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谜阁心锁》 正文 第一章 惊雷 乌云遮住了明月。在那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满绿苔的水泥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不停地奔跑,两边荒废的建筑物投下的巨大阴影对他如影随形。路的尽头,一扇门在夜色中逐渐显现,一丝亮光从门缝里透出,一个红彤彤的灯笼在门角若隐若现。他离那门口越来越近,但却突然啪的一声,一朵火焰从他脚下冒出来,接着第二朵,第三朵数不清的火焰连成一片火海,霎时间将他吞没。熊熊的烈火中传来他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当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阳光有点耀眼。我晕过去之前天空还布满乌云,响雷滚滚。我看见我的搭档老叶正用双手激烈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大声叫喊我的名字,一脸的焦虑。 我后脑勺还阵阵隐痛,眼前的视物有点模糊飘忽。手掌下面一阵凉飕飕的,我触摸到的是一片怒放的小花,每一朵花瓣都异常的鲜红,仿佛是从我体内慢慢流淌出来的血。它们还沾着晨露,冒着寒气,透着冰凉,就和我倒下失去知觉前的那一瞬间它们扎到我脸颊的感觉是一样的。 “谁干的好事?” 老叶见我醒了过来,看似松了口气,随即便劈头盖脸地问,但他马便清楚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意义,因为从我那张迷茫的脸他应该能立刻看得出,我比他更希望知道这个答案。 不过,谁知道呢,或许我更希望的不是得到答案,而是不要醒过来,继续晕下去。 “我不是跟你说了要等我来了再一齐行动的吗?你逞什么威风?你那英雄梦就没有做完的时候?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吸取哪怕一丁点的教训?如果这次对方真想要你命,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他朝我咆哮,狂风暴雨般,连气都不用喘。他此时的模样还真有点吓人,那张布满短胡须的脸这个时候看去像一只受了刺激的刺猬,身的刺一根根竖起。而我那张还带着痛苦表情的脸在他看来显然就是一个讽刺,自讨苦吃,根本配不任何同情。 这的确是我的错。今天我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发现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一场暴雨看样子一触即发,于是便打算借机睡个懒觉,晚点再去单位。我这个如意算盘刚打好,却听见外面一声惊雷,让我心猛地一紧。这是我的老毛病,再激烈的枪声都不曾让我退却半步,但这个雷声总是会让我忐忑不安。我将被子猛拉过头顶,蜷缩在里面,可我还没得安稳几分钟,手机在床头桌震动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我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那头的人声线沙哑,感觉像是喉咙生了脓疮一般。但他说得每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告诉我在镇那个被荒废的庄园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然后就匆匆挂线了。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睡意全无,赶紧跳起来穿好衣服,连对正在厨房弄早餐的老婆也顾不解释一下,就冲出门驱车往这里赶了。路的闷雷扰乱我的心神,有几次让我差点将车开进了路边的阴沟。我就这样走了一半路,才想起还没通知老叶。 从老叶那愠怒沙哑的声音里,我当时还猜他那会儿应该也是在被窝里,大概和我一样想睡个懒觉,不过我随即便嘲笑自己这个猜想过于美好了,我差点忘了最近这几个月老叶像是走了魔道,已经根本不需要什么睡眠似的。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每天早见到他总是两眼红通通的,脸容憔悴不堪,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他彻夜未眠造成的恶果。他听我说明了情况,要求我立刻停车在原地等他一起过去看个究竟。但我想着不就是一具尸体吗?而且连信息到底是真是假都还没确定,没必要如临大敌,所以就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了。 “那也不算坏,嘿嘿!” 我忍住后脑勺的阵痛,挤出笑脸来回应他。在从他身散发出的那阵浓烈烟味的刺激下,我已经清醒了不少。 这些年我其实早已习惯了他对我的那几句大吼大叫,我一点都不怀疑要是没有这几句台词的轰炸,我现在大概还是一个吊儿郎当的毛头小子。只是最近他有点变本加厉,那副颤栗的嘶声力竭的模样让人感觉已经超越了警告批评的界限,偏离了为我好的轨道,不了解内情的人肯定会以为我们有着深仇大恨。每当这个时候我便强烈地想知道这半个月在他身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过问题是,你要想从一个擅长从别人嘴里掏出秘密的家伙身得到秘密,那无异于你想从一个江湖老骗子身骗到钱花。 “因为即使是这样最坏的结果,你看到的也只有我这一具尸体,而不是两具。”我放眼四周,不要说验尸官,连半个同事的影子都看不到,当然,除开老叶。“不过,”我朝他挤挤眼睛,带着恶作剧般的语气,“我们如果进去的话或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我这样说只不过是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我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凝聚在前面那一栋带着民国时期风貌的两层建筑物。可以想象这曾经是一栋雅致的小洋楼,一条大概有十米长的由一块块条形的大石方块铺成的路面一直延伸到它的台阶前,只不过这条石板路现在已经被青苔藓覆盖住了。这栋残破的建筑物缠满枯萎的蔓藤,像是垂死老人脸凸显的血管。窗棂已被腐蚀,四块完全被灰尘蒙蔽的彩色玻璃相互依存,苟延残喘,抵抗着地球的重力作用。两扇还残留着年画痕迹的铁门紧闭,沾挂着破落的蜘蛛网。一抹阳光斜射在铜扣下面那些暗红的铁锈,像是照在一个长年反复发作的旧伤口。镇里的人现在都叫它鬼屋,从来没人敢进去过。 “这次没人会阻拦你,你一个人想干嘛就干嘛!”老叶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还不忘煞有介事地鼓励我一句,“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吧,或许你这一辈子就这一次了。” 我此时可是一点都不欣赏老叶的幽默,尽管幽默感在这家伙的身犹如中世纪海洋的新大陆一样珍稀。 关于这栋小楼,小镇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说法。有的说它曾关押着十多个得了麻风病的人,最后都死在了里面,由于担心被传染,至今都没人敢进去替他们收尸。有的说它曾住着一个迷信的宦官,为了在死后能够重生,在里面毒杀了十多个儿童,这些儿童的骸骨依然被埋在房子的某个角落里,有人在晚路过这里时听到儿童的哭叫声,传言他们要找到替身才能投胎我现在倒是奇怪今天早我赶来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东西。话说回来,虽然我不是一个很迷信的人,但这不表示我要用一些什么行动来证明这一点。有些东西就如身的结疤,你不喜欢但一心想着去揭掉它也并不见得就是个好主意,总有一天它会自己脱落的。 本设置有隐藏挑战,谜题将会在后续章节中放出,奖池金额高达20万,同时还有推理小剧场等活动,参与活动可获取各种奖品。详情请至微信公众号:“捉谜阁”中了解。 “我承认,因为我的自作主张嗯,或许是自作聪明被被耍了!”我跟在老叶后面自动自觉检讨自己的不是,然后将拳头握得咯咯响,“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 “不管是谁干的都是你自找的!”他打断我,跟着不容分说给我扔下一句差点就让我忘记刚刚苦海深仇的话,“好了,别啰嗦了,你今天工作就到此为止,回家好好陪你儿子过生日吧!” “你说什么?” “回家好好陪你儿子过生日!” “我的天!今天怎么会这么多怪事发生?” 要不是我脖子的疼一直在提醒我,我都要怀疑早脑袋受到袭击的不是我而是他了。我真不知道该为这个高兴还是悲哀好,如果说我对他最近是不是变得不太正常还抱有怀疑态度的话,那现在无疑已经是证据确凿了。 你如果对他有个足够的了解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了。他这个人不知该用缺少情趣,还是天生情感冷漠来形容好,或者这两者都该用在他身才合适。他将工作以外的所有事情都归结为琐碎的东西,他从不关心这些东西,即使是平时放松的时间你也难以从他嘴里听到关于他家里以及他家人的情况,让人感觉他老婆儿子从未出现在他生活中一样。关于生日,让他记住那几个简单的日期数字毫无疑问要比让他去记那整个圆周率还要困难。他的儿子今年九岁了,叫小振,但陪他一起过生日对于他恐怕是一个异常陌生的概念。他脑子里满满装的是各种犯人资料,各种类型的案件。他一直是个工作狂,这个世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的注意力从他的工作移开。所以当听到生日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我甚至感觉有点别扭,不亚于和听到三四十年代美国黑人口中说出自由两字一样。 这几年我深受他的影响,也有开始忽视家人存在的倾向。要不是我老婆提前一个星期警告我,说这个生日是儿子在幼儿园时期的最后一个生日了,如果我再不抽出时间陪陪他,就让他改姓。我这个时候才开始感觉有点亏欠儿子,亏欠家人了。一转眼我儿子已经五岁,但我连最简单的礼物都没有为他准备过。 老叶走到自己车前,从里面拿下一个袋子扔到我手里,为我释疑:“这面写得很清楚!” 我疑惑地打开袋子,看到的竟然是一个和自己前两天为儿子买好的一模一样的变形金刚,而且连包装盒都一模一样。当时那个售货员知道我买的是生日礼物,便问了我儿子出生时间,然后贴心地在包装盒粘了一张写着感言的小卡片。这番感言的开头是:在这个属于初夏的5月,你和爸爸刚好相差半个月相继来到这个世界。因为你的降临,成就了爸爸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你昨晚将它落在我那里了!”他瞪着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那感觉就像我犯了一个比刚才擅自行动不听指挥更严重的错误。 “落在你那了?”我拼命晃了几下昏沉的脑袋,好让自己想起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天!我将它当成那瓶酒拿给你了!” 我唯有下这样的结论,然后想象老婆是如何粗心大意地将那个锁在抽屉里的变形金刚一不小心换成了桌面那瓶酒的。 那天老叶破天荒请我到他家吃晚饭。他很少在家里吃饭,认识他这么久我他那里吃饭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每次去我都备个手信什么的,而他每次看到我提着东西门总免不了数落我一顿。但这次他倒是例外了,不客气地和我说,如我真要带点东西,就到那家来一口酒铺随便买瓶酒就行,于是我就提前一天在下班的路到他指定的这家店买了瓶酒。但在吃饭的时候老叶突然提出不喝酒了,所以我带去的酒还原封不动。现在才发现闹出了这么一个乌龙。 “这张东西是怎么回事?”我发现袋子里还多出了一张宣传单,拿出来一看,是一个蛋糕店半价的优惠券。 “给你儿子买个蛋糕!”他再次出人意料地说。 “你就不能让我有一个适应过程?”我握着那张优惠卷,比握着一张中大奖的彩票还要高兴,“做一个好父亲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不对?” 我现在几乎就要肯定那另一张传单也是他用心良苦的一部分。前几天,我一直在为不知给儿子准备什么生日礼物而烦恼,直到那个下午我下班经过老叶的车时,看见雨刷夹着一张东西。我瞄了一眼,没想到是一家玩具店为新进的一批玩具做宣传的单子。我看见面有卖变形金刚的,马便想到儿子前不久才看了一部变形金刚的电影,很喜欢里面的角色,现在给他准备一个变形金刚做礼物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于是我便马兴冲冲地跑到这家店去了。 当然,我由衷感到高兴并不是因为老叶破天荒地为我儿子的生日煞费苦心,而是为他儿子小振在苏醒过来之后终于可以感受到一个不一样的爸爸了,这比什么都振奋人心。 一年前,老叶的老婆偷偷一个人离开了他,离开了那个家。在他老婆失踪的那个晚他还和我在几百公里远的地方追捕一个涉嫌开赌场和放高利贷并犯了伤害罪的要犯。几天后他回来了,屋里只剩下他那个已经饿得不成人样的儿子。当时很多人都认为他根本不在乎他老婆的离家出走,而他也的确没表现出什么受打击的消极情绪,只是比平时更拼命地工作,甚至没人怀疑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麻醉自己。他有时甚至一个星期都不回家,派出所成了他另一个宿舍。他儿子则被扔到了学校寄宿,半个月都不看一次。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老婆离家出走几个月后,他儿子被一辆小汽车撞到了,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才结束。 “找个时间刮刮脸吧!”我冲他喊,“这样至少能让你看起来就已经是一个好爸爸的形象了!” 可任凭我如何热情洋溢,他直到了车,将车窗摇也没再回应我半句。阳光在玻璃折射出耀眼的光,让我一下子看不清里面他的模样。 “还有,记得每年提前为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摇下了车窗,像换了另一人,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给你儿子的礼物是变形金刚,你知道它的英文怎么念吗?” “什么?变形金刚的英文名?” “我看你是不会的了,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你真爱你儿子,就应该将他喜欢的东西的英文名也记住!” 然后在我被他的话弄得昏头昏脑的当儿,他驾车离开了,只留下刺耳的喇叭声和在风中一脸凌乱的我。 “现在到底是谁的脑袋有问题?” 我苦笑了一下,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跟着也驾着车离开这个鬼地方往外面公路的方向驶去。我离这个诡异的庄园越来越远了,那栋小楼在我的后视镜里逐渐模糊,但是那一片包围着它的正在怒放的小红花在后视镜里无限地向远处延伸,像旷野里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这个景象让我想起了我经常作的那个梦,一个小孩被火海吞没的梦。 我时不时都会做这个梦,现在对它也习以为常了,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一心想着去探究它产生的根源,我猜测它或许和我童年的一段经历有关。只可惜这段记忆的大门或许将永远不会再为我打开。 我看着窗外,很奇怪早明明是暴雨的征兆,但现在却是阳光灿烂。看来没有错,这里的五月的确是一年里面最变幻莫测,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月份。不管怎么样,我不喜欢雷雨天,希望这样的天气能少一点。今天早的那声惊雷感觉现在还在我耳边轰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老赵 既然不用回派出所了我便打算去趟医院。我感觉还是应该去医院看看,我后脑勺的位置还是隐隐的疼,更重要的是我可以趁这个机会和老赵好好聊一聊。最近这段时间他忙得像变成了隐形人,整天见不着人影。 做了去医院的决定后,我便开始猜想那个将我骗到庄园再在背后袭击我的混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五年我总共抓了十八个小偷,五个强奸犯,二十三个黄赌毒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经常自豪地将这些案件编成故事说给我儿子听。在我给他们戴手铐的当儿,我相信他们就已经在幻想什么时候在我后脑勺来一砖头这样一个时刻了,看着我像一根木头倒下去的那一霎那肯定是狠狠地出了口恶气。除开这些王八蛋,我的确想不起还能有哪些家伙有打算报复我的动机和意图。 在离公路几米不到的那一片小树林旁,我意外地看到两道清晰的胎痕,在它们附近散落着的几把看去刚折下的树枝。这几年锻炼出来的职业敏感告诉我,这肯定有问题,很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将车停下,走了过去。我踢开其中的一根树枝,在它们下面果然盖着另外两道车胎的痕迹。很显然是有人不想我在来的路看见了它们。我顺着它们走,在树林后面的一片黄色泥浆地里它们就打住了。我四处察看了一番,在一个地方竟然找了十多个烟头,而且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家伙抽的烟竟然和我还是同一个牌子。别的线索一点都找不到了,我的鞋和裤腿倒是被溅了不少泥浆。我一边自认晦气一边找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打算擦一下鞋子。 在我身后的一堆断垣残壁里一只黑色的鸟突然怪叫一声拍着翅膀飞了起来,将我吓了一跳。它一头扎进那个小树林里没了踪影。没一会儿一阵风跟着从小树林吹过,发出沙沙声响。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因为突然间我发现在小树林那片阴暗的地方似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住自己,我甚至能感觉到从那里传出的沉重呼吸。我弹跳起来,大声喊着让他有种就滚出来,别在那里装神弄鬼,但回应我的依然只有风声。我不由往前走几步,看清楚了那片阴暗的地方其实什么都没有。我不善罢甘休,将整个树林都搜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那双眼睛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我的幻觉,我一时间没法下定论了。在我重新回到车里往医院开去的这一路,那双眼睛已经牢牢占据着我的大脑。直至到了医院门口我才有机会摆脱它。 医院的门口有一个站岗的老头,脚常穿着一双已经洗得泛白的解放鞋。他一米六出头的个儿,精瘦干练,一身黑不溜秋的干巴巴的皮肤,像一根被火烘过的木桩般立在那里。他眼神警惕,透着股和他年纪不相符的精神活力。我停好车,朝门口走去时他毕恭毕敬地向我敬了个礼。这是我这个月第六次来这家医院,和这老头也算混了个熟脸。 前五次来是因为十多天前也是我生日后第三天,一个刚出生才几天的婴儿在育儿箱里缺氧死亡了。我们过来调查了几天,最后确认这是当晚值班的一个护士疏忽所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医院当晚半夜电闸突然跳闸,而这个时候这个小护士竟然在护士室里睡得半死。她接受我们调查时一开始替自己辩解说是自己太累了,所以睡得深沉了点,直到我们发现她当晚喝了不少酒,她才坦白前两天她男朋友要和她分手,当晚她打电话和男朋友又吵了一架,一时受不了刺激跑出去买了一瓶白酒将自己灌醉了,然后导致了这个不幸的出现。 我给老头敬了一根烟。每次见到他都是烟不离手,我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的烟刚好抽完。我问他今天赵大夫在不在。 五年前我就认识了赵大夫。那是我刚到这个镇的第一天,我便衣出巡,在公交擒获了一个小偷,付出的代价是让他在手臂刺了一刀,我到了这家镇唯一的医院,是赵大夫亲自为我处理了伤口。而让我们建立起友谊的是那一次我被毒贩刺成重伤,失血过多生命垂危,赵大夫凭着他精湛的医术以及耐心,坚守手术室对我进行了抢救,终于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现在想到件事我还依然心怀感激。 赵大夫本名赵普,今年四十岁了,家里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以及一个正在国外读书的儿子,在镇算是让人羡慕的家庭美满事业有成那一种了。在医院大堂那个医院骨干介绍专栏里,他是排在第一位的。我前一段时间听说他准备和朋友合作开一个私人诊所,为此投了不少时间进去,有几次想约他吃个饭他都抽不出身来,所以顺口就问这个看门老头赵大夫在不在了。 “刚才那个女的又来找他了,现在还没出来,所以他今天肯定在医院里。”老头回答我。他声音沙哑,不知是不是烟抽多了的缘故。 “那个女的?” “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最近都没怎么和他见面。” “哦,其实不关他的事,这女的是疯子,脸皮够厚的。” 老头将我给他的那支烟吸完,朝地吐了口浓痰,咳嗽了几下,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包不知是啥牌子的给我递一根,客气为我点,再给自己又弄一支。 “但也不是真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想捞点好处的!”他一边吐着那呛人的浓烟一边显示出强烈的鄙视,“她是邻镇的,不是本镇人。” “老赵不会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呀?”我立刻往那方面想了,现在的风气都在流行二奶三奶什么的。 “赵大夫当然不是这种人。我完全可以将她拦在门口,但赵大夫说不管她什么时候来都必须欢迎。” “他老婆知道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听说他老婆几个月前已经出国陪他儿子去了。” 我们正在说话间,一个看去三十多岁,皮肤红黑,不修边幅的女人被两个男人架着从前面那栋白色治疗楼的门口拖了出来。那个女人又哭又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老头斜着眼睛瞄着他们从我们面前走过。 “左边那个男的听说是她小叔子,右边那个是她的弟弟。每次都是他俩一人一条胳膊,像我们那个时候打土豪劣绅一样。”他带着看热闹的心情介绍道。“真是够丢人的了!” “这样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就不好收场了。”我一边替赵大夫忧心一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循规蹈矩的他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低俗了。 在门口和他们擦肩走进来的是六七个穿着雪白校服的看十一二岁的小鬼。他们带着一个生日蛋糕和一束花。那束鲜红的花在他们那身白色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他们走到老头跟前向他打听一间病房如何走。老头很热情地为他们指了路。 “听说他才六年级,成绩一直很好,但是却得了绝症。”老头一边看着那几个小孩的背影一边不住的摇头叹息,和刚才对那个女人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这是他最后一个生日,医生说已经活不过这个夏天,也可能是这几天。” 老头给我的烟很烈,但他看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我还接受不了,刚吸两口喉咙里已经生疼,这股难受劲直接又刺激到了我后脑勺那个痛位,让我一时间有点眩目。看着前面这栋白色的治疗楼在阳光的反射下,我感觉它就像是被盖着一块巨大的遮尸布。 今天也是我儿子的生日。我有一个冲动,就是马山赶回家,将自己儿子抱紧,然后向他保证,以后每个生日都会好好陪他过。作为最后一个生日,我突然意识到不管躺在病床的是儿子还是父亲,面对这样的庆祝都是让人绝望的,无法忍受的。 “他也算是幸运的了,和那个连这个世界是啥样子都不曾多看一眼的婴儿比起来。”老头突然像中了邪一样,眼里闪着异样的光,“我经常在半夜的时候听到他的哭声。” “这怎么可能?”我摁灭他给我的那根刚吸两口的烟,整个人顿时感觉清醒了一点。 “你知道他为什么哭吗?因为他不是病死的!”他自顾自地说着。 “那你认为他是怎么死的?” 老头那呆滞的目光穿过那些从他嘴里吐出的没有散去的烟停留在我的脸。他这副模样让我怀疑他还有没有能力将我的问题听进去。我被他看得有点心底发冷,没有勇气再在那里继续站下去,只能选择赶紧离开他。 我走进那栋治疗大楼,里面每间病房都紧关闭着门,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怵。走廊里只有一个正在收集门口垃圾的清洁工。他脸色枯黄,双眼无神,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我从他身边走过,他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朝我看过来。直到我走到走廊的尽头停下脚步,我仍能感受到他那双眼睛火辣辣地钉在的我背,让我感到全身不舒服,就像我是一块让人厌恶的影响了环境的垃圾。 赵大夫的办公室就在我的面前,这个走廊的尽头。透过那块半透明的玻璃,我看见赵大夫坐在一张沙发,半个身子都陷入了沙发里面,脑袋往后仰,脸朝着天花板。他那副金丝框眼镜被扔在了前面的茶桌。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了他没带眼镜的样子,眼眶凹陷,眼球外翻,像一条晒干的鱼。他脸没半点血色,嘴巴微微张开,两眼对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仿佛一条死尸。我轻轻敲了敲门,叫了声他的名字,然后推门而入。 他已经戴了眼镜,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和刚才判若两人。我以前认识的赵大夫一下子又回来了,他的眼睛看起来和平常一样,脸带着欢迎的微笑,只是那张胖乎乎的脸色仍有点苍白。我在他旁边坐下,简单说了一下我今天早的遭遇。 “坏人分三个境界。”他听完便轻声细语地帮我分析,“最低层次的那个是正面攻击你的,再一层的就是会设个圈套,再攻击你,而最高的那层就是生活在你身边,时刻准备攻击你,你却还将他当作自己人。” “你看起来研究得很透嘛!” “我读大学的时候修过犯罪心理学。” “看不出你还深藏不露呢,那看来今天早那个袭击我的家伙是属于中间那层的了!” “也不一定。”他很认真地纠正我,“第二层和最高那层的界线其实是和模糊的,我是说如果这个圈套够高明的话。” “哎!今天这一下总算没白挨,帮忙长了知识。” “别取笑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这是班门弄斧。好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为我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说只是有些淤肿,拿消炎药水擦一下便行。但他又补充说表面看到的东西不一定真实,如果我不放心可以去拍一下脑部的片子看看里面的情况。我说好,然后想问一下他和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顺便劝劝他以家庭为重。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偏偏响了。他在电话里告诉对方他就在办公室后便挂了电话。 “一个以前的患者。”他对我说,“他已经在门外了。” 很显然,我再赖着不走就显得有点不识抬举了,我只能和他告辞。在走廊那个让我浑身不舒服的清洁工已经不在,一个五十岁下的身材高大的男人迎面走过来。他体大头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凸出一个大肚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像一头北极熊。他红光满面,但是面无表情,他在向我这边看过来时那目光像两把刀子。我迎着他的目光,心里想,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老叶,他肯定会冲去直接给他两拳,然后让他拿出证件。这个胖子直接推开赵大夫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连门都不用敲。 我决定不再去拍片,我现在感觉良好,也许我不必每次都听赵大夫的,我应该比那些机器更能真实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才对。我于是便从往拍片室的方向转向了医院的大门。 守门口的老头依然烟不离口,他吐出的烟圈一点点地在他周围扩散。我看着他,不知怎么突然间有了种恍惚的感觉,看到那烟圈越来越大,它们在老头身边幻化成各种形状,逐渐汇集在一起,揉拼出一个人形,一个手舞足蹈的婴儿。但转眼间,那婴儿的动作慢了下来,那张幼嫩的脸开始扭曲变形,然后变得模糊,整个人被揉成一团,最后啪的一声,那个婴儿烟消云散。 “您慢走!” 我被他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看见他已经扔掉了手中的烟,踩灭了烟头,恭敬地对我说。我昏头昏脑地对他招了招手,一步从他面前跨了出去。走出这个医院的门口,我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红薯 我回到自己的车,我儿子的那张笑脸一下子对准了我。我很早就已经将儿子的照片放在了车头,但似乎直到此时我才真正明白自己将这张照片放到车里的意义他就是我生命中的全部,能给我力量。要陪着这个小生命一直走下去的愿望此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不过转眼间我的内心就被另一个阴霾填满。 我刚离开学校便进了这个镇的派出所,然后由老叶带着学习积累经验。这一带便是五年了,我也由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丁变成了一个父亲。我对他是发自内心的是钦佩以及情感的日益依赖,这几年他教会了我不少东西。不管怎么样,相比于他,我的生活是幸福美满的,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和一个有点泼辣但持家有道的妻子,唯一的缺憾是感觉工作过于平淡。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办个大案,好好地证明自己一下。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真的打算给机会我露两手了,几个月前,镇有一个孩子失踪,直到现在依然丝毫没有半点关于他的线索,竟然连老叶他们也无计可施。 我摸出钱包,从里面掏出另一张照片,然后将它放在了儿子照片的旁边。同是两张天真无邪的笑脸,但两人此刻的境遇却是天壤之别。一个正在幸福地等着爸爸妈妈给自己奉生日礼物,而另一个或许正被锁在某个角落里,睁着恐慌的眼睛看着无边的黑暗,等待残命运的降临。 这个失踪的小孩叫小边,比我儿子大四岁,一个天真烂漫的年纪,是个孤儿,他和其他几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同被一户人家收养。在被收养之前他也有一个疼爱他的爸爸,但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天这个父亲离开家之后便再没有回来。 这户收养孤儿的家庭生活虽然很拮据,但充满爱心,给了这几个孩子所欠缺的家庭温暖。只是不幸并没有因此而远离这个孩子。那个晚,他在和他那几个兄弟姐妹出去之后便没有再回到这个家,就像这个镇从未曾出现他这个人一样消失了。 我将小边的照片重新放回钱包,再把钱包装进靠近心脏的那个衣袋里。那天,我指着自己的心脏向他的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兄弟姐妹保证,只要叔叔这里还在跳动,叔叔就一定会帮你们将他找回来。他们说小边是让一个男人带走的,因为这个男人提出让小边将烤红薯送到他车里。小边跟他走了后便再没有回来。他们没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是晚并且对方还带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由于线索有限,所以案情一直没多少进展。 在离医院几个街口远的那个电影院门口,这几个单薄的小身影正在眼巴巴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希望他们能光顾一下自己面前那篮子的烤红薯。自从小边出事的那一天起我便成了他们每天的固定客户。尽管对他们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每次来还是常忍不住要伸出手指点着他们的人头清点一下人数,生怕他们突然之间又少了一个。今天还是和以往一样五个,唯一的差别是他们今天都穿了新衣服,并且不是我一个月为他们买的那几件。 “看!叔叔来了!” 他们中的一个眼尖,马发现了从车走下来的我。 “哟!怎么今天个个都变成帅哥美女了!”我来到他们身边,打趣道,“谁给你们买的新衣服?” 每次我出现在这里,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冲着我问,他们的小边找到了没有?我今天终于有机会不用再看到那几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在看到我那个摇头动作之后,转眼间变得黯淡无光的情况出现了。这个问题可以让我暂时摆脱了这个窘境,而我也确实想知道他们的答案。 “一个胖伯伯。”那个叫小尖头的抢着回答。 “哦?胖伯伯?你们以前和他相识的吗?” “不认识,但他最近都来买我们的红薯。”另一个叫小不点的手舞足蹈地说。 “能向叔叔说说他的样子吗?” “他有一大把胡子和一个大肚子。他的腿不方便,走路起来一摇一摇的。”小尖头用他那尖尖的清脆的声音飞快地向我描述了一下。 “也是和叔叔一样开着车过来的吗?” “不是的,叔叔,不是的,他是走路过来的。他说他在这附近班。”小不点在我的话刚停下马便接了去。 “他他还说要带我们我们”第三个名字叫小结巴的插不话,一下急得舌头更不听使唤了。 “带我们到外面玩。”他的姐姐,也就是他们五个中年纪最大的今年十一岁的小霞替他将话说完。 “看来是一个不错的伯伯。”我拍了拍旁边那个一直干瞪眼没能和他的姐妹兄弟一样有说话机会的小哑巴的脑袋,交给他一个任务,“替叔叔挑几个大的。” 他马乐呵呵地在那篮子红薯里翻了起来。很快他就将几个看去不错的红薯装进了袋子里递给了我。我掏出一把钱塞进小哑巴的口袋里,然后站起来把小霞拉到一边。小霞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生活的经历让她做事情要比一般同龄人更加稳重谨慎,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打算冒点险。 “帮叔叔一个忙。”我对她说,“等下次那位好心伯伯来了,你就找机会悄悄地跟着他,看他住在哪里,好吗?” “为什么要跟着他?他不是好人吗?”小霞不解地看着我。 “你想想,人家送你们东西,还过来买你们的红薯,是不是要好好感谢人家?” “噢”小霞似乎明白了过来,“我们也应该给他带点东西才对!” “嗯,就是这个意思。但他是一位好伯伯,肯定不会要你们东西的。” “所以我们要偷偷他家给他,是吗?” “就是这样。记得千万别让他发现了,要不然他就会猜到你想做什么了。” “我明白了,叔叔,我肯定不会让他发现的。” “也不要和你那几个弟弟妹妹透露,等叔叔给他们一个惊喜带你们一起他家作客去。” 我觉得自己有点荒唐,甚至有点邪恶,伤害了孩子们纯真。自从我拍着胸口向这几个孩子的养父保证,绝对不会让他的孩子们再受半点的伤害,我就开始变得草木皆兵了,总怀疑那些对他们好的人都是有企图的,是披着羊皮的狼。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未雨绸缪总比等真出了问题再补救要强。 我对小霞交待完这个事情,便和他们告别,我回到自己的车里,拿起其中一个红薯剥开皮吃了起来。这个红薯烤的火候恰到好处,皮焦肉甜,但是当我吃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心已经完全坏掉。我没法再往下吃,只能将它扔掉。小哑巴肯定看不出它是坏的,因为从外面来判断它的确是所有红薯里面最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幻象 和平常一样,我将剩下的那几个放好拿回家和儿子以及老婆分享。我驾着车往回家的路驶去。途中接了老婆一个电话,她说她一点都不生气我今天早偷偷摸摸一早就没了人影的事,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她只是心疼她白煮的那一份早餐。当我告诉她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陪儿子过生日,而不用等到今天晚了,她的语气马就变得愉悦起来,然后交待我顺便去蛋糕店买个蛋糕回来。 我根据老叶给的那张优惠券找到了那家蛋糕店。这家店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气派,因为它是和一家西餐厅一起经营的。看去似乎刚搞完清洁,地板被拖得光亮,镶在柱子里的一面镜子还蒙着一层水雾,走进店里给人种宽敞阴凉的感觉。我在那众多款式蛋糕里面精心挑好了一款,向店员出示了那张半价优惠券,他马就给我减去了一半的钱。然后他对我说蛋糕要等半个小时就能拿。我交了钱,拿了单据,打算等半小时再回来,但他随即又却告诉我,因为今天是店庆日,所有顾客都可以凭小票参与她们店的抽奖活动。我看了一眼那一堆放在一张桌子的奖品,发现大部分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并且都是一些已经过时的,我儿子大概也不会感兴趣的玩具。于是让他还是将这个机会留给别人好了。我刚要走出门口,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店面经理模样的人出来宣布,只要有谁抽中那辆红色的玩具小汽车,将会免费得到一个蛋糕。既然能有机会省下这几十块钱,我为什么不碰碰运气呢?反正现在顾客也不多。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参与到那条只有几个人的抽奖队伍里去了。 