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旧都》 第一章 终于中招了? 老张第一次遇到知雨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将要在这天死去。 那是个春季的下午，正是尘霾风暴最凶狠的时段，老张开着卡车正常行驶，准备开去老中山码头的蔬菜公司卸货。 在无边无际、天昏地暗的滚滚沙尘中，出现一对闪烁着的橙色双跳灯，显得格外醒目。尽管距离还很远，但老张早已紧张起来。 他右脚轻轻松开油门，左手用力扶住方向盘，右手谨慎地往自己座位侧面的储物格伸去。卡车略微减速，但方向不变，继续沿着郊区公路向前行驶。 “不理睬，不理睬”他心里冲自己默念。 枪打出头鸟，热心没好事，世间真理。 在他前方，双跳灯仍然在闪烁。与此同时，双跳灯上方又亮起一对刺眼的雾霾行车灯，狭小的白色光点穿透重重灰霾，一边旋转一边闪烁。 闪烁的节奏是三短、三长、三短。 sos。是求救信号。 老张越发焦虑。 结合闪烁的双跳灯，这组信号给人带来的第一印象是：有人在前方停车求救。可能是陷车，可能是水箱开锅，也可能是其他机械故障。甚至有可能是年幼的乘客抵挡不住尘霾风暴的肆虐，出现了呼吸道急性病。 但老张心里已经得出了另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结论。他皱紧眉头，右手伸得更低，将储物格里的东西掏出来。 在这条省道线上跑了十多年运输的他，已经认定了前面“故障车”是个陷阱。 “真实倒霉透了。” 卡车仍在前进，只是速度越来越慢。装在卡车顶部的穿霾探照灯将前方照亮，透过脏兮兮的眼罩和许久没有擦洗干净的车窗玻璃，他已经能够看到闪灯的那台车的黑色轮廓了。 那是辆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车，看形状，大概是辆小型城市越野车——说“越野车”都是高看它，只有前面两个轮子有动力，最多在干净的城区道路上跑跑就得了，来这种一刮起尘霾风暴就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野外，不陷车那才叫见鬼了。 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司机都不会开这种烂车离开市区，来这条省道上开。 毫无疑问，这个陷阱已经吃定他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老张叹口气。 其实自己没什么可抱怨的。在郊外送货送了将近十年，到今天才头一回遇到车匪路霸，运气已经够好的了。老张已经不记得有多少自己认识、或听说过的同行司机，在城外道路上遇到过类似的陷阱，一时心软想去帮忙，然后，货被抢了，车被卖了或拆了，几近辗转多年后只剩下几个零配件，在旧货市场再次与老张重逢。 至于那些倒霉的司机自己，老张以及同事们甚至不敢想象他们后来的遭遇。 在这样的时代里当司机，就是这样的命，抱怨不得。 停在路边的小型越野车已经可以看出样子了，全身白色，表面似乎画有黑色的字。这种颜色的车身在野外的雾霾里最惹眼，最容易被别人发现——越来越有陷阱的样子了。 老张甚至已经看到，有两个暗色的人影站在车头边，正在朝自己张望。 那两个人果然发现了老张。他们似乎很兴奋，随即举起手臂挥动起来，示意老张停车。 老张浑身肌肉紧绷。他熄灭全车的灯光，小心地将车朝路边方向开过去，缓慢而稳重地踩下刹车，停在距离那辆“坏车”大约四五十米远的位置。 肯定不能踩油门逃跑。许多经验丰富的土匪都会留一手，在陷阱旁边的道路上撒下扎胎钉。在尘霾的世界里，逃跑就是死路一条。 万事只有先下手为强。 卡车刚一停稳，老张右手攥着家伙，迅速打开车门跳出车厢。 今天的尘霾风暴指数是8，老张心想，在这个距离下，对方应当看不清他的脸，即便他们待会儿能逃脱，日后想要找他报仇恐怕也有困难。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不止两个人。据说有的土匪习惯披着土黄色的雨衣或者防雨布，躲在尘霾风暴中偷袭那些“猎物”。 不过今天，他们是找错了对象。 老张弯下身体，弓着背，猫腰前进，双手攥住自己从车厢储物格里拿出的救命道具——一杆“历史悠久”的双筒猎枪。 十年前，卡车的原主人在临去世前将它连同卡车一起，托付给了老张，同时附上了对晚辈最真挚的怜悯和祝福。 希望老一辈人的祝福在今天能够产生效果。 老张稳稳持着双筒猎枪，以标准的步兵前进姿势，低头在尘霾中穿行，逐步逼近前方那辆“坏车”。 必须拿捏好距离。土匪是不会跟你谈什么江湖道义的，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们会当即开枪；但老张不是土匪，不到最终确认的时刻，他绝不会抢先开火，至少也要确认对方的确对自己有威胁才行。这也算是职业病，毕竟在干这行之前，他在军营里一直都是这么接受教育的。 既要走到足够近的距离以便确认对方身份，又要抢在对方开火之前先击倒对方，尽管对自己的枪法还算有自信，但老张仍不免有些紧张。 他边悄声前进，边用舌头摩擦着自己的嘴唇，舌尖舔到残留在防霾面具内侧的少许灰尘，阵阵苦涩渗入他嘴里。 不知何故，一种深沉的悲哀再次从他心里油然升起。 “这种烂日子过得究竟有什么意思？” 又小心前行了一分钟。对面那两人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隔着猎枪的照门，他发现那两个家伙似乎视力不佳，不仅没有觉察到自己，反而各自手里拿着一支手电筒在乱晃，反而更暴露了自己的方位。老张不敢大意，轻微晃动双肩，左手捏紧猎枪护木，用准星稳稳对准两人中身材较为高大的那个，挪动脚步，斜着向前缓慢踱去。 大约走到快二十米距离的时候，老张突然听到那两人高喊起来： “喂，有人吗？请问你看到我们了吗？我们在这儿！” 这是一个女人的叫喊，声如银铃，脆响无比。 “奇了怪了，那个司机跑哪去了，刚才我还听到他把车停下来了呢。”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应该就是被他瞄准的那个高个子。 “干脆我们自己走过去找他吧，他开的好像是卡车，肯定能坐得下我们两人。”女人说。 男人回答：“知雨，我看你还是留在车里，我自己去找他。——见鬼了，这尘霾风暴好像越刮越猛了。天气预报真是靠不住。”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过去。”名叫“知雨”的女性不肯听从正确的建议，反而越发使劲地高喊起来： “喂——刚刚那位司机——你在哪里啊——” 接着，她身旁那个男人也随之高呼：“师傅——你在哪啊？” 两个人的喊声尖利，即便在呼啸的风声中也清晰可闻。 这下，老张反倒被搞愣住了，手持猎枪僵在原地。他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这算是个什么路子？这两人莫不是在找死？” 在危机四伏的郊外荒漠中，躲避潜在敌人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沉默不语地隐藏在尘霾风暴中，这是任何一个在郊区生活过的人都知道的生活常识。 可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们是土匪，那便是两个蠢到家的土匪，或者是新手。他们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身影，使自己变成了绝佳的活靶子，老张只需轻轻扣动两下扳机，他俩瞬间就得玩完。 要不要这么做？老张略有犹豫。 用子弹射人这种事，他有十多年没干过了。 又或者，是另一种可能——那两个人真的是在求助？ 老张决定冒险再接近一些。 走到距离那两人不到十米的地方时，老张停下脚步，低沉地冲他们吼道：“你俩，站住别动！” 名叫“知雨”的女子听见终于有人回应了自己，顿时陷入兴奋之中，不顾自身安危，大嚷：“太好了，太好了！”完全不理睬老张的警告，径直就朝他面前跑过来。 身后，那个男人从地上捡起一个什么东西，也快步朝这里走来。 老张更加紧张，牙关紧咬。 如果要开枪，现在就得果断扣扳机！ 那女子穿过呼啸的尘霾，逐渐在老张面前显出真面目：身材娇小细长，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皮肤有些偏黑，虽然鼻子以下被防霾口罩遮住了，但仍能看出皮肤光滑，与郊区女性居民那种饱经沧桑的干枯皮肤截然不同；她的头发被精心裹在头巾里，身上全套土黄色的防尘户外服是崭新的，想必价格不便宜。 她身后的那名男子，容貌装束基本也差不多。 光凭外貌判断，这两人绝对是从城里来的。但老张没有放松警惕，枪口依然对准他俩，一动不动。 “师傅你好，我们是管理委员会电视台的记者。我叫沈知雨，你喊我知雨就好啦。”女子笑意盈盈，主动摘下自己脸上硕大的风镜，露出一双大眼睛，目光明亮有神。“谢谢你能停下来！我们的车子抛锚了——” “喂，你干什么？说你呢！把手里东西放下！” 老张突然狂吼一声，知雨浑身一抖，吓了一跳。她身后那个男的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手中一坨黑色的方形金属物体差点掉在地上。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车匪路霸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老张厉声质问他，枪口对准那男的脑袋。 “不好意思这位师傅，刚才说了，我俩是记者，他是我的摄像师，手里拿的是摄像机。——小朱，赶紧放下来，你吓着人家啦。” 那摄影师慢慢将摄像机放在脚边，嘴里嘟哝一句：“连摄像机都没见过，真是乡巴佬。” 老张深吸一口气，持枪逼近两人，命令两人走回到越野车旁。 他仔细检查了那辆车。是一辆浑身刷得雪白的ix35，左前胎已经瘪了，车门上印有硕大的黑色字符：ntv，并画着一团像彩虹一般的台标图案。 老张知道这个台，但不常看，他们的新闻总是又臭又长，毫无乐趣，娱乐性比看录像带差远了。他拉开ix35的车门，发现车钥匙仍然插着。拔出钥匙后，他将双跳灯、示宽灯、雾霾行车灯全都熄掉。 看上去这两人的确不像是土匪。不像土匪干的事。 名叫知雨的女记者觉察到老张的疑虑有所缓解，便大着胆子凑过来说道：“这位师傅，请问怎么称呼？” “问这个干什么？” 老张不改自己凶恶的态度。他不想在生人面前露怯。 “哈哈没什么。我是想问，您是否也跟我们一样，是要回市区的？” 老张知道她想要干嘛。 “不是回市区，是‘去’市区。”他回答。“我不能带你们。我跟你们不是一个方向。” 知雨锲而不舍地继续说道： “没关系啊师傅，您只要带我们进到主城区入口就好了，我猜您待会儿也要往前开，经过长江大桥‘去’城区的，对不对？仅仅只是顺带拉我们俩一段，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啦；万一您在入口检疫站那里碰到什么麻烦，我们还能帮您说几句话，您看呢？” 真是能说会道，倒确实像个女记者的样子。但老张已经下定决心，不带他们两人。 老张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能在城外郊区的荒漠地带里平平安安活这么久，甚至干了近十年的运货司机还能手脚健全地活到现在，全离不开“小心”二字。 任何意外情况，或者有可能发生意外的状况，老张一旦见到，永远会躲得远远的避开。 这种生活当然很无聊。但假如仅仅因为一个细皮嫩肉的城里小妞，就害得自己把性命丢掉，岂不是更加无聊？ 老张记得，类似的事情曾发生在几个年轻同行的身上。东西被抢光、衣服被扒光还是小事，有人为此连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回来。 他朝女记者摇摇头，说：“对不起，我的车带不了你们。”同时举着枪后退几步，准备返回卡车那里。 实在抱歉。你们运气不好，没遇上好人。他心里默默对这二人念道。 知雨仍不甘心，追过来说：“等一下师傅，其实——” “行啦知雨，你随便他去吧！没了他，我们还回不了城了？他爱带不带！” 男摄像师伸手摁住她的肩膀，劝阻知雨道。 “别这么说小朱，这位大叔是好人，我看得出来。”知雨回答。 听到此话，老张不由得愣一下，停住脚步。 与此同时，周围突然之间爆出几声狂躁的汽车发动机轰鸣。伴随车轮在粗糙的土地上摩擦带来的巨响，轰鸣声从周围几个方向同时迅速朝他们三人这里靠近；随着轰鸣声袭来的，还有几团突然出现的探照车灯的光柱，他们三人的身影照得清晰无比。 知雨和摄像师不知所措，老张则大惊失色。 发动机声及车灯光柱表明，对方共有三辆车正在同时朝自己这里逼近，并且发动机轰鸣声响起时已经是距离很近了。这说明开车的人之前一直躲在尘霾风暴里，缓缓挪动车子，不断偷偷地接近他们，只待一声令下，便同时出击，直接拿下“猎物”。 典型的土匪作风。 ——这果然是个陷阱！ 一股愤怒和悲哀的情绪充斥在老张的胸中。没想到小心了半辈子，终究还是栽在这帮人手里了。 他举起枪，瞄准知雨和摄像师二人。对方两个人则是一脸的茫然。 一声怒吼从老张口中发出。他扣扳机的食指开始发力。 然而，还没等到他扣动扳机时，一连串枪声已从来袭的汽车方向响起。 “咚咚咚” 老张浑身一耸，后背一股冷汗冒出。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被击中的准备。 但他没有中弹。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射中了男摄像师。 一团浓厚的鲜血从摄像师的颈部爆出，泼洒到女记者知雨的户外服上。 “啊——”知雨惊叫一声，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巴。 紧接着，又是几梭子自动武器射出的子弹，成串击中那辆印着ntv字样的白色ix35，车身表面马上溅出几团火花。其中一颗子弹打中ix35的右后轮，“啪”地一声巨响，轮胎直接炸开，从车身下方顿时腾出一大团尘土。 与此同时，老张听见，从那几辆袭击者驾驶的车那里分明传出欢呼叫好的喊声，聒噪刺耳，难听至极。 他将身体压到最低，几乎是用蹲着的姿势，猛地蹿到知雨身旁，将她拽倒在地上。 随即又是一串子弹从前方射来，打在知雨刚才站着的地方，将ix35的后窗玻璃击出一串破洞。 知雨趴在地面上不敢动弹。老张转头去看那个摄像师。 他只看一眼就确定，这小子已经活不成了。 土匪早就盯上他们了，就因为这两个傻蛋在风暴里大呼小叫，还拿手电筒乱晃，暴露了自己！ 不到两秒钟功夫，三辆武装突袭车已经开到路边，车头全都冲着老张和知雨，车头灯、防雾灯、探照灯全都打在他俩身上，刺眼无比。知雨被照得睁不开眼，双手捂住护目镜，不知所措。 老张迅速用左手拨下自己护目镜顶部的遮光镜片。 用灯光吓唬人的小伎俩对他可不起作用。 老张看到袭击者驾驶的那三辆武装突袭车，一台高尔夫，一台阿特兹，一辆宝来。都是不错的车，且全焊上了装甲钢板，前后保险杠和轮眉加装了撞击用的铁栏杆，车窗外侧装有铁片焊成的防弹百叶窗，车顶的天窗则加装了架设轻武器用的枪架。 这是一群专业的荒漠土匪。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不逃跑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老张将知雨拉到自己卡车后轮旁，命令她趴在车屁股下面不要动。然后他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双筒猎枪的枪托上。 前方那辆高尔夫车顶天窗中，钻出了一个手持自动步枪的男人身影。老张迅速瞄准此人的脑袋。 “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怪异女子 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开枪消灭敌人，这是一门技术活，讲究的是个“先敌发现、先敌杀伤”。这项技术很艰深，需要长期的训练和习惯的养成，就像那些在旧河道里寻找水源的挖井工，和在黏土区里种农作物的种植人员一样，必须花费多年的时间培养。 老张就属于这种人。十多年前参军的经历，使得开枪杀人的意识已经深入他的骨髓。而来袭的那几个土匪则没有这样的意识。 但依然不能大意，因为对方毕竟人多车多。 电光火石之间，老张依照直觉和本能，抬手开枪打烂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辆高尔夫的车顶探照灯，然后在灯光熄灭的瞬间射中了刚刚钻出高尔夫天窗的土匪。 那名土匪的枪管下绑着一支强光手电筒，在浓厚的尘霾风暴中，发光的手电筒令那土匪成了最好的靶子。 老张明白，不能责怪他们太傻，而是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土匪们平日最爱袭击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在枪支上挂手电筒方便搜人和吓唬人，无可厚非。他们怎么可能想得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一个退伍士兵？ 活该这帮家伙今天倒霉。 听到枪声的另几个土匪正大呼小叫之际，老张猫着腰穿行在那些车灯光柱以外的昏暗区域里，边跑边更换猎枪子弹。他悄悄摸到那辆高尔夫的侧后方，打开后车门，右手举着枪伸向驾驶座。 担任驾驶员的另一名土匪正低着头呼唤着死去同伴的名字。他听到车门被人打开，一转头，发现老张的猎枪枪口正抵着自己的鼻子。 猎枪的粗暴枪声无情地响起。 前方，剩下两辆武装车里的土匪们开始胡乱开火射击。他们发现情况不对，但并没有离开，而是打算反击。这使得他们失去了最后的生还机会。 老张心想，他们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武装车匪徒的黄金职业年龄在16岁到26岁之间，而整天在一线负责骚扰抢劫的往往是刚入行的新人。他们最年轻，最没经验，死亡率也最高，因为他们不懂什么叫做畏惧。 这个世道，保命第一，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老张从高尔夫里取出那两名土匪的自动步枪，左右手各持一支，自己的猎枪则背在肩上。他朝后退了几十米，离开土匪的目视距离，然后从外侧迅速弯腰小跑，奔向那辆阿特兹。 阿特兹旁，两个年轻土匪陷入恐惧之中，大骂着不停开枪射击，枪火和骂声都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老张甚至能听出这两个孩子都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江北那片更加荒芜的盐碱地区域。 他潜行到阿特兹的车尾后方，双手分别瞄准那两人的后背，同时开枪将他们击倒。 周围暂时安静下来。老张钻进阿特兹车厢内，关掉所有车灯。 仅剩的那辆速腾开始加速朝后倒车，迅速调头逃走了。看来终究还是有人开窍了。 不过也很有可能，那辆速腾会开回土匪营地去搬救兵。老张意识到手头的工作要抓紧了。 他冒险打开自己护目镜上的小型头灯，迅速将四名土匪尸体身上所有的弹药、水瓶、干粮等有价值的物资搜刮一空，鼓鼓囊囊地塞进自己的马甲口袋里，然后背上缴获的土匪武器，持枪跑回自己的卡车那里。 老张心中猛地沉了下去。 那辆ix35旁边的男记者尸体已经不见了。从血迹判断，是被人搬走了。 他举起猎枪，走到卡车车尾，检查车底，发现名叫知雨的女记者也不见了。 这怎么回事？ 那记者跑路了？她难道在撒谎？ 还是说又有新的敌情？ 突然，从卡车副驾驶座那里传来轻微的呼唤声： “师傅，师傅，我在这儿，我在车上” 老张持枪跑去那里，知雨果然已经上车了，正抱着摄像机坐在副驾驶座上平静地看着自己。 “师傅，赶紧上车，咱们该回城了。” “那个男的去哪了？我是说你那个同事。”老张谨慎地没说出“尸体”两个字。 知雨却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死人刚才我已经搬到您的货厢里去了。我找了块布裹了一下，不会弄脏您的车子和货物；但是我没找到绳子，绑不住，一会儿路上它可能会滚来滚去，希望您别见怪啊。” 老张惊诧地发现，这个年轻女子在说这番话时，丝毫没有紧张、恐惧、悲伤等等激烈的情感，语气非常平和，就好像是在拉家常似的。 这女的究竟什么来历？他心里重又不安起来。 由于增援的土匪随时都有可能回来，老张无暇检查货厢，把缴获的枪支背在身上挂挡加油门，直接开走了。沿着回城方向的省道又走了大约三四公里，老张没有再发现周围有车匪路霸出没的痕迹，这才稍许有些放心，将车驶离路基，停在路旁几幢倒塌多年的民房边，熄掉灯光，拉着知雨一起进了货厢。 货厢中央，一大块墨绿色的布包裹着男记者的尸体，长长的一捆东西因一路的颠簸而变得弯曲，倒在几箱发菜罐头和仙人掌罐头之间，显得姿态可笑。 布上已经渗出了几团暗色的血迹。真是完全没有一丝尊严可言。 老张皱起眉头，对知雨不满道： “干嘛要用我的防水布裹他？这布是我拿来攒露水的，以后我还怎么拿它喝水？” 知雨吐一下舌头，细声说道：“哎呀师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点。要么回头我帮您洗干净？” 老张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个女人。 ——这家伙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一点，又是城里人出身，怎么一点也不害怕死人？ 他将收缴来的土匪武器和物资藏进货厢隐蔽处的暗格，只留几支水瓶和一杆步枪、一杆自己的猎枪在手里，然后领着知雨返回驾驶室，继续上路。 过了几分钟，道路两侧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出有些高楼的影子了，对向车道上也不时出现一些反向行驶的货车，其中有几辆似乎是老张认识的车。车子距离原江北城区的市中心已经越来越近，老张估计，再开个十来公里，就能抵达长江的旧河道。 到了旧河道，过了大桥，就是城区的出入口；进了城，往南开十分钟，蔬菜公司就到了；在那里把车上的货全部卸掉，把钱拿到手，这个星期的生计就有保证了。 盘算到这里，老张突然心里感到不踏实。 情况有变，如今他车上除了那些珍贵的蔬菜之外，还多了一个死人。死的还是管理委员会电视台的记者。鬼知道后面会遇到些什么麻烦事！ 他面带愁苦地侧过脸去，看着名叫知雨的女记者。 知雨一脸平静悠闲，正在低头仔细检查摄像机和里面的录像带，并不时用身上带的软毛刷子刷去摄像机边边角角里的尘土。 这个女人简直太怪异了。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空气保护区 离她远点比较好。赶紧把她和她同事的尸体送回城，趁早甩掉她吧！ 老张暗自想着心思，一边沉默地开着车。 天色逐渐变暗的时候，卡车距离东南方向的主城区越来越近，省道两侧的楼房也越来越多，并且可以见到不少居民冒着户外的沙尘、举着各种灯具在路边摊一带活动。虽然气候恶劣，但是该买菜的时候还得买菜，他们脸上裹着各种遮挡风沙的护具，走来走去，挑选商品。 这一段路车辆有些多，老张的卡车速度降了下来，但没有停。当卡车驶过一处规模较大的农副食品市场的时候，沉默许久的知雨突然问道： “师傅，你是要在这里卖菜吗？” 老张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我不是卖菜的，我是跑运输的；我的菜也不可能直接卖给商贩，必须先送到蔬菜公司，然后统一调拨到各地；假如直接卖菜给商贩或市民，一旦被管理委员会发现，我不光要被辞退，更有可能要受处罚老张心想，这么多复杂的理由，说了她也不明白。 “不是。”最后老张只回答她两个字。 过了几分钟，相对繁华的闹市区被甩在身后，卡车开始下坡，沿着一条原本是河床的坡道土路往东边行驶。 沿旧河床前进了大约一百米后，周围的景物渐渐消失，房屋、灌木、枯树、市民都不见了，只剩下脚下漫无边际的沙地，以及周围几乎完全一样的土黄色空气。 他们开进了长江旧河道。 旧河道宽约1.5公里，地势非常平坦，行驶在河道内时，四面八方除了尘霾之外看不见任何东西，让人感觉车辆仿佛是行驶在一片虚空中一般。 老张按照指南针的指示，牢牢锁定东南方向的特定角度行驶，车速不敢提得太快，因为要时刻防止对面会有车辆冲自己开过来。 他眯起眼睛朝城区方向竭力眺望，但最终什么都望不见。空气中除了灰尘还是灰尘。 一年中，偶尔会有几天，气象情况好转，能让人隐约望见城区那些高楼的身影。每当那时，老张都会觉得心情好一些。今天他没那么好的运气。 “师傅，你怎么不走旧大桥走？”一直在好奇地朝车窗外张望的知雨，此时突然问他道。 “那里会堵车。我不想在城外呆到天黑。” “哦，那好吧。” 开到长江旧河道的主航道中线附近时，前方地面上冒出一个黑乎乎的三角形金属物体。原来是个已经严重锈蚀的内河航标。卡车略微转向，绕过航标，继续朝前驶去。 知雨突然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师傅，今天是我第五次失去同事了。” “什么？”老张不禁追问道。 他本不想多事，但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心里的好奇。 “小朱跟我一起做节目有快半年了。没想到今天他也走了。这已经是我第五回遇到这种事情了。” 第五回？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此前已经连续四次见到有同事死在自己身边了？ 难怪她对死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老张心想：像你那样在风暴里大喊大叫、暴露自己，也怪不得你的同事会一个接一个倒霉呢。 “下次你再吸取教训吧。”老张回答道。 “是啊。下回我把谁喊上好呢？小陆？小齐？嗯”知雨用手托着腮帮，低声嘀咕起来。 老张心里忍不住想，谁要是跟这种人当了同事，那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路面逐渐变得重新颠簸起来，车头前方慢慢浮现出一道狭长的黑影，从左到右横贯视野——终于能够看见城区的防尘墙了。这是一堵高大的防护墙，沿着长江旧河道，将整个主城区与西北部城郊隔离开来。 到了这里，路面上已经是车水马龙。老张心中稍稍有些振奋。他跟在前方车辆身后，顺着周围土地上安插的道路灯的提示，沿车行道逐渐驶向城区入口。 十来分钟之后，天色已经十分昏暗，而老张也总算开进了入口检疫站里。 一见到人多的地方，知雨马上来了精神，抢在老张前面开门跳下卡车。检疫站装有抽气机和防尘胶帘，室内空气是干净的，知雨迫不及待掀掉自己的面罩，大口呼吸起新鲜空气来，脸上充满愉悦的笑容。 下车后，老张也摘下了自己的防尘面罩。他发现摘掉面罩的知雨看上去更加年轻了，保养的很好，且脸上充满着城里人特有的无忧无虑表情。 “要是我能像你这么开心就好了，这会儿我可有大麻烦啊。” 老张当然笑不出来。他的货厢里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死人呢。 享受完新鲜空气后，知雨喊来检疫站的安保人员，亮明自己的证件，并和他们低声耳语几句。安保人员顿时紧张起来，很快就喊来了一帮出入口管理局的警察。看着一大群穿橙色制服的警察朝自己这边跑来，老张心脏砰砰直跳。 说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一方面是尸体的问题，另一方面，他在担心自己收缴的那些土匪武器被警察没收。 幸好警察们的注意力全都只放在男记者身上。他们合力将那具尸体抬出车厢，搬运到管理局办公室里屋去。 老张和知雨随后被两个警官带进会议室做了一番口供；全部折腾完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啊好累。”走出管理局办公室的知雨伸了个懒腰，说道：“忙了一下午，到现在水都没喝上一口。——师傅，您有水吗？可以卖给我吗？” 她冲老张微笑起来。老张感到很惊奇：似乎这个女孩完全不知道忧愁的样子。 今天你可是遭到了土匪的围攻，差点没命啊！你的同事都已经不幸遇难了啊！怎么现在你还一脸轻松的样子？ 他从自己马甲里掏出一支水瓶来递给知雨。瓶子里的水是满的，总共有5毫升。他表示不需要收钱。 知雨拔开塞子，仰头将水一饮而尽，空瓶还给他，然后抹抹嘴说：“谢谢师傅对了，我该怎么称呼您？老是叫您‘师傅’总觉得不太合适。” 老张想了又想，最终摇摇头，没回答她。 反正很快就要谁也不认识谁了，何必多说呢？ 现在，根据约定，分手的时间应该要到了。老张从不习惯与人告别。他一声不吭地上了卡车，发动车子，看了一眼后视镜，准备倒车离开。 副驾驶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打开。 知雨盘着扶手，微笑着爬进了车厢里。这令老张目瞪口呆。 “师傅，不好意思，还得再麻烦您一下，”她说道，“我想请您把我带去电视台，就在鼓楼广场的管委会大楼那边。——我帮您指路吧？谢谢啦。” 这套自来熟的话语，在老张看来十分可笑。 南京，这座拥有近三千年历史的“十朝旧都”，从玄武湖到紫金山，从明城墙到纵贯市区的秦淮河，再到横亘城北的长江沿岸，几乎每个角落老张都去过。“指路？”老张心想：“我十几年前在全市跑来跑去帮人搞运输的时候，你恐怕还在上学吧？” 那时候，城区里的尘霾还没有那么严重，空气可见度还没有现在这么差，不存在什么保护区、隔离墙、防尘膜，治安也比现在好多了。更重要的是，那时候每个人都能基本得到温饱。那时候人口可比现在多啊 “师傅，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短暂陷入回忆中的老张，被女记者明亮的嗓音唤醒。 这个女人已经系上了安全带，完全没有任何局促不安。 从那一刻起，老张终于意识到，这个名叫沈知雨的奇怪女记者，自己真的是甩不掉了。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老司机干活 老张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这个名叫沈知雨的女记者，绝对不是正常人——她自说自话爬进老张的卡车，自来熟地扣好安全带，理所当然地要求老张开车送她回管委会电视台，就好像老张是她自己雇来的出租车司机一样。 真是荒唐到家了，老张心想。 他内心对知雨生出了反感和鄙视之情。 ——这帮城里人总是这么不可理喻。 老张回忆起，自己这些年与那些“纯种城里人”，也就是自出生起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从小到大只呼吸过人工压缩空气、从未见过城外荒漠是什么样的那些人打交道的历史。 这些所谓的文明人，终其一生就像小孩一样，什么都不懂，以为生活就应当理所当然那么舒适、那么和平，却不知自己吃的那些高级配给食物全是由城外人运来的，自己喝的那些淡水也是由老张这样的运输司机一桶一桶冒着生命危险输送进城里的。就这样，这些人面对老张这种“城外人”，却总抱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看着知雨坐在旁边，怡然自得在整理头发的样子，老张心中的厌恶越发强烈。 但是他毕竟不想生事。总的来说，他是个谨小慎微的老实人。 “这世道，老实人死路一条，但不老实的人死得更快。”这是老张的前辈们告诉他的教诲。 现在就把她轰出去当然容易，都不需要用枪，只要亮出自己藏在小臂里的匕首就行。但是天知道这女人回头会怎么报复？她大概只需要给检疫管理部门抵个纸条，就能让老张从此以后再也没法拉货入境。电视台和检疫部门都在管委会大楼里，这种事做起来简单得很。 这女人可是个连续五次害死同伴的“灾星”啊！ 没办法，暂时服软好了。 老张无奈地开始倒车，同时对知雨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女士，你瞧，我车上还有那么多货要去卸，不能耽误了工时啊。” 知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 “啊，对啊，我差点忘了，您还有一车货要去送呢！明白明白。” 老张心想：既然现在都已经明白了，那你还不赶快下车？ “没关系的师傅，我不赶时间，我就跟您一路同行吧，等您把活忙完了再送我回去也行，顺便我也能够探访一下您的日常生活轨迹，也算是工作取材吧。”女记者笑吟吟地对老张说。 这都叫什么事儿！ 老张拐弯抹角地问她：“那你同事的遗体怎么办？你总该护送遗体回你们单位吧？” 知雨摇头说：“没关系不要紧，刚才检疫站的警官们回把他送回去的。相信我，师傅，我处理这种事情比较有经验。” 事已至此，老张彻底无言以对。 重新开进检疫车道后，检疫人员只是做做样子简单看了几眼，就将老张的卡车放行了，这让老张心里总算舒服了些：看来带这个女记者同行终究能带来一些方便。他加大油门，沿着车道边的聚光灯一路向东开去，很快驶出检疫区，进入主干道：中山北路。 紧邻检疫区有两处空气保护区，老张要去的蔬菜公司位于其中一个区域内。沿中山北路行驶不到两公里后，卡车朝南一拐，前方的空气中隐隐露出一圈半圆形的红色提示灯；再往前行驶几分钟，提示灯越来越近，空气里已经能渐渐看出有一块巨大的灰白色半球形物体，笼罩在视线前方。那是空气保护区用来隔绝尘霾的巨型薄膜罩。 目的地快要到了，老张精神有些振奋起来。现在是八点，天色已晚，路上的货车不多，老张的卡车几乎没排什么队，很快驶入薄膜罩的气闸口。 今晚的气闸看守跟老张是老熟人，一见他就热情地打着招呼。同时，那看守也注意到了知雨，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哟，老张，你这家伙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 老张连连摆手。 知雨非但不计较，反而一脸笑意地冲那看守说道：“老师傅，晚上好！” 卡车开进去之后，气闸看守羡慕地摇着头，慢慢走回岗亭内，心中再次追忆起自己年少时的那些风流往事 蔬菜公司所在的这处空气保护区，面积约有三平方公里，形状为一个标准圆形，贸易所管理中心大楼位于圆心，保护区边界各处距离圆心基本都是一公里距离。一公里不算远，但由于保护区里聚居了太多的人，道路狭窄拥挤，因此老张的卡车在路上堵了将近半个钟头才最终抵达圆心附近的蔬菜公司。到达目的地后，他低声叮嘱知雨一句：“在车上等我，不准下车”，然后自己跳出车厢。 落地后，他取下防尘面罩，大口呼吸起保护区的空气来。夹杂着浓烈蔬菜味道的压缩空气进入他的肺部，令他浑身一抖，精神略微恢复了一些。 