向巴王：“导致今日恶果，是五年前臣建言赏给侯王五万大军的，罪在臣。这些年侯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臣没有及时制止，罪在臣。今日侯王起兵造反，妄图夺权，臣没有及时察觉，罪在臣。臣身为国家大将军，在国家有难时不能排忧解难，在国家最危险时不能化险为夷，臣失职无能，甘愿受罚！” “大将军的罪过太大了，是剥皮抽筋c剜心掏肺c拆骨剔肉c挫骨扬灰的罪过，死一百次也不算多，理应自责，理当重惩！”鄂鼎立干咳了一下：“当务之急不是问责，也不是惩罚。” 鄂鼎立前面的话，说得各位大臣毛骨悚然c呼吸骤停，感觉锋利的刀刃就在巴蔓子身体里划来划去。后面的话说了，才让各位大臣缓过神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此刻边境正处于决战决胜阶段，巴蜀边境只需五日，巴牂边境尚需十日，战事结束，军队速回，还需十日。”巴蔓子说：“江州城五万大军对决十万叛军，严防死守，至少可抵抗十日。臣愿一人前往江州督战，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五日十日，巴蔓子也只是嘴上这么说，心里根本没底。因为他和巴王c庹正执知道内情，知道边境战事不妙。 “只要有战争，就会有流血牺牲。这几日边境作战，我方兵力也会有损失，这也是侯王敢于叛乱的原因。臣是军人，大道理不讲，说点实在的。”督易图反驳：“五日c十日，我们等不起了，边境地带，自古就是几不管地带，也是难管地带。你跑到我的地盘烧掉民房，我跑到你的地盘抢走女人，抢财抢粮抢人抢地盘，打打杀杀，见怪不怪。眼前形势危急，就让部落自行解决，大王即刻召回军队，一来我方损失将降到最低，二来有利于鼓舞士气，保卫都城，保护大王！” “大将军所言差矣，一人前往送死，勇气可嘉，但无济于事。督将军不顾部落安危，撒手不管，更是一派胡言。臣只是反对出兵镇压，并不反对边境平乱。只要是巴国子民，虽远必救，再难必援！”鄂鼎立喘了一口气：“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办法总会是有的，庹大人有高招！” 众臣的目光再次被引向庹正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巴王求楚 鄂鼎立口口声声说庹正执有解决的办法，解决的办法是什么？ 如果鄂鼎立有解决的办法不说出来，却推给别人，这是典型的踢皮球行为。如果没有解决的办法，也推给别人，这是典型的坑友c损友行为。 不管怎样，巴王心中的怒火渐趋消散，内心归于平静，也用征求的眼光看向庹正执。因为庹正执一直没有发言，也到了该说话的时候。 “臣可以说句话吗？”作为一国之相的庹正执终于开口了。 “谁堵庹爱卿的嘴了？”巴王有点生气：“庹爱卿不说话，有人会认为是哑巴。” “大王发怒的样子吓着臣了。”庹正执摊开双手无奈地说：“臣不说话，臣就是哑巴。” “好好好，本王不发怒不生气，本王面带微笑面带慈祥，这下总可以了吧？”巴王强装笑颜。 缓解了紧张气氛，庹正执严肃地说：“臣，确有一计。” 众臣息声，宫殿雅静。 “打，必须打！强硬反击，以战止战，这是对付好战者的最好选择。”庹正执一语定调，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每个人都点头认可。 紧接着，庹正执话锋一转：“但强硬反击，不能仅靠我们，我们的力量很薄弱。” 大家都望着庹正执，用专注的眼神问：“还要依靠谁？” “两年前侯王攻打楚国兹方，并非大王旨意，纯属单方面擅自行动，大王不提此事，是碍于兄弟情谊。今日侯王翻脸，大王不必顾虑，可以明确告知楚王原委。”庹正执提高嗓门：“如果求助楚国，楚王为了复仇，必定攻打侯王。借助外力震慑，方可减少自己杀戮，从而保存实力。当然，都城要保卫，江州城也要派兵去，既要稳定军心，也要安抚民众。” 啪！啪！啪！三声掌响。 掌声是鄂鼎立拍的。 鄂鼎立会心地笑了笑，紧贴的两只手掌仍在来回摩擦着。因为庹正执说出了自己心中要说的话，然而这些话又不能由自己说。鄂鼎立清楚，哪怕自己说的是非常正确的话，出的是化解危机的妙招，也会遭到某些大臣的反对。只要有人反对，巴王最终不会采纳。这种时候，鄂鼎立以大局为重，也维护着相邦的地位，有意让相邦之口说出来。相邦的建言，除非巴王不同意，一般是不会有人去反对的，也没有人敢去反对。红花需要绿叶配，鄂鼎立甘当配角，这也算是一种奉献精神。 此时此刻，还有一位自始至终没有发言的文臣也会心地笑了笑，庹正执说的也是他所思考的。这位文臣名叫庹中辛，是庹正执的儿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巴王认真地听了庹正执的建言，觉得计谋可行。 见巴王紧缩的眉头慢慢舒展，众臣齐呼：“借助外力，保存实力，庹大人所言极是，赞同求助楚国！” 巴王没有立即表态，双眼又看向庹正执，看还有没有话要说。 此时的庹正执望着鄂鼎立，似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 巴王又将目光移到鄂鼎立身上。 鄂鼎立的目光放在了庹正执的身上。 庹正执这是有意把没说完的一些话让给鄂鼎立说，鄂鼎立自然心领神会，目光朝向巴王：“大王，臣斗胆建言，楚军镇压造反后，必须灭掉侯王c永绝后患！” 从鄂鼎立口里说出“灭掉侯王c永绝后患”，站在一旁的昝公公心里又是一惊。 文武大臣也是一惊。 巴王感到震惊，惊讶于一个软弱的文臣居然有强硬的一面。 巴蔓子和督易图感到震惊，惊讶于自己身为武将，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其他大臣感到震惊，惊讶于鄂鼎立难道不是巴侯的人？ 庹正执趁机附和：“灭掉侯王c永绝后患！” 巴蔓子趁机附和：“灭掉侯王c永绝后患！” 督易图反应稍慢，像瞌睡醒了：“灭掉侯王c永绝后患！” 众臣再次齐呼：“灭掉侯王c永绝后患！” “本王文有庹爱卿c武有巴爱卿，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巴王心里高兴，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口头禅。 巴王采纳众臣建言，命令巴蔓子立即前往楚国搬救兵，又命令督易图带领五万都城护卫军增援江州城。 外扰内乱，国之不幸，任何人都高兴不起来。王后牵着蛟龙的手，带着蛟蜞c蛟蝶c蛟虹和蛟蚒，在王宫后花园散步。蛟蜞盼望自己快快长大，好上前线杀敌，为父王分忧。蛟龙年纪最小，不知国家有难，在哥哥和姐姐面前调皮捣蛋。作为国王的女人，年轻貌美的脸上布满忧伤，只希望天下没有战争和杀戮，没有疾病和饥饿，国家安宁，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人民安康，家庭幸福。 “边境军队是说召回就能召回的吗？督将军只需守土有责，勿需鲜血涂城。一介武夫，草莽之人，徒有其勇，不要用腚沟子思考问题，要多动脑筋，少动拳脚，哈哈哈！”范受恩向鄂鼎立告别后，刚到家门口就学着恩师的口吻。 范受恩抱起三岁的儿子青松，或许是常年案牍劳形，筋骨活动得少，又或许是跟随恩师多年，无意间模仿恩师言行，年纪轻轻的有点含胸驼背：“如今要物没物，要兵没兵，要什么缺什么，大王要吸取教训，要像侯王那样不断地征服部落，不断地掠夺人口和财富。儿啊，因循守旧，不思进取，落后就要挨打！”腆着大肚子的妻子娇嗔地说：“说这些话，我们的孩子听得懂吗？”范受恩笑了笑，文绉绉的：“人最重要的是思想，思想教育就要从娃娃抓起。”说话间，妻子突然临盆，生下女儿青萍。 “鄂大人不上战场杀敌也就罢了，反对出兵，难道担心弟弟这个乱臣贼子的狗命？兄弟感情绝不能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臣不屑与贪生怕死之徒为伍，哈哈哈!”曲承赐向督易图告别后，刚到家门口也学着恩师的口吻。 曲承赐抱起三岁的儿子杜仲，或许是常年征战沙场，练就了粗犷性格，又或许是跟随恩师多年，无意间模仿恩师的言行，年纪轻轻的有点盛气凌人：“边境部落冲突算得了什么，部落的事情部落自行解决。只要派兵支援江州城，方可镇压造反。儿啊，父亲即将奔赴战场，奋勇杀敌！”腆着大肚子的妻子娇嗔地说：“说这些话，我们的孩子听得懂吗？”曲承赐笑了笑，莽撞撞的：“人最重要的是血性，崇尚武力就要从娃娃抓起。”说话间，妻子突然临盆，生下女儿杜鹃。 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战场，血性始终是军人的本性。面对面的博弈，要拼得过刀剑，挡得住箭镞，血性就是求生的动力和胜利的基因。当然，血性绝不能逞匹夫之勇c思无谋之策c夸海口之言和行莽人之为。 督易图得知弟子喜得千金，自告奋勇要为弟子攀亲。找到庹正执时，鄂鼎立也在场，原来两位恩师都要为自己的弟子攀亲，都来找庹正执说亲。庹正执赞成这门亲事，答应促成，说文武大臣中，能够与蛟龙相配的，就是这两家同时同刻生下的女儿。庹正执向巴王报告，巴王欣然同意，这门娃娃亲就这样愉快地订下了。 那时蛟龙才两岁，真的很小，真的不懂事，一下子给他许配两个，他没有高兴起来。多年后当他长大了，真的懂事了，却对爱情产生了怀疑，也没有高兴起来。 巴蔓子带领武将龚铁木和顾索格扮作商贾，从亵江坐小船出发。临行时，督易图和鄂鼎立都前来好心提醒，大意是此去楚国，必经枳城，沿途要多加小心，行动要保密，一路顺风，期待早日为国化解危机。 保密，怎么保密？ 带着使命的巴蔓子c龚铁木和顾索格三人，自然会低调行事，绝不会一路招摇过市，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们前往楚国。事实上，就在他们三人出发时，他们的行踪就已经暴露，求助楚国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变态狂魔 茶叶在青铜鬲中翻煮，茶香氤氲，袅袅升腾。 巴王端着原始瓷弦纹碗，品饮香茗，想象着人如果不长大多好。想到年少时，与弟弟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弟弟是多么的可爱，时光是多么的难忘。见昝公公在一旁垂首站着，巴王不经意地问：“侯王为何今日造反？” “侯王不是今日才有造反之心。”昝公公知道巴王要问这句话，连忙用那不男不女的声音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老奴是看着大王和侯王长大的。从小大王表现的是与世无争c处处忍让c克己复礼，侯王则是锋芒毕露c处处逞强c任性而为。” 昝公公十岁进宫，巴王刚好出生。今年，昝公公四十五岁了。 巴侯今年三十二岁。 巴侯是个奇人。 巴侯有鹰视狼顾之相。他的眼睛锐利而贪婪，他的脑袋能转一百八十度角，他用眼睛的余光能看到背后之物。这就相当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拍摄，你说怕不怕？按相术上的说法，这是个狼心狗肺c野心勃勃c心术不正的家伙，没事别去招惹他，最好离他远点再远点。由于他是侯王，有此面相之人，乃有帝王之志。 如果说巴王的性格偏柔，那么巴侯偏烈，还不是一般的烈，是暴烈c残烈c毒烈。如果说巴王对待子民恻隐怜悯，那么巴侯用血腥残暴来形容最为恰当。如果说巴王是佛系国王，有也行，没有也行，不争不抢，不求输赢，那么巴侯就是魔系侯王，没有不行，只有能行，又争又抢，只求全赢。 昝公公数落了巴侯几件极端残忍的事。 一支以白虎为图腾的部落首领认为巴侯不靠谱，不想跟着巴侯混，更不想让自己的部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公开抵触巴侯。你不想被欺负，我偏要欺负你，并且是直接取你的命，还要吃你的肉。巴侯当场砍下这个部落首领的头颅，令枳城守将鄂鼎新c副将郑白壮c武将范受德将其架在柴火上烧烤，让将士享受人头盛宴。 另一支以白虎为图腾的部落首领也看不惯巴侯的行径，只是对巴侯抛了个冷眼，巴侯当即下令捉拿，把这个部落首领捆绑后游街示众。巴侯还不解气，又将这个部落首领斩首后以头悬于城墙示众，让飞鹰啄你的肉啄你的眼。 有一支以龙蛇为图腾的部落首领也不服气，只是说了些巴侯不愿听的话，巴侯听闻后就带着鄂鼎新c郑白壮c范受德等将士将这个部落洗劫一空。巴侯亮拳头秀肌肉露身材，传递的信息很明显，在巴侯面前，各个部落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蚁，要乖乖听话，否则轻轻一踩你就死翘翘。 巴侯横行乡里，祸害百姓，无人敢管。只要提到残忍好杀的巴侯，许多人不寒而栗。特别是枳城以东各大守城将士敢怒不敢言，只有屈从和臣服的份。连动物也畏惧巴侯三分，鸡呀猫呀狗呀见他来了，鸡不再打鸣，猫不再捉鼠，狗不再吠叫，都躲得远远的。 巴侯对身边重要武将还有一个残酷的不近人情的禁令，不准娶老婆。娶老婆也可以，那就卸下官职走人，离巴侯远远的。 这是什么规矩？ 巴侯简单粗暴地认为，拖家带口上战场不会安心杀敌，更不会死心塌地跟随自己保护自己。哪种人最需要保护？一是国王，二是功臣，三是老弱病残，还有就是谎话说尽c坏事做绝c恶贯满盈c性命难保的人。对对对，保护自己就需要属下随时随地献身。如果属下心里牵挂老婆孩子，他的献身精神是会大打折扣的。 可怜了鄂鼎新c郑白壮c范受德这三人，为了赢得巴侯的绝对信任，为了表达绝对的忠心，不娶妻妾c不近女色，禁锢c守住名节。这就跟当和尚差不多了，少了许多人生乐趣。当然，也有与和尚不同的，就是可以大块吃肉c大碗喝酒。 巴王和巴侯两兄弟迥异的个性，感觉就不是一个爹娘生的。 像巴侯这种比土匪还土匪c比恶霸还恶霸c比地头蛇还地头蛇的人，换句话说，比土匪恶霸地头蛇还要坏上几十倍的人，幸好生在王侯将相之家。否则，他拉下这么多仇恨，结下这么多梁子，命不会活得太久，方方面面要杀他并且杀得了他的太多了。放在小说故事里也是一样，一出场就要判个死刑，并且是立即执行，死缓都不会被允许。如果不弄死他，读者不会继续阅读。读者不答应，即使让作者救，作者不敢救也不得救。若是放在电视剧里，不管有多少集，也是著名的两集死，制片人也没法救。遗憾的是，他不是土匪恶霸地头蛇，他是侯王，有权有势，有刀有兵，有钱有房，不到故事最后死不了。 巴王从昝公公的数落中，想到先王驾崩前的嘱托。 五年前，先王有先见之明，要求巴王即位后，立即封自己的弟弟为巴侯，驻守枳城，抵御东边列强楚国。先王让巴王封侯，是有意为之，就是想让弟弟牢记哥哥的这分隆恩。先王一再告诫弟弟不要争强好胜，要绝对服从兄长，也一再叮嘱两兄弟要精诚团结，兄长必须照顾好弟弟。临死之人，没有顾忌，先王把丑话说了，把诅咒的话也说了，骨肉同胞，切忌自相残杀，否则天打雷劈c不得好死。 凭巴侯的性格，自然不会理会那些诅咒的话。 巴王还是想不通：“侯王凭什么起兵造反呢？吃饱了撑的，还是疯了？” “这个老奴说不准。”昝公公边想边说：“凭什么起兵造反？就凭侯王的性格，他做得出来。老奴听说，侯王曾经抱怨，既然生了大王，何必生下他。因为他命中注定不能继承王位，命中注定要为此痛苦一生。心态摆不正，思想就抛锚，行为就走极端，所以他要报复社会，报复国家，唯恐天下不乱。” “变态！内部矛盾都好解决，只要不篡位，其他都无所谓。”巴王说完，“呸”的一声吐了一口茶，又将手中的茶碗扔在地上，“砰”的一声碎了。 巴王“呸”的一声，让昝公公的心惊了一下。茶碗“砰”的一声，又让昝公公的心再惊了一下。昝公公不言不语，弯腰捡拾碎片，清扫现场。 此刻在枳城大肆调兵的巴侯，心想的就是要自相残杀，逼迫巴王交出头把交椅，自己取而代之。造反称霸是内部实力的彰显，夺取王位，巴侯是志在必得。 表面看，是巴王和巴侯各三十万大军对决。实则不然，是巴王不到十万大军迎战巴侯三十万大军！ 一切都在按照巴侯的计谋进行。巴王身边的重要人物已投靠自己，先暗中派人在巴蜀边境和巴牂边境嫁祸于人，有意挑起两国部落战争，逼迫巴王各派遣五万大军前去平乱。要设计让十万平乱大军平一次乱c上一次当c折一次兵，最终活着的寥寥无几。活着的也不要轻易放过，要设计让他们的归期变得遥遥无期。还要设计，让都城再派遣五万大军与江州城五万护卫军对决，自相残杀后，最终活着的屈指可数。这几支队伍中始终有自己的人暗中破坏，这是硬实力。 通过威逼利诱，巴侯在巴王身边成功地笼络了一批文臣武将。可怕的是，巴王毫不知情，还没有察觉。 还有软实力。 按枳城方面的话说，巴侯起兵造反，是顺民意得民心孚民望的。两年前攻打楚国兹方大捷后，尽管巴侯的性格残暴，但他的战功得到将士首肯，得到民众赞赏。 内有三十万雄兵，外有众多内线接应，巴侯的感觉好得爆棚。事实上，巴侯的呼声甚高，已达到功高盖主c功高震主的地步。王位的诱惑是终极的诱惑，从那时起，一向争强好胜的巴侯便不安其位，有野心了，开始打兄长王位的主意。 打王位的主意还有一个原因，巴侯处在抵抗楚军侵犯的风尖浪口。让一个小小的侯王去抵抗一个强大的楚国，无论如何是抵抗不住的，抵抗只能是死路一条。而巴王不再给兵给物支援，客观上造成一种除造反外无路可走的局面。要么死亡，要么辉煌。巴侯恐惧了，心慌了，不造反是死，造反非常残酷，但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并且这条生路是一条登上王位的成功之路c终极之路。 还有几件灵异的事给巴侯加分不少，算是政治“吸粉”。 所以，巴侯称王是有野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称王野心 五年前，巴侯任侯王时，恰逢枳城北部闹水灾。巴侯感到奇怪，以前不闹水灾，一上任就发大水，有这样的见面礼？巴侯不信邪，举手之劳就给解决好了。该地位于峡谷之间，地势平坦，天下暴雨，河水猛涨，峡口泄洪缓慢，形成内涝。田地的庄稼c村庄的房屋和集市的货物通通被淹，百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苦不堪言又无可奈何。巴侯冒雨赶到现场查看灾情，看到的是洪水围坝，汪洋一片，无助的百姓放弃财产，纷纷逃难到山腰山顶。巴侯围绕峡谷两边的山峰转了一圈，用手指着一座小山说：“那里山上的百姓立即转移！”士兵用木船c竹筏c木板等工具将小山的所有百姓转移后，暴雨仍在哗哗啦啦地下，洪水依旧在逐渐升高。巴侯突然用手指着那座小山：“你们看，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座小山往那边倒！”不知是巧合还是奇迹，许多人看着这座小山真的往巴侯指的那边倒下去了。有了泄洪口，田地c村庄和集市很快露出水面。巴侯只是用手指点了一下，叫山倒山就倒，真是神了。这几年不管下多大的雨，该地区安然无恙，没有水患。俗话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枳城北部的百姓说，巴侯靠得住，要的就是山倒。那座小山所有转移的百姓更是对巴侯感恩戴德：“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没有你的到来，我们的小命早就喂鱼虾了。” 四年前，巴侯第一次到边远的鱼邑城视察。不知怎的，鱼邑城守将突然脸色发白，口吐泡沫，双眼紧闭，猝倒在地，停止呼吸。巴侯感到纳闷了，不来不说，一来就出人命。巴侯还是不信邪，不费吹灰之力，竟让守将死而复生。守将倒地后，大家都认为是慑于巴侯的淫威被吓死的。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守将的家人哭得死去活来。巴侯摸了摸守将的脉搏，问了问今日的饮食状况，说：“脱光他的衣服，就让他睡在地上。既然想睡觉，就让他睡个舒服，不许任何人接近！”守将的家人听了，又是一阵悲怆痛哭。既哭守将的命苦，死了不准收尸，也哭自己的命苦，没了丈夫没了父亲怎么生活。巴侯留下几个士兵守护，到鱼邑城附近转了一圈回来，说：“睡得差不多了，可以叫醒他！”一个士兵只喊了一声“守将”，守将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做了个深呼吸，睁开双眼，从地上站了起来。守将一脸懵懂，得知前因后果后，一家大小跪在巴侯面前直磕头。守将说：“侯王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小命是你给的，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我必誓死效忠侯王！鱼邑城百姓必誓死效忠侯王！” 