我排的是最后一个,但我前面总共也只有五个人。我刚好站在和那面镜子相对的另一根柱子旁边。我站了几秒钟不到就感觉这面镜子有股寒气源源不断地透出,就像对着一条冰柱似的。我正要向店员抱怨该拿块布将这块镜子遮起来的时候,却从镜子里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在我身后排起了队。我是从镜子里看到他的,因为镜子里还有水雾,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别站在这里,会让你感冒的。”我也懒得回过头了,因为这个动作会让我脖子那受伤的位置难受,于是便对着镜子提醒他。 我前面的人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是在对后面这个小孩说话。”我朝他笑了笑,解释一句。 这个人的目光在我脸快速扫过,然后马便将脸转了回去。他那个异样的目光让我感觉很不自然,就像我露出的牙齿突然多了一些让人厌恶的东西一样。而接下来他的动作让我这种感觉开始升级,他往前挪了几步,几乎贴在他前面那个人的后背了,一副对我避之莫及的模样。我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看看脸是不是真的突然间多了一个烂疮什么的。发现脸并没任何不妥之后我还是不放心,总感觉有地方出了问题,于是便伸手去擦镜子的水雾,打算好好再瞧瞧自己。但在那一刻,当我真要擦去水雾的那一刻,我的手按在镜子一动也不动了镜子里就只有我一人。我猛地回过头,在我身后根本就没有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孩,只有一个放在柱子旁边的红色垃圾桶。 镜子里析出的寒气透过我的手掌直达我的身体,让我瞬间感觉像处于严寒的冬季一样。我赶紧将手拿回来按在衣服摩擦了几下,然后再放到后脑勺那个痛位轻揉起来。我现在有点后悔没听赵大夫的去拍个片子了。将一个垃圾桶看成了一个小孩,这脑部到底要不正常到哪种程度才会做出这种事来呀,更要命的是,我现在大部分意识依然非常固执地不肯承认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依然认为看到的就是一个小孩,我还得让自己继续冷静下来。于是我闭眼睛,在心里将前面这个家伙刚才看我的那个带有厌恶不安的目光一遍遍放大,放大到就仿佛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直到我面前的人换成了那个抽奖箱。 当我的手从箱子里抽出来的时候,我给了自己一巴掌,发现自己感到疼而手那张奖票的图案依然是一辆红色的小汽车时,我便可以肯定这次绝对不再是个幻觉。 “幸运儿出现了!”那个店面经理模样的人高声宣布,然后省去了很多获奖感言之类的繁文缛节,直接就在我前面引路,“请到那边让我们帮你办理蛋糕的退款手续。” 我乐颠颠地跟着她走到结款处,平白无故就省下了几包烟钱,刚才被前面那位顾客弄得难堪的心情也一扫而光。从那个收款员手里拿回自己刚才送出的钱,另有店员很快将那辆红色小汽车包装好送到我手里。她们还提出重新给我的蛋糕弄个豪华一点的盒子,只需耽误我少少时间,但被我婉拒了,她们今天给予我已经够多了,至少让我不再感到今天是我最倒霉的一天。随后那个经理模样的人笑容洋溢地送我出门口,仿佛这个中奖让我一下子荣升为了她的老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收获 我拿着战利品朝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很快我就庆幸自己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我没有为那个豪华的盒子而错过了眼前这份更大的厚礼。 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鬼正在我车前左顾右盼。他留着一头在时下小混混中比较流行的中间分开一条道的黄发,让他那个有点翘的鼻子看去就像一艘驶进黄河的船。他踏着一双人字拖,穿着条大裤衩以及一条拖到屁股的黑色恤,这条恤后面印着一辆非常耀眼的法拉利跑车。我在离他不远的一辆小货车后面停了下来,想看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样。他走到车门前,往玻璃缝里塞进了一张卡片,随后他透过玻璃盯着车里面好几秒。早老叶给我拿回的那个变形金刚还放在车内,我真不该给它套一个黑色的袋子,这小子肯定是以为发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弯下身子,捡起地的一块石头。我马从那辆小货车后面跳出来,对他大喝一声,几步跨了去,一把抓住他那只握着石头正要往玻璃砸的手。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里透着股凶狠劲。我的手稍稍一用力,他便疼得在那里嗷嗷大叫起来。我想打电话给同事,让他过来带他回派出所好好管教一下,但当我看到他那只被我抓住的手时,便马改变了主意。 “今天就再给你一个机会!”我松开他,警告道,“下次再让我逮到你干这样的事,你就没这么走运了!” 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露出挑衅的表情,那样子还以为我是怕了他才放他走的。他在我面前啐了口浓痰才大摇大摆地走开,走了几米远还回过头炫耀一样瞪了我一眼。待他走远后,我便了车,开车尾随在他后面。 在一个偏僻的路段,一辆无牌小面包车在他身边停下将他接走了。我继续一路跟着他们。在一间路边的小卖部前他们停了下来,然后从车里走下包括刚才那个黄发小鬼在内的三个人,其中那两个家伙一高一矮,高的那个长着一张苍白的尖脸,走起路来让人感觉轻飘飘的,半身一前一后有节奏地摆着幅度,像一截颤动的弹簧。那个矮的身长腿短,长得壮实黝黑,从背后看他就像一个猩猩在走路,他留着一头长发刚好遮到他那双像老鼠一样闪着狡黠的光芒的小眼睛,所以他每走两步都要甩一下头发。 接下来这几年他可能没机会再这样甩头发了,因为在将他送进监狱之前,我会给他剃个光头。 他叫杨大明,绰号烟头明,今年才20岁。半年前他在一间中学收保护费,将一个拒绝向他低头的学生捅成重伤后潜逃到了外地,成了通缉犯。今天他撞到我枪口了,这都多亏他那个特殊的癖好,他喜欢用烟头在那些被他收编做小弟的小混混手腕点几个疤,以此表明他们的身份,而他也因此得了一个烟头明的绰号。刚才在那个黄毛小鬼的手腕我看到了几个这样的疤,它们周围还有些红肿,我断定这是刚点不久的,这表示烟头明很有可能已经潜回来了,刚收了这个小弟,所以我放了那个黄毛小鬼来个放线钓鱼。很显然,我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显然是今年收到的最大的一份厚礼。 他们在小卖部买了几包烟,然后那个黄毛小鬼便自个儿离开了,剩下烟头明和那个白面鬼。他们两个在小卖部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东张西望,似乎是在等人。我趁这当儿抽空给老叶打了个电话。 老叶是对的,我不能再逞英雄了,我必须接受今天早的教训,明年还要陪儿子过生日。我一边看着儿子的照片一边向他简单汇报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老叶还是一如既往地用他那种几乎是吼出来的充满不信任的语气要求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他立刻就带人过来。我放下手机一分钟不到,便看见烟头明接了一个电话,很快他听完后马拨了另一个。通完电话他继续悠闲地抽烟,大概两根烟的功夫后,他们开始快步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烟头明在拉开车门的同时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嘴角似乎带着丝嘲弄的微笑。 我一下懵了,接着我在后视镜看到刚才那个已经离开的黄毛小鬼一闪而过的身影。他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车的后面的?而我竟一点都没觉察!事情越来越蹊跷,但我已没法去多想,因为烟头明的车已经一溜烟开跑了。我赶紧踩油门追去。这一追马让我那个不好的预感变成现实,我的车骨碌骨碌地无力的往前滑行了几米,那轮毂摩擦路面的声音异常的刺耳。我最后不得已地让它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烟头明再一次在我眼前消失。我急急下车去找那个黄毛小鬼,但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几分钟之后老叶和两个同事赶到了,我沮丧地告诉他们我的车胎被戳,烟头明已经逃掉了的事实。老叶问了我一下那辆面包车的特征后便留下一个同事帮我换车胎,他带着另一个同事按烟头明逃的方向追过去碰碰运气。 换好车胎,我载同事回到派出所后便往家里驶去。途中又接了老婆的电话,问我怎么这么久还没到家,说提前回来是不是只是在哄她娘俩开心。我心情虽然有点沮丧,但想到马就可以和儿子过生日了,心情便好了起来,于是逗她说,刚才被儿子的姥姥和姥爷担搁了一下,他们很想去给自己的宝贝孙子庆祝生日,并为他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但由于他们能呆的时间不多,只能委托我拿回去了,所以今天我们的蛋糕完全是不用钱的。老婆对我这个只想逗她乐一乐的玩笑并不领情,责怪我不应该拿已经离世的老人开玩笑,这世界根本没有鬼魂这回事。当我从她嘴里听到鬼魂两字时,我脑中不知怎么突然间闪过了一下那个镜子中的穿着红色衣服的男孩。老婆接着问我回到哪里了,我回答说离到家大概还有十多分钟,于是她便让我先去她的同事家里拿一串钥匙,她将它落在那里已经好几天了。她这个同事就住在我们隔壁的小区,几分钟后我便到她家拿回了那串钥匙。 回到家门口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我将车停好,然后去拿放在后排座椅的东西。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那个黄毛小鬼扔进来的那张广告卡片也落在这座椅。我拿起来看了一下,只见面写着:不管是黑头人送白头人,还是白头人送黑头人,这都注定是这一辈子最难言的痛。现在,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方法,能够让你们不用再阴阳相隔。如果你真的爱他她,真的不想失去他她,那么拿起你的电话吧:13xxxxxxxxx。 我将这个手机号码记下来,然后给老叶发过去,希望通过对它的调查能够得到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尽管这样的希望很渺茫。完了我便将这张卡片揉成了一团扔出了车窗外。我想只要是稍稍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个当,这样的伎俩实在是太荒谬了。等哪一天我将这些骗子抓到了,我会让他们明白这辈子最难言的痛不是生死离别,而是落到我手里。 不过,现在我最关心的已经不是这些骗子躲在哪里,而是我车里的东西怎么会少了一件。我发现那辆红色的玩具小汽车不见了,我记得明明已经将它和蛋糕一起放在座椅的。我在车里将整个车厢翻了遍依然见不到它的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幸福 我的宝贝儿子从屋里兴奋地跑了出来。我顾不那辆不见的小汽车,因为我儿子现在只喜欢变形金刚,我赶紧跳下车蹲下去将他拥到怀里,在他那红扑扑的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 “看爸爸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噢!是变形金刚!”他手舞足蹈地大喊,不过马又嘟起了小嘴,“妈妈刚才骗人!” “可不许这样说妈妈。”我勾了勾他的鼻子。 “但她告诉我变形金刚还锁在柜子里呢!” 我老婆正在厨房忙碌,满屋子都洋溢着饭菜香味。 “你再不回来,你这宝贝儿子可要大闹天宫了!他吵翻天要那个变形金刚”她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瞪了我一眼,然后她的目光落在儿子手里那个变形金刚,“怎么回事?你又买了一个?” “你老公像是这么铺张浪费的人吗?” “那你难道打算告诉我这也是孩子的姥爷姥姥送来的?”她叉着腰,等着我的坦白。她从来都是那种一分钱恨不得扳开两分钱来花的人,即使是对宝贝儿子也不铺张浪费。 “是从老叶那里拿回来的。” “那我情愿相信是孩子的姥爷姥姥送的,这样更靠谱。”她皱起了眉头,似乎认准了我是在撒谎,她和我一样了解老叶。“你这样只会惯坏孩子!” “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干的好事呢!”我放下儿子,走到她面前,伸手帮她拿掉几个落在她发梢的葱花,嗔怪道。 “我还能干什么好事,我这一天几乎都没离开过厨房。”她举起手里的鑊铲在我脑袋敲了两下,以示抗议。 “你听我说。”我轻轻按下她的手,“还记得昨天我为老叶买的那瓶酒吗?” “怎么不记得了?不就是用黑色袋子装着的那个?” “那你还记得我买回来之后将它放在哪里了吗?” 她指了指摆在客厅角落的那个柜子:“就在柜面。” “那柜子的抽屉是不是一直放着我给儿子买的那个变形金刚?” “嗯!”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然后呢?” “然后嘛,抽屉里的变形金刚换成了柜面的那瓶酒,柜面的那瓶酒换成了抽屉里的变形金刚。我给老叶送去的不是酒而是变形金刚。” 她听我说完,目光在我脸停留了将近一分钟,最后慢条斯理地问:“你是说我将它们混淆了?” “嘿嘿,谁叫它们都是用黑色袋子装着的呢?”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同寻常。 “儿子,你过来,让妈妈给你来个变戏法!”她突然去招呼儿子,再用她手里的镬铲对我一指,命令的口气,“你也过来,我需要你帮一下忙!” “噢!噢!有变戏法看喽!有变戏法看喽!”儿子欢呼着,乐颠颠地跟在她后面。 “哎,老婆,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不过是”我赶紧补救。 “别废话了,我只是想让咱儿子亲眼看看他有一个多厉害的妈妈!”老婆毫不理会我,“我们先来还原一下现场。你先帮我将抽屉里面的酒拿出来。” 我没办法,只好走过去按她说的做。我伸手去拉那个抽屉,发现它已经被锁了。 “为什么不继续?”老婆盯住我问。 “已经锁了。” “了锁就拿不出来了?” “这不是明摆的吗?我又不是开锁匠。”我哭笑不得 “噢!”老婆一下子提高了声调,“难道我是开锁匠不行?” “钥匙不是在你手里吗?” “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你是说它们落在你同事那里已经有三天了?”我从衣兜来掏出那串刚才从她同事那里拿回来的钥匙,不敢相信地问。 “不然呢?”她白了我一眼,语气软了下去,“我知道你是想为今天这个特殊日子带来点情趣,但我可没时间再陪你们玩下去了,我还有很多菜没抄。”老婆说着一把将那串钥匙抓了过去,然后往厨房走去,“既然你不买也买了,那抽屉里的这个变形金刚就不能动了,先留着,等儿子哪天考试考了第一名再拿出来奖励他。” “爸爸,我下次一定会考第一名的!”儿子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安慰我。 “真懂事。不过爸爸有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等你妈妈今晚睡觉了,爸爸将钥匙偷过来就行了。”我附在儿子耳朵悄悄对他说。 “噢!警察要做小偷喽!警察要做小偷喽!” 儿子被逗得咯咯地笑了起来,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像一朵绽放的鲜花。 这天使般的笑声,这鲜花般的笑脸,它们原本离老叶并不遥远,如果他早学会这样做。 我大概想通是怎么回事了。我已经毫不怀疑我儿子手里拿着的这个变形金刚是老叶自己掏钱买的了。由于他以前一直不屑干这种事,所以难免有点难为情,于是就装糊涂说是我落在他那了,以提醒我该为自己儿子庆祝一下生日了。我对自己给出的这个解释很满意,我早该想到老叶已经不再是那个对亲情冷漠粗暴的人,他儿子的事故已经让他彻底得到了改变。他现在一定是很羡慕我,但我相信他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亲自将一个变形金刚送到他儿子手里,也许不是变形金刚,而是一辆玩具小汽车。我听他说过有一次学校找他过去,因为他儿子借同学的一辆玩具小汽车玩,但不小心摔坏了,他同学让他赔,他因为赔不起一直在哭。老叶不分青红皂白将儿子暴打了一顿。现在他一定在为这件事充满愧疚。 想到老叶这件事,我便一下子又想起那辆在我车里不见的小汽车。它一定是老叶儿子所喜欢的,但有点可惜它被偷了。我只能理解它是被偷了。我的车一路都是关着窗的,不可能被震出车外,只能是被偷,在我和我的同事只顾换车胎的那个时候。我感到有点意外,因为这个小偷只拿那辆小汽车,没有拿走蛋糕和变形金刚。我想象那一定是个机灵但不贪心的小鬼,或许他比我儿子更需要这辆小汽车,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反而为丢了这辆小汽车开心了起来,而我还有很多方式补偿儿子。 “看爸爸还给你带回什么好吃的!”我拿出剩下的那几个烤红薯,还带着余热。我挑一个剥了皮递给儿子。儿子很快便吃得津津有味了。 “等爸爸闲下来带你去看真的变戏法,怎么样?” “刚才我已经看过一个变戏法了,爸爸,是一个哥哥变给我看的。” “哦?这么厉害的哥哥?给爸爸说说看他给你变了什么。” “他先让我闭眼睛,然后给我表演了一个马就不见的魔法。” “他真在你面前马就不见了?”我张大嘴巴,装出被吓到的样子。 “我还瞧瞧是谁呢。”老婆端着一盘糖醋排骨走出来,接话题,“我走到门口明明还听到他在说话,但一拉开门连他的人影都见不着了。” “要不是这样才不叫变法戏呢!”儿子不满地说,但很快又开心地喊起啦,“他还送给一个小闹钟和几朵小红花。我拿给你看,爸爸!” 儿子说着马屁颠屁颠地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闹钟和几朵小红花。 “真漂亮!”我接过小闹钟看了一下,称赞道,“现在你可以告诉爸爸这位哥哥是谁了吗?” “他戴着一个孙悟空的面具,说是天的神仙变化下来给我送礼物的,他还说祝我生日快乐。” “哦?他连你的生日都知道?” “是的,他是这样说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隔壁家那几个孩子玩的小把戏,他们平常就爱逗他玩。”老婆笑着说,“一年他们还将几条虫子装进一个礼品盒送给他,今年倒是学规矩了。” “以后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记得和那些大哥哥分享,知道吗?”我刮了一下儿子鼻子说。 “嗯,我知道了,爸爸。”儿子一边回答我一边歪着脑袋又问,“爸爸,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爸爸答应过你,等你过了这个生日,就要教你折吉祥鸟,千纸鹤。” “那爸爸什么时候教我呢?” “在爸爸教你之前,你得先完成一件任务,让一只失去自由的小鸟重新获得自由,这样才会灵验。这是规矩,你爷爷在教爸爸折的时候就是这样对爸爸说的,他说这是个必须遵循的。” “噢,我会好好完成这个任务的!”儿子鼓足劲儿地点了点头。 “爸爸突然想到了你的小振哥哥。”我突然有些伤感起来,“他也让爸爸教他折千纸鹤,因为他希望千纸鹤能实现他的愿望,让他妈妈早点回来。听说只要用心折好一千只,愿望就能成真。” “别向你儿子灌输这些迷信的东西了!”老婆一边敲着锅盖一边朝我吼,“准备吃饭啦!” “噢!吃饭喽!”我一把将儿子抱起,朝饭桌跑去。 老婆的手艺依然没什么长进,但难为她弄了满满一桌的菜。我可以肯定这是我这二十几年吃得最开心的一顿。 “爸爸,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也祝你生日快乐!” 吃完饭,当我们坐在那张蓝色舒适的大沙发准备切蛋糕的时候,儿子突然间拿出一块穿着根红绳的福石套到我脖子。 “爸爸的生日早就过去了呀” 我的生日也是5月份,不过是在2号。那天我在派出所忙着办案子,半夜回到家看到原封不动摆在桌面的蛋糕才记起这天是自己的生日。我不喜欢过生日,如果有可能,我只想忘掉这一天,而不是每年纪念它。 “但妈妈说每一天都是你的生日。” “为什么?” “因为妈妈说每天看到你就像看到一个新的生命。” “宝贝,那只是妈妈开的玩笑。”老婆将儿子搂着怀里,敲着他的小脑袋说。 “你不是开玩笑,妈妈,你说你每天都担心爸爸出门班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将这母子俩拥入怀里,脸颊紧紧贴在一起。这一刻我感觉我们三个人体内流淌着的血已经融合到了一块。老婆的脸不再光滑,眼角甚至有了细小的鱼尾纹,但我感觉这个世界已没有再比她更漂亮更值得我拥有的女人。我儿子,这个生日一直被我忽视的小家伙,这一刻我感觉到他就是我整个生命,甚至比我的生命更重要。记得有人说过,男人是在一瞬间长大成熟起来的,这句话看来说得没有错。当你意识到家人才是你最重要最值得珍惜的东西时,你才有资格成为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 儿子吹蜡烛的时候许了愿。他告诉我们,他的愿望就是要让爸爸每天都能平安回来。 我们一家三口玩游戏,看节目,笑声在屋子里没停顿过。我被浓浓的幸福包围着,这当中出现唯一一个不和谐的小插曲是我在享受着这幸福一刻时,不忘给老叶打了个电话,问他追了烟头明了没,那个号码有没有什么价值。老叶回答我说都没戏。 今晚温馨幸福的画面一直延续到我的梦里,但很短暂,因为突然间我周围一下子陷入一片漆黑里,老婆和儿子转眼间消失不见,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我在黑暗中摸索,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听不到半点回响。当我绝望无力地被拖向那无尽黑暗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我拼命伸出手去,终于将它抓住,然后一股力量猛地将我从黑暗的漩涡了拉了出来 我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睛,发现我正紧紧地握住儿子的手。电视还在开着,老婆已经回房睡觉去了,儿子靠在我怀里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残留的奶油。他送给我的那块许愿石正贴在他的小脸颊,光滑的表面泛着淡淡的光。 我手机的信息提示灯也在闪烁。我拿起来看到有一条未读信息。是老叶发给我的,他让我明天早到市集门口见面,说是有任务要执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奇迹 早我赶到会面地点的时候老叶已经早在等候了。 他两眼带着血丝,脸颊深陷,满脸胡须络子疯长,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了几岁。他大口地抽着烟,浑身下都透出一股焦躁劲,像一只被受困的豹子。 “他招了!”他对我说,声音沙哑得宛若全身水分都快要随着那大口吐出的烟蒸发掉了。 “你将他怎么样了?” 这个他就是那个在我生日那天被我们抓获的放高利贷的家伙。我突然间对他产生了同情。在追捕他那天他朝我扑过来双手钳住我的脖子,几乎就要将我的脖子扭断,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不过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他说不定还会感激我,因为相对于昨晚老叶对他做的,他会认为我对他仁慈多了。 最近这一两星期老叶的脾气暴躁得有点出奇,这辈子他所积压的怨气似乎都在这一段时间集中爆发了。我们都尽可能地少惹他,他在我们这里找不到出气筒,只能到外面去找。他满大街找那些小混混,那些不知死活的小偷。他见一个逮一个,逮住了往死里揍。要不是我时刻跟在他身边,他惹下的麻烦足够让他下半辈子都没安乐日子过。昨晚很显然他已经等到了一个久违的机会。尽管我们将那个放高利贷的家伙抓回来的时间已经有两星期了,但审讯毫无进展,因为这个家伙是块硬骨头,从那张嘴掏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有好几次老叶搬起审讯室那张铁椅就要砸过去,要不是我们拦得及时,这家伙有十条命也不够。如果不是老叶对他老婆离家出走的事看去一点都不心,我们都要怀疑他是否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了,因为老叶的老婆就是在抓捕这个家伙的那天离家出走的。 “死不了!”老叶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狠狠踩了两脚,钻进车里,“在西街有他们一个地下赌场,我们先过去探探风。记住,如果有人问你抽不抽烟,你就回答你只抽过滤软中华。这是他们的暗语。” “你是不是直接在他脑袋给开了个窟窿,从里面给掏出了这个暗语的?” 他双手抓在方向盘,两眼盯着前方。他一动不动地保持这个姿势将近一分钟,差点还让我以为他突发脑中风面瘫了。 “如果我真有真股狠劲,我大概早可以解脱了!” 他蹦出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然后一脚油门,整辆车冲了出去。 我只能驱车赶紧跟在他的后面。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家伙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个情况持续下去实在令人担扰,但他的嘴比那个放高利贷的还要紧千百倍。 我们到了西街,在离目标约十来米远的地方把车停好,身所有证件都掏出来扔在了车里,然后步行走过去。我们穿过一条幽黑的小巷,在深处一栋足有八层高的外表普通的楼房跟前停了下来。 “再检查一下你的手机,确保里面所有敏感的信息不会出卖你!” 我按他说的,把能暴露我家庭信息以及和警察关联的全部内容都删了。 “你给老子记好!别冲动,别老想着当你的什么英雄!”他继而警告我,而在他说着这些时却看去有些心神不宁,不像以往那样,那副表情简直是恨不得将这些话直接刻进我脑袋里。 “别冲动?这句话你应该对自己说。”我嘀咕着。 “你说什么?” “哦我说你放心吧,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我了!”我拍着胸口保证。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儿子昨晚送给我的那块许愿石。 “我儿子送给我的,他希望我每天都能回家。” 他眼神有些迷离,在那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似乎走了神。我猜他是被触发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那就别让他失望了!”他最终将目光从许愿石移开,迈开大步,朝那栋楼房走去。 按了门铃,门口那个摄像头对着我们足足看了几分钟才有一个人跑下来打开门那扇小窗。老叶走两步,凑在这个人耳朵说了几句话,对方便将铁门打开放我们进去。而这个时候老叶的电话响了,他于是便让我先去,他要先到门口去接这个电话。 我刚跨过门槛,门口的警报器刺耳地响了起来。 “请你配合一下!”这个给我们开门的长着双狡黠小眼睛的男人拦住我,然后不经我的同意就开始搜我的身。我随身携带的一把削水果用的小刀和一大串钥匙以及我的手机都被他拿去了。“你的东西我暂时替你保管一下。我带你到七楼吧,那里面刚好缺几个人。”他将我的东西装进兜里后便为我开路。 我跟着他往楼走去,周围很安静,但仔细听还是能辩到一些嘈杂声,都是从楼梯两旁的房间传出来的,里面很显然都装了隔音装置。每一层的布局都是一样的,几乎听不到杂音,让人很难怀疑这是一个赌场。 到了七楼,他才打开门,各种嘈杂喧哗便像海浪迎面冲了出来。里面还有好几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门虽然都是关着的,但赌徒的嘶喊声比在外面清晰多了。一个坐在一张沙发喝茶的光头男人看见了我便站起来。 “欢迎!欢迎!”他走到我面前热情客气,“你是想玩鱼虾蟹还是推筒子?” “随便。” “那我就帮你选了。”他转身带我朝其中一个房间走去,“抽不抽烟?” “我只抽软中华。” “看来你是一个懂享受的人。”他突然改变了方向,带我朝另一间房走去,“你先到贵宾房休息休息,让我先安排一下,你应该玩点更高级的。” “那我得回车里拿多点现金。”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妙,因为从对方的神色里我嗅到了一丝危险的信息。 “我们会先给你筹码,离开时再现金结清。” 他不由分说地推着我走。这个时候我什么也干不了,外面还没有老叶来的动静,我只能提醒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再见机行事。我被带到一个烟雾缭绕的,坐着五六个杀气腾腾的黑衣男人的房间里。这阵势让我的心咯噔地猛跳了一下,随后我身后的门砰地被关了,靠我最近的两个家伙像狼狗一般朝我扑过来。我条件反射地朝他们反击,身后那个光头男却已经先发制人,一下将我死死抱住。我毫无抵抗地被蜂拥而至的他们拳打脚踢,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当我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在了楼顶,双手和一根水管反绑在一起,周围没有人看守。我沮丧到极点,连自己那里出现问题都不知道就沦为了阶下囚。我现在担心老叶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落入了虎口。我冷静下来后便开始自救,我拼命活动手腕,手的肉被绳子勒出了血痕,每动一下都像刀割一样,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逃出这里的念头。终于绳子渐渐松动了起来。幸运的是这过程一直没人来监管我。折腾了十多分钟,我的双手终于从绳子中解放了。我活动了一下被绑得几乎就要失去知觉的双臂,便立刻爬起来,跑过去拉那扇铁门,发现已经被从外面锁死。看来我现在唯一的出路只能是直接从这八层高楼爬下去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辣的阳光已经让我有些目眩,再加刚才受到的那几下重击,我已经全身乏力。让我下定决心孤注一掷的是我儿子送给我的那块石头,它在这大阳底下闪着淡淡的,让人全身热血沸腾的光泽。 我观察了一下,发现那条排水管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沿着它爬下去。有了这个计划,我便小心翼翼翻过天台的护栏。在我一手抓住这护栏的一根木头,一手伸过去抓那条排水管的时候,这个看去坚固的护栏竟脆得像干柴一样啪啪折断了一片。要不是这些木头之间还有一根绳索连着,我恐怕肝脑涂地。我被坠到了一边,悬在半空,整个身体随着那条绳索晃动。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绝望过,绳索已经开始一点点断开,也许用不了一会儿我就会变成一具鲜血四溅的尸体。我痛苦地闭眼睛,脑海里跳跃着我老婆,我儿子的脸。 “别放弃!请坚持住!”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我竟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小孩的声音,好像是从世界的另一边传过来的,虚幻而模糊。不管这个声音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应该好好感谢它,因为它的出现似乎赶走了我思想里那个已经向死神妥协的念头,又冒出了强烈的求生。 于是我和时间赛跑,不顾一切地抓住绳索往爬。在我的手指就要接触到楼面时却突然啪的声,绳索完全断开了,那一刻我天旋地转。 今天的天空很蓝,蓝得就像我家里那张舒适的大沙发。两朵白云幻化成了我老婆和儿子的模样,他们坐在沙发,漂浮在空中,面前放着一个大蛋糕,在等着我回来。我向他们伸出手,多么希望他们能将我抓住,拉回他们身边。 “抓紧我!” 绝望中我看见了老叶的脸,还是早那张显得苍老的脸。两眼带着血丝,脸颊深陷,满脸胡须络子疯长,唯一不一样的是多了几块乌紫。我不知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在我急速往下坠落的那一刻,老叶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从不怀疑老叶就是我生命的守护神。 老叶第一次救我是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那个时候我和他去一个通缉犯家附近蹲点,我们隐藏在一片玉米地里,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我不幸被一条蹿出来的毒蛇咬了脚踝。老叶当场为我吸出毒血,然后背我狂奔几十里的山路到镇一家专治蛇毒的老中医那里进行抢救。由于医治及时,最后我幸运地捡回了条命。 老叶第二次救我是在一次伏击毒贩的行动中。关于这个经历,老叶的感受比我更加深刻,因为自从那次之后,你逞什么威风?你以为英雄是这么容易当的吗?你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吸取教训?这几句话已经成了他每次吼我的口头语。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我得到情报有人在一家k的包间进行毒品交易。我从小就受我爸爸的影响,对毒贩恨之入骨,再加那个时候的我初生牛犊不怕虎,缺乏经验,满脑子都是一鸣惊人的想法,于是就没有通知老叶他们,决定自己一个人先过去摸清情况再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里到处都是那些毒贩的耳目,我刚一出现就被盯了。很快他们便对我进行攻击,将我掳车,刺成重伤,扔在了荒野。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我又欠了老叶一次。因为我失血过多,急需输血,但这家小医院根本就没储备有和我吻合的血型。很幸运的是,老叶的血型没想到竟然是和我一样的。就这样,老叶用他身的血第二次挽回了我的命。 现在,老叶正用他的手试图又一次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加把劲!别像个死了老公的娘们一样!”老叶朝我吼。“你希望你的儿子这么小就没有了爸爸吗?” 此时此刻在对生命的渴望我相信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来得更强烈,求生的意愿已经充斥着我每个细胞,面前即使是火海刀山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爬过去,更不要说我现在抓住的是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充满力量的手。 “我不得不承认我天生就不是做英雄的料,而你才是!”我缓口气,由衷地对老叶说。 “我才不是他妈的什么英雄!”老叶咬牙切齿地回答。 “但每次救人的总是你!” “你再废话我就松手了!” 老叶额冒着豆大的汗珠,脸色逐渐苍白,然后我感觉鼻子一阵凉丝丝的,那不是老叶的汗珠,而是血,从他手臂滴落下来的血,瞬间凉透我整张脸。他紧紧抓住我的那只手开始变得僵硬,力气在一点点消失,由衣袖渗透出来的那一大片血迹越发显得刺眼。 “我只有一个要求,等下把我儿子送我的许愿石从我身拿走。”我嘶哑地对老叶说,我已经感觉到他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绝望又一次笼罩着我。“我只想让他看到,我不能再每天回家是因为我忘了将他的许愿石带在身了!” 老叶眼里同样闪烁着绝望的光,脸的肌肉痛苦地扭曲抽搐着。而我的手则一点点地从他越发冰凉的手里滑落。 “别放弃!我们的人就快来了!” 老叶竭斯底里地朝我喊。一时间他这条受伤的手臂仿佛又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将我的生命又抓在了手里。这股力量不是来自老叶的身体,而是来自他的灵魂,他的意志。 我听到一阵阵的警笛声传来。在我的脚底下,我的同事们正闯进来,但我却听到了自己生命的时钟在倒计时,滴答滴答地响。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正在一点点地摧毁老叶的意志。我满脑子都是那警笛的光在闪烁,在跳跃。在那一片红色的光晕中我看见了我爸爸的脸。 他也是一名警察,一名获得无数功勋奖章的警察。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一直以来的英雄梦都是源自于他。他曾告诉我,那警笛声就像铁甲战马在嘶鸣,每次他坐警车开着警笛,那感觉就像是在跨着战马驰骋战场。在突发心脏病那一天,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密布,而他的战马还在耳边嘶鸣,但他已经没法到达战场。他被困在一个山沟里,大雨滂沱中他依然努力地往前爬,他的尸体最后是在山沟里的一座孤坟前被发现的。在他出殡那一天,警察局所有警车的警笛集中长鸣了一次,向这位老英雄致敬,让他最后一次听他的战马嘶鸣。 此刻,同样战马嘶鸣,但不是为了向英雄致敬。 “放手吧!老叶!别等警笛停下来!”我对因失血过多而脸色已变得灰白的老叶吼,“这样在下面见到我老爸,我也可以告诉他,我也是死在战马嘶鸣中的!” 老叶眼眶含着泪水,眼睛里绝望柔情交织在一起,还掺杂其它一些我读不懂的情绪。总之他这副样子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不管怎么样,他终于想通,他终于认为我确实应该体面点去见我老爸。他的手在一点点地松开。 “我儿子现在开始喜欢吃烤红薯,答应我每天给他带一个。” 老叶的手猛地一收缩,又将我紧紧抓稳了。然后我听到有人朝我们冲了过来,一只炙热有力的手接替了老叶那只已经冰凉僵硬的手。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战友们及时赶到了,像天降神兵一般。 “他们有好几个不同的暗号,进大门一个,进每个不同的房间也各有一个。” 我们精疲力竭地躺在地,大口喘着气的时候,老叶向我解释。 “管它几个暗号,我们最终还活!”着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为救了我。要不是你为我争取了时间” 老叶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脸对着天空。 “你的手要不要紧?” “这点小伤算什么!”他哼了一声。 “刚才我看到他们了。”我看着天飘着的白云,眼里溢着泪水。“那一刻我真不想死,不想我儿子生日的后一天就是我的忌日。