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女孩陈以琳》 第001章 以琳去江城殡仪馆报道 今天是陈以琳回到家乡后上班第一天，再次踏入这个从小长大的江城市殡仪馆，以琳的心中感慨良多。江城是一个山清水秀的江南小城，江城的名字得名于一条横穿市区的长河须女河，须女河是钱塘江的一支支流，须女河附近有个须女骑着白鹿的雕像，是江城一景，以琳小的时候，须女神像就已伫立在河边，静静地守卫着江城。 江城市区有两座山，都是中等高度，六七十米高左右，城南的那座山名为老虎山，长得颇像一头猛虎；城西那座山名为鸡公山，长得像只雄鸡，鸡公山植被丰富，一到夏天，树木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江城市殡仪馆就在鸡公山脚下，整个殡仪馆呈长条状，依山而建，风景秀美，空气清新，空气中的负氧离子令人陶醉。 一条百米长的水泥路通向殡仪馆，水泥路的一侧植了很多高大的法国梧桐树，遮天蔽日；另一侧靠着鸡公山，鸡公山又叫西山，因为该山位于江城的西侧。西山上有很多砖头砌成的古坟，有些坟头的砖块，坟碑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掉落，露出里头黑黢黢的空洞，有时还能见到里面的棺材，营造出一种诡异恐怖的气息。可见西这个词确实不是什么好词，日薄西山，送人上西天还是不说为妙，但以琳却觉得西山和殡仪馆很搭，就像珍珠和奶茶那样搭。 以琳看向殡仪馆大门前挂着的两块长条状的白底黑字的木牌，大门左侧的木牌上写着江城市殡葬管理总工会，右侧的木牌上写着浙江省江城市殡仪馆，木牌上的白漆已经有些剥落，透露出时光的味道。以琳记得小时候，冬日太阳暖和的日子里，大门的水泥墙上会爬满七星瓢虫，密密麻麻。也许瓢虫们也喜欢晒太阳，有时以琳会捉几只在手上把玩，这些瓢虫分泌出的黄色粘液，带着一股特殊的气味。 十几年过去了，江城市殡仪馆看似一切都没有变，就连大门外的石凳都还在，只是上面已经染上了青苔，一旁的桂花树也还在，长大了许多。以琳的童年以及整个小学时期都是在这个殡仪馆大院度过的，因为以琳的爷爷和父亲都在殡仪馆工作。 那个时候，殡仪馆的职工都是住在殡仪馆大院里头的，直到以琳小学毕业，为了美观殡仪馆的馆容馆貌，殡仪馆不再提供住宿，将殡仪馆内搭建的平房全给拆了。殡仪馆倒是宽敞整洁了许多，只是这些职工们要拖家带口的出去或买房，或租房，或自己找房子住了。 以琳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往日的回忆收在一边，她收了收肩上黑色大皮包的带子，向门卫出示了打印出来的入职通知书，说道:“你好，我是新来的职员陈以琳，今天是来报道的。”门卫倒是挺年轻，很热情地向以琳指了路。 以琳脚踩着三公分的酒红色低跟皮鞋走入殡仪馆，这么多年过去，殡仪馆还是有些变化的，以前那些水泥墙都是灰灰的原色，现在刷上了白漆。以琳很熟练地找到了办公区，见到了面试她的吴所长和姜副所长，两位年长的男士很热情地接待了她。 吴所长五十岁左右，面白无须，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脸上稍有皱纹，头发乌黑浓密，身材匀称，保养得宜，戴着一块手表，看起来很上档次；姜副所长看起来则有六十岁，但他又还没退休，可见只是显老，他头发花白，皮肤黑黄，脸上的皱纹明显，好在身板挺直，精神头不错。 姜副所带着以琳进了一间办公室，指着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说道：“小姜，你带这位新来的同事四周围转转，向她介绍介绍咱殡葬管理所。”那年轻小伙很欢快地点了点头，笑着向以琳走来，以琳打量着他，这小伙子看起来很年轻，二十五六的样子，说不定还是个90后，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大男孩，因为他身上没有半分油腻的气息，反倒非常阳光清新。 姜小柏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生，看上去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少女了，颇有女人味，身高一米六八左右，皮肤白皙，身材略丰腴，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散发出好闻的洗发水香气。她的眉毛长长的，一双杏仁眼，看起来就很聪明的样子，鼻子挺拔，嘴唇红润，能看出她描了眉，画了眼线。她穿着紫色的羊毛大衣，宝蓝色的打底裤，酒红色低跟皮鞋，背着一个黑色的大皮包，就像杂志里的时髦女郎。 小姜带着以琳来到一张带电脑的书桌前，对她说道：“哪！这个就是你以后的办公桌了，你放心，你以后大部分时间只是对着电脑处理一些资料，不会让你接触死人的。走！我带你去馆里转转。”以琳把皮包放下，将手机和钱包拿出来装进大衣口袋，跟着小姜走出了办公室。 小姜边走边问道:“你是硕士学历，高材生呀，怎么会来我们这种鬼地方？”以琳想了会，诚实地说道：“事业单位待遇还不错，工作又稳定。”小姜点了点头，说道：“那倒也是，现在我们火葬场招个编外工还要正儿八经的考试呢，笔试面试体检，过五关斩六将，也不是人人想进就能进的。”以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小姜看着以琳，说道：“你别看姜副所这么严肃，其实啊，他心里不知道多想亲自带你四周围转转呢，只是怕被人说闲话而已。”以琳有些不解地问道：“说什么闲话？”小姜回道：“怕别人说他对你特殊照顾呗！姜副所的儿子是个不会读书的料，所以姜副所看到读书人啊，就跟看到神仙一样，巴不得你是她亲女儿呢！我看呀他招你也有私心。”以琳心想：这小姜还是年纪太小，太嫩，嘴巴太碎，什么都敢往外说。 小姜指着一排长长的两层平房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办公区，所长副所长，所有员工的办公室都在这里。”以琳点了点头，小姜自顾自地说道：“你不好奇殡仪馆的领导为什么叫所长吗？”以琳配合地问道：“为什么？” 小姜说道：“我们这呀，官方的名称叫殡葬管理所，所以最大的领导叫所长，你以后可别叫错了。”以琳道了声谢，继续跟着小姜前行。小姜指着离大门右边不远处的两处平房说道：“那边离大门近的是食堂，离大门远些的是小卖店，卖骨灰盒，蜡烛香纸，还有烟酒零食饮料。” 殡仪馆里的绿化甚至比以前更好了，以琳的记忆里，办公区前面有两个小花坛，四周围植了矮矮的灌木丛，灌木丛的外围还有一圈风雨花，绿绿的叶子像韭菜，一年会开几季白颜色的花，只是现在是冬天，很多树都已经凋零了。 办公区在主干道的左边，主干道的右边是个大花坛，里面种了很多橘子树，一棵巨大的腊梅花树正开得明艳，一朵朵浅黄色的腊梅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小时候和奶奶采梅花，晾晒，做梅花茶的往事突然浮现在以琳的脑海中。 再往前走，办公区的尽头又是一处花坛，花坛附近是一处圆形的喷泉广场，主干道右侧建了一个白色瓷砖外墙的卫生间。再往前走就是吊唁厅，小姜带着以琳走进了吊唁厅，对以琳说道:“这里是吊唁厅，很大吧？” 以琳点了点头，小姜带着以琳来到吊唁厅前侧的水晶棺旁，说道：“这个水晶棺是给宾客瞻仰遗容用的，不过一般人家用不上，只有些当官的，或者家里有钱的，还有因公殉职的烈士才会办追悼会。”以琳看了看周围，墙上挂着一排排大大的花圈，大多以塑料花为主，和小时候纸花扎的花圈相比，到底少了几分匠心和雅致。 小姜见以琳对花圈感兴趣，说道：“咱江城的老百姓没钱，人温州的花圈用的是鲜花，什么菊花，百合，你想要什么花就有什么花，一个花圈好的都要上千呢！”以琳不禁感叹道：“这么贵呀！”