周围这时已经聚拢来了一批与他熟识的司机和蔬菜公司工作人员。此时晚餐时间已经结束，他们无所事事，全都跑来看热闹。 老张今天回来的太晚，很多人都以为他在路上遇到了不测。所以这会儿，大家十分热情地聚拢在老张身边，等他说点新鲜事来。有人给老张递来一盒晚饭，这是之前大家帮他代领的。 老张没有食欲，也不愿意多解释什么，敷衍了几句之后，开始往车外搬运货物。蔬菜公司的员工们吆喝起来，喧闹地一箱接一箱递送那些装蔬菜和罐头的箱子。 这趟活本该是挺令人愉快的，老张心想。他今天一共运进城三十多箱货，其中罐头三百多个，真空袋有七八十大袋，钱到手后扣去进货成本、汽油钱、水和干粮的消耗、车辆损耗，大约能赚够一个半月的生活费；这其中再扣去房租费和可能出现的车辆维修费用，足够他在家里逍遥地休息一个礼拜。 但是现在，一切好心情都不复存在了。 遭遇土匪，遇见死人，亲手杀人，碰见警察，过去近十年来都没遇到过的倒霉事，今天一天全赶上了。今天自己没死在荒郊野外，那是自己运气好。想想就后怕。 老张站在货箱最里面，一边低头搬箱子一边叹息：真是不吉利！搞运输的司机就怕碰见不吉利的事，“祸不单行”这句老话有时候偏偏就特别准。 他低头瞄了一眼脚下的货箱地板。 地板下的暗格里，还装着那些收缴来的土匪枪支。 “得尽快把它们处理掉，钱多钱少无所谓，千万不能给警察发现了唉，麻烦事全凑到一起来了！” 突然间，老张感到，车厢外原本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外面那些人瞬间全都安静了下来，叫嚷声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窃窃私语。 他浑身紧绷起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来了？来找自己的？ 完蛋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张放下箱子回头看车外，外面那些人正集体看向某一个方向。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私下交易 一定是来了什么奇怪的人，令他们集体沉默下来。 怀着认命的心情，老张默默地走出车厢，跳到地面上，僵硬地看向那个方向—— 女记者知雨正站在那里，笑眯眯地与众人挥手致意。 一见到老张下来，她马上跑过来，问他道：“师傅，我来帮你搬箱子吧！” 老张一口气没上来，猛烈咳嗽好几声。 “谁让你从车上下来的？”他冲知雨嚷道：“快回车上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知雨却不肯。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到了保护区，您总得让我喘几口气吧。” 知雨摘下面罩的那一刻，周围的男人们马上不约而同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像知雨这样的“纯种城里人”，在蔬菜公司一带是不多见的。男人们的议论声越发高起来。 “嗯，真新鲜，真好闻——”知雨大口吸了几口气，随即被猛烈的蔬菜味道呛住，马上爆发出一连串咳嗽声，并不停地打着喷嚏，脸上泪水直流。 围观人群再也忍不住，一齐放声大笑起来。 有人凑到老张身旁坏笑着问：“你从哪找来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女朋友？不过看上去年纪好轻啊，皮肤也不错，你有福了！” 老张懒得同这帮闲人多解释，忍住尴尬将知雨赶回车厢里去，然后快速把剩余的箱子搬完，也不理睬熟人们的调笑，拿回钞票之后迅速上车，调转车头朝回程方向驶去。 在即将抵达保护区边界的时候，老张在一条小路旁突然转向，卡车驶进一个昏暗窄小的巷子。这巷子里没有照明灯，而老张也把卡车的灯光全部熄灭，完全凭自己的记忆力在一片黑暗中行进。 知雨这时仍在咳嗽。她捂着嘴，发现周围突然暗了下来。 “师傅，这好像不是出去的路啊？” “” “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沉默半晌之后，老张故意吓唬她： “一个你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好地方。” “能告诉我具体细节吗？” “马上你就知道了。” “唉，我真的很好奇啊师傅。” 猛然间，卡车停住了。 从车窗外四面八方，突然射来大量的灯光，照得知雨用手捂住眼睛。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卡车车头周围已经围来一群身份不明的家伙。他们穿着用途可疑的全黑色服装，个个手里端着步枪，一步步逼近卡车。 “师傅，这些是土匪吗？” 老张没有回答她，而是闪动几下卡车车灯。 黑衣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用手电筒在空中画了两圈，喊道：“下来吧老张。今天你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货？” 知雨不由地瞪大双眼看着老张。 “师傅，原来您也是土匪？” 老张冲她冷笑：“怎么了？害怕了？” 他打算借此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知雨却没有任何害怕的反应。她瞪大眼睛，东张西望，显示出浓厚的兴趣来。 “哦，原来城里的土匪都得穿黑衣服啊！我明白啦。真有意思。” 知雨频频点头，隔着窗户开始认真观察起外面那些黑衣人来。 “这女的绝对是脑子不正常。”老张再一次在心里做出结论。他下车后用钥匙将两侧车门反锁，防止脑筋异常的女记者乱跑，然后走到货箱，从暗格里取出四支自动步枪、四把手枪，以及其他从土匪身上缴获的杂物，全部递给那个高个子黑衣人。 高个子简单清点一下武器，吩咐周围的人将武器收走，从身上掏出一叠钞票点着，一边问老张道：“张，车上那个女的是干嘛的？以前没见过她。” 老张稳住情绪，用平淡的语调回答：“新交的女朋友，大哥。城里土著小女孩，什么都不懂。” 高个子清点完钱，递给老张，说道：“真难得。你这是打算退了？” 老张把钱塞进贴身口袋里。 “那倒没有。先玩玩再说，舒服一天是一天嘛。” 黑衣高个子沉默不语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后，低声说： “还是小心点好，别太舒服了。世道越来越乱了，张，听说最近紫金山上的土匪已经快有两千人了。” 哼，又是这一套。老张做出一副聆听大哥教诲的样子，心里却想，这老家伙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向人推销自己的武器。 从很久之前开始，老张就规定自己跑运输的范围不准超过城北。紫金山一带，只有想发财想疯了的菜鸟司机才会去跑，那都是穷疯了想去赌命的。他才不会干这种事。 他早已决定，这辈子就在城北这块相对安全的区域里度过了。这的确很没意思，但是——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 收好了钱，告别高个子，老张回到车上，重新发动引擎。知雨仍在探头探脑，四处乱看。 “可以走了。你们电视台是在管委会那幢楼里吗？”老张问她。 “嗯，没错，在23楼。您知道那幢楼怎么走吗？需要我指路吗？” 简直是废话。有哪个司机会不知道那幢楼？老张懒得回应她，加大油门，快速将卡车驶出黑暗狭窄的小巷子。 顺着笔直的中山北路朝东南方向行驶二十分钟后，城北的市中心，也就是本城管理委员会所在地——中心保护区到了。 这是一处极其壮观的地域，但今晚老张毫无观赏的心情。他将卡车停在中心保护区气闸口旁的空地上，对知雨说道：“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好的，谢谢您。” 女记者慢慢点头，身体缓慢移动，仿佛舍不得下车似的。跳出车厢，她关车门关到一半时，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冲老张灿烂地笑起来。 “师傅，一路上真是麻烦您了。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您能不能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 “不行。”老张果断回答。 绝对不能告诉她，否则自己后面绝没有安生日子过。老张估计，这女人一定是想拿他当做下一次采访的素材。门儿都没有。 “我要回家睡觉了。再见。”他伸手去拽副驾驶的车门。 然而，却从知雨身后冒出一群男人的喊叫声：“等一下，那辆卡车，不准走！” 老张浑身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将手摸向储物盒里的猎枪。 一群穿着浅蓝色保卫公司制服的男人拥挤到卡车车头这里，挡在知雨身前。 ——武装保安。他们手里都拿着管委会特制的防暴枪。在老张眼中，这些黯淡的黑色枪支醒目而刺眼。 他的心脏开始加快跳动。手指已经触到了猎枪的枪柄。 武装保安中的一人冲他喊道： “喂，那个司机，出来一下！——电视台那个摄像师是不是死在你车上的？”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个人履历 这些年来，老张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至少在法律意义上是的——有些时候，在遇到车匪路霸袭击的情况下，他会出于自卫而杀伤那些匪徒，并时常占据及倒卖这些匪徒的物品和枪支；但这些行为都是情有可原的，且从来没有被城市管理机构的警察和保全组织抓到过。但是今天，现在，老张感到，自己的好日子可能就要到头了。 一共八名手持枪械的武装保安，在中央空气保护区的闸门入口附近团团围住老张的卡车，勒令老张缴械下车。 武装保安们手持03突击步枪，护木上挂着大功率“破霾灯”和红外反射灯，就算老张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进浓厚的晚间雾霾中，他们照样不会跟丢老张的行踪，只一串子弹下去，老张这近三十年的人生就将彻底结束。 老张很不解，很愤怒，但却毫无办法。第一时间里，他打开卡车驾驶室的门，双手举着猎枪走下来，熟练地双膝跪地，将猎枪扔到距离自己两米以上距离的前方。这是标准姿势，是在枪口下保命的第一步。 但同时，老张也在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知雨。 “早知道就根本不该救你。”他口中喃喃地说。 知雨并没有听见老张的叱责。此时的她与老张一样惊诧，并随即变得愤怒无比。 “请你们马上把枪放下！不知道枪很危险吗？小朱的确是死在这辆车上的，但具体情况傍晚的时候我已经汇报给警方过了。——是谁让你们拿枪对准我的？” 武装保安们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从保安的身后，传出一个男人的回应： “是我。” 那个男人穿过保安队伍的间隙走出来，面向知雨和老张。老张注意到此人个子不仅高大，而且身形壮硕，显得营养很好。他估计这人必然是管理委员会的高级干部。而且从站立和行动的姿势判断，这个男人很可能以前当过兵。 情况麻烦起来。他越发强烈地感到后悔：今天就不应该停下来救女记者——不，今天打从一开始，就不该走那条路！ “高副台长？”知雨认出那个高个子男人，语气顿时变得欢快和亲切起来：“真没想到原来您已经回来了？还真是快。” “是啊。一路上还算顺利。” “那就好。那么高副台长，这会儿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喊一群保安拿枪冲着我来？” “我不是冲你，”高副台长回答知雨，同时凝神注视着跪在地上的老张。“我是冲他来的。” 知雨连忙跑到老张身边，挡在老张面前解释说：“高副台长，这位司机师傅可是个好人啊！虽然我还不知道他的姓名，但当时是他见义勇为，挺身而出救了我。没来得及挽救小朱的生命，的确很可惜，但这不是他的错啊！” 高副台长大步走到老张面前，冷眼俯视老张。老张抬头看了他两眼，转而将视线移到别处去了。 他从不喜欢用眼神和态度去招惹别人。 高副台长接着对知雨说道： “你说你还不知道他的姓名对吧。这不奇怪。干他们这行的，大部分都喜欢隐姓埋名，何况这位‘老师傅’身份还更特殊。那么知雨，我现在就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深藏不露的司机师傅： “他名叫张晖，今年二十七岁，十年前加入紫金山东区治安保卫团，八年前提前退伍，之后在各地游荡，主要谋生手段，也就是名义上的合法工作，是一名私营运输车驾驶员。” 听到这里，知雨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笑着对老张说：“师傅，原来您姓张啊！这回我终于知道怎么称呼您啦。” 然而老张的神色却越发显得紧张起来。 高副台长不理睬知雨，而是瞪着老张，继续说道： “这位老张师傅有驾驶执照，有货运许可证，有持枪证，无犯罪记录。但是，知雨，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位司机师傅他杀过人。 “当然了，这年头，杀过人的城外人已经不稀奇了，何况他今天为了救你们，也动手杀了人——但注意听好了知雨，你也许想不到他这十年来一共杀过多少人。” 姓高的这位来者不善的男子，此时弯腰凑到老张的面前，微笑着问他： “师傅，你还记得你杀过的人的数字吗？还是说，要我来告诉大家？” 老张完全不明白这个可恶的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说这种事出来？”他回答道。 高副台长直起身，对知雨说道：“知雨，从服役时候起，这位张师傅出于正当防卫，总计共消灭过192名各路敌人。” 他看到知雨脸上惊异的表情，随即又补充道： “192人，这个数字还只是在我们管理委员会的官方档案上记录下的数字。在没有官方记录的冲突里，这位老司机还杀死过多少人，就连管委会也不清楚。警方部门推测是，他杀死过的人，大约至少有三百人到四百人。” 见到知雨冲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此刻的老张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悲愤。他放下高举的手臂，低头看着地上的尘土，片刻之后“忽”地站起身，朝高副台长吼道： “我杀死的人全都是土匪和恶霸！！” 周围的武装保安们重新变得紧张起来，纷纷打开自己手中步枪上的“破霾灯”开关。强烈到对视力有损的强光灯的光柱，全部对准老张的面部，令他不得不捂住双眼，重新跪倒在地。 敌众我寡，对方又知道自己的底细，这时候的老张几乎可说是万念俱灰了。他确认自己终于是被管理委员会当局“逮捕”了。 他清楚自己从没主动做过违法犯罪的行径，至多是倒卖战利品这样的“不法活动”；多年来自己枪杀土匪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求生，为了逃命，为了保护自己。但是跟管理委员会解释这些？没有用的。他早就听说过，某些同事只因为在正当防卫的战斗中稍微冲动过激了些，造成了较大的损害，或者忍不住利益的诱惑做出了超越“正当防卫标准”的举动，而被委员会逮捕关押，有的甚至被枪毙。 委员会想要查一个人，不可能查不到的。老张回忆起来，今天傍晚在隔离墙入口那里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就连边防警察都对自己那些“事迹”并不知情。现在这个高副台长他是从哪里知道那些“黑材料”的呢？ 总而言之，报应今天算是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老张突然觉得。 杀了那么多人，确实也该有报应了。 然后，高副台长又开口了。 “知雨，我还没有介绍完。这位司机大哥看上去沉默寡言，是个老实人，可实际上，他年轻的时候完全不是这幅样子。你知不知道，在他服役的短短两年多时间里，在行动中一共消灭了将近一百名非法武装集团和土匪集团的人！有一次，他在短短四个小时的行动中就干掉了四十八个人！哼，他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战神’啊。” 话音刚落，突然间，知雨高声打断高副台长： “副台长，请您不要再说了好吗？您刚才说的这些已经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还有什么意义？” 老张抬起头，诧异地看着知雨，这位小姑娘此时激动地脱下了自己的防霾口罩，不顾风沙，冲高副台长瞪大眼睛，语气严厉，双眉倒竖，黑黝黝的面颊已经变得通红。 ——这姑娘确实是脑子不太对劲！她居然敢顶撞自己的上司，而且还是管委会电视台副台长这样级别的干部？ 然而高副台长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好像他对知雨这种顶撞早已习以为常。“不能这么说，知雨，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我说的这些旧事，对今后的你和我将有很大的意义。” 知雨继续冲高副台长嚷嚷：“我不明白，高副台长。我以为，既然要做成一件事，必要的牺牲是少不了的，不能因为有危险就不去做。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又想说我年轻，做事缺乏经验，不走脑子，胆大妄为不顾自己生命安危。没错，今天去江北采访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小朱不幸去世，我要负完全的责任；但是您决不可以反过来去怪罪这位老张师傅！要不是他当时停下车，现在我也就再没机会站在您面前，听您对我的指责了！” “不不不，知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面前跪着的这个老实人，其实是个杀敌手法非常高超的‘杀人魔王’——” “请您不要用这种词汇形容我的救命恩人！”知雨冲到高副台长面前，抬头朝他大吼。 她的这一举动不仅让老张目瞪口呆，连周围那些武装保安也都浑身不安起来。 “我反倒觉得，正因为老张是个‘杀人魔王’，所以今天我才能从三辆武装车、六名持械土匪手里逃回来！现实是残酷的，所以人的手段也必须残酷起来啊，高副台长！” 高副台长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嗯，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他对知雨说，“在一场8级尘霾风暴里，凭一个人、一杆猎枪，干掉三辆车和六个人，着实是了不起。” 他绕开知雨，走到老张身后。 老张浑身一颤。 被有敌意的人绕到自己背后，这是任何一个受过军事训练的人都最忌讳的状态。 “知雨，你刚才说到‘残酷’两个字，我觉得很有意思。我感觉，你的确需要正经明白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残酷。” 说完，高副台长右手伸进自己腰后，抽出一支手枪，“哗”地上膛，对准老张的头，枪口抵在老张枕骨后方。 “——不好意思了，老张‘师傅’，我们是管理委员会的人，不需要、也不允许让一个‘杀人魔王’来保护我们。” 手枪被“哗”地一声上了膛。这道声响沿着头骨传播，老张听了只觉得它就像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 知雨大叫：“您要干什么？？！！” “我现在就要枪毙他。”高副台长回答道。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两场葬礼 在高副台长说出“我要枪毙他”这句话的同时，老张的思维已经陷入一片寂静和黑暗之中。 他完全确信，对方即刻就会开枪杀死自己。 在当下的世道里，有权逮捕、处决土匪和犯罪嫌疑人的不光只有警察，正规部队、地方保安部队、管理部门下属的武装保安、防走私及贩毒部队等等几乎可以说，只要是有正规执法权并且手里有枪的人，谁都可以随时枪毙那些在自己看来有犯罪嫌疑的人。有时候，他们会“执法”过当，杀死一些真正无辜的人，他们自己也会因此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但同时，那些被他们误杀的人也就这么死了。即便法律制裁再严格，也换不回这些被枪毙者的生命。 高副台长是管理委员会高层干部，当然拥有配枪证和执法权。 他现在想毙掉老张，在法理上没有任何问题。 老张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死。 顺着脑后皮肤的触感，老张甚至能感觉出，高副台长抵在他脑后的手枪的枪口尺寸。是制式手枪。九毫米的。 接下来一瞬间所发生的一切，在场的所有人虽然全都看见了，但他们眼前所能见到的景象总有些模糊，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只有老张和高副台长本人能看清。 ——老张高高举起的双手，在0.1秒之内伸向脑后，手掌紧扣住高副台长手枪的套筒和底座；老张腰部使劲，全身扭转，脑袋避过枪口，同时两只胳膊用力将高副台长手里的枪硬是拽了出来，夺到自己手里；他在刹那之间后撤半米，调转枪口对准高副台长的双眉之间，左手拉下手枪套筒，右手手指在又一个0.1秒之后扣下扳机。 这一切，全都是在一瞬间，由老张的本能反应所作出。 “啪嗒” 老张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 手枪没有击发。 他侧头一看，手枪的套筒卡在空膛挂机的状态，没有子弹可供上膛。 这是一把空枪。 他被耍了。 老张浑身冰冷，右手一松，任由手枪坠向地面。 “啊！” “你们几个放下枪！全都不要开枪！” 直到这时，周围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知雨高声惊叫，武装保安们手指全都已经摁在扳机上，而高副台长则对武装保安们不断大喊： “枪里没有子弹，不要开枪！把枪放下！” 而老张则再次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一片冷冰冰的寂静，突然被高副台长的大笑声所打破。包括老张在内的众人惊讶地看着他乐不可支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跟你开了个玩笑，吓到你了吧？”高副台长一边拍着膝盖大笑，一边朝老张抱歉。 他走到老张身边，捡起空枪收好，然后将老张扶起来。 “——刚才你夺枪用了多长时间？半秒？三分之一秒？应该差不多吧。” 高副台长让老张放下双手，拉着老张走到知雨面前，笑容满面地对一脸茫然的知雨说道： “你瞧，知雨，假如那把手枪里有子弹的话，在那半秒钟不到的时间里，我已经死了。” 他收住笑容，盯着知雨。 “现在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吧。要不是我提前做了准备，现在我已经死了，而你，还有你们——”他环视周围那些武装保安，“——你们也全都已经死在他枪下了。” “高副台长，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知雨缓过劲来，顿时感到一阵愤怒，质问着他。 “丫头，我这是想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残酷’。” 他继而搂着老张的脖子，微笑着说道： “张师傅，你证实了我对你的猜测，非常感谢。——这样吧，为了表示我诚挚的歉意，我请你吃夜宵如何？正宗猪油排骨面，原汁原味，就在我们台餐厅里。走！” 老张此时仍旧处于迷茫之中，不由自主地被这位高副台长拉着走向中央保护区的气闸门入口。知雨也被要求一起过去吃夜宵。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他想要对我做什么？”老张心里嘀咕。 过了几分钟，几人穿过气闸口，进入中央保护区内部。 每一座城市，都只在核心行政区设有一个中央空气保护区，而由于价值重大，中央保护区内的空气净化设施要比城内别的保护区功率更大、效果更好。进去之后，老张顿时闻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清香，那边是纯净的、含氧量较高的高质量新鲜空气的味道。 这股气息令老张浑身舒畅，与此同时，他一直迷迷瞪瞪的头脑也逐渐清醒过来。 随即，他猛然感觉到一丝后怕，背后一层冷汗迅速冒出。 “我居然能活下来！” 方才在气闸口外，在夺枪反抗的那一瞬间，老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高副台长和其他人，自己活下去。 那个时候，老张是真的已经做好了杀光在场所有人的准备。因为脑后那把手枪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 多年的军事训练，已经让这种战斗本能在老张的内心深处牢牢扎根。 而现在，大口呼吸着清香的新鲜空气的老张，头脑开始清醒过来。 他随即变得后怕：如果当时自己真的扣下扳机杀了高副台长，那么后面又会怎样呢？ 八杆防暴枪对着自己。 就算挥挥手，再杀掉三四个武装保安，那也没用。剩下的人一开枪，自己依然将会脑袋开花。 就算真的把他们全干掉了，那后面又会怎样？ 他会被全城、乃至全国所有的警察和部队通缉。 司机是干不下去了，他将失去活路。 他只能加入土匪集团，或者变成单枪匹马劫掠的“孤狼匪徒”。 从此以后，他将就这么孤独终老。终有一天，他必将死在城外荒漠那满天遍地的尘霾和沙暴之中。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真悬哪。”老张不禁感慨。 他随即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那个高副台长为什么要跟自己开这种致命的玩笑？那人究竟想干什么？ 进入中央保护区后，脚下的中山北路仍在延续。老张跟着知雨和高副台长，在那帮保安的陪同下，顺着旧时代的人行道朝前走。由于空气比外面洁净许多，他此时已经可以在照明灯具的帮助下，看到前方那栋如高塔般宏伟的巨大建筑——高耸入云、被居民们俗称为“大塔楼”的摩天大厦。 那就是这座旧都的城市管理委员会所在地。 老张听过传说：这幢大厦总共有一百层楼，五百多米高，高到连中央保护区都放不下它，只能在保护区顶棚的圆心位置开个洞，让它伸出去。还有更夸张的说法，说是在它最高处有个顶楼餐厅，专供管理委员会的高官们使用，并且那里的海拔比雾霾层还高，在那里吃饭，能从窗外看到真正的蓝天。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那栋楼靠近地面的楼层依然灯火通明，大厦入口处附近的平房和商铺有些也还亮着灯，完全不受宵禁令和停电时间的影响。果然不愧是中央保护区，里面处处都有特权。 老张跟着其他人走到中山北路的尽头，也就是其与中央路、北京东路、中山南路等几条主干道的交汇处——原鼓楼广场的中央，发现此处是一座占地面积广大的停车场，存放着大批质量和价格都很高的优质车辆。其中，有两辆外形奇特黑色旅行车引起了老张的注意。 那是两辆刷得乌黑的桑塔纳旅行车，就连车窗玻璃都贴上了墨色的日光膜。 在老张看来，那两辆旅行车非常怪异，很不多见。黑色车在雾霾天气里是最显眼醒目的，倘若在缺乏治安保护的城外郊区行驶，将会给自身招来很大的风险。看来它们是只在城内使用的特殊车辆。 他身旁的知雨也已经注意到了它们。知雨停下脚步，失声喊道： “啊，是灵车！” 高副台长点点头，低声对她说道：“没错。这是为我们同事的葬礼所准备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两辆？小小朱的话，只需要一辆啊。” 小朱就是那个不幸遭遇匪徒袭击身亡的男摄影师。他死去时的情景再度在老张脑海中浮现。 “你说得对。可是，我们今晚有两场葬礼要办。还有另一位今天才刚牺牲的同事，他也需要。”高副台长回答。 “另一个？是谁？我认识吗？”知雨紧张起来。 “不是电视台的，是气象办公室的同事——” 高副台长放慢话音对她说道： “——是‘绿洲调查团’的。” 知雨瞪大眼睛，原本明亮的双眼此刻变得更大、更骇人。 她高声嚷道： “‘绿洲调查团’他们真的回来了？” “是的。” “这简直、简直不可思议！他们有几个人回来了？情况怎么样？他们真的找到‘绿洲’了？” 高副台长冷冷地回答她： “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只回来了一个人。他今天已经死了。——他们真的找到‘绿洲’了。” “天哪！回来的那位到底是谁？我认不认识？” “你认识的。是你们的冯哥。” 一听此话，知雨顿时一副悲伤的神情，走路也慢下来。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老张从刚刚开始就很疑惑。 ——他们口中的“绿洲”是什么意思？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调查团 管理委员会所在的大厦地下一层，是电视台的食堂，里面的布局陈设与老张熟悉的蔬菜公司食堂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更大、更干净。不过老张还是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面与周围陈设完全不搭调的红色标牌，上面画着一个形象夸张幼稚的白头发老人，旁边还有三个英文字母。知雨告诉他，这是当时改建食堂时留下的文物，是“大灾害”发生前那个时代遗留下的餐厅招牌。 “据说那时候的餐厅，每顿饭、每道菜都是用鸡肉做。那可真是个好时代啊！” 年轻女记者说到这里，一时激动，眼角又泛出泪花来。 老张没搭理她，心里只想着别的事。 高副台长吩咐厨房很快端上来两份面，都是用茶碗装的，分量不少。他说得的确不错，口味非常纯正，吃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人造替代食品的感觉。老张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心中却有些不平：这帮管委会的人，每天竟可以吃到这么高质量的食物，也不知要花费居民们多少税收。 老张和知雨吃夜宵的同时，高副台长吩咐保安，叫来几个管委会的中高层干部，一起到食堂这边来开会。等老张将所有的面汤和开水全部喝光之后，他发现身边已经站了一圈面色红润、营养充足、身体肥胖、统一身着黄色工作服的管委会干部。他们全都在用冷漠和质疑的眼神看着老张。 “各位，请坐。首先我想介绍一下，”高副台长朝老张伸出手掌，对干部们介绍道：“这位先生名叫张晖，是一位资深司机，有着丰富的城外驾车经历。今天下午，知雨他们遭遇险情的时候，就是他将知雨救出，并安全送到这里来的。我认为，他将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人选？这家伙说的话怎么我越发听不懂了？老张开口，高副台长给他递来一个颜色，示意他继续保持沉默。 老张已经不再是年少无知的年纪了。一看这架势，他马上明白，这个副台长是要利用自己做一件什么事。 暂时沉默，且看他们想干什么吧。他对自己说。 但知雨却并非是个能管住自己嘴巴的人。她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追问道：“高副台长，你说‘人选’是什么意思？” “别着急，丫头，马上我就会说明。” 高副台长转而面向周围那些干部们，郑重地说道： “先生们，我想在这里正式向你们各位报告一件大事——一年前，我们台派出的绿洲调查团，他们的调查工作已经取得了进展。今天中午，调查团的队员成功返回了本市，并向我们报告了一个重大的、足以振奋人心的消息： “他们找到‘绿洲’了。” 又是“绿洲”。老张非常在意这个词。 他看到，周围那些干部们脸上露出各种复杂的表情：有人欣喜，有人震惊，有人凝重，也有人摇着头，嘴角显出苦笑，似乎不肯相信。 不容他们提出质疑，高副台长接着又说： “鉴于此，我台经过集体商议，决定组建第二批绿洲调查团，即日起开始人员募集和物资筹备等准备工作，初步计划组成一个四到五人的调查团，按照第一批调查团所获得的资料，尽快向‘绿洲’的所在方位进发。下面，我想先介绍一下目前手中已经掌握的资料——” “慢着，小高，先等等！你先别说话！” 一名秃顶的年长干部打断高副台长的话，声音威严，老张感觉他是个老资历的高级干部。 “小高，之前很多次我都想问你了——谁允许你们私自派出调查团，去找那个什么虚无缥缈的‘绿洲’的？你们经过管委会相关部门一致同意了吗？” “几个人、几辆车、几把枪就敢擅自出城，在荒无人烟的荒漠地带长途行军，赔上所有人的性命，就为了一个连一点根据都没有的传说、神话？难道你们台里就没有一个神志清醒的干部了？”另一位高级干部也跟着质问道。 面对指责，高副台长的表情依然平静，又或者说，带有一丝漠然，似乎是对这样的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了。 “两位先生，请息怒。首先，‘绿洲’的存在是有充分的科学依据的；第二，根据归来的调查队员提供的情报，目前已经可以确认那里确实有一个‘绿洲’；第三，我们并没有赔上所有人的性命。” “是啊，你们是没有。你们只是将一支七个人的团队折腾到只剩下一个人回城，而那一个生还者今天下午还死了。”旁边有一位干部，冲高副台长露出冷笑，讥讽道，“于是乎，现在，你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卡车司机，再加上这位记者、知雨姑娘，就想让我们批准你再一次派人去送死？” 听到这里，老张和知雨方才明白，之前高副台长口中所说的、除小朱之外的另一个死者是谁。 老张于是也就明白了高副台长为何称呼自己为“人选”。 “再次向各位前辈重申一次，我们是去调查，并不是去送死。何况，我们已经取得了积极的成果。最重要的是，那位唯一有幸回城的生还者，已经把他得到的关于‘绿洲’的证据交给了我。那是由他以自己生命为代价，一路保护回来的。难道各位就不想看看，那份证据究竟是什么样的吗？” 高副台长胸有成竹地如此说道，并且同时，右手伸向自己工作服的内胸口袋，暗示大家：那份关键性的证据此刻就在自己手里。 众人顿时重新沉默下来，有几个干部互相正在偷偷交换眼色。