这种痛苦我正在经历,我不想让我儿子也变成这样,以后每个生日都成为他的阴影。” “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几乎都将时间用在了猜谜。你一定会觉得很可笑,我竟然会迷那个小小的答案!”他沉默了一下,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如果没有昨天早看到他的变化,我确实会感到奇怪。 “他说这个猜谜活动叫一家猜。” 我听小振说个这个活动。 “这块石头很漂亮。”他突然怔怔看着我儿子送我的那块许愿石,“好好戴着它吧!” “也许它真的是我的护身符。”我回答说,“它召唤出了一个小神仙拯救我来了,除非你刚才在这里看到一个小孩,我听到一个小孩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坚持住。”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小伙子,现在是大白天,别说梦话了。我在医院呆这么久,什么死人都见过,但就没见过鬼!”这个时候120已经来到我们身边,站在我身边一个年长点的帮老叶止血的护士笑着说。 我只好闭嘴不再说话了。 老叶被送到下面的救护车之后我也恢复了点体力,于是爬起来走下去。我看到楼梯一片狼藉,散落着各种纸牌,麻将牌以及一些我之前从没见过的赌具。我的同事们从各个房间门口进进出出,接待我的光头以及那几个攻击我的黑衣男人双手抱头蹲在房间门口,丧家犬一样,和之前气焰嚣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在楼梯口我遇了我的指导员。 “你们一早就已经埋伏在了附近吗?”因为他们这么及时出现,所以我才这样问。 “你不知道?难道老叶没有事先提醒你?”他有点惊讶。 我拍拍胸口,责怪自己实在是太不冷静了,然后暗自感叹自己幸好没有被摔死,要不然那可就太冤了。这也不怪老叶,他要是能预料到我们会出现这样的麻烦,他也不会鼻青脸肿,手臂受伤了。他更没想到我会这样丧失理智,竟想到要从八层高楼爬下去给他帮忙。 “老叶最近的状态让人担心,但我们也能理解,毕竟家里一下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指导员皱了皱眉头,“不过你还是盯紧他一点,免得他再犯错。这次你要真出了意外,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好过了!” 我赶紧点了点头。指导员将我刚进来时被那个开门家伙没收的东西还回给我,然后让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而我除了想冲去给那个刚才重击我几下的那个家伙狠狠地报复一拳之外在这里确实也没什么可干的了。 我走到楼下,走出那扇铁门,感觉像在这个世界轮回了一次。空气,阳光对我而言似乎都在散发着一种美妙的难以言状的魅力。刚才被我抓住的那几块木板就掉在我前面几米远的地方,断了好几截。我从它们旁边走过,心里万分庆幸那不是自己。经过老叶接电话的那个地方,我看到了一片烟头。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接了什么电话,竟让他抽了差不多整整一包的烟。但不管怎么样,这片烟头现在只让我想到幸福,劫后余生再来那么一根烟真的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现在的我是多么庆幸还有机会做这个事情。我停下来,哆嗦着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给自己点狠狠地抽了几口。这一刻,我心里残留着的死亡阴影都随着我吐出来的烟圈消散在空气中了。我将抽剩的烟扔到了那一片烟头里,算是弥补一下不能陪老叶抽完这几乎一整包烟的遗憾。我抽的烟也是老叶给我介绍的,现在我们都抽同一牌子的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焦虑 我回到车,拿起儿子的照片,对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我的小天使,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忍不住拿起手机拨起老婆的号码,发现整只手都是哆嗦的。耳边传过来了老婆的声音,我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我只是想真实感受一下我还是活在他们身边。她喂了几声,见没回应便把电话挂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我突然间很想吃烤红薯。 我是一个平庸的小警察,尽管我一直不想承认这一点。每天都做着不切实际的梦,老想着一鸣惊人,立个大功,但现实却不时在扇我耳光,我非但实现不了我的梦,还经常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添麻烦,刚刚还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我没有像老叶那样的能力,没有人会对我寄予厚望,没人相信我会继承我老爸的能力,没人相信我能破大案子,除开他们。是的,只要他们依然坚信我会将他们的兄弟找回来,就已经足够了。 我来到电影院门口,在那块巨大的电影海报粘贴板下面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那几个在熙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的小身影,但我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 今天的海报是介绍一部关于人死后鬼魂依然留在人间复仇的电影。我盯着它看,脑子里一下子不自觉跳出了那个小孩的声音。 “这只是电影里才会有的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但眼睛却无法离不开那个海报。 我拿出手机给他们的养父打了个电话。这位养父说他们几个都在家里一起包饺子,因为他们家今天收到了一笔捐款,所以想让孩子们好好吃一顿,等下午再出去摆摊。 “如果你有时间,麻烦你帮我找出这个好心的人。”这位心地善良的大叔请求我道,“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送给我们钱了。” “他是通过什么方式给你们钱的?” “装在信封里半夜扔在我家门口,信封有我的名字。” 我告诉他,对这种偷偷摸摸做好事的人,不去找,不对他的身份刨根究底,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感谢和尊重。但他坚持说找不到恩人,他会一辈子良心难安。接着他又哽咽地补充,他这样做也是想为他那个失踪的儿子积点德,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他说他现在还在为前段时间责骂这个儿子的事感到自责。我问是什么事。他说那天他儿子在一家商店看中了一辆红色的玩具小汽车,一直不肯离开。他因此生气地骂了他。他知道这个儿子很喜欢小汽车,但是他舍不得花这个钱满足他的愿望。我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然后告诉他,我会帮他找到这个好心人的。尽管我知道出于刚才的理由我不会真的花时间去找这个人,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希望。现在,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希望。但是当我放下手机,一阵惶恐已经蔓遍了我全身。 我乱哄哄的脑子只有两样东西在不停地旋转替换,一个是小边的脸,一个是那个梦幻一般的小孩的声音。我试图将他们分开,或让其中一个在我脑中消失,但在他们中间却似乎存在一股力量拼命将他们扯在一起。 “别放弃” 恍惚间,我看见小边漂浮在空中,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张着干裂的嘴唇开口对我说话。 “你才没有死!你不能死!”我发疯般大喊,拼命摇晃着脑袋,拼命将这幻觉,这绝望赶走。 车厢里回荡着我的声音。我环顾着四周,我感觉他就在我车内。 “你出来!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我声嘶力竭地折腾了一阵,直到不少路过的人都侧目看着车内的我,我才恢复冷静。我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将要做一件荒唐的事。是的,这是一件荒唐的事,因为我刚刚才认为这样的事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鬼眼 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是因为一件被传得异常诡异的事情。几个月前,镇悄然刮起了一股买卖地下私彩的歪风。为了刹住这股歪风邪气,严惩那些幕后操控的庄家,我们走访了不少深受其害的彩民。在这过程听到这样一件在当时的我们看来很悲惨但同时又荒唐愚昧透顶的事。 有一对恋人,他们深爱着彼此,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但由于男孩没什么积蓄,买不起婚房,所以女方家竭力反对他们继续交往下去。男孩只能拼命想方设法去赚钱。这个时候他恰好碰了这种地下彩票,更不幸的是,他将这种私彩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的积蓄很快就全部投入了这无底洞深渊。他输红了眼,迷失了本性,找各种借口骗亲戚朋友的钱,继续寄希望于那些不切实际的数字,那些吸人血的骗局,不计后果地要将失去的一切都赢回来。而结果是,他失去了更多,他的名声,他的朋友,他的人生在走投无路的那个晚,他从高楼跳了下去,留下了他的女朋友以及一个在肚子里已经两个月的孩子。他死后阴魂不散,一直在他女朋友的屋子里徘徊,但没人能看得见他,没人能听得到他的声音。直到有一天一个被称为鬼眼的人路过这间屋子。他用自己的法术让这个女孩看见了这个鬼魂,而这个鬼魂给了这个女孩一注号码,随后便没有再出现。第二天,女孩用自己仅有的钱买了这注号码。开奖那天,她便立刻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她赢回了她男朋友输掉的所有钱,还清了她男朋友生前的债务,还给自己留下了一笔。她拿着剩下的钱到大城市生活去了,从那以后没有再见过她。 这件诡异的事越传越玄乎,鬼眼自此便成了红人。那些思想遭荼毒的彩民不闻真假便对他顶礼膜拜,每天给他送钱求他赐特别号码的人都要在门口排长队。只可惜他好景不长,并最终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们将他抓了起来,但可恨的是那些他通过这个途径获得的钱已经被他挥霍一空。他是不久才被放出来的。 我将车停在一条阴暗的巷子外,鬼眼的家就在里面。巷子旁边是一间土地庙,成年香火不断,那些弥漫开来的烟充斥在巷子里久久不散。一阵凉风从里面吹出,还伴随着垃圾的腐臭。当日我们从这里冲进去将鬼眼押出来的时候一点都感觉不出它的阴森,但此刻恍惚之间我觉得它就像一条通往阴曹地府的幽径。 我回想着自己那天冲去狠狠地给鬼眼一个耳光的情景,那番怒斥他妖言惑众,装神弄鬼的声音此刻化成一条条无形的鞭子在狠抽我的脸。我将剩下的半包烟一根接一根全部抽完,才有足够的勇气跳下车,往里面走去。我踩着脚下的绿青苔,脚步轻得就像担心会惊醒什么似的。一只大黑猫从垃圾箱里钻出来,跳墙头,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它那双幽蓝的眼睛一下子让我想起了鬼眼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隐藏在一副墨镜下。不得不说,鬼眼的双眼的确有异于我们,他的眼珠子带着点蓝,在黑暗中就像一对珠子在散发着黯淡的光。有人说他是在故弄玄虚,为了迷惑人,自己给自己弄成那样的。 小巷尽头,烟雾渐稀。在那扇潮湿的,绿漆剥落的木门前,我深深呼吸了一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轻松平静。我抬手拍了拍门,里面毫无动静。我再重重拍了几下,便有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回去吧,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了。” “我有别的事找你。” 我确定了他在家便不等他回应直接推开了门,随即一阵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在这间狭小的屋子正中端正摆放着钟馗的雕像,雕像前的香炉里,三枝点着的小拇指粗的檀香正袅袅腾烟。鬼眼穿着一身黑色宽松的麻布衣,像一个老道士一样盘着腿,缩着瘦小的身子坐在一张老藤椅里。他面前的小四方桌放着一本翻到一大半的看去已经有些历史的日历,以及一壶清茶和一个古香古色的鸟笼,一只八哥在里面跳来跳去。 他抬头看着我,那双半眯起的眼睛在这昏暗的光线下让人感觉有点诡异。他的身体不自然地挺了挺,手指僵硬地贴着桌面,脸露出错愕的表情。而我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迈进半步。他伸手抓了一把桌面的鸟食,慢吞吞地伸进笼子里去喂里面的八哥。最后他将手里剩下的鸟食全撒进食槽里,轻轻干咳几下,打破了沉默。 “那么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点都不奇怪他会突然间问这个问题。在他蹲监狱期间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那天我接到一个在监狱班的朋友的电话,说有一个犯人咬破自己的手指蘸着血在墙写了些带着侮辱和威胁性质字眼的大字,面还出现了我爸爸的名字,让我过来看看。我赶过去之后在墙看到了xxx,你全家不得好死!xxx,你就是一个杀人犯!xxx,你就是一个伪君子!等字样。这个xxx便是我爸爸的名字。我马将这个犯人带出来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回答说他年轻的时候被这个警察抓过很多次,而昨晚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这个警察拿着枪将他杀了,所以才写这些东西泄愤。我清楚了缘由便没有打算追究他什么责任,送他回牢房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是和鬼眼关押在同一个牢房的。 “谢谢你的关心,但很久没人这样问我了。” “哦?很抱歉” 我没看到他有送客的意图,于是直接走到钟馗的雕像前,从旁边的篮子里拿起一枝香点燃,双手捧着鞠了一躬,然后插在香炉里。 他则闷声不响地观察着我奇怪的举动。 “也许我爸爸在另一个世界过着很好的生活。” “每一个失去亲人的人都是这样希望的,这样的幻想可以减轻痛苦。” “但我真的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了。” 他无动于衷,只是作出一副在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不是在随口说说而已!”我有些激动起来。 “如果你需要我的建议,那我想说的是,你最好让自己彻底放松一下,比如洗个冷水澡。”他说罢,又拿起了桌面那本日历,继续那副正襟危坐的姿态。 “我今天是很诚心来求你帮忙的!”我说完抬手在自己脸狠狠抽了一巴掌,我已经豁了出去。“如果你认为还不够解恨,你可以自己来。”我走到他身边,将脸往前伸了伸。 他一脸的惊愕。我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看来已经生效,动摇了他那个我不过是被派来试探他有没有真的改邪归正的想法。 “把你的情况说说吧!”他终于放下手里的天书,换了一个姿势,将两个手肘放在椅子两边护手,腰靠了椅背,仰头看着我。 我于是便将我堕楼时遇到的那件奇异的事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看不见人但却能听到那个声音?” “嗯!我感觉他就在我面前,但什么也看不到。” 他哦了一声,重新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看似陷入了沉思。 “我只想看看这个孩子是谁。”我开门见山地说。 “那你得有阴阳眼。” “我怎么才知道我有没有这东西?” “试过便知道。” 他站起来,走到靠墙的一个黑不溜秋的柜子跟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深色的密封瓶子和一片晒干的树叶。 “如果你天生就有阴阳眼,它们会帮你开。” “它们是什么?” “清明节采集的露水和柳叶。” 他把瓶子的盖子拔出来,将那片柳叶伸进去蘸了一下,然后让我睁大眼睛,待其将柳叶的露水弹进我双眼。我顿觉双眼一阵清凉。 “这样我就能看见他们了?” “没那么简单。不是每个人都有阴阳眼,还需检验一下。” “怎么检验?” “很简单。” 他很快端来一盆清水,跟着拿来一面镜子。他将镜子浸在水里,然后让我盯着镜子。 “如果你有阴阳眼,你将会看到一道燃烧着的门,那是地狱之门。”他给我解释。 我从镜子里只看到我自己。 “有点遗憾。”他从我的表情便已经判断了出来。 “肯定还有其他办法!”我不甘心地说。 “的确还有一个办法。”他想了一下,不忍心让我希望破灭。“你必须找到一个和你同一天出生的人,除此之外,你还需要找到一头参与过祭奠仪式的牛,然后取到这个人和这头牛的眼泪,再将你的眼泪和它们混在一起涂在自己的双眼。这样,你的眼睛就有了阴阳眼的功能。不过要记住,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再用便失效了。” “我到哪里才能找到参与过祭奠仪式的牛?” “这个有点难度,参加过仪式的牛最后的下场都是被宰的,很少留活口。” “这不等于没说?” “这个忙我可以帮你,但是”他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有什么你尽管说出来。” “次你们没收了我的几件法器,我希望你能用它们来交换。” 我记得那时确实在这里没收了一些东西,现在大概还封存在派出所某个角落里。 “成交!”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现在就去将你的东西拿回还给你。” “东西可以随随便便出去,但不能随随便便进来。我必须挑个吉日将它们迎回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会通知你的。不过这个你可以先拿去。”他重新走回那个柜子跟前,然后拿出一样东西给我抛过来,是一个拇指般大小的药瓶,“这里是你需要的东西。它已经是我唯一一瓶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接过这个小瓶,感到意外。 “我这双眼睛连鬼都能看透,更不要说一个人了。你是一个不错的人,正直,有责任感,定会信守诺言的。” “你这么肯定?” “我愿意赌一把我到底有没有看错人。” “你随时可以联系我。”我给他报出了我的电话号码,“你什么时候要你的东西都行。”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拿回我的东西,我觉得有必要再啰嗦一下,而接不接受你自己决定。”他记好我的号码,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曾帮人看过面相,在这方面略懂一二,要说我现在从你这张脸看到什么,那便是凶兆,有股阴晦之气,这意味着血腥之灾还没远离你,你得多加注意。” 我并没有认为他是在信口开河,无中生有,因为几个小时之前我所经历过的事便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小巷依然阴冷,我感觉凉飕飕的冷风从地底下冒出直往我的脚底钻。那只大黑猫依然还在刚才那个位置,保持刚才那个姿势,一路看着我。当我终于一步跨出那个小巷,我身后传来它一声刺耳的悠长的尖叫。我钻进车,拉紧车门,将车里的音响开到最大,好提醒自己依然活在人间,依然充满希望。当我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便立刻朝医院开去。也许老赵可以帮我这个忙,找到一个和我同一天生日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忌日 我的生日也是我妈妈的忌日。 二十多年前那个5月2日,没人想到我会来得这样快,因为那个时候离妈妈的产期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那天,原本晴朗的日子却突然变得有点阴暗。我爸爸还告诉我,邻家的那只黑猫一大早就在我们家门口叫,怎么都赶不走。我妈妈一直非常的迷信,那天她似乎也有了预感,她让我爸爸在她离开屋子后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驱邪。在炮声中那黑猫的叫声越发尖厉。但是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她的脚步,这天在她眼里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我妈妈身体一直虚弱,这让她无法怀孩子。直到有一天她听说镇来了一位奇人,这位奇人被夸张地传说到只要让他摸一下,连死人都能活过来。我妈妈深信不疑,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真不知这到底是巧合还真的是奇迹,我妈从镇回来没多久便怀了我。多年后,我爸爸告诉我,奇人告诉他们,我妈会和自己的儿子相克,最好不要生。但我妈很强烈地表达了自己需要一个孩子的愿望,没人能拗得过她。奇人最后让我妈一年整后再去找他,他会为我母子俩各求一符,以尽量确保我们母子一路平安。我妈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这一天。然而,她等来了这一天,却永远无法再去走完这一天。在去赴这一年之约的路,天空变了脸,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一辆失控的货车撞翻了她乘坐的车。她被送进了医院,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先保住胎中的我,并且拒绝麻醉药,因为这样会伤害到腹中的我。她在常人无法想象的疼痛中煎熬了几个小时,最终我在呱呱的哭叫声降生中,但却没法再将她唤醒。我来了,我妈走了。这一天没有喜庆,只是一个不吉祥的日子。 医院门口站岗的那个老头今天竟然不抽烟。我乍一看,还以为换了一个人。他精神萎靡,不停地打着呵欠,两手无力的耷拉在大腿两侧,双眼无神空洞地在那些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身扫来扫去,活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干尸。 他看我朝他走过来,眼睛眨了两下,嘴唇微微颤动,腰板往挺了挺,右手条件发射地抬起弹到额前,然后习惯性地伸到那个装烟的口袋摸了一下,随即一脸失落的表情。 “忘带烟了?抽我的吧!”我去掏自己的烟,才记起刚才已经在鬼眼门口抽得一根不剩了。 “不抽了!不抽了!”他没有发现我尴尬的表情,连连摆手。 “戒了?” “唉!不能再抽了!” “为什么?” “今早我隔壁的老王死了。听说肺变得像块黑炭。太吓人了。” “那那还是少抽点”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我刚刚才经历过死亡,那番感受依然让我心有余悸。此刻,这个活生生的死亡事件更使我感同身受,我心里一下子又被蒙了层阴霾。 “昨晚他过六十大寿,我还和他喝了一瓶酒,抽了半包烟。没想到唉这人命和这烟是互通的,这火一点,最后肯定都得没了。” 我感到有点昏眩。次我想远离这个老头,是因为他的烟太辣太浓。而现在我想远离他却是因为他今天没有抽烟。没有烟雾缭绕的他让我突然感觉人的生命是这样的脆弱,死亡离我们是这样近。它主宰着我们,一刻不停地在我们身边徘徊,我甚至能嗅到它的气味。 “你也别太难过,人什么时候死都是已经注定的了。”我不得不掩饰自己的意愿尽量装出轻松的模样给他一些安慰,然后只想尽快离开,“那个赵大夫今天在不在?” “赵大夫呀,哦,他已经走了,在你来的半小时之前。” “早知道我就先给他打个电话了。”我有点惋惜地说,然后只好向他了解那件我所关心的事。“有这样一个情况,不知你有没有留意到。” “什么情况?” “在5月2号那天,医院里有没有接生过小孩?” “5月2号让我想想” 而在我再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张着嘴巴一动也不动,仿佛一股寒气突然由内而外,从他心底发出,将他嘴巴冻僵了一般。随后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瞳孔放大,就像陷入到了极其恐怖的事件中一样。 “你怎么样了?”我急忙走过去扶住他。他的手一片冰凉。 “他还在这里,他不会离开的。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他嘴巴开始微动,喃喃自语,“每到晚我都会听到他在哭在哭一整晚都在哭” “是那个在育儿箱死掉的婴儿?”我突然想起这个婴儿好像正是这一天出生的。 他不再回答我,他那条僵硬的舌头只是在不停地断断续续重复他的幻觉。我只好将他扶到设在门口的那个站岗亭里,让他在椅子坐下。在我离开他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他激烈的,让人感觉就要窒息的咳嗽声。 在住院部通往二楼的楼梯我看见了次那个一直用古怪眼神看着我的清洁工,这次他没有抬头看我,只是专心地清扫楼梯。这让我不由怀疑次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我正要从他身边走过,却看见医院的护士长从楼梯走了下来。在调查育儿箱婴儿事件时,我找她了解情况是最多的。我忍不住叫住她,又和她聊了这件事。她确定了站岗老头说的话,就是那个婴儿的确是5月2号出生的,和我是同一天生日。她还是重复着她之前的那几番话,没能提供些新的可疑点。不过她强调,要是案情真的还存在其它隐情,她会随时配合调查。我对她的配合表示了谢意,然后问了她老叶住的病房。 我找到了老叶,他正一边躺在病床输液一边腾出另一只手拿着份旅行社的资料看得入神,以至我进来他都没有发现。 “你早就该这么做了!”我对他说。 在他将这份旅游资料放进床边柜子抽屉前我瞄了一眼,看见所有海滨城市的路线都被他在下面画了根红线。 “那得先让我出去!”他闷声闷气地回了我一句,然后两眼盯住那个输液瓶,那样子恨不得将它直接灌进自己的血管里。“躺在这床就感觉像躺在棺材里一样!” “不躺就直接进棺材了。” “我才不会那么容易死!” 然后他问我到医院来干嘛,如果是专门来看他的,他就会让我马滚出去,因为这样会让他感觉自己真的像一个病人。 我没有告诉他我是来找和我同一天生日的人的。他肯定会追问为什么,一旦解释起来他肯定会疯掉,因为这样的事让一天前的我听到也会感到不可理喻,必定会认为说这个事的人是个精神病,我没必要再给他增添这样的烦恼。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了他,但他似乎已经认定我就是来看他,想赶我走的意愿直接从他的举手投足间就强烈表现了出来,不再需要他任何言语。临走前我感谢他为我儿子买的那份生日礼物,感谢他这份善意的充满温馨的心意。他听后反骂我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他没任何心思和我开玩笑,完了便将我轰了出来。 看来老叶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件事情了,不过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就我所知道的他帮了人家不留名的好事已经有好几件了,都是无意中我从他打电话的内容里猜出来的或人家千辛万苦拿着锦旗找门来曝光的。他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家伙,背后他到底还帮了多少人,这个只有他自己清楚了。想想要是我真打算帮小边的养父查出那个偷偷给他们钱的人是谁,他必定是我第一个调查对象。 我从住院部的大楼走出来,在门口遇到一个坐在轮椅的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蜷缩在一张毯子里面,戴着帽子,只露出一张苍白的没有生气的脸。推着他的是一位双眼红肿的中年男子。我想这个一定就是那个活不过这个夏天的患绝症的男孩。他们一边走向病房一边在说话。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狗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后面。 “爸爸,我们等会还出来好吗?” 他的声音弱得就像从一个干瘪的足球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你要听医生的话,多在病床休息。” “但我想晒太阳。” “今天都不会有太阳了。”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起已变得阴暗,大片乌云聚积在医院的空,太阳已经完全被遮住。看着这父子俩走进了病房,我的心情此刻也像聚积了一大片乌云。看门老头看去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智清醒了。他坐在站岗亭里面看我走出来便问我要不要备把伞,他这里有好几把。我说不用了,我了车就没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杀手 在她们身边,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当她那暖暖的体温从我手掌心传遍我全身的时候,我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今天我的车停得有点远,因为在停车场已经找不到位置,只能开到停车场外的一块空地。一道闪电划开那厚厚乌云,伴随着一声惊雷,在我头顶空掠过,我忍不住打了个颤栗。这该死的雷雨天,它总给我带来一种不安的感觉。我还没走到我的车那里,豆大的雨滴已经噼里啪啦砸在我身,一下子模糊了我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我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和我一样脚步匆匆,我只是将他当作和我一样是来取车的。直到我正要打开车门,直到我车窗映出一把亮晃晃的尖刀,我才知道他是来取我的命的。 闪电撕裂着天空,狂风伴雨肆虐着这个世界。很幸运,这不是我的末日。那一刻我出奇的冷静,出奇的敏捷,在那锐器就要穿透我身体的那一瞬间,我侧身避开了,然后没给这个凶手第二次机会,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他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和我拉开了距离。我没法看清他的脸,他戴着顶帽子,脸蒙着一块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盯住这双眼睛,它也在盯住我,就和昨天它藏在那个小树林黑暗的一角盯住我一样,像把亮晃晃的刀子。这双眼睛不再是我的幻觉。 我脱下外套,将它拧成一条当武器。他再次狠狠地朝我刺过来,我甩起衣服往他身扫去,他却灵活地缩下了身子,我的衣服击打在了车,溅起了水珠。当他准备第三次攻击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我们前方传来。他立刻改变了主意,撒腿朝另一个方向逃去。我追着他跑了几十米,但和他的距离在逐渐拉大,最后眼睁睁看着他穿过马路,消失在对面那一片临时搭建起的平板房后面的建筑工地里。 二十多年前那位奇人就已警告过我们,我们一家三口最好在雷雨天气少出门,而我心里只愿相信这种种发生在雷雨天的不好的事不过是一种巧合。 我妈妈出车祸的那一天确实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听我爸爸说,那辆肇事车辆在行驶中被一道闪电击中,然后才失控撞了我妈妈坐的车。我妈妈一生迷信,但是到最后她却丝毫得不到那些她所全心全意供奉的神佛的庇护。而我爸爸,那位除暴安良的老英雄,他人生中最后一天撞的也是这样一个鬼哭狼嚎,大雨倾盆的日子。那天,他接到一个报警电话正赶过去处理,但他被大风刮倒的树木以及暴雨造成的淤泥困在途中的一个小山沟里。当他再一次接到那个心急如焚的报警电话时,他的心脏最后一次为车外的闪电悸动,他将他的遗憾永远留在了这个小山沟里。 我不清楚这场毫无征兆的几乎就要让那位奇人的话全部得以应验的雷雨到底下了多久,我只知道当我半夜从床惊醒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寂静。雨后那特有的湿润清新的空气伴随着凉风从窗口吹进来,让我那急促的呼吸得到了舒缓。 我依然分不清刚才出现梦境中的到底是闪电还是那把亮晃晃的尖刀。我仓惶而逃,它在我身后紧追不舍,直到此刻我被惊醒它还在我脑中魂绕不止。 我已经记不得我爸爸和我说过了多少次他晚梦到电闪雷鸣的情景,自从我妈妈走了之后他就频繁地做这样的梦。但他依然坚持对我说,妈妈的死和那雷雨天气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那位奇人不过是故弄玄虚。不知道他被雷雨困在那个山沟里,心跳停止那一刻是否还如此认为,他最后想对我说的话不知是想告诉我他错了还是要告诉我他坚持认为这依然只是一个巧合,让我不要被这无中生有的毫无科学根据的妄言吓倒。 耳边传来老婆匀称的呼吸声,她脸挂着笑容,一副做着美梦的样子。我听她说过,她经常梦到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到处游玩的情景,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能感觉到自己会幸福地笑出来。 我轻轻抚摸着老婆的脸,我希望她能感受到我每时每刻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拼图 第二天,老婆在准备将我昨天换下的湿外套拿去洗,在口袋里翻出那个已经破碎的小瓶子时我的心凉了半截,因为里面装的牛的眼泪已经一滴不剩了,估计是昨晚我衣服重击在车那一刻被砸碎的。这老天看来是不准备给我现成的答案了。 我简单吃点早餐,决定去找老叶。不管我承不承认,昨晚的事都已经像一片阴霾一样缠绕在我心头,它让我感受到那些似乎离我很远的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我不希望在这一天真到来时因为心里有太多放不下的谜团而不能瞑目。 我想都没想就朝他家的方向驶去而不是医院。我早应接受这样的事实,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老叶每天回家了,即使是医院的手术室,即使是再大的身体创伤,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存在。那天老叶破天荒请我到他家吃饭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这一点了。 在老叶儿子没有出事之前,他一直都是在外面随便打发自己的肚子,而他儿子则在学校吃。记得有一次他还蛮有成就感地告诉我,他儿子恳求他回家为他做一顿饭,说很怀念家里的饭菜,他将他儿子臭骂了一顿,从此他就再没听到他儿子提这个要求了。他管教儿子从来都是这样粗暴简单。但那天我到他家之后才知道自从他儿子出了事,他每天都回家自己煮饭炒菜吃。我问他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才请我尝他的手艺,他回答说他的饭菜都是为儿子弄的,他醒来随时就能吃,这次请我只是个破例,以后我不会再享有这样的机会了,说得就好像他是在为我弄最后一顿晚餐似的。 在离他家十多米远的路边有一盏路灯。路过它的时候我忍不住停了一下,抬头往看了看。面原来有三个灯泡的,现在只剩两个了,一直没人来修。小振说这三个灯泡就像一家人,现在这家人只剩下两个了,好可惜。 我敲开了老叶的门,站在门口的他比昨天更显得憔悴不堪了,就像得了绝症一样一天比一天衰弱。他那条受伤的手臂还绑着纱布,过多的失血和过度缺失的睡眠让他那原本健壮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那疯长的胡须仿佛成了一条条吸血肉的管子,将他的脸吸得比那纱布还白。 他缓慢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靠门的那张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沙发旁边那张桌子放着他刚买回来的各种新鲜的菜。 “每次我有事情我都是第一时间让你知道!”我忍不住朝他吼了起来。他的样子让我既心凉又心疼,这种感觉越强烈我就越感到愤怒。“因为我将你当成了我的亲大哥,我在想我对你的这份信任这份依赖今天是不是该结束了,因为你从来没认真对待过它,你从心底看不起我,认为我根本没有能力帮你做任何事,根本不配做你的兄弟!” “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的。”他表情僵硬,轻描淡写,就像在打发一个门推销保险的,似乎一点都看不到我的愤怒,我的不满。 “你去照照镜子,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得出你出了问题!” 他干脆不再发一言,看着窗外,双眼空洞无物,我仿佛成了透明空气一般。 “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小振考虑一下!”再这样和他耗下去我感觉自己会疯掉,便朝他儿子的房间走去。“他肯定不希望醒来的第一眼便是看见自己爸爸活得像个鬼一样!” 推开房间门的那一刹那,我便感觉到了这里和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外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就像一个红色的小乐园。窗台种着红色的花,天花板以及墙四周贴着红色的墙纸,床头堆着的各种玩具也大部分是红色的。连床单以及小振盖的被子也都是鲜红一片。在这股鲜红的衬托之下,小振脸色红润,呼吸平和,就像只是睡过去。 “小振,你要加油,快点醒过来。”我在床边轻声为他加劲鼓气,“你还答应过叔叔要一起去找回你妈妈呢!” 我刚要伸手摸一下他的小脸蛋,老叶出现在门口。 “别别动他”他阻止我,“让他安心睡,别打扰他。” 然后他走过来怔怔地看着他儿子。此时此刻,他眼神柔和,即使是他那让人看了生厌的满脸胡须络子也似乎被他散发出的浓浓父爱所渗透,散发出别样的魅力。 我站起来,走到墙边呆呆地看着面的一副拼画。要不是小振出了事,这幅别出心裁的画已经寄出去了。 