三年前，巴侯乘坐马车在枳城大街出巡，徒手制服了一匹脱缰之马，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那天，一辆运输货物的马车出了故障，马受到惊吓，挣脱缰绳在大街狂奔。马横冲直撞，吓得人们纷纷往街两边跑，有小巷的钻小巷，有大树的爬大树。马撞倒了几家店铺，受到的惊吓更大，奔跑的速度更快。一路跑来，又撞倒更多的店铺，马受到更严重的惊吓。巴侯听到人们呼喊着“快散开”，立即下马，就看见一匹高大的马迎面冲来。巴侯所站之处是一个繁华的十字街口，拥挤的人群根本没法散开。危险迫在眉睫，只见巴侯箭步上前，脱下衣服，敞开胸怀，露出浑圆的胸肌，脚蹬马步，双拳变掌：“让我来！”有人急喊：“要死人啦！”话刚落，一声巨响，两物相撞，有个被重重地撞击在地上，大地都抖了三抖。大家都认为这么一撞，巴侯必粉身碎骨，血肉模糊，都不忍直视了。良久，大家睁开眼睛，朝巴侯被撞的方向望去，人流如织，正常如初。朝反方向望去，只见地上一滩血迹，马倒在地上，没有动弹，一群人在围观。原来是巴侯用身体与受惊吓的马相撞，马被撞飞，摔倒在地。粉身碎骨的是马，巴侯稳如泰山，安然无恙。 两年前，鄂鼎新c范受德带兵攻打楚国兹方，巴侯带领郑白壮等几名随从上北山打猎。北山坐落在枳城的北方，是专供文臣武将狩猎的去处。巴侯负责射箭，郑白壮等负责捡拾猎物。巴侯射得快c射得远，猎物多得让郑白壮等跑来跑去根本忙不过来。巴侯一人不知不觉纵深推进，进入狼窝，发现了五只狼崽。狼崽旁是七匹狼，十四只眼睛发出黄绿色的光晃向巴侯。巴侯遇着的是一群狼。狼嗅觉敏锐，听觉良好，奔跑速度极快，通过奔跑逃命的人从不存在。巴侯手里只有弓箭，狼要攻击你，不会等你拉弓搭箭。巴侯一人对付七狼，打是打不过的。巴侯怒吼一声，气吞万里如虎，不是与狼搏斗，转身撒腿就跑，狼群呼啸而至。巴侯慌不择路，前方是一个悬坑，跨度十多米。巴侯想也没想，腾空而起，一跃而过。到口的猎物飞了，狼群抬头嚎叫，悻悻而归。 百姓都很惊讶，谁有移山填海c妙手回春c力敌千钧和一飞冲天的能耐？只有神仙，只有天子！任何一件事，只要知道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成为炒作的好题材。何况这是许多人闻所未闻c见所未见的奇事怪事。一传十c十传百，一年一年传下来，越传越玄c越传越神，都认为巴侯就是传说中的神仙，认可巴侯就是天子，都说巴侯就是巴王。真正的巴王在亵江城不声不响，百姓还真给搞忘了。不要怪百姓很现实，谁做大王谁做侯王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为他们办实事办好事，就认可谁记住谁。 都城方面断断不认可巴侯这些诡异的事，为此巴王派人前去调查过，一些文臣专门进行辟谣，以正视听。说枳城方面瞎编故事，蛊惑人心，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没有的说成有，把小事说成大事，移花接木，添油加醋，人为拔高，神化个人，目的是掩盖巴侯的作恶多端和累累罪行，巴侯是“戏精”“表演帝”，奉劝各位不要上当。 但巴侯杀狼是真的，两年前的冬季，北山的狼被巴侯杀绝了种。巴侯取出十二把大刀，让人把牛羊的鲜血涂在刀刃上，凝固了再涂，涂了再凝固，直到血浆厚厚地包裹住锋利的刀刃，冻成血块。巴侯将这十二把大刀反插在北山的雪地上，嗜血如命的狼闻到血腥，竟奋不顾身地舔食。随着冻血的融化，狼的舌头已冻麻木，根本感觉不到舌头被刀锋划开的疼痛，刀刃上的血越舔越多，分不清是冻血还是自己的鲜血，直至血尽而亡。巴侯真是诡计多端，残暴残忍，对人如此，对动物也如此。 一年前，巴侯以一名达官贵人的身份让占卜大师算了一卦。占卜大师摆手说：“不可相也，不可相也。”巴侯吃了闭门羹，意欲发怒，却忍着说：“占卜之人，哪有不可相之理？”占卜大师说：“天机不可泄露。”巴侯怒火中烧，抽剑威逼占卜大师：“今日不可相也得相，可相也得相，不说明白，性命拿来！”占卜大师知道自己没有这一劫，如实道来：“有帝王相之人，是为不可占卜之理。”巴侯一听，乐了，连忙向占卜大师赔礼道歉。占卜大师又说：“施主奇骨贯顶，额头饱满，悬针破印，气质非凡，实乃帝王之相！”占卜师的一席话，更加坚定了巴侯造反的信心和称王的野心。 半年前，巴侯就已经暴露了野心。巴王派遣大臣巡视枳城，巴侯全程陪同大臣，看军队列阵，看集市贸易，看村庄农舍，看百姓劳作，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又是阿谀奉承，又是弯腰屈膝。侯王低三下四，大臣受宠若惊，感到很不自在。枳城百姓也觉得不可思议，只想作呕。为什么这样做？巴侯说：“来的是大臣，代表的是大王，打狗看主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巴侯又说：“来的毕竟是大臣不是大王，本侯怎么会去为难一个大臣呢？今日本侯是伪装，他日定将撕下面具，让大王看个清楚！”没隔多久，巴侯从楚国掠夺来的财宝中挑选了一件形状如蝉的玉器，这件玉器材质一般，并无特别之处，但巴侯以精美的包装和隆重的仪式呈献给巴王。次日，巴侯又给巴王呈献了一件形状如螳螂的玉器，这件玉器也无特别之处，但包装依旧精美。如此做法的寓意很明显了，如果巴王是蝉，那么巴侯就是螳螂，如果巴王是螳螂，那么就要注意这个黄雀在后的巴侯了。为什么这样做？巴侯语出惊人：“我是有野心的，没有野心就没有动力。”巴侯又不经意地说：“不想做王的侯都不是好侯！”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臣是守将不是好兵。”鄂鼎新说：“侯王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你只是守将，不是巴国大将军，你既不是好兵，也不是好将！”巴侯说：“本侯需要的是四海咸服，万邦来朝！” 巴侯也听到从都城方面传来的话语，大意是枳城折腾来折腾去，巴侯是白日做梦，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梦想成真，首先你要做梦，想肯定要想美好的想快乐的，万一成真了呢。”巴侯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更正常。我是癞蛤蟆，就得折腾来折腾去，跳起来，才摸得到天鹅！” 也有对巴侯极为不利的故事在传说。说有个农夫在田里犁地，忽然霹雳一声，耕牛遭受天雷轰击而死，肚子被雷劈开。要说这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那死牛的肚子上出现了四个字：巴侯作死。 凭巴侯的性格，这根本吓不到他。巴侯反而扬言：“天大地大本侯最大！” 巴王承诺善待巴侯。当巴侯暴露出凶残的一面后，巴王多次好心奉劝，可巴侯不领情，仍我行我素，巴王对变态的巴侯灰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许你城池 在靠人力和畜力为交通动力的年代，船相对于陆行的车马，速度要快三到四倍，是步行根本无法比拟的。巴蔓子c龚铁木和顾索格乘坐的小船过江州到达枳城时，几乎同时巴侯得到三人前往楚国求助的消息。巴侯立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三人。 这是谁透露的消息呢？巴蔓子百思不得其解，察觉到凶险每时每刻都在身边。经平都c临江c故陵邑c巫邑，一路向东，顺流而下，要么摆脱杀手，要么除掉杀手，日夜兼程，不敢停歇。 巴蔓子说：“杀手除掉一个又一个，不知侯王派了多少人马在追杀我们。” 龚铁木说：“搞得像逃难似的，侯王这是要我们的命。依目前的形势看，我们到达枳城时，侯王也才得知消息。所以杀手分批而来，我们前行还算顺利。” 顾索格说：“好在我们出发及时，如果耽搁半个时辰，侯王有备而来，集中火力攻击我们，那我们吃不了就兜着走。” 一路行来，巴蔓子三人还看见枳城以东各大城池频繁调度兵力，陆续向枳城方向集结。 得知巴蔓子一行从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就溜了，巴侯气得肺都炸了。求助楚国，把两年前的责任和过错统统归在他身上，楚国一定会报仇，一定会痛打他。从背后插上一刀，腹背受敌，稳操胜券就有可能变成一败涂地，这仗还怎么打？ 两日后，巴蔓子一行赶到楚国都城郢，拜见楚王熊商。巴蔓子说明缘由，大意是两年前巴侯攻打楚国，是巴侯自作主张，巴王毫不知情，巴王为没有管教好巴侯一直内疚，今日前来赔礼道歉。 “有事明说，本王不喜欢拐弯抹角。”熊商不傻，你两手空空，口惠而实不至，像是来说声对不起的？ 巴蔓子也不遮掩，开门见山：“巴侯起兵造反，请求大王出兵，帮助巴国平息内乱！” 自从巴军攻打兹方后，这两年熊商隐忍不发，暗地募集军队，日夜操练，就为有朝一日报仇雪恨，恢复霸业，最终使楚国冠绝诸国之首。今日复仇的机会来了，熊商直截了当：“兴师动众，损兵折将，本王有何好处？” 其实没有好处熊商也会出兵攻打的，但乘人之危c趁火打劫一番又何乐而不为呢？ 由于事发突然，没有携带重礼，并且也不方便携带礼品。巴蔓子看着熊商既贪婪又无耻的眼色，怎么办？干脆一步到位c大胆献礼：“只要大王答应出兵，巴国愿割让鱼邑c巫邑c故陵邑三座城池！” 鱼邑c巫邑乃宝源山盐泉所在地。宝源山盐泉是巴国第三大盐泉，盐场长约五里，场上人来人往，河上百舸争流。盐泉所在地，不仅有咸咸淡淡的盐味，更有用盐腌渍而搅动味蕾的腌肉c腌鱼c腌菜等美味。万灶盐烟，万家灯火，彰显着一方的经济繁荣，更承载着巴国的经济命脉。巴国盛产食盐，蜀国c楚国等周边国家都是固定客户。不管是内销还是出口，巴国从食盐贸易中获取着大量利润。因为盐是生活必需品，盐又成为以物易物的最佳商品，充当着货币的角色。 盐泉的盐，是地下水自然溢出，然后汇入河流被人们发现并开发出来的。看起来很简单，卤水倒进锅里煎炼，一下就形成雪白的盐粒。其实涉及的工序和工种很多，从汲卤c输卤到煎盐，运卤有担水匠，设卤笕有笕山匠，安火笕c置火圈有灶头，煎盐有烧盐匠，还有掌柜c经手c管事c外场等管理人员。笕，就是用竹子制作的自来水管。 由于巴国和盐的关系紧密，人们就把食盐称为盐巴。人们吃着盐巴，都会讲述关于发现盐巴的传说，都会讲述那只美丽的白鹿。从前，有位猎人在大山里打猎，发现了一只雪白的鹿子，不忍搭箭射杀，便紧追不舍。从山顶一直追到山底，白鹿不见踪影。山洞有泉水涌出，猎人正好口渴，便跑上前去，发现白鹿在此饮水。猎人走近，白鹿仍在狂舔。猎人手捧泉水，学着白鹿用舌头舔了舔，味咸微苦，饮下去倍感神清气爽c精神抖擞。盐泉发现了，人们便在此开采。 清江盐泉曾经是巴国第一大盐泉，伏牛山盐泉曾经是巴国第二大盐泉，不过这两大盐泉早已被楚国占领，这里是巴国永远的伤痛。 巴蔓子知道楚国一直想打宝源山盐泉的主意，如今拱手送人，无疑要割掉巴王的心肝。永不“盐”弃是不可能的，要是没有承诺，或者承诺不够诱惑，求助之行白跑不说，内乱没法平息，都城难保，直接危及巴王的王位。 巴蔓子是巴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代表巴王前来求助，就是巴王的承诺。其实龚铁木和顾索格是用吃惊的眼神看巴蔓子的。 熊商听后，两眼放光，早就想夺取宝源山盐泉了，如今不仅白白赠送，还包括面积更宽广的三座城池，喜中有忧：“本王若得不到三座城池呢？” “我们巴人说话算数，从不食言。若得不到三座城池，愿将人头献给大王！”巴蔓子将身家性命豁出去了。 龚铁木和顾索格再次用吃惊的眼神看巴蔓子。 熊商也变得豪爽了：“单凭这句话，本王愿出兵三十万，助巴国平息内乱，三座城池归为本王，本王不要巴将军的人头，本王要巴侯的人头！” 三十万楚军由楚国大将景泊淼率领，跟随巴蔓子进军巴国。 就在三十万楚军出发的同时，十万叛军也从枳城出发了。这十万叛军有五万是从枳城以东先期征调过来的，有五万是枳城常备军，由枳城守将鄂鼎新率领c武将范受德随从。十万叛军到达江州城，在东门外与五万护城军对峙。城内的严防死守，城外的久攻不进。护城将士和叛军互相喊话，一方规劝只要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另一方规劝只要打开城门，重重有赏。双方都清楚，谁信对方的话，谁就是找死。鄂鼎新并不着急，知道时间一到，不用攻城，不费一兵一卒，城门会自行打开。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督易图带领的五万都城护卫军真的就与江州城五万护卫军打起来了。十万叛军就在东门城外，不去打叛军，自己人怎么就动起手了？谁下达的荒唐命令？只见双方队伍里各有一支小分队奋勇向前，互相拼杀。奇怪的是，这两支气势汹汹的小分队并没有正面交锋，好像是有意避开，反而是深入对方内部进行乱砍乱杀。督易图没有叫停，江州城副将韦逐也没有叫停，任凭双方残杀，场面一度混乱，死伤无数。双方混战时，东城门真的就自行打开了，是江州城护卫军打开的。看来，都城将士中有巴侯的奸细在作乱，江州城将士中也有巴侯的奸细在作乱。 十万叛军进城后，两支护卫军又死伤无数。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两支护卫军的头领督易图和韦逐竟双双牺牲。督易图是被手下两名武将暗害的，这两人被当场活捉。曲承赐侧耳聆听了督易图的临终之言后，高喊：“这两人是侯王的人，是奸细，是内鬼，谋害督将军，立即处死！”这两名武将临死之时却喊：“督将军是真正的内鬼，暗中作乱的就是督将军，我们是为国除害!”曲承赐握剑与楚军对战，不幸受伤后，被士兵护送回亵江城。韦逐也是被两名武将暗害的，这两名武将纵观形势后认定韦逐在暗中作乱并授意打开城门。这两名武将叫水生和火苗，二人得手后成功回到亵江城。两支护卫军群龙无首，活着的四处逃散，更多的被叛军俘虏，也成为叛军。由叛军鄂鼎新整编的这支混合队伍仍有十万兵力。 昝公公毕恭毕敬地端着茶碗，等待巴王啜饮。巴蜀边境冲突已经平息，巴牂边境冲突仍在平息之中，看样子要不了多久也会平息。巴王在王宫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内乱军情。 巴王问：“巴爱卿可否传回消息？” 昝公公不作答。 巴王又问：“督将军可否有消息？” 昝公公还是不作答。 庹正执听得不耐烦了：“大王不要再问了，都问了不下十次，目前没有任何消息！” “会有消息的，一定传回好消息。”巴王不温不火地说。 “报！”一名武将疾步进入王宫跪下：“江州城失守，都城副将督易图c江州城副将韦逐牺牲！” 昝公公的心一惊，手里端着的茶碗也颤抖了一下。 这是一个可怕的坏消息。 每当有坏消息，巴王都会习惯性地用手去打翻茶碗。巴王伸手去碰茶碗，昝公公心疼茶碗，顺势一让，让巴王扑了空。巴王用眼瞪着昝公公，昝公公连忙将端着的茶碗递到巴王的手边：“大王，老奴记着了，这是今年第一百三十五只茶碗了。” “谁让你记着的？本王不稀罕茶碗，本王有的是茶碗摔。”巴王说完，一拂手将茶碗打碎在地。 昝公公立即弯下身子，慢慢捡拾碎片，清扫现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平息内乱 鄂鼎新在江州城原地待命，因为还没有接到巴侯的作战指示。 鄂鼎新知道楚军将攻打过来，也知道亵江城兵力已有十万。 原来，巴蜀边境冲突平息后，覃开拓带领三万多兵力回到了阆中城。这全靠覃开拓巧妙设计，迅速除掉内鬼，才得以扭转被动局面，也才保住了“常胜将军”的名号。巴王下令覃开拓召集五万护卫军增援亵江城，从而解了都城兵力空虚之危。 覃开拓长相英武，眉弓突出，颧骨饱满，肩宽步阔，一身古铜的肤色凸显血性汉子的健壮体魄。覃开拓掌握有数十种作战硬功，不仅熟谙水上作战经验，而且山地作战经验也异常丰富，野外练兵更是行家里手。在巴国的峡谷沟壑间，巴人依靠娇健的身躯划桨摇橹，潜江入海，摸鱼捉龟，几乎个个都是浪里好手。老实说，这点伎俩用于养家糊口尚可，用于作战自己逃生问题也不大，但想给敌人沉重的打击甚至消灭敌人就免谈了。为了提高水上作战能力，特别是下手要稳c狠c准c疾，覃开拓与士兵们一道不畏狂风暴雨，不怕烈日曝晒，在河岸上赤手空拳练习搏斗的基本动作，在波涛翻滚的大海里抱一块横木鏖战风浪。巴国盛产野藤和坚木，覃开拓就地取材，命人制造出防护功能极佳的藤甲和木盾，在酷暑和严寒的极端气候下，利用高山悬崖和荒野丛林的危险地形，采取穿插c迂回c包抄c突袭等诱敌深入的战术训练。与蜀国作战，数百次率兵执行任务，没有一次失手；数十次面临死亡威胁，每次都死里逃生。覃开拓周身伤痕累累的疤痕，就是一枚枚特殊的勋章。蜀国一直悬重赏购买覃开拓的人头，终未得逞。形容得浪漫一点，覃开拓就是一个传奇。有人问：“覃将军是常胜将军，为什么总是打胜仗？”覃开拓轻描淡写：“因为我不打会败的仗。” 可朴通岱没那么幸运，巴牂边境的战火依然熊熊燃烧，一时半会无法平息。要是放在以前，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朴通岱曾多次孤军深入牂牁国，夜晚像猛虎一样主动寻找敌人，一个营帐一个营帐杀过去，创造了单枪匹马杀害五百多人的奇迹。白天像饿狼一样蹲伏暗处，静等敌人经过，然后从后面扑上去制服猎物，悄无声息地干掉一群人。朴通岱就是一个让牂牁人魂飞魄散c让牂牁人不敢小觑的一个人。但朴通岱没有找到内鬼，更谈不上除掉内鬼，边境冲突难以平息。 当楚军随着巴蔓子到达枳城时，巴侯仍在枳城犹豫不决。枳城驻军已达十万，有五万是枳城常备军，有五万是从枳城以东陆续征调过来的。按说，枳城以东还有十万兵力应该征调过来。但巴王求助楚军的消息传遍各大城池，所以枳城以东各城池守将留下一半兵力驻守。当楚军前来时，巴蔓子命令各城池守将敞开大门，避免了冲突和战争。 巴侯骑虎难下，是在枳城对抗三十万楚军，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增援江州与鄂鼎新配合，夺取亵江城？在枳城对抗，结局注定失败。夺取亵江城，里应外合，倒是手到擒来。但巴侯得到鄂鼎新从江州城传来的情报，巴王已发动涪江c嘉陵江c渠江共计三十万兵力，密切配合楚军进攻江州，平定叛乱。巴侯一听，扩大募集范围，把三条大江大河各个部落都召集起来，巴王也是够拼的了。巴侯还得知，三条大江大河的各个部落全力支持巴王，纷纷声讨叛军。巴侯十分头疼，一旦楚军进入，两面夹击，吃亏的是自己。 当三十万楚军抵达枳城时，巴侯发现上了一当。江州城风平浪静，发动涪江c嘉陵江c渠江共计三十万兵力是个假消息，雷声大c雨点小，只有声势，部落根本没有募兵。这是庹正执的一个计谋，故意派人在江州城四处散布，目的在于吓倒巴侯c拖延时间c等待援军。巴侯还真给吓倒了，错过了进攻的良机。 巴侯派人向景泊淼示好，想用金银财宝和美女笼络。景泊淼不吃这套，将金银财宝和美女悉数转给巴蔓子。巴蔓子语气强硬：“活捉侯王，凡阻挡者格杀不论！”识时务者为俊杰，巴侯知道巴王想要他的人头，也知道楚王想要他的人头，不得不避开锋芒，留下枳城以东征调的五万兵力守住城门，丢下一句“本侯回来一定要取巴蔓子的人头”，逃命要紧。巴侯连夜携带夫人和八岁的大公主蜈蜻c五岁的二公主蜈蜓c两岁的公子蜈东，命令副将郑白壮率领五万常备军悄悄撤退到乌江流域躲避。 留守枳城的五万兵力知道被巴侯抛弃了，也知道只有当炮灰了，不管有心作战，还是无心恋战，被远道而来的楚军全部歼灭。对于楚军而言，这是复仇之战，这是雪耻之战，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楚军以损失两万兵力的代价攻破枳城，又迅速进军江州。 二十八万楚军与十万叛军开战，巴蔓子心疼这十万子弟兵，担心楚军又大开杀戒。巴蔓子清楚，这十万子弟兵属于被动造反，便同鄂鼎新对话：“你们的主人侯王已经抛弃你们逃跑了，你们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们是受侯王的蒙骗，只要缴械投降，大王不予追究，仍然是国家光荣的战士。”叛军一听，军心一下子动摇了。鄂鼎新说：“我的眼里只有侯王，侯王信任我，重视我，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生是侯王的人，死是侯王的鬼，我宁愿战死，绝不投降！”战争是难免的，但叛军总体没有以死决战的勇气和信心，大多投降。巴蔓子阻止了楚军对投降将士的杀戮。鄂鼎新见大势已去，命令范受德撤退后，与楚军同归于尽。这一仗，楚军死亡三万，剩余二十五万。叛军死亡五万，剩余五万，只不过不再是叛军，由巴蔓子整顿成江州城护卫军。