老张感觉，这帮老家伙们其实对那份所谓“证据”十分好奇，却又拉不下面子来要求一看。 而老张自己也非常好奇。所谓的“绿洲”究竟指的是什么，为何值得这帮人付出如此重大的代价前往调查，他很想知道。 该不会，这所谓的“绿洲”跟我心里想的是同一个东西？老张的心跳也加快起来。 高副台长得意地看着周围这些干部们脸上的神色。而知雨则完全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 “副台长，您别再卖关子了好不好！他们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传说当中的‘无霾区’？是？还是不是？您就直接告诉我们吧！”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老张浑身僵硬，一动都不能动。 那三个字，在他耳中正激荡地回响着。 ——无霾区！！ 存在于几乎所有居民们口中的传说、连三岁小孩都熟悉的睡前童话、被卡车司机们经常拿来作为闲谈和妄想对象的神话故事——在这片大陆某个遥远角落里，存在着一个面积不大、却没有任何尘霾和风沙的人间天堂，人类最后的宜居之所。那里四季分明，有天气变化，有降水，有阳光，有蓝色的天；最关键的是，那里的空气是新鲜的，不含一丝雾霾，甚至要比老张此时身处的中央空气保护区的空气还要更清新！ ——那种地方真的存在？怎么可能存在？如果存在，会在哪里？ 老张的心脏在疯狂跳动，眼睛死死盯着高副台长的嘴，期盼着他开口。 他脸上露出稍许微笑，终于开口了。 “是的。无霾区确实存在。而且，离我们这里并不遥远。我有确凿的证据，你们诸位有谁想看？”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无霾区 对于这个时代的每个人来说，无霾区的传说都相当于精神层面上的毒品：人人都认为它是虚无、荒谬、有害、罪恶的，但同时，每一个人在心中对它都仍有向往。 在高副台长说出上述回答之后，在场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没有人表态，但大家的态度很明显：证据在哪？别藏着掖着的，快拿出来给我们看！ “别着急，诸位。”高副台长彻底掌握着众人的心理。他缓慢地将口袋里一只小玻璃瓶掏出来，放在食堂餐桌正中央。 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老张倒呼一口凉气，由于此处的空气质量太好，氧气含量过高，他觉得头晕眼花，差点当场昏过去。 瓶子里放着的是一片绿叶！ 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那种荒漠植物特有的、细长干枯的叶子，而是只有在博物馆和书本上才能看到的面积硕大饱满、颜色鲜绿的美丽叶子！ 尽管可能由于保存时间太长，这片叶子的边缘略微有些泛黄，但从整体上看，还是能够一眼看出，这片叶子所在的那棵树，必定与整座城市——不，是整个国土范围内一切荒漠植物，全都截然不同。 知雨的眼角已经泛出泪滴来。她擦着眼睛，微笑着摇头，一脸感动的表情。 但是，马上便有一个理性而残酷的念头，同时冲进包括老张在内的在场多数男人的脑中—— “这玩意儿该不会是假的吧？搞不好是用纸或者别的什么材料伪造的。我们凭什么相信它是真的？” 一位身材矮瘦的管委会干部尖声叫嚷。他喊出的这声质问，也代表着在场许多人心里的想法。 “应该第一时间把它送到科学事务办公室去化验。”另一名干部跟着说道。 绝大多数其他的干部也开始纷纷点起头来。 老张没有表态。当然，首先在这样的场合下，轮不到他表态。但同时，他心里也并非完全不认为这片叶子是真的。他感觉，这位高副台长似乎没有必要编造这样的弥天大谎：管委会的力量是何等的强大，随便找几个科学家之类检验一下，马上就能知道是真是假；再说，找纸头或者塑料皮去伪造这么逼真的一枚树叶，是非常昂贵的行为，很不划算。 老张自己过去也帮忙搬运过几回那些富豪们购买的仿真植物，都是模仿“大灾害”之前的植物式样制造。那些玩意儿真的很贵，简直就是天价，开车送货的时候老张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上。幸亏那几趟运气好，路上都没碰上土匪，否则即便老张能从土匪枪下逃脱，那些富豪们也铁定饶不了他。 高副台长似乎不像是个会干出这种丑恶事的人。 “搞不好他这是要搞什么阴谋？说不定我是被他给利用了。” 老张再次紧张起来。刚吃过满满一碗排骨面，他此时感觉胃部有些发紧和疼痛。 “诸位先生别急。鉴定是肯定要鉴定的，否则决策层批报告的时候说不过去。但是这会儿那些研究员肯定都回家睡觉去了。”高副台长继续冷静地回答大家：“我知道诸位都很着急。我也很着急。这样吧，我台此刻就有一位相关领域的专家还留在楼里加班，现在就让我把她喊来。” 他吩咐手下的一名武装保安跑步爬上十七楼，去找一个名叫窦嘉的人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众人仍旧围在那瓶子周围，一边观看一边互相讨论。这时老张见到，一个身形极其消瘦、几乎不像城里人模样的小个子短发姑娘，从人群中挤进来，径直跑到桌前，伸手抓起那个玻璃瓶。 “嘉嘉，怎么这么慢？”高副台长厉声质问。随后他向人们介绍，这个姑娘，就是他所说的专家、管委会电视台气象节目组的组员，窦嘉。 干部们口中不约而同发出不屑的声音。有人嘀咕了一句：“气象节目组？专门负责播报那种像算命一样没法信的天气预报的节目组？” 这话明显激怒了名叫嘉嘉的小姑娘。她涨红了脸，皱紧眉头仔细观察玻璃瓶，然后胆怯地小声问高副台长道：“领导，能打开让我们摸一下叶子吗” “只能摸一下，摸完马上放回瓶子里去。” “噢。” 用枯瘦蜡黄的手指触摸完叶子后，嘉嘉将瓶子还原，不顾周围众人逼问般的眼神，只是对高副台长说： “领导，是真的。这是樟树的叶子——” “别对我说啊，对着大家说！”高副台长强行让她向众人介绍。 “噢，好。嗯这是一片樟树的叶子，是真的叶子。因为它是真的，因此可以说，‘绿洲’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樟树只可能生长在像‘绿洲’那样的无霾区的环境里” “为什么？难道这种树不可以在荒漠地带幸存吗？”年老的那位高级干部追问她道。 嘉嘉面露胆怯，不敢看提问者的脸，只是朝下盯着自己的脚尖继续说： “嗯，应该是不可以。因为，樟树的特性就是只能生长在富含水分和矿物质的肥沃土壤、也就是传说中的‘红土’里，盐碱地、沙化地里不可能有樟树，樟树长在这种地方，会死的而根据过去的历史资料，樟树在长江以南地区，是四处可见的城市绿化装饰用树，所以可以认为，我们过去对‘绿洲’位置的猜想是正确的，应该就在原浙江、福建、江西、江苏四个行政区的交界处一带” 身材矮瘦的干部打断她：“小姑娘，说话注意一下，你凭什么下结论说‘猜想正确’？充其量也只能说，调查团找到了一块地，那块地上长着一棵樟树，从树上掉下来一片叶子，被送到这里来，仅此而已，对不对？” 看来干部们普遍对于无霾区的设想抱有谨慎态度。另一位干部也随即帮腔道：“丫头，你以为你是故事书里的古代警察，光凭一片叶子就能搞清一切吗？调查团的情况你了解多少？那个幸存者小冯的情况，你又了解多少？” 一片吵嚷声中，嘉嘉低下头去，老张怀疑这小姑娘快要哭出来了。 这时知雨大叫一声：“请你们都别吵了！冯哥今天下午去世的时候，嘉嘉就守在他面前！” 人群陡然变得寂静起来。没人再说些什么。 最后，高副台长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诸位，请冷静。在此，我以我个人的名誉，以及整个管委会电视台的名誉保证，我们没有任何欺骗行为。不管诸位信不信，我个人在此坚信，无霾区是存在的。这片樟树叶，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知道各位之中，有些人对于‘绿洲’的设想还不太了解，或者对其有误会。在这里，就占用大家一点时间，重新梳理一下我台对于无霾区的科学推测：根据目前已经观测到的全球范围大气环流和风沙走向数据，可以做出推论，在西北大陆沙尘风带、东南暖湿气流带、东部沙尘风带的共同作用下，在旧长江下游以南的某个区域，将形成一个湿热气旋。这股气旋常年不散，且由于含水量大，气旋范围内将有强烈的降雨，从而减弱那一带的尘霾污染情况。重要的是，这个气旋的中心、也就是俗称的‘台风眼’位置，虽然面积很小，但却拥有纯净度极高的、由高空大气环流所带来的不含雾霾的新鲜空气。这些空气源源不绝地从高空向地面输送，更重要的是，当地的降雨量也相当高，足以支撑起发达的农业。并且，在那里可以见到真正的蓝天，以及真正的太阳。 “遗憾的是，想要找到那里的位置，目前难度很大，一方面是途中要经过大量的荒漠和荒山，安全条件很差，另一方面，调查人员即使到了那里，也无法与我们进行联络。人人都知道，由于‘大灾害’以后全球范围内的风沙和尘霾普遍含有高浓度的金属离子成分，因此所有一切无线电通信，以及无线电罗盘、磁罗盘、卫星导航等古代的定位手段已经全部无法使用了；而那片‘绿洲’尽管条件优越，但是在气旋中心以外的区域，空气中的金属离子干扰更加严重，所以从那里无法传出任何消息出去。进入那里的人，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唯一手段，只有亲自跑回来，告诉我们。” “这些我都很清楚，”年长的那位领头干部，此时插嘴对高副台长说：“小冯走的时候我也在。跟这个叫嘉嘉的丫头一样，我也是眼睁睁看着小冯不行的。被土匪的枪在身上打了那么多下，他还一路撑回我们城里，这确实非常了不起，所以我也主张好好置办一场葬礼来告慰他。但是，从我们见到他，到他进入医院，再到他最后去世，他本人一句话都没有跟我们说过，几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也就是说，直到目前为止，除了这一片来路不明的树叶之外，你们电视台所谓的‘无霾区理论’仍旧只是一个缺少根据的推测，对不对？” 高副台长用质疑的眼神注视这位干部。 “我承认您说得对。但是，正因为缺少根据，所以我们才要才派人过去，进一步找到根据啊。” “副台长，副台长，您让我参加吧！”突然知雨又喊叫起来：“上一回本来就该带我去的” “知雨你别捣乱！上一回要是让你去，今天被丧葬车拉走的就是你了！”领头干部怒斥道。“小高，你们台里的人痴迷于传说故事我能理解，但是这一次又一次靠付出人命代价去无谓冒险，实在是——” “您真的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了是吗？”高副台长突然冷冰冰地打断他道。 “什么意思？” “您，还有您的这些同事们，就打算一直躲在用塑料大棚笼罩成的空气保护区里过完下半辈子了？” “说什么” “您以为保护区比外面要安全是吗？您以为中央保护区能保护你们一辈子？” 高副台长的嘲讽，令这帮干部脸上逐渐开始露出怒气来。 老张察觉到，一场大规模争吵马上就要爆发。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状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将爆发的争执被意外打断了。 从食堂门外的地面入口附近，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阵阵爆炸波顺着地面传进食堂，餐椅和餐桌“嗡嗡”直抖。 出事了！老张顺着自己的本能反应，第一时间蹲下身，保护住头。 他本能性地想要找寻自己的猎枪，却猛地意识到，猎枪之前已经被那些武装保安们没收走了！ 而就在这时，从外面入口处，飞奔跑进来一个裤子上浸满鲜血的武装保安，气喘吁吁地高喊着： “先生们请赶快后撤！是土匪！他们把保护区气闸口炸开，开车冲进来了！！” 喊完这一声后，这个保安顺势跪在地上，俯身躺在血泊中，再也能没起来。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现场面试 对于管委会现在在场的绝大多数员工来说，土匪闯入城内，尤其闯入中央保护区内，简直是一间不可思议的举动，犹如天塌下来了；但在老张看来，这不是什么非常值得稀罕的事。过去他就曾听说，某些走投无路的土匪集团，以极少数亡命之徒组成“敢死队”，冲进城区的空气保护区里进行抢掠，抢夺食品、药品、工具、金属、书本、女人、儿童等等有价值的对象。通常这些“敢死队”几乎都是全军覆没，所以根本是孤注一掷的自杀式举动。 但是今天，现在，在他自己身处中央保护区内的时候，竟遭遇到这种麻烦，这是他万万也不能想到的。 他趴在地上，努力思考着对策——毕竟现在，自己的枪也不在手里。 不过除了老张，此时此刻，还有另一个人也正在思索对策。 高副台长蹲在桌子后，朝身边几名惊慌失措的武装保安吼道：“你们愣在这里干什么？平时的训练全他妈的忘了？全体人员分成两组，守在食堂前后门的隐蔽位置！剩下的人，成单人队列全部从后门撤到楼上去！” 他对在场的那些管委会干部、电视台工作人员、食堂里值夜班的厨师下达命令，要求他们按平常应急演习的要求，按照中高层干部、女性、食品物资、厨师、一般职员的先后顺序，立即整队撤离。 似乎这类突发情况，对于在场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头一次遇到，而且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全都已经陷入了极度恐惧造成的应激失调状态，厨师、嘉嘉这样的年轻人都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一部分年纪较轻的干部蹲坐在地上捂住耳朵，不想听见门外正逐渐变响的枪声和喊叫声，还有一些年长的干部们则莫名地暴躁起来，训斥其他人，嗓门极大。 老张感觉，这些不断骂人的干部们，其实只是本能性地通过这种方式在抒发自身的恐慌和焦虑罢了。 他低声朝高副台长问道：“这位领导，我能先把我的枪拿回来吗？” 高副台长左右看看，发现属于老张的那把苍老陈旧的双管猎枪早被人扔在地上不管了。原本负责看护它的武装保安也不知去了哪里。他摇头叹了口气，蹲身移动过去，把猎枪举在手里，然后突然站起身，猎枪冲食堂的天花板开了一枪。 口径粗大的猎枪子弹噪音惊人，“砰”的一声巨响，令在场人们全都沉默下来。 “都他妈的吵完没有？这下都能安静下来了？那好，按我说的，所有人，整队出去！”高副台长用这样的方式，强迫众人冷静下来听从指挥。 “大家跟我来，回忆一下过去的演习，都跟我从后门走。”知雨这时候已经站在了后门口，正朝大家挥手。老张注意到，这个姑娘似乎相对要比其他人更冷静些，也一直没有精神失控。 终于，众人心情勉强有些恢复过来。他们按照高副台长的指挥，依照既定顺序依次列队，从后门快速鱼贯而出，互相除了沉重的喘息声外，没人开口说话和交谈。几个厨师则忙着将食堂里一些肉罐头、水果罐头、面粉袋、小米袋等高价值食品物资塞进木箱，喘着粗气扛起木箱开始搬运。 与此同时，高副台长以标准的隐蔽姿势移动到老张身边，将猎枪还给老张。 “听老段说，十来年前他当三连连长的时候，你是他最好的兵之一？”他淡淡笑了一下，问老张。 老张很有些惊讶。 三连连长老段？这毫无疑问是指老张年轻时，在东部治安部队三连服役时的老上司，段连长。 这人如何会知道这种事？他当初也在那里服役？还是说他认识老段？或者说他看过自己的资料档案？ “当过一天的兵，一辈子都是兵，对吧小张。”高副台长拍拍老张的肩膀。 老张迟疑地点头，心里在猜想，这个干部究竟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食堂外面传来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了，距离也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出有人拿着陈旧的ak系步枪在管委会大楼入口处附近开火，并发出暴躁难听的回音。在老张印象中，城里的保安和治安部队早已不使用ak系武器了。这也就是表示，入侵的土匪们已经开始攻入这座大厦。 而与此同时，仍有不少高价值食物没有撤完。知雨并没有随人群撤离，她仍然守在食堂后门口，协助两名厨师在搬运那些食物。 见到知雨这副模样，老张心中有些替她担忧：管委会食堂的食物，以及这位姑娘本人，对于那些土匪来说都是志在必得的美味“猎物”。 守在食堂门口的几名武装保安面色苍白，个个都神经紧绷。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架势。但老张看见，高副台长似乎并不紧张，而是从裤腰带里抽出那把曾经顶过老张脑袋的92手枪，又从裤子口袋里抽出备用弹匣，快速上好子弹，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开口问老张： “小张，问你一个问题。在目前这种战斗局面下，你会策划怎样的作战计划？” 老张心里有些发蒙。 这都什么时候了，高副台长怎么还有心思这样问问题？ 再说，到了战斗的生死关头，能存活下来的士兵，作战无不靠的是一瞬间的本能反应。有谁会在这种时刻思考什么“作战计划”？ “我不知道先守在门口准备伏击吧，然后想办法捡一把自动武器”他敷衍着回答高副台长。 “嗯，不错。然后呢？假如对方之后不敢再攻进来，而是退到外面，或者去别的地方呢？” 老张说出自己的答案：“那我就跟着摸出去，想办法离开交火区，尽量跑到远一些的地方去，能偷袭就偷袭，偷袭不了就避开。” 这的确是实话实说。过去经历过的一些交战中，老张都是这么干的，包括今天下午，刚遇到知雨他们两人时候也是。 然而不知为何，高副台长对这回答非常不满。他用手枪柄敲击一下老张的脑袋。 “——这就是老段教给你的东西吗？你小子他娘的实在太不负责任！” 这一敲，将老张整个人都敲懵了。 “——其他人你就不管了？你的战友怎么办？守在这里转移物资的厨师们怎么办？协助撤离的知雨怎么办？你一个人跑出去，把他们全留在原地等死吗？等着那些土匪把食品抢光、把房子烧光、把知雨嘉嘉这些姑娘们扒光了绑起来带回家糟蹋光？！没见过你这样当兵的！！” 高副台长的话音非常严厉，仿佛一下子将老张又拉回到十年前，自己服役的那个年代。 “——小子你给我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学会保护别人的战斗，而不要再只想着自己逃命过小日子，听到没有，士兵？！” “是！长官！” 习惯性的军事用语从自己嘴里脱口而出，这让老张自己都感觉有些意外。 这时候，猛地从门口很近的地方传来一连串自动武器的扫射声；弹头打在食堂门外墙壁上，蹿出的摩擦火光照亮的周围，尖锐的摩擦声响彻耳边，令人作呕，知雨和那两个厨师不禁同时惊叫起来。 土匪们已经接近了，他们就在门口。 “你们几个赶快走，别管物资了，马上离开。”高副台长回头命令知雨和厨师们迅速撤离，然后拉着老张跑到食堂正门后方的隐蔽处。 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耳边。听上去对方起码有三个人以上，并全都操着江北盐碱地区特有的粗粝口音。 高副台长从地上捡起一把刷成黄色的03自动步枪，枪口朝下，竖着递到老张手边。这是刚才因失血过多牺牲在门口的那名保安的制式武器。 “相信你没忘了它怎么用吧。”他轻声对老张说道：“我们这些人全靠你保护了。别让我失望，‘杀人魔王’。”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敌人有点特殊 听到“杀人魔王”四个字，老张不禁浑身一抖。亲切感和畏惧感同时从他胸中冒出。 这是一个极其刺耳的绰号，是当初服役时，连队里的战友替老张起的。退役之后，这些战友们已经不能再将这个绰号传播出去，老张自己也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高副台长是从谁口中知道得？是段连长吗？ “他们要进来了” 站在门口的保安低声说着，语气里充斥着畏惧。 敌人要来了。没时间多想。 所有的思维都开始从老张的脑海中退散，剩下的那些本能，开始灌注到他的全身。 他用最快的速度给双管猎枪补了一颗子弹，把猎枪背到肩后，接过高副台长递来的那支03步枪，检查过保险和枪膛状态，然后左手掐住步枪弹匣和枪身结合处的拐角部位，右手用拇指和中指夹紧步枪握把，食指搭住扳机，枪托底部下端抵住肩窝，整个人弯腰弓背，背部斜靠在墙壁上，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 老张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做好了一系列射击的准备工作，那些特定的身体姿势既能保证射击稳定和准确，又能令身体和枪支具有随时移动的灵活性。 而在这两秒钟之后，头两个土匪抬着ak步枪，已经冲进了食堂的正门。 守在门口的两个武装保安本能性地被吓得往后退缩，其中一个几乎整个人都倒在了老张怀里。老张抬脚将其踹倒，不让他挡住自己的射击视线，随即开火。 几乎是零距离的射击，子弹将那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土匪打得脑袋爆裂。 两名土匪跪倒在地上，头上爆出的污血洒在已经吓傻了的武装保安脸上。两个保安丢了自己的枪，捂住脸坐在地上，嘴里喘气，“呜呜”直叫，简直就像是要哭了出来。 “把枪举起来，后面还有一群！”高副台长冲他俩吼道。 然而两个保安显然已经心理崩溃了。他们对命令充耳不闻，枪也不要了，摸着满脸的污血，转身从后门逃出了食堂。 “妈的——” 高副台长此时的谩骂也无济于事。 但老张完全不为所动。 队友是死是活，对他来说从来不构成问题。 他朝前迈出左腿，钩过落在地上的03步枪，以及死亡土匪的ak步枪，单膝跪地，压在自己左膝下方，一来可以回收武器弹药，二来防止敌人捡拾武器。 因为他已经听见，又从门外下楼的楼梯口处传来响亮的脚步声。 管委会大厦通往地下一楼的楼梯，在大厦建造初期的旧文明时代，原本是自动的金属扶梯，所以走在上面声音很大，之前老张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现在，这正好帮助了老张进行战场环境感知。 听上去，新一批敌人有起码三到四个人以上。 老张已经形成了想法——等把这第二批敌人击毙之后，就可以趁机冲出门，躲在更复杂、更广阔的隐蔽处，在面积更大的一块区域内与土匪们展开交火。 但他同时又想到一些麻烦的地方：首先，这里是空气质量极好的中央空气保护区，他不能像以往那样，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尘霾或沙暴中偷袭敌人； 第二，老张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再像过去那样，就这么一个人冲出去。 刚刚高副台长所说的话，老张已经听明白了。 不过，对这种思维方式他仍然有些不习惯，这与他自己体内长期形成的本能相抵触。 “他让我保护这里的人。可是我为什么非要保护你们不可呢？” 正当老张头脑中残余的意识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出现了异常变化。 门外那些土匪陡然停下了脚步，躲了起来不动了。 老张感觉到极端的异样。 “这不对头！” 敌人这种表现，和他平常遭遇到的那些亡命匪徒完全不同。通常他们缺乏最基本的军事素养和战术训练，要么从头到尾一直蹲在角落里乱开枪，要么，眼睛看见哪里没有交火，便会一厢情愿地认为那里没有危险，一路狂奔去那里，或是逃命或是劫掠。 但现在停留在门外隐蔽的人，似乎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老张能听出，他们放低了身体姿势，小心隐藏在门外的隐蔽处，像是受过基本的战斗培训。 是友军吗？是过来增援的其他武装保安？ 他回头看向高副台长。 高副台长表情也有些变化，明显是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朝老张摇摇头，言外之意是：再等等。 老张用点头回应，意思是：我明白。 又过了两分多钟，门外还是没有动静，但是老张仍能听出外面有人——他自己无声地呼吸，同时渐渐听出，门外有几个男子的呼吸声：紧张中带着兴奋，绝对不会是保安援军。 ——他们这是打算堵住地洞抓老鼠！ 老张想到了对方的意图： 他们已经知道，有一小撮武装保安聚集在这食堂里。于是他们现在埋伏在前门口，枪口对准大门。如果食堂里有人冲出去，就会被他们围剿；如果食堂里的人不冲出去，那么就会被他们困在原地，无法出去驱逐那些正在别处进行劫掠的其他土匪。 不能说十分高明，但却是经验比较老道的手法。 老张心里很是不安：是谁教他们的？ 这些人真的只是普通的土匪吗？ “外面没人了，我们快冲出去吧！” 食堂里侧，守在后门位置的两个武装保安，此时终于耐不住性子，喊了一嗓子，移动身体，持枪离开了原本的隐蔽位置。 “你们在找死吗！？别动！”老张把怒斥憋在嗓子眼里，冲后面那两个保安投去凶狠的目光。但是，求生心切的那两个保安根本读不懂老张的眼神。 他俩离开隐蔽物，朝高副台长这里跑来。 只跑到一半位置时，从门外瞬间传出三挺ak步枪难听至极的开火声。两名保安同时中枪。中枪时刻，他俩的身体仍维持着向前奔跑的惯性，在毙命的刹那，两人的尸体重重砸在冰冷的食堂餐桌边缘，“咕咚”两声倒在地上。 高副台长咬牙切齿。老张咽下一口口水。 他俩继续静默着不动。 就这样，继续维持了一段时间。老张不断看着自己左腕那支破旧不堪的发条表。 三分钟过去了。 门外，那些敌人终于展开了行动。 一阵起身、翻身、朝门口奔跑的声音席卷而来。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恶魔的工作 对方一共有三个人过来，老张听出。 他将03步枪用右手单手持枪，左手轻轻取下左肩后挂着的双管猎枪。这把猎枪原本没有枪托，前几年老张自己用铁片和铁管加装了长约半米的金属枪托，此时他左手单手持枪，枪托用左边手臂和身体夹住，正好可以平端。 与此同时，从他身后传来手枪扣下击锤的轻微响动。 高副台长右手搭在他右肩，手里持手枪，左手掌轻拍他的背后，示意：身后安全，我们协同进攻。这是部队里自创的战斗动作，老张马上就懂了。 他同时也确定了，高副台长此人，以前也是个军人。 一种安心感出现在他胸中。 非常奇特的感觉，自退役后，他有很多年没有过配合作战的体会了。 老张轻轻点一下头。 脚步声急速逼近。三个统一身穿沙黄色背心和外套的年轻土匪飞快地冲进食堂正门。他们三人整齐划一地将ak步枪平举在腰间，仿佛全都受过统一的训练。 但是他们在进门的一瞬间，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躲在门侧的老张和高副台长。 这一致命疏忽，决定了接下来半秒钟时间内，这三个年轻人的死亡命运。 决定开火的那一瞬间，老张分明看出，这三个因饥饿而精瘦的年轻土匪，眼神里充斥着的是掠夺食物的欲望。 ——他们必然是在某个训练有素、组织严密的武装匪徒集团里生活。老张以前听人提到过，这类匪徒集团战斗力极强，嗜杀成性，手段异常残忍，执行掠夺和杀戮任务时好像蝗虫一般可怕，而在分配战利品时又像沙漠蚂蚁一样等级森严，只有中上层领导者才有权利悠闲享受战利品。而像这三个孩子一样年龄的年轻人，只能冲在最前面，饿着肚子替上级抢食、抢女人，然后自己慢慢排队等候上面人的施舍。 是这座食堂要了这三人的命。这三个孩子浑身精瘦，老张明白，他们已经饿得太久太久，且他们平时看惯了周围人大吃大喝那些抢掠来的资源，大肆蹂躏那些抢夺来的女平民，他们心中早就被动物一般的低级欲望占领和控制了。 他们三人一心只想着冲进来大吃一顿。 开枪的瞬间，老张从他们脸上读出了对食品的渴望，对食堂已经被搬空的疑惑，以及 他们对自身处境所感到的惊慌和绝望。 临死前一刻，那三个年轻土匪终于意识到在他们身边近处出现的这个两个敌人、以及两人手中的三把枪。 在双手扣下扳机的那一刻，老张感觉到自己有一丝极其轻微的迟疑。同样的问题又一次从他脑中响起： “何必要这样？” 但即便如此，他手中的步枪和猎枪，仍比高副台长的手枪要更早一步发射出子弹来。 三把枪的子弹分别射入三个土匪的脑骨中。 三具尸体倒地后，老张条件反射地用脚踢飞落在地板上的、刚刚粘上热乎乎鲜血的ak步枪。 凭借直觉，他低声对身后的高副台长说：“外面应该没人了。走后门绕出去。” 高副台长却答非所问地对他说道：“你耳朵没事吧？” 刚刚，高副台长的92手枪就在老张的右耳旁打响。换成一般人，此时耳朵早就聋了，什么都听不见。 而老张只是摇摇头，轻声说：“没事。” “真不简单。”高副台长低声感叹道。 两人并不能确定大门外就没有别的土匪了，但凭刚才这段时间的观察，现在门外即使有敌人，也不会太多；而对两人自己来说，继续被困在食堂里却是极其不明智的。必须迅速离开，转移地方隐蔽。 老张冒着生命危险，做好了被射击的准备，跳到门的另一侧，一脚将正门的金属门板踢得关上。 门外并没有任何人开枪。 猜对了！现在正是转移的良机。 根本无需语言交流，老张和高副台长已经形成了身体的行动默契。他们蹲下身，互相瞄准不同的方向，迅速移动到后门附近。在高副台长捡起地上另一只03步枪之后，两人钻出后门。 在高副台长带领下，老张跟在他身后，沿一条只有管委会内部人员才熟悉的小路，绕了个弯，途径公共厕所，绕到一处楼梯口。楼梯口的墙面上有用红色颜料写的示意文字：“通往地面”。 只需沿着楼梯爬出去，就可以离开危机四伏的管委会大厦一层，进而逃出这个被土匪们突袭的所谓“保护区”了。老张这时候心里早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盘算： “我的卡车还停在门口，是不是开着车出去？——不行。他们见到卡车更会冲过来抢。只能我自己先逃出去，等以后回头再想办法把回来把车开走。如果车子损失，那也没办法，只能认了。——干脆先跟高副台长提出来，让他替我照看一下车子。” 老张回头朝高副台长看过去。 高副台长此时已经猜到，这位卡车司机打算说什么。 “你就准备这么走了？这么逃走？” 老张刚要开口解释，猛然间，从远处的地面，传来一阵尖锐而熟悉的女性尖叫声。 他和高副台长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气。 这声音实在是想错过都难，因为它的主人之前多次的喊叫，老张和高副台长全都已经很熟悉了。 不是知雨，还能是谁？ 高副台长低声说：“他们怎么去地面了？我不是让他们——” “你们的那两个厨子可能叛变了。” 老张如此回答对方，然后压低身子，手持03步枪，快速沿楼梯朝上攀登。 楼梯间一楼的出口位于管委会大厦背面的大厅，那里是为城内居民提供办理各种手续的服务大厅。老张和高副队长走出楼梯间时，这大厅里一片昏暗，原本紧锁的铁闸门刚刚已被破坏，从外向内出现一个大豁口，此时正有两个同样穿黄色背心的消瘦土匪蹲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大嚼着什么食物，连他们各自的步枪也都扔在脚边不管。 老张瞬间边决定好了杀敌策略，本能性地举起右手，五指并拢，朝那两个匪徒方向做出波浪一般的动作。 这是“暗杀敌人”的手势，高副队长马上就明白了。他掏出自己腰间的铁皮匕首，稍微想了一下，打算将匕首递给老张用；然而老张已经从自己右脚的破旧靴子的鞋帮里，抽出了一条有着闪亮金属光泽的金属片状物。 那是老张最看重的宝贝——用一片偶然得到的不锈钢铁片精心磨制成的不锈钢小刀。 不锈钢是只有“旧文明时代”才能大量制造的珍贵材料，而这支不锈钢刀子，老张多年来寸步不离身，甚至比枪支弹药和汽车更宝贵。 老张轻轻放下步枪，移动到右边那个匪徒身后，双手高举，蹲在原地不动。高副队长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等自己也跟过去，暗杀掉旁边的另一个人。 高副队长手持匕首就位后，老张马上双手朝前扑，左手钳住匪徒的嘴巴和下巴一带，右手发力，将不锈钢刀插入对方颈部，手掌使劲，将刀刃在对方颈部扭转半圈，待到刀刃的刃口朝外后，再用力将不锈钢刀朝外直接切开对方的颈子。 年轻土匪的颈部冒出一阵“嗤嗤”的响声，大滩鲜血如射箭般喷向前方。与此同时，高副台长也已经无声地杀死了另一名土匪。 两个土匪毙命后，高副台长检查地面，才发现，这两个饥饿的年轻人，刚刚竟是抱着一小堆从服务大厅职员抽屉里搜出来的、已经过期发粘了的糖果在大嚼。 老张此时已经悄声沿铁门的豁口跨出了大厦外，躲入两辆报废货车后方。 而在货车前面的马路中间，女记者知雨那标志性的闷声尖叫，仍在不时传来，并且伴随着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有人在将她拖走。 高副台长也跟着出来。他趴到货车轮胎旁，视线穿越货车底盘，掏出口袋里一支小型圆筒望远镜，望见不远处的中山北路的马路中央，两个统一穿黄背心的武装匪徒正架着知雨，往前方几辆武装车方向走去；在他们身旁，有十来个黄背心的匪徒正排成一道人列，朝一辆经过武装化改装的“全顺”厢式车的车厢里搬运许多水果和蔬菜箱子，以及十几块蓄电池，应该就是从周围的夜市摊点那里劫掠来的。 最怪异的是，那里还停有一辆用铁皮作装甲进行加固的油罐车，正发出“呜呜”的奇怪噪音，从车后油罐顶部，朝天上冒出四个铁皮圆管，好似烟囱一般。 “抽吸净化空气的‘偷气车’也来了？太嚣张了吧。”高副台长心想。 真是一群胆子极大的匪徒，恐怕今晚这场袭击早就经过了精心策划，甚至连中央保护区里的优质新鲜空气也不放过，要偷吸回去装罐后卖给有钱居民享用，或者高价出售给城外那些罹患呼吸系统疾病的晚期病人们。 像知雨这样的年轻姑娘落如果落到这种人手里 他已不敢再往下设想。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作战计划 现在，被掠走的知雨和老张他们二人的位置距离，只有短短的十来米距离。但是根据老张的粗略观察，在交火范围内出现的持枪匪徒，算上那几辆车里可能正在待命的司机，估计敌方至少也有十五到二十人。 一般来说，两个人对十五个以上的敌人，战斗是毫无胜算的，何况此地还是空气保护区，没有任何尘霾和风沙可供掩护。 但是老张已经有了对策。 他刚才就已经注意到，跟早先时候自己刚来这里的感觉不同，此时这条中山北路的核心路口一带，空气质量已经在开始变差了—— 清新的净化空气味道已经变淡，取而代之的是老张十分熟悉的那种夹杂着苦涩味道、令人口腔和鼻腔不禁瘙痒的城外特有的尘霾空气味道。 “他们刚刚暴力炸开了气闸口，大概现在外面的脏空气已经散进来了一些吧。” 尘霾如果能够全部吹进保护区里，这当然好，但是老张在空气保护区里居住过很多年，他自己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技术上的原理，决定了空气保护区内部的气压一定要比保护区外要大，如果气闸泄露，大体上也只能是保护区内的新鲜空气挤出保护区外。 