有个隶属于一家大医疗机构的名叫儿童之家的公益组织对全国所有小朋友举办一个表达对妈妈的爱的活动,作品获奖的小孩将得到一个全家人免费去海边度假的机会。小振打算为他妈妈设计一个头像。他先给他妈妈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c,说希望妈妈永远这样笑着生活下去。接下来他便要我带他郊外捉了一对金色的瓢虫,他说他妈妈那天在乘车的时候兜里装着一对他外婆留下的金耳环被偷了,他妈妈哭了几天几夜,他从没见他妈妈这么伤心过。他想用这对金色的瓢虫做妈妈的耳朵,让她永远有戴着金耳环的感觉。我们还去海边专心挑了两只小贝壳,他想让它们做他妈妈的鼻子,因为他妈妈不会游泳,有了这两只小贝壳一样的鼻子,他妈妈就不用再怕水了。他还打算用两只萤火虫做妈妈的眼睛,因为他妈妈的眼睛一到晚看东西就很费劲。想到这两只萤火虫,我便想起了我们那一次的对话。 “你得先完成一个任务,叔叔才答应带你去捉萤火虫。” “叔叔,你说,不管什么任务我都保证完成。” “那等我儿子生日的时候,你亲手给他做一件小礼物吧。做好了给我验收,满意才能带你去。一定是要用心做的。” “噢,但我什么都不会做。” “那叔叔就无限期推迟了。” “好吧,好吧,我要先想一下做什么。” “嗯,叔叔会给时间你想的,你别到时耍懒就好。” “我会说到做到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他拍着小胸脯,像一名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一样。 我那段时间由于要有些重要的案子要办,一直都脱不开身,而小振又一直缠着我让我带他去捉萤火虫,所以我随口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来,好缓个几天。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他就出事了。所以这副作品一直未能完成,我心中也为此充满了懊悔。 在它的旁边贴着另一幅线条稚嫩的画,背景是晚的海边,繁星满天,一个小男孩躺在他的爸爸妈妈中间看星星,一家人看去幸福而美满。在他们身旁放着一个点着九支蜡烛的大蛋糕。小振的生日也是在五月份最后一天。 在离开老叶家时我虽然依然没能为心中那些关于老叶的疑团找到答案,但心情却出奇地恢复了平静,心底涌起一股新的斗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兑现 我收到鬼眼发给我的短信,他说今天是个适合将他的法器还回给他的日子。我回复他没问题,让他在家等我。 回到派出所,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个皮肤黝黑的女人,那天哭啼啼被她两个亲戚从医院拖出去的女人。我没看见赵大夫,和这个女人一起被带到派出所的是三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当我的目光从他们身扫过时,我发现了一双躲闪的眼睛,竟是那个戳破我车胎的黄毛小鬼。我内心一阵激动,这个小兔崽子,真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能见面了! 我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这三个小混混在路打了这个女人,恰好被巡逻的警员撞。他们捉住了这三个小混混,同时将这个女人带了回来。这三个小混混一口咬定这个女人骂了他们,所以才动手打她。而这个女人眼睛红肿,神色痴呆,不管我们怎么问都不发一言,看样子像是吓坏了。没过多久她的家属接到我们的电话赶了过来,还是那两个那天将她从医院拖出去的男人。当我们提出让他们带她去医院验下伤时,他们连连拒绝,说没啥事就不用麻烦了。倒是这个女人在听到医院这个名字时,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喃喃自语:“那里都是骗子那里都是害人精”最后这两个男人连赔偿的事也没提就带着这女人走了。 我赶紧给老叶打了电话。老叶一直很关心烟头明的案件,来班的第一时间便是问有没有烟头明的消息,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我向他报了这个喜讯之后便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他说他立马赶过来,他要亲自审问这个兔崽子。想到他今天终于有事情可以打发时间了,我的心情顿时也舒畅了开来。 这三个小混混被关起来之后,我便去找鬼眼的法器。它们果然还被扔在储物间的一个角落里,装着它们的那个袋子已经蒙了尘。我松开袋口看了一下,里面就几样东西,一件褪色的道袍,一个罗盘,一把木剑,一根拴着红绳的铃铛以及一把符纸。真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也能成为宝贝。我脱下外套将它们包起溜了出来。 我急急了车,将它们扔到座椅,然后只想快点离开。刚才在对着那三个小混混的时候我义正词严,可现在我感觉自己做的事和他们没有什么分别。我刚将车子驶出车位,慌乱中好像听到一声小孩的尖叫。我一惊,赶紧下车查看究竟。 “发生什么事了?”门口值班的老黄从窗口伸出脑袋问。 “刚才有没有人带小孩进来?”我绕着车查看了一遍,没有看到人影,便纳闷地问。 “这个肯定没有。” “那我怎么好像听到小孩的叫声?” “哦?有这样的事?”他盯着我看,眼神变得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我身后传来两声咳嗽。我回过头,看见指导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 “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和颜悦色地安慰我,“他们说你有可能出现了幻听,幻觉。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情况,毕竟是在死门关走了一遭。你现在需要的只是几天假期,几天让你平缓一下压力的假期,然后一切便又可以回到正常了。” “哦,好的!” 我一边回答一边急急忙忙地往车里钻,因为我看见我放在座椅的那包东西在阳光下突然冒起了烟。要是我现在向他解释,这不是我的幻听幻觉,这有可能是一个小孩的鬼魂被里面的咒符伤害到了,他肯定会更担心并且考虑是否应该给我批一个更长的假期。 我驾车从他身边一溜烟跑了,留下在后面对我跺脚大喊的他。脱离了他的视线后,我便赶紧将那包冒烟的东西拿过来解开,看见那烟是从那一把符纸里冒出来的。我用手拍了它们几下,灭了那火。 我一路驶到了鬼眼家门口的那条小巷前。经过昨晚暴雨的冲刷,从这小巷吹出的风都带着一片清凉,但那股寒意比昨天更甚。那只大黑猫还是趴在那个垃圾桶的盖子,似乎是远远就闻到了我的气味,眼神警惕而不安。我要比昨天更小心地走路,因为脚下的绿苔经过雨水的充分浸泡,更具有威胁性。鬼眼门口挂着一串鞭炮,看来这个接回仪式还是弄得煞有介事的。我敲了门,得到允许之后便推门进去。 屋里不止鬼眼一人。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眼神犀利的胖子让我感觉有些眼熟,然后我便忍不住感叹这世界实在太小了,因为很快我便想起他是老赵的病人,那天在老赵办公室门口遇的像北极熊一样的家伙。他无所事事般坐在我右侧,斜着眼打量了我一下,和我目光碰到一块时对我笑了笑,脸的两团肥肉像是被硬生生扯开一般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随即便将目光移开了,若无其事地逗着旁边桌子那只八哥玩。 鬼眼一声不响地走到摆在钟馗像前那个已经盛满水的金色脸盆旁边,伸手进去认真洗了一遍,用旁边的一块洁白毛巾擦干后走到我跟前示意我将袋子打开。当他看见那些只烧剩一半的符纸时,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他摊开两只手,让我将法器交到他手。他捧着法器回到钟馗像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叽里咕噜念了差不多十分钟那些让我听得云里来雾里去的东西,完了便将它们小心翼翼放到一块黄色的绸缎里包。接着他快步走到门口点燃了那串鞭炮。 我还想等会向鬼眼问一下这些纸符突然燃烧起来会不会伤害到了那个小孩的鬼魂,但屋里这个胖子的存在让我感觉浑身不自然,我觉得他比这间屋子还要显得诡异。再考虑到自己特殊的身份,很显然我不适合在这里再多逗留一分钟。 我离开这间屋子,鞭炮在身后噼里啪啦地响,间中夹杂着那只黑猫凄厉的叫声。这个情景让我想起了我妈妈那天去赴那位奇人之约的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反常 接到老叶电话的时候我正在那一个建筑工地附近寻找目击证人,希望有人能为我提供一些那个想要我命的家伙的线索。 老叶在电话那一头显得垂头丧气的,告诉我他将那个小鬼跟丢了。我问他现在在哪,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这是一间小餐馆的名字,我知道这个地方,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发呆。我断定他现在正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这个理由足够我暂时抛下那个杀手的事了。 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一瓶二窝头。我在他对面坐下,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他到了派出所之后故意将那几个小混混放了,然后在后面跟着他们,想摸清他们的老巢再一窝端了,没想到在一个交叉路口突然窜出几辆无牌的车子将他困在了那里。他刚下车马就被人一棍子敲晕了过去。 我将责任揽在自己身,说这个时候你本是在家好好享受你的病假的,是我自作主张将给了你电话,没有这个电话就没有这个错误发生。 他默默地剥着花生,把花生米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不知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你活到现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他突然转了话题。 “太多了。” “比如?” “我怎么有种向你交代身后事的感觉?” “那算了,不说它了。说说你老婆和孩子,他们都有什么心愿?” “他们唯一的心愿就是我每天能按时到家。” 他哦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一口干了。 我以为他想起了他亏欠他儿子的事。他儿子有太多未能实现的心愿,即使是最简单的愿望。到最后,实现他儿子未能实现的心愿成了他的心愿。 窗外十米远的那个十字路口就是他儿子出车祸的地方。我猜他总爱来这个地方喝酒的理由。在这里他能刺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那个血淋淋的画面,用这个残的画面来惩罚自己,然后大碗地喝酒,企图又用酒精来让自己解脱。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愿我从没在这个世界生活过!”他的语气一下变得比一个正走刑场的人还要绝望。 “你现在怎么能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我有些难以理解,质问道。 “负责任?”他冷笑两声,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自己情绪的突破口,“人就是背责任这个东西才会活得这么累。你要为你的工作负责,要为你的过错负责,要为你爱的人负责”他停顿了片刻,转过脸呆呆地看着他儿子出事的那个地方,良久才喃喃自语,“相比于这个,面这些责任也许都不足一提。有一种责任能让一个好好的人变得丧心病狂,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地挑战人性的极限,而我们称之为爱!” “凡事都有两面性,你不能只盯住它不好的一面看!” “如果还有得选,谁会傻到只往坏的方面想?” “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所以今天我哪里都不去了就陪你喝酒,直到你将心里的话吐出来为止。” 我改变了劝他少喝一点的主意,拿出手机准备关机。今天什么事都不干了,就陪他喝酒。但他一把按住我的手,盯住我的手机。 “四年前它曾救过你的命”他怔怔地说。 “所以我一直都留它在身边。” 四年前,就是我擅自进入那间摸查贩毒情况的那个时候。我被那些毒贩掳走,被刺成重伤扔在荒野,当时我已经昏迷不醒。而我最后之所以被及时找到是因为我手机的定位功能。 “你以为它还能救你第二次?” “没准它就是我的幸运星。” “那你就别关机,关了机它就和一块石头没两样了!” “哦好吧。”我只好听他的将手机放回口袋。 “你知道今天几号吗?”他突然又问。 “你今天怎么老问些奇怪的问题?” “我一直在想,如果一个人知道他的寿命到这个月最后一天就会结束,那么在剩下这几天他会做些什么。” “你干嘛要想这些消极的东西?你现在活得好好的!”我被他的话激怒了,拍着桌子激动地朝他吼。 “你想多了!”他的眼神不再犀利,语气平静,“我难道会傻到将我儿子一个人扔在这个世?我是突然感触人难免会死,不是这一天就是那一天,在人生最后的那几天他应该有很多事情想去做。” “我没法和你探讨这样的问题。”我很坚决地回答他,“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如果真剩下那几天,喝酒绝对不会出现在我所要做的事情之列,我希望死前能体面些而不是一个醉鬼什么的。” 我刚义愤填膺地说完这番话,手机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老婆打来的。 “快接!”他见我犹豫着便命令我。 我只好按了接听键。老婆火急火燎地告诉我儿子今天早起床突然发起了高烧,吃药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不时喊着爸爸,让我赶紧回来看一下。 “出什么事了?”他在我放下手机后担心地问,我支支吾吾应付老婆的样子骗不了他。 “我儿子生病了,就一点小感冒。这孩子不能太惯着,要不然永远都弱不禁风的了。 眼下咱哥俩喝酒的事最大。先干一碗!”我给自己满一碗,然后端了起来。 “你儿子生病你就该回去陪他!”他一巴掌扇过来,打在我手里的碗,酒顿时洒了一地,碗滚到了一边,崩了一个口。 周围桌的人都愕然地看着我们。我尴尬地呆在那里,想不明白这家伙突然间哪来这么大的火。 老叶也意识到自己失控了,他将眼睛闭,深深呼吸了几下,待情绪平恢之后才又睁开双眼。 “我儿子出事那天,他老师也曾给我打过电话,说我儿子发烧了,嘴里一直喊着爸爸。”他平静地开口,那语气就像一支慢慢往肉里扎的针,让人听起来一点点地感到疼,“我那个时候正好在审一个犯人,这个家伙正把我气在头,我就没好气地对老师说,如果他真想他爸爸就让他自己走回来!这只不过是一句气话,但谁也没想到下午他真的偷偷跑出了学校” “你别说了,我懂了!”我打断他的话,马站了起来,“你也少喝点,回家陪你儿子去!” 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透过窗户怔怔看着他儿子出事的那个路口。 “你知道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吗?”他喃喃自语,“他说,爸爸你看,这些血可以染红好多白纸了。” 我听了心里一阵抽搐。记得那天,我看见小振在用绳子绑住一只小鸟在玩,于是便问他:“你想学折千纸鹤吗?据说只要折够了一千只千纸鹤就能让自己的梦想成真。” “想!叔叔快教我!”他连想都没想就马点头回答。“我每天都盼望妈妈回来,我要它们让我梦想成真!” “嗯,叔叔教你没问题,但是要想灵验,还是要遵守一个规矩的。” “什么规矩?” 我看着他手里的那只小鸟,回答他:“让它自由就可以了。” 他按我说的把小鸟放飞了,我又告诉他用红色的纸折成的千纸鹤才最有灵性,于是他便开始四处收集红色的纸,所以便有老叶说的那一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救人 半路接到的那个电话让我打算在这个下午扮演好丈夫好父亲角色的意愿泡汤了。 电话是小边的养父打来的。他断断续续,哆嗦了半天才拼出一个完整的意思来,那就是他剩下的那几个孩子也不见了。我赶紧让他别急,问他现在在哪,他说他就在电影院门口,他的孩子们摆摊的地方。我让他在那里等我,然后立刻通知今天出巡的同事,让他们留意一下这个几个孩子的身影。 见到这位父亲的时候他已经蹲在路边哭成了一个泪人,引来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我将这些人劝散,把他扶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问他今天这几个孩子有没有一些什么特别的举动。 他告诉我今天本应该是很开心的一天,因为有个客人一大早找门一下子要一百个烤红薯,这差不多是他们一个星期的生意了。他不敢怠慢,赶紧招呼几个孩子一起手忙脚乱地干起来。这个客人在等的过程中接了个电话,然后说有急事要离开了。离开前给他们留下一个地址和足够买两百个烤红薯的钱,让烤好后给他送门去。因为是笔大生意,他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这五个孩子还没回来,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这几个孩子因为今天做了笔大生意,所以开心得到外面撒野去了。直到过了中午饭时间还没见人影,他才开始焦急起来,他赶紧按那个地址找过去,发现那是一栋早没人住的等待拆迁的老房子。他发了疯般到处寻他的孩子,找到电影院门口,实在走不动了才想起给我打电话。 我让他说一下那个客人的样子。他的描述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十有是我让小霞跟踪的那个好心大伯,没想到是另有其人。不管怎么样,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马将情况汇报到所里,所里值班领导很重视,作了严密监控各个车站和路口的指示。随后我让这位心急如焚的父亲了车,载着他慢慢地一条街一条路地找。 我们停止这徒劳无功的搜索时已经是晚九点多的时间了。当我回到家老婆和儿子已经睡了。我轻轻推开儿子房间的门,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幸好烧已经退了。我坐在他的旁边,细细看着他那张小脸。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也像那几个孩子一样在我面前消失,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这让我更加体验到那位养父的心情。 我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老婆正侧身背对着我。我不知道她是真睡着了还是在生我的气。我躺在她身边,心里充满了愧疚,心里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像老叶的老婆一样离我而去。 老叶老婆的突然离开的确让很多熟悉她的人都感到意外,因为她一直给人一种贤惠,任劳任怨的形象。即使老叶半个月不回家,她也不会和老叶吵半句,而她对小振更是倾注了她全部的爱。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她抛下了这个家,从此杳无音信,这对毫无思想准备的老叶而言就像有人出其不意地在他的心里狠狠捅了一刀一样。我不知道老叶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偷偷调查她老婆的下落,我不敢让他知道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担心他放不下他那大男人主义的尊严。我只是想惩罚一下这位自私的不负责任的母亲,让她回来看看她的儿子,看看这个家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这有她一半的责任。 “今天又有五个孩子失踪了。”我心里憋得慌,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是五个!为什么他们就这样残忍,为什么他们就没想想自己也有儿子,自己也是一个父亲?这只能表明他们真的就是禽兽,他们真他妈的” “别说了。”老婆翻过身来抱住我的脖子,眼眶挂着泪珠,“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像老叶的老婆一样突然人间蒸发了,让我和儿子再也见不到你?”我傻傻地问。 “除非我疯了,完全疯了!”她将我抱得越来越紧,泣不成声。 “就算你真的疯了,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别说傻话了,你累了一整天,睡吧!”她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没多久我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今晚这一觉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梦里老是跳跃着那几个孩子的脸,听到他们的尖叫,看到他们在悬崖边奔跑。当我听到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才从这梦魇中醒过来。但恍惚之间,我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梦里,因为我听到小霞在大声叫喊我的名字。直到老婆将灯打开,我才确信小霞就在门外。 我立刻从床跳下来,几步跨出房间,冲到大门口将门打开。月光下,小霞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惊慌失措地站在我面前。她就像刚才泥坑里爬出来一样,衣服,头发都沾着泥浆。 “快快跟我来叔叔”她气喘吁吁地朝我喊,“我我知道他们他们在哪” 我冲回屋里去拿车钥匙,看见老婆正站在房间门口。 “外面有点凉,带件外套吧!”她说着将我的衣服给我抛了过来。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对她的理解感到宽慰,甚至感动。我对她做了个鬼脸,希望她知道我正从她这个小小的举动里获取了力量,我能轻松面对任何困难。 我将外套披在了小霞身,然后在她的指引下,沿着一条没有路灯的公路加足马力狂奔。 “他们就被关在后面那间小屋子里。” 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要经过一片小竹林时,小霞给我指了指前面。我赶紧关了车灯,减慢车速,然后将车停在了竹林投下的一片阴影处。 “你先在车里呆着,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要出声。” 我叮嘱完小霞,下车锁好车门,按她指的方向轻手轻脚靠过去。竹林后面有一间泥坯房,窗户里透出一丝暗黄的灯光。我摸到那个窗户下,那里刚好长有一簇矮灌木可以藏身。这个窗口连块玻璃都没有,只是挂一块防蚊子的纱窗。我偷偷往里面观察了一下。在门口处有三个男子守着,而在屋子的一个角落,我要找的那几个孩子正被绑住手脚扔在那里。 对周围的情况有个大致了解之后,我便打算沿着原路重新回到车里通知我的同事们,让他们赶紧过来。但偏偏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一辆车朝这边驶过来,我不敢轻举妄动,继续呆在原地,担心事情或许会出现变故。那辆车直接开到屋子跟前,然后从里面走下两个人。当我看清这两个人的面孔时,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跳出来朝他们冲去竟然是烟头明和那个白面鬼。 他们下车之后立刻四处张望,一副像是嗅到危险的警惕模样。我将脑袋缩了回去,幸好他们没有做进一步的搜索。他们匆匆朝屋子走去,而里面的人听到车响,早已经将门打开。我赶紧拿出手机对准屋里的人录起了视频,以便日后好指证他们。 “刚才在路我看到两道清晰的胎痕,那车好像是往这个方向驶来的。”烟头明脚刚跨进门马便立刻紧张地说。 他的话让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掉在地。 “别疑神疑鬼了!”屋里的一个胖子睡眼惺忪地回答他,“我们在这里连鬼影都看不到一个!” “如果出了事老子第一个废了你!”烟头明凶狠地瞪了发声的那个胖子一眼。 “你们这么晚来干什么?”一个壮实的小平头问。 “将这几个小鬼弄出去。” “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要弄也得等天亮呀!” “疯子来信息说明天明天会有大搜查!”烟头明没好气地回答。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大步朝那四个惊恐不已的孩子走过去。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做,心急如焚但却无计可施。然而这个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听到从停在门口的那辆车传来两下噗噗的声响。离门口最近的白面鬼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他妈的!有人!往那边跑了!”他跺脚大喊。 屋子里面,烟头明转身一巴掌重重刮在那个胖子的脸。 “回头再收拾你!”他吼道,“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妈的!车胎被放气了!”不一会儿再次传来烟头明咆哮的声音。“往哪里跑了?” “那边!” “快追!老子要弄死他!” 他们发了疯般追了过去,最后一个追出去的不忘将门从外面锁。屋里就只留下那个小平头在看守。我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节骨眼会冒出这样一个人来帮助我,真是老天有眼了。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担心他的安危。为了确保孩子的安全,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从我藏身的位置轻轻跳出来,飞快捡起几根木柴,到离窗口几米远的地方将它们堆在一起,然后脱下衣服走到门口那辆车跟前,拧开油箱的盖子将衣服放进去泡了一下再迅速回到那堆木柴跟前把衣服扔在面,用打火机把它点着。转眼间木柴便燃烧了起来。我捡起一块砖头回到刚才窗口的那个藏身位置。和我预料的一样,里面那个小平头察觉到外面着了火,马走到窗口看个究竟。而我趁着这个机会举起砖头朝这个家伙的头砸去。他毫无防备,被我一击即中,捂着流血的额头在满地打滚。 我从窗口跳了进去,将捆在孩子们身的绳子割断,顺利地领着他们一个个从倒在地哀嚎的那个家伙身跨过,通过窗口逃了出去。但我们还没跑多远,烟头明他们就发现了情况,气急败坏地追了来。我一把将年纪最小的小结巴抱起来,然后拼命给其他三个孩子鼓劲,大声告诉他们,他们的爸爸妈妈已经为他们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如果他们再不回家,他们的父母眼睛将会被哭瞎,到时就再也没法看见他们了。我这一说果然管用,三个孩子的能量都被激发了出来,不再是一副吓得六神无主,哭哭啼啼的模样,个个跑起来像一只小鹿。 “我们安全了!”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安抚这几个孩子,“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了!” “我要姐姐”小尖头突然哭了起来。 他们一下子全哭起来了,都叫着要姐姐。 “你姐姐?她不是” 我心里很快一沉,我回过头一看,车里哪里还有小霞的影子。刚才那个戳破车胎,引开那些家伙的难道是小霞?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不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能做的事。不过这一刻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慢慢在脑子里浮现了出来。这里距离我住的地方差不多有十公里远,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怎么能够在这大半夜跑回来给我通风报信?而且这路况很复杂,她竟然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记得一丝不差。 “叔叔,他们追来了!”几个孩子一起朝我喊。 我不小心走了神,忘了自己还处在险境,那几个凶徒凶神恶煞地就要扑到了眼前。我猛踩油门,迎着他们冲过去,逼得他们像疯狗一般向两边躲避。 了大路,摆脱了那几个家伙。我立刻给值班的同事打电话,告诉他这里的具体位置,让他马安排人手过来。 “这里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下落不明!”我最后特别强调,“请务必将她找到!” “叔叔姐姐她她滚下山沟了”我刚放下电话,小尖头便哭着对我说。 其他几个小家伙一下子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我好不容易让他们都安静下来,然后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在他们被几个人带往那间屋子的路,小霞趁这几个人不注意,自己一个人逃了出去。但没多久那些去追她的人回来说,天这么黑,这么一个小女孩不给野狗吃掉也会跌下深沟摔死,等天亮等给她收尸就是了。 听完他们的话,我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我便安慰他们:“你们的姐姐一定会没事的,说不定明天就能见到她了!” 我话刚落,便看两束强烈的灯光射过来。我心里一惊,担心是那些家伙支援的人赶来了,因为派出所的人不可能那么快到。我正想加速,却认出了那是老叶的车。我顿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待他驶近我从车窗伸出脑袋朝他问。 “我已经在这附近转了几乎一个晚了,因为有村民向我提供线索,说听到这里有孩子的哭声,然后听到同事的呼叫说你在这附近,便赶过来了。你找到他们了?” “还差一个!” “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你先送他们回去。” “可那些家伙就在后面” “我不是第一天和这些家伙打交道,我知道怎样去应付他们!”他不耐烦地回答我。 我知道自己没法劝服他,便能按他说的做。半个多小时之后我将小孩送回到了他养父家,让他们一家团聚了。然后第一时间给老叶打电话,他告诉我他连那些小混混的影都没见着,现在正在找那个小女孩的下落。而我也不用再担心他了,因为支援的同事应该也差不多到那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妥协 第二天,我第一时间知道小霞的消息不是通过老叶他们,而是通过小霞的养父。他来电告诉我,小霞已经在医院里,还昏迷着,但身体没大碍。她是在离他家只有几十米远的一个街口被一个环卫工人发现晕倒在地的。我马赶到医院,详细问了医生关于她的情况。医生说她没生命危险,只是过度的虚弱加担惊受怕,需要休息,等她睡醒就没事了。我没见到赵大夫,他的同事告诉我,最近只要医院没他什么事几乎都难见到他身影。我拿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没想到显示关机。在医院门口,我看见守门老头在咳嗽,几天时间他看去衰弱了不少。 “你一直都相信鬼魂这回事?”我走过去和他搭话。 “信不信由你,昨晚我那个死去的老友还来找我要烟抽呢,他说他戒不了,干脆让他再死一次好了!”他梦呓一般开了口,“他脸色很不好,看来他还需要一顿时间适应下面的生活。他想让我下去陪他。我告诉他我很快就下来了,因为那个小鬼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哪个小鬼?” “那个被闷死的婴儿。他不会消失的,除非我死了。” “他为什么要一直缠住你?” 他和次一样,灵魂出窍般呆呆地看着那栋白色的大楼的方向,就好像那里隐藏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一样。大楼门口,那个清洁工正在一丝不苟地在修剪走道两边的花草,那把大铁剪在他手里灵活得像一条在水里游动的鱼。 尽管我充满疑问,但我不指望他还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将他扶进保安亭,让他坐下休息。而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他的喃喃自语:“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我不知他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他自己。不管他在说谁,都在我心里投下了一丝阴影。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因为我听不到他的声音而结束出到医院的门口我便接到老婆打来的电话,她向我抱怨说不知那个疯子将她电动车车胎全都刺破了,而且还在她的车头篮里放了只鲜血淋漓的鸡头,恐怖极了,让她又惊又怒。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安慰了她几句,问要不要我过去接她。她说正在补车胎不用我过去了。 去取车的路,守门老头那最后一句话又在我耳边回响,我条件反射地警惕起来,因为一时间那双凶狠的眼睛以及那把亮晃晃的尖刀充斥我脑间。这个要杀我的家伙已经像梦魇一般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但今天我不打算去追查他的踪迹,因为我还有同等重要的事要做。 我找到那个发现小霞的环卫工人,向他了解当时情况时,他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告诉我,他当时离小霞有二三十米,看见她气喘吁吁地跑着,还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正要过去问个究竟,却突然看见这个女孩啊的一声大叫,身嘭地冒出一股浓烟,然后就倒在地了。他吓呆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报警。 我驾车重新来到那个街口,对四周再细细检查一遍。这次的活总算没白干,我在一个墙根下找到几张还烧剩一个角的符纸。我捡起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心里便大概有了个数。我刚要离开,却看见老叶的车朝我驶过来。 “找个地方坐坐吧!”他停下车,从车窗探出脑袋,朝我喊,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 “今天能先放过我吗?”我可怜巴巴地问。“而你也需要休息了。” “别废话了!” 他跳下车,走到路边的一张长凳坐了下来。我只好跟了去。 “你骂吧!”我以为他又要因为我擅自冒险去救人的事教训我,又要对我吼他那几句台词,便大义凛然地将眼睛一闭。 “我情愿去骂街边的一条狗,如果我还有这力气的话。”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回答得出人意料。他苍白的脸对着太阳,像一个快要融化掉的雪人。 “如果你了解昨晚的情况有多危急,你一定会理解我的!”我为自己抱不平。 “我已经没法理解你了。”他冷笑一声,一副不屑的表情,“我已经没有了英雄梦,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希望看到自己孩子重新站起来的平平凡凡的父亲,和你不一样了。” “我也已经不稀罕做什么英雄了!”我朝他吼道,“我只关心那几个孩子的安全!” “那谁关心你孩子的安全?” “我的孩子?”我一时懵在了那里,“谁谁会伤害我的孩子?” “你以为那些家伙会就这样放过你?” “他们他们想怎么样?” “他们想怎么样?你是第一天做警察吗?”他对我当头棒喝。 我立刻想起老婆刚才打电话告诉我她所遭遇的事,那个鲜血淋漓的鸡头让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我哆嗦着,赶紧拿出电话给她拔过去。 “快快去学校看看儿子”我感觉喉咙就像被人狠狠地箍住一样,心慌气喘,舌头几近不听使唤。 “你怎么了?儿子今天不是请假了么?他还有点烧未退!你这个当爸爸的怎么能这么糊涂”老婆在那里不问缘由就数落我起来。 我已经听不见她后面的声音,我慢慢放下手机,心里依然憋得慌,周围的空气像一下子全都化成了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感觉喉咙堵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整个人难受得就要疯掉。我给自己点一根烟,狠命地抽起来。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从来没这般无助过,霎时间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像一只在斗鸡场被啄掉了鸡冠的公鸡一样沮丧。 “我也曾经这样问过自己。”老叶将他那条受伤的手臂放在腿,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白云,神色漠然,“但一切都太迟了。” “太太迟了?” “嗯,太迟了太迟了你知道我老婆为什么会离开我吗?因为我是一个彻夜不归的工作狂?是因为我感情冷漠?”他突然之间竭斯底里起来,像火山般爆发,“不!是因为她受不了那无休止的恐吓电话,那些电话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摧垮了我还以为我身边的人都和我一样是击不倒的。我太可笑了!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傻蛋!我儿子我儿子为了保证我儿子的安全,我不得不将他扔到了学校,尽量和他保持距离,最后他还是出事了!” 他哽咽起来,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但很快又平静了下去,平静得一点都不像在述说着那个残的,让他生活陷入黑暗的秘密。只有在他因为说不出话而不得不短暂停顿一下时才能体会到他的绝望。 “如果我能早点问自己,什么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追逐我的梦想?还是我的家人?如果我能早点给自己答案,那结果或许就是另外一个样子。