小姜继续说道：“我听说，以前职工家属可以扎花圈挣钱，不过很多年前就禁了，现在花圈都是外面统一采购的，你说好好的干嘛要禁呢？这钱给自己人挣不是更有情义吗？” 以琳当然知道这段往事，以前她就和妈妈一起扎过花圈，那时候，职工家属都住在火葬场大院里，每家的女人都扎花圈卖，还比谁的花圈扎得好看。有一次，以琳在毛家女人面前说了一句姜家女人扎的花圈更好看，结果毛家女人就上门找以琳的父母告状了，可见大人的气量也很小。 小姜说道：“现在啊，花圈，骨灰盒都是馆里统一采购，采购点还不能和馆里的职员有亲戚关系，可是便宜了那些采购点了。”小姜走上大厅中央的讲台，笑着对以琳说道：“我看你形象这么好，普通话也标准，倒是可以来主持吊唁，那些大户人家肯定特满意。”以琳问道：“那以前是谁主持的？”小姜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呀！这全馆也就我长得最帅了，年纪大一点的，那普通话搭江城话说的，笑掉人家的大齿。” 以琳看了看小姜，他大概一米七八的个子，以南方人的眼光来看，小姜算是高大威猛了，他剪着寸头，五官端正，标准的鹅蛋脸，一双单眼皮尤其像是韩国欧巴，眼里炯炯有神，他穿着黑色羽绒服，黑皮鞋，倒真是挺帅的，看来是有些家底的人家养出来的小孩。 以琳推辞道：“嗯，你是挺帅的，你口才也好，我还是不抢你的饭碗了。”小姜着急地说道：“别呀，我性子太活泼了，总怕主持葬礼的时候，表情不够严肃，我看你性子沉稳，你来主持最好不过了。”以琳不置可否，估计小姜主持葬礼厌烦了，想找人甩锅呢。小姜突然换了种严肃的语气，问道:“再往里走就是火化炉还有解剖台，你要不要去看看？”以琳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既然都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2章 火化组骨干毛师傅 小姜带着以琳出了吊唁厅往里走，两人进了火化组，里面倒是挺忙的，员工家属围了一堆，空气沉闷，还有火化炉的烟火气传来，员工都戴了口罩。一中年男子见小姜来了，笑着打招呼：“呦，你这坐办公室的少爷，今天怎么屈尊来我们火化组啦？” 小姜对以琳介绍道：“这是火化组的毛师傅。”又对毛师傅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办公室文员，硕士，高材生！”以琳听到硕士这个词总觉得有股讽刺的意味，一般接下来，对方总会问：“哎呦，硕士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地方呀？” 毛师傅倒没这么问，只是冲以琳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姜打趣道：“呦，这我都还没问名字呢，你倒先问上了。”这调笑的话搞得以琳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回答好，还是不回答好。 “毛师傅，你来一下。”一个四十左右的高瘦男人把毛师傅叫走了。小姜说道：“他们火化组一直挺忙的，有时候一天要烧好几十个人呢，我们走吧。”以琳看了眼火化间，房间的中央是架不锈钢的平台，是用来放遗体的，火化间用栅栏铁门隔开，从外面能依稀看见钢铁制造的大火炉。窗口处坐着位办公人员，是开火花证明和做管理登记的。 小姜带着以琳出来，说道:“你可别小看火化，可不是烧人这么简单，每次烧人前都是要仔细核对过的，要是烧错了，家属闹起来，可是大过，要处分的。”以琳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片菜地，地里种了很多橘子树，还种了很多蔬菜，有白菜，有萝卜，小姜开玩笑似的说道:“你看这大烟囱，烧出来的骨灰飘到空中，再落到这地上，可是上好的肥料呀，你看，这菜长得多壮实。” 以琳看向菜地，长得确实比较壮实，小姜不由说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严肃，我在开玩笑你听不出来吗？”以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个笑话有点冷。”小姜说道：“这人嘛，总得自己找乐子，你一整天板着张脸，倒是挺适合殡仪馆，天生就是做这个的。” 以琳看着眼前这个帅小伙，觉得他太活泼了些。小姜继续带着以琳往前走，来到一处窝棚，里面养了一些鸡鸭鹅，居然还养了两只大肥猪，小姜介绍道：“这食堂每天吃不完的饭菜啊，也不会浪费，都叫他们给吃了，等到过年的时候，每人都能分到一些，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以琳问道：“我也有吗？”小姜有些遗憾地说道：“鸡鸭鹅估计没有了，年初馆里都是按照人头集资去买的鸡苗鸭苗猪仔，要不你周末自己去买点鸡苗鸭苗过来？不过没买也不要紧，你看，这池塘里的鱼倒是有很多，年底肯定有你的份。” 以琳看向那个不大的池塘，小时候她经常在这块菜地里玩耍，也没大人会管她，池塘里的水可以浇灌菜地，还能养鱼，一举多得，小时候馆里就养猪，等养到过年肥肥的，就把它宰了，每家分几斤土猪肉。 小姜带着以琳往回走，说道:“解剖室一般不太常用，我们就不去看了，回办公室吧。”以琳随着小姜慢慢走回办公区，以前在上海，无论是街上的行人还是办公室的同事，大家走路，甚至说话都比小城市里的人快了一倍不止。那时以琳的感官似乎完全封闭了，心里眼里只有工作，对生活中的美好视而不见，现在倒是能闻到梅花香了。 以琳边走边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小姜说道：“我叫姜小柏，松柏长青的柏。”以琳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还以为是白色的白呢。”姜小柏的脚步很明显地顿了顿，笑着说道：“你终于会开玩笑了，看好你呦！”两人回到办公室坐下，姜小柏给以琳拿了个一次性的杯子，刚想往里放茶叶就被以琳阻止了，以琳说道:“白开水就行了，喝茶怕晚上睡不着。”姜小柏笑道：“你倒是跟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一样。” 以琳边喝水边观察四周围，这个办公室以琳小时候经常来，那时候小以琳经常各个办公室乱窜，那些叔叔伯伯们也不会说她，有时候还会逗弄逗弄她，给她点糖吃。只是以前的办公桌是漆黄油漆的木头桌子，上面还压张四四方方的玻璃，玻璃下面放一张报纸，以琳一直不知道为何那么摆放。 她只记得那时爷爷会把她抱在腿上，教她认字，现在那些桌子全部换成了塑胶材质的办公桌，电脑是a一c的台式机，显示器足足有二十几寸，以琳说道：“这电脑不错嘛。”姜小柏说道：“那可不，这可是我选的，两千多也不贵。” 办公室只有她和姜小柏两人，以琳问道：“这么大的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啊？”姜小柏说道：“是啊，我们馆人本来就不多，领导办公室都在都二楼，一楼这么多间办公室，空着也是落灰，还不如每间放点人，沾点人气。以后我们每人打扫一天办公室吧。” 以琳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空调，姜小柏说道：“你就别看了，这空调啊，响应政府号召，节能减排，冬天基本上是不会开的，等到大雪天，实在冻得受不了了，夏天热得人发晕，才会开那么几天做做样子。你呀，以后乖乖穿羽绒服吧，这可不比你在上海，空调房里穿件开衫都嫌热。” 以琳今天穿了件大衣，确实有点冷，坐在办公室里觉得四处都漏风，姜小柏递给以琳一个插电的暖手宝，说道：“你先用这个吧，明天记得穿毛衣羽绒服，你这羊毛大衣贵是贵，到底是薄。”