现在老张眼前的这片区域，由于临近被炸毁的气闸口，所以才会因为空气对流的原因，略微散进一些外面的脏空气。 他低头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心里开始有主意了。 “高副台长，”老张转头低声对身旁的这位领导说道：“请告诉我，你是否想要把那个女记者救回来？” “当然，那还用说！” “她真的那么重要？她是你女儿？妹妹？老婆？女朋友？” 高副台长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头。 “都不是。” 老张于是觉得很是奇怪。 一个男人干嘛要拼命去救一个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他人，一个弱不禁风、随时就要完蛋的女人？ “小张，别那么现实，真的。有时候，并不是跟自己利益无关的人，你就不该去救。再者说了，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先告诉你，知雨这个姑娘非常重要，与你的利益大有关联。” 老张仍然不太明白。但是他决定先相信高副台长再说。 “那好，领导。我会去把她救回来给你。” 高副台长点点头。 眼下，知雨的嘴巴已经被挟持他的黄背心武装匪徒捂住了。但她奋力挣扎，张口咬住匪徒的手指，匪徒竟不能让她住嘴，只好甩手抽了她一嘴巴。 “啪”的一声，就连这边的老张和高副台长都听得很清楚。 他俩随即看到，从匪徒们的厢型车车身后方，钻出两个体型胖得不像常人的男子，穿着白大褂，跑到知雨面前帮忙摁住了她。随后这四个男人找来类似绳子一样的东西，正在捆绑知雨的手脚和颈子、嘴巴一带。 老张判断得非常准确，那两个穿白大褂的管委会食堂大厨，已经叛变投奔了土匪们。 必须当机立断了。如果知雨再也叫不出声来，那到后面被他们那帮家伙绑走，那就真是这辈子也别想再找到她了。老张快速检查一下自己手中的步枪弹匣残弹数，然后对高副台长说： “领导，想要救她，你得按我说的做。” 高副台长点头同意：“没问题，说吧，要我怎么做？” “把你手里的步枪给我，然后你马上赶回你们老家那儿去，把空气净化机器全部关掉。” 老张不知道管委会他们内部管理空气净化设施的部门叫什么名字，只好用“老家”这种字眼表述，但是高副台长已经明白了。 “还有，你们这大楼的窗户上有探照灯吧？”老张回头朝管委会大厦的外立面墙壁指了指。 “有，五楼到十楼，每一层朝鼓楼广场方向都有应急探照灯。” “守好你们的老家，然后找人把能照到这附近的探照灯全部打开，对准土匪。” “明白了。——你打算怎么干？”高副台长追问道。 “你的表上现在是几点？我的表经常不准。”老张指指高副台长的手腕。 从很早之前起，他就注意到高副台长的右手腕上绑着一支看上去很高级的黑色橡胶包裹的电子表。高副台长点亮电子表的屏幕，说道：“快十点五十了。怎么了？” “每天晚上十点半开始，城市周边就会有9级以上的尘霾风暴，你记得吧。” 高副台长恍然大悟。他一下子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个气象规律——他自己这几年一直住在中央保护区里，很少去外面，更不会去防尘墙以外的城外区域，所以竟然已经忘记了这个连三岁小孩都懂的天气规律。 他心中更加坚定一个想法：老张这人，靠得住。 “我知道你想怎么做了。我马上过去关掉设备！” 高副台长将自己的步枪交给老张，然后又摘下自己的电子表，也给了对方。老张也不答谢，系好手表背起步枪，挥挥手对高副台长说：“赶紧走！” 高副台长抽出自己的手枪和匕首，转身飞奔，躬身跑回大厦的服务大厅铁门那里，从豁口处重新钻进去。 他确认了一下，果然大厦内已经没有土匪的动静了。 恰在此时，他听到从老张那边方向，传出两声突兀的枪响，震耳欲聋。 随即，从路口和广场一带，纷纷传来土匪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能让那帮混蛋那么恐慌，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到了。”高副台长在黑暗中忍不住露出了笑脸。他蹲在铁门门口，用望远镜朝知雨的方向看过去。 知雨已经被扔到了地上，正躺在那里，被牢牢绑住，身子不断扭动；她身边那两个黄背心土匪无暇顾及她，而是紧张地拿枪躲藏在身边的汽车后面。 而在他们脚边，那两个叛变的管委会大厨已经倒在地上，肥肚子上冒出红色鲜血，两发子弹各自射到他们的胸口。自然是当场毙命。 毫无疑问，这精准的射杀手法自然是老张干的。 杀得漂亮！高副台长心中无比舒服。 许多年来，在饥荒横行的今天，管理部门的厨师总是吃的最好的一群人，可就算这样他们也不肯满足。几乎每个厨师都会偷偷摸摸夹带公家的食物，跑去城内和城外的黑市里高价贩卖。而今天这场由来路不明的黄背心土匪主导的劫掠袭击，很可能也是由那两个狗日的叛徒厨子做内应，才得以实现的。 “杀得好！”他忍不住轻声赞叹，同时转身后撤，打算迅速跑回大厦的安全区域内。 他突然被脚下的黄背心土匪的尸体绊倒了。 与此同时，大厦外面，几辆土匪改装车的车身探照灯亮了起来，大概是想要搜出袭击者老张的踪迹。 而趁着这些灯光，高副台长隐约看见，自己脚边那具土匪尸体的背心中央，有一小团黑糊糊的油漆涂上去的图案。 那是一个圆形黑色图案，一个粗壮的圆圈里，画着一只粗糙而狰狞的狼头，正露出丑陋的一排牙齿，在张嘴嘶吼。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黑狼”图案 在确认高副台长已经撤回安全地带之后，老张转身就射杀了知雨身边的那两个背叛管委会的厨子。 他不是因为与厨子有私仇，他根本不认识他们；也不是因为厨子对知雨有所不利，那两个厨子的体格注定了他们几乎没有太大的战斗力和杀伤力。他杀死他们，是因为他们比战斗力强劲的武装土匪具有更大的危害性—— 那两人掌握着保护区内大量的知识和情报。内奸的危害比侵略者更大。 过去这些年，每当不得不动手伤人的时候，老张总是会将内奸作为第一个要除掉的目标。 今天晚上，也同样如此。 两声枪响之后，路口和广场一带的土匪们顿时进入了迎战状态：所有的改装车和武装车全都发动起来，它们车身上的探照灯也亮起，开始四下搜寻敌人可能藏身的地点。知雨身边那两名黄背心土匪也抛开知雨，扔她一人在地上，各自寻找隐蔽位置。 女人是宝贵的，但是自己的生命更宝贵，为了自己，其他任何人都死不足惜。 这个世道的人们几乎全都信奉这一条准则。 几个装备比较差的普通土匪正在乱喊乱叫，互相喊话，询问自己的“战友”有没有发现敌人踪迹；而那些黄背心土匪就很安静，个个躲藏在隐蔽处后方，静默不言。从这就能看出两种土匪截然不同的水准。 老张知道，那些黄背心的训练有素的土匪们正在等待他们的“指挥官”下达指令——是防守，还是进攻，还是带上掠夺来的物资以及知雨，直接撤退？ 被炸坏了的气闸口旁边，那辆改装用来抽取空气的油罐车，开始缓慢朝外倒车。老张猜测，看来他们是想要撤退了。 这决不允许。 他扭动自己颈椎，舒展肢体，深吸一口已变得有些浑浊的新鲜空气。 对方现在有三辆武装车已经发动和亮灯，两辆运人和运货的厢式车，一辆越野武装车，看轮廓像是哈弗h4，已经刷成了沙黄色。三辆车上共有六盏可以转动的破霾探照灯。 也就是说，需要开六枪。 老张屏住呼吸，抬起枪口，左手横握03步枪的护木，左臂收紧，将步枪整体紧紧与身体夹成一体。 六声枪响。 有四盏探照灯依次被打灭。那辆哈弗h4车顶的两盏灯仍然亮着。老张估计是距离实在太远，射偏了。 不过暂时无需补枪，因为周围视野已经一下子黯淡了许多。 老张迅速离开自已藏身的隐蔽处。 他跑到中山北路的马路中间，整个人趴在灰扑扑的路面上，旧文明时代路况良好的柏油路面让他身体感觉有些不太习惯。他打开03步枪护木上的小型破霾手电筒，照射到前方几十米远处的一辆旧车身后。 旧车后面正躲着一个黄背心的土匪。 破霾手电筒质量很好，灯光集中，非常刺眼，那名年轻的黄背心土匪被照得一瞬间本能性举起右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的手掌被灯光照得发白，是非常好的瞄准对象。老张对准那只手掌扣下扳机。 两发子弹打穿那个年轻土匪的手掌，穿过掌心射入他的颅骨内，并在他脑袋的另一侧打出一大滩污血，喷洒在地面上。 见自己的同伴在瞬间头部中弹被射死，躲在一旁车辆后面的另一个黄背心土匪毕竟年轻，终于心态控制不住，高声惊叫起来。他对准老张射击位置上的破霾手电筒光芒，连续射出十几发子弹。 子弹集中打在手电筒周围，最后有一发子弹直接将手电筒打得炸裂开来。周围重新陷入昏暗。 如果此时老张趴在那里的话，他现在已经当场死亡了。在黑暗环境中开灯射击，几乎等同于自杀。 问题在于，老张并不打算自杀。 开火的那个黄背心土匪，直到自己弹匣里子弹全打光后才回过神来，却转瞬之间被三发从另一个方向射来的子弹打穿了头颈，人像是被钉住一样，被子弹的冲击力压在汽车身上，短暂停留一秒钟后，尸体才滑落到地面。 三发子弹是已经转移了阵地的老张射出的。 刚刚他开枪暴露自己位置之后，马上将护木上的手电筒卸下，放在原地，吸引了另一个土匪的注意，而自己已经趁着“灯下黑”移动到对方身后去了。 现在，对知雨威胁最大的几个匪徒已经全部毙命。 老张摸黑移动到知雨周围，同时小声说道： “知雨，别出声，是我。” 似乎是听出了老张的声音，刚才还一直在“呜呜”直叫的知雨，马上沉默下来，身体也不再扭动了。 老张蹲着走到知雨身边，摸摸她的头颈，确认她没有受什么致命伤；随后老张趁着远处传来的武装车灯光，检查自己身边躺着的那个黄背心匪徒的尸体。 他不由得在心里又叹气起来。 还是一样，非常年轻，身体又瘦又弱，老张甚至怀疑他可能都不满十六岁。 被老张三发子弹射中头颅侧面的这个年轻男孩，此时尸首连长相都无法辨认了。 老张视线移动到尸体的胸前。有一把二十来公分长的铸铁砍刀插在黄色背心的束带里。他抽出砍刀，发现刀刃已经全锈光了，表面粗糙，凹凸不平。 他心里不禁骂道：“这帮家伙简直不是人，是畜生。” 锈铁刀要比没有生锈的刀子更加可怕。生锈的刀刃非常粗糙，更容易造成大面积刀伤，而且在户外的肮脏环境下，几乎所有的生锈铁器上都沾着破伤风的细菌。老张就见过两回，自己的同行在修车时被锈铁划破，得了破伤风而死。另外，锈铁刀很便宜，原料到处都是，很容易大规模制作。 这帮“黄背心”的确不是善茬。 回过神来，老张发现，死去土匪的黄马甲胸前，用黑色油漆涂着一个圆形的狼头图案。 “这是什么？没见过。” 他回忆一下，自己以前没见过画着狼头图案标志的土匪集团。 看来以后在城外跑运输的时候，有必要留心一下这个“黑狼”标记。 突然间，从他耳后传来“咯噔”一声—— 知雨身旁的全顺厢式车的车门被人打开。 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壮硕的土匪，似乎是驾驶员。 他马上看见了老张正蹲在自己面前。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狼群头目 “啊——”那驾驶员刚一下车，突然被眼前蹲在自己面前的老张的背影给吓了一跳。 老张顺势挥动手里的锈铁刀，起身转头扭腰，一刀直接横着剁进那土匪驾驶员的颈子里，刀身砍到那人脖子一半深的位置。 那驾驶员双手晃晃，刚想要往自己伤口上摸，瞬间整个人已经不行了，直接倒下，正好压在知雨身上。 大股鲜血全部淌到知雨的头上和脸上。 老张上前踢开那驾驶员的尸体，用力抽出锈铁刀，确认对方已经死亡，便用沾满血的铁刀割开知雨身上的绳子；由于刀身上全是凹凸不平的铁锈，他一时心急，不小心将知雨身上的衣服也擦破出许多破洞出来，到处露出知雨腰上、后背上的皮肤，再加上知雨已经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看上去颇为狼狈不堪。 但是她并不在意。老张抽去塞在她嘴里的破布后，她第一反应是欣喜： “司机师傅！——哦不对，应该喊您老张师傅！” 知雨非常开心，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得捂住自己的嘴，钻到老张怀里。 “老张师傅，对不起，我的腿好像被他们弄崴了，不好走路” “没关系，我带你走。” 老张此时已经有了主意。他将知雨横着抱在怀里，悄声绕到全顺厢式车的车后。 厢式车后车厢的门大敞着，里面已经装了几箱从管委会大厦门口摊贩那里抢来的蔬菜罐头和肉干。 除了掠夺来的物资外，更吸引老张眼球的是，他竟在车厢深处的一个铁箱子里，找到几捆炸药包裹。 闻了闻味道，他闻出这是质量上乘的火药。小心摸了摸包裹，他感觉出里面塞了一些金属碎片，杀伤力一定不低。 “他们应该就是用这玩意儿炸开保护区气闸门的吧。” 老张把知雨放进车厢，把车厢里几箱珍贵的食品搬回车外地面上，又回到车头那边，将一共五具尸体全部拖进车厢里，并对尸体进行搜身。这番工作花费了他大约三五分钟时间。 当一切都安顿好后，老张跳出车外，小心观察广场方向。 可以看出，现在空气越来越浑浊了。想必高副台长他们已经关闭了空气净化装置。因此，眼前四周的视野也就更差了。 他把耳朵靠到地面上，隐约听出好像又有几个人在朝自己这里走过来。 那是自然的了，老张心想。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一番枪战，现在广场上的那些土匪必然会要过来支援自己的“战友”。 “如果是一般土匪那没事。就怕又有那些‘黑狼’。”他想。 突然之间，老张眼前变得一片雪白。他闭上眼睛，举起枪退回车后，生怕被敌人趁机攻击。 但老张其实是多虑了，此时这周围的其他土匪们也都纷纷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 管委会大厦的五楼往上，好几层楼共计十二盏破霾探照灯，将鼓楼广场和中山北路路口这一带，全都照得如白天般。 是高副台长他们！老张心中舒了一口气。这下可以分散土匪们不少注意力了。 “开火！” 从管委会大厦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喇叭喊声。高副台长正在用平常管委会向居民发布通知的大喇叭，发出射击命令。 与此同时，从管委会大厦楼上无数窗口内，同时射出大量枪火，对准楼下的十来名土匪们进行射击。 管委会内部人员和保安们原本就配有武器。虽说他们射击水平很差，但此时毕竟占据高度和隐蔽性优势，加上人多势众，瞬时间将管委会大厦简直变成了一个火力要塞。而那些探照灯，被管委会职员们操纵着，不断对准地面上的土匪照射，严重干扰了土匪们的射击视角。 “打那些灯啊！”有几个“黑狼”土匪集团的士兵喊道。 这思路是对的。但是在探照灯正面对自己的时候，一般人根本无法瞄准射击，因此这些黑狼士兵他们自己也射不中探照灯。 于是鼓楼广场一带，此时变得“热闹非凡”：无数子弹呼啸着像落雨般洒向地面，地面上的土匪们四处乱跑，不断有人发出恐慌的惨叫；土匪们想要射杀楼上那些人，楼上那些人想要射杀土匪，但双方枪法都差劲，在一片震得老张和知雨耳朵直疼的枪声中，几分钟下来，双方都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直到老张开始介入战斗为止。 现在，知雨已经躲进有装甲车厢保护的厢式车里，老张估计以她的胆量，不会害怕那五具尸体。而广场周边那些躲避子弹的土匪们，则成了老张最好的猎物。 在大约十分钟时间里，老张接近一个土匪就开枪击毙之，其中有几个脑筋比较笨的，直到老张摸到自己身后都没发现，全被老张用不锈钢刀割喉处理掉了，这样比较安静，也不会浪费子弹——十分钟左右时间里，老张躲避着来自大厦楼上的并不高明的射击，同时一共干掉了八个土匪，其中还包括四个黑狼士兵。 他渐渐摸到了鼓楼广场中心地带，也就是广场中央的椭圆形荒地西侧。 那里停着一辆经过精心改装的哈弗h4，之前老张一早就注意到它了。 而在靠近这辆h4大约十米范围内的那一刻，当真正看清这辆越野车外观之后，老张心中不免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不好。” 这辆车感觉不对。 ——它改装得太到位了。 在管委会楼上射下的明亮灯光映衬下，老张很清楚地看出，这辆h4车身上的沙黄色并不和其他改装车和武装车一样是随便用刷子刷上去，而是用喷枪喷涂上去的。喷涂油漆很麻烦，但是喷上去之后，会有一种消光效果，非常有利于在白天隐蔽。 同时这辆h4到处都已经武装到了牙齿：车身四个方向的粗壮的钢制护栏，车头车尾双向的防障碍铲，轮毂上的防弹圆形车轮罩，车灯和车玻璃上用钢条焊上的防护栏 而最夸张的则要数它的车顶。 车顶两端巨大的转动式探照灯，竟被装上了可以活动的百叶窗式防护罩。 老张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这么昂贵和麻烦的灯罩了。只有十来年前，他在服役时才在部队的装甲车上看到过这种装置。 “难怪之前我没法打灭这两盏灯。” 更要命的是，在两盏灯中间，也就是车顶棚中心的天窗位置上，装有四片高高竖起的防弹护板。 一般车匪路霸的武装车不会安装这么麻烦的东西。 老张意识到这辆车，以及它的拥有者，决不一般。 他小心凑近一步，望见那辆h4的驾驶室车门上，同样涂着圆形的“黑狼头”图案。 那就不奇怪了。他心想：“那些黑狼士兵的指挥官估计就坐在这车里。” 一瞬间，老张心中汹涌地冒出一个念头： ——赶紧逃跑。赶紧逃命吧。你打不过对方。 只要趁着夜色和混乱的局面，再往气闸口那里跑几分钟，就可以冲出保护区，借助深夜特有的尘霾风暴的掩护，坐上自己的卡车，赶紧驶离这个危险地带，在城里找个熟人家里躲一夜，明早起来赶紧出城，离开这一切的是非和血腥的战斗。 “很简单的，跑几分钟我就安全了。”他告诉自己。 但老张犹豫了。这回，他没能再像以前许多次那样，当机立断，果断地抛下别人，自己逃命。 而就在他犹豫的那几秒钟之间，黑狼士兵的指挥官，在他面前露面了。 从哈弗h4天窗站起一个男人，身材极其高大，几乎不像是城外人，连天窗四周的装甲护板都挡不住他的个头。 老张注意到，那家伙头上戴着一顶在土匪行当里极其罕见的圆形钢盔，并且喷涂上了沙黄色。 戴钢盔的男人举起一把长度惊人的黑色大枪，瞄准远处的管委会大厦一口气射出十二发子弹。 那枪的枪声沉重骇人，令老张心脏为之不断震动。 十二发枪响过后，周围重新陷入昏暗中。 ——戴钢盔的高大男人，一口气便将大厦上的十二盏探照灯全部打坏！ ——这家伙的身手，绝非一般的土匪！ 而在大厦上的灯光全部熄灭之后，钢盔男伸手转动h4车顶上的大型探照灯，光线迅速朝向老张那里射去。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选择并不存在 在被头盔男手中的探照灯照到前的那一刻，老张心里想的是：今天看来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对方是极其凶狠、手腕高强的持枪匪徒。可以说在老张近十年来跑运输的经历中，从没有真正面对过这样的对手——过去几年，他至多是跟一帮小混混般、除了一把枪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土匪交过火。 而眼前那个高个子男人，分明是个武装土匪集团的指挥官，甚至有可能是掌舵人。 他绝不会放过老张。 “跑吧。不跑就只能死。必须跑。” 逃生的意志在一瞬间彻底吞噬了老张的全部心智。他扑向身边那些成排停在路边的破旧卡车后方，在探照灯照亮自己前的刹那，躲进了安全的隐蔽区里。 但是头盔男的探照灯并没有离开。光斑始终在这几辆卡车附近一带徘徊。 对方想必一定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依靠直觉也能猜测到老张就躲在这里不远处。 幸好，路边这些老旧的卡车紧密地列成一排，一直朝西边排到一座小山上。老张知道那里有一个旧文明时代的公园遗迹，名叫“鼓楼公园”，里面还有一栋残破的古代钟楼；而从那里往西取道北京西路，沿线则全都是密集的住宅区，想必那里现在已经赶来了不少城内的治安警察和武装保安，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会有开着装甲车的治安部队出现。 他们这群人不敢正面招惹武装匪徒，但同样，武装匪徒一般也不敢轻率地跑去与他们打照面。对于老张来说，只要跑去那里，就等于进了“安全地带”。 现在他只需继续躲在这成排的大卡车身后，逃入鼓楼公园和北京西路，就可以顺利逃生了。过去开车途径鼓楼广场一带办事的时候，老张还时常埋怨这里路边车辆听得太多导致路不好开，谁知道今天竟因为它们而得以生还，实在是有些讽刺。 “快走吧。” “现在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天生也打不过那个头盔男！” 老张三番五次朝自己下命令。 这是非常理性的选择，无可厚非。 然而他却一直没能迈开脚步，真的转身后撤。 与此同时，黑狼士兵的头目，那个头盔男，已经爬出了h4武装车的车顶，手持那柄长枪，跳下了车。 那人已经越来越近了，老张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头上钢盔中央画着的黑色狼头图案，以及他黝黑而消瘦窄长的面部轮廓。 他绝对是个凶悍的老兵。 现在他毫无疑问是打算攻过来，亲手干掉老张这个已杀死他多名战友的袭击者。 “真的，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老张最后一次对自己默念。 这时，他听见那个头盔男开口说话了。 说话声音极其沙哑，好像嗓子里被塞住了什么东西，是那种老人口中俗称的“破锣嗓子”： “——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这当然是虚张声势，老张明白；但他感到，此人语音低沉而沉稳，十分冷静，与之前那些年轻土匪和黑狼士兵们截然不同。 这种声音反而更加可怕。老张暗自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告诉我那个女人在哪里，我可以不杀你。我是来找她的。” 女人？老张心念一动：难道这头盔男说的是知雨？ “那个女记者，我是来找她的，跟你们没关系。告诉我，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沙哑的嗓音一步步逼近。老张悄声继续朝后退去。 他心里奇怪：这武装土匪军团的指挥官，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追杀一个女记者？难道他们不是单纯来劫掠的吗？ 猛然间，老张回忆起来了。 虽然仅仅只是半天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却感觉像是过去了一年一样。 ——今天下午的时候，老张和知雨在城外的省道旁相遇，然后老张杀死了四名开武装车的土匪。 难道那些土匪是这头盔男的下属？ 头盔男是来寻仇的！ 对，很有可能。老张想起，当时一共有三辆武装车，战斗结束后，有一辆车逃走了。估计车里的土匪把知雨和自己的情报泄露了出去，导致土匪集团要追过来寻仇。 老张心中凉透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惹这种事。”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老张现在万分悔恨。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头盔男已经走到近前，与老张只相隔了两辆卡车不到的距离。 “告诉我。”他继续朝老张所在的位置前进，嘴里说着。 老张已经快三十岁了，过去当过兵，后来在城外危机四伏的荒蛮地带开了近十年的卡车，他不是小孩，更不是蠢蛋——他当然不会相信在交出知雨之后，自己还能留住性命。 土匪们所说的话，一句话一个字也不能信，凡是相信他们的人全都已经死了。 头盔男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老张此时明白。 “行啊。” 心里确定了这一点，老张反而心中踏实了。 没什么可说的了。逃是逃不掉的。 除了开战，别无选择。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引火纸和燧石，迅速将火种点燃。然后，他从外套右边口袋里掏出一只刚才收缴来的炸药包裹，低头用牙将包裹顶端的导火索咬短一些，并将其点燃。 随即，他抡圆手臂，把炸药包裹扔过头顶。 炸药包裹飞过他身后的卡车，落向头盔男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老张迅速起身朝南边方向飞奔。 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巨响，并在冒出一阵白光之后，腾起一大团黑烟。 黑烟之中，开始射来连续不断的巨大枪响。 子弹擦在老张脚旁的地面上，划出一道道金黄色的火花。 老张竭尽全力朝前方，也就是中山南路方向狂奔。 刚刚那只炸药包裹不可能真的能炸死头盔男，这一点老张非常清楚。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将头盔男吓退，同时让炸药包裹特有的黑烟阻碍那头盔男的视线——换成一般人，包括老张自己在内，在看见一只点燃了的炸药包裹落到自己身边附近时，一定会想办法尽快逃开，躲进安全范围内。 不过那个头盔男竟几乎没有半点逃跑和犹豫的迹象，包裹刚炸开，他就已经举枪朝老张开火了。 “那可是带破片的炸药包啊。那家伙难道不怕死吗？” 老张继续朝前飞奔。 头盔男朝他开火用的是单发狙击步枪，虽然威力很大，不过射速很低。 可就在老张还没来得及庆幸的时候，从他身后却又紧接着射来一梭子自动步枪的子弹。 头盔男换了把枪开火。子弹飞速朝老张这边追来。 老张看准身边一辆已经报废的集装箱卡车，头朝下飞扑向卡车后轮，“哧”地一声，滑进卡车底盘下。 他顿时感觉双手火辣辣地疼痛。原来两只手掌已经被中山南路上的柏油路面给擦破了。 头盔男继续射击，子弹“乒乒乓乓”打在集装箱卡车的车身上。老张匍匐着后退，从另一侧钻出卡车底盘，躲在卡车车轮后面，伸手再一次摸兜。 左边外套口袋里还有一包炸药包裹。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令人怀念的气息 手里已经更换为自动步枪作为武器的那个头盔男，继续逼近老张。老张从脚步声推断，对方距离自己大约不到十米。 “如果能看到，应该就能打。”老张抓起步枪，俯身趴下，透过卡车底盘的缝隙，打算瞄准对方的腿和脚开枪。 结果他什么也没看见。 这块地段现在光线非常黯淡，刚刚一路跑来时老张没有仔细观察，现在可以看出，中山南路这一段的路灯、街边楼道灯、以及所有的道路防霾指示灯全都已经熄灭了。 是中央保护区也实施了宵禁？还是说刚才的开火使得这附近的警察将灯光线路切断了？ 总之，老张看不见头盔男的脚，也就没办法射击对方的腿脚了。 而同时，头盔男的脚步声突然也消失了。 老张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躲了起来，还是站在哪里不动，又或是采用了某种不发出声音的行进方式在朝自己逼近？ 只有一点，老张可以肯定：对方正在瞄准自己，只待自己跳出隐蔽处的时候便可开枪。 可是现在，老张必须离开隐蔽处，否则他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 他又看一眼左手腕上的手表。 高副台长给他的高档电子表现实，已经十一点二十分了。 保护区外的夜间尘霾风暴应该已经非常猛烈了吧。 “对了，手表！” 老张猛然间灵机一动。 他将高副台长的电子表摘下，点亮手表的发光屏幕，抛向自己左手边的远处，同时自己往右边、也就是正南方向飞奔。 在手表落地前一刻，成串的自动步枪子弹射向手表表盘的发光范围，火光照耀在老张身后。 那家伙果然一直在瞄准老张！ 但对方发现上当时，已经迟了。老张咬牙切齿、竭尽全力跑到了中山南路的马路尽头。 那里有一道中央保护区通向外侧的气闸门，门缝上有一块脑袋大的破损缺口，将闸门的锁定栓炸掉了，正有一股卷着尘霾的狂风从外面呼啸着吹进来。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武装保安的尸体，衣服已经被扒开，装备和武器全都不翼而飞。 老张隐约看见地上的车辙印。他估计，今夜这帮土匪们就是炸坏了这道气闸门的门栓，然后开门攻进来。而这道门如今关闭着的原因也很简单：所有的气闸门都是从外向内合上的，以便抵御尘霾风暴，老张估计刚刚撤走的那辆改装油罐车的驾驶员，在从这里开出去后，顺带将气闸门给合上了，否则的话，现在整个中央保护区里已经是一片飞沙走石，到处都是尘霾在疯狂吹拂了。 而这，正是老张准备达到的效果。 从身后在此传来急促的枪声，几发连射出来的子弹打在老张身边不远处的气闸门岗亭上。老张弯下腰钻进岗亭，关上岗亭的防弹钢板门，就听“当当当”几声响，几颗子弹正打在钢板门的另一侧。 老张来不及后怕，趴在地上弯腰朝前摸索。他在自己面前摸到一个湿乎乎软绵绵的东西，顿时明白，又是一具保安的尸体。看来这位老兄是直接被打死在了岗亭里。 这不是他要找的东西。他爬过尸体，继续朝前，摸到一个铁质的柜子，上面有个金属做的轮子，还带着手柄，手柄表面裹着一层布。 “就是这个，开门滑轮。” 老张以前只是在过闸的时候见过很多次有人用这东西，却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有机会亲手体验一回操作。 只要用这个东西，手动将气闸门打开就行了。 他掏出防霾口罩戴好，右手握住手柄开始用力转动。 滑轮纹丝不动。 不断有枪弹射在岗亭身上，落弹点越来越集中，将岗亭所有的玻璃全都击碎，显示出外面那个头盔男已经越来越近了。 老张浑身是冷汗。 他想了一下，把手柄朝反方向转动。滑轮马上“咕噜噜”滑动起来。 与此同时，他分明听出，岗亭外面的风声顿时变得猛烈起来，呼啸声瞬间变得异常暴躁。 头盔男那里的枪声一下子停止了。 “这就对了。原来要顺时针方向转。”老张心中安定下来，使出浑身力气，用最快速度转动滑轮。 气闸门就这样被完全打开。大量的风沙开始拥挤着吹进闸门内侧。 呼啸的风沙声淹没了一切。老张耳旁除了风声外，什么都听不见了。 虽然周围极其昏暗，但他隐约中仍能感觉到，成吨的灰黄色尘土和沙土正席卷而来。它们涌进气闸门，涌进岗亭，涌到中山南路上空，最终它们将完全侵入这个保护区的每一个角落，挤走一切新鲜空气，完成自己的侵略。 这正是老张此时想要的结果。 他在猛烈的风沙中紧闭双眼，在脚边不停摸索，摸到一条拴在地面上的铁链。铁链终端有一个铁环，他将其套在手动气闸门的滑轮转柄上。 滑轮被牢牢拴住，从而令打开的气闸门彻底拴死，无论外面的尘暴狂风如何猛吹，也无法将闸门吹得关闭。 透过防霾口罩，苦涩的沙尘味道渗透进老张的口腔和鼻腔。 他不禁感到有些怀念。 “好熟悉的味道，就好像回家了一样。” 老张戴上防尘眼镜，从岗亭背面玻璃已经破掉的窗口翻出去，猛烈的风沙吹在他背部，好似有人在推动他一般。他手脚并用，趴在地上，绕着爬出隐蔽位置，单手持着步枪，朝头盔男追来的方向瞄准。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继续缓慢地朝前移动，盼望着对方做出错误的选择：打开手电筒。 然而头盔男并没有这么做。 老张抚摸着路边的马路牙子，朝中山南路北边，也就是鼓楼广场方向走去，边走边持枪警戒。 没有一丝光亮传来，也听不到除了风声之外任何其他的动静。手电筒光线，脚步声，开枪声，全都感知不到。 “正常。那家伙也是老江湖了。” 老张明白，头盔男一定和自己一样，在城外的风沙环境中非常适应。 他们都懂得，在这种环境下，首先要做的，是隐蔽自己，小心移动。但凡仓促开灯或者开枪，便都是一死。 老张估计，刚刚沙尘暴吹进来后，头盔男首先要做的一定是找个位置隐蔽，并戴上口罩之类的遮蔽物，而这至少需要花去他几秒钟的时间，这就有利于老张的隐蔽。 回到刚才的隐蔽位置，老张再次摸到了那辆集装箱卡车。他摸到车尾，在地面上来回伸手抚摸，将扔在地上的发光电子表重新捡起来。 手表橡胶带子的边缘上，多出了一道撕裂的缺口，表面还有高温融化橡胶的痕迹，应该是刚才被头盔男打到的枪眼。 老张戴上手表，心中不免有些后怕。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追杀开始 越过那辆集装箱卡车，老张继续躲藏在漫天风沙中，摸索着往回走。 数分钟后，他感觉脚下的道路开始变宽，并且在朝左边拐弯，而视野左侧隐约出现一团方形的黑色阴影，好像是有什么洞口在那里。 “估计是鼓楼广场的老地下铁路入口吧。” 他心想，如果走到这里，那么距离管委会大厦也就近了。 他并不担心大厦里面的那些人，虽然探照灯已经全都被枪法出众的那个头盔男打坏，但现在这种天气条件下，头盔男也无法再伤及大厦里面的人。 “高副台长估计会把他们都安顿好吧不过可能他们以后会骂我，说我让他们多吸进去了一大堆脏空气。” 老张摇摇头，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知雨还一个人躲在土匪的车厢里。老张要将她救出来，带回管委会大厦去。 走到广场西面时，沙尘暴的影响稍微减弱了一些，毕竟风沙只是从小小一个气闸门吹进来的；不过由于现在已经是深夜，加之周围的灯光基本上全都被老张和头盔男两个人打烂了，所以能见度非常差。 当然老张是希望能见度越差越好的。这样一来，就可以躲开敌人的视线。 头盔男遗留下的那辆哈弗h4仍然停在原地，灯光仍然亮着，但由于没人操控，只能呆滞地射向车头前方。只要身体不暴露在这车的灯光范围内，老张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行踪会暴露。 他十二万分小心地从背后避开那辆车，继续朝西北方向慢慢摸索前进。 周围的风声有所减弱，老张在行进过程中没听到有任何脚步声和开枪声发出。这说明那个头盔男已经在这漫天的沙尘中被他甩开了距离。 离开广场，踏上中山北路的路口，周围依然没有敌情，而空气中弥漫的尘霾更淡了一些。老张沿马路朝前望去，那辆土匪们开来的改装过的全顺厢式车还停在原地，车头灯都没熄灭。 他浑身精神振奋，弓着身子，手持步枪，加速朝那里小跑过去。 车子周围没有人，驾驶室里也没有人。 老张持枪绕车子走了一圈，确定安全后，左手掏出不锈钢刀，右手的步枪打开了破霾手电筒，对准车厢后门照射；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猛地掀开车厢后门。 知雨正坐在里面，脸上已经戴上了自己的口罩，靠在车厢壁上。她被老张的手电筒刺得闭上双眼，举起左手；而当她睁开眼睛，看到是老张时，马上站起来，朝老张那里扑过去。 老张将知雨接下车厢，知雨紧紧抱住老张的胳膊不放。 “老张师傅，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土匪又回来了！”她抑制不住兴奋，嚷道。 “嘘，别出声。”老张关掉手电筒，捂了她嘴巴一下。