现在现在我只能靠每天看着天的白云来追忆我的幸福。因为我儿子曾说过,只要你用心看,白云就能幻化成你心中所想象的东西。你比我幸运,没错,你比我幸运,至少你现在还可以选择。由幸福到不幸,由快乐到痛苦并没有很多阶梯要走,也许就一步的距离”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感觉他此刻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支无情的命运之笔,在血淋淋地勾勒出我的未来。”可是可是那个失踪的小孩要是和他们有关系怎么办?他要是回不来他的养父养母怎么办?他的那些兄弟姐们怎么办?”。 我混乱的头脑浮现出一连串这样的问题,它们在我脑子里暴风雪一般袭来,一点点地覆盖那些我所勾勒出来的画面。 老叶的身体颤栗着,他握成拳状的手背青筋凸显,他似乎是在竭力控制着才不让体内那汹涌的血流破肤而出。我感觉到他此刻的情感比刚才更要强烈,他每一口呼吸都无比的艰难,活像有一根绳子在死死地勒着他的脖子。但直到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慢慢地离开,给我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几步之后传来他的低语:“我不怪你要成为英雄,但是一个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的英雄,难道不是一个讽刺吗?” 老叶走远了,他那似乎是在一夜之间长出的白头让我恍惚之间仿若处于一个冰雪世界,无形的寒气正在渗透我的每一寸肌肤。我一个人坐在那张长椅,我的世界一下子沉静了下去,一张无形的大网朝我撒过来,让我动弹不得。那是我编织的网,我从小到大编织起来的立志成为英雄的网。在这张网里,我一直幻想成为那只盘踞中央的蜘蛛,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些落网的害虫。但最后我发现我成不了那只蜘蛛,我也只不过是这张网的猎物。 我打开昨晚用手机偷拍的那段视频,手指放在那个删除键哆嗦着,却久久按不下去。一大片乌云不知什么时候飘到我头顶空,刚才的太阳已经消失无踪。当一个雨滴啪的一下溅落在手机屏幕,我便知道这已经是我做决定的最后时刻了。我的手指头轻轻一动,那段视频消失了,连同我从小便开始编织的那张网。我耳边只有老叶那最后的一句话在回响:“一个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的英雄难道不是一个讽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遗物 这场雨下得断断续续的,那雷声将人折磨得心烦气躁,难以入眠。这一整夜我都将儿子送我的那块平安石紧紧握在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了下去。然而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见了老婆的唉叹声,原来昨晚她将一些东西忘记在阳台,早才发现已经全被淋湿透了。我躺在床,听着耳边闹钟在滴答滴答地响,突然哪里都不想去了,就只想静静地这样躺着,听着时间慢慢流逝。 我拿起手机给指导员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接受了他的建议,在家休息几天,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他很欣慰我想通了,他说他现在在我身看到了我爸爸的影子,他期待我在调整好之后继续发挥才能,做我爸爸那样的英雄。我唯唯诺诺地应着,心里第一次对我爸爸的英雄形象产生了抵触。 我爸爸的遗物和我小时候的一些照片一起被我锁在书房的一个小抽屉里,那里面保存着我小时候一些美好的回忆。关于我的童年,我的回忆止步于我九岁那一年。九岁以前的事情在我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不管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丁点关于那个时候的记忆映像。我只能从那仅存的几张九岁前的照片找回我那段时间确实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感觉。我爸爸说九岁那年由于我顽皮,从一棵树掉了下来,最后保住了小命,但再没法想起以前的事,为此他不得不重新做了大量的事情才让我重新认识和接受他。 我下了床,走进了书房。我打开抽屉,将里面属于我爸爸的东西全部拿出来,都是我爸爸留下来的各种奖章。他在他的警察生涯中抓了无数的毒贩,每个奖章后面都有一个他和毒贩斗智斗勇的事迹。这些东西见证了他那无畏无悔的一生,曾经也一度让我引以为傲。但此刻它们已经暗淡无光,就似我眼里被一层东西遮住了一般看不到了它们荣耀的光芒。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将它们藏在一个我永远都不会再看到的地方,而在院子里挖个洞将它们埋下去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马行动起来。我先找来一个大盒子,准备将它们都放进去。我第一个拿起的是一本旧笔记本,我爸爸将它交给我的时候是厚厚的一大本的,经过这么多年里面的纸一张一张被我撕下来,现在已经变得薄薄的了。爸爸将它送给我的目的很奇怪,他不是让我用它来写日记的,而是让我用它来折千纸鹤的。他让我答应他每当我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从里面撕下一张纸,用心折好一只千纸鹤。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按他说的做。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心将它放进了盒子里。 接着我一个个拿起那些各种奖章,而在每拿起一个奖章往盒子里放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着它背后的故事。这些故事我早已耳熟能详,因为是它们伴随着我长大的。同样,通过这些奖章,我也让我儿子知道了他爷爷是一个怎样的人。儿子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在我空闲的时候坐在我的大腿听我给他讲这些英勇的故事,就如当年的我坐在父亲的大腿一样。我正在遐想的时候,没发觉儿子出现在了门口。 “爸爸。”他喊了我一声。 他抱着那个变形金刚,小脸红通通的,一副病恹恹的惹人怜爱的模样。 “宝贝,过来爸爸这里。”我放下手里的徽章,朝他张开双臂。“今天还难受吗?” 我将他抱腿,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还有一点微烫。 “我不难受,爸爸。”他回答我,然后给我指了指他手里的变形金刚,“难受的是它。” “哦?为什么它会难受?” “因为昨晚妈妈让它在外面淋了雨。它生病了,不会叫也不会动了。” “看来它需要人照顾了。等一下就让它的哥哥出来照顾它,好吗?” “好。”小家伙踢着腿开心地回答,然后他看着盒子里的徽章,“爸爸,你要把它们拿到哪里?” “给它们找一个新家。” “那我还能见到它们吗?” “怎么?你还没看够?” “我还想听爷爷的故事。” “你想成为爷爷那样的人吗?” “是的,爸爸,我也想戴警察叔叔的帽子,我长大了也要成为英雄。”他看着抽屉里面的一张老照片,一脸认真,目光坚定地回答我。 这张照片是小时候我和爸爸的合影。我坐在爸爸的大腿,戴着他那顶宽大的遮住我半张脸的警察帽子,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照片还我有歪歪斜斜的字迹:长大后我一定要做警察,一定要做像爸爸这样的英雄! 我愣愣地看着这张照片。那时的我眼神是这样的坚定,对自己的梦想充满了憧憬,一副天塌下来也动摇不了自己决心的势头,像极了此刻我的儿子。 “爸爸,你能教我怎么做吗?你那时候是否也遇到我现在这种情况?你有想过退缩吗?”我默默地在心里问。 “爸爸,你怎么了?”儿子见我一动也不动,便摇了摇我的手。 “爸爸决定不给它们搬家了”我将盒子里的徽章一下子全倒回抽屉里,“爸爸还是比较喜欢坐在这个位置给你讲爷爷的故事。”我将抽屉锁好,然后将儿子抱起来,“走,找变形金刚的哥哥去。” “爸爸,还有东西没放进去。”儿子给我指了指地。 是我爸爸最喜欢的一张书签掉了下来。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就看见他在用这张书签了,并且一直没有换过。他将它保管得很好,即使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也只是有点发黄,没有破损。这张书签唯一的特别之处便是面那几行小字是他亲手写去的:每个人身边都隐藏着一扇扇看不见的门,有的你费尽今生力气可能都没法打开,有的则轻轻一碰就敞开了。正义的人尤其要警惕这些门。 我将这张书签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插进一个相框里。它原来就是装在这个相框里面的,这个相框里是两张发黄的黑白老照片,其中一张是一个高瘦的左下巴有颗很醒目的毛痣的年轻男子。我知道他是我叔叔,我爸爸只是告诉我他很多年前因为误入歧途,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被枪决了,除此之外其他关于他的事就极少对我提及了。另一张是个四十到五十岁之间的人,天庭饱满,双眼有神,脸带着微笑,看去和蔼可亲。可对于这样一个人,爸爸更是讳莫如深,从不谈他半句,所以这个人对我一直是个谜。而关于这张书签,爸爸同样对它不愿有过多的解释。每次我问爸爸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他总是沉默不语,变得闷闷不乐,甚至会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呆一整天。它是这个抽屉里惟一一个让我没有机会编成故事说给儿子听的东西,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准备为它编任何故事,因为它的故事只是属于我爸爸一个人的。 我去找老婆要钥匙。她催我快去班,别管这些了。我告诉她今天休假,哪里都不去了。由于儿子手里那个变形金刚的损坏她有百分之九十以的责任,所以她没有勇气再找理由为难我们,很爽快地将钥匙客厅那个柜子的钥匙交了出来。 “开心吗?你马就有两个变形金刚了。”我一边开锁一边逗儿子。“一个叫擎天柱,另一个就叫威震天。” “它们是死对头,不是兄弟。”儿子认真纠正我。 “嘿,看来爸爸以后要多花时间陪你看电影才行,要不然爸爸可跟不你了。” 而当我在儿子充满期盼的双目的注视下,拿出那个黑色胶袋打开时,出现了意外的情况。 “爸爸骗人!爸爸是小狗!”儿子立刻地朝我喊。 “我可告诉你,从拿回钥匙那天到现在这个抽屉我可没动过。”老婆闻声走了过来,见状马声明自己的清白。 这确实是我那天打算买给老叶的那瓶酒,袋子里还有一张发票,清楚写着那天的时间。我相信老婆说的话,从我将那个变形金刚买回来锁进抽屉里起她就没动过这把锁,这种状况她没心思和我开这样的玩笑。难道是这个变形金刚真的变成了擎天柱自己打开锁跑出来和这瓶酒换了地方?这当然不可能,这是实在是太荒诞了!荒诞?我感觉脑中有一道闪电闪过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是好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婆以为我又在玩什么鬼把戏,一副要发飙的样子,“你看儿子都快被你弄哭了!” “好,爸爸是小狗,爸爸是小狗。”说着我学了几声狗叫,惟妙惟肖的,“儿子,看来你这个机器人很厉害,会自己跑出去玩了,爸爸一定会将它抓回来。为了避免他祸害地球,爸爸现在就得去抓它!” “噢!爸爸要做英雄咯!爸爸要做英雄咯!”儿子转哭为笑,拍着小手掌呼喊。 我冲进卧室,三两下换了衣服,连脸也顾不洗,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跑。 “刚刚才说今天哪里都不去的!”老婆怒气冲冲地在身后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风口 我见到鬼眼的时候他正趴在他房子的屋顶一动也不动,样子滑稽可笑。保持着与他几乎一样姿势神态和他对峙着的是那只大黑猫,那只见到我就发出那种凄厉尖叫的黑猫,距离他大概两米远。它嘴里叼着鬼眼那只被供养在笼子里的此刻正在作垂死挣扎的八哥。我不敢打扰他们,只好在下面站着。十几分钟之后,大黑猫终于妥协了,放弃了抗争,吐出那只可怜的鸟,然后三两下就从屋顶蹿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眼从屋顶爬下来,我看见他手里的八哥已经奄奄一息了,厚厚的羽毛渗出了血。 “可惜了,白养了这几年。”他无不痛心地样子。 “你是不是经常纵容那只猫?它好像有点无法无天了。”我说。 “它只不过是最近有点烦躁,平常是很安静温顺的。它可能看到一些比较消极的不好的东西了,比如死亡什么的,这让它受到刺激。” 他边说边将那只死鸟往门口的花盆轻轻一放,然后朝屋子走去。 “我有事要找你。” “我知道,难道我会认为你是来请我吃杨梅饼的?门口有一间卖杨梅饼的味道还真不错。”他回答我,头也不回,“先给点时间我处理好这件事情。” 几分钟之后他拿出一个纸盒子和一瓶液体。他将那只已经断了气的鸟装进盒子再盖,放到墙根下,然后把瓶子里的液体淋在盒子。我闻到一股煤油味。完了他往盒子扔了根点着的火柴,火苗一下子窜起来了。他嘴里念念有词,一直持续到那火熄灭。他将那只鸟烧剩的骨架就地埋在了墙根下面。 “这样它就能安息了,不会像个野鬼游魂那样到处漂了。” “怎样才不会成为一个野鬼游魂?” “超度,替死者好好做一场法事。”他用纸擦干净手里的泥,然后看了我一眼,“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这个!”我从口袋里拿出那烧剩一角的符纸,递到他眼前。 “不错,这的确是你刚从派出所归还我的东西。这些符纸符咒是用黑狗血写的,专门用来收拾一些野鬼的。如果你身边有什么游魂野鬼,它们就会自己燃烧。” “我现在只想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街道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你到底将那个小鬼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很久没用过这些东西了。”他摇了摇头,“但昨天我确实将它们借给了一个朋友,就是你昨天见过的那个胖子。” “他叫什么名字?” “虽然说是朋友,但也只是点头之交。我只知道他的外号叫白道长。” “怎么才能找到他?” “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不过我听他提起过今天下午在一个叫丽碧香农庄的地方他有一个聚会。他原本邀请我的,但被我谢绝了。” “邻镇那个丽碧香农庄?” “是的。” “哦,很好,我很久没参加过聚会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答应他去参加这个聚会吗?”他突然很严肃地问。 “他走他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 “我也想,但遗憾的是我这辈子都别想和他们这些人摆脱关系了,因为我的根就在他们那里。我不去,只是因为我预感到那里将会有事情发生。我希望我的这句话对你也适用。你好好考虑一下。” “它还能是一个鸿门宴不成?” “一颗糖对正常人来说是解馋的好东西,但对糖尿病患者它有可能会成为毒药。我记得我提醒过你,让你最近这段时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希望你没有将它当耳边风。那些信徒都是一些思想极端的家伙,奉蜘蛛如神明,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他的这番话使我的决心又开始摇摆不定了。我脑子里一下又闪过我老婆车头篮那个血淋淋的鸡头,响起老叶的那番警告。 我突然想到了我爸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本能 这里很安静,安静得似乎连吹过的风都变得恭谨卑微起来,悄无声息的划过,生怕惊醒了长眠此地的人。我拔去父亲坟前几撮疯长的野草,一屁股在它旁边坐了下去,点一根烟,慢慢抽了起来。 老叶的提醒,鬼眼的警告此刻在我脑袋里回荡,像高塔被敲响的警钟在峰谷之间回荡一样。 烟雾缭绕中,我看见了父亲的脸。他像小时候那样端详着我,安静地等着解答我的各种问题。 “我从小就想成为像你这样的警察,但现在看来不会再有这一天了。” “当你刻意要成为某一种人的时候往往会事与愿违的。” “不管刻意不刻意,结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了。” “这不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儿子。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十字路口,有时候要作出选择是很艰难的,在这种情况下,你只能相信你的本能。人本能的指引才是导致他成为何种人的关键。” “我现在就只想立刻回家陪老婆和孩子,享受做一个平平庸庸的老公和父亲的快乐。” “那不是出于你的本能,那是出于你的害怕。” “那你害怕过吗?” “人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有着最重要的东西要守护,当一旦他认为自己逐渐失去那个能力的时候,就会产生不安的情绪。你和你妈妈是我一辈子要守护的最重要的东西,我当然会害怕。” “那你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我只是学会了如何将害怕和本能区分开来,然后再遵循我的本能。” 当烟雾轻轻散去,我听到另一个来自现实的真实的声音。 “小伙子,快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父亲坟前不知睡了多久,一位路过的大叔叫醒了我。 “现在几点了?”我赶紧问。 “差不多两点了。” 我立刻爬起来,身感觉有一股热血在沸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圈套 丽碧香农庄是邻镇的一间专供人悠闲放松的会所,位置偏僻安静,在一个绿树环绕的山脚下。我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也在这个镇的派出所班,那天他生日,请了包括我在内的几个好友在这里聚了一下,我们几个划着船在农庄里面一个湖里钓了一下午的鱼。我准备给我这个同学打个电话,让他和我一起过去,但想到还没确定这件事的虚实,便放下了这个念头。 到了山庄的门口,我四处观察了一下,和平常唯一不一样的是门口处多了几个把守的人。我硬着头皮走去,果然被拦住了。 “请出示你的票。” “哦?票” “这里下午被包场了,属于私人聚会,没有票的就是不在邀请之列的,请自觉离开!” “我马拿给你。”我做着样子在身搜一遍,“我想起来了,我应该是将它落在车了。我再回去找找。” 我匆匆离开,走到门口那几个家伙视线及不到的地方,打算好好计划一下如何才能混进去。我虽然被拒在了门外,但也看到了希望。搞得这么神秘,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只要能进去再确认一下,我的同学就有事情干了。 也许我该弄一套厨师服装,因为我看见有两个穿着这样衣服的人轻轻松松地进出自如。要不弄一块里面工作人员的胸牌也行,再不然就制造点混乱,分散把守门口的那几个家伙的注意力。 在我尽情发挥着想象力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脑袋剃得光亮的人出现在我身后。他看去四十多的年纪,身材高瘦,肤色苍白,脸很长,眉毛稀疏,样子长得有点怪异。 “你是不是需要这个?”他拿出一张黄色的中间印着一只黑蜘蛛的票子伸到我眼前。 我一下提高了警惕,不知他意图何在。在我还没想到怎么回答他,他已经又说了起来。 “看你面容不似是会员,而只有会员才有票。不过今天蜘蛛大仙显灵人身,百年才能看到一次这样的盛况,错过这样的机会就会很可惜。” “多少钱?”我听出了他的意思,便直接问。 “白送给你,我刚好有多余的一张。” 我大感意外,迟疑着,没有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票。 “没有别的意思。”他解释,“我看你有点潜质,要是今天能被感化,成为我们的会员,这张票就有价值了。” 听他这样说,我便将门票给拿了过来:“谢谢。” “要是你成了会员,以后有什么需要就多联系。”他再递给我一张他的名片,“关于这方面聚会的各种信息我都有,保证是最新的。我还为会员提供各种神像,雷震子,哪咤,钟馗摆家里的,摆祠堂的,你想要哪种都行,价钱绝对公正合理” “我知道了,有需要我肯定不会让你落单的。” 我随口应付他,接过他的名瞧了一眼,面的地址是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圩镇的,我还没去过这个地方。出于礼貌我便将名片往兜里一放,然后拿着门票转身匆匆走到门口,终于畅通无阻地进到了里面。 进去之后我看到在每一个转弯处都有一个醒目的箭头在指示方向。这些方向箭头将我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大包间。包间门口到处都是鞋,一个骨瘦如柴五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边,她全身穿着黑色衣服,脸画着惨白妆容,梳着一个有差不多十公分高的发髻,看去怪异严肃。她手里捧着一叠方块白布。在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一身白装的男子,一脸漠然,两眼呆滞,双手捧着一个红色的筹款箱。在他们中间立着一个木架子,面端放着半盘粘稠的血状液体。在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黑衣女人递给我一块白布,示意我将它盖在头顶。我照做之后她从那半盘血里舀出一杯,双手递给我,让我喝下去。我接过这杯血,一股腥臭直灌我鼻孔,但我不得不闭眼睛接受她的好意,然后肚子一阵翻江倒海的。没等我擦干净嘴巴,那个白装男子已经面无表情地将筹款箱伸到了我眼前。我只好摸出十块钱投了进去。这十块钱换来的是一个平安袋,里面装着的是艾叶之类的东西,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气味。我将它放进口袋里,终于获得了放行。 我推门进去,看见满满的一房间人,他们都作跪拜状,头盖着方块白布,两手撑地,额头紧贴着地面,而四面的墙都插着燃烧的火把,火把之间是一只大黑蜘蛛的挂画,气氛诡异至极。在房间最前面,那个人面兽体,有着八条腿的蜘蛛大仙的木刻雕像显得面目狰狞,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人在这尊木像前蹿下跳,念着咒语,触电般抽搐不止。他看去异常可怖,一根烧得通红的铁线从他两边脸颊穿过,另有一个钢圈穿透他舌头,两只眼睛瞪得只剩下两只白球。一个长约两米,宽约二十公分,高约十公分的长方体铁架摆在他和他那些跪拜的信徒中间,铁架里面堆满了烧得正旺的木炭。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在最后面,然后悄悄将头抬起一点寻找那个胖子的身影。让我心里恨得骂娘的是,那个胖子根本就不在这里。 我看见跪在最前面一排的人站了起来,一个跟着一个走向了那个铁架。我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比我目前所看到的都要恐怖。果不其然,第一个双脚迈进了那个铁架,那堆烧得正旺的木炭里,然后一步步从里面通过,走出来,我甚至闻到了皮肤被烧焦的味道。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这一屋子里的人都是疯子!这就是一个邪教组织,最近在创办文明风,像这样的迷信活动是打击的头号对象,见一个取缔一个,毫不手软。我必须抓紧时间让我同学他们过来。我刚要站起来,却发生了出人意料的事情。门砰的一下被人踢开了,紧接着一帮人冲了进来,我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肩膀已经被两双强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了。 “全都不许动!警察!”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将里面所有人都镇住了。这一刻我深深感觉到自己还是严重低估了政府的决心。 “自己人” 我甩掉那块白布,对控制住我的那两位同志亮明正身。然后我看见我的同学也在这里,便赶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立刻跨到我面前将我扶起,一脸紧张的样子。 “他是我们的成员,他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旁边的一个家伙阴阳怪气地替我回答。 “你胡说什么?”我真想冲去撕裂他的嘴。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搜搜他的身就知道了,只有是我们的会员才有票。”他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 “老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跟你们拼了!” 就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的时候,一个家伙却冷不防挣脱了控制,像头逃出生天的豹子一般冲向放在墙角的一个铁桶。他刚一抓起那个桶,便一把掀开盖子,高举着将里面的液体倒头淋下。一股浓烈的汽油味顿时在房间里飘散开来。离他最近的那个警察正要扑去擒住他,却被他抢先一步夺下了墙的火把,然后往身一点,转眼间他就成了一个火球,同时他挥舞着手中的火把,没人能靠近得了他。他冲出一条路,惨叫不止不顾一切地扑向我。熊熊烈火里传出他竭斯底里的声音。 “是你这个伪信徒惹怒了蜘蛛大神!你必须要受到惩罚!你必须要赔你的命来平息他们的怒火!” 我已经完全被他的这副样子吓到了,呆立着,忘记了躲。在他快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同学一脚将他绊倒,然后掀起地的地毯往他身扑。他挣扎扑腾,没几下就失去了动静,躺得直挺挺的。一些零星的火苗还在他身滋滋地烧,散发出一阵焦味。 房间此时已失控,其余的信徒趁乱夺门而逃。到最后只抓获了其中一小部分。没多久就来了一辆急救车,将那个的信徒拉走了。当我和那一小部分信徒被押警车时,身后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别拍了!”我同学吼道。 我回头一看,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正在拿着相机对着我一阵猛拍。 警车里面,那个刚才在进行疯狂表演的似真有神灵附身的人就坐在我旁边。我闻到一股淡淡的从他身散发出的异味,让人神思恍惚。他耷拉着脑袋,那套黄色的道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完全失去了刚才的精神气,像一只泄气的皮球。他脸那根通红的铁线已经拔了出来,留下两个红肿的伤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巧合 在我同学一再保证下,他的同事们终于选择相信了我只是去做卧底的话,没有将我和那些家伙关在一起。 “真不知该怎么谢你,这件事要没有你的帮忙我恐怕再多几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在一家小酒馆里,我一连喝了好几杯,才能让脑子里那个的画面消失,然后对我同学的帮助表示感激。 “你这话听起来咋这么让人感到别扭?”他不领情,狠狠剜了我一眼,振振有词的,“我可不是看在老同学的份才帮你的。不管是谁,只要他真是清白的,我就有义务这么做!” “你还是一点不变!唉,这几天我都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咱们俩平时可没多少时间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的。”他提醒我,“你要有什么烦心事想找人分担一下,可要抓住现在这个机会。”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用操心。” “没有谁的生活之路是一帆风顺的,都是坑坑洼洼的,要学会往前看。” “这个难道我还懂?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消化消化。” “你对那个胖子还了解多少?”他呷了口酒后又问。 “就了解那么多,刚才都对你们说了。” 在派出所我将我对那个胖子的一些怀疑都对他们交待清楚了,只是隐瞒了他使用了鬼眼那符纸之事。 “那些记者是你们约好的吗?”我对这件事依然有些忿忿不平。 “没有,他们是和我们一样预先得到了情报,要求和我们一起去的。” “他妈的!”我突然醒悟过来,“这样我就明白胖子为什么不出现在农庄了!” “哦?你是说他给你设了一个局?” “一定是这样!他知道我肯定会去的,所以提前通知了记者!” “看来很不妙,他很了解你。” 我换了一个大腕,满再咕噜咕噜地一口将它喝完,啪的一下将空碗按在桌面。 “要是他敢动我家人一根毫毛,我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千刀万剐!”我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句。 “他要是敢这么做,我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和我一样咬牙切齿,然后不放心地盯着我,“话说回来,在胖子的事情你小子是不是对我还有所隐瞒?” “瞧你说的,就好像我正在包庇他一样。”我心有点虚,便赶紧转移了话题,“说说你自己吧,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 “棘手的没有,让人不胜唏嘘的倒有一件。” “说来听听,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 “几天前,也就是这个月的15号,一个父亲将出生半个月都不到的儿子给溺死了。” “这还是人吗?”我忍不住拍起了桌子,“虎毒还不吃崽呢!” “我感觉他也挺可怜的,因为他不知从哪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说他刚出生的儿子是别人的。他气不过一处,便偷偷带着他儿子去做了亲子鉴定,最后他拿回来的鉴定书确实写着和他血缘不相符。冲动之下他便做了傻事。” “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他要出气就该找他那个老婆去!” “人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不过我觉得那个小孩和你挺有缘分的。” “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同一天生日,都是5月2日。” “你小子连我的生日都还记得怎么清楚!”我捶了他一拳,然后拳头挨在他身一下子忘记收回了,“你说什么?和我同一天生日?唉!这真是一个邪门的日子!”我皱起眉头,感到意外,“前不久也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医院意外死去,也是和我同一天出生的。” “这也太巧合了吧?”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和你说过我妈妈也是这一天走的?” “当然记得,所以你不喜欢过生日。” “这是不是有点诡异?” “一点都不诡异,只是巧合!”他板起脸,批评我,“要是你真往那方面想,那和现在还被关在派出所的那些家伙有什么区别?” “那也是。”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说,“只不过人心情低落的时候难免会胡思乱想。” “你现在该担心明天那些报纸会怎么写你。” “担心不了那么多了。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清者自清。再说现在我也不稀罕当这个警察了。” “清醒的你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你喝多了,少喝点!”他夺过我手里准备往碗添酒的酒瓶。 “那就不喝了,免得回去对老婆不好解释。”我看了一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你还这么小看我?”我在他胸口捶了一拳,“读书那会你就经常拿你的酒量压我。现在我可比你厉害多了,这几年我什么都没见长,工作还在原地踏步,除开年龄就酒量见长!” “你再胡扯,这顿酒钱我就出了!” “哈哈,一下就让你点了死穴,你小子比那个死胖子还了解我呢!” 我让服务员过来结账,但没想到还是他抢着付了钱。我很过意不去,因为该是我谢他的。然后他还因为不放心打电话给我找来了一个代驾师傅。 “咱俩什么时候分得这么清了?”在等代驾师傅过来的时候,他有些生气地对我说,然后出到门口他良心发现了般提醒我,“别说我不给你请客的机会。我虽然不是什么金睛火眼,但也能看得出你遇到的绝对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如果需要人帮忙,只管说一声,你只需付一顿酒钱就行了。” “你怎么将自己说得像个廉价劳动力一样?” “总得给你个友情价吧?” “我考虑考虑,哈哈。这看起来不是个亏本的买卖。” 十多分钟后代驾到了,我们便各了各自的车。他回他的派出所,而我告诉代驾师傅去一家商店的路,因为我还要给儿子买变形金刚。买好东西在回家路我便开始琢磨着该找个什么借口去应对老婆的质疑,现在离下班时间已经超过三个多小时了。但是我没法静下心来,因为这会儿我脑子里全都是那两个婴儿的事。我觉得我对我生日的排斥,对这一天感到不安也许不仅仅只是出于这天同时也是我妈妈的忌日,有可能还有一个更大的缘由,一个也和我出生时间有关的至今依然隐藏在我内心深处却让我没法想起的秘密有关,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两个婴儿的事会对我产生这般大的刺激。我感觉内心那个沉睡的恐惧被唤醒了,它正慢慢露出它的利齿。 到了家里,我拿不出什么新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说临时发生了警情,休假被取消了,改在了明天。老婆在我身闻到了酒气,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大概是因为从我的脸她觉察到了我心事重重。她给我热了碗汤,然后让我累的话就早点休息。我感到愧疚,几次想张口将今天的遭遇说出来,但最终开不了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抹黑 第二天我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老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是不是要弄得满城风雨才肯罢休?”他在电话那头吼,将我的睡意震得一点不剩了。 “呃,你你说什么?” “今天整张报纸的头条都是你!” “哦他们要抹黑我,我也没办法。我只不过是想去抓那个人贩子,没想到被他设了局!” “看来我还真是傻到家了!那天费了那么多口水,他妈的还在指望你能听进去哪怕是半句!” “我不会再妥协,再做缩头乌龟了!”我不能自已地激动起来,内心就像有一股力量在熊熊燃烧着,“要是每一个人执法者都和我们一样在对付犯人时都思前顾后,被恐惧左右,那坏人就会越来越无法无天,到最后受害的依然是我们的亲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我一口气将心里的话说完便扔下手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胸膛起伏不止。我真能豁出去吗?我真能对那个血淋淋的鸡头,那把闪亮亮的刀子视而不见吗? 我翻了个身,儿子送给我的那块许愿石从衣领里滑了出来。如果他视为英雄的爸爸为了能按时回家而甘愿去做一个缩头乌龟,他会怎么想? 和它绑在一起的是另一个护身符,那是我妈妈当年从奇人那里讨回来的,总共两个,我戴着一个,另一个戴在了儿子的脖子上了。我从来没将它当作护身符,戴着它只是一种纪念妈妈的方式。 我看着它们,想起妈妈和儿子的点点滴滴,突然意识到它们就是我真正的护身符,就是我的盔甲,因为它们凝聚着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母亲的爱,儿子的爱,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这种爱更强大的力量吗?我感觉我的斗志一下子又回来了,什么困难将都不能打垮我! 我爬起床刚洗漱完,指导员的电话也打过来了。他一改往常那种命令式的语气,节奏轻缓,表达委婉。他告诉我他彻彻底底理解我现在的心情,也由始至终知道我是怎么一个人。他说人偶尔迷一下路不是坏事,重要的是能迷途知返。他相信我走的这一步错路只会让我心智变得更加成熟。完了他话锋一转,用一种只是不觉间间想到的语调说他当年有个战友也是这样,甚至产生了抑郁,但在看了一个心理医生之后就完全正常了,然后他还顺势报了这个医生的地址和姓名。最后他语气略沉重地给我宣布了一个已经在我预料之中的坏消息,他说局里也已经知道了今天报纸上的事,为避免影响,暂停了我所有的职务,让我好好在家等消息,等事情调查有最终结果之后再对我作最后处理。最后他千叮万嘱我这几天一定不能再惹事,要不然事情就真的不可挽回了。我对指导员没有对我大吼感到意外,内心忍不住一阵感动,连连称是,说世界末日来了我也会死在家里。 我接到的第三个电话是我同学的。他一开口就问我打算将这个黑锅背到什么时候。我说那得看我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那个死胖子。他问我你现在恐怕连警察都当不成了还怎么抓?我告诉他别以为掉了毛的猎狗就不是猎狗了。他笑了起来,说他看来是瞎担心了,因为看我非但没有被打击到,反倒越挫越勇了。然后他又问,你还记得你那些千纸鹤么?哦那些幸运鸟,怎么可能忘记?我笑了笑。 大学的时候,在一次野外综合技能大测试中,我被困在一个位于一座孤岛的峭壁崖洞里。我受伤的腿流出的血染红了口袋里的一个笔记本。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我开始一张张地撕下笔记本的纸折起了千纸鹤。第三天,当奄奄一息的我将最后的一张纸撕下,折成最后一只红色千纸鹤的时候,奇迹出现了,救援队发现了我。事后从他们嘴里得知,他们是看到被风吹出洞口的千纸鹤才找到我的。