原来的江州城护卫军像做梦似的，打一仗败了，身份成为叛军，再打一仗败了，身份又恢复成护卫军。 世间风起云涌，人生变幻莫测，大抵如此。 这次叛乱，巴军自相残杀死亡十万，楚军直接杀害巴军十万，二十万常备军说没了就没了，巴国兵力削弱了，国家防御降低了。 巴牂边境的消息传回来了。 冲突已经平息，朴通岱以损兵三万结束战斗，可活着的两万士兵不知怎的，大多东奔西跑，被引入离巴国越来越远的方向，最终失散在异国他乡。只有朴通岱c夏炎和吴贺三人，偶遇三名回都城的商人，才像逃难似的辗转回到江州城。这支五万大军算是有去无回了。 巴国两处边境发生部落冲突，平息冲突造成巴军主力损失七万，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简直不可思议，虽胜犹败。 边境冲突和侯王造反，使巴国失去了大将军巴蔓子，失去了都城副将督易图，失去了二十七万将士，国家近一半的兵力损失了，巴国元气大伤。 巴王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一脸憔悴，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茶也不想喝了。 昝公公手里端着的茶碗，茶水是早晨煮好的。此刻是黄昏，还是那碗茶水，早已由热气腾腾变得冷冷冰冰。昝公公担心巴王又要掀翻茶碗，顺手将茶碗递给侍从，侍从弯腰接过，收了过去。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战争是死神的盛宴，二十七万将士，巴国几乎家家都有死难者。先前子送其父c母送其子c妻送其夫c兄携弟争上战场的欢乐情景历历在目，如今举国悲恸，子哭其父c母哭其子c妻哭其夫c兄哭其弟c弟哭其兄。 悲怆的哭声令苍天动容，撕心的呼唤让江海哭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索要城池 巴侯逃跑了，楚军不会去追杀。帮助巴国平息了内乱，二十五万楚军由景泊淼率领原路返回楚国，不过在鱼邑c巫邑和故陵邑三座城池以东巴楚交界的楚国境内留下五万楚军，目的在于兑现巴王的承诺。 楚王原以为，楚军至少要损兵折将十万，没想到只丢了五万，就换来三座城池，便宜捡大了，迅速派出五名使者索要巴国城池。 面对楚国使者来访，巴蔓子心如刀绞。用三座城池换来楚军平乱，实则个人行为，巴王并不知情，如何是好？巴蔓子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带随从，一个人在亵江城最好的客栈设宴款待楚使。 巴蔓子首先敬酒：“楚国为救助巴国，表现出的是大仁大义，巴国子子孙孙都不会忘记这天大的恩情。你们援助了我们，如果以后你们有难，我们定当竭尽全力驰援。” 楚国使者饮下酒：“恩情不必言谢，我们的使命只有一个，收取鱼邑c巫邑和故陵邑三座城池！” “我承诺割让三座城池不假。”巴蔓子再次敬酒，似有委屈：“那分明是楚王乘人之危，强加给我的！” “承诺就要兑现！”楚国使者饮下酒，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大王并没有强加，是大将军自己亲口承诺。” “此战，你们没有损失多少兵。”巴蔓子敬第三碗酒，心情悲痛：“我国牺牲的可是二十七万将士的生命呀，背后是二十七万个悲痛欲绝的家庭呀。” 楚国使者饮下酒，转移话题，仍提城池：“我国边境留有五万楚军，正在等待大将军兑现诺言。” “今日不说城池，我们畅快饮酒！”巴蔓子继续敬酒。 各有算盘，话不投机。如果继续聊，就把天聊死了。那就不聊天，只喝酒。 不知是巴蔓子的酒量惊人，还是有心事需要一场酒来麻醉自己，竟将五名楚国使者全喝醉了，他们趴在桌子底下半天起不来。今日喝醉了，明日又喝，连续三日，喝得楚国使者在地上求饶，巴国最好的酒不敢再喝了，巴国最好的饭菜也吃不下了。一人喝五人，巴蔓子真是海量，看不出醉意，次日照常上朝理政。 那时喝酒讲究礼仪，进门不脱鞋边喝边聊是为“礼”，脱鞋席地再喝是为“宴”，能喝者喝不能喝者不喝叫“沤”，不管酒量大小都举杯共饮的叫“沉”，喝得出不了门一醉方休的叫“湎”。君子可“礼”“宴”“沤”，不可“沉”“湎”。但巴蔓子和楚国使者的表现，就是典型的“沉”“湎”。 之所以“沉”“湎”，是因为酒是好酒，是巴乡清，是巴国的国酒。这种酒，不是一般人能喝的。只要提到巴乡清，人们的第一反应是神秘c特权c高档。 巴乡清是巴人酿制的一种名酒。冬季时，巴人用种植的黍c稷等粮食进行酿造，次年夏季即可成熟。这种酒因酿制时间较长，色清味纯，芳香扑鼻，具有滋阴壮阳之功效，又具有镇痛解毒之疗效，实为酒中上品。巴乡清虽比不上那种一口下肚酒劲轰地一下就冲到脑瓜顶的烈酒，但酒劲并不比烈酒差。若没有一番好酒力，切不可贪杯多饮，否则架不住也会轻飘飘软绵绵地醉倒。 巴乡清一直是巴国向周王朝交纳的贡品。这种酒与众不同，使得它在各国中名气大增，各国王侯都以饮上巴乡清感到自豪。按说酒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但各地都只能酿出酒味不厚的“薄酒”。这种“薄酒”里有酒糟，汁液不清，又称“浊酒”。哪怕是用于最神圣的祭祀，各国也只能用这种“浊酒”。但巴人却能酿出巴乡清这种“清酒”，可见巴人的酿酒技艺达到了领先水平。也有来拜师学艺的，也有来窃取酿酒秘方的，但回去后酿造出的要么是混浊的酒c不清，要么不是这个味c没芳香。有的就抱怨酿酒的粮食没有巴国的好，酿酒的水质没有巴国的好。 《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板楯蛮夷》：“盟曰：‘秦犯夷，输黄龙一双；夷犯秦，输清酒一钟。’” 《后汉书》由南朝宋时期的历史学家范晔编撰。《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是研究西南夷的重要史料，该书较为完整地记录了西南各少数民族的部族传说c生产劳动和社会发展的历史。 清酒同黄龙玉璧相提并论，可见这种酒绝非寻常之物，简直就是液体黄金。千金难求的巴乡清是匠心酿造，更是良心酿造，这与巴人厚道厚实厚重的禀性有关。巴人酿酒，绝不勾兑，绝不掺假，宁可穷得下跪，坚决不搞勾兑，宁可亏得挨打，整死不搞掺假。 《华阳国志·巴志》载：“其民质直好义，土风敦厚，有先民之流。故其诗曰：‘川崖惟平，其稼多黍。旨酒嘉谷，可以养父。野惟阜丘，彼稷多有。嘉谷旨酒，可以养母。” 《华阳国志》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地方志，是研究西南地区山川c历史c人物c民俗的重要史料，作者是被称为中国方志第一人的东晋史学家常璩。 在王宫，巴王连续三日闻到了巴蔓子的酒气。 武将豪饮，不是怪事。 虽然损失了二十七万将士，但平息了内乱，稳固了江山，巴蔓子是有功的。巴王这么想着，呷了一口茶，又想到楚国派兵救援也是有功的，理应酬谢，决定明日商议。 有一个人发现了巴蔓子的异常，也知晓内情，知晓巴蔓子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这人就是陪同巴蔓子向楚国搬救兵的顾索格。 顾索格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惊动巴蔓子。第三日夜晚，顾索格悄悄潜入楚国使者房间，抽出匕首欲杀掉这五个醉醺醺的家伙，但被暗中保护的巴蔓子阻止了。 顾索格高兴地说：“我是为大将军分忧！” 巴蔓子不满地说：“你这是在加害我！” 顾索格不由分说，又欲刺杀，再次被巴蔓子挡住：“如果杀掉这五人可以解决问题，我早就动手了，轮不到你来。你想过没有？你杀掉这五人，楚国还会派来五人c五十人。巴楚边境就会开战，人民就会流离失所。冤有头债有主，这五条人命，楚国会加倍让我来偿还！” 顾索格将握在半空的匕首收回：“我想得太简单了。我认为只要我杀掉这五人，一切罪过就可以由我一人承担。” 五名楚国使者仍在呼呼大睡，不知刚刚躲过了鬼门关。 顾索格临走又说：“大将军保重，这些使者不是好东西，他们说你是装疯卖傻，装聋作哑，故意拖延。” 巴蔓子无奈地说：“这不怪他们，我确实在装疯卖傻，装聋作哑，故意拖延。不过，这事总得有个了结，我已有对策。” 楚国使者酒醉心明白，知晓任务在身，一大早不吃饭c不喝酒c不看风景，一个劲地央求拜见巴王，割让三座城池。巴蔓子早已穿戴一新，佩戴长剑，不再推托，欣然答应前往鱼邑c巫邑c故陵邑。 楚国使者说：“我们要面见大王。” “不必了。”巴蔓子说：“我已向大王禀报了，大王全权委托我前往割让。” 巴蔓子留恋地望了望宫殿，望了望自己的居所，依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带随从，带着楚国使者乘船离开。 沿途，巴蔓子深情地看着两岸向后移动的风景，心事重重，像是与它们依依告别。一路走来，楚国使者满腹疑惑，就凭你巴蔓子一人就能将三座城池割让给楚国？ 巴蔓子说：“今日巴国的和平，源于楚国对巴国的救助。别说割让三座城池，就是回报五座城池也不算多。” 楚国使者乐了：“我们只收取三座城池，多的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割头留城 到达故陵邑，巴蔓子俯下身子，脸贴地面，张开手臂，作拥抱大地状。许久，巴蔓子缓慢地站了起来：“鱼邑c巫邑c故陵邑，虽然这三座城池归侯王管理，但自古以来就属于巴国领土。这三座城池，与巴国的历史息息相关c同生共死c血脉相连。” 楚国使者以为巴蔓子在发表割让感言。 “任何试图把这三座城池从巴国分割出去的人，必将遭到包括这三座城池同胞在内的所有巴人的迎头痛击和当头棒喝。”巴蔓子说：“我作为巴国大将军，职责所在就是坚决打击来犯之敌，保家卫国，守土护土。” 巴蔓子的感言，楚国使者听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满腹狐疑。 巴蔓子话锋一转：“身为人臣，无权割城！” 这下楚国使者急了：“割让三座城池，这是大将军亲口许下的诺言！” “割掉国土为不忠，不履承诺为无信。”巴蔓子面不改色：“我许下的诺言，我一人承担。城池虽不可割，但我的项上人头可割！” “别c别c别，大将军别误会。”楚国使者又急了：“我们是来收取三座城池的，不是来取大将军性命的。” “还是那句话，一座城池也不可割！”巴蔓子义正词严。 楚国使者说：“大将军不要固执，我们不收取三座城池，无法回去复命。” “我是孤儿长大，不知父母是谁，也不知有没有兄弟姐妹，常年跟随先王在外征战，没有成家，无儿无女，个人没有牵挂。以前我牵挂的是先王，如今牵挂的是大王，衷心祝福我的国家要强大c人民要幸福！”巴蔓子说完，站稳双脚，吸气挺胸。 别看巴蔓子有五十多岁，但身板硬朗，精神矍铄，看上去正当三四十岁的壮年。他抽出宝剑，架在脖颈：“我不为难你们，我用生命来实践我的诺言。城不能割，人头可割，用我之头，抵我之城，以谢楚王！” “别c别c别，有话好商量。”楚国使者立即用手阻止，但来不及了。 “呼”地一下，巴蔓子的脑袋落了地。掉在地上的脑袋鲜血直流，但巴蔓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告诉楚国使者，巴人视诺言比生命更重要。断头之后的巴蔓子尽管颈部鲜血直冒，仍然站立，挺身握剑。楚国使者没料到巴蔓子玩真的，命都没有了，看得心惊肉跳，只好找来木盒，装上巴蔓子的脑袋回国。 第四日上朝，巴王喝着茶，准备让巴蔓子带着厚礼前往楚国酬谢楚王。可文武大臣中，独有巴蔓子不在。巴王立即派人把亵江城找了个遍，也找不着人。巴蔓子的家中没人，都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口没人，城内更没有人。 一个国家的大将军突然消失，巴王着急了：“难道巴爱卿跟本王玩失踪？还是跟本王捉迷藏？” 巴蔓子一人在亵江城设宴款待楚国使者，连喝三日，龚铁木是看见的，只不过没去打扰。在宫殿，龚铁木回想连日来巴蔓子的异常举动，认为与楚国使者有关，像突然想起似的：“大王，不好，大将军被楚国使者挟持，有性命危险！” 听到“性命危险”，站在巴王身边的昝公公心里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巴王不明白了：“难道一个大将军，还怕几个不会武功的使者不成？” 顾索格本来知晓内情，也像突然想起似的，就把出使楚国如何求助楚王c巴蔓子作何承诺讲了出来。 这又引起文武大臣一阵躁动。有的说巴蔓子那样做是对的，不然楚国不会派兵救援，有的说巴蔓子那样做是错的，割让领土是丧国行为，有的说巴蔓子那样做是自找的，他的脑袋该掉地。 庹正执制止议论：“只要人在，什么都会有！” “庹爱卿所言极是，大将军一人可抵十万大军，本王宁要大将军，不要三座城池！”巴王情绪激动，又补充：““本王文有庹爱卿c武有巴爱卿，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本王既要三座城池，更要大将军！” 巴王下令龚铁木带人追赶巴蔓子，传达旨意。 巴王习惯性地掀翻茶碗。 原始瓷弦纹碗又摔破一只，这是今年第一百三十六只了，昝公公弯腰清扫现场，在心里默念着。 当龚铁木和随从周南等人到达故陵邑，见到的是大将军手握长剑站立的身体。四周是维持秩序的护卫军，外围是自发前来默哀的百姓，龚铁木和周南顿时号啕大哭。 龚铁木边哭边说：“大将军，你不能走，大王宁要大将军，不要三座城池，我们来迟了，是我们害了你” 周南哭着说：“大将军是巴国英雄，是我们的榜样，我们舍不得你，我们想念你” 两人撕心裂肺的哀恸，悲痛欲绝的哭号，百姓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哭着喊着涌向前去，向巴蔓子做最后的告别，送上最后的一程。 熊商见到巴蔓子的人头，深受感动：“我国若能得到巴蔓子这样忠勇义气的将军，又何必在乎那几座小小的城池！传令下去，以上卿之礼埋葬大将军头颅！” 在熊商眼里，巴蔓子的价值远远超过三座城池，所以深感痛惜。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的头颅，估计就不会说出这句话了。只要是人才，到哪里都会发光，这就是人才的价值！同理，只要是石头，到哪里都不会发光。 上卿，相当于丞相的位置，一般授予劳苦功高的大臣或贵族。楚军将巴蔓子的头颅朝着巴国方向埋在一座高高的山上，意味着巴蔓子日夜能看到自己的故国家园。巴蔓子以头留城c忠信两全的故事，成为巴楚大地传颂千古的英雄壮歌。 此时巴蔓子自刎的消息已由故陵邑守将传回都城，巴王与众臣悲痛无比。巴王下令用最好的棺材装殓巴蔓子的身体，以最隆重的礼仪祭祀。 昝公公让侍从抱来一百多只原始瓷弦纹碗，盛装煮好的茶水。 巴王伤心至极，喝一口苦茶摔一只茶碗。有时碗只是送到嘴边并没有喝，也被摔了下去。 昝公公和侍从弯腰清扫现场。 每摔破一只茶碗，昝公公就在心里把数字增加一个。 《华阳国志·巴志》载：“周之季世，巴国有乱。将军有蔓子请师于楚，许以三城。楚王救巴。巴国既宁，楚使请城。蔓子曰：‘藉楚之灵，克弭祸难。诚许楚王城，将吾头往谢之，城不可得也！’乃自刎，以头授楚使。（楚）王叹曰：‘使吾得臣若巴蔓子，用城何为！’乃以上卿之礼葬其头；巴国葬其身，亦以上卿礼。” 后人歌颂巴蔓子的诗文很多。 清代进士龙为霖《踏青过巴蔓子墓》：“刎颈高风悬日月，存城旧事邈山河。行经西路孤坟惯，思入东风芳草多。得如此臣真足矣，无降将军更如何。廉颇生懦归忠魄，岁岁游人莫浪过。” 《乾隆·巴县志》作者王尔鉴《巴蔓子墓》:“头断头不断，万古须眉宛然见。城许城还存，年年春草青墓门。君不见，背弱主，降强主，断主之头献其土。又不见，明奉君，暗通邻，求和割地荣其身。惜哉不识蔓子坟。” 道光年间黄中瑜《巴蔓子墓》:“一个尸留两地香，想见当年气英武，身前为国靖干戈，身后乡祠祀尊俎兴亡事亦只寻常，气壮山河万万古，巴人楚人今安在，犹剩将军一抔土。” 道光年间龚珪《巴蔓子墓》：“信固不可失，城尤不可与，身不妨碎城当全，身碎定当残垒补。戈同挥鲁阳，触异颓天柱。吾安复用吾头戴，气屹金镛壮千橹，荒邱尚余腔血热，草木都作毛发竖。” 咸丰年间何彤云《巴蔓子墓》：“臣头可得城难与，一剑临风谢强楚，将军真是社稷臣，不惜一身保疆土。碧血藏向巴山头，巴山山下江水流，龟筮不言近朝市，佳城郁郁春复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在外落难 范受德躲藏在枳城居所，大门不敢出，大气也不敢出，成天过着诚惶诚恐的生活，时刻担心巴王派人前来剿灭。 巴王是想到派兵剿灭枳城残余势力的，也曾打算占领枳城，但又知道巴侯带领五万大军躲到了乌江流域，必定返回攻占，内乱将再次兴起。 巴王喝了一口昝公公递来的香茶，自言自语：“不理也罢。” 昝公公心知肚明，顺着巴王的思路：“老奴没有发言权，老奴只愿大王安心喝茶，姑且把枳城的事放在一边。” 巴王看了一眼暂公公，没有说话，又喝了一口茶，表明认可。 范受德的情报全靠手下士兵传送，得知巴王的注意力不在枳城，便到乌江流域迎接巴侯。 “本侯发誓，回去一定要取巴蔓子的人头，本侯还没有回去，人头就掉地了，哈哈哈！”得知巴蔓子身亡，巴侯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忘记自己还在落难：“拿酒来助兴，无酒不成欢！” 见巴侯如此高兴，作为副将的郑白壮自告奋勇，连敬三碗，说的恭维话并没有错，但不是巴侯想听的：“第一碗酒，巴蔓子人头掉地，侯王的心头大患已除，可喜可贺；第二碗酒，敬侯王带兵在外，受苦受累，费心费力；第三碗酒，敬侯王回到枳城，重振雄风！” 其实，喝酒就是快乐和痛苦的事。快乐了，喝酒庆祝，痛苦了，喝酒解忧。 造反夺权失败，巴侯内心是痛苦的。逃走时，根本来不及收拾行李，算是仓皇逃生。逃难中，有家不能回，有泪无处垂，算是流落他乡。人落魄的时候，随便发生一件小事，都会让人崩溃。巴侯就感到有时喝一口水，都塞牙缝，都堵喉咙。在外落难的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巴侯就有一种深深的被全世界抛弃和忘记的感觉。 范受德察言观色，反复揣测巴侯的心思。虽然大家在尽情喝酒，表面也喜笑颜开，但巴侯有个隐痛，从枳城是一路逃难到此的，从此又该如何风光地回去？范受德抓住这点，也连敬三碗：“第一碗酒，侯王心系苍生，舟车劳顿，专程来此体恤民情，这就是王者之风；第二碗酒，侯王身在外地，日夜思谋复兴大业，思虑国家安危，这就是王者风范；第三碗酒，巴蔓子人头掉地，都城损失惨重，大王气数已尽，巴国是侯王的巴国，枳城子民急盼侯王早日回去，重振雄风！” 同样的内容，从范受德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把悲伤落魄说成心系苍生，把在外落难说成体恤民情，也只有范受德这张嘴说得出来。 “急盼本侯早日回去？重振雄风？”巴侯端起酒杯，故作惊讶：“本侯来到此地也有些时日了，是呀，也该回去了，好好好，明日就回去！” 与巴侯一同逃难的还有文臣曲承天和郑白丁。这两人具有典型的文人气质，坚持自己的处事原则和标准。说不好听点，就是迂腐，不知变通，不懂人情事故，不懂得迎合上司。好在这两人没有枉读圣贤书，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对待巴侯的所作所为，心里虽不齿，也不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和唱赞歌，但至少不会说半个不字。 范受德一个武将，能说出让巴侯高兴得不得了的话，是很打文官的脸的。曲承天和郑白丁双双敬酒，祝词就顺着范受德的话说，无外乎侯王外出是君临天下，是高瞻远瞩，复兴巴国c重振雄风，唯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侯王堪当此任。巴侯听得心里痒痒的，又痛快地喝下六杯。 武将用大碗喝酒，巴侯和文官用的是酒杯。 巴侯向群臣敬了一杯酒，悲伤再次袭上心头，怅然若失地说：“明日离开此地，回到枳城，就再也听不到鸡鸣狗吠声了。” 此刻是夜晚，离天亮鸡叫还早，狗也不知跑到哪去了，不见狗影。再说，这段时日也没有鸡鸣狗吠声出现呀。即使有鸡有狗，也早被士兵吓跑了。即使没被吓跑，也早被士兵宰杀吃了。 过了一会儿，东边的房间突然传来“咯咯咯”的鸡叫声。又过了一会儿，西边的房间传来“汪汪汪”的狗叫声。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鸡和狗？这不是做梦吧？ 