以琳捧着暖手宝，感觉自己穿越回了古代，手捧暖手炉在唠嗑，以琳道了谢，对姜小柏说道：“自从去了上海，我就很少穿羽绒服了，那里的男男女女都穿大衣，风度翩翩。”姜小柏说道：“我看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吧。” 以琳打开电脑问道:“我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啊？”姜小柏说道：“你的岗位还是很轻松的，现在咱单位不是开展数字化办公嘛，这一rd，excel，ppt对你来说不算难，这单位有些上了年纪的领导可是遭罪了，所以单位这几年招了好几个年轻人，为的就是落实这数字化办公。你来了正好，你以前不是当大学老师的嘛，看看有什么办法教教那些领导，他们真是跟牛一样，难教得很。” 以琳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这样在背后说领导坏话不好吧？”姜小柏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他们自己学了好几遍也学不会，自己都说自己脑袋木，我看你呀，就是活得太紧崩了，放松点，我们这是个小单位，人也不多，没那些乌七八糟的潜规则，办公室政治。” 以琳不置可否，姜小柏指了指文件柜，说道：“看见没有，那柜子里的纸质文档都是要入电脑的。”以琳看着那满满两大柜的文件，惊讶地问道：“这么多？”姜小柏点了点头，说道：“可算有人跟我一起做这无聊的工作了，长命功夫长命做呗。” 以琳说着就要去拿文件，姜小柏说道：“别急，就快吃中饭了，下午再说，我说你这么积极干什么？办公室就我们俩，你表现给谁看呢？你积极不就显得我懒惰吗？”以琳看着姜小柏，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姜小柏年纪虽小，不过看起来很是老油条嘛，于是两人干脆大眼瞪小眼。 以琳一只手抱着暖手宝，一只手按鼠标，浏览电脑里的文件夹，以琳惊奇地叫道：“居然能看视频，还能上qq！”姜小柏说道：“这视频的声音不能外放，偷偷摸摸的，看起来也没意思，我们这还微信办公呢，没大城市那么正规是正常的，以前在杭州实习的时候，大公司都用内部通讯软件，不让用qq，微信，我们这没那么多讲究，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所以这些管得比较松，本职工作做做好就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3章 受女同事欢迎的姜小柏 时间过得很快，不多久就到十二点了，姜小柏带着以琳去食堂吃饭，这个食堂以琳倒真没来吃过，以前那个黑龙江的高师傅已经退休了，换了这个年青女人。姜小柏说道:“以前我都自己带碗，打了饭菜去办公室吃，今天就陪你在这吃吧。” 两人领了不锈钢的餐盘和筷子，开始排队，以琳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读书的日子，就连餐桌也是学校那种四连座。饭菜是一荤两素一汤，今日的荤菜是红烧肉，素菜是油渣炒上海青，酸菜炒笋片肉丝，以琳点评道：“这伙食可以嘛。”姜小柏笑道：“你倒是好养活。” 两人找了位子坐下吃饭，吴所长和姜副所都在，姜副所果然如姜小柏所说的那样，很是喜欢读书人，他坐到以琳身边，开始嘘寒问暖。吴所长落了单，也跟着姜副所坐过来了，以琳在上海从没受过这般礼遇，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适应。 副所长名叫姜贤才，已经五十多了，体格健壮，皮肤黑黄，脸上的皱纹很是明显，以琳记忆中并没有这位姓姜的伯伯，可能他是民政部门调下来的。 以琳边吃饭边回答两位所长的问题，这菜的味道很是可口，上海青很甜，红烧肉没有腥气，竹笋味道鲜美，以琳不禁说道：“这饭菜真好吃，是小时候的味道。”姜副所说道：“那可不，我们这用的还是土灶，前几年说要换成液化气灶，我硬是没答应。” 以琳说道：“是啊，这菜也新鲜，上海那些大棚种出来的蔬菜可没这么原汁原味，就连猪肉味道也差些。”吴所长笑着说道：“看来小陈很懂吃嘛！”一顿饭下来，以琳对两位所长的了解更直观了些，他俩都没什么领导架子，很好相处。 吃完饭，两人出了食堂，以琳见食堂门口栓了只大狼狗，问道:“你们这还养狗啊？”姜小柏说道：“这狗是自己跑来的，食堂伙食那么好，它就赖着不走了，还把别的狗给赶走，后来门卫就把它养起来了，用来守夜，不然晚上住在这怪吓人的。” 以琳问道：“现在还要值夜班吗？”姜小柏笑着说道：“是啊，死人可不分时候，如果人夜里没了，家里摆个死人怪渗人的。我们火化组和办公室男同志轮换，基本上一个礼拜轮值一次，不过你就不用操心了，女同志我们还是很爱护的，这种脏活累活，当然我们男同志顶上了。” 吃饭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回到办公室后，姜小柏把一堆书本那么厚的文件交给以琳，说道:“这个礼拜，你就把这些纸质文件输入到电脑里吧。”以琳看了眼文件，除了一些简单的表格，倒是不难，以琳坐在电脑前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姜小柏看不过去了，说道：“不用打这么快，慢慢来，你要做得太快了，那些手脚慢的老职员怎么办，不是变相说他们工作效率低下嘛。”以琳笑道：“你倒是年纪轻轻就学会了老油条的那一套，我看你是小鲜肉的壳，老油条的芯。”姜小柏红了脸，说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以琳乐了，笑道：“我看你是怕我把你比下去，到时候领导说你平日里摸鱼耍滑。” 以琳话还没说完，一个瓜子脸的年轻女孩走进门来，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羽绒服，对着以琳说道：“笑得这么风骚，还化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小柏的魂都勾走了。我跟你说，小柏是我的，谁也别和我抢。” 以琳被抢白了一顿，有些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那红衣姑娘说道：“不是你还有谁，狐狸精！”以琳仔细打量这个年轻女孩，五官端正，长发乌黑闪亮，妆容精致，看起来还开了双眼皮，如此颐指气使，可见家里颇有些地位银钱。姜小柏有些尴尬地介绍道：“都是同事，她是和我一批招进来的，在财务部工作，管收银的，叫徐焕。” 以琳不知该说什么好，徐焕在姜小柏的桌子上放下几个橘子，就扭身出去了。以琳问道：“她喜欢你啊，你怎么没和她在一起呢？多有生命力一姑娘。”姜小柏苦笑道：“太泼辣了，搞得全单位都知道她喜欢我，搞得我倒像是成了负心汉，还让领导来做我的思想工作，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难道她不懂吗？” 说着，姜小柏把桌上的橘子分给以琳两个，以琳忙把橘子推回去，说道：“我可不敢吃，这可是送给爱郎的，我要吃了的话，她还不得撕了我！”姜小柏又苦笑道：“连你也取笑我。”以琳对着资料和电脑，眼观鼻鼻观心，说道：“我还是认真工作吧，工作使我快乐。” 姜小柏有些无奈地剥开橘子，清新的香味飘散在办公室里，以琳打字打累了就起身动动胳膊，扭扭脖子，不知不觉就到下午三点了，小柏起身说道:“收拾收拾，好下班了。”以琳有些吃惊地问道：“三点就下班了？这么早？”小柏说道：“几十年来一直如此，不过一个礼拜只休息一天，这一天休息还是近几年才有的，以前都是一年365天连轴转，过年也只有三天假期，这死人可是天天都有，走吧。” 