这件事过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当我遇到不如意的事都会折千纸鹤,它一度成为我的吉祥物。 送儿子上学的老婆回来了。她一进门就问我今天想吃什么。我说吃什么不都是你做主吗?她回答我今天就由我拿回主意。我问为什么。她坐到我身边,说她没有看今天的报纸,完全没必要看,因为上面的东西全都是胡说八道。她听到了邻居们的议论,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她表示即使全世界的报纸都在写我的坏事,全地球的人都在议论我的人品,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拥护我,信任我,尽管我昨天还编了那么一个老套的理由骗了她。我将她搂进怀里,说那今天咱们就吃顿饺子,咱俩一起包。 就在我和老婆包着饺子的时候,我接了第四个电话。这个电话是那位养父打过来的,他说在换洗小霞衣物的时候在一个口袋里找到了一样东西,要给我看看。我为难地告诉他我现在已经不再是警察了,没有权利处置受害人的任何东西,我会帮他联系其他同事过去。但他一口咬住就要我过去,因为他女儿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直念着我的名字。我说那我马上就过去。完了我在心里说,别怪我,指导员,这件事比世界末日来了还要紧。 “你都不是警察了,还管人家的闲事?”老婆感觉到我又要出去了,满地瞪着我。 “在一些人心里,我永远都是一名警察。”我抱歉地对老婆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信任 我驱车到了医院,在小霞的病房见到了这位养父。他交给我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我将它展开,发现里面包着一片花瓣,红色的,而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写着一个地址。我马上想到那天让小霞跟踪胖子,弄清他住哪里的事。如果这真的是我想要的,那这个信息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及时了。我拿起那片花瓣看了看,猜不透它究竟有什么玄机,便只好先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医生今天怎么说了?”我看着依然处于昏迷中的小霞问。 “他们说恢复的情况很好,过一两天就会醒。”他的养父回答我。 “这点钱给几个孩子多买些好吃的压压惊。”我掏出钱包里面的钱,塞到他手里。 “千万不要再这样做!这里有一笔钱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他的态度没有商量的余地,坚决不收,并且一脸为难的样子,“这是他第三次给我们钱了。我猜他这次是想帮我女儿支付住院费。”他掏出一个鼓鼓的暗黄色的厚信封递给我。 “他第一次给你们送钱是什么时候?”我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一下,粗略估算里面有五千元。 “在小边失踪后的两天。” “哦?这么说他很可能是我们身边任何的一个人,他能第一时间就了解到你的遭遇。” “我肯定我没有一个能拿出这么多闲钱来偷偷帮助我的朋友或亲戚。” “那范围就缩小了。不管他是谁,我迟早会让他现身的。”我将钱交回他手里,“在这之前你最好别顾辜负了他这番心意。” “我一直都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一些。”他抬起那只长着老茧的手擦了擦发红的眼睛。“你还会继续帮我找我的儿子吗?”他突然迫切地问,“今天早上我也听到了一些议论我不相信他们说的,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一直都是一个好人,我的孩子都喜欢你,信任你!” “我用的的警徽向你保证,我一向言出必行!”我给予他肯定的答复,“从不半途而废!” 我又说了几句让他放心的话,然后为了不影响病人休息,我没呆多久就出来了。朝医院大门走去的时候,我沉思着要不要过去和守门那个老头聊几句。刚才进来时我发觉他目光躲躲闪闪的,表情极不自然,样子古怪,和平常客气地和我打个招呼的情景大相径庭。我以为他对我态度的转变是因为今天报纸的事,感觉有必要向他解释一下。 “你也看今天早上的报纸了?”我来到他身边问。 “什什么报纸?我连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他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没两样,但打结的舌头还是将他出卖了。 “要不要来根烟?我难受的时候都这样来一根。” “难受?我不难受我很好,很好。”他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就像在躲避一个麻风病人的给予。 “难道他现在开始对你变本加厉了?”我忍不住着急地问。 “他他谁谁?”他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起来。 然后他匆匆回过头看了一眼,那表情就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盯住他一样。但在他后面我只看见那个清洁工在一块荒地除草。 “你现在能听到他的哭声?你看到他就在你身后?” “我要要去喝口水了”他找了个借口,立刻脚底抹油朝那个站岗亭跑去。 “你要是能告诉我你和那个婴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我能帮得到你。”我在他身后大声对提醒他,“我认识一个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比较有经验的人!” 他砰地一下将站岗亭的门重重关上作为对我的回应。尽管我疑惑重重,但今天显然是别指望再向他了解任何东西的了。我看了那个在专心致志除草的清洁工一眼,有点冲动想过去找他了解一下老头的情况,但想到这家伙那木讷的表情,古怪的眼神,我都要怀疑他能不能听得懂我的问题,过去也可能是白搭,于是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离开医院,我迫不及待想去弄明白那张小纸条的真相。我驾车沿着中心的街道走,然后在一个十字路口左转弯,不一会就根据指示来到一栋位于路边的毫不起眼的两层居民楼房前。这个位置有点偏,面前一条刚用沥青铺上的路,两边只有几盏还没安装灯泡的灯杆。楼房门前钉着一块大部分被灰尘覆盖住的门牌,依稀可辨认和小纸条上写的是同一个地方。我看见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屋里显然没有人。我走上去,通过窗户的玻璃费力地往里面瞧。没想到这个时候从二楼的窗口伸出一个脑袋,问我在干什么。 “里面的人哪去了?” “你认识他?” “嗯,是的。” “你等一下。” 没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出现在我面前。他紧握着支水烟筒,上身光着膀子,穿着一条大裤衩。他是从另一个侧门走出来的。 “你们是朋友?我怎么没见你来过?”他盯着我看,一脸的怀疑。 “我很少回这里,一般都在外地。” “哦”他快速将我由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态度似乎软了下去,“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上去拿东西,是你朋友留下的。” 看着他匆匆走开,我心里骂自己不去当演员真是有点浪费了。他回到他刚才出来的那个侧门,走进去随手将门关上。我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在靠近侧门的那个窗户里有一盆小花,红艳艳的。我忍不住走过去想确认一下,它们是不是和那天我在镇外那个荒废庄园,也就是那栋诡异小洋楼门前看到的那一片火一样的小花是一样的。我家的花瓶里也还插着一把,那个给儿子便魔术的小男孩送的那把,现在大概已经枯萎了。走到这个窗户前,我听到了那个中年人在里面刚好拨通了电话。 “派出所吗?有一个说是那个欠我房租跑路的家伙的朋友的人送上门来了,你们快点过来” 我呆了一下,脑筋一时没法转过弯,直到脑子里冒出一个声音‘你已经不再是警察了’我才被敲醒。我想到要立刻逃跑,但两脚钉在地上却一动也不动。我听见里面那个家伙结束通话就要走出来的声音,我的身体才一下子适应这角色的转换。我啪地一下将门上那个锁扣扣上,然后才撒腿跑向自己的车。我听到身后传来那个家伙猛踢铁门的声音以及他愤怒的骂娘。我感觉这将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难堪的事,我从没如此狼狈地逃过。 在车上我冷静下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应该再找老赵试试看。我迫不及待地拨了他的电话,竟然很顺利地接通了。赵大夫说他现在正在外地出差,回来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和我吃一顿饭。我也没心思和他客套了,直接便问他对那天那位在我去他办公室让他看脖子时来的又白又胖的患者是否还有印象。他说让他想一想,几秒钟之后便告诉我,我指的肯定是那位患了高血压的患者了。他说这个患者来找他看过几次病,是一个外地人,他们仅仅只是认识,算不上朋友。然后他问这个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的话他希望能给我一点帮助,他说这个患者曾邀他到他家坐坐,给了他一个地址。我听他报完之后,很不情愿地确信它和小霞记下的是同一地方,我现在还在逃离它的路上。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没想到老婆一脸不悦地坐在沙发上等我回来问罪。 “你刚才那个不务正业的表弟刚走!”她没好气地说。 “他说什么了?”我马上来了点精神。 “说如果你失业了就跟他干,他侦探所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出息他能又从我手里骗去了一千块钱?” “之前给他的这么快用光了?” “他说已经打探到她跑到邻省去了,这一千块是用来过去查清她确切地址的费用!” “嘿嘿,还真没让我失望。” “你有没有真的想清楚?” “我一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觉得这有可能是一件两面不讨好的事情吗?你甚至连老叶的意见都不征求一下!” “我只要知道这样做会让小振高兴就行了。” “那好吧。说实在话,这个孩子也实在是可怜,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狠心的母亲!” “事情有可能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 “难道还能有其它原因?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要是我们的孩子出了这种事,我” “别乱说话!”我内心颤栗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我们的儿子会好好的,我会保护好他的!” “你要保护的孩子可多着呢!”她撇了撇嘴,“医院那孩子现在好点了没?” “嗯,好很多了。我刚在医院看过她。哎呀,饺子呢?弄好了没?我都快饿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虚惊 你越是害怕发生的事情,偏偏就越容易发生。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反常。 我刚夹起的饺子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手机响了。我一看,是一个没有显示名字的陌生号码。我按了接听键,一个声音传到了我耳朵:“你最好立刻去你儿子的学校,他可能有危险!”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挂线了。我发疯般打回去,没法再接通。 “这次又是谁的电话?”老婆发觉我不对劲,冷眼瞅着我问,“又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事,但我必须出去一趟!” “我怎么觉得你不做警察反而比做警察更多事?还有完没完的?”她朝我发飙,抢先一把将我的车钥匙抓在了手里。 “我一个同事刚刚出了意外,很危急,我必须” 僵持了几秒钟,她还是妥协了,将车钥匙扔到了我面前:“我就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 我已经顾不上说几句让她宽慰的话,捡起钥匙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外。 我驾着车,一路拼命按着喇叭,心急如焚地赶往儿子的学校。 “这也许只是一个恶作剧一个恶作剧”我不停地这样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的反应过度了,那个打电话过来的人说不定是一个疯子对!他就是一个疯子” 而当再次想起这个陌生的声音时,我忽然捕捉到了一丝信息,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沙哑的声线,急促的略带不安的语调。这几天我只接过一个这样的电话。那个乌云密布的早上,正是这样的一个声音告诉我发现了一具尸体,将我从舒服无比的床上拉起,促使我赶到镇外那个被荒废的庄园。唯一不一样的是,那次他像患了重感冒,而这次他像得了鼻咽炎。但这个声线是最容易伪装的,只要施点技巧,随便捏住喉咙或鼻子就可以变幻各种声音。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玩老鼠耍猫的游戏是吗?老子奉陪到底!”我怒吼着。 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已经出现在了儿子学校的门口。门口一切如常,四周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值班室那个老大爷戴着副老化眼镜正在看报纸。 “刚才有人带学生外出吗?”我立刻趴到窗口问他。 “都还没到下课时间,谁有这个权利?”他连头都不抬一下,懒懒地回答我。 听了他的话我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告诉他我有事找我儿子。他摘下老花镜,终于抬起头眯着眼睛朝我看了看,然后慢吞吞地问我儿子叫什么,哪个班,班主任是谁。我一一回答清楚之后他便拿出一个记事本,翻到我儿子的班级查到我儿子的名字。核实完这些情况他便递给我一张表,让我拿出身份证在上面登记一下。我握着笔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 “是不是出了挺严重的事?”他瞧我不对劲,便问了一句。 “没很好很好”我强忍着慌乱回答他。 “不用填了,你进去吧!”他给我破了例。 “谢谢!” 我立刻撒腿直奔儿子的教室,当透过窗户远远看见了儿子蹲坐在教室的身影时,我一口急气没缓过来,差点没软瘫在地上,。 我冷静了下来,在儿子教室附近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下去,而不是选择直接走进教室将儿子领出来。是的,我不能再让他得逞,刚才那番惊慌失措的模样已经让自己真的变成了傻子。他接下来肯定无比希望看到我带着儿子像夹着尾巴的落水狗一样逃回家,好让他策划的这次‘猫耍老鼠’完美落幕。 我摸出一根烟,慢慢抽了起来。周围很安静,小孩都在上课,偶尔传出孩子们唱歌读书的声音。我难以想象在这种环境之下怎么还能生出邪恶的心! 在我前面那个花圃旁边有一个人正在给那些花草喷洒杀虫药。他将自己包得严实,全身上下几乎只露出两只眼睛。在这样闷热的天气,就算这是必要的安全防范措施也未免过于夸张。我一边盯住他看一边责怪自己是不是过于草木皆兵了。但当我的目光落在他那个装工具的箱子上时,我就不这样认为了。这个箱子足以装得下一个像我儿子这样大的小孩,而他的工具才不过三两件,一个小工具袋足以应付。 我立刻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也许我是有点杯弓蛇影了,但我还是认为必须要好好盘问他一下。他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干自己的活,即使是知道我朝他走过去也不抬头看一下。就在我离他只有两三米远时,他原形毕露了,突然猛地直起了身子,将手中的喷头对准了我,转眼间我已经被喷了一脸的杀虫药水。一股刺鼻的异味直往我鼻子里钻,双眼也火辣辣地疼。而他趁机撒腿朝门口逃去。我追上几步就感到头晕目眩,力不从心,不得不蹲下去大口地深呼吸。 几个闻声跑出来的老师赶紧将我扶到了有水龙头的地方进行冲洗。等我眼睛恢复正常,已经早看不到那家伙的身影。有老师要报警,我本能地脱口而出告诉他们我就是警察。我儿子的老师刚好也跑了过来证实了我的身份。学校负责人很快也来到了现场。我和他说我接到了有人要在学校伤害小孩的消息,而刚才那个逃跑的人正是打算实施犯罪的人,我要求他从今天起必须加强企图进学校的人的身份验证。他看上去难以置信,随后马上带着一脸后怕的神情为自己的失职道歉,对我能及时阻止这起灾难的发生表达了感谢,并保证会吸取教训,杜绝此类的事情再发生。我向他了解那个人的情况,他说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半个小时前,这个人自己跑上门来说有一个生产杀虫剂的厂家出了一种新品,现在免费推广试用。想到夏天花草里蚊虫多,便答应让他进来干这个活。说完他再次为自己的糊涂自责了一番。 “我认出你了!”一个老师一边看着我一边激动喊起来,“你不就是那个上了报纸的警察吗?” 我有点尴尬,转头朝儿子的课室望过去。我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他,让他成为同学们的笑话。 “他刚才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就是一个优秀的警察!”那位学校负责人高声替我回答。 然后他带头给我鼓起掌来。其他几个老师也认同了他的看法,纷纷对我报以热烈的掌声。对他们的信任与支持我有点意外,我随即向他们表示了感激。随后学校负责人让老师们回去继续工作,并问我要不要到办公室喝杯茶。我谢了他的好意,说还有事要忙,和儿子说几句话就得走了。 儿子和他的同学挤在窗口朝我这边看着,我于是便朝他走了过去。 “爸爸,你是不是在抓坏人?”他隔着窗口问我。 “嗯!一个大坏蛋!” “他要来伤害我们吗?” “爸爸不会让他得逞的!”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先好好上课,爸爸在门口等你。” “好的,爸爸!” 儿子欢快地回答,然后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他一点都没有受到刚才那个坏人的影响,因为他知道他爸爸就在他身边。 在等儿子下课这半个小时里,我心神不宁,心里难以抑制地焦躁着。这曾经是我最享受,最幸福的时刻,而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在刺激着我的神经,周围的每一个角落都似乎隐藏着一双看不见的邪恶的手,正在蠢蠢欲动地谋划将我的幸福根源扼杀。我对周遭的事物都产生了不信任的态度,抵触的情绪像毒液一般输进我的血管迅速蔓延我全身。每一个经过学校门口的人和车,都会让我的神经情不自禁地绷紧起来,如临大敌。我甚至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因为我担心一旦出现了情况我没能第一时间冲上去阻止。我从没有这样精神恍惚过,即使是我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我的手不小心碰触到了方向盘附近的喇叭按钮,那突然响起的刺耳的声音阻止了我的神经继续不受控制地迈向奔溃的边缘。我打开了音响,放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音乐。那舒缓的韵律像一束阳光驱散了聚积在我心头的阴霾。我终于慢慢恢复了冷静,这一刻我才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脆弱。我平常无所畏惧,那是因为还没人真正去对准我的弱点。 终于等到了下课铃声,儿子出现在了学校门口,欢蹦乱跳地朝我跑过来。 “爸爸,刚才同学们都在议论你!”他一爬上车就兴冲冲地朝我说,“他们都说你是英雄!” “爸爸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 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不自在地回答他,英雄这个词让我感到羞愧,不管是出于刚才我对那些老师的撒谎还是我刚才那副几乎崩溃的模样。 “我也是这样对他们说的。我告诉他们爷爷才是一个真正的英雄,领了好多奖章。然后他们都吵着明天要到咱家里来看。” “明天恐怕不行,宝贝。” “为什么?” “因为明天你要和妈妈到大姨那里看大海了。” “不是说好暑假才去的吗?” “你不是一直想吃杨梅吗?现在去就刚刚好了,又红又大。你看,说得爸爸都快流口水了。” “哈哈,那爸爸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爸爸最近太忙了。” “那里现在有萤火虫了吗?” “嗯,满山都是,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爸爸你说过要去那里捉萤火虫的。” “那是因为爸爸曾经答应过叶叔叔的小孩,也就是你的小振哥哥,他一直想要两只萤火虫。” “那你需要我帮你捉两只回来吗,爸爸?” “爸爸当然求之不得。小振哥哥也会很开心的。” “噢!这里有一朵花!”儿子突然喊起来,“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什么花?在哪里?” “就在你的椅子后面。”儿子将一朵快要枯萎的红色小花从我身后递过来,“你看,爸爸,和在我生日那天那位会变魔术的哥哥送给我的小红花是一样的。” 我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这朵花少了一片花瓣。 “这是你弄掉的吗?” “没有,爸爸,它一开始就是这样子的了。” 我听了之后便急急地将车停住。 “怎么了,爸爸?” “把那朵花给爸爸再看看。” 儿子将花交到我手里,我马上从口袋找出那片夹在小霞留给我的那份纸条里的花瓣。经过比较,我确认这片花瓣就是从这朵花上取下来的。 “那天爸爸送了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回家,她一定是留下这朵小花来答谢爸爸了。”我编了一个理由满足了儿子的好奇。 回到家里,我让儿子进自己的房间做作业去,然后来到还在生我闷气的老婆身边。 “我想让你明天就带儿子到他大姨家住几天。” “你疯了?你以为他是你?想干嘛就干嘛吗?他明天必须上学!”她怒气冲冲地回答我。 “你还记得那天那个血淋淋的鸡头吗?”我一字一句地问。 她愕然了一下,然后盯紧我。她脸上的红润一点点在消褪。我此刻这张凝重的几近苍白的脸已经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根本不用我再去解释什么。她知道自己终于要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了。 “刚才不是你同事发生意外,对吗?”她转过脸看着儿子的房间,呆呆地问。 我点了点头:“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以为,你丢了工作,上了报纸被人骂已经是最坏的了”她终于忍不住掩面低泣起来。 她的颤栗,她的无助让我想起了老叶的老婆。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生怕我一松手她就会突然之间在我面前消失不见。 (喜欢《心锁》这本小说的粉丝们可以加入我们新建的qq群492625957)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帮助 鬼眼就像已经算好我这个时间会闯进来一样,他屋子的大门是打开的。他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张老藤椅上看那本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的老日历。那只在每次见到我都会发出尖厉叫声的大黑猫温顺地趴在他脚下。我冲进屋子的时候惊得它立刻站起来,但很快又懒洋洋地趴了下去。它没有再冲我尖叫让我着实有点意外。我几步跨到鬼眼面前,正要质问他是不是一早知道胖子想陷害我的计划,他却先开了口。 “我已经阻止过你了,不是吗?”他的眼睛一下都没有离开那本日历,但却看穿了我的心思。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我怒气冲冲地冲上去在桌子子狠狠地拍了一下。 “他曾帮过我,在我落难的时候给过我一顿饱饭吃。”他叹起气来,然后心平气静地解释,“所以当他提出要我替他当一回传声筒时,我没法拒绝。不是有句话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我看了报纸,对给你造成的伤害深感抱歉。” “难道一句抱歉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了?那里可是差点出了人命,而你完全是有机会阻止它发生的!” “那你看着办吧!”他放下手中的日历,将双手伸到我面前,“是铐是骂我都没半句怨言!” “不如这样!”我一屁股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你再帮我一个忙,然后咱们这事就算平了!” “什么忙?”他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问。 “我今晚要进那个废弃庄园的那间鬼屋,我需要你真正的建议。这对你应该不是难事。” “哦” “别和我说那些回家冲个冷水澡的话,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眼直直地盯了我好几秒,确定我不是开玩笑的后便慢慢离开座位。在他刚站起来,他脚下的黑猫嗖的一下蹿上了椅子,占了他的位置。他走到钟馗的神像前取下一支香,点上,捧着,深深鞠了一躬,嘴里念念有词。词毕手举,香被插到了香炉里。接着他开始背着手心事重重般在我面前来回走着。我几次欲张口,但都被他那肃穆的神情给打消了念头。 “至少我应该知道一下你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他终于打破了沉默。 “恐惧,这大概就是我的理由。” “恐惧?”他有点意外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所以你认为鬼屋是一个减压的好地方,只要进去探探险,寻求一番刺激,出来就能改变心境了?” “恐怕只有它才会认为鬼屋是一个好地方。”我看了一眼钟馗的神像,冷笑了一声,“鬼屋再让人感到恐惧,也是我能预知的东西,真正让人恐惧的是那些无法预测的。现在我陷入了麻烦,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正在等待着我,等待着我的家人。它们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你不知道它们会在哪里爆炸,什么时候爆炸!” 他露出惊讶的表情,转而面露不解:“你应该明白越是这样的时刻越要沉着冷静才对。这有鬼屋什么事?冒死去一躺鬼屋难道就能让你将这颗‘炸弹’拆除?” “我有线索提示鬼屋里面可能有我想要的答案。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下。如果你不尝试走进雷区,那你将永远发现不了那颗你要找的炸弹。” “原来如此。你还记得前两天我根据你的面相和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难道你认为现在还能有什么东西能阻止我?” “我当然不会放过任何能阻止你的机会,如果我有的话。既然我并没有这样的机会,那我觉得我应该换个角度看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该告诉你这个让人惊讶的事实,也许它能为你提供点信心。有信心不是什么坏事情。” “能不能别卖关子爽快点?” “你有没有觉察到今天我这大黑猫行为有点反常?” “反常?哦是的,它今天好像没有将我当坏人看了。” “在它将我的八哥咬死的那一天,我和你说过它最近很暴躁,因为它看到了一些比较消极的东西。你还有印象?” “当然,因为我知道你是在指我。我知道自己的事。” “现在它很安静,即使和你保持着这么近的距离依然没表现出丝毫的不舒服。这说明什么?说明它已经在你身上看不到了死亡的影子了!”他有点小亢奋的感觉,双手握成拳状,语速也在不停加快。“这难道不是一个让人惊讶的事实?要知道一个人要实现命格的转换,也就说平常所说的转运,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但你在短短两三天就做到了。你如果不是得到高人指点,必定是身上戴着经高人开过光的护身符!” “护身符?你指的难道是它?”我取下脖子的护身符给他递过去,“这是我妈妈在生下我之前向一位据说是有很高道行的人求来的。” 他拿在手里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下,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连连说:“难怪!难怪!只能说你妈妈运气太好了,能遇到这样的高人!这个可真不是普通的符!”他说完甚至夸张地揉了几下激烈起伏的胸口。 “我一点都看不出它特别在哪里。”我疑惑地说。 “有一句话叫做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只是我们这一行有个死规矩,那就是‘天机不可泄’,道破了天机,那它就要被打回原形,到时真的就只是一块普通的布了。”他双手将附身符奉还给我,眼里充满了虔诚。“这同时也解释了你为什么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谁的声音?”我将这符重新戴回脖子,不解地问。 “你不是说在楼顶你听到一个小鬼的声音,然后你获救了?鬼魂对我们来说就像空气一样,能听得到它们的声音,看得到它们的形体只有两类人,一是经过潜心修炼的人,二是像你这样有经过高人开光作法的灵器在身的人。” “那为什么我看不到他?” “这是因为灵器的法力会受一个人内心世界的干扰,人长大后思想会变得复杂,灵器的法力也会相应变弱,只有在孩童的身上,它的法力才是最强的。” “要是我在镜子里看到他,这算什么情况?” “镜子被称为阴阳之门,在人间是阴气最重的物体之一,你在里面看到他也不足为奇。好了,这些和你说得越多只会让你越迷糊,还是言归正传吧。为了多一重保险,我让它跟着你去。” “它?” “它有一个名字叫52。”他给我指了指黑猫,“因为5加2等于7,7指一个轮回,是一个代表完满的数字,所以我便给它起了这个名。” “好一个完美轮回!“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么看来它和我还真有点缘分。” “怎么?7也是你的幸运数字?” “怎么说呢,我的生日恰好也在5月2日这一天。” “那看来今天你们的相遇是老天一早注定的了!”他说着便过去将那只大黑猫抱起来,放到我手里:“它是一只灵性非常高的猫,关键时刻会用得上的。但我依然要郑重地提醒你,关于死亡的预测存在着很多变数,你好自为之!”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下雨,也没有打雷,我想我的运气不会太差。但我要真回不来,就麻烦你给我作一场法事吧,免得变成游魂野鬼。” 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脸色凝重地将我送出门口。 “等下一下!”他突然又将我喊住,“我听说里面有很多瘴气,你可能还需要这个东西!” 他转身人屋,不一会儿给我拿出一个看上去经历了一些年份到防毒面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鬼屋 天开始渐黑。我驾着车慢慢往镇外驶去。一路上行人车辆越来越少,路旁的树木却越来越密,夜幕像一块正在收紧的大布朝我袭来。车头的那两束灯宛若阴曹地府冒出来的火光,将我一步步领进了一个黑无边际的世界。大黑猫蜷着身子,脑袋枕着腿,懒洋洋地趴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也不动,像一顶高贵的貂毛帽子。它这份从容淡定倒是让我心安了一些。前面的黄泥路被一大片鲜红色代替,它们像一片流淌的鲜血出现在我的视野,朝我漫延过来。我减慢了车速,最后将车停下。在我关了发动引擎,熄了车头灯那一刻,我便迅速被黑暗吞没。 下车之前我拿起电话,犹豫片刻便给老叶打了过去。 “还记不记得前两天我们喝酒时你问过我,在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最后那点时光最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说我绝不会去喝酒。但现在我真希望能好好喝一顿,就我们兄弟俩!”一接通老叶的电话,我便不由分说地讲了起来。 “你小子是不是喝多了?”老叶那边懒懒地问。 “你先听我说完!”我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和平常一样,“我其实还有一个心愿,就是他妈的想知道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变得越来越让人感觉陌生了。我知道你死都不会说的,因为你他妈的就是一头死爱面子,靠着那点自尊过活的蠢驴!但不管你怎么变,不管你是不是蠢驴,我会一直都将你当兄弟,直到死前的那一刻。好了,好好照顾小振吧!好好去做一个好爸爸吧!” 我将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尽,没等老叶回击我,没等他大骂我怎么成了孙子,这么没出息,只会借酒消愁,胡言乱语,便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然后直接关了机。 我静静坐在车里,在黑暗中听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大黑猫叫了一声,似是提醒我该行动了。我拿起带来的手电筒,照在车头儿子的照片上。 “爸爸爱你,儿子!”我在心里说。 我摘下和老婆结婚时戴上的戒指,想起那天要陪她走到老的誓言,心里一阵酸楚,眼角不觉湿润了。我将它送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把它放在儿子照片前。如果我真回不去了,我至少要让孩子和老婆知道,在这一刻我心里依然想着他们。 我拿起准备好的工具,抱起大黑猫,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前面几米开外的地方出现了鬼屋的轮廓,在夜色的披染下那似万千只怪手的蔓藤让它看起来面目狰狞,像一个沉睡的随时醒过来的怪物。我双脚沉重,我的勇气一点点地被击垮,每迈出一步感觉都要耗尽我的心力,而我似乎也越加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这栋鬼屋的‘心跳’,感受到来自它‘体内’的那股蠢蠢欲动的邪恶的力量。我甚至要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听从鬼眼的劝告了。那把大锁牢牢地把守着大门,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似乎在嘲笑我的举动是多么的幼稚轻率,因为我正在傻到要试图尝试一件这一百年来从来没人敢尝试的事。这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透出的冰凉让我的牙齿不停地打颤。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到胸前,按住那个护身符,待我感觉自己恢复了力量,便放下黑猫,戴上鬼眼交给我的那个防毒面罩,然后去对付这把大锁。它竟然没有被念咒语,弄开它是这样的轻而易举。我在心里说我现在还来得及放弃,我其实可以通过其它途径找到那颗‘炸弹’,可双手却不听使唤地按在铁门上,然后一个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门轴转动的声音,就像一个沉睡的怪兽尾巴被踩着了发出的尖叫。这个封存的世界被打开了。一阵阵阴森森的寒意从里面吹出,夹杂着一股陈年的腐朽霉味。黑猫从我脚边很快蹿了进去。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在了它的后面。 我紧握着电筒,脑子里想像着妖魔鬼怪聚在一起的画面。然而里面宽敞而空荡,只看见几张桌椅和三个关着门的房间。我放胆继续前进,最后找到了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的木板完好无缺,护手还能看到精致的牡丹花雕刻。我正要朝它走过去,却忽然听到黑猫一声凄厉的尖叫。我心里猛地一紧,没等回过神来,一声声婴儿的哭叫从楼上传了下来,让人毛骨悚然。我惊魂未定,从脚底下面却又响起了一阵阵像是受尽折磨时发出的哀号,诅咒声。转眼之间,我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受虐场,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场面。慌乱之中,我赶紧跳到墙边,背靠着墙,祈求奇迹出现,祈求这只是一场幻觉。黑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不知是在强硬回敬那些哀号哭叫还是和在我一样胆战心惊,陷入绝望。楼梯上开始啪啪作响,似是有东西爬了下来。地板下也传来沙沙声,怕是有东西要冒出来。我不再迟疑,逃向门口,谁知它竟哐一声,自己关上了,并且顷刻之间化成了一堵墙,不管我如何用力,它都纹丝不动。诡异恐怖的事情正在这间屋子里接二连三地上演,墙那边传来了桀桀的怪声,似乎是在嘲笑我。我急急举起电筒照过去,只见一片朦胧的光,然后就像镜子一般出现了一个身影。他满身都是血,脑袋变了形,并且开了一个窟窿,脑浆一波波地往外涌。他那双流着血的眼睛在看着我,咧嘴呲牙在对我笑,我心里直发毛。他的手慢慢地从墙上伸了出来,整个身体开始往外冒,似乎要打算爬出来。黑猫凌厉地朝他扑了过去,他惨叫一声,便从画框里消失了。然而危险的阀门已经被打开,它们接踵而来,一股浓烈的腐尸臭味瞬间将我包围。我拿着电筒往周围一扫,一张张毫无血色的脸已经近在眼前。我挥舞着电筒当武器,做徒劳的抵抗。当我感觉那一双双爬满蛀虫的手就要撕烂我身体时,胸口忽然一热,一道耀眼的强光从我的护身符里散开。等我睁开双眼,发现那一张张的脸已经消失无踪,但危险并没有随着这道光烟消云散,地面还陆续爬出那种东西,楼梯上也有爬满了哭叫的婴儿。