原来，是范受德在学鸡叫狗叫，博得巴侯开怀大笑。 “本侯没有喝醉，也不是酒话。成天跟着本侯混，思路不跟随本侯走，等于白混！”巴侯看了看一直跟随身边的郑白壮，用手指着脑瓜灵活的范受德：“鄂鼎新在江州城牺牲，本侯甚是痛心难过。你跟随鄂鼎新多年，又是他的得意弟子，本侯回去，你是可以做枳城守将的！” 巴侯一高兴，范受德就上位，越过副将做守将，诱惑是蛮大的。但可以做，并没有正式任命，巴侯还要考验范受德。 马屁精，郑白壮在心里骂道。按照常理，枳城守将这个位置该由副将升任，但巴侯是不按常规出牌的人。 巴侯又看了看郑白丁：“你认为守将一职，该由谁担任好？” 郑白丁是郑白壮的哥哥，担负着教育公子和公主习文的重任。郑白丁老老实实地说：“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守将一职空缺，副将担任最合适不过，我推荐郑白壮！” 巴侯再定睛看了看郑白丁，回头又看了看曲承天：“你认为谁担任守将好？” 明明巴侯认可范受德，郑白丁却认可郑白壮，本来我也认可郑白壮，但提拔谁不提拔谁又不是我说了算。伴君如伴虎，侯王的心思不好猜。作为属下，这些敏感而重大的事情能回避最好，不能回避就不要说出自己的观点，曲承天变狡猾了：“副将郑白壮表现不错，武将范受德表现也不错，都是巴国的好将军，都是侯王的得力干将！” “好你个曲承天，守将只有一个，你就敢给本侯推荐两个，哈哈哈！”巴侯说：“重新推荐，只推荐一个。” 曲承天依旧狡猾，坚定地说：“副将可以升任守将，守将的弟子也可以升任守将。” 可能巴侯真的醉了：“还是推荐两个，哪一个担任守将好呢？你们都说说，让本侯杀掉哪一个好呢哈哈哈！” 郑白丁c郑白壮c曲承天和范受德四人惊出一身冷汗，酒醒了大半。 曲承天不解地问范受德：“为什么你就讨侯王的欢心呢？” 可能范受德喝多了，吐出真言：“遇到棘手的事能推就推，能闪就闪。没有摸清侯王心思时，我不会轻易说话，当揣摸出侯王的真正想法时，我就顺着侯王的思路，把侯王想听的话说出来。” “就这么简单？”曲承天说。 “光说不做不行，主子的想法就是你的做法。”范受德说出秘诀。 “整日揣摸主子的心思，这样活着不累吗？”曲承天说。 “这就是曲大人的不对了，在侯王身边混，就得适应主仆游戏规则。”范受德说：“若不这样做，行得通c走得远吗？” 曲承天说：“我是文官，文官的本职就是教书育人，就是议议国家大事。” “没错呀。”范受德说：“但经常认真研究工作的人很难升官。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把有限的时间用到工作上，肯定对仕途琢磨就少。如果把时间用到该去拉拢什么人c巴结什么人c打压什么人，往上走肯定有戏。” 曲承天摇摇头，不置可否。 次日，巴侯率领五万兵力趾高气扬地返回枳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巴侯赔罪 巴国不能没有大将军，也不能没有副将，要从武将中公开提拔。 提拔，自然是好中选优c优中选强。但提拔谁不提拔谁，是一件颇费思量的事。这不比在市场上挑选商品，看上了哪个付钱就可以走人。这既涉及到个人的能力素质，又涉及到能力素质之外的东西。也就是说，不是你能力素质强，就非得要提拔你。 巴王已连喝五大碗茶了，仍没有一个理想的结果。 巴王征询庹正执的意见。 庹正执根据当前形势，出于公心地对各位武将进行了评价，并且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巴王采纳了。 阆中城守将覃开拓在平息巴蜀边境冲突中战功显赫，封为巴国大将军。武将曲承赐在江州城乱战中有立功表现，升为都城副将。武将龚铁木和顾索格在平息内乱中有立功表现，双双升为都城副将。武将吴贺在平息巴牂边境冲突中有立功表现，升为江州城副将。武将赵陵在平息巴蜀边境冲突中有立功表现，升为阆中城副将。原阆中城副将廖杜升为阆中城守将。在都城副将中排位，第一副将是曲承赐，第二副将是龚铁木，第三副将是顾索格。 曲承赐的内心是不平静的，不论是武功还是战功，自己并不比覃开拓差，但覃开拓却捞到了武将的最高荣誉。 巴王看在眼里，无奈在心里。论能力，作为都城副将督易图的弟子，曲承赐并不比覃开拓差，在训兵秣马方面甚至强过覃开拓。巴王是信任曲承赐的，也曾考虑提拔他为大将军，但他就是不能担任大将军，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的哥哥曲承天在枳城巴侯手下做文官。 经此内乱，巴王下达命令，凡身边官员近亲在枳城为官的，只要有交往联络就必须向王宫报告，无条件接受盘查。除非公干，都城官员和亲属一律不准前往枳城。这是公开的防止间谍行动。 “祝贺大将军，恭喜大将军！大将军一职非你莫属，是民心所向c众望所归！”曲承赐恭贺覃开拓，表面热情，实则违心：“我表态，一定鞍前马后跟随大将军，一切听从大将军的吩咐，愿效犬马之劳！” “岂敢，岂敢。”覃开拓拍着曲承赐的肩膀：“我们是好兄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效忠巴国c效忠大王！” 根据兵力分布，巴王拥有常备军十八万，其中亵江城八万c阆中城和江州城各五万，巴侯拥有常备军十五万，其中枳城五万c枳城以东十万。 巴王刚刚得到巴侯回到枳城的消息，正在思考应对之策，枳城派人传来了讯息。 原来，从乌江流域返回枳城的路上，巴侯一直担心巴王会不会派兵前来攻打。范受德知道巴侯的担忧，私下向巴侯建议，只有隐忍示弱，方能东山再起。巴侯采纳了，于是及时向都城传递歉意，诚恳赔罪：“只怪自己听信身边人鄂鼎新的谗言，一时犯了糊涂，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本侯只有处死鄂鼎新才能解心头之恨，但他已经死去，本侯保证不再称霸，也不发动兵变，继续做逍遥自在的侯王，阻挡楚军侵犯。” 不管是真是假，弟弟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加之面对东边虎视眈眈的楚国，巴王确实需要枳城有重兵把守，有这么一个棋子挡着外敌，便一笔勾销，下令不再追究巴侯造反一事。 许多文武大臣坚决反对巴王的决定。 鄂鼎立和范受恩师徒认为，巴侯的话根本不可信，此刻巴侯落难，军心涣散，我们向枳城以东守将讲明厉害关系，枳城以东十万大军就不会归顺巴侯，这是讨伐巴侯的黄金时期，仁慈了就会后患无穷。 覃开拓也认为，此刻是攻打枳城的黄金时间，愿带兵讨伐。并且强调，不是因为刚刚升任大将军，急于立功挣表现，没加思考才提的建议。 庹正执也认为，此刻是出手铲除异己的大好时机，应派兵攻打枳城，拿下巴侯的人头。 只有曲承赐支持巴王的决定：“臣知道此刻是除掉巴侯的最佳时期，但不能做也不敢做，因为大王身边已有重要人物投靠侯王，不仅亵江城有，阆中城也有，江州城也有。我们已经见识了内鬼的能量，内鬼太可怕了，一旦出兵，后果难料！” 庹正执不是没有考虑过内鬼，还进行过认真的分析。从两处边境平乱看，这不是偶然的突发事件，稍加分析是挑衅性的碰瓷，谜底揭开却隐藏着巨大的阴谋。难怪当初覃开拓和朴通岱没搞懂失利的原因，以为遇到了鬼，确实遇到了鬼，是内鬼。幸亏覃开拓识破诡计，才及时平息巴蜀边境冲突，但覃开拓杀掉的内鬼临死也没有交代幕后主使是谁。庹正执不怀疑覃开拓，但怀疑朴通岱。五万大军不是小数字，活着回来就三人，无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如果朴通岱那三人不是内鬼，内鬼又是谁？朴通岱提到是三个商人带路才平安回来的，商人中领头的叫毛子，另两人叫独眼和麻子，难道去怀疑跑江湖的游商？真的相信朴通岱和毛子三人是不期而遇的偶遇？他们会不会早就相识，都是内鬼？还有，如果江州城副将韦逐是内鬼，那么作为主将的朴通岱难脱干系。都城护卫军和江州城护卫军自相残杀，水生和火苗加入都城护卫军后，向巴王报告过，是韦逐授意打开城门迎接叛军的。韦逐是不是内鬼也不重要了，因为已经被这两人杀害。巴王信任这两人，留在了身边。巴王询问过曲承赐，曲承赐也认定有内鬼，但被处死了，理不出头绪，也没有线索可寻。巴蔓子也向巴王报告过他和龚铁木c顾索格去楚国求助，刚到枳城就被巴侯派杀手追杀，要求巴王彻查内鬼。 庹正执认为内鬼不可怕，只要举兵攻打枳城，就算内鬼兴风作浪，也阻挡不了捉拿巴侯的大势，此战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胜算。曲承赐认为内鬼不明，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风险，也要先排除，不能打无准备之仗，若攻打就是冒险，冒险乃兵家大忌。 是呀，身边的内鬼究竟是谁c到底想干什么c又是如何跟巴侯联络，这些都没有搞清楚，怎么敢发兵攻打？难道还要重复两处边境平乱的故事？朴通岱从江州城也传来讯息，只等一声令下，愿带兵攻打枳城，捉拿巴侯。内鬼要兴风作浪，肯定会建议攻打，如今文武大臣大都要求趁势围剿巴侯，这让巴王真不知谁是内鬼了。 “本王文有庹爱卿c武有巴爱卿，不，武有覃爱卿，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巴王又连喝了五大碗茶，终于拿定主意。 灭掉侯王c永绝后患，本王也想那么做。如今发发牢骚，口头说说尚可，付诸行动，本王真的做不到。巴王想来想去，直接否定了庹正执和覃开拓的建议，倒是认可了曲承赐的建议，只能也只有放弃。巴王知道，错失良机不再有，或许还要反受其乱，招来祸害。 庹正执和覃开拓对巴王的优柔寡断c判断失策深感失望。 事实确实如此。 如果这次攻打，是十拿九稳的胜仗，是铲除后患的良机。只可惜，曲承赐放大了内鬼的能量，放大了讨伐的风险，让巴王看到了百分之一的风险，忽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胜算。不敢行动的结果，导致埋下了更大的祸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蜀军侵犯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楚国刚刚复仇完毕，蜀国也抓住大好时机，狠狠地来捅巴国一刀。 cd城（今四川省cd市）一家生意爆满的餐馆，许多士兵陪着武将就餐对饮。 有一桌是三个普通百姓在对饮。这三人特征明显，一个只有一只眼睛，一个满脸麻子，一个头发卷曲。 独眼征求意见：“头，开始我们的表演？” 头发卷曲的低声说：“不要叫我头，叫我毛子。” 独眼不经意地大声说：“三个月前，我在这里掐指一算，巴国要发生大灾难。今日得到验证，你们说我算得准不准？” 麻子听了笑出了声，三个月前我们在哪里？我们三人还在牂牁回国的路上，国是巴国的国，不是蜀国的国。麻子起身，对着食客大声说：“准!瞎子算命就是准！巴侯攻打巴王，楚国攻打巴国，巴国死了大将军，死了三十万兵，统统都被瞎子算准了，巴国败得好惨！” “不是所有的瞎子都会算命，也不是所有算命的都是瞎子！”独眼不满，伸出右手食指：“麻子，不要叫我瞎子，我有一只眼睛看破了红尘不想睁眼再看外，我这只眼睛雪亮得很！” “好，不叫你瞎子，叫你独眼！”麻子从这一桌走到那一桌，又从那一桌走到这一桌：“巴王和巴侯关系不好，巴侯想当王，巴王想镇压，巴国就是一盘散沙，想不完蛋都难！” “巴国要完蛋，大王怎么不派兵去攻打呢？”毛子大声说。 “毛子，你怎么知道大王不派兵去攻打呢？”麻子大声说。 “咳咳。”独眼掐着指头大声说：“巴国没有多少兵力，巴王最多十八万，巴侯最多十五万。巴王在亵江八万c阆中五万c江州五万，巴侯在枳城五万c枳城以东十万。不作死就不会死，兵力不强，兵力分散，巴国就是作死的节奏呀” 毛子大声说：“为报边境冲突之仇，大王一定会派兵攻打巴国！” 麻子大声说：“巴国就要完蛋，大王一定会抓住时机攻打巴国！” 独眼大声说：“巴国必有一劫，在劫难逃，天机不可泄露” 三人的谈话吸引了整个餐饮的食客。食客好奇，纷纷打听巴国近况。蜀人都知道巴国发生内乱，楚军前来镇压，巴军伤亡惨重。但死了哪些大将，死了多少兵力，还有多少兵力等具体情况并不知晓。这些情报是巴侯暗地派出奸细有意放风到cd的，并将巴国兵力部署全部透露，这是范受德私下给巴侯出的馊主意。 在巴蜀边境部落冲突中失利的蜀国，正在纠结打不打巴国，这下得到准确情报，当即决定乘人之危c趁火打劫。有个文官认为师出无名，是裸的耍流氓。蜀王杜芦哈哈大笑：“流氓？本王就是流氓！本王是流氓，本王怕谁！？” 公元前三三四年初夏，蜀王征调三十万大军，由将军李辚率领从都城cd出发，经梓潼（今四川省梓潼县）直达苴地。苴是蜀国的一个小封地，苴侯杜苌为首领，都城在吐费（今四川省广元市昭化区）。苴地是在开明九世分封的，当时蜀王杜尚封其弟杜葭萌为汉中侯，管理苴地，故吐费城也称葭萌城。蜀国由蚕丛氏c柏灌氏c鱼凫氏c开明氏诸族统领，开明五世之前，蜀国都城建于广都樊乡（今四川省cd市双流区），开明九世建都于cd。蜀王杜芦是开明十二世。 蜀国土地肥沃，盛产桑树而多有桑蚕，不管是野蚕还是家蚕，吐丝作茧而盛产蚕丝，故有“蚕丛古国”之誉。“蜀”字在甲骨文中的形状就是蚕吃桑叶，表明这里是一个养蚕织丝的好地方，也表明“蜀”字很大可能就是从“蚕”字演变而来。蚕丝非常珍贵，加工成丝绸锦缎，生产工艺繁琐，生产效率极低，有“寸锦寸金”之说。蜀国在cd城东南隅开办有织锦厂，因设有“锦官”督造，故cd称“锦官城”。蜀锦蜀绣是皇室与达官贵人才能享有的奢侈品，也是丝绸之路货物的供给地。公元前四世纪印度古文献中提到“出产在支那的成捆的丝”，就是从cd至缅甸c再到印度的南方丝绸之路运达南亚c中亚地区的。 三十万蜀军到达苴地，苴人何时见过如此浩大的声势，纷纷跟随看热闹。对大军的到来，苴侯自然是热情接待。 李辚传达蜀王旨意，得知攻打巴国，苴侯心里咯噔一下。得知要求苴军配合出击，苴侯心里再次咯噔一下。虽然苴侯在苴地过的是独立王国的生活，但毕竟同祖同宗，历代苴侯是向蜀王俯首称臣的，每年是要向蜀王进贡的，蜀王的命令万万不可违抗。但苴侯真的不想攻打巴国，因为世代与巴国和平相处，从未发生过边境冲突。如果蜀军攻打，不管自己参没参与，一旦蜀军撤退，巴国最先反击的就是自己。最重要的，苴侯驻守蜀国c巴国和秦国交界的边远地区，这是明显的被国家抛弃和冷落，世世代代已对蜀王产生不满，只是嘴上没有明说而已。 谋臣甘骆知道苴侯有心帮助巴国，便对李辚撒谎：“近日秦人在我国边境骚扰不断，侯王的军队一直在密切注视边境动态。至于攻打巴国，侯王是坚决支持的。我建议，可派一支队伍为大军开道引路。” 甘骆这么说，苴侯立即同意，李辚就知道苴侯不愿出兵了。在苴侯的地盘，苴侯的决定不是想推翻就能推翻的。苴地有常备军五万，苴侯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为蜀军进攻巴国带路。与此同时，苴侯暗地派人向巴王通风报信。葭萌城距亵江城不过七八百里，步行走陆路要花五六日的功夫，船行走水路顺嘉陵江而下要快得多，不到一日的功夫。 得知三十万蜀军前来讨伐，巴王当即吓了一大跳，感到的是巨大的恐惧，因为没有同等数量的兵力应战。 巴王紧急召集庹正执和覃开拓商议，决定将战场摆在阆中城，由覃开拓率领都城护卫军五万前去应敌，顾索格随从，同时抽调江州城守将朴通岱跟随。 阆中城位于葭萌城和亵江城的中间地带，三座城池均处于嘉陵江流域。 静静的嘉陵江水，从雄伟苍茫的秦岭c摩天岭c米仓山等崇山峻岭之中而来，由北向南一路欢歌而入巴国境内，流经今天的苍溪c阆中c南部c蓬安c南充c武胜等地。在亵江城，嘉陵江左纳自东北向西南流的渠江c右纳自西北向东南流的涪江两大支流后，三江汇聚流向江州城，最终汇入滚滚长江。 出征前，巴王对覃开拓c朴通岱和顾索格说：“我国能派出的大军只有五万，都城留有三万。这场战争，没有告知枳城方向。各位爱卿到达阆中城后，就地募集兵力。蜀敌远道而来，粮草不足，要与敌人打一场时间仗。蜀敌三十万，我军避免正面交锋，可利用山地河流攻击蜀敌。国家伤不起了，各位爱卿要想尽办法在阆中城与敌周旋，无论如何不要把战火引向都城。”巴王的语速很慢，缓缓地说：“这场恶战不可避免，击退蜀敌不可能，打败蜀敌更不可能。这五万将士终将血洒阆中，本王甚是心痛。苴侯也会极力劝退蜀军，本王命令各位爱卿，务必平安归来！” 覃开拓c朴通岱和顾索格的心情十分沉重，异口同声：“请大王放心，臣坚决完成任务！” 巴王心事重重地目送着三人离去。 昝公公不失时机地向巴王递上茶碗，碗里盛装的是刚刚煮好的香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运筹帷幄 看见五万大军前往阆中城，鄂鼎立带着弟子范受恩面见巴王。鄂鼎立首先进言：“大王，你杀我一人，我杀你一人，五万抵消五万，国家失去青壮，历史要倒退。真不知是谁给大王出的这个烂点子？” 又是“抵消理论”，又是“历史倒退”，巴王强压住心里生出的怒火，不予回答，转脸若无其事地问范受恩：“范爱卿有何建言？” “大王，臣有话要说，战争是下策c下策c下下策。”范受恩跪下：“恩师说得对，你杀我，我杀你，战争是真刀真剑，是流血牺牲，况且蜀敌三十万，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跟老师一个鼻孔出气，巴王气得简直要跳起来了。 范受恩继续说：“去年求助楚军平息内乱，牺牲二十七万将士，今日发兵五万应战三十万蜀敌，又将牺牲五万将士，我国急需补给兵力！” 巴王一听，惊讶于范受恩怎么知道五万将士将有去无回。如果是应战楚军，就凭这句话，巴王就敢断定范受恩是内鬼，是巴侯的奸细。但此次作战计划是秘密，范受恩不清楚不说，他的恩师鄂鼎立也是不清楚的。五万大军向阆中城出发了，大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五万将士将牺牲？”巴王故作惊讶。 “解决小事上大朝会，解决大事上小朝会，重大问题不上朝会。”范受恩说：“大王是明知故问，臣理解大王心中的苦。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臣明白，应战蜀敌没上朝会，属于重大问题，可见事态严重，处理棘手。” 真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巴王惊叹于范受恩的逻辑思维和分析判断。 巴王借势追问：“范爱卿不明白的是什么？” “臣确有不明白之处。”范受恩说：“五万将士血洒疆场，三十万蜀敌如何撤退？大将军又如何平安归来？” 大将军的安危正是巴王放心不下的。巴王眺望阆中城方向，摇着头：“此战结局难料，范爱卿的话题越扯越远了，我们静观事态发展。” 见巴王有意冷落自己，鄂鼎立索性闭嘴。见巴王不愿再讨论，鄂鼎立带着范受恩悻悻而去。 得知覃开拓带队应战蜀军，曲承赐前来面见：“大王，抵御蜀敌，抗击入侵，只要是巴国男子，就要为祖国的荣耀冲锋陷阵，臣时刻准备着献出自己的性命。” 如果督易图还活着，就不会是曲承赐一人前来。如果督易图还活着，曲承赐的这番言语就是督易图的言语。又是“冲锋陷阵”，又是“献出性命”，巴王的心里暧暖的。 曲承赐继续说：“去年求助楚军平息内乱，我们不怕流血牺牲。今日抗击蜀敌三十万，我们同样不怕流血牺牲。臣不明白，五万将士凶多吉少，臣可带兵前往，何须劳驾大将军？何须劳驾江州城守将？” 看来文武大臣都对这五万将士的命运担忧。 “本王理解曲爱卿的心意，如今曲爱卿不是带领三万护卫军在守护都城，在保护本王吗？”巴王借势追问：“曲爱卿明白的是什么？” 都城护卫军归大将军一人统管，都城副将听从于大将军，没有指挥权和调度权。即使大将军外出打仗，都城副将依旧没有权力指挥和调度。况且，在家的都城副将不止他一人，留下的还有龚铁木。不让曲承赐出征，是因为曲承天在枳城为官，让决策层不得不多个心眼。倒不是不相信曲承赐，要确保此战万无一失，就要排除一切不可靠因素。巴王这么说，曲承赐的心拔凉拔凉的，知道是不信任他。 曲承赐说：“大王恩德浩荡，吉人自有天相，臣明白的是，大将军一定会平安归来！” “曲爱卿如此关心大将军的安危，本王甚是高兴。”巴王说：“此战关系重大，战争走向难以捉摸。曲爱卿不要多想，要做好迎战准备，对都城护卫军的训练一刻也不能放松。” 在练兵场训兵秣马本来就是曲承赐的强项。巴王的话说到这份上，曲承赐应诺后也悻悻而去。 选择朴通岱跟随覃开拓，是经过反复思考的结果。这也是庹正执给巴王的建议，借此检验朴通岱是不是内鬼，因为许多大臣都怀疑朴通岱就是内鬼。 覃开拓主动提及巴牂边境一事，朴通岱知道大家都在怀疑自己。被人误会怎么办？解释只能越描越黑，不解释只能加深误会，一切交给时间，时间会检验一切，也会证明一切。 