“我们走。” 管委会大厦就在不远处的路边。老张搂着知雨，两人蹲下身准备过马路。 “是谁？谁啊？猴子是你吗？”突然间，从厢式车的车头位置冒出一句带口音的男人喊叫声。老张和知雨两人一惊，都停下了脚步。 同样的位置，紧接着传出另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小声点小声点！万一不是呢？万一又是那个杀人狂呢？” “不可能的，那个疯子刚才被卢司令盯上，现在肯定已经挂了。你的手电筒呢？我的刚刚他妈的摔坏了。” “等一下，我找一下。”另一个人回答。 借着厢式车的车头灯，老张看见那里显露出两个站立的持枪男人身影。 是土匪！他意识到，之前并没有把这附近所有的土匪全部杀光，现在，剩下的漏网之鱼竟然顺着车灯，也跑到这里来了。 后悔之情在他心里油然而生：刚刚不该偷懒，应该先把厢式车车灯关掉才对！ 没办法，刚刚他心里满是知雨的安危问题，不知不觉间将这个习惯忘记了。 一时疏忽，酿成大错。老张接下来不得不冒点风险。 他将知雨摁到地上，命令她趴下，然后卸下03步枪护木上的破霾手电筒递给她。 “数到三，你就对准他们开灯。”他吩咐知雨。 “嗯。” “一二三！” 老张在不到一秒钟时间里数完了数，同时枪口已经瞄准了前方那两个土匪的头颈部位。 知雨动作很快，应声打开了手电筒。 雪白的光芒顷刻间照出那两个土匪的清晰形象来，强烈的光照让那两人不由得用手挡住眼睛。 他们都是“黑狼”土匪集团的士兵。 其中左边那人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老张已经开枪了。 一梭子子弹射去之后，那二人颓然朝后躺倒在地，那支他们还没来得及打开的手电筒“咔嚓”一声落在地上。 “起来，快走！”老张一把将知雨从地上拽起来，要带她跑回街对面的管委会大厦。 刚刚的射杀举动，可能已经暴露了他俩自身的位置，所以要尽早撤离原地—— “突突突突突突突————” 从道路东边方向，由远及近，迅速朝老张和知雨二人射来一梭子子弹，同时跟随的还有汽车发动机的吼叫，以及轮胎在地面的刺耳摩擦声！ 老张停住脚步，抓着知雨的胳膊往回躲避，大跨步跳跃到厢式车后方。 子弹仍在继续射来，厢式车的车身中了不少弹。老张还能够听到，那些子弹中有一些射进了地上那两个土匪的尸体身上，发出沉默的“咚咚”响声。 袭击者驾驶的车辆飞速朝这里驶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肮脏空气正变得越来越明亮。 “探照灯！车上的灯！” 他已经猜到了。 是那辆h4。 那辆h4打开了探照灯，一边行驶，一边在朝自己和知雨这里射击。 而且射击的精准度非常之高。 ——头盔男，他开着车杀来了。 “要撞上了。”老张产生一种预感：对方打算撞击厢式车。 对于改装过的武装车来说，“撞击”本身便是一种威力极大的攻击方式。人被撞上就不必说了，车子被撞上，多半也会被掀翻。 躲在厢式车后的老张和知雨，眼看已经来不及逃了。 只剩下一种对应办法。 老张又一次横抱知雨，抱着她一起从后车门爬进厢式车的后厢，伸手关上车门。 发动机的咆哮就在眼前。 刺眼的探照灯光线透过厢式车挡风玻璃，照进了车厢内。 随后便是一阵天昏地暗的猛烈撞击和旋转。老张顿时感到眼前一黑。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女恶魔 虽然武装车看上去浑身上下武装到了牙齿，车上装备的枪炮和灯具看起来十分吓人，但是，只有像老张这样经常遭遇土匪的人才明白，武装车真正最为奏效的武器，也是它们最简单粗暴的战术就是—— ——撞击。 全顺厢式车被头盔男的h4撞上，h4车头的斜面铲，顺着巨大的速度和冲击力，当即将厢式车狠狠掀翻到半空中，开始转体并逐渐坠地。 车体在空中打转的刹那，老张的头磕在车厢地板上，坚硬的铁板马上将他的前额撞出了血。 但这并非老张最担忧的事。车子落地的瞬间，他心中害怕的是另一件事： “千万不要车底朝天啊！” 对于一辆车来说，车底朝天即意味着死路一条，车内的人将束手就擒。 ——届时头盔男都不需要再撞击，只需下车走过来，打开厢式车的车门，悠闲地将老张和知雨打死就行。 “千万给我四个轮子着地啊！”老张在心中呐喊。 也许正如后来的人们所说，命运是关照着老张和知雨他们几人的。 全顺厢式车落地时，是四个车轮着地。老张和知雨二人重重摔在车厢里另外几个土匪尸体的身上。 虽然被弄得浑身是血污、恶心得很，但恰恰由于这几个尸体的“帮助”，两人基本没有被摔出重伤。 与此同时，那辆h4由于马力过大，将厢式车铲飞之后，它顺着继续朝前冲去，开过了头。 头晕目眩的老张奋力从尸体堆中爬起身，看向窗外，发现那辆h4发出尖锐的刹车声，车子停在距离厢式车大约十来米的位置上。 马上从h4的车位部位亮起一对小小的白色倒车灯。 h4开始倒车，同时转向。 头盔男还想要再来一次撞击！ “不杀死我们，誓不罢休吗” 老张艰难地起身，脑中瞬间闪过自相矛盾的两个念头——逃走？还是拼了？ 逃不出去，拼不起来——他又一次犹豫了。 但这一回，有人替他做出了选择。 从他身边的尸体堆中，钻出一个娇小却动作迅猛的身影。 知雨顶着满头满脸的鲜血，从尸体堆中爬起来，脸上的容貌被鲜血完全覆盖，只露出一对大眼睛，正反射出车外那辆武装车的倒车灯。 在老张看来，那一瞬间，眼中射出两道白光的知雨，仿佛不再是那个娇弱的女记者，而是变了个人，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 知雨抛开自己身边的死尸，一跃而起，跳到前方的厢式车驾驶室内，跳进驾驶座，扭动钥匙启动厢式车。 ——她要干什么？老张心想。 ——她不会想要硬拼吧？ 车头前方，挡风玻璃外，体型硕大可怖的h4已经转弯完毕，车体横在厢式车正前方。 老张听见一声“咔咔咔”的放手刹声音。 同时，知雨朝他大喊一声：“老张师傅，请扶好！” 也许她是对的。老张心想。 ——h4的前后方向都有铲子，只有撞击侧面车身是最好的反击方式。 ——听她的吧。 “好！”他回答道，同时将手撑在车厢壁上。 前方的h4的四个车轮已经开始“沙沙”转动。 厢式车也瞬间启动。油门迅速被知雨踩到底。 在撞上h4侧面车身的瞬间，老张一个跟头朝前滚去，直接摔进了驾驶室。 巨大的震动将厢式车的挡风玻璃直接冲击得粉碎，玻璃渣子大部分飞出车外，一小部分落到老张和知雨的身上。但知雨好像是完全不知道畏惧和害怕，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咬紧牙关摁住方向盘，努力让厢式车不要失控。 她成功了。四个轮子正在沙地上打滑空转的h4，由于抓地力短时间不足，被有备而来的厢式车一举撞开，整个越野车横着滑出了好几米远。 但这只会是个开始。老张知道，接下来，那个头盔男会继续开车跟知雨卯上。 所有战斗中最麻烦、变数最多、但也是最有可能反击制胜的追车战，马上就要开始。 “让开，换我。”老张起身凑到知雨身边，伸手想摸方向盘。 但知雨用力将他推开。 满脸黑血、犹如恶魔一般的女记者，正眼也不瞧老张一下，用一种冰冷坚硬、容不得半点反驳的命令口吻对老张说： “现在不应该由你开车。老张师傅，您现在该做的应当是负责射击。” 老张瞬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对方说的不错。 一人驾驶，另一人开火，应该是现在的最佳选择。 “明白。”他下意识地用在部队里回应上级指示的习惯语句，回答知雨。 这也像是一种征兆，预示着两人今后的关系。 厢式车左前方，回过神来的h4又一次倒车，倒车过程中头盔男调整方向，车头逐渐指向厢式车；与此同时，从h4的驾驶座一侧的车窗里，竟伸出一杆ak自动步枪，瞄向厢式车的方向开始洒出大量子弹来。虽然精度不高，但仍有不少子弹打在厢式车车身上，响声刺耳，令人胆寒。 “那个怪物，他居然一边开车一边射击？”老张觉察出，对方车里只有一个人。 他观察一下厢式车驾驶室，发现在手刹上方位置，被人为焊上了一个狭窄的铁架子，而在铁架子正上方，则是可以手动打开的驾驶室天窗。这意味着这辆厢式车，可以安排一个人站在手刹的位置，身体伸出天窗，朝外射击。 “把灯关掉，绕着圈子瞄准他车子侧面开过去。”老张对知雨说道，一边快速踩上那个铁架子，伸手撑开头顶的天窗。 “好的老张师傅。”知雨回答道，随即关闭厢式车的全车灯光，扭动方向盘，又一次开始加速，躲开了h4的迎头撞击。 夜间浓重浑浊的风沙空气里，关掉车灯的厢式车隐藏住了自身，而头盔男的h4则还开着两排明亮的探照灯。知雨驾驶厢式车，开始在风沙的掩护下，与那辆h4绕起了圈子，每当h4迎头撞来时，厢式车就扭转方向，力图与对方擦身而过，同时，天窗上的老张则不断对准h4的驾驶室车窗射击，力求将头盔男直接射杀在车里。 但是，在移动中射击难度实在太大，何况h4的驾驶室窗户全都装了护栏。缠斗几圈下来，老张没能打中车里的头盔男，头盔男单手射出的ak步枪子弹也没能伤到老张和知雨二人。 老张也试过射击h4的轮胎，但仍旧没有奏效。h4的轮毂防弹板几乎挡下了所有的子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子弹就快要打光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换成是我开车会怎么样？ “马上往鼓楼广场方向开过去，一路用二挡，快点！”他低头冲驾驶室喊了一声。 厢式车马上调转车头，冲向东南方向开始直线加速。 哈弗h4看出厢式车的路线，随即也跟着加速。 h4无论是发动机还是变速箱，性能都绝对优于厢式车——老张站在天窗位置，对准车尾方向射击，一边开枪一边眼睁睁地看见那辆强悍和恐怖的越野车，车头的铲子即将触及厢式车的后保险杠。 一旦被它铲住车尾就完了。厢式车会无法转向，整个车身都会被它给架起来。 “换三挡，踩紧油门！”他朝驾驶室内怒吼。 厢式车速度瞬间开始提升。 但对方的加速比厢式车更快。 h4的铲子“乓”的一声巨响，撞到厢式车的车尾上。 就在这时，h4的那些车灯突然黯淡下来。 两辆车已经开到了鼓楼广场南边。 而那里正是尘霾风暴最剧烈、空气最浑浊的地带。 “朝右转！” 跟随老张的吼叫，厢式车猛地右拐，几乎将老张甩出车顶。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皆尽疯狂 在沙尘暴蔓延得最浓重、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的空气之中，知雨将厢式车迅速拐向一边。头盔男驾驶的h4随即失去了目标，整个越野车迷失在一片尘土飞扬、飞沙走石之中。 情况很分明，老张打算在追车战中也采用他自己惯用的“先隐蔽、后杀伤”的手段。 现在，四周狂风呼啸，远处的汽车发动机声很难进入头盔男的耳朵，而厢式车自己又关闭了车灯；同时，头盔男自己如果也关闭车灯，则追车战将演变为“捉迷藏”一样的长期缠斗。 如果变成了长期战斗，那么头盔男将处于完全的劣势。 因为这里并不是“黑狼”武装集团的地盘，而属于管委会，以及其下属的那些正规武装部队。 但头盔男完全没有任何放弃和退出战斗的迹象。 h4的灯光依然亮着。头盔男继续驾驶越野车，沿着鼓楼广场四周的椭圆形环装道路不断高速行驶。 感觉告诉他，那个厢式车上的“高手”就在附近，绝不会逃走。 他相信，老张，那个实力强劲的“对手”，一定在找机会与自己对决。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决。 与此同时，在旧邮政大楼正门附近的垃圾堆旁，知雨驾驶厢式车，刚刚躲进垃圾堆中一处阴暗难闻的角落，暂时躲避着越来越猛烈的风沙。 老张跳回副驾驶座，关闭天窗，周围的噪音顿时减轻了一些，但驾驶室、以及两人的脸上身上，以及积攒了新的一层沙土。 知雨此时脸上，黄黑色的尘土和那些血污混合到一起，面容更加令人目不忍视。她问老张：“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张看着她邋遢不堪的脸，低声说道：“那家伙应该暂时迷路了。我们应该撤退。” “不行。”知雨反对道，“必须想办法把那个什么‘卢司令’干掉才行。不能让他活着留在中央保护区。这是一头领袖孤狼，对他来说，保护区里的平民百姓就是一群羊。这样太危险。” 老张心想：真不愧是记者，修辞语言真是随叫随到。他于是又说： “那我先护送你回管委会大厦，然后我开车对付他。” “不行，这样一来您就太危险了，老张师傅。我不能抛下您，自己躲开。” “那么，我们去周围一带安全区域，找那些正规部队和武装保安来增援？” 知雨鼻腔里喷出一口气，有些轻蔑地说：“老张师傅，您一定对最近几年中央保护区的武装治安情况不太了解吧？据我所知，那些拿枪的人只能对手无寸铁的普通民众造成威慑，真正碰到土匪，他们全都溜了——否则，像今晚这种情况，他们早就该冲过来打仗了。可是这一路上，你见到他们的人影了吗？” 确实，正如知雨所说。老张心想，那帮正规部队在这段时间的战斗里彻底失踪了，不知道躲在哪里，完全没有露面，否则他自己一个人也用不着斗得这么艰难痛苦。 “但是像现在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这边子弹马上就要用完，跟他捉迷藏，也没有胜算。”老张一边浑身摸着兜，检查武器弹药，一边皱眉对知雨说道。 话音刚落，他在自己外套最大的口袋里，摸到一个鼓鼓的东西。 一个大胆的战斗计划马上在他脑中形成。 应当说，这也是现在，唯一能够一举击退那个恐怖的头盔男的手段了。 但，这需要胆量和魄力。他不知道身边这位勇敢的女记者，究竟是否能勇敢到那个地步。 老张从自己腰包上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仅剩的几个存着干净水的小玻璃瓶，递给知雨。“你先把脸擦一下吧，记者领导。” 知雨接过玻璃瓶，听到老张用这么怪异的称呼，脸上紧张凝重的表情不禁有些放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老张师傅，不是说您叫我知雨就好了嘛。不用那么客套” 老张嘴里哼了一声。“那你不是也一直在叫我‘师傅’？” “那行，往后我就喊您老张。” “可以啊。” 虽然如此，老张心里却想：往后，恐怕咱俩互相打招呼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吧。 知雨喝了一半的水，另一半将脸上的血和风沙擦去了一些，将玻璃瓶还给老张。老张持枪下车，检查一下周围没有异常情况之后，在浓烈的风沙中摸索着走到厢式车的后车轮旁，摸到了车子的油箱盖。 他拧开油箱盖，从身上找出一截平常拿来采水用的珍贵的橡胶管子，用嘴抽吸出厢式车的汽油，将所有瓶子全部灌满，然后钻进后车厢，从污秽不堪的那些尸体身上搜出干净的破布、鞋带绳等物，将灌了汽油的玻璃瓶捆成一捆，瓶口塞满破布。 知雨看出这是燃烧瓶，问他道：“老张，这燃烧瓶的容量是不是太小了？” “不，已经足够了。” 老张将外套口袋中那包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包留到现在还没使用的炸药包裹。 他低头咬把包裹上的导火索咬到很短，然后用布条、鞋带绳将刚刚自制的小型燃烧瓶与导火索缠在一起。 随后他让知雨重新发动厢式车，同时自己用燧石点燃燃烧瓶的布条，然后赶紧钻出天窗，坐到车顶。 火焰开始稳定地燃烧，既没有被风沙吹灭，也没有直接引燃炸药包裹。 要是当场爆炸的话，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有些后怕地想着，然后对知雨说： “开回广场。我去炸死他。” 知雨放下手刹，问道：“您打算怎么干？” “到地方就告诉你。” 厢式车迅速开回广场一带。 风沙呼啸之中，老张感觉自己似乎隐约能听到那辆可恶的h4的发动机咆哮声，但无法判断方位。如此一来，就没法执行作战计划。 只有一种办法能够找到对方的车。 他对知雨说： “打开车灯，减慢车速，绕着广场转圈。” 一阵迟疑之后，知雨回答他： “好的老张，就听你的。” “记住，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要加速和转向。把你的安全带系上。” 知雨系上安全带，打开全车灯光，降到二档速度。 ——找到头盔男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自己找过来。 老张将点燃火焰了的燃烧瓶小心护在怀中，不让火苗熄灭，整个人坐到车厢正中央，时刻提防着每一个敌人可能袭来的方向。 那个敌人没有让他失望。不到半分钟后，一阵发动机的剧烈咆哮在厢式车左后方钻出，穿越层层风沙，传进老张耳中。 仿佛在一瞬间，从那个方向飞速袭来几团刺眼的橙白色探照灯光，就好像几团火球从沙尘暴里钻出来似的，急速冲向厢式车的侧面。 老张紧握手中的东西，起身蹲坐在车顶上，双眼直视对方。 对方也在直视着他。 成群的子弹开始朝老张面前袭来。 老张一动不动，等候着对方的撞击。 须臾之间，哈弗h4武装车已经攻到厢式车的侧面。 碰撞即将发生的刹那，透过h4的挡风玻璃，老张与那个头盔男面对面互相直视。 对方窄瘦的脸上，双眼位置被头盔的阴影遮住，看不清楚，老张只能望见，那人双眼在车灯的映照下，闪出两团橙黄色的光点。 就好像一头饿狼。 他凝视着老张，微微咧开嘴。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驱逐 在两车相撞的那一刹那，老张抱着燃烧瓶和炸药包裹，猛地一跃而起。 他朝头盔男的h4车顶跳去。 老张跃在空中期间，h4狠狠撞上厢式车。沉重的厢式车令h4不由得慢下来，几乎是被撞停了。 与此同时，老张已经“彭”地一声，重重摔在了h4宽大的车顶棚上。 他不顾自己胳膊和腿脚的剧痛，首先查看自己怀里的火苗。 还好，没熄，仍在颤颤巍巍地燃烧着。 与此同时，h4驾驶室内的头盔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刹住车子。 但已经来不及了。 老张已经走到了h4顶部的装甲天窗旁边。 正如他所料，天窗内部没有加盖，驾驶室里，那个沙黄色的头盔历历在目。 老张高举炸药包裹，用力砸进黑洞洞的天窗里。 随后他立即趴下身子，跳下h4的车身，双手抱住头，拼命打滚，让身体远离这辆即将完蛋的武装车。 宛如炮响般的剧烈爆炸声，在h4的驾驶室里冒出，一道金黄色的火焰从h4天窗里直冲冲钻出来，笔直朝天空中冲去。 老张继续在地面上打滚，设法远离爆炸现场。 他头脑已经濒临空白，不知道自己滚了有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有几秒钟—— 炸药包裹引爆了。 武装车身上的每一处缝隙，车窗、车厢后门、引擎盖一切有开口的地方，全都钻出大鼓的焦黑色浓烟和黄色的火光。大量的汽油夹带着火焰，从车身往外四散飞溅，其中一些落在老张的身边和身上。 他顾不得烧灼的疼痛，爬起身，朝前跑去。 没来得及跑出几步，那辆h4自身又一次爆炸了。 冲击波将老张掀翻。他打着滚躺倒在了中山东路与广场的交界处路口。 在他耳旁，突然之间听不到任何东西了。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呼啸的风声才又重新能够听得到。 有人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老张，不要紧吧？” 是知雨。 老张在知雨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接过知雨手中的步枪，缓缓走到那辆h4的近前。 车子就好像一个硕大的火炉一般在腾腾燃烧，明亮的火光仿佛太阳一样，在四周浑浊的风沙空气里散射，将周围映照得明亮和暖和起来，好像阳光初升的清晨一样，到处都显露出橙黄色的光晕。 曾经凶悍异常的武装越野车，此时只剩下乌黑的骨架，在火焰中孤零零地趴着，车身中还不时冒出“砰砰啪啪”的异响，就好像老张童年时代曾经听过的爆竹声似的。 他又看看周围。“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逃出去。” 知雨回答说：“刚刚我躲在车里很久，都没听见有人走路或开枪。就算他能逃出去，起码也会被爆炸给震晕过才对。” “唉，希望如此吧。”老张此时才发觉自己浑身疼痛，脑袋更是又痛又晕。 他俩仍不敢在此地逗留太久，于是互相搀扶着朝北边走去，在风沙的掩护下重新钻回黑暗之中，艰难行进了一阵，才终于得以进入安全的管委会大厦内。 但是到了第二天，当老张在管委会医务室的床上醒来后，知雨却告诉他： “那个武装集团的头目还是跑了。我们没能炸死他。” 知雨告诉老张，在那晚后半夜之后，周边地区的正规治安武装人员才终于敢围过来增援。重新关闭并修复了中山南路的那处气闸门之后，武装保安和治安部队胆战心惊地检查了被老张炸毁的h4的车辆内外以及周边。 他们没有发现那个头盔男，活的死的都没发现。 头盔男并没有被炸死或烧死在车内，没有任何尸骨痕迹，头盔男的头盔和枪械也没有被找到，肯定是被他带走了。 从车辆爆炸到正规治安武装赶到现场，这其中有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广场周围是没有人的。知雨估计，那个名叫卢司令的黑狼集团头目，一定是在那段时间里，从打开的气闸门逃了出去。 听到这个消息，老张感到非常的遗憾和不安。 这等于给自己，给知雨，以及给整个管委会，都留下了一个致命的隐患。 那个卢司令日后随时可能会赶回来报仇。 随后的几天，老张从知雨那里获悉，中央保护区以外的市内区域，包括其他的空气保护区里都没有搜出那个卢司令的踪迹。 “老张，你觉得他有可能逃出城吗？”知雨问过老张。 老张回答：“很有可能。” 老张很了解城市的边境围墙守卫人员的德性——对于进城的人，他们查得非常严格，但出城的人和车辆就不那么严了。那个卢司令完全可以通过人脉关系，或者贿赂的方式，钻进运货卡车里，让车子将他带出城外，使得他可以和自己那些同党们汇合。 “后面他们随时都会杀回来。”老张告诉知雨。 受伤之后，老张一共在管委会“休养”了将近一个星期，除了治伤之外，管委会里各个大大小小部门，包括知雨所在的ntv电视台在内，很多人都跑来询问他关于那晚战斗的细节情况。老张对此已经烦不胜烦。 而在他即将出院的那天下午，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管委会医务室。 高副台长进来了。他轰走了医务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 老张坐起身，将手上的电子表摘下来递给手表原本的主人。 高副台长接过表，看了看表带上被那个卢司令的子弹打出的裂口，笑笑说道：“居然打成这幅样子，厉害啊。你的手没事？” 老张于是将当时的情况又给高副台长附属一遍。 “抱歉了小张，当时我们这些人躲在大楼玻璃后面，看着你们在外面战斗，但是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你也知道，我们的准则是——” “没关系领导，我明白，你们当时也不该到外面去冒风险。”老张对他表示理解。 “你能体谅就好。” 高副台长调整一下坐姿，换了一副面孔，语气突然变得冷下来。 “好了，今天我来，是通知你两件事。第一件事，从今天起，你可以离开管委会了，询问也全部结束。” “明白。”老张心中对此决定颇为赞同。 “第二件事是，由于你的行动对我市的市民安危造成了严重的威胁，经管委会集体研究决定，管委会将对你下达‘城市驱逐令’。” 老张愣住了。 他看见高副台长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昂贵的白色纸张，递到自己手边。 “根据驱逐令，张晖先生，从今天晚上十二点、也就是明晨零点起开始，你将无权继续在本市居住及逗留，并被禁止再次进入本市市区范围内。——明白了吗小张？你已经不再是我们城市的居民了，更不可以在本市进行任何经商活动。” “” “现在，请你立刻收拾东西，离开本市。”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这就是法律 驱逐令？！ 老张坐在病床上，茫然地看着高副台长那张冷漠凝重的脸。 “我明白了。” 他点点头。确实是因为自己明白了。 那天晚上对管委会及中央保护区造成严重破坏的那场战斗，归根结底，是老张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而由于敌人——所谓的“卢司令”下落不明，如果其真的逃脱并返回城内寻仇，那么城内的人和财物还将产生新的损失。 老张决定认了。 他认为其实这也怪他自己。 “你活该！谁让你技不如人，水平差劲，斩草不除根？” 老张心想，假如当初能把那三辆袭击知雨他们的武装车里的匪徒全部消灭，不留活口，或者那天晚上，在鼓楼广场把卢司令彻底干掉，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了。 战端一开，只能斩尽杀绝——这是多年前服役时，老张一直被教育的话。 他一下子感到自己非常无能。 “领导，这张纸我就不看了，您就直接说吧，”老张抬起头问高副台长：“也就是说我已经不能再住在这个城市里，也不能进来，而且也不能跟这座城里的人做生意了？” “没错，你不可以再住在这里，也不允许进入城区。至于做生意，在不违反前两项规定的前提下，我们不约束你，你可以在防雾霾城墙的出入口外侧跟城内的人做交易，这个我们不管。” 老张回忆起，此前自己进城时，总能看到城外门口有一些卡车停在路边，就地交易。这种交易注定难以交割大批物资，且有时候赶上边防警察驱逐也是常事。 没想到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我明白了领导。” 高副台长抬手看一下手表，表带上还留着那天晚上被子弹打出的裂痕。“马上快十一点了，我再给你半小时时间收拾一下，然后我陪你去食堂吃顿午饭，然后送你去你住的地方收拾东西。” “不用了领导，在这座城市里我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我的卡车还在吧？” “当然在，别担心，早就帮你停在公家车库里了，里面一滴汽油都不会少。” 那就好。老张这些年来几乎全部的家当，吃的，穿的，用的，燃料，炊具，卧具全部在卡车车厢里。卡车就是他的家，相当于一辆简陋的房车。 他注定这辈子都要漂泊在路上。 “我们走吧。”老张准备下床穿鞋。 “——等一下！老张师傅，你不能走！” 从病房门外爆发出一声熟悉的叫喊，老张和高副台长都是一愣。他俩随即听出门外那人是谁—— 知雨推开房门冲了进来，在她身旁是嘉嘉等一群电视台工作人员想要拦住她，却拦不下来。 “你们全挤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刚才你们全在门外偷听？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高副台长冲他们喝道。 人们都不敢回答，但知雨从不畏惧这类呵斥。她冲到高副台长面前高声质问： “高副台长，您代表管委会做出的这项决议，我个人坚决反对！老张师傅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包括您，高副台长，您本人的安全，才一再冒着生命危险，独自一人对抗那些穷凶极恶的专业匪徒！他救了您，您却对他下驱逐令？这样的行事逻辑，就连小孩子都不会服气！” 高副台长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说：“知雨，别激动，我宣布的驱逐令，是管委会集体做出的决议，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恕我直言，高副台长，您比我在管委会的时间更久，难道您不知道管委会所谓的‘法律决议’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再说，当时，老张恰恰也是救下了那些今天给他下驱逐令的那些干部们的生命啊！” “这些我都明白，但是知雨，你听着——” “不，是您听着。”知雨继续嚷道，“如果您今天坚持不撤销这道驱逐令，那么我将使用管委会赋予我的媒体舆论监督权，向管委会最高机关直接提出申诉，申诉对象，首先第一个就是您，高副台长！” 门外那些电视台员工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知雨竟然真的当面说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老张也禁不住为知雨担忧起来，几次想开口阻止她，但都没找到机会。 他感觉这个姑娘说的句句都对，但是，很幼稚。 管委会是什么东西？那些干部们都是什么人？老张这些年来早就看透了。他们的所谓“法律条文”，不过是管委会自身说了算的东西。 另外，老张也感觉，知雨说的那些道理，其实高副台长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不明白；他对自己做出这番驱逐命令，一定是出于别的什么更深刻的原因。只不过老张自己已经没有兴趣再去深究了。 老张现在一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厌倦的城市。 “何必呢。”他低声喃喃自语。 知雨怒气冲冲地喊完之后，高副台长冷冰冰地看着知雨，停顿了许久。 然后，他说： “说完了吗？说得很好，很正确，沈知雨女士。” 所有人都开始感到不妙：这位领导对待知雨的说话口吻变了。 “——不过有一点我要向你指出。知雨，请你听好，你口中所谓的‘舆论监督权’确实存在，但是现在，你自己本人已经不再拥有这种监督权了。” 知雨瞪大眼睛，目光中满是疑惑。 而老张心里则已经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沈知雨女士，在此，我代表管委会，向你正式宣布，你已经被管委会电视台开除。明白吗？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再是管委会下辖新闻部门的记者，你在管委会认证注册的新闻传播资格证和记者证，从现在开始起立刻废止。” “什么？！”知雨身后，门外那些电视台职员们纷纷叫嚷起来。有几个人忍不住冲进病房。 知雨则浑身一动不动。 “为什么”躲在人群身后的短发姑娘嘉嘉，低声开口。 “我告诉你，嘉嘉，”高副台长听到她的话，回答她道：“理由和我刚才对这位张先生下达驱逐令的理由是一样的。知雨那天晚上的一系列做法，对城市治安造成了严重威胁，同时她自身也陷入了被土匪追杀的危险之中，为了城市及知雨本人的安全考虑，管委会不允许她再作为管委会电视台的记者，进行任何形式的的新闻采访活动。——知雨，原本我打算送张先生走之后，下午再单独找你谈的，不过既然现在你提出来，那么我正好就趁现在对你宣布。你有什么意见要表达吗？” 知雨满脸通红，咬着嘴唇，眼睛里已有委屈的泪水。 但她迅速将眼泪擦去，冷声回答高副台长道： “我没有意见，高先生。我知道，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我们的意见提不提都一样。再见了高先生。” 被开除了的前任女记者迅速转身，脑后马尾辫一甩，推开身后的人群，愤怒地走出去。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美好时光在昨日 在管委会食堂的最后一顿午饭，老张半点胃口都没有，一方面是心情很差，另一方面，高副台长周围带了十几名持枪的武装保安，围着他看他吃午饭，换成别人也同样没有胃口。 那些武装保安虽然接到命令要看住老张，直至他离开，但他们所有人都很敬佩老张其人，因此一路上都没有为难老张。吃完午饭后，高副台长安排食堂弄了些剩余的饼干等干粮，交给老张，表示这是一些补偿。 “马上我们开你的车出城，走之前你可以检查一下卡车。顺便路上我们再帮你把油加上。”高副台长对老张说。 老张越发觉得这个副台长的言行举止非常奇怪：他既不厌恶自己，但又不袒护自己，让人摸不清猜不透。 到了停车场，老张发现自己的卡车果然完好无损，里面的东西全都保持原样，并且原本有些瘪气的左后车胎还已经打过气了。 交接完车子，高副台长安排几个武装保安坐进老张卡车的货厢，指挥老张将车沿正北侧的中央路往北开一百来米，开进一条路边有座古代风格钟楼的街巷中。老张发现此处是管委会特别设立的“大钟亭加油站”，只有官方公用车辆才能在这里加汽油和充电。 几个工作人员抬着长长的布制加油管走到老张卡车旁，量过卡车油箱油量之后，掐着表替老张把卡车的油加满。 这倒是很走运，老张心想：司机们都说管委会的公家汽油质量最好，不掺任何乱七八糟的别的东西，今天自己居然有幸享受到这种福利，着实奇特。 他心中越发对高副队长的态度感到疑惑了。 汽油加完，高副队长与加油站工人聊了两句，神态很是轻松惬意；随后他回到车里，一脸轻松地对老张说：“一路往北，往燕子矶那边开，去幕府山保护区。知道路怎么走吧？” “知道。”老张发动汽车，挂上档开始前进，心里却更加疑惑。 中央保护区北面的气闸门设在湖南路路口，也就是玄武门砖窑厂的门口。出了气闸，老张戴上口罩，看着车窗外那些来回穿梭的大型工业卡车出神——这些卡车川流不息地朝东边前进，排队涌入一堵残破不堪的古代拱形城门，开进砖窑厂内部，将那些用砖窑厂中央沙地特有的泥土烧制成的土砖头装车，然后依次再离开拱门往西行驶，驶向各个需要建筑材料的地方。 此处人多车多，非常热闹，以往有几回老张也动过心思，是否要申请个工业卡车执照，攒钱买一辆能运土砖的车，来这里干活；这里的工资很高，据说还有机会获得中央空气保护区内的员工宿舍居住权，只是工作环境比较脏，所以老张一直很犹豫。 他曾对自己说：等哪天真的攒够了换卡车的钱，不妨来这里试试看。 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卡车上一名武装保安跳下车，跟前方路口的交通警察说了几句，警察指挥那些运砖的卡车暂时停下，让出一条道让老张的车可以往北通过。 开过玄武门砖窑厂那道拱形大门的时候，老张心情复杂地往右看了看那道城门。 这时，刚才一直沉默不言的高副台长发话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砖窑厂在‘大灾难’以前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老张摇头。 “猜一猜看看，反正一路上没事做。” “真不知道农田？住宅区？运动场？” 高副台长冷笑一声。 “哼，估计你也就只能猜到这里了。也不怪你，相关方面的情报到现在也是最高机密，他们说严禁公开。好吧，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小张，你绝对想不到，在旧文明时代，也就是大灾难来临前，砖窑厂其实是一个湖！” 老张心中一惊，嘴里却不做声。 这怎么可能？ “你再猜猜，那个湖面积有多大？