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发现黑猫猛地朝其中一个房间蹿去。我来不得半刻犹豫,拔腿也朝那个房间冲过去。只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房间的门任凭我怎么用力撞都打不开。那些怪物已经又开始一窝蜂朝我涌过来。黑猫似乎也和我一样陷入了绝望,它的尖叫声一下比一下弱,到最后只剩下低低呜咽在和我激烈的喘气声呼应。 我费尽了力气,无力地坐在门下,摘下面具,只能在哪里等死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周围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那些恐怖的东西竟全消失,就像我刚才的祈求灵验了一般。在我诧异之间,在我正要缓口气之时,诡异的情况却再次出现,二楼有声音传了下来。没错,很真实很微弱的喊救命的声音,从一个女鬼口中发出的! 谢天谢地的是这刻我竟一扫刚才等死的沮丧,没有再打算坐以待毙,求生的火种已经从心底熊熊地燃烧着。我一把从地上弹跳起来,并且不知从哪来了力气,这次一脚竟将那门踹开了。 黑猫第一个冲了进去,我抓起防毒面罩,连滚带爬跟在了后面。黑暗中我一脚踩空,整个人从一个楼梯里滚了下去,没多久那楼梯便换成了滑道。四周都是光滑冰凉的水泥管壁,没有东西能让我停下来,我不知自己将要滑向何处,也许最后等着我的是十八层地狱。 衣服摩擦管道产生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的刺耳,让我头晕欲裂。它简直就是直接从我脑子里面发出来的——在我记忆深处真有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和它呼应。在极度的不安中,我脑里突然闪过一幅影像。影像里一个八九岁的小孩,他似乎也处于和我一样的境况,急速地往下滑落,仿佛一根被卷进万丈高的瀑布的木头,黑暗里充斥着他无助惊恐的尖叫哭喊以及那衣服摩擦管道发出的声音。这个画面仅仅出现几秒钟的时间,但我的脑袋却有一种被撕裂的痛,就像它被生生撕开,将这个映像从里面释放出来一样。接下来我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我呼吸也愈来愈困难,最后我被窒息得失去了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困惑 我醒过来的时候,眼睛一睁开便看见了天上热辣辣的太阳。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约有两米深的坑里,躺在一层厚厚的沙子上。在那坚硬的花岗岩石壁上一眼就看到一个圆形的出口,我应该就是从那里滑出来的。我往上爬了一点,扒开长在坑周边的那些密实高大的灌木丛的叶子往外瞧了瞧,发现自己原来还在那个废弃的庄园里,那间鬼屋离我大概只有二十多米远。 我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没有落进水深火热的地狱里,同时万分庆幸自己昨晚竟能逃过了这样一劫。现在我总算彻底冷静下来了,也许鬼屋里面真的藏着能找到那颗‘炸弹’的‘钥匙’,但如果要为此付出自己性命的代价,那就将没任何意义了。 我脑子里依然充斥着最后出现的那个救命声,那些怪物的哀嚎,那些鬼婴的哭叫,但相对于这些,那个在我滑落时脑子里出现的小孩,出现的那个画面,那个耳际边刺耳的声音,更是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谁知道呢!也许它们其实一早就已存在我脑子里,是我那空白记忆的一部分,并不是我产生的幻觉,因为我隐隐有种我曾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的感觉。只是接下来即使我绞尽脑汁,脑子里也再没有一点一滴关联的东西出现。 我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现在竟然已经差不多十点。看来我这‘一觉’睡得够长了!我暗叫惨了,立刻去摸口袋的手机,谢天谢地它还在我身上。我赶紧掏出来,马上开机,然后如我所料的那样,短信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全是我老婆的。她发的最后一条是二十分钟之前,写的是:儿子今天第十次问我爸爸去哪了,昨晚为什么不回来,早上为什么不送我们。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我也不能再在他面前装作无所事事般了,我要崩溃了! 我赶紧给老婆回电话过去。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但始终没人接。我心急如焚,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在我拨了第三遍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儿子稚嫩的难受的声音。 “爸爸,是你吗?” “儿子,是爸爸!”那一刻,我一下子泪崩了。 “爸爸,你在哪里?” “爸爸正在回家的路上,妈妈呢?” “妈妈和大姨在房间里。我听到妈妈在哭,爸爸,我担心妈妈。” “有爸爸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先让妈妈听电话,好吗?” “嗯,我去叫妈妈。” 听到我的声音,老婆的情绪一下子稳定了下来。她说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让我以后再玩这种’失踪’的游戏之前要先想一下严重后果。为了使她安心,我编了一个理由解释这次’失踪’:我和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彻夜都在调查,直到早上累得不行了才开始睡去,连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但这番辛苦是有回报的,因为终于查到了些蛛丝马迹,相信很快就能将那个威胁我们的家伙抓获。到那个时候我会亲自将她们接回来。然后我又好言劝慰她一番,答应每天给她打电话报平安,这才让她的心踏实起来。说完我内心感觉自己越来越荒唐,现在撒谎的本事强大到连我都感到羞愧! 和老婆通完电话后,我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开腰部隐隐有些酸痛外。其它都还好。我拿起防毒面罩,从坑里爬出来,费了不少劲才从那些灌木丛里钻出去。我发现鬼屋铁门上那把被我打开的锁已经又重新锁上了,就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现在绝对没有兴趣再去开它第二次了,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车里,让我意外和惊喜的是,大黑猫再一次证明了它不是一直普通的猫,因为它此刻已经懒洋洋地趴在副驾驶座上了。 “真想不到我们还能一起回去!”我激动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就像重逢了和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一样。“你的主人没有说错,昨晚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恐怕也没机会坐在这里了!” 很快我接到老叶的短信,我想原来昨晚死神没有找我是因为他找别人去了。烟头明死了,出了车祸。我赶紧用上机上网搜索了一下本地新闻,果然有一条是发生在昨晚十点多的车祸报道。事发点是在镇的一个三岔路口,一辆小车滚下了十多米的山沟。 我立刻给老叶打电话了解更详细的情况。他在电话里给传递出一种松口气的感觉,说是车速过快导致的。完了他便转了话题,问我昨晚是不是真的喝多了。我说你别逗了,我昨晚经历了你这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的事。他追问什么事。我叫他别问了,因为传出去了我就不止只是丢了工作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被送进精神病院。他听完便朝我吼了起来,让我什么不再满脑子这样荒诞的事情再给他打电话,他宁愿我天天喝酒成个酒鬼也不愿我整天这样的思想。他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直到他挂了电话。 看来这件事我不能再指望还有谁能理解我了,连我最好的兄弟都在当我是疯子。现在烟头明死了,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沮丧好,这个社会从此少了一个祸害,而我也断了一条线索。 我将防毒面罩塞进车头位置的储物箱里,重新将摘下的婚戒戴上,并发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将它再摘下来。我准备将大黑猫送回去,在路上我打了鬼眼的电话,但显示关机。我开始有点心神不宁。 我不知道胖子是否真的神通广大,但至少我肯定他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而我和鬼眼的接触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果他想给鬼眼一点颜色瞧瞧,想让我孤立无助,他自然会有办法,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脑子不受控制地涌现出这些可怕的东西。我一边骂自己胡思乱想,杞人忧天,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车速。 鬼眼家紧闭的大门似乎印证了我的预感。不管我怎么用力去拍门都没有人回应。黑猫从我怀里跳下来,它三两下跃上窗台,蹿上屋顶,耸了耸鼻子,就像嗅到了什么不好事情的味道,朝远处哀怨地叫了两声,然后从屋顶的另一边跳下,失去了踪影。 我一个人站在门口,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做什么,还能有什么是可以不让自己搞砸的,做得光光彩彩的。 小巷外传来的鞭炮声让我受到了震动。我很快作出了这个决定。当我走进土地庙的时候我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是不是人在无助的时候,往往会对自身以外的力量产生莫名的依赖,即使那个所谓的力量一直是自己所不屑的,甚至厌恶的?我诚心诚意地跪在了土地公的面前,给他上了支香,叩了个响头。 从土地庙出来我便找点东西填饱了肚子,然后去了趟医院。没想到小霞已经醒了过来,并且精神很好。她一看到我就一副有很多话要和我说的样子。她告诉我那个胖伯伯是坏人,是他将她和弟弟们骗上车的,那张纸上写的就是他地址,问我是不是已经将他捉起来了。我回答她我们遇到的是一只老狐狸,狡猾的狐狸都会给自己预留很多个窝的,不过不管再怎么狡猾也总会有一天栽在猎人手上,这天很快就会来。她点了点头,然后说还有一件事困扰着她,她听她爸爸说她是在镇里的街道上被发现的,但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滚下那条山沟之后就晕了过去,不可能再走回镇里。我只能和她解释一定是有好心的人在沟里发现了她,然后将她背到了镇上的。她想想也觉得只能是这样了,接着她又问我是怎么找到他的弟弟们的,她还以为这辈子都没人能找到他们了,因为他们被关在车里走了很长时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我不能告诉她真相,只能逗她,你难道对叔叔这么没信心吗?她连说不是。我说等你好了,叔叔再教你们怎么识别坏人。她说,嗯,好。完了,她接着说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小边弟弟躺在一张床上,一动也不动,就像死了一样,这让她很害怕。我安慰她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弟弟会没事的,叔叔一定会将他找到的。可在我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我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小霞的父亲这时刚好买饭回来了,我便叮嘱小霞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随后赶紧找了个借口向他们告辞了。 出到门口,我整个人感觉都不好。在听到小霞刚才说到她那个梦的时候,我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熟悉的身影,千方百计营救自己的兄弟姐妹,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理由让自己不将那个小孩鬼魂和小边联系在一起,有那么的一刻,我甚至觉得小霞的这个梦就是一个已经变成现实的预兆。这些想法刺痛了我,让我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这种感觉比在我无力为妻儿提供保护,不得不做出让他们离家避祸的决定的那一刻还要强烈。 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见到守门老头,一个中年男人顶替了他。出去时我忍不住好奇地到他身边问起了守门老头今天怎么了。他告诉我这老头是他大伯,现在旧病复发,卧床不起了。然后他接着说他大伯当年当兵的时候脑袋挨过枪,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有了后遗症,经常会出现幻觉,最近变得严重了些,老说有一个小鬼要向他索命,整天神经兮兮的,吃不好,睡不好,所以弄出了现在这个结果。我向他问了老头的地址,说认识他,有时间就去看看他。他很爽快地给了我。 我已经是真正开始同情这老头了,我们正经历着相似的东西,但让我困扰的是为何我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况。他深受折磨,而我却获得了对方的帮助。我只希望他能对得起我的这份同情,要是这是他做了什么不见得光的事应得的报应,那便是他苟有自取。我必须要找他好好谈谈,看在那个折磨他的婴儿和我同一天生日的份上。 ·阅读整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捉谜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曙光 不知这是不是土地公给我这个新门生送来的见面礼,半路上我接到我同学的信息,他告诉我他们在一个小旅馆里抓到了一个外地的人贩子,让我过去瞧瞧看是否对我有帮助,他知道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失踪小孩下落的事。他说还有一个我绝对想象不到的事情,让我过去再详谈。 我二话不说立马调转车头往他的单位疾驰而去。到了那里,鉴于我已经不再是办案人员,我无权审问那家伙,我便只能从钱包你拿出小边的照片交给他。 “我保证会让他吐出所有他知道的。”他接过相片,给我派定心丸。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我同学从审讯室出来了,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定心丸’没戏了。 “要是随便抓到一个犯人就能让之前相关的案子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我们早就失业了。”我反过来安慰他。 “但也没有白折腾。”他递给我一根烟,自己嘴里叼上一根点着后,猛吸一口,让自己提提神,“他供出了那个地点,那个他要将那两个他拐来的孩子送去的地方。” “还有两个孩子?” “没错。你来之前我不是告诉你有一个你绝对想象不到的事情吗?” “你指的就是两个小孩?” “不,我指的是他们的出生日期,他们都是同一天出生的。这个人贩子坦白,他的买家指定要同一天出生的两个孩子。” “真他妈的见鬼!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这个家伙知道都吐出来了。我们不妨去他说的那个地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那还等什么?”我立刻站起来。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其实和派出所只相隔一条街,两地之间不过二十米的距离,是一个隐藏在小区里面的套房,走过去十分钟都不用。 我同学狠狠地骂了一句:“这是对我们的挑衅吗?还是这个家伙是个弱智?” 我猜他是打着越危险就越安全的如意算盘。在物业管理处找到了该房子房主的联系方式。一通电话打过去,得知该套房在三个月前已经租出去了,租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我同学要求对方马上过来一趟。 房子在二楼,我们假扮物业管理处的人员敲门,但里面没人应答。 “可能是一早收到风声逃了。”我同学有些沮丧地说。 “不至于那么快吧?你们才刚抓到人!” “你是还没有听说这件事才会这样认为。我有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在另一个区域的 派出所。他和我说他们抓到了一个被收买的协警,被抓之前一直替一个犯罪团伙通风报信。”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这个人平时兢兢业,刚开始根本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所以对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怎么说这也只是个案,不能将自己弄得杯弓蛇影吧?” “我可告诉你,现在的犯罪分子无孔不入,神通广大。他们懂得投其所好,你缺钱他们会送你钱,你生病他们会给你送药。总之总有东西会打动你的。不管怎么样,我也只是为了工作。” 我没有理由再去反驳他,他说的全是自己的真心话。我了解他,他的父母都是环卫工人,他们都以能培养出这么一名出色优秀的儿子感到自豪。而他也以父母的嘱托为重任,从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嫉恶如仇,公私分明,兢兢业业。如果这不是来自他心底真正的担扰,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判断。我只是一时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边,出现在我那些并肩作战的亲密的同事身上。 十多分钟那个房东就赶过来了。我同学告诉他,他将房子租给了一个人贩子,让他配合调查。他赶紧拿出一张那个年轻人留下的身份证复印件,我的同学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递给了我。我脑海里对上面这张脸没什么印象。 “没有哪个准备犯罪的人会傻到留下自己真实信息的。”他对这个房东说,“你确定他和这照片的是同一个人?” “事实上,”房东擦了一把额上飚出的冷汗,“我只想将房子早点租出去,根本没认真核实他的资料。” “你描述一下他本人的样子看看。” “这个这个”他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将心一横,说出当时的情况。“他当时是晚上约我见面的,就在那里。”他指了指小区里的一张石凳,“灯光不是很好,而我出来匆忙又忘了戴眼镜,连在合同上签名都费了不少劲,然后他给了我半年的房租。我忙着数钱,验钱,没闲功夫去细看他长得怎么样了。不过他个子不高,矮矮的,挺壮实,头发也比较长。” “别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也没给你留下!”我同学朝他吼起来。“要是他真的是一个罪犯你也要承担连带责任!” “不,不,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他赶紧拿出手机找起来。 “你给他打过去,让他回来谈谈关于房子的事,租金,租期什么的,总之能让他回来就行。”房东打了过去,片刻便告诉我们对方已经关机了。 “那就让我们进去看看。” 房东掏出钥匙将门打开,我们走了进去。里面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啤酒瓶烟头满地都是,沙发上还有半盆没啃完的骨头,落满了苍蝇。 “我真是瞎眼了,怎么会租给这样的人?”房东脸色一下变得铁青。 “我到那里看看。”我指了指房子唯一的一个房间。 房间的门只是虚掩着,我一看那锁原来是坏的了。房间那个小露台上还晾挂着几件衣服。这个家伙如果是潜逃,那溜得也太仓促了。我打开墙边的衣柜,里面还有一大堆衣服。我翻找了一下,衣服堆里没藏着什么违禁品或其它可疑的线索。衣柜旁边那张桌子的两个抽屉也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现在就只剩下那张床了,我掀开被子,看见了一摊血。我伸手摸了下,还没有干。我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蹲下去猛地将那床单一揭,天呀,床底下一双惊恐的眼睛正对着我!我冷静一下,细眼一瞧,竟然是黄毛,那个戳穿我车胎的小鬼!他浑身发抖,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双眼里充满哀求。 “有什么发现吗?”我同学走进来问。 “没有,到处都找过了。” 我将那床单一放,站起来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我不想将黄毛交出来,因为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如果他被带到了派出所,那我将失去亲自审问他的机会。 “看来空欢喜了一场。”他显得有点沮丧。 “别这样说,至少我们已经可以确认这里没有再出现受害者。”我边说边朝门口走去。“并且我想到了一个人。” “你想到了谁?”他赶紧跟出来问。 “昨晚我们镇出了一起车祸,驾车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叫杨大明,是一个通缉犯,前两个晚上还试图绑架三个小孩,但没成功,今天听说他已经死在了医院。根据房东的描述,租这间房子的很有可能就是他。” “要是这真是那个家伙的窝,那一条到手的重要线索就这样丢了,什么结果也没有,你说了等于没说!” “别气馁,他只不过是些小鱼小虾。” “你难道已经钓到‘大鱼’了?” “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那个胖子,那个将我整上报纸的胖子,他有可能是在幕后操纵这个犯罪集团的黑手。我总感觉他们正在暗中进行着一项重大的阴谋,要不然他们拼命找那些同一天出生的人,不会只是想着给他们办一个集体生日party吧?” “我或许真是看走眼了。”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是不是应该去回访一下那个被溺死的婴儿的母亲?” “迟做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听说她现在有点神志不清,很可怜。” “那不是更应该还她一个公道?” “瞧你说的,就像我已经制造了一起冤假错案似的,别忘了这还只是一个猜测!” “打断一下两位,我是不是可可以回去了?”那位房东跟我们走到门口后插忍不住嘴问。 “还不能,先跟我到派出所录一份口供!” “怎么还这么麻烦呀?”他嘀咕了一句。 走到楼下,我便开始翻口袋找钥匙。 “我的车钥匙呢?”我装出焦急的样子,“刚才来的时候明明还在。” “会不会掉在房间里面了?”我同学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得上去找找。” 我问房东拿了房间钥匙,让他在派出所等我。待他们走了几步,我便一口气冲上了二楼。 “出来吧!他们走了!” 床底下没有丝毫的响动。我感到不妙,急忙走过去将那床单掀开,哪里还有黄毛的踪影!我跑到露台往下看,在旁边哪条排水管上有几处血迹。 “这个兔崽子!” 我急冲冲又跑下去,在周围搜查了一遍,没找到他,他的血迹在某处消失了。我一边骂自己过于大意,一边却又感觉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受伤了,是不是出现了内讧?再坚固的堡垒,只要内部出现了裂痕,那它已经开始走上了被瓦解的路。 我垂头丧气回到派出所的时候,那个房东已经做完笔录,等着我将钥匙给他送回来。 “怎么找那么久?”我同学问。 “出现了点小意外,我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床单下有一处血迹,刚才没留意到。” “血迹?我的天!”刚走到门口的房东马上回过头来,“那里该不会是发生了凶杀案吧?” “到底什么情况?”我同学也在瞪着我看。 “没看到什么可疑之处,大概是几天前留下的。我只是想给房东提个醒,别到时收拾屋子时大惊小怪。” “既然你说没什么事,那我就放心了。”房东松了口气。 “以后出租房子要带眼识人!”我同学立马又警告了他一遍。 “绝对接受了教训!绝对接受了教训!”他连连点头。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看了看看时间。 “记得如果有情况要这个。”他将手放到耳边对我作了一个打电话状。 “嗯!” 离开后我满脑子都是黄毛小鬼那双惊恐的眼睛。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烟头明不是才出车祸意外死亡么?他怎么也一下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总不能这么巧合吧? 和这些困扰相比,在另一个让我感到压抑的问题上我却是有种小豁然开朗的感觉。是的,我以后可以心无旁骛,光明正大地去追踪这个案子了,不用再担心别人说三道四,将我当作精神不正常。因为那个人贩子落网,两个同一天出生的小孩获救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现在我正赶去看门老头的家。差不多一个小时,在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里,我见到了他。他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直挺挺躺在床上,面容尽露惊骇之色,两唇哆嗦颤动,似在诉说什么,但又听不到声音。他来到他身边,他无动于衷,像是根本不认识我这个人一样。 “他有时候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他老婆伤心难过地解释。 “他这种情况一般会持续多长时间?” “以前他发作过一两天就好了,但照这次的情形看很难判断他什么时候会好。” “他经常会这样吗?” “没有,他上一次发疯是一年前的事了。” “这次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对劲的?” “大约半个月前,半夜他经常醒来,说有个婴儿的鬼魂缠住他。而前几个晚上他又说有人要杀他,拿割草机锯他的脖子。” “他没说这个人是谁?” “这都是他的疯言疯语,他幻想出来的。” “哦,那他有和你说过医院的事吗?” “哪天又有哪个病人死了,他最爱说这些。” “关于在月初死去的那个婴儿,他是怎么看的?” “喔这个婴儿,我记得他好像说过那不是医院的错,也不是那个护士的错。我问为什么,他就不愿开口了。然后接下来他就开始谈那个婴儿的鬼魂缠住他了。” “他在医院有没有聊得来的朋友?” “医院一个搞清洁的和他挺合得来的,上午还过来看了他。” “他叫什么名字?” “听说因为他性格沉默寡言,大家都叫他木讷辉。”她回答我,然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该出门给老头买药了,他以前每次发作都吃的。” “嗯,我过两天再来看他,希望他尽快好起来。” “谢谢!” 从老头家出来,太阳已经西下。前面的大路上,一只黑色的土狗正迎着夕阳的方向孤独蹒跚地走着,路的两旁是一大片枯萎的野百合。在驾车回去的路上,我脑中不时出现那只黑狗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它让我想起了老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偷袭 半夜我被手机铃声惊醒,是一个陌生号码。 现在对于陌生号码我有种说不出的心慌,但却又很充满期待。这串数字背后等着我的有可能是厄运,也有可能是惊喜。我深呼吸几下,按了接听键。手机那边传来一阵短促的喘息声。 “你是谁?请说话!”我按下接听键,见对方迟迟没出声,我便按耐不住开口问。 依然没有人回应我,但喘息声却变成了抽泣声。 “有什么能帮到你吗?”尽管我心里开始有点发毛,但还是保持平和的语气。 “救救我……我感觉就要死了……”一个听上去很虚弱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我还不想死,我死了……我奶奶就孤零零一个人了……救救我……” “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送你去医院!”我立刻说。 “操他妈的医院……操他妈的医院……”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哭带骂。 我不知他为什么对医院这样反感,有点手足无措。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你会止血吗?”他问。 “我们今天是不是才见过面?”他这一问,我便已经猜到他是谁。 “在床底下……” “我为什么还要帮你?我今天已经被你耍过一次了!” “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他带着哀求的语气道,“五万!我给你五万块!” “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别……别管那么多……” “你不说清楚我肯定不会帮你!” “你帮我……我帮你,我可以给你钱以外的东西,如果你早些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一些你被蒙在鼓里的事,但我现在不会说!” “我知道了又能怎样?” “你起码会多活几年。” “我不吃这一套,别拿这些来吓唬我!” “随便你信不信……你的下场也会和我差不多的……哼哼……被自己的人在背后捅一刀……” “别拿你那些朋友和我的朋友比!” “那就等着瞧吧……” “不管怎么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我该去哪里找你?” “菜市场后面那个纸箱厂二楼里。别带其他人过来!”他缓了口气后马上又警告我,“我已经不再相信你们这些警察了!因为你今天帮过我,所以我感觉你可能是一个例外!” “你是什么情况造成的出血?” “我肚子挨了一刀。” “你的朋友对你还真客气!你再忍忍,我很快就到!” “你家还有吃的吗?我很想吃蛋糕……我饿扁了……” “冰箱可能还有些。”我突然对他产生了同情,“我给你拿过去。” 我和他结束通话,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我犹豫片刻,重新拿起手机便给赵大夫打过去。我需要他的帮忙,因为我不知道黄毛到底伤有多重,我那点皮毛急救知识可能用不上场。 “真的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接通之后我稍有不安地说,“但只有你才能帮得上这个忙。” “哦……哦……”他咕哝着,然后似乎是在强打起精神来,“没事,你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个可以这个时间出诊的医生?” “怎么?你病了?还是你的家人?”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需要止血。” “这种情况不是直接把他送到医院更好吗?” “他对医院很抗拒。” “你能说说他的具体情况吗?” “我只知道他是肚子的地方受了刀伤。” “我明白了。告诉我地址,我去一趟。” “你不是还在外地开会?” “晚上十点多才回来的。” “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行了!”我大大松了口气,然后赶紧跳下床,去拿衣服,“我在菜市场后面那个纸箱厂门口等你。” “朋友之间就不要说客气话了。”他顿了一下,“你刚才说的是纸箱厂门口?我没有听错?” “就是那里!”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在电话上恐怕一时半刻说不清楚。” “好吧,那咱待会见。” 大约就两根烟的功夫,我已经出现在了菜市场附近。我在一个稍远的隐蔽的地方停好车,带着冰箱里仅剩的两块蛋糕,轻步朝纸箱厂走去。快到纸箱厂的时候我躲在一个角落里观察了一下身边的环境,感觉不到潜伏着的危险,于是我便放下心来。凭着从十几米远的那盏路灯投射过来的灯光,我找到了厂的门口。这个厂在半年前已经停产了,大门就只得一把铁锁把守,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而这把铁锁现在也已经被弄到了地上,大门只是虚掩着。 我静静守在门口等老赵的到来。过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他驾着车赶到。 他提着一个药箱急急走下来,连连说抱歉,说自己挑了条近道,没想到中途有几个醉酒小青年在那里拦路闹事,他只得折返另选路走。 “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像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就该让他多受点罪!”我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心里却恨不得老赵马上就能展开工作。 我拿出手机联系黄毛,但却处于没人接听的状态。 我只能和老赵自己推门进去。工厂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幸好我带来了手电筒以防万一。 “他到底是什么人呀?”老赵跟在后面有点不放心。 “一个小混混。” “你什么时候和一个小混混做上朋友了?” “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你放心,他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不是什么通缉犯。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做违法的事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去医院会更安全一些。” “这是他自己选的。看他对医院的那种抗拒,还真像是医院有鬼要害他一样呢!” 我不过随口说说,但那个‘鬼’字还是让我心里掠过一阵寒意。周围堆积着的纸箱开始让我绷紧了神经,因为我怀疑它们后面或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快到那楼梯的时候,不知是自己疑心所致还是真有情况出现,我听到疑似有人从门口走进来跟在我们身后的脚步声。我赶紧示意老赵停下。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我紧握手电筒在身后狂照一通,我们走过的那条通道上什么也没有。 “大概是我多心了。” 我们上了楼梯,到了第二层。在这里只有一些办公桌办公椅和几张沙发。 “你怎么还不出来?”我举着手电筒,四处照着。“这位医生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不会害你的。” 他一点回应也没有,这让我不由担心起来。 “如果他真的失血过多,有可能已经昏厥过去。这个随时有生命危险。”老赵道。 “那我们赶快分头找找。”我说着便急急朝靠近窗口的其中一张沙发走去,沙发背后完全可以藏一个人。 我刚走到沙发跟前,却听到身后有些动静。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我才一转过身,迎接我的却是一把迅猛刺过来的尖刀,那道划过月色带着死亡气息的冷光让我整个身体一下变得僵硬。我圆睁着恐慌的双眼,像一面靶牌一样等着被那锋利的刀尖穿过。然而,死神却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刀尖突然一偏,刀锋从我衣服上划过,在我肩膀上方刺了个空。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个黑影从沙发后面跳了出来,扑倒了这个刺客。我惊魂未定,他们已经滚抱撕打在一起,撞破那个木板栏杆,坠落到了一楼的纸箱上。 “我的天!是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赵在黑暗中显得惊慌失措。 “你先呆在这里别动!”我命令道。 我第一时间从楼梯冲下去,但迟了一步,我已经听不到搏斗的声息,只看见一个黑影飞快爬起来,对着门口方向跑去。我朝他拔腿猛追,眼看就要扑上他,却被他一把推倒门口附近的一堆纸箱,挡在了我的路上。等我踢开那些纸箱,追出门口,他的身影已经融入十米开外的那一片黑暗中。我辨着他的脚步声正要继续追上去,身后却听到了老赵结结巴巴的声音。 “他……他……死了……”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赶紧折回出事的地方。老赵已经跑了下来,正用手机屏幕那微弱的亮光在照看着黄毛那满身是血的尸体。他脖子上被刺了一个洞,还有血在不断地冒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染红了他身下的纸箱。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的双眼还瞪得大大的,似乎是在传递着他对这个世界的不舍,他连人生的五分之一都没过完。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他不该为他那些无知的过错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我内心充满了对那个凶手的愤怒,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自责,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责怪自己自作主张没有按他说的去做,他的死和我脱不了关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老赵问,他的声音已经变了样。 “我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样的事。”