朴通岱简要叙述经过：“平息冲突胜局已定，牂牁军慌不择路，拼命逃窜，我没有下达追杀令，我的部队却越过边境线还在穷追猛打。我立即命令手下一支小分队去拦截，结果手下有去无回。我们三人也去追，进入了牂牁国，要防止牂牁部落的人攻击，东奔西窜迷了路，幸好遇见三个经营兽皮回国的商人，叫毛子的头发卷曲，叫独眼的只有一只眼睛，叫麻子的脸上全是麻点。从行路的姿势和说话的口气看，商人不像商人，更像训练过的军人。况且，他们身上一张兽皮也没有。回家途中，也是暗藏杀机，我们随时提防着这三个商人，他们也时刻提防着我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三人应该是都城护卫军里的人。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感觉往往不可靠，有时也可靠。” 朴通岱如此解释，没有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覃开拓不会消除怀疑。 到达阆中城后，覃开拓在阆中城坐阵指挥。按照调兵遣将的惯例，覃开拓将半边虎符交给曾经的部下c已由阆中城副将升为守将的廖杜验证后，阆中城军队就归覃开拓调度了。 虎符是一种伏虎形状的令牌，被劈为两半，一般左边一半交给统兵将帅，右边一半由国王保存。虎符的材质一般用黄铜，由于都城护卫军担负着保卫王室安全的重任，都城的虎符选用黄金。只有两个虎符同时使用，才可以调兵遣将。各大城池守将握有左边虎符，国王握有各大城池右边虎符。因为虎符是发兵的凭证，贵在慎之又慎，所以虎符多做得短小而易于藏匿，不易被人发现。 历史上有“窃符救赵”“诸葛亮借符夺城”之典故。当时，由于军务紧急，通信手段落后，为了避免贻误战机，拥有完整的虎符者，还具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可以代国王对文武大臣发号司令，文武大臣必须无条件服从。元代，专门产生了一种虎头金牌，拥有此牌者具有不待上奏自行决断处置的特殊权力，这种虎头牌还是出入皇宫的特别通行证。清代，虎头牌又有新用处，悬挂在官府衙门的门首，上面书写“禁止闲人擅入”等字样。在古典戏剧中看到衙役手中举的牌子，有的也是虎头牌，上面书写“回避”或“肃静”等字样。 覃开拓让朴通岱率领五万巴军直接进入剑门关一带布防，除了让顾索格陪同作战外，还让廖杜和由武将升为阆中城副将的赵陵陪同作战。朴通岱心里明白，陪同作战的就是监督作战的。 覃开拓还让曾经的部下c阆中城副将敬道彥紧急募集五万人马。覃开拓知道，这五万人马是没有战斗力的，但与阆中城五万护卫军一样，像模像样的日常训练不可少。 蜀军共分三路行军，先锋c中锋和后锋各十万，相距十里。先锋主要负责开路c侦察c扫除障碍，中锋是作战主力，后锋负责军需物资。带兵主将c兵力分布c囤粮地点c粮草多少等情报都由苴侯派的人秘密传递给朴通岱。朴通岱又派人将情报送达给覃开拓。 三十万蜀军在苴军慢悠悠的带领下进军阆中城。苴军一会儿说巴军有三十万驻扎在阆中城，一会儿又说三十万巴军埋伏在前方的一个山谷里，说得蜀国士兵个个精神紧张，压力倍增。当蜀军明显发现行军路线不对时，苴军装作不知：“错了？怎么会走错呢？对对对，阆中城是那个方向，我们走的是这个方向，看来我们真的走错路了，嘿嘿嘿嘿。” 故意拖延和折腾蜀军，气得李辚直咬牙。 朴通岱分成四路迎敌。由顾索格带领，分别派五千士兵绕道从剑门关两侧纵深推进，目的是截击后锋，破坏粮草。由廖杜带领，分别派五千士兵绕道从剑门关两侧设伏，目的是突袭中锋，扰乱阵营。由赵陵带领，分别派五千士兵绕道从剑门关两侧驻守，目的是与前锋交战，阻扰蜀军前行。留守两万士兵，由朴通岱占据有利位置，正面阻击。 在剑门关，蜀军遭到巴军的伏击，引起一阵骚动。蜀军冲杀过去，结果是一小股身穿藤甲的巴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继续前行，又遭到一小股身穿藤甲的巴军袭击，冲杀过去，又不见踪影。 巴国山野多产坚实的野藤，这种藤是一种密实坚固又轻巧坚韧的野生植物，具有不怕挤c不怕压c不怕拉c弹性大的特性。藤甲是怎么制造的呢？先将上乘的藤条用烟火烧烤使之结实，然后选择轻便的皮革同烧制的藤条以经纬编织法织成，再用上好的桐油浸泡两日，取出放在阳光下晒上一月。如此九浸九晒，历时两年，一副上好的藤甲打造完成。这种藤甲穿在身上，既十分轻便，又能使战士灵敏地在山谷地带活动，还能有效阻挡刀剑入侵，刀砍不破，剑刺不穿。巴国盛产桐树，桐油质量好，曾有“四川桐油看川东”之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巴军惨败 蜀军后方传来军情，粮草被烧毁，损失惨重。李辚不堪其扰，又无可奈何。李辚不想和小股巴军纠缠，也不想和巴军打游击战，要求苴军带路寻找巴军主力，直捣老巢。苴军满口答应，却次次扑空，依旧遭到小股巴军的袭击。李辚知道是苴军在暗中作怪，知道苴军清楚巴军主力所在，也知道巴军不会正面交锋，于是下令就地驻扎休息。开战已有十多天了，每天士兵遭到袭击，粮草遭到破坏，再这样下去只能更加被动。李辚计上心来，将五万多老弱病残兵集中起来，单独让他们先期行动，并将行动计划明确告诉苴军，目的是引诱巴军主力上当。 得知有五万蜀军先期前来，朴通岱c顾索格c廖杜和赵陵都认为这是痛击蜀军的好机会。朴通岱改变战术，组织全体将士在必经之道埋伏，意欲一举歼灭。这五万老弱病残的蜀兵果然进入埋伏圈，被巴军杀得片甲不留。 巴军使用的作战武器有戈c矛c钺c斧c刀c剑。不同的武器有不同的功能，戈适合钩击，矛适合直刺，钺斧适合横劈，刀剑既可以刺也可以劈。特别是剑，凝聚了勇士的胆识c侠义和无畏，几乎是每一个巴人男子必备的武器。在战争实践中，由于钺和斧很笨重，要横劈或竖砍敌人时，必须先把它们举起来，真要这么做，敌人的戈矛刀剑早就刺杀过来了。所以，钺斧在实战中的地位大大降低，尤其是钺基本不用。钺也不是一无是处，毕竟钺是由石斧等工具演变而来，其厚重c宽大c威严的特质，使其有了成为礼器的特质，用于仪仗c装饰，象征权力c威严还是蛮不错的。 巴军使用的作战武器虽比不上铁兵器锋利，但使用了防护武器木盾。木盾多用坚木制成，这种坚木巴国山野遍地皆是。木盾大致有两种，一种呈长方形，长约二十寸，宽约十五寸；另一种呈圆形，直径约十五寸，内有一圆形的红色靶心，外围涂有一圈经色。这种木盾具有很强的吸附力和韧性，如果敌方的刀剑砍刺在上面，一时半会儿难以拔出，趁此机会常能给敌人致命的打击。可见，巴军使用的作战武器，是根据所处的地理环境和长期的作战经验而选择的。 “右眼跳的是灾，左眼跳的是财。”赵陵大惊失色：“各位主将，我的右眼跳起八丈高，很灵验的，告诉我必有凶险，我感觉我们中计了。” “我打你个乌鸦嘴，尽说些扫兴的话！”廖杜打断：“我们歼灭了五万蜀兵，是蜀军中了我们的计！” 朴通岱很清醒：“我也感觉怪怪的，为什么这五万蜀兵没有战斗力？你们看，全是老弱病残，没有一个青壮。” 顾索格c廖杜和赵陵验证后，不禁冷汗涔涔。 “我们中计了。”朴通岱轻声说。 “我们中计了。”顾索格轻声说。 “我们中计了。”廖杜轻声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十五万蜀国精兵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来，又似从天而降，冲杀了过来。如果单纯为了活命，巴军是可以撤退的，但朴通岱知道不能撤退。一旦撤退，战火就要引到覃开拓坐镇指挥的阆中城。阆中城十万大军，有战斗能力的只有五万，人民白白送死后，战火势必又将引向都城。更重要的，朴通岱知道覃开拓在怀疑自己，五万大军已经中计，死伤在所难免，如此带兵作战与内鬼做法有何区别？有口难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蜀军在诱降，赵陵不答应，廖杜不答应，顾索格不答应，朴通岱更不会答应。朴通岱对着苍天仰叹：“大王，臣是尽忠报国，只怪臣无能，中了奸计。我国自古以来只有砍头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将军，臣将以身殉职，表达忠心！” 朴通岱指挥巴军与蜀军顽强作战，巴军伤亡越来越大。 朴通岱对顾索格c廖杜和赵陵说：“不管是死是活，我留在此地，五万大军留在此地。你们三位将领立即回去告诉大将军，此战失利责任在我，但我不是内鬼，请大王相信我，庹大人相信我，文武百官相信我！” “我相信朴将军不是内鬼。”顾索格说：“我留下与蜀敌同归于尽！” 廖杜和赵陵也说信任朴通岱，愿留下同归于尽。 “你们相信？”朴通岱说：“你们留下，我的罪名谁来洗清？你们留下，我就是铁定的内鬼，你们必须活着回去，立即回去，为我正名！” 血战到底，血流成河，只有廖杜一人受伤后撤离归来。 当苴军识破李辚的计谋后，已经来不及通知巴军了，只好派人迅速回去报告苴侯。苴侯赶来时，朴通岱c顾索格c赵陵和五万巴军已被蜀军全部杀害，到处是残肢断体，死尸累累。此战，蜀国丢掉五万老弱兵，又丢掉两万精兵。 苴侯知道不消灭巴军主力，蜀军不会罢休，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手段实现的。苴侯对李辚说：“祝贺将军好计谋，大获全胜，一举消灭巴军主力！” “我们消灭了巴军主力，杀掉了三名巴国主将。”李辚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巴人作战勇猛，全托侯王的福，否则我的老命将丢在这荒山野岭里。” 苴侯说：“不知将军下步作何打算？” 从李辚的内心来讲，蜀王命令他带兵攻打巴国，怎么个打法c打到什么程度没有说。依目前的战果看，完全可以回去交差领赏。如果继续战斗，将士又将疲于奔命，饱受作战之苦。但作为武将，不打仗还叫武将吗？武将不打仗还可以做什么呢？李辚望着二十多万蜀军：“进军阆中城！” “不可，不可，不可！”苴侯说：“本侯得到可靠消息，阆中城驻扎巴军二十万，由巴国大将军覃开拓坐镇指挥，已布下天罗地网，专等将军前往。此刻，江州城和亵江城还有二十万巴军前往阆中。” 李辚早就派出探子到阆中城打听军情，传回的消息确实是覃开拓坐镇指挥，巴军训练备战，士气高涨，这就让李辚心里有所畏惧了。到底巴军有多少，探子没有打听清楚。先前的情报是巴王可用兵力十八万，苴侯却说一个二十万又一个二十万，这让李辚心里多多少少增加了几分畏惧。苴侯说已布下天罗地网，这简直让李辚心里更加畏惧了。 李辚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知道巴军没有那么多兵力，嘴里更不会轻易认输：“我们一直在苦苦寻找覃开拓，大王又重赏购买覃开拓的人头，不如陪侯王一同前往提取，赚点奖赏？” “本侯不敢要奖赏，将军也不要取笑本侯，覃开拓的人头不会放在那里乖乖地让本侯去取。”苴侯笑着说：“将军从cd远道而来，一路辛劳，不曾歇息，继续前行，困难更多，阻力更大，不如” “侯王就不要劝我放弃了，我心已定，这就拿下阆中城！”李辚充满自信。 “本侯不是不支持将军拿下阆中城，还支持将军攻打巴国都城亵江。”苴侯说：“但有两个艰巨的困难摆在面前。一是如今进入盛夏，气候多变，这两日就会有山洪暴雨，这是行军之大忌。二是粮草严重不足，将军来得突然，一时半会儿筹集不了大军的口粮。本侯今日两手空空前来，不为别的，就是告知将军，大家将饿着肚子作战，大家自己去找吃的。” “搞错没有？让侯王筹备大军粮草，这是大王的旨意，侯王却让我们自己去找吃的！”李辚有点生气了。 “没有搞错，本侯在积极筹备呀，时间仓促不说，如今正是青黄不接时节，后勤怎么跟得上？再说，将军出兵攻打巴国，不觉得也很仓促吗？”苴侯很无辜。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兵马已动，粮草未行。见李辚有点打退堂鼓，苴侯又说：“众所周知，巴军主力已经消灭，将军已是大功一件，就此打住，跟本侯回去喝酒庆功，再风风光光回到cd，大王必定重赏！” 见好就收是明智的，加之苴侯再三要求不进攻，有这个台阶下，李辚就好办了。 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再望了望远方的阆中城，李辚装着惋惜的样子：“从cd出发，走得确实紧急，准备也不充分。今日天气已发生变化，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最关键的是粮草补给遇到困难，还怎么行军打仗？侯王那里有好酒喝好肉吃，美意岂可辜负？有现成的美食不吃，还要去找吃的？我这就回葭萌城痛饮一场，好好放松放松。” 苴侯劝退蜀军，在葭萌城设宴款待了李辚等武将。 得知五万大军因中计全军覆没，覃开拓的心紧了一下：“内鬼终究是内鬼，该死的朴通岱，专门带进埋伏圈，该死！” 当廖杜和苴侯派人来说明经过后，覃开拓为冤枉朴通岱感到自责。在阆中城掩埋好将士的尸首后，覃开拓站在朴通岱的墓前，万分悲痛：“朴将军安息，对不起，本将军怀疑过你，冤枉过你，误会过你，你是巴国的英雄！你说过，可疑的是从巴牂边境回来的商人，对对对，就是毛子c独眼和麻子。只要这三人在都城护卫军中，我一定将他揪出来，为你报仇！” 巴王已收到信使送回的三寸阴符，表示战事失利，伤亡惨重，甚至全军覆没。这种情况是非常糟糕的，对于巴王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如果苴侯不劝退蜀军，就是刀悬在你的脖子上随时都会“咔嚓”一下的濒死感觉。 巴王将茶碗摔了一只又一只，昝公公不再去计算茶碗摔破的只数了。 经此重创，巴王拥有常备军十三万，其中亵江城三万c阆中城和江州城各五万，巴国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楚军侵犯 巴国还要遭到重创。 蜀国兴师动众三十万大军，只消灭区区五万巴军，听起来简直是笑话，巴侯不甘心，范受德也不甘心。事实如此，徒唤奈何。 蜀军刚撤，楚军又至。 三十万蜀军攻打巴国的消息已传到楚国，这不是巴侯暗地派出奸细有意放风给熊商的，这恰恰是巴侯最担心的。因为楚国一旦知道，一定会趁人之危攻打巴国，而首先遭殃的就是枳城以东边境地带，也就是自己掌管的地盘。事情就是这样，往往越害怕发生的，往往越会发生。 熊商再次两眼放光，决定也来狠狠地宰一宰巴国。虽然楚国厚葬巴蔓子，但并不代表不觊觎巴国的财富。熊商认为，说好的三座城池要不到手，就要一个宝源山盐泉总可以吧？这可是想了多年都没想到手的。有个文官认为不好，巴蔓子以头留城了，还要出兵，就是裸的耍流氓。熊商哈哈大笑：“本王就是流氓！本王是流氓，本王怕谁！？” 熊商派二十万楚军武力夺取宝源山盐泉，带兵的仍然是与巴军交过手c对巴国地形非常熟悉的景泊淼。 宝源山盐泉地处鱼邑c巫邑之间，楚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两座城池守将只好向巴侯紧急求援。枳城以东各大城池守将也在向巴侯求援，枳城以东所有民众都寄希望于巴侯夺回。跟楚国作战，巴侯已经成为民族英雄了，因为巴侯是民众心中的神。 这是个难题。 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这完全出乎巴侯和范受德的预期了。 巴侯拥有常备军只有十五万，不再是三年前的三十万大军了。 范受德眼珠一转，献上苦肉计，巴侯只好硬着头皮，忍痛实施。 根本不等巴王下令，巴侯号召枳城以东十万大军试图去夺回，这既做给巴王看，又做给民众看。巴侯下令要夺回丢失的领地，平民百姓自是欢呼雀跃，纷纷点赞，对这场战争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大家都认为，胜利是属于巴国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有的将士想象某月某日就可以回家团聚，有的将士想象某月某日就可以回来喝酒吃肉。乐观的认为只需一个月，悲观的认为只需两个月，时间一到，胜利的果实就摆在眼前。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在楚军强大的攻势下，被赋予英雄色彩的巴军前仆后继，根本招架不住，宝源山盐泉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如今的楚军，不是三年前不堪一击的楚军，已经变强大了。如今的巴侯，也不是三年前所向披靡的巴侯。或者说，如今的巴军，不是三年前粮草充足c训练有素c身强体壮的巴军。这点巴侯清楚，范受德清楚，副将郑白壮也清楚。面对实力悬殊的强大敌人，巴侯知道没有取胜可能，就以重赏来鼓舞士气，凡斩多少楚军首级者提拔一级。巴军采取偷袭c突袭方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也杀掉不少楚军，但撼动不了楚军的强大根基。在巴军牺牲五万的前提下，巴侯只好眼睁睁地放弃。巴侯奋力争夺的举动有目共睹，不是不战，是应战失败，虽败犹荣。 面对强大的楚国，巴王也无可奈何。一是将十三万常备军全部拉去争夺，孤注一掷，下不了这个决心不说，身边的大臣也会反对。二是扩大募兵范围，或许可达三四十万，但这样的队伍作战能力堪忧，胜算的把握渺茫。三是身边的内鬼太狡猾了，还没有露出狐狸的尾巴，争夺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会不会与巴侯串通搞破坏，还说不准。对于宝源山盐泉，许多大臣也坚持放弃。因为去争夺付出的代价太大，即使争夺到手，还是要交给巴侯直接管理，都城方面得不到任何经济实惠。 楚国实现了占领即占有的目的。 至此，巴国排号前三的盐泉丧失殆尽，巴国又失去一大经济支柱，国家实力大大削弱。 当巴国无力从楚国手中夺回自己的失地后，民众才猛然醒悟，原来寄予厚望的巴王不过是只气球，一针下去就蔫气了。 此战，让人们看到了巴侯的勇敢和无畏，看到了国家的希望，也看到了巴王的懦弱和胆怯，看到的是失望。这是巴王不曾料到的。巴王管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发展生产，大量募兵，加紧练兵。巴侯也没有闲着，也在大量募兵，加紧练兵。 增加兵力，只有动员群众参军。准备兵源，就是倡导女人早结婚，鼓励妇女多生娃。有两人特别激动，那就是郑白壮和范受德，以为巴侯会让自己成婚，为增加人口作贡献。两人年龄二十出头，按照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参照其他大臣作法，娶上七八个娇妻美妾不算多。然而，郑白壮和范受德想得美，空欢喜了一场，巴侯偏偏不让他俩成婚：“男女之事你们就不要想了，要一心考虑国家大事！” 不去想男欢女爱，就去想国家建设，范受德再献一阴招，让巴侯以正式渠道向巴王抛出一个难题：“攻打楚军牺牲五万将士，请求都城增援五万大军驻守枳城，保家卫国，抵御楚敌。” 这一年，蜀国和楚国两个大流氓轮番攻打巴国，巴王的心碎了一地。巴王收到奏折后，哭笑不得，哪有什么大军增援，就是有大军也不会给的，自然不理。范受德知道都城不会答应，唆使巴侯有机会就与楚国结盟，要找后台找靠山抱大腿抱大神，为实现称王称霸奠定基础。 攻占宝源山盐泉，让楚王尝到了甜头，也摸到了巴国的软肋。巴国就是一盘散沙，内部不团结，没有凝聚力。楚王打起巴国的主意了，多次派出使者游说巴王，承诺帮助巴王除掉巴侯这个眼中钉c肉中刺，让巴国壮大起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条件是巴国要对楚国称臣，每年要向楚国进贡朝贺。 在民族尊严面前，巴王怎会答应，把楚国使者大骂一通：“让你们的大王做梦去！侯王是本王的亲兄弟，本王支持他，他拥护本王，不要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如果胆敢动侯王一根毫毛，本王必将举全国之力，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必定予以坚决回击！”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巴侯的生命安全，巴王的答复应该会让巴侯感动的。巴侯得知巴王的答复后，却不领情：“哪里是为本侯的生命着想，分明是为了保住王位！” 隔了几个月，楚国使者又来捎话，算是下最后通牒，要求巴王归顺楚王，巴国成为楚国的附庸国，不然扶持巴侯做巴王。这不是谈判，这是露骨的裸的威胁。 