以琳收拾了包，和姜小柏一起走出办公室，姜小柏说问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以琳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说道：“多谢好意，我有车。”小柏问道：“那你住哪啊？”以琳说道：“我住城郊的老虎坞，乡下房子便宜，我就租那了，离城区也近，开车半小时就到了。” 两人来到车库，小柏见到了以琳的车，是市里在普及的租赁式电动汽车，姜小柏说道：“你也不用这么省吧，租车租房，大城市回来的就是不一样。”以琳看了眼姜小柏的车，大众朗逸，怎么也得十几万，以琳说道：“这车家里给你买的吧？” 小柏不以为然地说道：“是啊，父母的钱花在子女身上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有班车接送上下班的。”以琳说道：“算了，还是自己开车方便，大冷天的还要在外面等车，这江城的风太大，刮得人脸疼。”姜小柏说道：“那倒也是，下雨天更麻烦，那就明天见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4章 以琳回到城郊租住的豪宅 两人分别后，以琳开车回了租住的老虎坞，老虎坞位于城郊，坞里的人家普遍建起了两层半的欧式别墅，建的早的是四五层的楼房，样式比较老，没别墅好看，大部分别墅都刷上了各色的外漆，老式的楼房则普遍是水泥墙。 以琳租的是一处平房，占地面积很大，是新建的中式园林，里面有假山流水，还有游泳池，种了芭蕉树，柚子树，桂花树，月季树等。以琳从上海回来后心情烦闷，有次散步发现了城郊的这处小村庄，见这园林外墙上贴着出租二字，以琳就进去问了问。房租倒是不贵，才300块一个月，不过老阿姨说得等她儿子，也就是屋主，周末休息有空才能详谈，屋主是水泥厂的大老板，喜欢文化人，不是什么人都租的。 以琳觉得有戏，临走之前转身看了一眼小门上贴的对联，只见左联写着：提笔四顾心茫然，右联写着：长啸一声松风震，横批：雪夜如诗。以琳心想，这江城竟也有这等妙人，要是能租在此处，倒也是美事一桩。 以琳将车开进车库，老阿姨打着招呼:“这么早就下班了啊？”以琳点了点头，说道：“时间还早，我帮你准备晚饭吧。”老阿姨说道：“你是租客，不用麻烦，等下我儿子知道了要说我的。”以琳笑道：“要说也是说我，没事，我喜欢干这些。” 以琳回房换了件厚棉服，下地去摘上海青和萝卜，老阿姨是屋主的母亲，在这专门做饭打扫卫生。以琳把地里刚摘的菜拿到池塘洗完后，拿进厨房交给了老阿姨，说道：“我摘了些菜，今晚可以做个炖萝卜。” 老阿姨很淳朴，她慈祥地看着以琳说道：“这些活不用你干，时间还早，你去看电视吧。”以琳赖在厨房说道：“我就在这给你烧火，烤烤火挺好的。”老阿姨笑着说道：“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喜欢土灶的女娃。” 以琳边烤火边问道:“阿姨，你在焖什么啊，这么香？”老阿姨说道：“焖了一锅地瓜晚上吃。”好不容易等到地瓜熟了，以琳迫不及待地掀开锅盖，起出一个，放在灶台上。地瓜散发着热气，以琳说道:“我好多年没吃过这柴火灶焖出来的地瓜了。” 等地瓜凉了些，以琳立马咬了一口，说道:“没错，就是记忆中的味道！”老阿姨笑道：“都是些乡下东西，被你说得好像天上有地下无的。”以琳笑道：“可不是，现在就兴农家乐，纯天然，无污染嘛。”吃完地瓜，以琳帮着老阿姨一起做菜，老阿姨说道：“你这忙里忙外的，这饭钱我都不好意思收你了。” 以琳说道：“你这房租300，早晚餐才收300，比起外面可不知道便宜多少了，我以前在上海租那么一个小单间都要2000，住的哪有现在这么舒心。一个月伙食费起码1500，工资也就五六千，周末还要和朋友出去聚聚餐，看看电影，等于就是在那白干活，现在我一个月花销才1000，其余的钱都能存下来。” 老阿姨说道:“上海我可没去过，我这辈子呀，连江城都没出过，净待在这个小村子里了。”以琳说道：“那是您的福气，多少人享不来这清福，一到冬天，那上海的雾霾可厉害了，空气都变黄了，呼吸困难。” 一老一少边聊天边做饭，不知不觉晚上的饭菜就做好了，外面的天黑下来了，屋主老先生也回来了。屋主老先生大概五六十岁，虽开办了水泥厂，但身上散发着的却是儒雅之气，完全没有一般商人身上的市侩之气。他每日把自己收拾得干净齐整去上班的厂里还招收了一些残疾女工，是村子里大家都尊敬的善长仁翁。 以琳觉得老屋主和他的母亲虽不是自己的亲人，却让自己感觉到了温暖，在他们身边，以琳觉得特别的放松。在家里和家人吃饭，以琳反而觉得精神紧张，整个人紧绷，这大概和父母从小对她的严格要求有关。 以琳把饭菜端上饭厅的八仙桌，老阿姨把碗筷拿上来之后，就可以开饭了。老阿姨的手艺总让以琳想起自己已经去世的奶奶，那一辈的老人做菜，总爱放很多油，因为她们从小饿怕了，以琳初高中想减肥，总是很憎恨在菜里放很多油的做法，但现在觉得也蛮好。 昏黄的灯光下摆着一盘排骨炖萝卜，一盘油渣炒上海青，一盘冬笋酸菜炒肉丝，还有一盘焖地瓜，可这些都不是以琳的最爱，以琳的最爱是老阿姨做的辣腐乳，还有辣椒酱，辣腐乳带着白酒的香气，辣椒酱里的大蒜，青豆别有一番风味。以琳一边扒着饭，一边猛吃菜，老阿姨笑着说道:“这看你吃饭啊，我们的胃口也好起来了。” 以琳很诚实地说道：“好吃，味道就跟小时候，我奶奶做的菜一模一样，香辣咸鲜，开胃下饭！”屋主老先生问道：“今天第一天去上班，怎么样？同事都挺好吧？”以琳回答道：“跟我一个办公室的是个90后小伙，比我小几岁，沟通起来没问题，单位还有几个年轻人，上班不会闷。” 以琳吃完饭帮着老阿姨收拾碗筷，洗完碗后洗漱泡脚，早早的就钻进被窝看电视。现在的生活无比的踏实，在上海以琳的工作压力很大，每天都要备很多课，教好几个班，批不完的作业，隔三差五的考核。 她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看电视了，一是没时间，二是也没那个条件，自己都快跟社会脱节了。工作占用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根本没有生活，要想在上海生存下去，她只有嫁人一条路，但是她不愿意为了生存去嫁人，于是她回到了家乡这个小城。 以琳看着电视上的喜剧，也跟着乐，看累了就关灯睡觉，碎花床单包着的新棉被散发出阳光的味道，肯定是老阿姨白天又把被子抱出去晒过了。这床单被罩都是以琳自己选的，可能人到一定岁数，会开始关注生活中的细节，并且满足于生活中的小细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5章 毛师傅竟是儿时的小哥哥 殡仪馆的一周过得飞快，虽说要上六天班，但是殡仪馆的单休却比在上海双休更轻松，可能是这里的工作单调重复，不需要耗费太多脑细胞的缘故。周六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来了一个男人，姜小柏笑着打招呼道:“毛师傅！” 以琳记起来了，是第一天姜小柏带自己参观的时候，在火化组见到的师傅，只是那时他戴着口罩，穿着防护衣。毛师傅快步向以琳走来，大笑道：“好你个陈以琳，你都不认识我啦？”姜小柏看这情况，调侃道：“莫非是初恋情人？这么狗血？” 以琳看了眼男人胸前的牌子，写着火化组毛亮，以琳认出他来了，也笑着打招呼道:“毛亮哥！你都长得这么成熟啦？”毛亮说道：“哎，没办法，天天对着炉子，人都被烤干了，哪像小柏坐办公室的，这脸上还是油光水滑的，比不上他这个小鲜肉咯，我呀就是一块中年腊肉。” 以琳被他的说法逗笑了，姜小柏说道:“可不是，毛师傅孩子都好几岁了，能不老吗？这优秀的基因啊，都传给下一代了。”以琳说道：“你都结婚啦？”毛亮说道：“几年前的事啦，那时候你在上海不知道，你爸妈都来了。对了，你在这上班你爸知道吗？” 以琳有些犹豫，说道：“我没跟他说，你也别说啊，我爸不像你爸，他最不愿意的就是我来殡仪馆上班，他一直希望我当老师。”毛亮点了点头，问道：“你在上海教书不挺好的吗？