算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们台的嘉嘉估算过，那个原名可能叫做‘玄武湖’的大湖，水面的面积超过五百万平方米。五百万啊。你对这个数字有概念吗？你敢相信过去的人有这么幸福吗？一个城市内部竟然有超过两个空气保护区总面积的淡水，可以喝的淡水！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你也能感觉奇怪：为什么偏偏只有在那座砖瓦厂里才有那种含水分较高的黏土适合烧砖头？其实那就是过去那座大湖遗留下来的痕迹啊。” 卡车继续一路向北开，身后尘土飞扬的货运卡车身影已经远了。前方即将穿过地形复杂的中央门立交桥废墟区，那里的棚户建筑比较多，路很难走，老张习惯性地降低车速。 他听见高副台长继续说着： “小张，我很了解你们这些跑城郊的卡车司机都在想些什么。你们想住城内却又住不进来，想在城外挣钱却又不敢走远，你们所有人都认定，这座‘旧南京城’是你们这辈子最愿意住的好地方。但是你们真的有太多的事情不明白。 “你们都知道，现在的城内地下水供应还算挺多的，但你们不知道的是，在大灾难之前的旧南京城，可以直接拿来喝的干净淡水可以说满街都是！嘉嘉他们做过推断，旧南京城里除刚才我说的玄武湖外，光是面积超过一个街区的中等淡水湖就有十个以上，小型淡水湖超过一百二十多个，小型池塘总数超过五百个以上！还有河道，旧秦淮河河道，你们都去过吧？在那个时候，秦淮河主干支流加起来有四五条，全部穿过主城区！更不要提你们这些司机每趟都要经过的旧长江了” 高副台长用向往和怀念的口吻不断诉说着这些尘封往事。老张一路上始终一言不发。 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人所说的这些所谓“历史”是真的。 管委会的宣传机构花言巧语的水平，老张过去见识过。对逝去的旧文明时代的向往，人人心里都有，但像他这样级别的高级干部，居然还如此坚定地相信，倒还真有些少见了。 说话间，卡车已经穿过了中央门北边的旧铁道口。 名字说是铁道口，其实也不过是一段东西走向的土路，周围一片荒芜，几乎没有行人和住宅。 这附近一带，是连棚户居民都很少的荒凉地区。要再往前开十多公里，抵达旧长江边的幕府山跨江保护区时才会重新热闹起来。 “我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高副台长指指窗外的名为“旧铁道线”的狭窄土路，说道：“那时候这路两边全是棚户区。在路中央，真的还留着那些古时候的钢制铁轨。那时候大家都很穷，也没什么工具，想把铁轨敲下来也没办法，倒是便宜了我们这些小孩子。夏天最热的时候，我们光着身子趴在铁轨上，那些钢轨又凉又滑，永远不会生锈，躺在上面睡觉简直太舒服了那时候我估计你还没出生吧？”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怀念，最终，车子前方的浑浊空气中，已经能看到隐隐有一座长条形的小山坡的痕迹了。 那里就是名叫幕府山的荒凉石头山。直行几分钟后，穿过这片狭长的保护区，就可以出城了。 “在这里右拐。”高副台长突然说道。 “为什么？马上就要到气闸口了。”老张奇怪地问。 “别急啊，你就这么急着跟我告别？” 说完，高副台长朝身后的卡车货厢喊了一嗓子。 一名武装保安凑到驾驶室后窗那里，从窗户中冲老张伸来一把枪。 那是老张自己的双管猎枪。 “出城之前，咱们先去见一个人。”高副台长把猎枪放到老张的腿上。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闯入者 高副台长把猎枪放在自己腿上的一刹那，老张马上紧张起来： “这家伙该不会是要我待会儿去杀什么人吧？难道他是打算要挟我去当他手下的雇佣杀手？还是说要耍什么花招，逼我去当他手下的武装保安？” 卡车右拐，开上一条两侧建满各类木质棚户屋子的棚户区。在这种地方开火杀人，会非常麻烦，治安警察先不用谈，这里不少居民恐怕都藏有自卫用的武器。 一路上高副台长什么话都没说，而老张心中则暗暗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自己是绝不可能在他手下当什么雇佣杀手，或者加入保安公司的。 “到了。”车子开到一处三岔路口时，高副台长指挥老张靠边停车。 这一带同样是热闹的棚户区，看得出来这处区域建造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居民很多。老张看到，路口的东面有一座光秃秃的沙黄色山丘，表面都是灰色岩石构成的悬崖峭壁。他估计这是幕府山的最西侧山体，也就是幕府山空气保护区的最西侧气闸所在的地带。 在山脚下，有一条小巷子，路面非常窄，汽车开不进去。此时巷子里人来人往，路两旁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装饰灯和广告灯，即便是在浑浊肮脏的空气中也显得五彩斑斓，非常耀眼。 高副台长带领手下的武装保安下车，准备往巷子方向走去，并要老张也跟上。老张犹豫良久，还是带上了自己的猎枪再下车。 见他背上了猎枪，高副台长看了看，没说什么，便继续朝前走。 巷子走到尽头，在一家餐饮店后巷拐角，出现一幢保存相对完好的灰白色高层旧公寓楼，一共有七层楼，外形相当漂亮整洁。顺着公寓楼梯往上攀爬时，老张心里在猜，高副台长要带我去见谁？这栋楼的条件不错，想必房租不低。 一群人爬到七楼，敲响左侧房门，右侧的邻居却偷偷开了一道门缝，好像是个老头。老张注意到那老头一看见武装保安们，马上迅速把门关紧并锁上，想必是受到了惊吓。 高副台长敲了很久，房门终于开了。 知雨身着在家穿的破旧短袖t恤，一脸阴郁地打开房门，瞪着高副台长等人看。 老张躲在众人身后，但还是马上就被知雨看到了。 “哟，还在家？”高副台长自说自话，直接走进知雨的住所，环视四周，笑着对知雨说：“家里很干净嘛，怎么，在打扫卫生？” 老张偷偷往知雨家里看了两眼，发现这房子确实太过于干净了，不仅没有任何杂物，甚至连食品柜、桌椅板凳、存水容器等生活必备的物品都没有，连窗户上的防尘霾过滤网都没装。简直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您来干什么？我准备搬家，东西已经全装走了。”知雨冷冷地回答高副台长。 “嗯，我听说了，没想到你只一下午时间就搬得这么彻底。准备搬去哪儿住？” “跟您没有关系吧。我已经不再是管委会的人了。” 高副台长站在客厅中央，眼睛不断朝卫生间方向张望。他又看看地面，然后发出隐晦的冷笑，回头命令那些武装保安守在门外，并拉老张也进屋，然后伸手关上房门。 知雨脸上越发惊慌，并变得刷白，质问道：“高副台长，您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老朋友叙叙旧。”高副台长用手擦擦窗台上的尘霾，整个人坐在窗台上，双臂抱胸，继续笑着说：“知雨，老张，我们三个人那天晚上之后，也算是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了，老战友要走，我们怎么也得送送吧？再说，老张也要走了。来吧，知雨，我带你们到门口吃饭，我请客。” 知雨和老张都猜不出这位满脑子鬼主意的管委会干部究竟要干什么。老张心想，当面回绝肯定不合适，应该找什么理由脱身？ 但知雨的性格，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胆怯。她厉声回答道：“高先生，我这会儿没空，我在家还有点事要做，请您自己出去吃饭吧。” “我完全能理解。你搬了一下午的家，肯定累了，而你的好朋友也是一样，对吧。” 高副台长边说边往卫生间走去，准备掀开门口仅存的一块防尘薄膜。 知雨大惊，连忙冲过去挡住门把手：“不能打开！——请您出去！” 高副台长没理她，而是隔着门，朝卫生间里面喊道： “行啦，别躲了，出来吧！我一进屋就知道，肯定只有你会在知雨家里洗澡。放心，叔叔我才不会偷看你，你快穿好了走出来吧。” 老张非常诧异：卫生间里居然有人？ 他低头看看地面，发现卫生间附近的地面上有些水迹，和新飘进屋的灰尘结合，变成了一些黑泥。 从卫生间里传出有人擦拭身体和穿衣服的声音。几分钟后，一个消瘦的短发小姑娘畏惧地打开卫生间门，浑身穿短袖和短裤，头发依然湿漉漉的，一出来便躲进了怒不可遏的知雨的身后。知雨迅速从卫生间门背后取下一条毛毯披在她身上。 老张看一下那个短发小姑娘：小面孔，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皮肤略黄，一脸怯懦的表情—— 哦，是之前在管委会食堂里见到过的那个名叫“嘉嘉”的姑娘，负责预报天气的。老张想起来了。 “老张，不用我多介绍吧，你应该记得，她是窦嘉，”高副台长对老张说：“我们都喊她嘉嘉。——嘉嘉，这位大叔是老张师傅，那天晚上你们大家的救命恩人，你应该也记得。” 嘉嘉点了点头，看着老张。 高副台长又对知雨说：“要是我猜得没错，嘉嘉今天这是来帮你搬家的。台里就剩嘉嘉跟你关系好，除了她之外，我想你也找不到别的人来帮忙了——抱歉，丫头，我说话又太直了对吧？” 知雨一声不吭。 “另外，我还有个猜测：你们俩今天下午根本就不是‘搬家’。刚刚路过街边小巷的时候，我已经看到知雨你家的桌椅板凳被放在门口面条店里了。我不是乱说的，那套桌椅我一眼就认得出来，别忘了当初你刚来台里的时候，还是我把它们送给你的。” 高副台长咄咄逼人地走到低下头去的知雨面前，继续说道： “你根本不是搬家，你下午已经把自己这点儿家当全部都变卖了。你是想离开这里，离开旧南京市，对不对。” 知雨沉默不语。 高副台长低声问道： “——丫头，你想自己去找‘绿洲’，对吧？”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自作主张 知雨和嘉嘉两个小姑娘，都是脸上藏不住事的性格，一听高副台长说完，她俩不由自主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全都低下头去。 老张觉得，她们这就算是默认了。 “知雨，你来台里有两年多了吧。你这点儿家当我也清楚，东西全卖光了也不够路费的，更别提伙食费了。要是出城门时候出了岔子，想贿赂个别不自觉的管委会行政人员，你那点钱根本不够——老实说恐怕连交罚款都不够。”高副台长冷笑着对她说道：“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打算把自己卖了？恕我直言，丫头，想要买你的人或许有不少，但他们真的会为了你一个丫头，赌上自己的性命，带着你去南方找无霾区吗？你觉得这个年头，会有这样不要命的男人吗？” 知雨猛抬头，大声斥道：“这些事不用您操心。我跟您已经毫无瓜葛了，请您马上出去，这是我的家！” “这已经不是你的家了。我下午离开管委会大厦之前就收到了信，为了攒路费，你连这房子的居住权都卖了。——真是大胆啊，古代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破釜沉舟’？为了理想，你连住的地方都不要了，我都不敢这么做。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该怎么办？你也没有汽车，睡外面，就算不被人杀死，也会被夜间沙尘暴吹得窒息而死” “您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请出去，如果不够，那我自己走。”知雨推开高副台长，准备开门出去。 “我不是说给你听的！”高副台长突然提高音量，喊道：“我是说给——” 他举手冲嘉嘉指过去：“我是说给你听的，嘉嘉！” 老张一惊，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知雨转过身，护住嘉嘉。而嘉嘉则一脸煞白，惊慌失措。 “——嘉嘉比你更相信无霾区的那套理论，当初就是她把理论介绍给我们大家的。今天你走了，嘉嘉一个人在管委会也呆不下去。我了解嘉嘉的个性，她离不开别人，她必然也要跟你一起去找‘绿洲’。两个妙龄大姑娘，身无分文地出城去找一个虚无缥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其存在的地方，猜猜看你们能活几天？在死之前，你们会被多少男人、多少土匪蹂躏？” 高副台长一脸阴狠的邪恶笑容，又朝老张问道：“小张你来告诉她们好不好？” 老张缓慢地摇头。 毫无疑问，高副台长嘴里说的这番话绝非恶毒的诅咒，而是真实的预测。 知雨和嘉嘉，这两个小姑娘，单枪匹马、没有武器和车辆走出城，在路上绝对平安不过一天。 运气好的话，她们会被掠走，在遭到强暴之后被押送到不知哪个城市、哪个区域里，被拐卖给不知哪个男人，并随后遭遇无数次强暴、转卖、抵押、拘禁，一直到死掉的那天为止。 运气不好的话，他们会被掠走并被强暴，然后直接被强暴至死或者枪杀。 老张不愿意告诉她们这些。 但他有种感觉，嘉嘉不太了解，然而知雨的性格，绝对不是会被这么简单吓唬住的。知雨本身是记者，这些事情她很清楚，而她的个性也非常坚强，或者说执拗。 这个女记者一定会去寻找“绿洲”。 老张在心中暗自为她担心起来。 “这用不着您管，您自己顾着自己那条命，您自己好好活着就行。”知雨不但毫无退缩畏惧之意，反而嘲讽起高副台长来。 高副台长完全不在意，而是咧嘴笑起来。 “我懂了。你是打算牺牲自己和嘉嘉的色相，一路上不停地找男朋友和换男朋友，一路靠出卖色相前进，直到找到无霾区为止，对不对。以前我倒是听过有一群女的靠这种方式四处流浪，最后成立了自己的武装集团和山头根据地来着。不过那是传闻和传奇，并不适合你们两位啊。” “我最后再说一句，这不关您的事。” “知雨，我很严肃地告诉你，你们的这种举动当然关我的事。”高副台长用严厉的目光看向知雨：“——你们忘了，那天晚上的土匪袭击，是谁通风报信的？” 老张和知雨马上回忆起来。 是那两个管委会食堂的厨子。 “是那两个狗日的厨子，他们跟土匪串通，出卖保护区和管委会的情报，黑狼武装土匪集团才会攻进来，造成那么多损失。而且那天晚上，那两个厨子还把你，知雨，把你直接绑走了。他们俩早就盯住你了，想自己先‘享受’了你，然后再把你卖给土匪集团，知雨我想你应该也能猜到对吧。” 这番无情的话，却极其有道理。知雨无言以对。 “如果你们两个擅自出城，很快就死了，那倒也罢了，如果你们被土匪虐待和逼供，供出管委会的机密，那么，我就不得不为了这座城市里无辜的居民们负责了。” 高副台长说完，朝老张伸手： “小张，把你的猎枪给我。” 老张双眼瞪大。他问：“你要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小张。身为管委会中层以上干部，我有权在任何可能威胁城市安全的人面前开枪处理之。” 知雨和嘉嘉呆立在原地。 “小张，把你的枪给我，我要现在就击毙她们二人，以防日后她俩泄漏管委会情报机密。或者干脆，小张，你自己现在就替我行刑好了，那天晚上你不也在第一时间，就把那两个叛徒厨子击毙了吗？你这样的老兵，应该知道规矩，用不着我多说什么了吧。” 老张浑身发紧。 他把肩后背着的猎枪拿到手里，并没有交给高副台长，也没有瞄准知雨和嘉嘉。 老张将枪口瞄准高副台长的脑袋，扳开猎枪的击锤。 他已经受够这些了。 他对高副台长说道： “高先生，我不会杀她们的。我是当过兵没错，但我不是杀手，不是你的武装保安，更不是土匪。撤销你的命令，不然我就扣扳机了。” 话音刚落，门外的武装保安全部冲进来，用枪瞄准老张。原来刚才到现在，他们一直在门外听着房子里的动静。 嘉嘉不禁尖叫一声。 “你想开枪，那就开枪吧，老兵。”高副台长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反而笑着对老张问：“你真的要扣扳机？” 停顿几秒钟，老张颓然放下猎枪。 他手上早已感受到了异样。 老张撅开枪身，露出没有装子弹的空荡荡的枪膛。 果然如此。 他将枪扔到地板上，对高副台长说道：“又被您给耍了。” 高副台长大笑起来，笑得直喘气。他挥手让武装保安放下枪都退出去，然后捡起没有子弹的猎枪还给老张，拍拍他的肩，笑道：“我也知道蒙不过你！没装子弹的猎枪，手上掂一掂就知道份量不对！” 高副台长又面向几乎晕厥的嘉嘉，和面露疑惑的知雨笑道： “你们看，以后类似的情况会经常出现在你们面前，所以我今天实现给你们做一次思想教育。另外，知雨，我知道你的眼光一定没错。我相信，这位老张司机在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背叛你。” 他说出了让在场每个人都大为震惊的话： “因此，我打算这次的调查，派他去护送你们二人。”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密谋 高副台长带着大家走到公寓楼外的小吃店，恰好此时还没到下午人最多的时候，店里客人不多。大家走进小吃店内侧唯一的一个单独吃饭的小房间，高副台长让武装保安们自己到外面餐桌上买点东西吃。 看这群人这副来头，原本店内坐着的几个喝水闲聊的客人，纷纷吓得走了。 现在，高副台长，老张，知雨，嘉嘉，四个人单独坐在小房间里，门也关了起来。老张心想：高副台长一定是想要说些重要的、不宜外泄的话。 吩咐老板娘快速上了一些餐食和茶水之后，高副台长将自己随身的挎包放在桌边，开门见山道： “我就跟你们直截了当地说了——我打算组织第二次针对‘绿洲’，也就是无霾区的考察行动。你们在座的三位，是我目前认为最合适的人选。” 知雨露出惊喜的神情，嘉嘉则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而老张却有些皱眉。 高副台长说：“首先容许我道个歉，刚刚有些吓到你们了，但是由此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心。就算我真的威胁你们，你，知雨，还有嘉嘉，你们也不会放弃。老张，就算我勒令你开枪，你也不会枪杀她俩。你们都是我要的人。谢谢你们。” 高副台长一脸真诚，老张感到，面前这位“诡计多端”的老兵，此时并没有在说谎。 “那么领导，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物资都准备好了吗？”知雨已经急不可耐地追问起来。 “知雨你别急，先喝口水，乖乖听好。” 高副台长自己喝了口茶，然后开始介绍道： “首先我必须向你们明确一件事，这一次的调查团，虽然调查目的地和目标和上次完全一样：找到无霾区即可，但是这一回的调查任务，完全与管委会无关，更与电视台无关。从名义上说，这次调查，仅仅是你们个人的行为。容我在这里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要给老张和知雨颁布所谓的‘驱逐令’——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也是为了管委会的安全，更是为了保证这次行动能够顺利实施。” “请先等一下，高副台长，”嘉嘉细声细语地问道：“难道说，您的意思是，这次的调查，还没有取得管委会领导们的同意？” 高副台长点点头，苦笑一声： “确切地说，我压根就没有去征求他们的同意。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同意。我比你们都大，跟那帮老家伙打交道我有丰富的经验，那帮家伙自己不愿意冒风险、担责任，任何有风险的决策都不愿意做出，但有朝一日真要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就将功劳归到自己身上。这一回，我们只要真的发现了无霾区，并说服管委会公开这个发现，那么可以尽管放心，他们一定会对我们的擅自行动不做追究。” “反过来说，如果我们出了任何问题，管委会根本就不会管我们，他们压根就不会认我们，对吗？”知雨接着话茬说。高副台长点点头。 “进一步讲，如果这次行动危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还很有可能要来找我们的麻烦。”老张接下去说。 “没错。”高副台长回道，“因此，我以各种理由和幌子，将你们两人以官方程序驱逐出了旧南京城。你们二位从此和旧南京城的管委会再无任何关系，你们的城内居民户口已经清空吊销，你们个人的官方记录我会想办法调出来保存好，管委会那边，任何人也无法再查到你们的情报。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假如有一天，这次秘密的调查行为被其他人察觉，不管他们是谁，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也完全无法追究到你们头上，因为管委会那里已经没有关于你们俩的任何信息了。” 他注意到嘉嘉脸上有些不安的表情，马上跟着又说：“——啊，当然了，嘉嘉，过几天同样的驱逐程序我也会在你身上操作一遍。你的情况要好很多，年轻，外地移民，家里已经没人了，登记信息很少，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也会和他俩一样。 接着高副台长补充说明道： “驱逐你们，第一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第二也是为了管委会的安全。我们考虑，这一路上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你们被土匪俘虏并逼供，你们可能会供出旧南京城和管委会的情况，土匪可能逼迫你们回城，并乘机攻入城内。但由于你们已经被驱逐，因此你们在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进来了，只要申请入城，你们就会马上遭到逮捕。 “另外，恕我直言，知雨和小张，你们两位已经得罪了那么不得了的土匪集团首领，万一有一天因为你们俩的原因，管委会被他们追来寻仇，那我们就麻烦了。从这方面来说，对你俩开出驱逐令的理由，倒也不是完全冤枉你们。” 他面带坏笑地看着三个人，又加了一句： “第三，我也是为了防止你们几个人意志不坚定、擅自放弃任务跑回来。我必须让你们没有退路，除了前进之外没有别的去处。即便别的城市允许你们入城，但当地的管委会也会立即查到你们几人的驱逐令信息，知道你们是被我们赶出来的，因此一定会找你们麻烦——所以一路上你们千万别想着躲在哪个外地城市里不动哦。” “‘丢帽子过墙’是吗？您也太多虑了。”知雨显然很不满被高副台长这样怀疑。 “知雨，这方面我从来不会怀疑你。我是在跟他们两人说。”高副台长看看老张和嘉嘉的脸。“老张师傅不喜欢打打杀杀，喜欢安稳，而嘉嘉见过的世面实在太少，勇气欠佳。为了防止你们两人擅离职守，我必须出此下策，实在抱歉——不过说实话，你们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一个人如果不逼迫自己，那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达成自己的理想。” “先等一下。” 听到这里，老张问高副台长： “知雨和那位小姑娘，她们俩的理想是发现你们所谓的绿洲。但是我呢？我从来没有对你们所说的那个所谓无霾区表示过任何兴趣。您凭什么一定要拉我进来？就因为我擅长杀人？” 高副台长摇摇头。 他摘下自己左手手腕上那个表带有裂痕的电子表，放到老张面前的桌上。 “小张，我找你，不是因为你擅长杀人，而是因为你虽然擅长杀人却并不喜欢杀人。如果你是那种嗜血成性的典型老兵，你会有机会现在坐在我面前？我早就把你处决了。 “——不。你不喜欢杀人的感觉。你的杀人技巧是过去的暴力机器强加给你的。这些年来你的履历，我早调查的一清二楚。你杀掉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得不杀的人，你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和他人的财产才那样做。而在前几天，你是为了保护知雨、嘉嘉、我、以及其他很多人，才开枪杀人。你是一个值得我信任的老兵。 “另一方面，老张，你也有理由接受这次任务。难道你想继续这么漫无目的，每天冒着风沙反复走着来回的路线，搬箱子送箱子，耗尽一生的光阴？你难道就不想看看一个跟眼下我们的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你难道不想找到一个世界，那里的人不需要为了一箱蔬菜、一袋玉米、一瓶水、一罐空气而动刀动枪、杀人越货，不需要跟你我现在眼前的世界一样？” 花言巧语。但是，老张心里不得不承认，高副台长说的这些花言巧语，的确很吸引人。 然而，这样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物资准备 高副台长早就料想到老张对“绿洲”的怀疑态度。这不奇怪，在如今这个世道里，凡是活到三十岁的人，基本上全都不会再相信“绿洲”这类的童话了，而老张当过兵，在城外的混乱地区跑了十年长途，他这种人对“理想”的抛弃速度只会更快。 他于是对老张说： “别担心，小张，我以我父母的在天之灵发誓，我绝对不会对你们开空头支票。待会儿你跟我签完合同之后，你就有了我的签名，在管委会里我的签名可以管一半以上的人和事。小张，完成这次调查任务后，我会直接调你进管委会下属机关工作，坐房间还是当司机，随便你；另外再给你一套中央保护区的居住公寓。你听好了，不是居住权，而是公寓的持有权——我会让管委会送你一套房子。除此之外，还有另外计算的金钱报酬，大概等于小张你十年工资以上的水平。——知雨，嘉嘉，你们俩也是一样，完成之后就能得到同样的报酬。” 毫无疑问，这样的条件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老张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见到三人颇感兴趣的表情，高副台长吃了几口菜，喝光一杯茶，开始进入重点话题：调查团的具体准备工作。 “原谅我们今天要在这里开会，不过今天的会议内容会有些多。大家边吃边聊好了。”他说道。 “没关系，您说吧。”知雨回答他。“——嘉嘉，有纸笔吗？你做一下会议记录。” 嘉嘉言听计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叠黄色粗纸订成的本子，以及一根自制的碳条铅笔。老张见这场面，心里暗想：这嘉嘉看来果真是知识分子阶层，纸和笔这么麻烦的东西居然随身带；他自己有什么事情，总是习惯全部记在脑子里。 高副台长清清嗓子，不由自主地进入了开会发言的状态，沉着嗓子开始说道： “那么我先说第一大项，物资的准备工作。 “第一大项的第一小项是人员的配备情况。诸位现在都看到了，你们三位已经配备到位。注意仔细听好，你们三人具体的职务配备是这样的： “知雨，你是本次调查团的团长，对外联络宣传，以及与我的联系，全都由你负责。团队账目和物资管理的最终权限，全部在你手上，当然具体工作细节，你需要与其他队员沟通，集体做出决议，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人。” “那当然啦。”知雨微笑一下，回答高副台长。 “知雨，你是队伍的核心成员，权力大，所以责任也大。经验上的不足，你必须从其他经验丰富的队员那里获得；而由于我们这次调查团有一个很大的特殊性——特殊在哪，我马上会提到——因此，协调调查团内部矛盾，让队员们互相团结，也是你的工作任务。我相信你能搞好。” 知雨充满自信地点着头。 高副台长接着看向嘉嘉。 “嘉嘉，其实原本我是不想让你参加的，但首先你是‘绿洲’理论的修补者，并且你也需要这次验证你理论的机会。其次，上一次调查团的成员都是你最亲密的人，你的师长，你最关心的人在一路上，我们要追踪他们调查的行踪痕迹，分析他们留下的线索，从而追踪到无霾区真正的位置。无论怎么想，这回的行动缺了你都不行。 “具体到职责，你负责一切与科研学术有关的工作，所有的检测和实验器械全部由你负责。一路上追踪前任调查团痕迹的工作也主要由你主导。对于城外环境的探索和天气情况的预测，也自然是你的分内事。另外你还要兼做队医，队员们的健康你也要负责照料。” 短发小姑娘嘉嘉没有多说话，只是沉默地点头。老张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样，心里在猜想，上一任调查团里的人，跟她都是什么关系？ 高副台长接着再朝老张看去。 “小张，你的职责，我想你自己应该早就有数了吧？” 老张回答：“我负责保护她们两人的安全对吧？” “那是自然。你在队伍中，一是要做武装保镖，二是要兼顾大型车辆的司机。” 高副台长停顿一下，轮番看这三人，说道： “我们这次调查团最大的特殊情况，就是我们加入了像小张这样，非管委会出身的‘外人’。你们与他原本不是同事，熟悉程度不足，这一路上你们一定要搞好团结；而对于小张这样的‘外人’，我只有一个要求——把队员当作你自己的家人。” 他突然变了副表情，阴狠地盯住老张。 “小张，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只为了自己而战斗。在任何情况下，你的唯一使命，是保护其他队员的安全。 “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如果知雨和嘉嘉她们任何一人，因为你的原因，在心理或身体上遭受任何伤害，你记好，任何伤害，或者你遗弃了她们，那么我发誓，我会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通缉你到天涯海角，直到抓住你，将你依法处决为止。你听清楚没有？！” 老张浑身一凛。 “我知道了，领导。” “我相信你。” 让老板娘又上了一陶罐的热茶后，高副台长讲道：“刚刚你们三人的基本职责已经说完了，具体到旅途中，有什么要灵活变换的其他工作内容，你们可以自行处理；除你们之外，我还要在队里另外加进两个名额：一个是队内的机械师，另一个是专职的武装保安。 “这样的两个人，我也计划和小张一样，找‘外人’加入。具体后面你们三人就在准备物资的过程中寻找，我想小张应该心里有数，去哪里招募最好，是吧。” 老张点点头。确实如此，实际上，他现在脑海中已经马上浮现出几个人的模样——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选，并且很方便就可以找到。 “虽然你们身上都背着驱逐令，但是在你们招募人手、搜罗物资期间，你们可以在城内自由活动。不用担心治安警察之类人，有我在，他们不会为难你们，只不过要快。我给你们最多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并且你们准备完毕出发之后，也就不能再回城了，从那时起，你们身上的驱逐令就自动生效了。明白没有？” 三个队员都表示明白了。 “很好。接下来是物资问题。长途旅行的物资准备，我想知雨和小张都有经验，你们互相讨论后，在知雨批准下，你们可以自行置办，资金的问题不需要你们担心。至于武器，小张，以你的眼光和经验为准，主要由你去办。我只是告诫你一声：不要置办过于夸张的火力，不方便用的同时反而还会引起麻烦。你们是调查团，不是武装土匪团，明白吗？” 一听这话，知雨不由得笑出声来。老张则若有所思地轻点一下头。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荒漠方舟 说完了物资和武器的情况，高副台长接下来，开始讲到大家最为关心的装备——汽车。 “领导，您知道，汽车有个外号叫‘荒漠方舟’，车辆如果配得不到位，我们调查团在城外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这回管委会无论如何也要配给我们一辆好点的车才对，否则根本说不过去！”谈到这里，知雨抢先发言。 高副台长反问：“那你们倒说说看，你们需要什么样的车？怎样的车才能让你们在荒郊野外产生安全感？我们来个双向选择。小张，你经验足，你先发言。” 老张几次开口，却迟疑地无法出声。他弄不清这位高副台长究竟什么意图——怎样的车能让对方满意？ 车当然是越贵、越结实、越好修、越省油、越坚固越好，然而这几点很难兼顾，而想要兼顾的话，成本又会居高不下。不管车辆本身要钱，并且改装也需要花费时间和金钱。 老张心想：干脆我先把要求提到最高，然后在任由你们这些大人物慢慢砍价好了。 “高副台长，我觉得，车子至少必须要像土匪武装车那样结实才行。灯具要配齐，要有加厚的轮胎和加高的悬挂，驱动方式必须是全轮驱动。所有脆弱部位都要做防弹改装，车体要有装甲板，车顶要有武器站和防弹盾，车的前后侧要有清障铲。” “对对，老张师傅说得对，一定要加强改造。” 其实老张刚刚说的那些基本改装要点是什么意思，知雨基本上完全一窍不通，但她也跟着喊道。 高副台长点头说：“小张说的挺好，基本都到位了，但是我觉得还有些不全面。车子固然要质量好，但车辆本身不应该太过于名贵，太招摇过市。过于名牌的车，一是出了问题找备件维修起来困难，而是值钱的车子走在城外那种法外之地，本身就容易招来麻烦。其他方面，我完全同意小张的观点，届时怎么改装，就交给小张负责去办。” “那么，究竟用什么车呢？难道我们自己去买车？”知雨问道。 高副台长回答：“那当然不可能，没必要重新花那个钱，再说管委会以往没收和征缴的车原本就很多。不用太费心，车子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后面回管委会取车的时候你们就会看到它们。” “它们？”嘉嘉奇道：“您是说，不止一辆车？” “没错。这回我配给你们两辆车。”高副台长冲嘉嘉微笑一下。“其中一辆和过去一样，是作为主营地用的生活车，也就是你们俗称的‘房车’，用来装载工具器械、生活物品、生活物资。另一辆，你们一定也不会陌生——是专门用来作战的武装车。” 三个人听了都是一惊。 知雨马上兴奋地叫起来：“天哪，我们也有自己的武装车了？！真带劲儿！” 老张随即有些疑惑： “领导，武装车战斗力确实是强，但会不会太招摇了？有必要用一辆车单独负责作战吗？用两辆车，后勤保养维护会增加麻烦，而且油耗也太大了，油耗大的车，在路上不太安全吧。” 高副台长笑起来。 “哈，知雨，嘉嘉，你们好好听听！这就是‘老江湖’的经验，都学着点！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油耗大的车不安全？” 两个年轻女子皆摇头表示不明白。 “那好，我来替小张解释吧。你们这次的征途，距离非常长，一路上不知道要穿越多少个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荒漠地带，这中间你们又要避开一些土匪根据地和可能带来麻烦的郊外聚居点，因此加油是非常不容易的。你们一定清楚，在那些无法无天的荒蛮地区，汽油供给权很多都被武装土匪集团掌控，如果到时调查团的车辆缺油，就算你们有钱，对方也可能不会卖汽油给你们；此外就更别说他们会打劫你们的危险性了。” “那我们不如干脆打劫他们好了！