我有些麻木地对他说,“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由我处理好了。” “嗯。”他扶着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得小心点,说不定那个凶手还会回来。” “那我就不用费劲去找他了!” “你看清楚他的样子了吗?” “没有。” “这样的家伙在社会多活一天就让人多一天的不安心,希望他能早点受到惩罚。” “老天没让我死,就是在给机会我收拾他的!” “刚才真的好险!”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我猜他是一早就埋伏在这里了。” “你在找什么?” “死者的手机。里面说不定藏着能帮我找到凶手的信息。”在黄毛的口袋里我找到了他的手机。“连上面都是血了!” “怎么?坏了?”他站在那里没走,见我摆弄那手机一番没动静后便问。 “开不了机了。” “哦,那血可能进到里面去了。我知道在医院门口有一间专门修手机的,技术很好,可以拿到那里看看。” “医院门口?” “是的,是一个熟人的儿子开的,绝对信得过,拿给他修的话完全可以放心。” “嗯,那我就找他试试。” 阅读全篇请关注微信公众号:捉谜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猜测 赵大夫急匆匆离开之后,我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坐着。这段时间我感觉自己一直活在黑暗中,绷紧着神经摸索前行。那些对我怀有目的的人就潜伏在我身边,我却看不见他们,对他们一无所知,不知道前面的路他们设置好什么在等着我。也许在我一步之外的地方就有一个他们精心设置的陷阱,只等着我将脚步迈出去。直到我死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死,到时我的眼睛也会像旁边躺着的人一样睁得大大的。 黑暗中只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我突然发现此刻的感觉很好,尽管我脚下躺着一具尸体,但是没人能看到我,没人能对我造成威胁。我想象着自己已经和这黑暗融在了一起,它成了我最好的保护色。是的,也许我就该这样躲在黑暗中,带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重新来过。 当那黑暗像迷雾一样渗透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时,我却感到一阵颤栗,我耳边响起了一个孩童低低的抽泣。这个哭声充满恐惧,仿佛就一直存在我记忆深处,只是此刻被释放了出来,在我整颗脑袋里回响。我发疯般追寻这个哭声的根源,但在我的记忆映像里只看到一片黑暗,就和我现在所处的环境一样,这哭声便是从这黑暗传出。我突然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害怕黑暗。 当外面朦胧的光线射进来的时候,我的恐惧一下消失了,而耳际的哭声也终于散去。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身边的事物都开始逐渐清晰,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那个在黑暗中的哭声此刻变得这样的遥远。 黄毛的脸已经变得灰白僵硬,这还是张略带稚嫩的脸,已经没有机会再成熟起来。他那双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瞪得我心里霎时间充满深深的罪恶感。这一刻我感觉自己要躲在黑暗中的想法是那样的滑稽,因为这样一来,这双眼就永远不会瞑目了。我伸出手轻轻将它们合上,这张脸透出的冰凉让我的心忍不住抽筋了一下。 我再搜了一遍黄毛的衣服,在他身上找到了他的身份证,还很新,大概是才领的。我看了一眼上面的住址,并记住了这个名字:高小伟。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是他生日了,那天他就满16岁了。我重新把身份证轻轻放回他的衣兜里。他可能还继续需要这个身份证提醒他,提醒他已经长大了,要对自己以及自己的亲人尽起责任,在下面不能再任性,不能重蹈覆辙上面的生活。离开前,我从口袋摸出那两块蛋糕,放到他手里。 除开身份证,他的口袋里还有一盒写着某小旅馆名字的火柴以及半包烟,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我打开火柴盒,拿出里面仅剩的最后一根火柴,划着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然后将那空火柴盒扔的远远的。当我试图走向门口时,发觉双脚已经变得麻木。出了门口,那曙光让我感到刺眼,就好像我呆在黑暗中太久已经不适应外面的阳光一样。我深呼吸了一口,试图让那昏沉的脑袋清醒清醒。周围还看不到人影,只听到从菜市场那边传来的嘈杂声。我迈着缓慢的脚步出现在市场门口时,我感到有些头晕目眩,接着那些嘈杂声一下子在我耳边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一个声音在尖锐而清晰地响起。 “我还不想死,我死了我奶奶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恍惚中,我看到市场门口一个角落里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孤苦伶仃的老人在乞求路人给予施舍。突然她抬头朝我看过来,目光变得凄厉,然后伸出手指指着我尖声喊:“你把我孙子的命还会给我!你把我孙子的命还给我!” 我吓得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耳边又开始嗡嗡作响,充斥着各种的声音。我发现身边围了不少人看我热闹的人。我定了定神,赶紧爬起来,推开他们,揉了揉眼睛朝那个角落看去,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老人。 我摇摇晃晃,强打起精神走到一个共用电话处,拨起110。接通后告诉对方我半夜的时候听到菜市场后面的那个纸箱厂里传来搏斗的声音,让他们过来看一下。对方要我留下身份姓名时,我便将电话给挂了。 我买了两瓶冰冻的水,照头淋在脑袋上,想让自己大脑能正常运转起来。在看到黄毛尸体的那一刻,我脑袋里闪过一个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头。现在我要理顺头绪,好好回顾一下所有事情的点点滴滴,以证明我那个念头只是一时冲动的荒唐想法。 黄毛为什么那么害怕去医院?难道他宁愿死去也不愿意被抓去教育几天吗?还是他担心在医院里更不安全,因为那里真有人会害他?而这个人就是…… “这真是狗屁逻辑!” 我狠狠地捶了几下脑袋,拼命想甩掉这个猜想,甚至不敢让这个我怀疑的名字出现在我脑子里。但我越想甩掉它,脑袋里就越涌现出不利于它的证据。 那个杀手在我来之前就已经躲在那里了,连黄毛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可真要是这样,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根本不可能让黄毛有袭击他的机会。 是他威逼黄毛给我打了那个求助电话?他答应放黄毛一条生路(他没有在我来之前就杀了黄毛)但最后黄毛倒戈相向站在了我这一边?如果这个成立,那由是什么促使黄毛改变主意的? 我试图站在黄毛的角度给自己找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我认为他对我舍命相救是突然念在我在那个房间里放了他一马。甚至认为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冲动的年纪,喜欢随便改变主意,根本不用任何理由。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有在为自己减轻愧疚感的嫌疑。但我情愿背上这样的嫌疑也不愿看到那个正试图占据我全部大脑的理由的存在——黄毛看见了赵大夫(这才是他害怕去医院的原因),知道赵大夫会让他必死无疑,所以才做出孤注一掷去救我的举动,这样他才有多一线生存的机会。 我摆脱不了这个想法,只能去猜测另一种可能性:如果那个杀手是在我之后才到的呢?很快我便对这另一种可能性陷入了同样的绝望。 如果黄毛是在看见我到后才给那杀手打了电话,然后再在我面前上演清白大戏,拿自己的性命来说服我他并没有欺骗我,那黄毛应该告诉我他被伤的不是肚子而是脑袋。至于他是尾随我而来的可能性,我认为微乎其微,因为一路上我都小心谨慎的,除非是隐形的,要不然不可能骗得过我的耳目。剩下的最后一种可能性,我已经不愿再往下想。赵医生迟到的那半个小时多的时间可以给人很多的臆想空间。 我感觉有点冷,身上的皮肤摸起来就像黄毛尸体的一样冰凉。黄毛说我会得到和他一样的下场。无论如何我都不愿看到让我落得这个下场的人是老赵,赵大夫。一个济世为怀的医者,怎么会和那些刽子手沦落为伍?我希望刚才那些推测都是狗屁,都去见鬼。老赵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的,我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我对老赵的为人突然又充满了信心,因为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那个杀手是冲着黄毛来的,他的目标是黄毛,只是不巧我也在那个时候出现了。这个存在性让我心中稍稍踏实了一点,甚至让我对刚才欺骗老赵说手机坏了的事产生了些愧疚。 我拿出黄毛的手机,打开翻找了一遍。里面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整台手机就只有我那个拨打出去的号码。也许是黄毛不希望我在将他治好之前知道太多,因为他还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值得信任,所以将所有东西都删除了。也有可能是他们组织不允许在个人手机上留下任何痕迹。对这个结果我没有感到很强烈的失望,反倒有种暗暗松口气的感觉。我不想看到我刚刚对老赵树立起的信心转眼之间又被手机里面的某一条信息击溃。 手机屏幕背景设置是一张照片。这张照片里面的四个人中只有一个是我没见过的。这个人站在中间,一头浓密的卷发,皮肤棕黑,四十岁上下,五官很像泰国那边的混血儿。他光着膀子,露出脖子上戴着的一个金光闪闪的古曼童,在泰国那边很流行的一个据说可以保护主人的玩意。剩下三个便是黄毛,烟头明以及那个白面鬼。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这张照片,将它拍了下来,保存在手机里。这张照片是这台手机唯一的价值了。 照片中的他们正在酒桌旁豪喝痛饮,倒满的红酒高高举过了头顶。我盯住那红酒,目光一时无法移开,因为它使我想到了那些血。在那么的一瞬间,我看见它从酒杯里溢了出来,流淌在桌上,将那雪白的餐布染红。而那酒杯竟化成了黄毛脖子上的窟窿,鲜红的液体汩汩地冒出。 那手机就像一块滚烫的铁板一样被我控制不住扔了出去。过了几分钟我呼吸畅顺,情绪平稳下去之后才走去将它捡起来。 这次手机是真的被摔坏了,再也开不了机。黑漆漆的手机屏幕上映出我那张憔悴,怯懦的脸。 “你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不是吗?”我问自己。 我打算先回去好好补充一番睡眠,因为接下来我或许将要面对更多让我始料不及的事情,我不允许自己再出现幻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面具 我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到我和朋友们到河边游泳。 我看见老赵脱完衣服后开始撕脸上的假面具。不一会儿他那另一张隐藏着的我从没见过的脸出现在我眼前,苍白得如同树荫下的一朵毒蘑菇。 “每天都戴着假面具生活不累吗?”我问。 “戴了心里才会踏实。”他回答。 “但那就不是自己了。” “恰恰相反,戴了假面具是为了更真实地做回自己。”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话,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叶,对他说:“老叶,我们真该庆幸不用戴他妈的什么假面具也能活得很真实。” 我刚说完,老叶便背对着我,接着我听到撕假脸皮的滋滋声。我正惊讶地等着老叶转过脸,却被手机铃声惊醒。 是我的同学打过来的,他让我现在如果还有时间睡懒觉的话还不如到他那里一趟。我说你这个电话来得还真及时,然后赶紧起床。我洗了把脸便出了门。我和同学在派出所附近的一个小面馆里碰面。还没等我开口问,他就先告诉我,事情进展得有点不顺,她的家人阻止他和她见面,唯一的好消息是她的情况有了好转,神智清醒了不少。 “你就是为向我解释这个事让我过来的?” 他喝了口茶,回答我当然不是,然后他接着说昨晚他们抓了两个小偷,在他们身上搜到了两张达到以假乱真程度的面具,戴上去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即使在白天不细瞧也难以看出真假。 我一边感到惊讶一边心里想着怎么就这么巧?我这不才刚刚做了个假面具的梦? “完了?”我问。 “下面才是我真正要和你说的。” “哦?看看我是否能帮上点什么忙。”我赶紧说。 “那两个小贼供出了为他们订做假面具的地方。我们对这个地下小作坊进行了搜查,找到了一份顾客名单,其中有一个名字让我不得不想到了你。” “哎,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自己也参与了这个勾当呢!” “想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一下。虽然我和他不是很熟,但他毕竟是你的同事,你恨不得他就是你亲哥了。” “你是指老叶?” 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才确信自己不是在那个梦里。 “嗯!”他点了点头,“在他名字旁边有一张小孩的照片。”他拿出手机打开照片给我看。 “这是他儿子!”我看了一眼马上认出这是小振。 “他做他儿子的面具干什么?”他不解地问。 “你只要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就会明白不管他现在对他儿子做什么都不会显得过分。”我叹了口气。 “他儿子还没醒过来?” “还是那个样子。” “我还打算和你说过之后就例行公事传他到派出所做个笔录。”他摇了摇头,对老叶也怜悯起来了,“现在听你这么说我也不忍心了。” “这餐你吃多少都算我的!” “要是我坚持请客呢?”他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小子到底还在打什么鬼主意?” “还是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我总不能让你感觉我是在强人所难。”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有话就快说。”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告诉我那些血迹是怎么回事。”他盯住我,等待我的坦白,“你走了之后我又上那房间看了一下,那血迹还粘手呢!” 我顿时神色黯然,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面前那个空杯子,拇指毫无意识地在那冰凉的玻璃上滑来滑去。 “给我拿瓶酒来!”我突然朝服务员喊。 “我还在上班时间呢!”他提醒我。“上一次回去被领导狠批了一顿!” “我自己一个人喝!” 待服务员拿来一瓶白酒,我给自己倒满了那个空杯子。 “这或将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愚蠢的一件事了!”我喝了一大口酒后开口,“他死了……” “啊?”他正要给自己倒茶,在听了我的话后手一抖,那茶壶嘴一偏,茶倒出了杯外,直接淋在了桌面上。“谁死了?” “那个黄毛小鬼,是我害死了他。” “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放下茶壶,声音有点颤抖,将腰板挺直,两手肘支在桌面刚才淋过茶水的地方,手指一会捏成拳状一会儿又张开。 我将凌晨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他,除开我对老赵的那些推测。 “往好的方面看,至少你不是凶手!”他看上去大大松了口气,放下桌面上的手臂,然后撕餐纸巾擦干桌面上正往他裤子流的茶水。 “你以为是我杀了他?” “我刚开始还真担心是你冲动做了傻事。” “唉,将我说成凶手也并不过分,他的死我的确有责任。” “你包庇他总得有个原因吧?” “原因……我让我老婆带着孩子躲到他大姨家了……这算么?那些畜牲想通过她娘俩来达到目的!”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他就像看到残酷的事实得到验证一样皱起了眉头,接着他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我面前的那杯酒被震得洒出了不少,“他妈的!这些兔崽子!你怎么搞的?事情这么严重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没法说。我很茫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我看着面前那个酒杯。这个世界不会像这个杯子一样明亮,里里外外一眼就能看得通透。“平白无故突然蹿出一个杀手来,直到现在连我自己都还没法相信这个事实。难道我对别人说有人要杀我,而人家问为什么要杀你,我回答说不知道。这算什么玩意儿?老叶他们本来都以为我精神错乱了,再告诉他们这样的事,他们只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要是你真的病入膏肓,我就陪你一起病入膏肓好了。不管你的情况有多糟,至少你现在有人作伴了!” “你没必要这么干。我可不想老欠你的。” “你也可以选择欠你家人的!” “哎,你小子……” “不管了!大不了又挨一顿批!”他一把拿过拿瓶酒,给我和他各自倒满,“干一杯吧!祝贺咱俩这个组合无坚不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说真心那句,其实我真不希望你参与进来。”我没有动杯子,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这当中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想象范围,我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在我六岁的那一年,有一天我在村边的池塘玩水。”他似乎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凝神片刻便给我说了一个他的小故事。“我见那些年纪比我大的小伙伴在水里玩得很开心,自己最终忍不住也跑了下去。我越玩越欢,将家人的警告抛到耳后,一步步走向池塘中心。当那水深快要到我鼻子附近的时候,我听见我奶奶在塘边叫我。她那个时候死去还不到一个月。她在塘边嘶声力竭地骂我,让我赶紧上来。最后我一边喊着奶奶奶奶一边走了回去。等我上了岸,她就不见了。就在那一天,有两个比我大一点的伙伴在池塘中心被淹死了。在那以后的好几年,我都能看见我奶奶在池塘边徘徊,只要我一下水,她就会冲我大骂,像她生前一样,直到我不再玩水。” “你确定那不是你幻觉出来的?你确定你不是在糊弄我?”我生气地质问,“那天,在丽碧香农庄事件之后,我问过你信不信有这种东西存在,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么?” “我还能怎么回答你?”他瞪了我一眼,回答说,“难道告诉你,你是对的,我们想到一块了,我们接下来要共同想办法将我们那些被关进去的兄弟姐妹们给拯救出来?” 这小子尽管理直气壮的,但我对他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犹豫着该不该真让他掺进这趟浑水。 ”再给你看一样证据!”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绳缠绕而成的小葫芦,“不要以为只有你才有护身符。这个东西是我奶奶临终前给我的,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好吧!”我终于妥协了,端起酒杯,“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你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小池塘,可能是一片更加凶险的水域。你一旦下水,你奶奶或许没那个能耐再将你骂回头了!” “怎么将我说得好像还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一样?”他一边朝我翻白眼,一边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那接下来你的计划是什么?” “现在只能见步行步,眼下有这样一个人需要你留意一下。我怀疑他是泰国那边来的。”我拿出手机打开那张照片,给他看了那个家伙。 “一个外国人跑到这么一个小地方来干什么?”他嘀咕一句。 “虽然是小地方,但吃的喝的可一点都不比大地方差!” “我说你怎么就想到吃的去了?” “不就是突然感概了一下。咱们多久没喝过红酒了?” “干嘛这么问?你心里不平衡了?” “还真有那么一点呢!” “他们说不定还天天喝鸡血呢,你也来点?” “哈哈,好了,再说下去咱们这个组合没准就成双人秀了。” “干了这一杯就该回去做正事了。” “好,干了!” 干了这杯酒后,他说他要回去接受领导的惩罚了。而我接到了老叶的电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放生 老叶在电话里告诉我,黄毛的奶奶最终还是知道自己孙子已经死了的事,一下受不住打击,已经住进了医院。 “你知道死的人是谁吗?”他问我。 “还能是我认识的?”我内心抽搐着回答。 “是那个小鬼,那天我跟丢的小鬼!” “哦,原来是他。” “他过几天才满16岁。那天我要是没将他跟丢了,他或许……” “你同情他了?你忘了他是一个混混了吗?” “不管他的生活怎么样,他都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他激动地说,“至少在那位现在正躺在医院的老人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孩子!”随后他几近疯狂地吼了起来,“他妈的为什么那些真正该死的人却没有死?” “该死的人肯定会有报应,他们只是时候未到!” “等他们时候到了还得要多少个这样的老人住进医院里?” “我想这很大程度取决于我们这些警察的作为!” “是吗?”他大声笑了起来,“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让我感觉很可笑?” “可笑?这句话可是我从你口里听来的,你以前经常将它挂在嘴边!” “那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对这个社会还没看得那么透!” 我沉默了下来,被老叶最后这句玩世不恭般的回答深深刺痛了。要是老叶只是变得冲动,易怒,我会同情并理解他,但我没法接受他变得软弱,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冲锋在第一线的战士!他恐惧了吗?因为我仿佛从老叶的话里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另一个来自他内心心底的对死亡恐惧的声音。也许是他真正感到了死亡离自己很近,他儿子,他老婆,他自己,或者是他周围的同事朋友,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有让他产生这种恐惧的理由。说不定这就是造成他这段时间变化的根源。我一下又产生了深深的自责,感觉自己是这样的无能,眼看自己最好的朋友处于水深火热却帮不上任何的忙,任由他堕落。我很想回答他并不是你没有看透这个社会,而是你已经没法看透自己,不知自己需要什么了。 和老叶一结束电话,我便第一时间赶往医院。 在医院门口我没看见派出所的警车,我猜老叶他们已经离开了。我没有马上进医院,而是找到了那间修手机的店。我把黄毛的手机递交给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拿工具检测了一番,很快便告诉我明天就能修好,让我到时抽时间过来拿,然后他给我开了一张拿手机的单据,再问我需不需要备用手机。我收了单据,回答不需要了。出了门口,我随手便将那张单据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我走进医院打听到黄毛奶奶的病房。我站在门口,透过门上那个小窗,看着病床上那位白发苍颜,目光呆滞的老人,一时间连推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不进去?”赵大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后。 我不由紧握了拳头,突然有一种想朝他那张笑脸狠狠地来一拳的冲动。不过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转过身,平静地回答他:“我还没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你我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让自己承受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他拍拍我的肩膀,和颜悦色地安慰我,“不过你现在进去时机的确也不是很好,她情绪还很不稳定。刚才派出所的人来问话,她不怎么配合。” “如果她有什么需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嗯,我们医院也会尽力帮她的。” “听你这样说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些。她现在需要社会的关怀。” “但我想她最希望的还是看到让杀死她孙子的凶手得到报应。你从那台手机里找到什么线索了没有?” “我刚刚才拿过去修,就是你说的那家店,说要明天才能弄好。” “只要能修好也不在乎再多等这一点时间了。到办公室喝杯茶?” “下次吧,还有事情要忙。” “那看什么时候方便咱们再约个时间吃饭,好好聊一下。” “行,没问题。” 我告辞出来,顺便在门口递给守门老头侄子一根烟,和他聊了几句。从他口里我知道他大伯今天好多了,情绪稳定了不少。这个消息让我振奋了一下。 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我于是拨通了老婆电话,问他们过得怎么样。老婆说他们今天到果园去摘杨梅,碰巧里面搞活动,只要平常一半的价钱就能吃个饱。我说这么好的事儿竟然被你们撞上了。她压抑的情绪立刻爆发了,激动对我大声道人家是一家三口齐齐到才有这个优惠,他们娘俩当时在那里就像两个傻瓜,给出了比平时高出一倍的价钱也讨不到半颗,因为他们不是被优先接待的对象。直到最后有对夫妇可怜快要急哭的儿子,送给了他半竹篮,他们才没有白跑一趟。 除开好言安慰她,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要承受的东西并不比我少。在她看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违背着她的良心,她现在最该做的是和我在一起,和我一起度过难关,一起面对不测的未来,而不是去凑那什么半价杨梅的热闹。但在我看来,他母子俩的平安便是我的一切。 想到那杨梅,我便觉得肚子有点饿了。现在我只想吃杨梅,和我老婆孩子吃一样的东西。我开着车慢慢在街上转悠,希望能看到某间水果店有卖杨梅的。最后我杨梅没有找到,倒找到间卖杨梅糕饼的。这间糕饼店竟然就在鬼眼家那条小巷的门口。我也不知道怎么转到了这里。我让店里的小伙计帮我打包十个,然后问他认不认识鬼眼。 “在这附近没有不认识他的。” “你今天见过他吗?” “每天我都能见到他,因为他喜欢我们店的糕饼做早餐,但今天好像没见他来。” “他是不是外出了?” “这个我倒没怎么留意。” “好的,谢谢你了。”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拨打了鬼眼的手机,还是昨天那个让人沮丧的关机提示音。这种绝望的心情让我不停地在土地庙门前徘徊,里面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在吸引着我,那尊塑像,那个笑容可掬的老头突然间让我产生了一种可以托付依靠的感觉。 我乱哄哄的脑袋这个时候忽然跳出一件很久以前爸爸和我提过的事。我妈妈曾经在土地公面前许过愿,说只要我顺利出生就会每年都买鱼放生积善德。当我现在瞬间闪过这个想法时,我认为这是土地公显灵引导的结果,让这件已经沉没在时间长河里的小事重新回到我的记忆里。它给机会我在帮妈妈完成这个心愿的同时也给了我一个自救的机会。有始有终,有因有果,有善有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再犹豫,立刻驱车赶到市场,将所有活鱼都买了下来。我赶到河边,将那鱼一条条放进水里,看着那得到解救的生命,我体验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我感觉此时此刻我妈妈就在我身边,就在不远处欣慰地看着我为她做的事。最后一条鱼脱离了空气,摇着尾巴,游向月光投向水面的那一束朦胧的光。 然后我在河边吹着舒服的微风,吃着杨梅糕饼,虽然味道和真的杨梅相去甚远,但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就这样我在河边一直呆到那月光已经铺满了整条河面,才准备离开,去执行我今晚的计划。当我站起来,发现河中心那一处芦苇旁漂浮着十来个白点。我定睛一看,那是死去漂浮起来的鱼,鱼肚朝天,颜色比那月光还要惨白。这个景象让我那舒适的心情一下子打了折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打击 我驾车离开河边,重新驶向医院旁边那间修手机的店铺,在离店铺门口约三十米远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我在黑暗中看着从这个店进进出出的人。直到店里熄灯关门,那个收我手机的小伙计骑着摩托车离开,四周看不到了人影时,我的心情便开始变得有些躁动不安起来。我宁愿接下来不要有任何事情发生,就让自己在黑夜中毫无所获地呆上一个晚上,也不愿因此而失去一个好朋友。但不幸的是,这个世界大部分时候都是和你唱反调的。快到凌晨一点,在我就要忍不住打瞌睡的时候,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一辆无牌面包车出现了,然后下来一个人,快步朝那间被我监视的店走去。他那高瘦摇晃的身影让我瞬间对号入座。他在月光下愈加苍白的脸让我想起了河里那些被我放生的又不幸死去的鱼。 白面鬼的出现击碎了我对赵大夫心存的最后一丝幻想。他走到店门口,拿出一只黑丝袜套上脑袋,再拿出工具去弄门上的锁。他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锁打开推门走了进去。几分钟之后他提着一个装着几部手机的袋子走出来,迅速回到自己的车上。在他发动车子离开时我赶紧驱车跟在了他的后面。 在驶经镇中心的一座桥时,那一袋手机被他从车窗抛了出来,散落到了那条水流很急的河里。最后他将车停在了一间还没打烊的酒吧门口。他下了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我则继续留在车里等他出来。半个小时之后我按耐不住了,也离开车迈进了酒吧。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寥寥几个人。我逐一辨认,发现当中并没有白面鬼。我冲到后面的厕所,看到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和那个被打破的窗,便知道自己已经中了他的计。 夜深的街头带着点寒意,昏暗的路灯麻木地照着这个世界,我驾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空寂的街道上。我从未觉得这个世界像此刻这般安静,透着仿佛从古墓里散发出来的气息,像深谷里的瘴气在慢慢侵蚀着我的心灵。一种从没有过的孤独的情感涌上我心头,大概这就是被朋友出卖背叛的滋味,继而我开始变得愤怒。我猛踩油门,呼啸着冲到老赵小区的门口。这一刻我是多么想一脚将那门踹开,将老赵从被窝里揪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么狠心要把一个多年的朋友置于死地!但我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的冲动,我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或许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或许他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或许他已经给了我暗示只是我浑然不察,或许他就是那个打电话提醒我儿子有危险的人,或许……我任由这一个个‘或许’在脑中滋生跳跃,每一个‘或许’的出现都在提醒我不能打草惊蛇,都在提醒我胖子才是万恶的罪魁祸首。最后我带着对胖子深深的愤怒离开了老赵小区的门口,而没想到自己正在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忽略了一个已经暴露了身份的人所处的危险境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灭口 第二天,在吃早餐的时间,我从我同学那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他说那个母亲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偷偷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那份害死他儿子的亲子鉴定书是从一个小诊所那里开来的。 “一个小诊所怎么有资质开这种鉴定书?”我立刻愤怒地问。 “所以才准备让你去查一下它的底细,就在你的镇上。这位母亲还说一直有一帮人在威胁他们不准将这个情况说出去。我看这个医生不简单。” 完了给我报了这间黑诊所的地址。我立刻赶往这间诊所,到了那里发现门是关着的。我目光粗略地扫了一下那幅挂在门口的广告,上面写着专治头疼风湿肠胃病,而在最后面还真有亲子鉴定这一项。当我看到那个诊所医生的名字叫赵普时,整个人懵了。我核对了名字旁边那个手机号码,终于再没有理由将此赵普和我所认识的那个赵普认定为不同的两个人。我前不久听说过老赵开诊所的事,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勾当! 我感觉老赵的事已经不能再隐瞒下去了,我必须在派出所的同事找上他之前和他好好谈谈,争取让他认识到坦白自首才是他唯一的出路。我打他电话被告知关机,于是驱车直接赶去医院。在门口从守门老头侄儿的嘴里知道老赵没来上班后,又只好往他家驶去。 在他家的小区门口我看见了他的车停在那里。我一口气冲上他的家,拍了好一会的门都没听到有人出来回应。我刚想离开,到门口问问值班保安有没有他的行踪,而这个时候我脑子里却鬼差神使地蹦出了一个念头,这难道不是我直接了解他的最佳时机?于是我看四处没人,便将口袋里的钥匙扣拿出来,将其中一个钥匙环取下,拉直成一根铁丝,然后便用它去开锁。屋里果然看不到有人在的迹象,于是便直奔老赵的房间,从最近的一个抽屉里轻轻翻找起来。 抽屉里面满满都是老赵老婆和他儿子从国外寄回的照片贺卡这些东西,当中还夹杂着几封信。我挑了两封最近的打开粗略看了一下,写的都是生活中发生的琐事以及一些叮嘱注意的话。在其中一封涉及到金钱以及他老婆表现出来的担心。他老婆在信中说这一笔钱刚好解了他们娘俩的燃眉之急,但她很想知道这么一大笔钱究竟是怎么来的。 看到这里,我猜到老赵为什么要和胖子这些人勾结在一起干那些勾当了。他选的是一条赚钱的捷径,但也是一条绝路。在另一个抽屉里我找到了一份医院开的肝癌晚期的化验报告,这个被诊断的人不是老赵,而是一个名叫林大辉的,大概是老赵的一个病人。 在抽屉里没发现什么对我有帮助的东西。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向那个衣柜,当我将它拉开,我看见一个身影直挺挺地从里面倒下来,嘭地一声扑在地上。我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只见老赵手脚被绑,全身僵硬,已经死去多时。 我使自己平静下来,快步离开这个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双脚再也迈不动了,因为我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怎么逃了?你真将自己当杀人凶手了吗?” 我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留下来,然后打了报警电话。十多分钟后派出所的人赶了过来。因为都是熟悉的同事,他们并没有在我如何进门去的这个问题为难我,只是让我作了一份我在现场发现尸体的笔录证明。 “你什么时候能归队?”一个同事做完笔录后问我,不知是想缓和一下现场的尴尬气氛还是真的这样想。“最近案子挺多的,感觉都忙不过来了。医院门口的一家手机维修店昨晚被偷了所有手机,我们刚从那里取证出来,这里马上又发生了命案。” “辛苦你们了,我只等指导员一句话!” 我嘴上显得轻松,心里却没任何的底气,到时我要是以一个嫌疑犯的身份‘归队’,那场面就太尴尬了。 由于我此刻的身份比较敏感,我也不能在现场帮忙做些什么,这样只会让我的同事为难。在征得他们的同意后,我先离开了小区,然后我将这个消息通报我同学。 “那间黑诊所的医生死了。”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直到我再重复一遍,他才确信此事。 “这些家伙难道真的是地狱里来的?”他怒不可遏地吼着,“人命在他们眼里真的可以肆意残踏?” “你怕了?” “是的,我怕了!”他继续气呼呼地说,“我怕的是老天给他们报应来得太早而我没机会亲手收拾他们!” “如果你真担心没机会,那你是不是应该找那位母亲面对面谈谈?” “我正要去做这件事情!马上去做!” “我和你一起去!” “那就被废话了!镇政府办事处门口碰面!” (书本已经完结。想要提前看完本书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捉谜阁,阅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