听说还是大学老师，怎么就舍得回这么个小地方。”以琳说道：“哎，压力太大了，一直排解不了，就回来了。” 两人还没聊多一会儿，就到下班时间了，毛亮和以琳加了微信，说道:“要不，你周末来我家吃饭吧，我爸妈现在给我带孩子，他们估计都认不出你了。”以琳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我回来的事一直瞒着我爸呢，你爸妈要是知道了，离我爸妈知道就不远了。” 毛亮惊讶地说道：“你胆子也真大，这你爸早晚得知道啊，那我请你出去吃好吃的，好歹你还叫我一声哥呢！”以琳打着哈哈：“明天再说，看看有没有其他事。还有你别告诉我爸我在这上班啊！”毛亮满口答应着走了。 姜小柏很八婆地问道：“老实交代，你们什么关系？是不是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以琳无奈地说道：“是小时候的邻居，后来搬家了就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的，大概是还记得我的名字。”姜小柏说道:“那明天吃饭我也去。”以琳说道：“你去干什么，我们叙旧，你蹭吃蹭喝不方便吧？”姜小柏没脸没皮地说道：“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以琳奈何不了他，90后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 第二日一早，以琳就接到了毛亮哥的电话，说是要请她去江城最好的餐厅英国餐厅吃牛排，以琳查了下美团，挺贵的，要一百六一份，所以以琳准备自己掏钱。之后，以琳又接到了姜小柏的电话，姜小柏死缠烂打，说是也要一起来，以琳扔了一句自己掏钱之后，磨不过90后的热情，把餐厅地址发给了他。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以琳到了这所位于公园里的英国餐厅，毛亮哥早就到了，姜小柏却是姗姗来迟。毛亮见到姜小柏，笑话他道:“你小子怎么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以琳，你不是打算讹我一顿吧？这美女我请，你这个小鲜肉嘛，我可没这个兴趣。”姜小柏笑了笑，说道：“没问题，我自掏腰包，这大周末的在家实在无趣，我也好久没出来放放风了，这不增加一下同事情谊嘛！” 三人由服务员领着来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窗外的江景。以琳说道:“我以前倒不知道江城还有这好地方。”毛亮把美团优惠券的号码报给了服务员，姜小柏叫道：“毛师傅，不给力啊，你还真只请以琳啊！”毛亮倒也不含糊：“你看看自己身上有哪点值得我请？你要说的出来我就请你，你这坐办公室的还讹上我这基层员工了。”姜小柏悻悻地掏出手机自己买了张美团优惠券。 以琳说道：“我把钱给你吧，毛亮哥，这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意思？”毛亮大手一挥，说道：“你不让我请就是不给我面子，咱好歹小时候邻居那么多年，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还说要给我当新娘子呢！”以琳笑道：“那都是儿时的玩笑话了，你孩子多大了？”亮哥说道：“已经五岁了，我大学毕业就进了殡仪馆。” 以琳问道：“毛伯伯身体怎样，还好吗？我记得小时候他全身的肌肉就硬化了，在练什么气功。”毛亮说道：“就那样，不好不坏，人老了没办法。”说着牛排上来了，以琳姿态优雅地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姜小柏说道：“这大城市回来的就是不一样啊！这穿衣打扮不说，就连吃饭都吃得这么好看！” 以琳打了他一下，说道:“小毛孩子，毛都还没长齐，就学人泡妞，我的年纪可比你大，你得叫我声姐姐。”姜小柏笑道：“女大三，抱金砖，你大我两岁，我抱块银砖也是好的，这亲上加亲岂不快哉？”以琳啐了他一口，说道：“什么亲上加亲，谁和你有亲？”姜小柏说道：“这同事结婚，可不就亲上加亲嘛！” 以琳懒得理他，毛亮解围道：“这以琳是我约出来叙旧的，你别捣乱，你下次自己约她出来。”姜小柏呐呐地住了口。毛亮问道：“你爸那边你打算怎么样啊，真就一直瞒着他，蛮到他发现为止？”以琳喝了口海鲜奶油浓汤，说道：“他不让我回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在上海压力大，吃不好睡不好，我打电话给他，他却总告诉我要克服困难，我心都寒了，这辈子我一直活得这么累，一直都在克服困难，反正以后我不打算这么过了。” 毛亮说道：“你不知道，以前我爸妈在家一个劲夸你懂事学习好，做作业做到晚上十一二点，让我学你。”以琳苦笑道:“还好你没学我，你不知道我爸妈要求多苛刻，次次要求我拿满分，差一点都要骂，我没被他们逼疯算好了。” 毛亮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说道:“你回来也好，以后有什么打算啊？你爸妈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准叫你相亲。”姜小柏插嘴道：“相什么亲，现成的老公就摆在眼前，直接拉去领证就成了。”以琳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家庭带给我的阴影太深了，我现在就想把重心放在工作上，一周上六天班挺好，等干到五十岁退休，也许以后要干到六十五岁才退休，一辈子也很充实。我前半生活得太累了，后半生就想活得轻松点。” 毛亮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以琳，家庭生活确实很烦累，爸妈在催他生二胎，他还在犹豫，于是他说道：“也好，你现在的工资，在我们这个小城，养活自己绰绰有余，确实有资本不靠男人过活。”姜小柏叫道：“好什么好，你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不结婚，要反人类啊！嫁给我，让你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 以琳面无表情的说道：“温暖没感受到，聒噪倒是感受到了。”以琳问道:“对了，现在政策放开了，你和嫂子准备生二胎吗？”毛亮说道：“我们都不想生，带孩子太累了，但是爸妈都让我们再生一个，说是怕以后有个意外，多生一个保险一点。” 以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家庭这方面，她懂的实在有限，也给不出什么意见。她细细地品着嘴中的牛排说道:“这牛肉味道不错，鲜嫩多汁，一百多块性价比很高，比很多上海的牛排馆都好吃。”姜小柏说道：“可不是，这牛排就是上海那边直运过来的。”以琳看了一眼姜小柏，说道：“你又知道？”姜小柏晃了晃手机，说道：“美团上面写的。” 一顿饭吃完，姜小柏准备团购电影票请以琳看电影，他特意晃了晃手机，说道:“我可不像某人那么小气，我买三张。”可是毛亮却要先回去了，毕竟是有家庭的人，出来放个风也不容易，他有些无奈地说道：“电影我就不看了，结婚了，家里管得严，这顿饭还是好不容易请假出来放放风，不然每天两点一线，人真要疯。” 毛亮临走前，以琳欲言又止地问道:“毛亮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毛亮有些呆住了，问道：“有什么你尽管问。”姜小柏也竖起了耳朵，只听以琳问道：“小时候有一次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我口袋里放了五十块钱，回去就不见了，是不是你拿了？” 