直接动手抢！”知雨说道。 老张摇头说：“不，知雨，那样太难了，简直是找死。” “没错，的确是找死。”高副台长也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各个城市的管委会中的治安武装和官方力量，这么多年来始终不能打通城与城之间的隔绝状态——每条道路，每个加油站和加油点，都被土匪武装势力所威胁，就算你们运气好，今天能趁着沙尘暴和尘霾风暴掩护躲过他们，明天呢？后天呢？大后天呢？而那些汽油周围，可是一直有土匪们保护的。” “千难万险的一路”一直没说话的嘉嘉，此时突然冒出一句感慨：“简直跟西游记一样。” “什么？”老张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老张师傅。——那您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知雨打断老张，又问高副台长。 高副台长笑着回答： “不过，你们大家完全不用担心汽油问题。这次我给你们的两辆车的发动机都做了不计成本的改装——它们的发动机，是用电力驱动的。” 老张听此话，顿时瞠目结舌。 这简直不可思议！用电池驱动的汽车？这怎么可能？ “当然，我们管委会也不是变戏法的，就算搜遍整个旧南京城，我们也找不出那么多高能蓄电池来给汽车供电。”高副台长解释：“自然，也不可能是太阳能，因为一路上的阳光强度不足以供给汽车。——我们给发动机改用的是风能，风力驱动储电技术。” “那是什么意思？”知雨不太明白。老张自然也一脸迷茫。 但嘉嘉对此似乎非常熟悉，她马上问道：“领导，难不成，你们的‘风力涡轮发电机’已经试验完成了？” “没错，已经完成了。”高副台长回答她：“嘉嘉你肯定对此很熟悉吧，利用永无止境的风沙作动力，驱动涡轮发电，存储进蓄电池中供给发动机使用——这套系统原本是设计来给城市发电站做动力的，但是超大型涡轮传动系统一直没有开发完成。不过，利用这套原理制作的小型涡轮已经搞出来了，装在汽车上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已经秘密试验过了。” 他严肃地对三人说道：“听好，这回是为了调查‘绿洲’，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才冒险采用这项技术。这种发电系统非常昂贵，一旦在路上损坏，你们肯定是修不起来的，并且这项技术也是旧南京城管委会掌握的绝密技术。任务过程中，你们的车辆、发动机、风力涡轮绝对不可以损坏，更不可以落到别人手里，尤其是那些土匪手中，明白了吗？” “明白了领导。”老张同样严肃地回答他，“但是，假如到万不得已的关头，我想我们应该有权选择破坏和销毁这套系统，比如说为了人员安全，或者为了不让这技术流失到土匪手里。” “嗯你说的也对。”高副台长沉思片刻，回答他：“我可以赋予你们这权利，但最终决定权必须掌握在知雨手里。”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路线及合约 随后，高副台长补充说明：在紧急情况下，调查团的两辆车也可以临时使用标准汽油，在发动机舱中加装有容量很小的油箱，可供应急。 “我们可是不惜成本，一切情况都想到了，就是为了妥善维护好你们几人的安全。”他说道。 “那么，领导，”嘉嘉追问道：“既然我们的两辆车都不需要加油就有动力，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一路上我们可以尽量远离一切有人烟的地方，甚至连周边城市都不用进入了？” 高副台长沉吟一声，摇头说： “也并非完全如此。确实，你们一路上不需要加油，可以尽量不靠近沿途那些被土匪武装势力把持着的加油站和加油点。但是，你们的物资怎么办？饮用水，生活用水，食品，药品，燃料，武器弹药，维修工具，那么多的消耗品怎么补充？不管我们提供的车辆有多能装货，也绝对不可能从头到尾东西完全够用。这一路上，你们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一路上要沿途在现场寻求补给，同时还要留心避开一切危险的人和事。” “明白了。”知雨回答他，“您不用担心，我们有老张师傅这样的专业人士在，一路上这种物资采集工作肯定没问题。” 嘉嘉喃喃道：“嗯真的是越来越像西游记的取经故事了” 说到这里，高副台长喝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推开桌上已经被众人吃得差不多了的空盘子，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张大纸，铺在桌面上。 “马上你们要看到的，是市级管委会级别的机密情报，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今后更不可以展示给调查团以外的任何人，一旦情况有变，你们要第一时间把它销毁，明白吗？” 他展开这张神秘的大纸。 展现在大家面前的，竟是一幅硕大的江苏省地图。 三名队员全都瞪大了眼睛。 “这种东西，居然真的存在！”嘉嘉失口喊道。 知雨连忙拿来纸笔想画下来，被高副台长阻止了：“等会儿我会把它留给你，但是你们最好是用脑子记，而不是用笔去抄。” 老张则在用复杂的神情凝视着这幅花花绿绿的大图。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当然不是没见过地图。每一个在城外跑运输的司机都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版本地图，是由他们自己画成，精确程度不高，有大量的空白，因为城外至今仍有许多地方被重重的雾霾、风暴、山陵、土匪根据地阻挡分割，使人弄不清那里有些什么。而各地的管委会是绝不会对一般的卡车司机公开“官方地图”这种机密性的东西的。 眼前这幅图，老张可以猜出，一定是旧文明时代的产物，是大灾难以前的人绘制的，其中的道路和城镇多如牛毛，互相排列紧密，并且有大量表示河水和湖水的蓝色线条，看上去实在是赏心悦目。 “要是能活在那个年代该有多好”他心里瞬间冒出这种幼稚的念头。 “小张，你看了有什么感觉？”高副台长对他发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什么，只是有些地方看不明白而已这一路上的导航，就靠这张旧地图吗？”老张转移话题。 “当然不可能全靠它，它只是一个参考而已。你们都知道，旧文明时代的人，科学技术发达，有能飞在天上的机器，和能够自动显示汽车前进方向的玻璃屏幕之类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在现在全都用不了，因为有尘霾风暴存在。今天的我们，只能用我们的办法去解决——用我们自己的眼睛、手脚、太阳、以及指南针去摸索方向。具体一路上的导航，暂时交给嘉嘉负责。” 高副台长随后将一路上的大致前进路线，向三位队员简单进行讲解。 之所以是简单讲解，是因为这份旧地图虽然珍贵，但信息已经极其过时，只能提供旧文明时代的那些城市和聚居地的可能方位。 “从我们现在所在的旧南京市出发，一路往东，由中山陵农业保护地的东边气闸出城，一路朝东南方向经过宝华山农业保护地、旧句容市、旧金坛市、旧常州市、旧无锡市，最后穿过旧太湖农业保护地的北方边界，最后抵达旧苏州市的东部城郊——这就是目前我们能够确认的上一任调查团所行经的路线。从那以后，上一任调查团就再也没能向我们传递出信件来。”高副台长低头看着地图，叹了口气。 “有人说他们在旧苏州市遭遇了伏击，死伤大半，也有人说他们其实在旧苏州市那里就已经找到了‘绿洲’，以及那棵树，还有人认为，之后他们寄回到旧南京市来的信件，全部被土匪集团们抢到自己手里了。你们知道吗，现在管委会内部，有越来越多人支持一种说法：即便真的存在无霾区，那里如今也已经早就被武装土匪们给占领了。” 知雨摇摇头说：“领导，我觉得，可能性不光这些。也可能他们后来跑到了更远的地方，或许‘绿洲’在更加遥远的地方——比如旧上海市，或者旧浙江、旧江西、旧福建——”她在地图的边缘用手指着，说道，“——一切情况都有可能。领导，我觉得我们调查团的首要工作，是坚定一个信念：无霾区一定存在，而且我们一定能找到它。” 高副台长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后折起了地图，递给知雨。 “丫头，你说得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带领这个调查团的最佳人选，只有你了。” 他随后对嘉嘉说：“嘉嘉，我们这一路，第一阶段是要重走上一任调查团的行进路线，你要负责在沿途调查追踪一切与前任调查团人员有关的信息，想办法查清他们去哪了、他们干了些什么、他们碰到了些什么。” 嘉嘉回答：“明白，领导。” 然后，高副台长走到老张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老兵，对于你，我想强调的是这次行动的四条最基本准则，请你给我认真听好，认真记清楚，认真执行——第一，如果遇敌，不要战斗；第二，如有战斗，不准有死伤；第三；如有死伤，不允许放弃；第四，任何情况下，绝不准叛变。能做到吗老兵？” 他进一步逼到老张身前，庄重地说： “替我保护她们，你能做到吗？”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荒漠方舟 “保护”，这个词，对如今的老张来说已经很陌生了。 他当然不是从来没有过保护什么人。十多年前，服役时期，他与他那些同袍战友，也曾努力怀抱着“保护居民、保护安宁”等等口号和目标，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去风沙漫天、泥浆遍地、人迹罕至、寸草不生的东部丘陵一带伏击城市边境那些新崛起的武装土匪力量。 而到头来，在付出了绝大部分战友牺牲的代价后，在自己获得不光彩的雅号——恶魔之后，老张发现，他们没能保护任何人。他们所做过的一切奋斗，到头来与“保护某个人”完全无关，而是恰恰相反。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信这一套了。 而现在，自己还面对更糟糕的情况：几个人，两辆车，几乎等同于单枪匹马在荒漠中保护两个手无寸铁、土匪们人人梦寐以求的年轻的城里姑娘；这一路上的情况几乎完全不知，且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到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段旅程。 他越过高副台长的肩头，看向知雨和嘉嘉的方向。 知雨正用期待的眼神，微笑着看他；嘉嘉也在密切注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这两个小姑娘，这趟出行就等于是去自杀——老张心中有一个声音响起。 “领导，我会保护她们。请领导放心。”老张回答。 高副台长挺直身板朝他敬了一个军礼。 老张马上回礼。 于是，一切就这么决定了下来。故事这就开始了。 会议结束时，外面已经快要天黑了。高副台长拿出随身带来的三份合约文件，让三个人摁了手印，然后大家又吃了些茶点，最后在武装保安们的护送下走出小巷，一起上了老张的卡车。高副台长指挥卡车，又重新开回管委会大厦。随后，老张他们三人找了一个空余的办公室，简单凑合睡了一晚。 这一晚，三名队员都发现自己很难入睡。长期劳作和有服役经历的老张素来睡眠质量良好，但这天晚上他难得一次发觉自己居然失眠了。 次日一早，三名队员很早就起来洗漱，并去楼下食堂吃了早饭。 高副台长早早就在食堂等候大家了。他看一下手表，现在是清晨六点半左右。 “很好，看来大家都已经自觉在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不过我要告诉你们——还不够早！”他冲三人喊道：“在今天这个时间的基础上，每天再早起一个钟头才行！现在吃饭吧。” 吃完早餐，高副台长领大家来到地下三楼的管委会高级干部专用车库。 车库中央，一个单独隔开的宽敞车位上，停着一大一小两辆涂着沙黄色和灰色迷彩图案的汽车。 老张、知雨、嘉嘉三人顿时全都感觉精神一振—— “这就是我们的车！”知雨率先喊道。 “不是你们的车，是我的车，只是借给你们调查用。”高副台长抱着胳膊笑道：“都进去看看吧，看得差不多了就告诉我，我带你们开出去兜兜风。” 观察过一圈后，老张辨认出这两辆车都是同一个牌子，全是旧文明时代一个名叫“大通”的商务车制造厂生产的；具体到编号，其中一辆全尺寸皮卡叫t60，另一辆加长轴距的厢式房车叫v80。 “真细心啊，特意选择同一家厂生产的两辆车，这是为了方便维护维修吧。”他心里猜测。 两辆车都是四轮驱动款。t60皮卡改过了悬挂和轮胎，底盘离地空间升高，轮胎变厚变宽，这样虽然有点损失速度，但是在荒郊野外行进会更安全些。除此之外，这辆t60几乎没有做任何改动，车厢内外干干净净，完全不像是旧文明时代遗留下来的车。 “我们得到这辆车的时候，它几乎是全新的，里程数不足五百公里。”高副台长走到老张身边介绍说，“车子的寿命和质量绝对没有问题，但相对地，需要改装的地方就太多了，会有些麻烦。” “没关系领导，我认识一家改装车厂，他们可以很快完成全套改装。”老张回答他。 “好啊。车厂在哪？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在已经撤销了的那个‘大学空气保护区’那边，是一位孙师傅开的” “河海大学马路对面的老孙的那家厂？哈哈，那里我很熟。”高副台长笑道。“可以，就去那，钱的问题不要操心，我马上派人给老孙送封介绍信过去，那里离这边近，半个小时都要不了。” “好的。”老张随即开始在脑海中盘算具体的改装要点。 检查完t60，老张又来到v80面前。 这辆厢式房车同样成色很新，且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改装，只是内部空间里原本的家具和生活设施已经被搬空，现在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塑料木纹地板和壁纸。但即使如此，地上的木纹和车厢墙壁上的花纹，还是让这辆车显得极为高档。 知雨和嘉嘉两个小姑娘天生对这种居家生活过日子用的房车最感兴趣，此时，她俩已经盘腿坐在车厢地板上，笑容满面、手舞足蹈地盘算着要在房车里如何布置生活设施。 高副台长向老张介绍，老张自己卡车上的设备不方便移动到新车上，所以都没有动，后面房车改装时需要全部重新加装；老张原有的一些食品和药品，则事先已经装进这辆新房车里了。 “这辆车真是不错。”老张对高副台长说。 “那是。不过，就算它是加长轴距，但还是有可能面临载货量不足的问题，比你那辆卡车还是差一些。所以我建议你们在改装时，在它的车顶四周焊上一圈行李捆绑支架，在车后和车侧外部也焊上行李捆绑桩子，以便应急。” “明白了，领导。” “好了，我想你最感兴趣的应该还不在车厢里吧？跟我来。” 高副台长带领老张走到v80房车引擎盖前，用手指往盖子缝隙某一处抠了一下。房车引擎盖最前端，随即弹起一块活动盖板，从里面翻转出一个圆形盘状涡轮扇，形状很像这两年城里人时兴的那种模仿旧文明时代文物制造的圆形电风扇，只是用料做工要比那种电风扇厚实得多。 “这就是最关键的风力发电涡轮。”高副台长说。 而在t60的引擎盖的几乎相同位置，同样也可以翻出一个尺寸更小一点的发电涡轮。 “补充电力的时候，你们把车停下，将车头指向上风吹来的方向，涡轮底座可以随风向进行转向，只是幅度有限，记得别把车头停到吹不到风的方向。另外，根据热力学定律，一边开车一边打开涡轮进行发电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你们只能在停车时充电。” 老张点点头。他对那个什么“热力学定律”完全不明白，但还是牢牢记住了这条规矩。 这时，知雨拉着嘉嘉从房车的前部房门里走出来，对高副台长说道： “领导，我们给这两辆漂亮的汽车取两个名字吧！”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改装厂里的持枪者 “取名字？有必要吗？”老张对两个小姑娘的提议表示不甚理解。 “嗯，可以。”高副台长却表示支持。“这也算是团队文化建设，知雨是从旧文明时代的故事里学来的，对不对？小张你听好，给自己的车取个喜欢的名字，一来有助士气，二来，在关键时刻以此为代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比如外人就不容易偷听你们的谈话，从而得知你们手里有车，” 老张对此理论有些不太明白，便不再说话。 两个姑娘在取名的问题上争论了好一阵，在高副台长一再催促下，最终大家决定，四驱皮卡t60昵称“壁虎号”，四驱房车v80昵称“白龙号”。 真是两个怪异可笑的名字。老张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想：我自己才不会用这么幼稚的名字喊那两辆车。 目前三个队员中，老张和知雨都有驾驶许可证，老张的驾驶技术自不必说，知雨的经验也比较丰富；嘉嘉虽然考过了许可证，但考完后至今几乎从来没摸过车。于是，高副台长暂时指派知雨驾驶皮卡“壁虎号”，老张驾驶房车“白龙号”，嘉嘉坐在“白龙号”车内。 “千万记住，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你们的这两辆车绝对不可以走散，不可以互相失去联系。停车的时候，两辆车之间可以架起有线电话的传话电缆，但行驶的时候千万要保持队型。”高副台长叮嘱两个司机。 随后，高副台长坐上“壁虎号”的副驾驶座，带领车队驶出地下车库，来到大钟亭的管委会内部加油点，将两辆车的电瓶和应急邮箱全部加满。之后他跳下车，向三个队员告别。 “我该走了，管委会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从现在开始，往后你们就靠自己了。记得合同上规定的条款：每个月要通过邮路向我寄至少一封内部保密信件。” 他走到“白龙号”的车头，递给老张一个子弹袋。里面装着的是十几发猎枪子弹。老张想起来，这是初遇高副台长那天，被对方连同猎枪一起没收的子弹。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老张心里有些感慨。 然后，高副台长又摘下自己那支高档的发光电子表，递给老张。 “别让我失望，老兵。” “领导，放心交给我吧。” 老张戴上手表，将子弹和猎枪一起放到“白龙号”手刹后的置物箱里，隔着车门与高副台长互敬军礼。 然后，两辆车驶出加油点门口的小巷巷口，越过马路，朝南边的鼓楼广场方向转弯，准备驶向汽车改装厂。 后视镜里，老张看到，高副台长一直站在路口，目送调查团的车队离开。 “从现在开始，调查团就要由我来保护了” 他在心中默念。 “白龙号”在前方，领着“壁虎号”沿中山南路一直往南开到广州路，然后右拐，往西开到一处三岔路口。那里的空气质量明显已经比中山南路差不少，虽然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多，周围的可见度却依然很糟，仿佛建在城市周围那些高高的防尘霾围墙根本没有用似的。 老张驾驶“白龙号”在道路尽头左拐，隔着马路，看见灰尘弥漫的空气中有一排用led防霾灯组成的灯阵，歪歪扭扭地拼出五个汉字——“老孙汽车城”的字样。 看来到地方了。老张将车子减速，临近过马路之前，周围巡视一下。 周边没看到任何行人和车辆，只有两三辆被废弃的小型家用轿车的残骸被抛在路边，车里东西几乎被搬空了。再远一点的地方，就已经被浓重的灰黄色雾霾所遮盖，看不清楚。 他回头问一下嘉嘉：“窦嘉姑娘，听说你可以预报天气？” 嘉嘉从后面的生活车厢走到驾驶室内，摇摇头，低声说：“张师傅，我我不会预报天气啊。我只能根据经验和现况预测一下近期的天气。” “啊，用不着叫我张师傅，叫我老张就行。” “好那你也用不着叫我姑娘，跟知雨一样叫我嘉嘉就可以了。” 嘉嘉看一眼车窗外，皱眉说道：“今天的空气质量很差，连城区里面的可见度都这么低。城外今天晚上有可能会刮9到10级的沙尘暴吧。” “嗯，搞不好下午就会刮起来。”老张缓慢驾驶汽车横越马路，嘴里喃喃说道：“感觉真是不舒服。” “老张，您别担心，应该不会有坏人，这里是城内嘛。”嘉嘉劝慰他。 “这我知道。不过这附近已经靠近城市边境了，往西就是盐碱地，就算没有土匪，可偷车贼和拾荒贼也不少。” 从河海大学旧址再往西，不出两公里，就是一大片盐碱地，一直朝西朝南延伸到旧长江河道，面积广阔，不宜居住，等同于无人区。 嘉嘉对老张说：“师傅您知道吗？那片盐碱地据说在旧文明时代可是南京的富人区，后来在大灾难中，海水倒灌，旧长江和旧秦淮河的水大幅上涨，把那里全部淹没，然后才形成了盐碱地貌。我听高副台长他们说过，在我小的时候，有人还从那里的地底下挖出好多以前人遗弃的地铁车厢呢。” “是嘛。那一定很有意思。” 说话间，车队已经开进了马路对面的一道大门里。这里就是所谓“老孙汽车城”的前院。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完全没有一丝声音，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知雨抢先跳下“壁虎号”，跑到“白龙号”车旁，对老张问道：“老张师傅，应该就是这里了。——奇怪，怎么没人？高副台长的信应该一早就送到了啊？” “也许那个老头早就收到了，只不过他又犯懒，不想在外面迎接我们吧。” 老张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本能性地不安起来。 任何与计划不一样的现况，都有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 他拎着自己的猎枪下车，检查完子弹，将猎枪挂在胸前，一边摸着自己嘴上的口罩一边四下观望。 到处是一片尘雾茫茫，这么差的天气，或许老孙的确不想出门。 不过这地方老张也比较熟悉了，之前来过至少七八回。他想了想，没开手电，顺着自己的记忆朝前走，走向可能是修车厂会客室的地方——那发光的五个字的正下方。浑浊的空气里，可以看见那里有一团方形的阴影，应该是一幢楼。 “知雨，我就在车里等你们吧？”嘉嘉也有些不安，不肯下车。 老张回头对她说：“不行，这样不安全，你跟在我后面。知雨你在最后。” 三人于是列队朝那栋房子走去。 走不了几步，前方那幢巨大的厂房车间就现身在众人面前。老张抬头看了一下，心中安定不少——这里很熟悉，这就是他以前来过不少次的大型车间。来老孙这里改车、修车，都得把车子开进这栋大车间里来。 但奇怪的是，这会儿这家厂子竟没开门，办公室的大门也紧锁。 大门上挂着一片木板，上面用黑色涂料写着些什么字。 老张走到近处，知雨也凑了上来，迫不及待打开自己的手电筒照到木板上去。 “不要贸然打开手电，这很危险！”这句话在老张心中一闪而过。他忍住没跟知雨计较，毕竟这里应该算是安全的地方。 “哇，这些字写得真不错。‘本店歇业，非请勿扰’这是这里的老板写的？” 老张看看木板上用毛笔写下的这两行字，暗中笑笑：当然是老孙写的。那个老家伙，崇拜旧文明崇拜得入迷了，连写个通知都要用毛笔字玩玩什么“书法”。 不过他为什么现在歇业？难道没收到高副台长的通知？ 众人正困惑间，一个人从后面迅速跑来。 那人站在三人身后，用尖利沙哑的难听嗓音嚷道： “把手举起来。干什么的你们？” 同时，那人手中发出左轮枪上膛所特有的明亮而漫长的“咔咔咔”击锤扳动声响。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老孙和小孙 左轮手枪的击锤声，在老张耳中如同一声惊雷响起，令他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半秒钟内，老张举起猎枪，扣下击锤，转身瞄准背后那人。 在他面前站立着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女孩，剃着乱蓬蓬的短发，看上去就好像自己举着刀子给自己剃的一样。 这个女孩口音浓重，嗓音嘶哑浑浊，脸上、手上、膀子上、墨绿色的背心上、以及胸口和锁骨一带，全是极其邋遢的黑色油污。 “把枪放下！告诉你们，我们家没钱！赶紧滚出去，不然我开枪了！” 她用难听的嗓音朝老张叫到，手中一柄硕大的黑色左轮枪，枪口也从知雨脸上移动到老张的方向。 “你们两个下蹲”老张见知雨和嘉嘉隔在自己与这个丑陋的袭击者之间，于是冲她们喊一声。 只待她俩蹲下身子，老张就会当机立断开枪，将这个短发女子直接崩了。 这时，老张身后那面刚刚还紧闭着的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有个人走出门外，用同样口音浓重、嗓子里好像塞着痰一样的混沌嗓门吼道： “哎哎哎，你们俩在干嘛？梅子，把枪放下，这个小伙子我认识。” “啊！”知雨突然叫了一声。她发现老张背后这个开门的人，怀里抱着一柄散弹枪。 而嘉嘉则紧紧揪住知雨，躲在她怀里，认定马上即将爆发一场枪战，并且大家全都要死在这里了。 “——死老头，你搞什么？这人是谁？” 老张却垂下了自己的猎枪，转身看向背后的开门人。 一个满下巴都是白色胡茬的光头老汉，正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别闹了，让她把枪放下。”老张举起猎枪，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放弃武装。 然而，他们身后那个名叫梅子的姑娘仍旧不肯放下枪，而是攥着左轮枪对准老张的后脑勺。 知雨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她马上跑到那个光头老汉面前，紧紧握住对方如同砂纸一般粗糙的手，努力做出笑容，说道：“哎呀，您就是高副台长对我们说的那位负责帮我们改装车子的老孙师傅吧，久仰久仰！” “我是姓孙帮你改装车？老高没跟我说过，我不知道啊。” 老孙师傅一脸茫然。 他又看向老张。 “小伙子，我倒是认得你，半年前在我这里改电炉灶台的时候，顺带让我给你打了六个轮子的气，欠我的打气费到现在还没还我，对吧？” “给轮胎打气还要收钱，整个旧南京城也就你好意思干这种事。”老张走过去，用拳头敲一下这位老孙师傅的肩膀。“——那小姑娘是谁？拿个左轮枪在手里不肯放，太危险了吧。” 老孙师傅快步走到姑娘面前，一把夺下左轮枪，用指关节敲了一下她的脑壳，叱道：“都说了让你放下来，为什么不听？这么喜欢玩枪，你干脆去当土匪好了！” 说罢，他拉着着一脸怒气的这个男孩头小姑娘，领老张他们三人走进屋子里去，并向他们介绍，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是他的孙女，大名叫孙梅，喊她梅子就行。 知雨和嘉嘉跟梅子打招呼，梅子理都不理，不情愿地将左轮枪砸进老孙的怀里，转脸就走到里屋去了。 老张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老孙的孙女，以前只是听人提起过。他问老孙：“原来你还真有个孙女。怎么这么凶？你把枪给她当玩具玩？” “哪里啊，她自己在城外郊区学野了，整天不干正事，我也管不过来。本来看今年成年了，让她来厂子里帮忙的，结果她不肯在车间里呆着，天天在厂子外面鬼混。” 说罢，老孙把左轮枪抛向老张面前。老张一把接住，检查那把枪，发现弹巢全都是空的，没有装子弹。 办公室墙角随意放置着一些木头凳子，老孙让调查团三个人随便拿来找地方做，自己去工作台上找陶杯和陶水壶给大家倒水。 老张坐下来，对他说：“你这没正经的老头子又在瞎来了，那孩子多大了，十六七岁？小小年纪摸什么枪，想让她跟我们一样吗？” “我是让她来帮我看厂子的，你们也知道，这附近一带最近不太平，邻居搬家的越来越多，传说在旧长江盐碱地那里来了几个外地的拾荒团，前两个月好像还火并过一回——” “少找借口，”老张打断他，“老实说吧，你最近是不是又赌纸牌赌输了？刚才那丫头估计看我们几个像是来讨债的。” 老孙按捺不住歉意的笑，挠着光头。“你听谁说的？这个嘛玩玩，玩玩罢了。” “听我说一句，以后别再赌了，会出人命，真的，不骗你。” “对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刚刚听你们说，电视台的老高要你们来的？”老孙强行转移话题，面向知雨问道：“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 知雨简单对他介绍了高副台长吩咐的改车要求，当然，她完全没有提任何有关寻找“绿洲”的调查团的事，只是对老孙说：台里雇佣了老张作为顾问，要他协助电视台将两辆采访用车根据城外长途旅行的要求进行改装。 老孙虽然不太明白，但有生意上门，他还是很兴奋。他走到知雨和嘉嘉面前，饶有兴趣地对两个姑娘不断打量，摇头笑道：“丫头，你们找老张那真是找对人了——老张，你小子挺有福气啊，这一笔能赚多少？” 老张不想说实话，又不喜欢对熟人撒谎，于是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这时，那个小丫头梅子，站在屋外，用难听的嗓音大喊，将老孙叫了出去，说是外面有人找他。老孙走后，知雨喝了两口水，忍不住对另外两个队友问道：“怪了，这位老孙师傅好像完全没有收到高副台长给他的信啊。” 老张问：“高副台长是不是忘记这件事了。” 两个姑娘都摇头表示不可能。 话音刚落，老孙手里捏着一张纸，走进办公室里，朝他们展示道： “哎呀，没想到还真像你们说的，老高真的给我寄信啦！——不过这邮路系统效率也太低了吧？怎么早上的信现在才送到？直接来个人传个口信都只需要一个钟头啊。” “是啊，管委会办事效率确实是低。”老张回答道。 但老张内心却仍忍不住地想：真的是这样吗？ 是不是我想多了？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改装没有开始 老孙师傅毕竟是老江湖了，虽然对于调查团要去绿洲的实情完全蒙在鼓里，但只需听老张和知雨简单的描述，他马上就在心里有了基本的改装思路。但同时，在老人家心中也形成了困惑。 “你们看，你们只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为什么老高要给你们发两辆车？管委会真能糟蹋钱。”在车间里检查“壁虎号”和“白龙号”的时候，老孙领着几人，在车旁一边比划一边说：“当然我知道你们不缺钱，可是你们三个人分乘两辆车，很不安全啊。” “安全的事情您不用担心，只需要帮我们改装到位即可。请注意，我们这次是长期出行。”知雨对他说。 “你们是要去哪？——还保密，不肯对我说？小丫头，我跟你们讲，只有你们先实话实说告诉我你们要去哪，我才能从路程上判断，具体给你们改装建议。”老孙告诉知雨。 知雨和嘉嘉互相看看，不知该怎么开口。 老张只得站出来挡住好奇的老孙：“师傅你就别啰嗦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他们是公家的人，要守规矩的，你别老问东问西。大概差不多，就是从这里一直开到旧南通去，不过一路上先沿长江旧河道快速路走，到了崇明农业城之后再转北。” 老张说的这条路线当然不是实情，他也只是用这个说法来搪塞老孙。实际上这条路线也是他刚刚才从高副台长赠送的地图上看来的，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走过。 “什么什么？不是开玩笑把小伙子，从南京开到上海，然后还要往北去盐碱地？你知道这要开多久么，路上有多少土匪？” “所以我们才来找你，你是旧南京城里最好的改装师傅。钱的事情你不要操心，这两个小姑娘肯定帮你把价格往高了报！”老张回答他。 老孙当然不会跟钱过不去，但他也能猜测到，老张这三人的这次出行一定非同小可。他点点头，说： “我知道了，已经有数了。不要嫌我老头啰嗦，孩子们，你们刚刚说的这条路线实在是太危险，虽然你们有的是钱，但有总有拿钱换不来命的时候。千万三思！” 随后，老孙背着手低着头，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回办公室列改装设备清单去了。 老张领着知雨和嘉嘉走回“白龙号”车厢内，喝水休息。没过多久，知雨突然问两人： “你们说，我们干脆让老孙师傅也加入调查团怎么样？老张，您刚才说他是整个旧南京城最好的改装师傅，这话有把握吗？” 老张先是一愣，随即摇头苦笑。 “怎么说呢刚刚那话有些夸张。那老头可以算是城里面水准一流的改装厂老板吧，不过是不是第一块牌子我可没把握。毕竟厂里面就他，还有他那个神经兮兮的孙女两个人，虽然手艺厚道，但是有些材料渠道已经老旧了，而且速度也慢一点。——我那么说，是为了讨老头一个开心，你没听出来吗队长？” 知雨摇头说：“我哪里明白这些？” 嘉嘉有些迟疑地说：“知雨，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一下，那个老孙年纪也太大了点，而且一个人管一个厂子，他自己肯定不愿意，我们出的价钱他估计看不上吧” 知雨还不甘心：“再想想办法，我们三个人一起去说服他！” “知雨，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孙女，那个梅子小丫头在这里。”老张对她说，同时用大拇指点了点车厢窗外。 几人伸头朝外看去。 剃着男孩头、邋里邋遢满脸油污的小姑娘梅子，正站在车外，警惕地冷眼看向车内。 “她怎么了？我看这小姑娘挺好的。”知雨奇怪地问。 老张回答她： “她跟老孙相依为命，老孙肯定不愿意抛下她不管，到时候要么是不肯加入调查团，要么就是会要求一起带上她。这个丫头我们不能带，人员超标了，而且我看她也不太靠得住。而且无论如何，他俩是一家人，如果你要拉老孙进来，你就必须跟老孙讲解有关‘绿洲’的实情。老孙这人我了解，他对熟悉的人一定是掏心窝子，他那个孙女肯定会知道。这样一来，知雨，你们的这个调查团的消息就会散播出去。——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嘉嘉对老张的意见颇为赞同，不断点头。知雨则犹豫不决，皱着眉头在思考。 最终，女队长只得说道：“这样，我们先等车子改装完之后再说吧。” 另外两人也只能同意。 三人走出“白龙号”时，周围空气中的风沙已经又大了一些，知雨和嘉嘉这样身体娇气的人，嗓子已经吃不消了。她俩赶紧戴上自己的防霾口罩。老张也戴上口罩，看了下高副台长送给自己的手表，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了。该到午饭时间了。 “今天中午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别跟老孙客气，直接蹭他的灶具和燃料，用我的食材，回头等车子改好了我们再去蔬菜市场置办粮食。”他对知雨和嘉嘉说。 几人走向办公室，正好看见梅子手里拎着一筐东西走向这里。 老张惊讶地发现，这个年纪十七八岁的姑娘，在这么差的空气里居然完全不用面罩，而且既不咳嗽，呼吸也没有异样，仿佛尘霾空气对她完全无效似的。 “大概这丫头也是从小就在城外长大的吧。她这个肺，恐怕撑不了多少年”老张心里暗自琢磨。 他对这疯疯癫癫的小丫头产生了同情之心，于是心里越发坚定：不能让老孙抛下她不管，随队机械师的人选必须重新到别的地方找。 “到时候问问看老孙有没有什么认识的小伙子好了。”他心里做好了计划。 “你们三个，过来。我爷爷说了，邀请你们吃饭。”梅子冲老张他们三人喊了一嗓子，沙哑的语气里充斥着不满情绪。老张想，这也怪不得她，请客吃饭这么奢侈的事情，也就只有老孙这样的老一辈人才舍得这么做。回过头说，其实反倒是知雨她们掏出公款请老孙爷孙俩吃饭还差不多。 知雨也意识到这不合适，连忙快步跑到梅子身边，亲热地对她说：“梅子姑娘，我们可不能要你们请客，请客也该我们请才对。” “是吗？哼。”梅子却对知雨冷言冷语，一脸的不屑：“你们会做饭？你们带了多少能吃的食材？” “我这里有。”老张走过去回答她。 梅子斜眼看了一下老张，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开门走进办公室，掀开烟管塞子，点燃木炭炉，锅里盛水，准备做午饭。她的篮子里放的都是些土豆、白菜、腌肉之类普通家常菜的材料。 老张从自己包里拿出几块压缩饼干递给梅子，算是自己资助了一点食材出来；梅子也不答谢，接过来就放在案板上，准备一会儿切碎了放水里煮成汤。 知雨这时问道：“老孙师傅呢？他不来吃饭吗？” “怎么可能，饭一做好他铁定过来。”梅子冷冷地回答她。“这会儿指不定出去到哪家借酒去了。” “嗯，估计是的，上回我来这里，他也去搞酒，说是不喝酒就没脑子弄车。”老张对知雨她们说道：“放心，没事，你们先坐，估计过十几分钟他就回来了。就让他喝点酒吧，喝了酒他大概能在今晚就把车子全部改装完。” 几个人于是坐下。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了，锅里的饭菜全都做好了，老孙也没回来。 半个小时后，屋里的四个人都吃完了饭，他还是没回来。 一个钟头之后，老孙依旧没有回来。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无法无天 到了中午十二点半左右，终于，在场的每个人都开始陷入不安之中。 “肯定是碰上什么事了。我去找他回来。”梅子抢着打开办公室门就要出去。老张想上前阻拦，但顷刻间眼前就被一阵猛烈的风沙给迷住了眼睛。 户外的风沙更剧烈了，几乎和城外没有两样。沙尘呼啸着吹进房间里。 “今天的天气比我想象中更恶劣啊。”嘉嘉用外套衣领子护住脑袋，躲在知雨背后说道。 “丫头，危险，别一个人去。”老张摸索着拽住梅子。 “你给我放手！”梅子甩开老张，但老张力气比她大，她挣不脱。 “——至少得带把枪吧？你的左轮呢？” “被那个死老头子没收，自己带身上了！”梅子吼道。 老张努力想要让这个冲动的年轻丫头冷静些。他环住梅子的肩膀，将对方拉回房间里，然后关上门。室内总算安静了些，风也小了。 “不要着急丫头，我陪你一起去。”老张对梅子说。 “你这大叔，不准叫我丫头听到没有？”梅子的脾气非常坏。 老张检查一下自己身上，除了随身携带的双管猎枪和不锈钢刀外，没有其他武器；车上也没有任何武器装备。 原本老张和知雨是打算按计划一步步来，先把车辆改装好，然后去置办物资，最后再去地下渠道采购武器的——高副台长他们虽然并没有说禁止他们去私下购买武器弹药，但在管委会法律明文上讲，私自买卖军火是重罪，毕竟他们还打算谨慎从事。 然而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再谨慎了。 如果老孙遭遇什么不测，最坏的情况是跟一些不法分子、拾荒者团伙、甚至持械土匪发生瓜葛的话，那么车辆改装就无法顺利完成，调查根本无从谈起。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老孙找回来，然后尽快多搞一些武器在身边。”老张心想。 他从大背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双管猎枪，扣下击锤，左手拿着，右手掏出自己的不锈钢刀递给梅子。“你用这个，跟在我后面，我们两人去找老孙。” “把你这支枪给我，你跟在我后面。”梅子却这么回答。 老张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我的枪从不外借。” 梅子撇撇嘴，嘴里发出轻蔑的声音，没有接过老张的匕首，而是直接操起搁在做饭案板上的切菜刀，迅速再次将房间门打开。 这一阵，户外的风力变弱了一些，风声小了一点，但从门外刮进来的沙尘还是让嘉嘉和知雨不停咳嗽。两人赶紧戴上自己的口罩，躲到办公室最里侧。 梅子回头轻视地看了她们一眼，正要迈步跨出房间时—— 黄澄澄的沙尘空气中，陡然冒出一声老孙苍老而凄厉的哀嚎。 随即，一声枪响从嚎叫声的来源附近响起。枪声并不聒噪，音量不大，却十分清晰。老张马上辨认出那是散弹枪的枪响。 而老孙自己的枪就是散弹枪。 ——大事不妙！ “知雨嘉嘉，你们两个马上进车间，躲在‘白龙号’里锁好车门不要出来，两辆车的钥匙保管好，马上去！”老张回头冲知雨和嘉嘉喊道。而等她俩跑出办公室后门、进了车间之后，老张回头再看，梅子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房门还敞开着，重新变猛起来的风沙疯狂地朝办公室里灌进来。 “这不要命的丫头”老张心里焦急，也不敢高声喊叫，弯下腰戴上口罩和风镜。 走出门后，他摸到办公室门把手上有一串铁链锁，顺手就将门给锁上了。打不开门锁事小，如果万一被对方趁着风沙摸进了车间，对知雨她们不利可就糟了。 不知不觉间，老张已经下意识地认为，老孙是遇到了什么不法分子，于是展开了交火。 盗窃犯？拾荒团？武装土匪？同行仇家？来催债的？ 都有可能。 并且对方极有可能也带着枪，并且也是城内人，对周边环境很熟悉。 老张一边想，一边按照自己的习惯，在能见度不出五六米远的风沙中，摸着大院的墙根向前走去。 在风沙里照直线行走是很不明智的，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碰上什么东西。 至于梅子，老张心想，那丫头对这个修车厂院子很熟，应该会比自己更快一步找到老孙惨叫声传出的地方才是。 问题在于那丫头手里仅仅只有一把菜刀。 老张用后背贴着墙面，双手端着枪，横着身子移动，期间脚下不时会踩到和磕碰到汽车轮胎、钢板、车门、变速齿轮、油箱之类的零配件；再往前走，墙边开始出现成堆的报废车辆残骸，令老张越来越难走。 这是老孙的习惯，把车体和零部件随意放在户外，由于几乎很少遇到下雨天气，所以老孙如此保存这些珍贵的物资。但也正因为他这习惯，导致整个修车厂大院的外围搞得跟迷宫一样难走，老张的小腿也不断被各种钢铁物体碰擦得疼起来。 这一路，他再没听到任何枪声和喊叫声，也没有看见有任何可疑的人影出现。但直觉告诉他，距离出问题的方位已经越来越近了。 猛然间，风沙再度变得暴烈起来。老张用手遮挡住口鼻，脚下不留神，被几根乱堆乱放在地上的卡车传动轴绊住，身体失去平衡，摔在地面上。 顿时，地上一摊已经粘上沙尘的鲜血，刺进他的眼帘。 老张脑子里“嗡”的一声，浑身进入战斗状态。他蹲在地上，稳住身体，平端猎枪，努力想在风沙之中听到异常声响。 渐渐地，在适应了风沙声之后，他感觉自己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而且还是好几个人，好几个男人。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他再次低头观察地上的血迹。 这摊血迹是新的，像是刚刚才撒上去的，颜色鲜红，并有拖拽的痕迹。 老张持枪沿着血迹的痕迹朝前缓慢步行。很快，他见到了更多拖拽出来的血迹。 而在半分钟后，血迹的轨迹上开始有一个异样的东西从风沙中浮现。 是一个长条形的物体，在地面上。 老张把手指压在扳机上，朝那个物体缓慢逼近，直到最后，他能够清晰地看出—— ——那是一截被活生生砍下来的手臂。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恶狼再现 出现在老张面前的这段左手手臂是“新鲜”的，几乎可以说是刚刚被砍下来，仍然还有汩汩的鲜血不断从断面的血管里留到地面上，跟沙尘混合在一起，景象骇人，连老张这样的老兵看了都不免内心强烈震动起来。 他仔细观察手臂，发现皮肤粗糙干裂，肤色黝黑，手指干枯而有力，关节部位布满老茧，最重要的是，手掌一带还能见到黑乎乎的常年油渍，洗不掉的那种。 最坏的设想成真了。老张越发觉得，这就是老孙师傅的手。 老孙果然遭到了不测！ 从常理上说，如是这般，老孙师傅的左手被砍断下来，那么老孙就根本无法再替调查团改装车辆了。 而从人情上来说，虽然老孙不是老张的至交，但至少也是朋友。 简直是惨无人道，无法无天！！ “而且这也不像是一般的盗贼和拾荒团的手段！” 老张脑门上已有冷汗冒出。他握紧猎枪，头脑十二万分紧张，做好了随时接敌的准备，继续跟随断手所在的血迹朝前搜索。 渐渐地，在前方十多辆旧时代的所谓“面包车”残骸堆积成的一座“小山”旁边，他停下脚步。他听到在“小山”的背面，有男人在说话的声音。 一个男人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用北方口音严厉质问道：“老人家，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们今天不是来找你的，你干什么要这么顽固？快点说出来，他们到底来没来过？到底去了哪里？” 回应此人的则是一声怪异而虚弱的呜咽声。 另一个人，操着另一种周边地区的土语口音，更加暴躁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狗日东西，死到临头嘴这么硬，看我马上把你右手也他妈削下来！” 前一个人也接着说：“老人家你没必要这样，另外几个兄弟已经进你厂子里了，不管什么人躲在里面也绝对逃不掉，你赶紧招，不然真的把你手脚全给剁了，快说！” 毫无疑问，老张此时已经能听出来，这两人当然就是袭击老孙的匪徒！ 而不断呜咽着的人，就是老孙！ “他们到底有几个人？两个，还是更多？有几把枪？” 此时的老张，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手开火，老孙就有当场毙命的危险，即便不立即被杀，光是手臂砍断造成的出血和感染，就一定会要了老孙的命。 但在这种时候，老张发现自己只有孤身一人。而对方人数占优。 并且对方是有备而来。老张注意到，那两个人似乎正在向老孙逼问什么。 照他们所说，此时他们还有别的同伙正在准备攻入修车厂内部—— 而现在，知雨和嘉嘉，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正躲在车间里！ 是冒险出手救下老孙，还是继续观望，又或是果断撤离、赶去保护两个姑娘？ 老张在心中冲自己大吼： “快决定！没时间犹豫了！” 这时，有人替他做出了抉择。 从老张头顶上方、汽车残骸构成的“小山”的山顶上，突然传出一声令人惊骇不已的狂吼： “狗日的我x你们的妈！！！” 这是一声沙哑而绝望的哀鸣，是属于老孙唯一的亲人——孙女梅子的。 老张仰头，看到梅子窄瘦的黑色身影从汽车残骸顶端一跃而下，穿过重重的浑浊风沙空气，举着菜刀，如同疯狂的幼虎一般只扑到“小山”背面、老张看不见的方位，也就是老孙惨遭逼问的地方。 随即，从那里传来一声粗犷的男人哀嚎，伴随着的是一声骇人的利器砍进头颅内的爆响声。 梅子在残骸的另一面，一边不断劈砍，一边用最污秽和愤怒的词语疯狂谩骂着。 战斗不得不彻底打响—— 老张持枪用最快速度绕过那些残骸，跑到梅子所在的方位—— 正有一个身穿黄马甲的持枪土匪，像是被梅子吓傻了似的，痴呆一般看着梅子双手举着菜刀抡过头顶，劈砍她身下另一个土匪的尸体；而那个被她砍死的土匪，此时脸上被砍得血肉模糊，而颈部已经几乎被菜刀砍断。 老张也在瞬间愣住了。 紧接着，他见到梅子身后仍然活着的那个土匪看到了自己，并朝自己大喊一声。 那人的喊声瞬间便被老张手中的双管猎枪的枪声淹没了。 老张连射两枪，近距离全部命中那个土匪的头部，将对方的脑袋彻底打烂。 确认周围安全之后，老张装好子弹，赶快跳到梅子身后，拦腰抱住梅子，低声吼道： “冷静点，冷静点！别再砍了！” 他同时看到，地上的土匪尸体，已经被陷入疯狂的梅子，用菜刀直接给斩首了。 梅子力气挺大，奋力挣脱老张，扑倒前方已经躺倒在地的老孙师傅的身上。 老张持枪过去，发现老张不禁左臂已断，而且脸上、脖子上、右手、右臂、腹部等多个部位，全都被刀子捅出了血口子。 毫无疑问，这是刑讯逼供的手段。 老孙此时已是弥留之际。他已说不出话来，嗓子里冒着“嘶嘶”的声响，嘴角满是血泡涌出；他用仅剩的力气，右手握住正在哭嚎着的梅子的左手，仔细看着自己的孙女。 在闭眼前一刻，老孙突然将视线移动到老张身上，与老张对视。 老张心里明白，老孙这是在向自己做交代。 转眼间，老孙嗓子里的声响骤然停止。他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死了。 “爷爷——” 梅子刚要哭出声，老张一把揪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说：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哭。现在先把你爷爷的遗体带回去。他的断手就在前面。还剩下几个土匪，别让他们逮住。记住，要冷静！” 梅子精疲力竭地抽泣一阵，勉强点了点头，擦去眼泪，开始拖动老孙的遗体。 与此同时，老张开始紧急打扫战场。 他马上发现两个致命的问题。 第一，老孙带在身边的那支散弹枪不见了。一定是被别的土匪缴获拿走了。这不仅证明，现在在修车厂里确实有别的土匪，同时也表示，土匪手中多了一支散弹枪的武器。 第二，当老张开始监视死去的那两个黄马甲土匪时，他赫然在他俩的马甲胸前位置，发现了一个自己曾经见过的标记。 ——黑色的、正在发出丑陋嘶吼的狼头的图案。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斩尽杀绝 “黑狼军团”又杀回来了！！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老张只能做出唯一的设想。 ——他们是来追杀自己和知雨的。 ——这帮杀人魔，竟然一路追过来了！ “难怪高副台长的信这么迟才送到。看来我的怀疑并不是多虑，信件肯定是被他们截住了不对，应该说我们几个人肯定从一开始就被他们盯上了，一直盯到现在。” 思绪稍微有些冷静下来之后，老张心中只剩下一个强烈的念头： 马上带知雨和嘉嘉两个人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他检查一下地上那两个黑狼土匪的枪械，仍然是清一色的ak系列步枪。他不喜欢ak的枪，但现在也没得挑，只能自己背上那两把枪，带上所有的子弹，又将其中一个土匪身上携带的已经生锈了的大砍刀，上面还隐约有些血迹。 很可能沾上的就是老孙的血迹吧。 愤怒之情在老张心中多少有些油然而生，但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那些情绪。 冷静下来，判断好敌情，保护好队员们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躬身弯腰，手持猎枪，开始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在漫无边际的沙尘中观察异状。 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下脚步，想到一点： “就算这次我们能逃掉，可是以后呢？下一回呢？从一开始遇到知雨的那次起就是这样，每一回都是没有把土匪赶尽杀绝，造成活口逃出去，以后他们才一路追过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老张心头浮起，并且越变越大—— 把他们杀光！把“黑狼军团”的人全部干掉！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斩草除根。 他接着想到：今天，现在，在这里，不知道攻进来的黑狼土匪有多少；但不管有多少，首先要做的是，不放一个活口出去，把他们全部杀死在这里、在这家修车厂里。 “这是最合理的做法。” 老张在脑中努力回忆着这间修车厂的地形。 这家厂他来过几次，但时间久了，毕竟有点生疏；但是他仍然能记得，这家厂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一辈子谨慎的老孙，为了防盗，将这家厂子的围墙修得很高，很难攀爬，并且只留了一道大门，就是他们之前来的正门，那个大铁门。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那道大门堵上。 老张重走旧路，持枪返回那两个黑狼土匪尸体那里，发现周围仍旧没什么异样，也不知道他们的同伙究竟是没有听到刚才的枪声，还是说听到了但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他跨越两具土匪尸体，继续在车辆残骸堆里摸索前进，又绕过几个狭小的弯道后，脚下的路开阔了一些。他发现前面是一片空旷地带，地面上有不少车辙印。 再往前走两步，风沙忽然又变小了点。老张趁机看到，自己身边有一堵高大的围墙，墙上还挂着乱七八糟缠绕起来的许多铁丝网，墙顶插满了碎玻璃。 看来没记错，这就是老孙的风格，他就喜欢这样防盗。 可惜他只能防得了盗贼和拾荒者，却防不了有备而来的武装土匪。 沿着墙根，老张见到，有三辆黄色的武装皮卡呈扇形排列，停在修车厂入口处附近。 三辆车！老张心里一紧：如果三辆车满载，至少也能装下十几个土匪！他们今天居然来了这么多？ 再继续观察，其中一辆车是空的，车上没人，另外两辆则在车顶天窗上各有有一个握着枪站立不动的土匪，他们应该是负责守门的。 “怎么这两个蠢货这在这里不动？是没听见刚才的枪声，还是听到了却继续站在这里送死？” 老张没时间细想这事。当务之急，他要先把这两个人干掉。他观察一下两人的站位——两人并排站着，全都背对着大门，枪口和视线对准前方的“老孙修车城”几个招牌字的方向，互相之间距离很近，不到五米。 愚蠢！老张心想：“你们两人为什么不用互相掩护的交叉火力站位？” 这样的错误马上就招致了这两个年轻土匪的悲惨命运。 老张绕过他俩的视线，躲进离自己比较近的那辆武装皮卡车的车尾推土铲的后方。恰好在这时候，风沙瞬时间重新猛烈起来，从老张身后的西边方向迅猛地刮向那两个黑狼土匪的后背。两个人不由得背过身去，用手臂遮掩面部。 此举使得他们将自己的视线也挡住了。 老张趁此机会爬上身边那辆皮卡，迅速攀上车顶，抬起手中的ak步枪，对准那人的面门捣了一枪托，随后自己跳进天窗内，左手死死勒住那人的脖子，右手单手持枪，连开数枪，打中了对面车内那名土匪的脑袋，那人应声倒下，瘫软着身体跌回皮卡的天窗内。 看上去像是打死了，但是老张不敢大意。他打开自己这辆皮卡的车门，一脚将怀里的土匪踹下车，踢开他的枪，然后自己跳出车子，左手继续挟持那个土匪，右手举枪，朝对面那辆皮卡快速走去。 隔着车门，老张确认，另一名土匪已经脑袋中弹，死在驾驶座上了。 而此时他怀里的这个土匪，被枪托砸得头破血流，浑身已经没力气了。 老张把土匪掼倒在地上，膝盖压住对方的后颈，用浑身的力量将那人制服，然后掏出自己的不锈钢刀，卡在那人颈动脉上。 “你们今天一共来了几个人？”老张问。 土匪嘴里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手和脚还在不停挣扎。 老张审问的经验不多，他自己从来不愿意做这类事情，因此也就不想再多费工夫——他用不锈钢刀在那名土匪的手臂上插了一下，然后接着问： “一共来了几个人？” 土匪被刀插得剧痛，挣扎地更猛烈了，但仍然没有招。 于是老张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插刀子，并且使的劲更大了。 那名土匪瞬间发出凄厉的嚎叫。 “到底来了多少人？” “八个、八个、八个——” 年轻的黑狼土匪被疼痛和恐惧逼得几乎发疯，反复不断地重复着。 老张心算一下之后，暂且相信了这个答案。他便不再折磨对方，挥刀直接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车间 老张假设刚才刑讯逼问出来的情报是正确的，也就是说这次确实有九名黑狼土匪攻进来。那么现在，死了四个，还剩下五个。那五个土匪基本可以确定目前全在修车厂里，正隐藏在风沙中的某个角落，甚至最坏的可能性——他们已经在车间里找到“白龙号”和“壁虎号”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知雨和嘉嘉生命便危在旦夕。现在当然要马上赶回车间。 但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老张照例检查搜刮完那两个黑狼土匪的尸身，将两具尸体拖到隐蔽的拐角，随后走到修车厂正门口，将大铁门关上。和办公室门一样，这铁门的门把手上也挂着链条锁，老张顺手将门从里面锁起来。 然后，他依次发动三辆武装皮卡，将它们横着停在门口，把出路给堵住，并将三把车钥匙藏在自己身上。 老张希望这样可以尽量不给剩下的土匪们留下逃跑的机会。 他们今天，注定要全部死在这里。为了调查团全体成员的安全，老张知道自己只能这么做。 没什么好解释的。 “杀人恶魔就杀人恶魔吧。”他在心中叹道。 已经死掉的四名土匪用的全都是ak步枪，一起带在身上没有必要，老张背后挂一把，手上拿一把，自己的双管猎枪吊在肩膀上，重新由墙角边和汽车残骸堆里的原路往办公室方向走过去。 走到半路、途径一堆旧轮胎的时候，老张发现风沙中的地面上，多了一堆东西。 ——是一具尸体。 “是梅子？！”他第一反应是梅子受到袭击了。 但随即他看出，那是又一个黑狼土匪的尸首。 这名土匪的脑袋被人用刀刃切开，咽喉的动脉也刚刚才被切断，血流了一地，已经死了。尤其可疑的是，这个家伙身边没有留下武器。 老张猜想，只有一种可能——这家伙是在风沙中偶遇了刚才正在往回搬运尸体的梅子，并被她挥舞菜刀，夺去了性命。 总之，现在土匪又少了一个，还剩下四个人了。 回到办公室门口时，老张发现，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不是用钥匙打开的，而是被暴力破坏。链条和锁全都落在门口地上，锁本身已经扭曲变形，像是用强力武器打坏了。 办公室被人暴力闯入了。毫无疑问，是剩下的黑狼土匪干的。 他们极有可能全部都冲进车间里去了。 老张来不及担忧和害怕，迅速一边瞄准一边走进办公室内。 ——办公室一角的炊事空间，已经被人翻得乱七八糟，老孙原来存储在这里的面食和蔬菜罐头已经全部不见了，连墙上铁钉挂着的一串干玉米都没了。自然，这些都是黑狼土匪们干的。 他们就是一群饿狼，不管路过任何地方，那里一切美好和有价值的东西，都会被他们全部劫掠一空。他们一辈子就靠掠夺谋生。简直就是一群动物。 而现在老张要做的，就是将这群“动物”猎杀个精光。 此时首先要做的是确认敌人的位置。老张蹲伏在办公室后门边，静下心来听后面车间里的声音。 的确像是有人走动，但并不是四个人那么多，似乎只有一两个人；这两个男人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另一方面，老张没有听见任何像是知雨和嘉嘉所发出的声音。 两个窃窃私语的男人发出声音的位置，则听上去就有些接近“白龙号”以及“壁虎号”所停放的位置了。 “他们肯定是找到两辆车了，没什么好说的。”老张心想。 其实这也非常正常，毫不奇怪。老孙这家修车厂的车间里，一向停放着的尽是些老旧破损的皮卡车、厢式车、商用车、三轮车、拖拉机、土造电动四轮车等货色，这些车辆通常档次不高，质量粗糙，浑身锈蚀和伤痕，但是皮实耐用，便宜实惠。现在，整个车间里也到处都停满了这一类其貌不扬的旧车。 而调查团的两辆车，在这种场合就显得太过于鹤立鸡群了。任何人一眼见到“白龙号”和“壁虎号”，都会目不转睛地盯上个半天，何况那些掠夺成性的土匪？ 老张持枪躬身蹑行到车间边缘的几辆等待修理发动机的卡车车身后，附身趴在地上，正打算透过车底观察前方敌情，突然就听见“白龙号”停放的位置那边，传来不详的“嗤”的一声怪响。 他顿时浑身发毛，不禁哆嗦一下。 这可是作为司机来说人生中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之一。 紧接着，“嗤”的声音接连传来，前后一共响了八次。 这八次怪声，让老张心里非常不痛快。 毫无疑问，这是汽车轮胎放气的声音。 那几个狗崽子，一定是割破了“白龙号”和“壁虎号”的轮胎。两辆车共八个轮子，全都被他们放了气。 “真他娘的聪明。”老张咬牙切齿——轮胎放气这招可以说是非常富有经验的做法，第一时间废掉了交通工具的行动能力，哪怕再厉害的交通工具，最后也只能变成赖在地上动不了的一堆废铁。 老张担心的还不是车子。车胎好补，但车内的知雨和嘉嘉要是这样丧失了驾车逃跑的机会，那么两个人就更危险了。 而后，老张听见“白龙号”那边传来有个土匪说话的声音： “要不然还是把车门撬开吧，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另一个土匪说道：“你最好还是小心点，不要这样搞。这么高级的车，车门肯定很难敲，要不然你就只能把玻璃打破，这样就损失大了。” “打破就打破，反正天生这车都是要用我们自己的皮卡拖走的。” “我还是觉得不放心。” 头一个说话的土匪于是说道：“你怕个屁啊？早告诉你了，那个城里女人肯定丢下车子跑出去，然后被阿辉阿黄他们堵在厂门口了，你怕什么？” “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从刚才开始我就好像听到外面有枪声，会不会他们已经把她打死了？” 头一个土匪怪笑一声：“怎么可能！那两个家伙肯定是要活捉她的，那么细皮嫩肉的电视台女主持，杀掉之前还不得好好玩玩？——估计他们已经开始玩女人了，到现在也不派个人来告诉我们。算了算了，我们就把车子拿走，女人留给他们好了。” 听了半天，老张渐渐明白过来，这四个土匪还不知道外面的同伴全都已经被杀了；而他们口中的“城里女人”，无疑只有可能指的是知雨。 知雨是黑狼土匪们的首要目标。 而现在，命悬一线的她，就藏在“白龙号”车厢内，与那两个正在聊天的黑狼土匪只隔着一道车门。 一旦他们把车玻璃敲碎，发现躲在里面的知雨、嘉嘉二人，那么一切就全都完了。 不能再拖了。 老张起身绕到车的侧后方，冒险探出头，窥视庞大的“白龙号”的车身方向，发现果然有四个身形瘦长的黑狼土匪，持枪站在车身旁边，其中一人已经从身边的汽车维修工具柜后面找出一支长柄扳手，一边在手掌里拍击，一边走向“白龙号”的驾驶室车窗玻璃那里，明显是要打算暴力开门了。 对方四个人，己方一个人，车厢里还有两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说不定开火造成的流弹打穿车身钻进车内，都能要了她们的命。 但是现在只能开战。 老张不禁感到胃痛。他左右扭动自己的颈椎，逼迫自己集中精神，抬起手中的ak步枪，准备开火。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想好后面怎么战斗，只知道必须先击毙那个打算敲破车窗的土匪，这是他眼下唯一能想到的计划。 然而，这计划却在转瞬之间就被一个人给“破坏”了。 从“白龙号”正上方、距离地面有两层楼高度的车间吊机的横梁上，传出一声令人恐惧异常的沙哑嘶吼。老张，还有那四个土匪全都被吓愣住了。 一道迅猛的身影，从那根铁横梁上一跃而下，手举着一根长柄铁锤，连人带锤落在那个手拿扳手的土匪头顶上—— ——并且马上“咚”地一声，将那个土匪的脑袋锤得血花四溅，脑浆迸出。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血的滋味 又是梅子。 这一回，这个怪异的姑娘同样是从高处跳下，直接跳到敌人的头顶，然后用手中的冷兵器进行偷袭。 在梅子的重锤抡打之下，那名土匪重重地倒在地上，红白相间的液体从他脑中迸裂出来，泼洒一地。毫无疑问，他当场被梅子砸死了。 另外三个黑狼土匪就近在咫尺。反应过来之后，最靠近死去土匪的那人马上扑到梅子面前。梅子高高举起沾着血的锤子，想要再砸死对方。 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一同摔倒在地。 同时，他们身边还有两个土匪。老张见他俩不约而同举起手里的步枪，一齐瞄准滚翻在地的梅子的后背。 老张马上举起自己手里的ak步枪。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然而接下来才是麻烦的事： 面前有三个敌人，而老张只能先杀死一人。 和梅子扭打在一起的那人，肯定不能射击，因为太危险，很容易伤到梅子。 而另两个都会马上开枪。 老张也不能扫射，因为首先梅子就在旁边，其次，“白龙号”车内还有两个人，子弹一旦穿透车体，她们就完了。 瞬间，老张依照本能做出了选择。他将枪口下压，对准两个马上就要开火的土匪的腿部快速连续点射。 距离老张较近的那个土匪，小腿应声中枪，下半身附近绽放出一大团血雾，顿时跪倒在地。他没有当场死亡，但近距离的ak子弹已将他的小腿打出巨大的创伤，他蜷缩在地面，不停抽动挣扎着，身下的血越流越多。 更远一些的土匪则没有中弹。他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开火给吓懵了，用滑稽的姿势原地跳起来，身体本能性地想要躲避射来的子弹。 而在“白龙号”车头处，还有一名土匪依然在跟梅子倒地扭打。此时身强力壮的这名土匪已经占据了上风，扭身压在梅子的身上，双手死死掐住梅子的脖子，一边用土话朝自己的同伴大喊： “他们有埋伏，你快躲进车里去！——快点，别犯傻，赶紧撬门进去，我这边快撑不住了” “哦！！！” 回答完后，那土匪马上转身，抬起枪托狠狠砸在“白龙号”侧面车门的拉窗上。 那里是车窗最脆弱的地方。只一下，“白龙号”的侧拉窗就破碎了。那名匪徒伸长脖子，手和头伸进拉窗内，准备打开车门。 知雨和嘉嘉就躲在里面。 老张顾不得危险，发足朝“白龙号”那里狂奔——不能开枪，只能赶在对方发现车里有人之前肉搏干掉对方！ 但是，来不及了。 距离“白龙号”还剩不到五米的地方时，老张听见开门的那个土匪突然朝车内发出高喊： “——干什么？你们是谁啊？” 只差一点，老张只差一点就能拽住那人，但在此之前，那人已经发现，车里居然还蹲坐着两个女性。 然后，一声暴躁的散弹枪声，从“白龙号”车体内发出，响彻整个修车厂的车间。 枪声如此暴烈，以至于在场的老张、梅子、以及和梅子扭打的那名土匪，不由得浑身一抖。 枪响的同时，无数血浆，从“白龙号”的侧拉门位置往所有方向爆出。在场的三个人全都被溅得满脸满身是血。 在血浆爆出的位置上，一具脑袋被直接轰碎了的土匪尸体，正顺着“白龙号”的车体滑落在地。 惊呆了的老张停下脚步。 “——小耗子啊！！！” 骑在梅子身上的那名土匪松开手，望向那具无头尸体，发出悲怆的哀嚎。 土匪松开了手。梅子捂着自己的喉咙摆脱他。 这时候老张的头脑已经恢复了过来。 他一个健步冲到那名土匪面前。 那土匪似乎傻了一样，只是愣愣地望着地上的无头尸体在发呆。 老张把ak的枪口顶住他脑门。 扣下扳机的瞬间，老张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转动枪身，一枪托将那名土匪杵晕在地。 随后老张赶去检查梅子的情况——还好，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憋气导致满脸通红。 然后，老张万分紧张地持枪靠近“白龙号”的侧拉门，左手敲敲车门，低声问道： “知雨，嘉嘉，是你们吗？你们没事吧？” 车内，知雨和嘉嘉马上回答他： “老张，是我们！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老张师傅，我们没事！” 老张听出两个小姑娘话音有些哆嗦。他喊道： “外面情况还好，我马上开门进来了啊！” 而当开门之后，老张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知雨和嘉嘉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蜷缩着坐在车厢中央，嘉嘉躲在知雨身后；知雨面朝侧拉门方向，双手举着老孙的那支散弹枪，枪口对准侧拉门，枪身还在不断颤抖。 并且，两个小姑娘的脸上和身上，都溅满了肮脏不堪的潮湿血污。车厢内部也遍地是雾状的血滴。 “刚才，是你开枪打死的他？” 老张小心翼翼地问知雨。 “嗯是的。”知雨喘着气回答。她手中的散弹枪依然举着，枪口对准老张这边，还在上下晃动。 “很好。没关系，现在已经没事了，土匪全都干掉了。知雨，你把手指从扳机上抽回来，枪口慢慢朝上抬，一直抬到对准天花板，然后我过来，把散弹枪拿走，可以吗？”老张缓缓对她说。 “好，可以。”知雨说罢，便照他所说，将枪口上扬。 老张马上冲过去，一把将散弹枪拽到自己手里，锁上保险。 松了一口气的老张对两个姑娘说道：“行了，现在没事了，你们两位可以出来了。” 他伸手将知雨和嘉嘉一起从车厢里牵出来。两个小姑娘互相搀扶着走出车门，随即看见了地上那具脑袋被整个轰碎了的尸体。 嘉嘉再也强忍不住，马上跪倒在一边呕吐起来。知雨虽然没吐，但明显也是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和心理创伤，浑身无力，整个身子瘫软在老张怀里。老张只能将她扶到一边，坐在呕吐不止的嘉嘉身边。 “老张师傅，这个年轻土匪，刚才是我打死的，是我开的枪，是我” 知雨呼吸急促，一边喘气一边在嘴里喃喃说道。 老张搂着她的肩说：“我知道，我知道，没事，你救了嘉嘉，也救了我们，没关系，没关系” ——这是知雨第一次杀人，也是嘉嘉第一次看到有人被当场杀死。 与此同时，几人身旁，梅子检查了倒在地上的那名被枪托砸晕了的土匪，发现对方还活着，便扬起手里的大锤，对准对方脑袋准备砸下去。 老张赶紧扑过去抱住她肩部，大喊： “行了！别杀他！他不能死！” ps:书友们，我是夜行动物，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