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巴王根本不吃楚国这套，在核心利益上寸步不让：“让你们的大王继续做梦去！本王一不怕二不躲三不遮四不掩，侯王不会答应，本王更不会答应。你们的做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悬崖勒马才是正道。巴国从不惧怕任何列强的任何威胁，本王坚决捍卫国家利益。如果你们恣意任性而为，本王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悉听尊便，奉陪到底。你说打多久就打多久，一直打到你服为止！” 面对巴王的次次拒绝，熊商生气了，绝望了，不再对巴王抱有幻想，决定由除掉巴侯转为除掉巴王。熊商知道巴国山河密布，巴人善于利用山地作战，不会傻到直接派出大军前来攻打。熊商走迂回路线，不计前嫌，要扶持巴侯坐上国主之位。 巴侯先是暗自高兴，有强大的楚国撑腰，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巴侯突然感觉到，国王的位置正在向自己招手，似乎唾手可得。后又兀自担心，如果公开投靠楚国，就等于与巴王撕破脸皮，靠卖国求荣的办法造反，既不顺民意，也不得民心，还不孚民望。楚国抛来的橄榄枝，巴侯想接又不敢接。范受德紧跟巴侯的思路走，又献一计，在公开场合要以各种理由推脱，既做给百姓看，表明不称王称霸的姿态，又做给楚国看，要吊足熊商的胃口。 巴侯就像少妇，在那里半推半就。熊商采取追女人的办法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又发扬瞎子打老婆的精神扭住不放手，反复做工作。先是直接给枳城送来五万楚军和万石粮草，枳城兵力一下子达到十万，相当于发给巴侯一个大红包。后来把巴侯的家室接到楚国，表面说是去游山玩水，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痛痛快快地玩耍了两个月，离开时留下蜈蜻和蜈蜓两个女儿，实质就是软禁作人质，相当于扇给巴侯一个大耳光。以人质作抵押，是一种外交惯例，目的是取得诚信。 巴侯最初是为难犯难的，最后心动躁动了。为了监视巴王的一举一动，这些年巴侯安插在亵江城的眼线没有断，巴王身边的重要人物愿意投靠巴侯的大有人在。毛子就是亵江城的眼线。毛子就是天生头发卷曲的那人，也就是三名商人的头领，也就是覃开拓暗地派夏炎查找的内鬼。只不过，这些年巴侯的心思用在募兵练兵c积累财富上，还没有下达对都城进行大规模破坏的指令，只是偶尔搞些小动作。 范受德不失时机地建议：“只要楚国送财送物送兵协助侯王，巴国就是侯王的巴国。目前形势还不明朗，小的斗胆建言，隐忍不发，静观其变，不管楚国做什么，不主动，不拒绝，不表态。” 这是让巴侯闷声发大财，在背地里偷着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夏炎之死 时间，就跟上足了发条的钟摆一样，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更由不得他。 一转眼，时间来到公元前三三二年。 巴王在王宫里喝着闷茶。 茶不是以前的茶，这是苴侯专门赠送的上等茶。 昝公公知道巴王的心思，不男不女的声音冒出来了：“内鬼的事，大将军正在抓紧查办。” 巴王看着昝公公：“怎么就知道本王的想法呢？” “老奴并不知道，是瞎蒙的。”昝公公说：“眼下没有内乱，也没有外扰，唯有内鬼一事没有消息，这是大王放心不下的，也是急于想知道的。” “没有内乱，没有外扰？”巴王呡了一口茶，对昝公公看出自己的心事很不爽：“难道想有？” “不敢，老怒知罪，老奴说错了话，老奴该死。”昝公公连忙跪下，用手扇自己的耳光。 站在一旁的庹正执兀自笑了笑。 “难道扇耳光很舒服吗？扇起不痛吗？”巴王大口喝了一口茶：“好了，停下来，不要再扇了，本王也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巴王确实在想内鬼一事，在想毛子c麻子和独眼在何方，他们将被如何抓住。因为内鬼一事，一直没有消息。 巴王对庹正执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内鬼不除，本王睡不好觉。” 庹正执自责地说：“臣无能，大将军追查内鬼的行动一刻也没有停止，但确实不见其人。” “不是追查不到，要看你们是怎么在追查。”巴王气恼地说：“把都城翻个底朝天也追查不到？派出大军全城搜捕也追查不到？” “大王息怒。”庹正执说：“追查内鬼是秘密行动，之所以不能兴师动众，就是怕打草惊蛇。毛子c麻子和独眼不过是几棵微不足道的小草，我们要查的就是隐藏在草丛中的大蛇。” 巴王伸出右手，昝公公连忙递上茶碗。 巴王慢悠悠地品着香茗，满意地点了点头。 为了揪出毛子等三个内鬼，从而挖出幕后主使，覃开拓将江州城副将夏炎留在身边查找，同时让火苗和水生配合行动。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夏炎等人把亵江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城护卫军里一个一个辨认，商家店铺一家一家盘查，尤其不放过经营兽皮的摊点，竟不见毛子c麻子和独眼踪影。 夏炎和火苗c水生合议，要么三人逃跑到外地去了，要么三人躲藏在哪里从不抛头露面，要么三人早就死掉了。 一日，独眼突然在城内现身，是从一家名为济世堂的中药铺走出来的。 夏炎也感到奇怪，独眼怎么就出现了呢？是何时进入中药铺的？中药铺里还有哪些人，有没有他的同伙？可惜火苗和水生不在这里，不然让他俩进去查看。按照分工，夏炎c火苗和水生各负责一段追查。夏炎负责城内，火苗和水生负责东南西北四个城门。 夏炎悄悄跟随，独眼出了南城门。 说来也巧，此刻火苗和水生没有在南城门查看。 独眼走了一段大路，转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来到一间破旧的老屋。屋里还有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麻子。 夏炎暗自高兴，原来他们的藏身之所竟在城外这个偏僻处。夏炎努力回忆，想起这个地方是来侦察过的，房屋又破又烂，以为无人居住。 夏炎正欲返回向覃开拓报告这一喜讯，有两人挡住了去路。从衣着看，是两名职业杀手。 独眼和麻子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麻子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夏炎暴露了，只好露出笑容：“幸会，幸会！” “你天天追查我们，累不累”独眼不满。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夏炎装作不知。 “如果不是我故意出现在你面前，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独眼得意地说。 夏炎明白了，这分明就是个圈套，自己已经上当了。 麻子说：“你留在大将军身边，目的就是追查我们三人。你追查得这么紧，害得我们不敢出门，就怕你认出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追查？”夏炎不再装了。 “怎么知道？”麻子说：“你来到都城的第一天我们就知道了，上面要求我们隐蔽。这几日上面下达指令，你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必须除掉！” “你在明处，我们在暗处。”独眼说：“今日我就故意出现在你面前，故意让你跟踪我。” “原来如此。”夏炎冷笑：“你们的上面，就是大王身边的重臣？” “难道你不知道，许多重臣已经投靠侯王？”毛子说。 “许多？也就是那么一两个。投靠侯王是不得人心的，为侯王做事就是在做恶！”夏炎说：“立即停止你们的行动，回头是岸，重新做人！” 麻子说：“我们是恶人，重新做人？我们做恶人多好，出人头地，衣食无忧，风光无限！” “认识我们三人的，目前就你和吴贺。”独眼说：“今天除掉你，下一步除掉吴贺！” “毛子呢？怎么不见你们的头？”夏炎说。 “你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独眼说：“毛子就是济世堂中药铺的老板！” “不对呀，济世堂抓药的伙计不是毛子，开方的郎中也不是毛子。”夏炎叹了一口气：“原来躲在里间从不出来的老板就是毛子，怪我调查不深入，忽略了这条漏网之鱼。” “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杀掉他！”麻子对两名职业杀手说。 以一对四，凶多吉少。 夏炎对付麻子和独眼绰绰有余，但这两名职业杀手武功高强。经过一番拼杀，两名职业杀手虽然倒在了夏炎的剑下，但夏炎倒在了麻子和独眼的剑下。当火苗和水生按照夏炎一路留下的记号赶来时，夏炎已经闭上了双眼。 出师未捷身先死。 王宫里只有巴王和昝公公等几名侍从。 巴王问昝公公怎么看待夏炎之死。 “这既是坏事，也是好事。”昝公公说：“夏将军不幸去世，是坏事。但内鬼暴露了，是好事，说明内鬼等不住了。接下来，内鬼一定会有行动，有利于我们追查。” 巴王看着昝公公。 昝公公满意自己的回答，连忙递上茶碗。 巴王接过茶碗，并没有喝：“倒是提醒了本王，本王将重新任命一名副将。” 夏炎牺牲，覃开拓十分内疚。覃开拓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夏炎。因为夏炎追查内鬼是公开行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巴王身边的内鬼，个个都想让夏炎去死。覃开拓还知道，夏炎一定发现了秘密，一定查到了内鬼的线索。如今认识毛子三人的只有江州城副将吴贺了，为了保护吴贺的生命安全，覃开拓立即向巴王建议，保护吴贺。 巴王已作安排。 覃开拓命令火苗和水生连夜赶到江州，秘密接送吴贺到都城。由吴贺接替夏炎的工作，继续追查内鬼，火苗和水生配合行动。 当毛子三人乔装打扮来到江州城，连续几天打听吴贺的行踪，得到的消息是吴贺没有任副将，去向不明。此时江州城守将为郑堂c副将为赵登。 这一年，巴王喜得一太子，名叫蛟牧。巴侯喜得一公主，名叫攸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都城不保 公元前三二九年秋，这是巴国历史上又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经过多年积累，巴王由拥兵十三万到拥兵二十五万，其中亵江城十五万c阆中城和江州城各五万，巴侯由拥兵十万到拥兵二十五万，其中枳城十五万c枳城以东十万。当然，枳城其中有五万为楚军。 楚国与巴国的明争暗斗仍在继续。 下一步会如何演变？ 楚国的手里还有什么牌？ 下一张要打出来的又是什么牌？ 巴国到底跟还是不跟？ 跟的风险有多大，不跟的风险又有多大？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楚国出牌了，出的是“炸弹”。 为了彻底削弱巴王的实力，做大做强巴侯，好从巴国捞取更大的利益，熊商决定摧毁巴国都城，逼迫巴王下台让位。 狼要吃羊，总会找到借口。 攻打巴国是有理由的，因为巴王派兵屠杀了枳城无辜平民百姓，出于人道主义，楚国必须出兵打击。枳城屠杀巴人是事实，是巴侯在滥杀无辜。 此时正值黍c稷c稻等五谷收获时节，江州城百姓得知有楚军进犯，纷纷要求抢收稻谷。 江州城守将郑堂赞同百姓请求：“不管是谁种的，让老百姓抢多少是多少，否则楚军前来，就会抢劫和糟蹋，到时一颗谷子也没有。” 副将赵登却坚决反对：“此举不可取。损失点稻谷算得了什么，千万不能损失民心。今年没有了稻谷，明年还可以种植。如果允许百姓去抢收，那么没有种植稻谷的人就拥有了稻谷，这是不劳而获，这会让老实人吃亏，勤快人心寒。不劳而获只会助长懒惰风气，导致人们期盼战争，不思耕种。我们巴人不养闲人，不养懒汉！” 郑堂听了觉得有理：“赵将军深谋远虑，考虑周详，不抢也罢。” 巴国盛产稻米，稻米除用于主食外，还被制作成脂粉，供巴国女子护肤养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涂脂抹粉是女人从古至今从未改变的爱好。那时妇女通常以丝绸类软性材料作成专用粉朴，沾染妆粉涂抹面部或颈c胸c背c臂等暴露部位，从而使肌肤洁白鲜润，保持柔嫩，呈现青春美感。脂粉选用优质稻米作原料，除去杂质，碎米后细研，配以上乘的水，经专门工序加工而成，盛放在粉盒中，供日常使用。 按照计划，楚军进攻在前，巴侯紧跟在后。楚军攻下江州进攻亵江，巴侯进军江州，楚军攻下亵江，巴侯进军亵江正式称王。在巴侯的暗中支持下，由景泊淼率领的三十万楚军快速通过平都c枳城，以猝不及防之势进攻江州。守将郑堂c副将赵登率领五万护卫军誓死护城。赵登鼓舞士气：“只要我们多守城一日，都城就会多一日准备c多一日安全。” 野蛮的楚军向城墙射箭，遮天蔽日的箭雨洒向城中，护卫军死伤无数。疯狂的楚军冒死攻破城门，双方交战，顿时尸山血海。 郑堂率众苦苦抵抗，大家都感觉城守不住了。郑堂提议：“我们不能再坚守了，再守下去我们都得死。干脆烧掉城邑，一起往北边撤出去，前往都城。” 手下没有一个赞成的。 赵登温馨提示：“我们必须严防死守，这是都城的命令，也是大王的命令。” 郑堂丢下手中长剑，仍在坚持己见，说穿了就是弃城逃跑。赵登看不下去了，就给了郑堂一剑，结束了他的生命，自己宣布担负守将职责，带着士兵继续抗击楚军。 最终楚军荡平江州城，赵登和五万护卫军全军覆没。 楚军成功抢割了田里的水稻，作为后勤补给，解决了粮草问题。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有大臣说，楚王是个混蛋，派遣三十万楚军攻打，还让不让我们活。有大臣说，楚军是长途作战，这样耗下去，后勤跟不上，拖都要拖跨楚军。有大臣说，楚军的后勤补给根本不缺，江州的稻田就是他们的仓库。有大臣说，楚军打到都城了，枳城为何不闻不问c不管不顾。有大臣说，巴侯就是幕后凶手，枳城是楚军的情报站。事实上，巴王给枳城多次发去救援情报，巴侯装聋作哑，就是不回信。更为可怕的是，巴侯已向都城方面的眼线下达了配合楚军打击巴王的指令。 都城危在旦夕，怎么御敌？ 此刻绝不能向敌人示弱。 作为都城副将的曲承赐提出用空城计，城门打开，士兵全部埋伏，大街空无一人，故意制造神秘气氛，吓退敌人。或者店铺照常营业，百姓往来如常，故意做出毫无戒备的样子，迷惑敌人。 空城计是个好计，但庹正执和覃开拓都反对了。因为这样做，是在冒险，尤其是对知晓巴国作战风格的楚军。 巴王下令十五万都城护卫军严防死守，妇女儿童和老人也投入战斗。战争，把女人当男人用，把小孩当成年用，把老人当青壮用。 楚军多次发起攻城战争，双方僵持已有十多日。 双方伤亡都较大，都在不停地裁员，但看上去巴军是越来越少，楚军却越来越多。原来，楚军里不知混有多少巴侯的巴军。楚军疯狂地攻城，不要命地往前冲，都城难保了。 众多大臣恳请巴王撤离，暂避风口。巴王却带着二十岁的大太子蛟蜞和八岁的二太子蛟龙亲临城门，与将士一同射杀攻城的楚军。 小小年纪的蛟龙并没有被战争吓倒，好奇地问了巴王许多问题。楚国在我们国家的哪个方向，离我们有多远的路？楚军是乘船来还是骑马来或者步行来？楚人说话口音和我们的是不是一样，我们听不听得懂？楚人的文字和我们的文字有什么不同？ 巴王显得异常冷静，在战火纷飞中耐心作答。 城池并非固若金汤，城墙并非铜墙铁壁，城门也经不起再三撞击，城门攻破了，楚军蜂拥而至，一场血战在亵江城上演。蛟蜞冲在前面杀敌，龚铁木为了保护蛟蜞中了一箭。这一箭是致命的，但不是楚军射来的，是都城护卫军一个士兵放的冷箭。这个士兵被擒后，蛟蜞下令拷打，让他供出幕后主使。这个满脸麻子的士兵死扛：“我的使命就是杀掉你！虽然没有成功，但杀掉都城副将，死而无憾！” 周南认出这个士兵是城门守卫，闻讯前来的吴贺一眼认出这名士兵就是这些年找得好辛苦的麻子。吴贺询问巴牂边境冲突一事，麻子自豪地说：“既然你我相识，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那是我们一生的骄傲，是我们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在边境制造事端是我的功劳，五万大军越平越乱是独眼在透露消息，最后让两万军队有去无回，是毛子让其他几个兄弟有意把队伍带到远方。可惜我们十多个兄弟，回来就我们三人。幸好你们三人早有戒备，否则在回国途中就把你们杀掉了。” “夏炎是不是你们杀害的？”吴贺又问：“这些年你们在哪里搞破坏？” “夏炎是我们杀害的，因为他日日追查，是我们最大的威胁。算你命大，算你跑得快，你也是我们暗杀的对象。”麻子说：“哈哈哈，这些年我们一会儿在亵江，一会儿在枳城，一会儿去牂牁国，一会儿去蜀国，一会儿到楚国，四海为家，到处寻乐。侯王给了我们一大笔活动经费，哈哈哈!” 为了尽快识破阴谋，夏炎追问：“独眼的任务是什么？毛子的任务是什么？谁是幕后主使？” 麻子笑着说：“不是我吓唬你，毛子的任务是引领楚军前来杀掉大王，独眼的任务就是杀掉公主和其他太子，我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我知道他的任务就是杀掉各位文武大臣。” 周南悄悄告诉吴贺，这个麻子是范受恩一个月前推荐的。周南路过城门，路人都在瞧麻子这个守卫。麻子自嘲：“我是范大人推荐的，我脸上有麻子点点，有洞洞眼眼，但我从不坑人。”周南又提供了一个情况，说范受恩一个月前还向王宫推荐了一个伙夫，只有一只眼睛。周南到王宫厨房查岗，见伙夫只有一眼睛，随口说了句“不要把饭菜煮糊了”。伙夫说：“我是范大人推荐的，人要虚心，树要实心，火要空心。我的一只眼睛跟两只眼睛差不多，一样看得远看得清。”吴贺认定伙夫就是独眼了。 麻子被打得奄奄一息，也许真的不知道更多内情，临死也没有供出幕后主使。蛟蜞下令杀掉麻子，又与楚军开战，不幸壮烈牺牲。 曲承赐命令手下拼命杀敌，在作战中也不幸受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迁都阆中 覃开拓知道都城不是不守，而是难以守住，无法固守，就带兵护送巴王紧急撤离。 在撤退过程中，不知一百多名楚兵是怎么冲杀进来的，一直追杀巴王。 巴王瞧清楚了，这一百多号人是货真价实的楚兵。这些楚兵怎么就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要知道，巴王身边的守备相对森严。难道楚兵从天而降c从地而生？ 巴王想到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内鬼在帮忙，是内鬼放进了楚兵。 凭身边护卫的本事，一百多号楚兵不可怕，就是五百多号楚兵也伤不了巴王一根毫毛。然而，虽然这一百多名楚兵被护卫军全部杀害，但撤退计划打乱，场面失控。文武大臣狼奔豕突，胆小兵卒抱头鼠窜。 巴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公主蛟蝶c二公主蛟虹被杀，三岁的三太子蛟牧失踪，下落不明。 杀人者不是楚军，是跟随撤离的一个伙夫。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伙夫在混乱中下手，所以容易得逞。尽管有护卫军追杀，伙夫在混乱中又侥幸逃脱，但他的左臂中了一箭，伤得不轻。 还有不幸的，庹正执c鄂鼎立等多名大臣不幸遇害，范受恩的妻子为了保护儿子青松和女儿青萍，曲承赐的妻子为了保护儿子杜仲和女儿杜鹃，在撤退中也被杀害。这些被害者，到底是被楚军所杀，还是被内鬼所杀，无人知晓。 当吴贺急冲冲跑来找覃开拓时，麻子所说的任务已经全部实施。 阆中城守将廖杜c副将敬道彥带兵来到亵江城。面对凶险未知的战事，他俩都想到了曾经的战友赵陵，如果赵陵还活着，赵陵的眼睛就会给出准确的答案。覃开拓下令廖杜和敬道彥接应，巴王c王后带着三公主蛟蚒c二太子蛟龙和众多将士退守到阆中城。 退守阆中不是慌不择路乱走的，这些年早有规划和布局。阆中坐落在嘉陵江中游，山围四面，水绕三方，城在山水之中。水是一个城市的血脉，有了水就有了灵气c灵性和灵魂。阆中符合“龙c砂cc向”的地理五诀，相应的地理活动为“觅龙c察砂c观水c点穴c立向”。