亮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你还记着呢，是我拿的，黑历史黑历史，今天请你吃过这顿牛排你就当没这回事啊！以后别提了。”以琳说道：“总算有个答案了，倒也没什么，回到家我被爸妈骂了好久。” 毛亮去停车场开车走了，以琳和姜小柏两人去电影城看电影，以前在上海，以琳周末相约朋友吃饭看电影，总要提前两三天预约，大家都很忙，有时还不一定能约上。现在回到家乡的小城，以前那些让她厌烦的，缠绕的过紧的人际关系，现在却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在上海，大家吃饭总是aa，就算是好朋友也是如此，界限分明，她都快要忘了家乡这种大家互相请客的传统了，现在她觉得这也挺好，可能她真的老了。两人看了部《解忧杂货店》，温馨又治愈，就跟以琳现在的生活一样，再也没有奋斗，争第一，有的只是小确幸，例如用心做好一盘菜，去地里摘一颗白菜，或只是单纯的烤烤火。也许这才是生命的意义，而不是奋斗和拼搏，毕竟一直以来，奋斗和拼搏只是耗干了以琳的能量，而这些生命中微小的事物却滋养了她的灵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6章 陈希文安排以琳给遗体化妆 很快就到元旦了，以琳已经在殡仪馆上了几个月的班，所长组织大家到会议室开会，所里总共就三十人，这间会议室以琳小时候就经常来，所长换了好几个，会议室倒还是这间。会议室以琳也有份布置，正中间挂了大红色的中国结，两旁挂了彩带和气球。 殡仪馆的组织架构以琳很熟悉，现在也没怎么变，人事部没有，招聘全靠行政，面试靠领导，发工资靠财务。行政部负责考勤，社保，保险，体检等一系列杂事；财务部负责薪酬等一系列和财务相关的工作；火化组监管吊唁和死者的化妆整容，还有死者家属的服务工作；车队负责接送死者和家属；其余的还有食堂，商店，和门卫几个工作人员。老一批的财务，司机，食堂阿姨，前几年就退休了，父亲过几年也要退休了，到时候自己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过。 会上各部门领导上台发表年终总结，父亲也要上台，以琳还没见过父亲工作中的样子。父亲作为火化组的组长，总结火化组一年来的工作，父亲的普通话实在糟糕，江城话和普通话夹杂，听得让人尴尬，这种领导讲话，就像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所以以琳开始神游太虚。 突然，以琳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会是点名批评吧不至于啊，自己的工作可是一直没有出错。姜小柏对以琳轻声说道:“姜副所让你代表殡仪馆的年轻一辈做个讲话。”以琳不得不站起来，谦虚地说道：“我学历虽高，但是在单位工作时间还不长，还得跟大家多学着点。” 姜副所带头鼓起了掌，以琳又在尴尬之中坐下，这时父亲站起来了，说道：“吴所长，姜副所，我觉得这年轻人啊，不能让他们只坐办公室，应该让他们下基层来，亲自体验这火化，遗体化妆整容工作。这样他们才有一线的工作经验，才能说热爱这份工作，尤其是学历高的，只懂纸上谈兵怎么行？” 姜副所皱了皱眉，说道：“火化组不是新招了两个年轻人吗？这读书人嘛，就让她整理整理文件，做做行政就行了。”父亲不依不饶，他在殡仪资格老，接着说道：“可是我们火化组还是很忙，要不这样，吃过饭，下午让办公室的年轻人轮流来我们火化组帮忙，这样既能减轻火化组的负担，又能锻炼他们。” 以琳觉得着就是冲自己来的，怎么以前没这规矩，看来父亲还是不死心，想逼自己辞职，再去当老师。姜副所没有答应，说是要考虑考虑，这下单位的同事全都清楚，这个火化组的老组长看新来的小硕士不顺眼，变着法的要整她。 开完会，吴所长和姜副所把以琳和姜小柏叫到了办公室，姜副所问道:“以琳啊，这本来招聘呢，是招你做办公室文员的，只是这年底工作忙起来了，火化组确实有这个需要，火化组的工资也比办公室的高，你和小柏就去帮帮忙，我也不能驳了老陈的面子，毕竟他是老员工了。应该不会让你干脏活累活，顶多给遗体化化妆，我看你化妆技术这么好，根本不用教嘛！小柏么，可以帮着给遗体换换衣服，清洗一下，小柏也要发扬发扬风格，照顾一下女同志。” 以琳点了点头，她不想被父亲看扁，既然她来殡仪馆工作，就想到了这一层，甚至她连不好找对象，难结婚这点也想到了。要做一个独立的女人，可以没有婚姻，却不能没有工作，就算前方的路多难走也好，她不会在父亲面前低头。 当天下午，以琳就被抓壮丁了，她知道父亲的脾气，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就算让她给遗体穿衣服，她也做足了心理准备。火化组的整容师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看起来很严肃，她带以琳来到换衣间，让以琳换上了防护服，戴上了橡胶手套和口罩，一进门以琳就闻到了房间内一股怪味，戴上口罩之后，那股怪味并没有缓解，另一个年轻的整容师在另一张不锈钢架子前给遗体整理遗容。 以琳看了眼女人胸前的牌子，原来她叫刘爱萍，她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鹅蛋脸，眉毛细长，颇有江南古典美女的样子，一米六五的个子，只可惜美人迟暮，眼角的皱纹藏不住，脸上已有了黄褐斑，她的身材有些浮肿，但精神头很足，一头干练的短碎发，一看就是个女强人。 刘师傅没废话，对以琳说道:“我不管你以前是研究生还是博士生，到了这整容间，就得把以前那些全都放下，从头学起。每具遗体都需要清理化妆，不过讲究的人家，遗体送来前会自己清理干净，换好衣服。那些没换的就我们来做，要做就要做好，我不管你是不是刚学，只要你动手做，就得按最高的标准去做。” 以琳点了点头，觉得这刘师傅还真是挺严谨的，刘师傅指着不锈钢架子上的一具女性遗体给以琳讲解道：“遗体从冰库里拿出来，夏天一冷一热交替，可能会七窍流血，这都是正常的，不需要大惊小怪。” 刘师傅先拿毛巾替遗体擦脸，接着从化妆箱拿出油彩，毛刷，开始调试化妆颜料。刘师傅说道：“颜色根据遗体的面部颜色调制，以接近自然为上，大多数时候用肉色颜料打底，大红色油彩点在脸颊处就好了。” 以琳看着刘师傅给遗体上妆认真的样子，仔细记着她的步骤，刘师傅说道：“先梳头，再打粉底和腮红，然后描眉，涂口红，一套下来熟练的话十五分钟就够了。今天先带你做整容，平时还有防腐和护理环节。” 刘师傅边给遗体脸上打肉色的油彩，边说道：“油彩用刷子横着扫。”以琳很自然地问道：“竖着扫会怎样？”刘师傅把刷子交到以琳手里，说道：“你试试就知道了。”以琳拿着刷子，不知道该不该试，自己真不该多嘴，最后她还是那刷子竖着刷了下，遗体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吓得以琳一把扔了手里的刷子，跳出老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7章 给遗体化妆并没那么恐怖 刘师傅捡起了刷子，说道：“教你什么就听着，我还会害你吗？”以琳连忙道歉，说自己记住了。刘师傅接着说道：“有时候遗体嘴里还有口气，喉咙可能会在穿衣的过程中发出声响，也不用害怕，躲远点，别被那阵恶气熏到了。”这回以琳没再问为什么，认认真真地站在旁边听。 以琳问道:“刘师傅，一天要化多少具遗体啊？”刘师傅边给遗体涂口红边说道：“火化组最忙的时候，一天要火化四十具遗体，不过一般遗体不需要特别仔细的化妆，开追悼会的时候，遗体要摆在吊唁厅，必须化得特别仔细，不过机会也不多，一般人家不会在死人身上浪费钱，普通的稍微消毒整理化一下妆就好，一天最多也就化十几具遗体。” 以琳松了口气，刘师傅说道:“给遗体整理仪容是最简单的工作，有的遗体腐烂了，或者出了车祸，有刀伤，必须先填充或者缝合，过了心理上那关，倒也不难，难忍的是那阵腐尸的气味。”以琳点了点头。这具遗体收拾完了，火化组的员工来抬遗体去火化，其中一个就是毛亮，他惊讶地问道:“以琳，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坐办公室的吗？” 以琳说道：“没什么，做做就习惯了，明天换小柏来，陈组长说年底你们火化组忙，让我们办公室的人来支援你们，发扬革命战士的友情。”两个大男人把化好妆的遗体抬出去，放在火化间的不锈钢架子上，又进来帮几个女同志把下一具遗体从冷库抬出来。 刘师傅对着另一个年孩说道:“小杨，你在旁边指导以琳做，你那个放着我来。”以琳打量着这个小杨，她看着和姜小柏差不多大，一米六左右，长头发扎着，看起来有点毛糙，额上的美人尖很是醒目，人长得普通，气质也很普通，只一双眼睛还挺水润，想必出身于普通人家。小杨自我介绍道：“我叫杨诗琴。” 以琳看了看遗体，是个男性，穿戴整齐，可见不是横死，以琳按照刘师傅的步骤，先给遗体梳头，再用刷子化底妆，描眉，倒不怎么难，一套下来，因为手生，花了二十分钟左右。 火化组的员工又来抬了两次遗体去火化，毛亮见以琳化妆化得认真，忍不住说道:“你倒是上手快，不怕吗？”以琳边化边说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慌，就是这触感太冰冷，又有点僵硬，感觉怪怪的。”毛亮和另一个员工边往外抬尸体，边说道:“就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 忙完之后，以琳脱下防护衣，摘下口罩，橡胶手套，出了整容间大大呼了口气，和整容间的气味比起来，整个殡仪馆飘散的那股烧焦的气味倒真不算难闻了。以琳回到办公室，一个劲洗手，洗手液都倒了好几回，以琳想着，应该买一瓶医用酒精放在办公室，每次给遗体化完妆就拿来消毒。 以琳擦干了手，放在小柏鼻子前轻柔地摆了摆，问道：“我的手香不香？”小柏难得见以琳这么热情，就使劲嗅了嗅，想到她才给遗体化完妆，一边干呕一边问道：“你不会才给遗体化完妆就让我闻吧？你可真恶心。”以琳笑道：“放心，明天下午你也要去的，再说我已经洗过手了，用了好几次洗手液，不对，洗手液洗完手太滑了，我应该去买块舒肤佳香皂。” 姜小柏问道:“给死人化妆什么感觉？怕不怕？”以琳说道：“就是整容间特别阴冷，后背凉嗖嗖的，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待在那，不然的话。”姜小柏问道：“不然的话会怎样？”以琳见他胆小的样子，不想继续吓他了，说道：“不然的话，你这个胆小鬼就吓到尿裤子了呗！” 姜小柏切了声，表示自己胆子大得很，晚上还在殡仪馆值夜班呢，以琳问道:“就你一个人值夜班吗？”姜小柏说道：“是啊，我们这些基层男员工轮流值夜班，怕尸体被偷走。”以琳好奇地问道：“偷尸体干什么？有什么用？”姜小柏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十几年前，馆里的会议室丢过电视机，那晚也有员工值夜班，他却没发现异常，他也有嫌疑。” 这事以琳倒是知道的，电视机就是在毛亮父亲手上丢的，当时大家都怀疑他，还报了案，最后不了了之，既没找到小偷，也没证据证明是他偷的。但是半夜三更敢进殡仪馆偷那么大个电视，还不被发现，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怀疑，也纷纷庆幸电视不是在自己的手里丢的。 以琳开始收拾皮包，说道:“下班咯！明天就轮到你咯，祝你今晚做个好梦！”姜小柏邪恶地笑道：“我也祝你做个好梦！”果真，这夜以琳梦到了老殡仪馆，近几年来，以琳总是梦见老殡仪馆，一开始的时候梦中的情绪多是害怕，她会梦见正对自己单人铁架床的窗外，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但是她不敢去掀窗帘。 又或者她会梦见通往殡仪馆的那条水泥路，边上的法国梧桐树上挂满了红红绿绿的蛇;殡仪馆的大铁门是栅栏式的，关上还能看见外面的水泥路，以琳有次梦见铁门外的无头尸体要冲进来，虽然门是锁着的，但是看见无头尸体向自己跑来还是很害怕，可能是以琳那时候看了太多僵尸片。 她甚至还梦见过毛亮的妈妈变成了妖怪，背上长了个像老式电视机那样的壳;有次爸爸去值班，只留她一个人在家，她梦见真假爸爸，生生从梦中吓醒了。可是近来，以琳梦里的老殡仪馆已经不再那么可怕，甚至有些小温馨，那些懵懂的天真的岁月，她是在老殡仪馆度过的。 火化组右面的菜地有条小路，通向附近的农户，那有扇小门，以琳最近也会梦见那扇小门外侧的那条小路。以琳想也许一个场所也有灵魂，老殡仪馆在梦中召唤她，就像很多人会对故乡魂牵梦绕一样，殡仪馆承载了她太多儿时的回忆，也叫她魂牵梦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8章 离异女强人刘爱萍师傅 第二日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火化组的那个90后小杨也来了，看来今天不怎么忙，以琳招呼她来自己那桌同坐。杨诗琴说道:“哎，以琳，刘师傅夸你来着呢，说你镇定自若，颇有大将之风。”以琳笑道：“是吗？真看不出来刘师傅那么严肃的人，还会夸人哪，你没蒙我吧？” 杨诗琴笑道：“你别看刘师傅人很严肃，她可仗义了，你看这吃饭，她都让我先来，自己后来，这才是好领导，这火化组啊，一天到晚离不了人。刘师傅很早就和她老公离婚了，她那个老公不是东西，搞外遇不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还是刘师傅一个人把儿子带大的。” 以琳有些惊讶地问道：“一般我们这很少离婚，父亲不要儿子的吧？”杨诗琴说道：“还不是因为轩轩有点先天残疾，头上有簇白头发，还有点大舌头，那男人离婚后不久就和新老婆结婚了，生了两个女儿，真是报应!”以琳问道:“那刘师傅的儿子后来大舌头医好了吗？” 杨诗琴说道：“医好了，他爹舔着脸想把儿子要回去，这刘师傅一个女人最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当然不会理他了。”以琳说道：“那就好，真没想到刘师傅这么有骨气，简直是女中豪杰。” 杨诗琴吐了吐舌说道:“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这可不算背后嚼人家舌头，我只是看刘师傅话也不多说，怕你们误会她，其实她人可好了，从不为难我们这些小辈，不像有些师傅，那么一点本事还藏着掖着，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姜小柏八卦地问道：“你说谁？”杨诗琴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说别的公司啊，那些小破公司，公司小，格局小，里面的人心眼也小。” 这点以琳倒是挺赞同杨诗琴的，爷爷那辈的老人确实喜欢勾心斗角，可能跟时代也有关系，那时候江城的整体氛围便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那时大家的生活水平不高，资源有限，自然人人都想为自己多争取。以琳的父亲那时候评上了市劳模，结果就有同事去总工会举报父亲违反计划生育，好在父亲是农村户口，孩子也是在进单位前就生了。 闹得最凶的是关于单位建集资楼的事，按照规定，爷爷和父亲都在殡仪馆工作，那么就能分两套房子，同事们自然眼红，可劲地闹腾，闹到最后把大家的房子都给闹没了，总算消停了。当然这些都是以琳从小在饭桌上听父亲和爷爷讲的，至于事实怎样，以琳并不清楚。