龙是山的脉络，土是龙的肉，石是龙的骨，草木是龙的毛发；砂是龙周围的小山，左边的砂叫青龙，右边的砂叫白虎，前面的砂叫朱雀，后面的砂叫玄武；水是伴随山脉而行的河流；穴分为c阳穴，阳穴指住宅所立地基，是死者墓地；向就是建筑的朝向。地理五诀对地形的考虑涉及到日照c气候c土壤c水流c风向等要素。阆中是一块风水宝地，这是知天地懂风水的庹正执选定的。 郑白丁c曲承天等一批文臣跟随楚军进驻亵江城，筹备巴侯称王仪式。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遮住了太阳。郑白丁摇着头：“要变天了！”曲承天听了也摇头：“看来天真的要变了！” 楚军赶跑巴王，却没有乘胜追击。亵江城外，就在许多将士绝望地做着准备迎接恐怖的屠城时，奇迹发生了，楚军突然消失，惊悚的噩梦结束了。楚军收到消息，熊商驾崩，其子熊槐即位，在外将士无论在哪里，都必须迅速返回，参加隆重的葬礼和即位典礼。景泊淼岂敢不撤兵回去，回去慢了都不敢，否则他的人头必定会被新王砍下。 楚军像狂风一样席卷而来，又像雷电一样稍纵即逝。 失去儿女，失去左膀右臂，失去都城和子民，巴王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男儿有泪不轻弹，巴王努力地克制自己c调整心态，心由紧张c焦虑c烦躁c恐惧，到放松c冷静c镇定c从容。经此折腾，巴王大病一场。 丧子之痛，痛彻心扉。王后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暗自垂泪。 默默流泪的还有庹正执的儿子庹中辛c失去妻子的范受恩和曲承赐等众多将士。 巴侯带着郑白壮c范受德等一批武将，从江州城赶来，刚下官船上岸，就张开手臂狂呼：“变天了，变天了！王位是本侯的，江山是本侯的，天下是本侯的！” 说来也奇怪，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两名护卫遭雷击倒地身亡。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打雷劈？巴侯也看傻了。得知楚军全部在撤退，巴侯不敢贸然称王了。 暴风雨即将来临，吓得巴侯等人赶紧上船，紧跟楚军的屁股灰溜溜地撤回。楚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去死，你是在逗我玩么？巴侯在心里埋怨。煮熟的鸭子飞了，巴侯气得直拍大腿：“天不佑本侯！天不佑本侯！天不佑本侯！” 亵江不再是巴国都城了，巴国在阆中重新建都。与楚军作战，江州城牺牲五万护卫军，都城牺牲十万护卫军，巴王可用常备军只有十万了。在苴侯的大力帮助下，迅速重建军队，又大量招募士兵，阆中城驻军十万，亵江城和江州城各驻军五万。 葭萌城距阆中城不过三百余里，步行走陆路要花两日的功夫，船行走水路顺嘉陵江而下要快得多，也就是六七个时辰。巴王有难，苴侯再次出手相助，巴王与苴侯歃血为盟，拜为生死之交，结下深情厚谊。 巴苴两地关系迅速升温，百姓友好往来，互通有无，亲如一家。特别是苴地的女子愿意嫁到巴国来，以嫁给巴国男子为荣。人们白天外出不用锁门，夜晚睡觉不用插门，只有风雨到，没有强盗来。弓箭渔网放在路旁岸边，无人捡拾据为己有。商贾旅客露宿野外，也不必担心遭到劫财害命。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足以表明两地政治安定，社会稳定，民风至淳至朴。人们不去捡路边的东西，不是怕捡到一捆假币结果被掉包骗掉了身上的那匝真币，也不是怕捡到现金一千八失主坚称丢了八千一，是因为真的替丢东西的人着急，便傻傻地呆在原地等着失主返回，真的是老实巴交得可爱可敬c心无杂念得可赞可佩。 巴国不能没有相邦，最佳人选鄂鼎立也牺牲了，要从文臣中提拔合适人选。 经过权衡，庹正执的儿子庹中辛封为相邦。阆中城守将廖杜和副将敬道彥双双改任都城副将，原都城武将周南留任亵江城守将，大将军的侄子覃春来留任亵江城副将，龚铁木的弟弟龚铁水任江州城守将，大将军的侄子覃春天任江州城副将。覃春来和覃春天是双胞胎。在都城副将中排位，第一副将是曲承赐，第二副将是廖杜，第三副将是敬道彥。 范受恩的内心是不平静的，不论是文才还是口才，自己并不比庹中辛差，但庹中辛却捞到了百官的最高荣誉。巴王看在眼里，无奈在心里。论能力，作为文臣鄂鼎立的弟子，范受恩并不比庹中辛差，在口才演讲方面甚至强过庹中辛。巴王是信任范受恩的，也曾考虑提拔他为相邦，但他就是不能担任相邦，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的弟弟范受德在枳城巴侯手下做武将。 巴王依旧下令，凡身边官员近亲在枳城为官的，只要有交往联络依旧向王宫报告，无条件接受盘查。 巴王对伙夫也就是独眼下达了追杀令，对毛子也下达了追杀令。同时要求大臣中的内鬼投案自首c从轻发落，否则严惩不贷c株连九族。 大家都知道，毛子和独眼只是巴侯的眼线，只是两棵微不足道的小草，隐藏在草丛中的大蛇才是最大的内鬼。最大的内鬼是谁？搞得大臣你猜忌我，我猜忌你，人心惶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杀鸡儆猴 敢对巴王的决定提出异议的，也只有范受恩。 范受恩站出来反对：“杀害太子，杀害公主，杀害那么多文臣武将，轻轻松松一句让内鬼自首就行了？内鬼是三岁小孩，有那么听话吗？从轻发落，内鬼有那么傻，相信吗？” 范受恩要唱反调，自有向范受恩唱反调的人。 曲承赐指责：“范大人什么意思？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既然敢做坏事，为什么不敢站出来承认？范大人不是三岁小孩，也不傻，心慌意乱，公开抵触，莫非” “我心慌意乱？我公开抵触？” “听，范大人的心跳加快了。” “我有喘病，呼吸跟不上，心跳自然加快。” “范大人有心慌意乱，莫非” “我又不是内鬼，没有莫非。” “范大人有线索？” “没有线索。” “范大人有抵触情绪，莫非” “我又不是内鬼，没有莫非。” “内鬼脸上又没有刻字，内鬼会说自己是内鬼？” “你” “一日不除内鬼，一日不得安宁。不管怎么说，麻子c独眼都是范大人推荐的！” “你” “我就事论事而已，发言完毕。” 两人又在争执，又在撕咬。 范受恩一阵一阵脸红：“大王，臣的意思很明白，让内鬼自首不会有结果，必须成立专门机构，彻查内鬼！” 不需要范受恩提醒，彻查内鬼的行动从没有停止过，只不过是秘密行动。 大太子牺牲，三太子失踪，大公主c二公主以及庹正执c鄂鼎立c龚铁木等遇害，已经暴露内鬼在行动。有两个重要人物值得怀疑，一个是曲承赐，一个是范受恩。特别是范受恩，吴贺将怀疑的原因向覃开拓报告了。曲承赐这样回答覃开拓：“麻子和独眼是范大人向我推荐的，范大人的朋友我自然要高度重视，范大人说他们适合什么职位，我就安排他们到什么岗位，没想到范大人的朋友竟然是内鬼！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范大人的嫌疑最大，我建议捉拿范大人，严刑拷打，一定会有结果！” 覃开拓就把曲承赐的说辞如实转告给庹中辛。庹中辛又及时将此重要情况向巴王禀报。只不过，由于范受恩和曲承赐的妻子都被楚军杀害，曲承赐还受了重伤，巴王打消了对这两人的怀疑。 此刻范受恩的表现有点反常，很是令人不爽。在众多大臣面前，巴王怒不可遏，横下一条心，当即下令：“捉拿范受恩，彻查内鬼！” “臣冤枉，臣说彻查内鬼，大王不能拿臣开刀！”范受恩央求。 庹中辛觉得欠妥：“大王，此事尚需查明” 巴王依旧怒火中烧：“关入大牢，接受审问！” 庹中辛还是担心抓错人：“是否听听范大人怎么解释？可否不必关入大牢？” 巴王主意已定：“不要再说了，本王只是下令捉拿范受恩，令其交代罪行，没有下令就地正法，范受恩的脑袋还没有掉地！” 范受恩的本意是阻止大臣之间的猜忌和攻击，没想到首先被猜忌和攻击的就是自己。范受恩对巴王的决定深感失望c愤怒和不解，本欲申辩，又放弃申辩。范受恩知道，有口难言，不如不言，百口难辩，不如不辩。沉默是对误会最好的回答，解释c澄清和申辩并不能洗刷冤屈。 父亲突然被抓，处在失去母亲悲痛中的范青松和范青萍也懵了。范青松九岁，范青萍六岁，都是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庹中辛前来安慰：“相信大王，相信你们的爹爹，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头戴枷脚套镣的范受恩被关在都城牢房里。 关进牢房的没有一个不说自己冤枉，都说自己无罪。狱卒不会因为范受恩是大臣就优待，像对待其他囚犯一样，也就是像对牛对马一样任意凌辱。覃开拓来审问过，曲承赐来审问过，范受恩矢口否认自己是内鬼，并且嘴很硬：“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你们说我是内鬼，拿出证据！” 曲承赐安慰：“我理解你，与相邦一职无缘，升迁无望，前途受阻，就会牢骚满腹，发泄私愤。你这种心情，如同我当年与大将军一职擦肩而过，有苦说不出，有泪肚里流。这种苦，是真的苦！” “呸！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范受恩却不领情：“你的心情跟我的心情不一样，你想担任大将军，就不要说我想担任相邦。我的苦，是心忧家国，情牵百姓。我的泪，是我囚在牢里，内鬼笑看着我，却逍遥法外。” 见范受恩如此嘴硬，曲承赐由同情变为气愤，在牢房外独自说出了心声：“你我交往这么多年，就等着你翻车的这一日，没想到你就真的翻了车，活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软的不吃，只有来点硬的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由于巴王下达秘令，不准对范受恩用刑，但不经过严刑拷打，不受尽各种折磨，怎么会交代罪行呢？如果始终不交代，又怎么向巴王交差？不麻烦狱卒，用武将总可以吧？不用酷刑，鞭打总可以吧？独自审问的是武将谷昊，用的刑具是不起眼的黄荆条，就是许多人从小都挨过揍的黄荆条。用黄荆条打不听话的孩子，可以打得上窜下跳，打得跪地求饶。谷昊狠狠地用黄荆条抽打在范受恩的背上，范受恩痛得杀猪般嚎叫，依旧咬牙说：“就是打死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会打死你的，但打得你连死的心都有了。 范受恩扛不住了：“我要见大将军，我要见曲将军！” 谷昊抽打得更凶了：“哈哈，派我来审问你，就是大将军的命令，就是曲将军的命令！” “大将军是我的好朋友，曲将军更是我的好朋友，不可能，你胡说，你乱说！”范受恩火冒三丈。 谷昊使劲抽打，范受恩的背部留下一条条鲜红的血痕，整个背部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 范受恩有气无力地说：“你打得太过分了，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大臣？不要把事情做绝，等我出去了，有你好看的！” “你还嘴硬，你还以大臣自居，你的命运就掌握在我的手里。”谷昊阴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凡是进了这个牢房的，不折磨到死，结局只有两种，要么活着出去，那是被拉出去活埋的，要么把牢底坐穿，老死在这里。” 庹中辛来探望范受恩时，范受恩已伤痕累累。庹中辛摇了摇头：“范大人放心，你不会再受刑了。” “我还没来得及祝贺庹大人，就被关押在这里。相邦一职非你莫属，是民心所向c众望所归！”范受恩恭贺庹中辛，表面热情，实则违心：“我表态，庹大人说东我不会说西，一切听从庹大人的指示，一定死心塌地跟随庹大人。” “岂敢，岂敢。我们是好兄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效忠巴国c效忠大王！”庹中辛拍着范受恩的肩膀，心痛地说：“何必硬撑呢？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经不起折磨。” “不是我想硬撑，是我必须硬撑。”范受恩解释：“一个月前，我在大街上偶遇麻子，此人衣着破烂，孤苦伶仃，向我乞讨。我见他有手有脚，身强体壮，混口饭吃不是大问题，就推荐给曲将军加入到城门守卫军。说来也巧，帮了一个麻子，又来一个独眼向我乞讨，我看这人是真的只有一只眼，我伸手在他的另一只眼前晃了晃，又晃了晃，另一只眼没有反应，确实报了废。残废人的生计问题是个大问题，我突然想到王宫厨房正在招收伙夫，添柴生火不是瞄准射击，眼力差点就差点，就向曲将军推荐了他。” 庹中辛说这两人是内鬼，范受恩开头还不相信，说看上去那么老实的人不像，接着说对他们的暗杀行动毫不知情，最后说如果看到独眼，一定要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这二人犯下的罪行不是范受恩的罪行，但因推荐了这二人，范受恩也深感自责。 走了一个麻子，来了一个独眼，真有那么巧？范受恩的说辞很难令人信服。庹中辛如实向巴王报告，巴王却淡淡地说：“本王知道范爱卿不是内鬼。” 庹中辛犯傻半天，恍然大悟：“原来大王是杀鸡给猴看，惩罚范大人，震慑内鬼，只可惜范大人遭受了皮肉之苦。事实证明，范大人也不是内鬼。但愿通过这件事，让真正的内鬼有所收敛，甚至彻底收手。” “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范爱卿的身体虚弱，打打也许更健康。”巴王笑着说：“通过这件事，真正的内鬼不会收敛，也不会收手。” 庹中辛明白巴王的意思：“通过这件事，内鬼必心存侥幸，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请大王放心，我们暗地追查的行动一刻也没有停止。” 巴王叹气，觉得对不起范受恩。 庹中辛说：“怪只怪范爱卿那张嘴，说话太直，不留情面，既容易伤人，又容易得罪人。” “常常夸你的人，或许是想讨好你，不一定是你的朋友。愿意得罪你，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不足和缺点的人，才是你的真朋友。”巴王说：“本王能不能听到真话，在于想不想听真话。本王喜欢敢讲真话的人，喜欢逆耳忠言，真心直言，需要范爱卿那张嘴。” 有了庹中辛的交涉，牢房没有再对范受恩用刑，还派专人进行疗伤。一周后，巴王下令无罪释放范受恩。 范受恩出狱后对着牢房感叹：“不到牢房，不知道牢房的水有多深。我好歹也是国家重臣，也算得上呼风唤雨的人，自以为尊贵无比，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牢房，一个小小的狱吏，竟也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把我害苦了。” 范青松和青萍呆呆地坐在家门口望向门外，见范受恩突然回来，脸上才露出笑容，口里喊着“爹爹”奔跑到范受恩的面前。看着两个孩子穿着没换洗的衣服，头发蓬松凌乱，家里物件乱七八糟，范受思心里又是一阵冰凉。孩子失去母亲，家里没有女人经营打理，这个家就不是完整的家。想到自己要扮演既当爹又当妈的角色，挣钱不敢花，娱乐不能去，白天公务在身从早忙到晚，回到家里还得做菜做饭，范受恩心里又是一阵冰凉。 作为同僚，曲承赐面带笑容前来探望：“范大人被抓，最着急的就是我。我向大王求情，向庹大人求情，向大将军求情，都无济于事。我爱莫能助，让范大人在牢里受委屈了。” “你这笑容，不知是同情而苦笑，还是开心而嘲笑。”范受恩知道曲承赐也说得太夸张了，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人这一生，无非是笑笑人家，再被人家笑笑而已。” “说得好！”既然你范受恩要抬杠，曲承赐也不甘示弱：“有些事，笑笑就过去了。有些事，过一阵还能让人笑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血洗村庄 范家村是范受德的家乡。 范家村有个小青年，因一句口角，冲动之下用棍棒打死了邻村一个小青年，跑回家躲藏了起来。邻村一帮人来找凶手，要求一命偿一命。范家村组织力量庇护这个青年，不准外人踏入村庄一步。两村的人越聚越多，从争吵到抓扯，群殴一触即发。 枳城副将郑白壮带兵前去，按照以往惯例，肯定是强行带走凶手或者就地正法。碍于范家村是范受德的家乡，凶手是范受德的同宗同族，郑白壮只是制止了两村可能发生的群体性械斗。郑白壮答应捉拿凶手，劝回邻村的人全部回去，但没有进村抓人。邻村看在眼里，死者家属不干了，凭什么要放过凶手？又组织人力，到范家村要人。 这些事情本来不需巴侯亲自处理，但犯事的人是范受德所在村的人，巴侯感兴趣了，要做大文章了。因为枳城守将一职空缺多年，巴侯有意提拔说话做事讨人喜欢的范受德。虽然范受德不近女色，但巴侯要的是绝对忠诚。对对对，所谓的绝对忠诚，就是只有范受德一个孤家寡人，无牵无挂。 巴侯派的眼线多次试探阆中城的范受恩，范受恩效忠于巴王。范受德也派出亲信试探过范受恩，范受恩表态不会投靠巴侯。各为其主，各行其道，这就等于划清了两兄弟的界线。范受德还有牵挂的，他的父母健在，每年都要抽时间回范家村看望。范受德知道巴侯的心思，也知道这就是巴侯为什么迟迟不任命守将一职的原因。 巴侯给范受德出了一道难题，以范家村包庇凶手的所作所为，应当受到惩罚。怎么惩罚？除爹娘二人留下活口外，血洗范家村。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几个意思？ 范受德清楚，如果血洗范家村，就成了惨无人道的妖孽c灭绝人性的恶魔。 范受德还清楚，如果村里的人被儿子全部杀死，只留爹娘二人活着，爹娘的良心受到谴责，心灵戴上枷锁，凭他们的性格，还不如让他们去死。 范受德更清楚，对于杀人为乐c杀人成性c杀人如麻的巴侯来说，如果放弃答题，自己将被处死不说，爹娘也活不成，整个范家村仍将荡平。 或许，还有范受德不清楚的意思。 范受德责怪：“郑将军，抓人或处死，你完全可以办好这件事，却拖着不办。” 郑白壮说：“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手下留情的，希望你自己去处理好这件事。” 范受德说：“你这分明是在害我，故意把事情闹大，让我难堪，让我下不了台。”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是副将，你是我的手下，我不关照你，关照谁呢？”郑白壮说：“你又是侯王身边的红人，不管从哪个方面讲，我都要关照你。” 经过失眠难熬的一夜后，范受德别无选择，悲痛地答应回家完成使命。巴侯非常高兴：“本侯相信你做得到，本侯带兵助你！” 来到范家村，士兵将范家村团团包住，邻村的人站在外围看官方怎么处理。为了对付邻村的人，范家村早已全民皆兵，手里拿着的棍棒c石块c刀剑等武器，这下要用来应对官兵了。 来到范家大院，巴侯只字不提凶手的事，对着父老乡亲说：“范家有个儿子，名叫范受恩，在阆中城作文官，妖言惑众，作恶多端，是国家的罪人。本侯教导他改邪归正，他却执迷不悟，屡教不改。今日本侯高兴，要为国家除害，要为子民报仇，你们都要为范受恩付出代价。记住，杀害你们的，是范受恩！”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听不懂，我们不想听，我们不认账！”“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没有招惹大王，也没有招惹侯王，与我们无关！”“侯王把我们都杀死了，我们还记得住谁？记得住鬼！”“侯王如此乱来，还有没有王法？” 有几棵橘树栽种在小路边，小路用青石板铺成，是从宽阔的院坝延伸而来。院坝有三间土房，那就是范受德的家。范受德的娘手撑拐杖从土屋里走了出来：“德儿，德儿，这是怎么回事？恩儿在哪，我们的恩儿呢？” 范受德的爹手拉弯刀从土屋里走了出来：“要杀就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恩儿，也不要为难德儿，更不要为难整个范家村！” “哈哈哈，好一个当爹的，本侯喜欢你这种性格！哈哈哈，本侯更喜欢你眼前这个儿子的性格！”巴侯说。 这时，一个青年赤手空拳从屋里走了出来。不用介绍，青年就是凶手。青年昂首挺胸：“我犯下的罪行，与他们无关，我一人承担，我跟你们走！” 没有谁带这个青年走，冷场了。 “哈哈哈，好样的，你这种性格本侯也喜欢！”巴侯发话。 “就是他，打死他！”邻村眼尖的人发现了凶手，喊了起来。很快，被官兵稳定了下来。 “一命抵一命，公平交易。”巴侯对青年说：“给你一把刀，只要你杀死一个村民，本侯饶你不死！” 一个士兵递给青年一把刀。青年拿刀转身，手拿棍棒的村民不由得齐刷刷倒退。村里的男女老少不相信士兵会动手，也不相信青年会动手，又在指指点点诉说和指责。 巴侯又对青年说：“王法？本侯说的就是王法！刚才是谁提的‘王法’？就去把提‘王法’的人杀掉！” 立即有个声音从邻村的人群中传来：“刚才就是侯王在提‘王法’。” 邻村的人和范家村的人全笑了。 巴侯气得抽出宝剑，满脸杀气腾腾，眼中凶光闪闪。所有士兵纷纷上阵，有的抽出刀剑，有的搭好弓箭，所有的村民也举起了武器。范受德心中叫苦，血腥的场面将要出现了。 青年向身后的村民示意后，举刀砍向巴侯：“我和你拼了！” 郑白壮保护巴侯，举剑刺向青年，没两下，青年中剑身亡。范家村所有的人向官兵冲去，官兵大开杀戒。巴侯向范受德挥手，范受德无奈地抽出佩剑，看着无辜的村民被杀，心里骂道：有的人连杀只鸡鸭都不敢，还有的人连蚂蚁都不忍心踩，巴侯偏偏心狠手辣，杀人还不眨眼，真是个变态狂。 范受德担心爹娘，来到他们面前呆呆地站着。巴侯横眉怒目，狂叫着，从背后用力，一手紧握范受德手中的剑分别刺向两位老人。范受德吃惊地看着爹娘，立即松开手中的剑，呼喊着爹娘，但剑被巴侯紧紧握着，在两位老人身上猛刺。爹娘愤怒地看着巴侯，范受德痛苦地哭喊着，跪在两位老人面前。不一会儿，整个村子的人全部被杀。看得邻村的人心惊肉跳，扔下手里的武器纷纷跑回去了。 是谁杀害了范受德的爹娘？巴侯说是范受德，范受德敢说是巴侯吗？ 巴侯异常兴奋，当场下令厚葬范受德的父母。范受德组织士兵，含泪掩埋了全村的父老乡亲。 回城后，巴侯要任命枳城守将。 郑白壮杀死了凶手，为巴侯解了危，以为守将一职会落在自己的头上。结果出人意料，巴侯正式任命范受德为枳城守将，郑白壮仍为枳城副将。 大公主蜈蜻和二公主蜈蜓作为人质，已经习惯在楚国都城居住了。巴侯见两个女儿在国外生活得很好，自己身边有蜈东和攸攸两个孩子，也就没有打算让国外的回到国内了。教育孩子的老师是两兄弟，教习文的是郑白丁，教习武的是郑白壮。如今范受德任守将，教习武就用不上郑白壮了。 做不了守将，当不了老师，空前的失落感向郑白壮袭来。人，一辈子究竟图的什么？功名利禄离郑白壮越来越远。郑白壮孑然一身，不到三十岁，终身不娶还言时过早，但跟随巴侯就得有“欲练神功c必先自宫”的牺牲精神。然而，“即使自宫c未必成功”，这也是可怕的，郑白壮越想越郁闷。何以解忧？唯有喝酒。郑白壮大醉了一场。 以前范受德是自己的手下，如今成为自己的上司，受到冷落的郑白壮虽然闷闷不乐，但生活总得继续下去，尤其在官场上混，表达忠心是必须的：“祝贺范将军荣升高位，我一定当好副职，摆好位置，坚决服从范将军的领导，时刻维护范将军的权威。” “郑将军的意思是我不懂规矩了。”范受德知道郑白壮心里不舒服：“以前我没有服从你的领导，没有维护你的权威，是我的不对了？” “不不不，你没有错，以前是我的错，我们是好兄弟。不不不，范将军是我的领导，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郑白壮违心地吹捧。 没有资格教公子习武，郑白壮决定把心思放在哥哥郑白丁的儿子郑冲身上。 其实，郑冲并非郑白丁的亲生儿子，是前不久郑白丁从亵江城捡回来的。楚军占领亵江城，赶走了巴王，枳城一帮文武官员提前去筹备巴侯称王事宜。郑白丁一人来到大街上，遭受战乱的亵江城狼藉不堪，在一辆破旧的马车旁，一个约摸三岁的男孩若无其事地蹲在马车下，睁着天真无邪的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周遭发生的一切。郑白丁见这个男孩十分可爱，于是就收留了他。 范受德心里也有憋屈。自己的哥哥在巴王身边谋职，爹娘和村里的人就活不成，为什么曲承天的弟弟在巴王身边谋职，曲家的爹娘就活得好好的？难道巴侯瞎了眼没看清？难道巴侯脑子进了水不知情？ “范家村没了，我的爹娘也没了，我和哥哥不是一路人，我誓死效忠侯王。”范受德提醒巴侯：“曲家曲家要不要我带兵前去” “本侯欣赏你，所以重用你！”巴侯装糊涂：“曲家？哦，你是说曲承天？他一个文官，你带兵去吓唬他干什么？” 没道理呀，范受德的心理很不平衡，越想越郁闷。何以解忧？唯有喝酒。范受德找来郑白壮，两人大醉了一场。 作为下属的郑白壮开导：“人生很多事，终究是会随着时间好起来的。” “好起来？” “是的，好起来。这几日我思考人生，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对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应该发生的事。不管事情开始于哪个时刻，都是对的时刻。” “你说的道理是道理，我都懂。我还可以接着你的话说下去，如果事与愿违，请相信，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所以，没有过不去的事情，只有过不去的心情。” “不是过不去，我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郑白壮听了，饮下一杯苦酒，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要说欺骗，我也是受害者。” 轮到范受德来开导了：“假如侯王欺骗了你，不要悲伤c不要哭泣c不要绝望。” “为什么？” “因为明天c后天c大后天，侯王还会继续欺骗你。” “你？” “要说欺骗，我是被骗得最惨的那一个。”范受德饮下一杯苦酒：“我知道，你只是没有升到守将一职，可我的爹娘和全村的父老乡亲连生命都没有了。更气愤的是，有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生活处处是陷阱，不知哪一次就跌入绝境。现实处处是深坑，不知哪一次就永不翻身。”郑白壮又讲道理了。 “我要认输，你也要认输。被狗咬了一口，就不要去咬狗一口。”范受德说：“不谈这个，我们喝酒！” “好，我们喝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追查内鬼 在覃开拓的指导下，吴贺牵头成立秘密行动小组追查内鬼。 独眼在哪？毛子在哪？幕后主使是谁？迁都阆中，独眼和毛子会不会跟随而来？没有线索可寻，一切只能假设。独眼左臂是中了一箭的，死马当活马医，吴贺和火苗c水生商议后，将目标锁定在各大小药铺。 还别说，一家名为济世堂的中药铺引起了吴贺的注意。范受恩来此抓了药材，曲承赐的手下也来此抓了药材。难道是给独眼抓疗伤药？锁定范受恩和曲承赐，没有发现药材外送，也没有发现范家和曲家藏有外人。火苗和水生打听了，这家济世堂不是阆中城的老店，是阆中作为都城后新开设的。到底是范受恩和曲承赐可疑，还是药铺可疑？可抓药的伙计不是独眼和毛子，药铺里开方的郎中也不是独眼和毛子，难道跟踪错了？ 一天下午，就在吴贺准备放弃时，独眼突然从药铺的里间走了出来，双手大摇大摆，神气十足，手臂的伤已经痊愈了。在城内，独眼买了一些吃食，说来也巧，范受恩与独眼擦肩而过。范受恩突然觉得此人面熟，猛然回头张望，独眼已消失在人群中。莫非头昏眼花，认错人了？范受恩回头追跑了一阵，没有独眼的影子。范受恩心想，如果那人是独眼，一定会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独眼落脚的地方在城门外一间破庙。吴贺确定没人跟踪自己，就蹲点在隐蔽处观察。 当晚，一高一矮两个蒙面人进入破庙。矮个蒙面人撕下了面具，原来是毛子。高个蒙面人用剑指着独眼。 独眼说：“该来的终归要来。” 高个蒙面人说：“你从城内大摇大摆出来，已经被人发现了，你这是在找死！” “你知道的，全国都在追杀你和我。”毛子说：“兄弟，你的目标太大了，如果你在外面活动，就会害了大家，所以主子不得不对你下手。” “这就是杀手的悲哀。”独眼对毛子说：“谢谢你救了我，为我煎药，治好了我的伤。” 毛子说：“你我兄弟一场，我救你治你，也只是一时一刻，但我终归救不了你的命。” 独眼说：“谢谢你一直对我的照顾，我无以为报。” 高个蒙面人说：“废话少说！” “我知道，往大的说，我们都是为侯王卖命，但侯王又不认识我们。”独眼说：“往小的说，我们是在为主子卖命，主子就在我们身边，但连主子是谁都不知道，我是不是活得挺窝囊？” “知道得越少越好。”毛子说：“虽然你是将死之人，但我不会告诉你主子是谁。” 高个蒙面人说：“是你自行了断还是由我动手？” “上吊c服毒c割腕c刎颈c切腹，自杀方式千万种，不劳驾你了。”独眼说完，掏出匕首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内鬼在杀人灭口。看得出，高个蒙面人是来监督的。 吴贺不敢出手，只能悄悄尾随他们。吴贺发现毛子进入了济世堂中药铺，高个蒙面人进入了都城护卫军营房。营房成千上万的将士，高个蒙面人算是跟丢了。 吴贺让火苗和水生死盯济世堂中药铺。 功夫不负有心人，火苗和水生发现毛子成天呆在药铺里间。看来，毛子说是经商的不假，但说是经营兽皮就是假话了。 抓不抓毛子呢？ 想到大太子和两个女儿被杀c三太子下落不明c死去那么多将士，巴王恨不得把毛子千刀万剐：“抓，不仅要抓，还要五马分尸c碎尸万段！” 吓得站在旁边的昝公公和几名侍从大气不敢出。 庹中辛说：“单单抓一个毛子很容易，碎尸万段十万段也不在话下。但打草惊蛇了，要抓幕后主使就难了。” 见庹中辛有不同意见，气氛不对，昝公公立即向巴王递上茶碗。巴王喝了一口，陷入沉思。 覃开拓说：“不宜采取行动，我们要的是大蛇。等揪出最大的内鬼，再一网打尽。” 庹中辛说：“只要我们盯上了毛子，就离查找幕后主使不远了。” “本王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巴王冷冷地说：“本王文有庹爱卿c武有覃爱卿，各位爱卿要理解本王的苦衷和痛处，本王是真的想把内鬼万剐千刀！” 庹中辛和覃开拓同时说：“臣定当尽力追查内鬼！” 每隔两三个月，总有两拨可疑的人来到阆中城，一拨去范受恩家，一拨去曲承赐家。隔不了多久，两拨都会被骂着撵出来。出现一两次倒没什么，但隔两三个月出现一次，隔两三个月出现一次，反复上演这样的剧情，就让监视的人起疑了。同时，秘密行动小组到枳城打探到消息，王宫作出的重大决策，巴侯依旧很快就知道得清清楚楚。庹中辛询问，范受恩很坦然：“是枳城方向派来的说客。表面上看，是我的弟弟派来的，希望我去投靠侯王，但我知道是侯王派来的。我坚决不答应，把他们骂回去了。可他们不死心，隔两三个月前来一次，真烦！”曲承赐也很坦然：“是枳城方向派来的说客。表面上看，是我的哥哥派来的，希望我去投靠侯王，但我知道是侯王派来的。我坚决不答应，把他们骂回去了。可他们不死心，隔两三个月前来一次，真烦！” 事实或许就是如此，一方不厌其烦地游说不死心，一方声色俱厉地拒绝不动心。庹中辛只能相信他俩的话，覃开拓只能相信他俩的话，巴王也只能相信他俩的话。 还有可疑的。 就是范受恩每隔两三个月要到济世堂中药铺抓药材，曲承赐一个手下每隔两三个月也到济世堂抓药材。毛子成天呆在药铺里间，从不走出药铺。范受恩应该发现已被跟踪监视，曲承赐也应该发现已被跟踪监视。 吴贺逮住了一个机会，发现范受恩走进了毛子的里间，与毛子见面，相谈甚欢。 一年多的跟踪，一年多的追查，算是没有白费。这就可以断定范受恩是幕后主使，是全国最大的内鬼，吴贺很兴奋。 抓不抓毛子和范受恩呢？ “证据。”覃开拓对吴贺说。 “证据。”庹中辛对吴贺说。 事实就在眼前，还要证据？吴贺心里不服，赌气地说：“证据c证据，非要证据，我用木牌写上‘证据’二字，要不要？” 庹中辛去试探范受恩，范受恩侃侃而谈：“我有喘病，每到夜晚喘得难受，不抓点中药治疗，喘得无法入睡。我用麻黄c杏仁c半夏c五味子c白前c甘草等药材煎服，效果还不错。只不过，这病断不了根，要长期服药，我成了药罐罐。济世堂药铺见我是常客，老板特地面见了我，切磋了病理知识，受益匪浅。来来来，庹大人，靠拢点，闻一闻，我是不是全身都是中药味？哈哈哈。” 覃开拓去试探曲承赐，曲承赐也侃侃而谈：“练武之人，要常备刀枪药。我用田七c大黄c桃仁c泽兰c红花c当归尾cc没药c土鳖虫等药材调制，不管是刀伤还是剑伤，不管是棍棒伤还是跌打伤，也不管伤轻伤重，出血者用温开水送服，瘀血肿痛及未出血者用酒送服，化脓者用药粉和米酒调匀外敷，不出三日即可痊愈。” 每年抓五六次中药材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直接与药铺老板对接也很正常呀，毕竟有些药不是说有就有的，需要提前预订。碰上范受恩这样的文化人，与老板啰嗦两句，探讨药方药效，顺理成章。 事实就是证据不足，吴贺无言以对，恨不得冲进药铺把毛子暴打一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公主遇难 公元前三二五年，秦国嬴驷改公称王。这一年，嬴驷三十岁。 秦王嬴驷是怎样一位大王呢？ 商鞅之死就是他一手造成的。秦孝公时，商鞅千里迢迢从卫国跑到秦国帮助秦孝公主持变法，提出废井田c重农桑c奖军工c实行统一度量和郡县制等一整套变法求新的发展策略，得到秦国民众的普遍欢迎，却严重触犯了旧贵族的利益。历史一再证明，改革必然涉及现有利益格局的变动，改革的最大阻力来自于既得利益集团。因此，改革就必须剑指复杂的利益集团，不得不在反复博弈中艰难推行。嬴驷为太子时，一度触犯禁条。太子是国君继承人，不能施以刑罚，商鞅就用墨刑处罚太子的两位老师，结果一个老师脸上刺了字，一个老师被割了鼻子。其实这两位老师也不冤枉，谁叫他俩教唆太子公开出来反对新法呢。秦孝公去世后，嬴驷继位，脸上刺了字和没有鼻子的老师趁机报仇，旧贵族也骟动：“全国妇孺皆知商鞅变法，商鞅的威望比国君还高，多么危险！”赢驷早就恨之入骨，便下令逮捕商鞅。商鞅听到风声，立即逃跑。半路上，需要找一家客店住宿，店主不知此人是商鞅：“商鞅定下规矩，留住没有官府凭证的人，店主要受‘连坐’处罚。”商鞅听了，欲哭无泪，不得已，只好继续赶路，终被抓获，惨遭车裂之刑。在商鞅变法中，为便于管理人员流动，颁布法令要求投宿者必须有凭证，就是因为自己这条法令才使自己车裂身亡，故有“商鞅变法c作法自毙”之说。商鞅虽被杀害，但通过变法却实实在在地使秦国富强了起来。 理论上周天子是天下共主，但诸侯列强先后称王，较早的是远离周室的楚国c吴国c越国。楚国是第一个称王的诸侯，公元前九一三年左右，熊渠冒天下之大不韦，自立为王，公元前七零四年，熊通自立为王。吴国寿梦于公元前五八五年称王，越国勾践于公元前四九七年称王。只要自身有着过硬的实力，就不会把周天子放在眼里。周天子早就成了摆设，根本没人在乎他，就连一些小国也来凑热闹，纷纷称王。秦国称王，就是向天下昭告，秦国站起来了。 巴侯在枳城拥兵十五万，枳城以东各大城池将士也有十多万，兵力比巴王的二十万还要多。作为枳城守将的范受德，知道巴侯完全有实力称王，便邀约官员向巴侯建议，在枳城宣布独立，重新建国，公开称王。巴侯正有此打算，便征求楚王意见，意思是请楚国派大军前来协助称王。 得到的回复是：抱歉啊，兄弟，这个咱不约，不能约，真不约。 原来，楚国这几年的主要精力全部投入到谋划攻打魏国上。因为四年前，魏国犀首趁楚国丧期，联合秦军攻占了陉山（今河南省新郑市）。意思很明显，楚王要报仇，不会给巴侯派一兵一卒。 巴侯就有点心冷了，审时度势，不急于龙袍加身：“巴国只有一个，巴王就是巴王，侯王就是侯王，称王一事，以后再议。”范受德等人还是打抱不平，就称呼巴侯为枳城王，称呼巴王为阆中王，巴侯默许了。巴侯占据枳城以东，早已脱离巴王的直接管理，其实就是一个独立王国。 巴侯也有难言之隐。巴侯完全听命于楚国，每年要向楚王进贡，算是交“保护费”。五万楚军名义上归自己管理，实际根本管不着，还得提防这五万楚军反目成仇，威胁自己。当傀儡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既被巴人瞧不起，也被楚人瞧不起。有楚国大军在此，楚人前来经商的c观光的也越来越多。江州以东，其人半楚，在大街上看见两个人，一个是巴人，一个必是楚人。 《华阳国志巴志》载：“江州以东，滨江山险，其人半楚，姿态敦重。” 巴侯不称王，心里有怨气，就给阆中城下达了挟持公主和太子的指令。这既是对巴王的报复，也是检验内线的执行力和忠诚度。为了让这批内线为自己卖命，巴侯每年都要拨出一笔巨大的活动经费。 三公主蛟蚒十五周岁了，二太子蛟龙十二周岁了。四年前，大太子蛟蜞在亵江城战争中牺牲，二太子蛟龙就成为巴国王位的继承者，是储君。当年，三太子蛟牧失踪，如果还活在这世上，该七周岁了。 蛟龙太顽皮了，从不一人落单。要么见不到人影，要么跟一些武将切磋技艺，要么跟青萍和杜鹃嬉闹。青萍是范受恩的女儿，年满十周岁。杜鹃是曲承赐的女儿，也年满十周岁。在这两位姑娘刚出生不久，就已经许配给蛟龙了。 这日，蛟蚒和两名丫鬟在王宫后花园侍弄花草。曲承赐上前对话，蛟蚒喜欢洁白的兰花，想用陶罐栽植。曲承赐说城内哪家店就有种花的陶罐卖，蛟蚒缠着曲承赐去买。因曲承赐另有要事，走出后花园后，就安排武将谷昊带蛟蚒三人去。 谷昊就是在牢房里拷打范受恩那人。 谷昊一行走出王宫后，城内川流不息，转眼间两名丫鬟就找不着谷昊和蛟蚒了。 蛟蚒不见，王宫十分紧张。两名丫鬟说蛟蚒是跟谷昊一起的，但谷昊也不见人影。谷昊的哥哥谷晟是文官，是范受恩的弟子。谷晟也不知谷昊的下落，心里十分着急。覃开拓下令曲承赐带人在城内寻找，下令廖杜和敬道彥带人分别在城外寻找。 吴贺碰见廖杜，说城外有间破庙可去看看。廖杜带人前往，谷晟也在城外寻找，跟随廖杜一同赶到。蛟蚒就被挟持在破庙里，庙里还有三个职业杀手，谷昊也在里面，四人正在喝酒庆功。 廖杜对谷昊说：“原以为你和公主二人遭遇不测，没想到陷害公主的是你！” “廖将军现在才知道，已经迟了。”谷昊说：“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公主在我手上！” 见官兵包围了破庙，谷昊的身份暴露，一个职业杀手举剑架在蛟蚒的脖子上。 双方对峙，陷入僵局。 “放下刀剑，有话好说。”廖杜下令士兵放下武器：“只要交出公主，我放你们走！” “我们走不出去了，除非你们统统去死。只要身份暴露，我们的生命就将结束。”一个职业杀手说。 如何破局？ 廖杜对谷昊说：“我知道你不是主谋，说出幕后主使，将功补过！” 谷昊看了看谷晟，摇了摇头，闭口不答。 谷晟夺过一个士兵的大刀，气冲冲地指着谷昊：“没想到你是内鬼，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谷昊可能吓到了：“我是受范大人指使的。” “血口喷人，范大人是我的恩师，不许你污蔑！”谷晟说：“我为有你这样的一个弟弟感到羞辱，我要杀了你！” 谷晟说完，真的将刀狠狠刺入谷昊的身体。个子高高的谷晟是文官，或许义愤填膺，有一股暴发力，用起刀来并不比练武之人差。 见谷昊被杀，场面混乱，蛟蚒被职业杀手杀害，职业杀手与官兵交战，最终三名职业杀手身亡。 这一切，被躲藏在远处的毛子所看见。按计划，毛子是来此将蛟蚒挟持到枳城去的，没想到谷昊办事不力，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谷晟杀害谷昊，算是自证清白。但吴贺起疑心了，这会不会是杀人灭口，从而掩盖自己也是内鬼呢？如果谷晟是内鬼，那么他的恩师范受恩又是不是内鬼呢？吴贺突然将谷晟与监督杀害独眼的高个蒙面人对比起来，他俩身形极为相似，但动作不很相似，毕竟一个是文一个是武。或许自己疑心太重了，吴贺对比得一团糟。 “谷昊是谁？我不认识他，他是恶意中伤我，你们不要上当！”范受恩明确告诉大家：“谷晟是我的得意弟子，谷晟是书生，不是内鬼，我知道他有个弟弟，但确实不知道谷晟的弟弟是谷昊！” 范受恩这样说，就是与谷昊撇得一干二净。 为了看看这个诬蔑自己的谷昊长什么样，范受恩带着谷晟前去辨认。不看不说，一看吓一跳：“此人死得好，此人我见过，就是在牢房里拷打我的人！天意呀天意，我在牢房里说过，等我出来有你好看的，如今我没有动手，就看到了你的下场！” 谷晟听了内心隐隐作痛，但又立即自责：“对不起，弟子不知道拷打恩师的是他。如果早知道，他不会活到今日。” 蛟蚒被害，王后伤心难过，一时承受不了打击，哭得昏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