爷爷和父亲一直以来都在做好人，以琳有时候想，会不会好人眼里其他人都是坏人，而其实其他人只是有优点和缺点的普通人呢。 吃完饭，轮到姜小柏去火化组受罪了，以琳给姜小柏比了个fightg的手势，笑眯眯地把他送走了。不一会儿，以琳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以琳走出办公室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丧户闹事，她也得负责调解。 只见姜小柏和喜欢他的那个瓜子脸的女生吵起来了，姜副所也在，只听瓜子脸的小姑娘说道：“凭什么我也去火化组帮忙，我可是财务部的，我的本职工作是收银。”姜小柏不服地说道：“我还是做行政的呢！陈组长说了，让我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年轻人锻炼锻炼，整个殡仪馆不就我们三个坐办公室的年轻人吗？凭什么我和以琳要去火化组帮忙，你就可以不去？”姜副所皱了皱眉，对那姑娘说道：“徐焕，你也下去锻炼锻炼，小姜说得没错，这样，你们三人轮流，每个礼拜每人下午去帮两天的忙，也不算太累。” 徐焕不服，说道:“谁都看出来是陈组长看不惯某些高学历的人才，怎么她没来的时候，火化组就忙得过来了，她一来我们就都得去帮忙？姜小柏，你要英雄救美是你的事，每天哈巴狗一样跟在这个狐狸精身后，还把我也算上去是怎么回事！” 姜副所严肃地说道：“这是我定的工作安排，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有什么恩怨，这是工作，怎么人家以琳就能吃苦，还起了带头表率的作用，到你这就不行了？”正好财务部的组长姜英走过来了，姜副所说道：“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小徐，在一个单位工作，互相帮忙本就是应该的事，火化组的同事凭什么加班加到凌晨，你们坐办公室的却每周还有一天休息，陈组长以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上班，人家说什么了？现在的年轻人，觉悟太差！” 以琳不好去劝说什么，悄悄退回了办公室，父亲以前经常加班值班她当然知道，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势必会忽略家庭，她就是那个被忽略的孩子，周末陪伴她的只有电视机。说实话，她也很不理解父亲的工作热情，经常替同事加班，近几年才每周休息一天，就好像全单位没了他就不转了一样。 不过她也挺佩服徐焕这个90后的胆量，如果是她，她就不敢直接违抗领导的命令，也许是从小被父亲打怕了，90后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为自己争取。渐渐地，走廊里安静下来，以琳开始做员工考勤，这些活任何一个大专生都会做，确实她一个研究生毕业的人，这么多年书算是都白读了。 幸好姜副所喜欢读书人，这才把她招进来了，上海的很多企业不喜欢用硕士，因为性价比低，本科生就能做的工作，不必浪费钱请研究生。很多企业喜欢请服从性高的员工，而不是人才，生怕人才学走了他们的手艺去跳槽，企业要的是稳定性，大龄未婚未育单身女青年等同于不稳定，所以以琳的求职之路并不顺遂。 快下班的时候，姜小柏一脸菜色地回来了，对以琳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你可真牛，心理素质真棒！等明天虐虐徐焕那小妮子，让她气焰嚣张。”以琳不解地问道：“你干嘛让她去啊，她不是喜欢你吗？你这么对一个喜欢你的女生可不绅士啊！” 姜小柏不在乎地说道：“我又不喜欢她，你想啊，她也去火化组帮忙，咱们不就轻松了吗？再说了，她也是新招进来的年轻人，凭什么咱两受罪，她就能享清闲，要是以后再忙起来，三个人总比两个人做得多。话说这火化组的工作确实辛苦，你没看你那毛亮哥满面尘灰烟火色吗？三十几岁看起来跟四十岁一样。”以琳笑道:“呦，你还会背古诗呢！真没看出来，失敬失敬。”姜小柏笑道：“好歹小弟我也是正经专科毕业，也上过高中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9章 年底车祸，工作量大增 江城的冬天阴冷刺骨，风特别大，而且一半时间都在下雨，淅淅沥沥，寒气夹杂着湿气，让以琳很受不了，得等四五月份，天才慢慢转暖。冬天是火葬场最忙的时候，很多有心脑血管疾病的老人，起个夜人就没了，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若是能熬过冬天，那么就能再多活一年。江城把过年这段时间去世的人叫做年猪，说是被阎王老爷抓去做年猪了，人过年的时候杀猪，以琳很怀疑阎王老爷是不是过年的时候真的会收人性命当年猪。 这日快中午的时候，馆里突然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是城郊的大货车撞到小车了，情形惨烈，三人直接命丧当场，尸体都不完整了。三具遗体，工作量太大，得多派几个火化组员工一起跟车去收尸，而年底每天要火化三四十具遗体，人手不够用。本来年底这段时间，以琳，姜小柏，徐焕三人，每人每天都要去火化组帮忙，而今日，以琳，姜小柏和徐焕三人，被整日抽调去整容间，给遗体消毒清洗整容。 三人在整容间心中忐忑，徐焕说道:“也不知道那三人被撞成个什么样子了，你说不会叫我们收拾车祸遗体吧？”姜小柏吓唬徐焕，恶狠狠地说道：“还能撞成什么样，我听说啊，缺胳膊断腿的，肠子脑浆都流出来了，流了满地，地上啊，全是鲜血，足足流了好几平米。” 徐焕问道：“不至于吧，又不是在路上走被车撞的，这是在车里吃的车祸，大部分血应该都流在车里。”姜小柏见以琳认真地在给遗体化妆，问道:“你不好奇吗？”以琳说道：“这车祸我以前就听说过，冬天去收尸还是好的，夏天啊，天气热，那尸体都发臭了，那绿头苍蝇围着尸体嗡嗡嗡地转，有些尸体发现地不及时，长蛆的都有，别提多恶心了，那气味让人一闻就直接吐。” 这事倒是真的，小时候，每年夏天以琳都要听爸爸和爷爷说几次，爷爷和爸爸都去收过这样的腐尸。徐焕见以琳说的真真的，很懊恼，说道:“我们明明是坐办公室的，干嘛要我们支援火化组啊？这是人干的活吗？”姜小柏说道:“你可以辞职啊！” 徐焕说道：“你当我傻啊，这事业单位你以为那么好进的，再说我又不是火化组的，年底忙的时候帮一帮还是能忍的，像这种事故也不会太多。你以为每个单位都发电影票啊，这得是事业单位才有的待遇。”姜小柏说道：“你倒是算得精。” 以琳严肃地说道：“好了，你们俩别光顾着聊天了，今天本来就事多，快点化，把这二十具化完，那车祸的遗体接回来，估计还得把那些断手断脚拼起来，今天估计得加班了。”徐焕哀伤地叹了口气，说道：“待会中午多吃点，估计今晚是吃不下东西了。”姜小柏说道：“不对，吃多了下午就得吐出来，还是少吃点，火化组的人真可怜，你还别说，刘师傅一个女人，可真抵得上男人了，比一般男人心理素质都强。” 到饭点了，三人赶忙放下手上的活，拿舒肤佳香皂洗了几遍手，赶到食堂吃饭。姜小柏说道:“还好运尸车还没回来。”三人吃得磨磨蹭蹭，都不想回整容间，一顿饭整整吃了半小时，可再不回去上班就迟到了，三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到整容间。 果然没过多久运尸车就回来了，徐焕探头探脑，打算出去看看，姜小柏也有些蠢蠢欲动，姜小柏跃跃欲试地问道:“以琳，你就不想去看看撞成什么样了嘛？”以琳一边给遗体化妆，一边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待会有你们看的，看到你吐。” 这运尸车以琳小时候就见过，中等小巴士大小，只能坐十几个人，车尾的方形大铁抽屉拿来放遗体，小时候以琳远远地见过员工把尸体从那大铁抽屉里搬出来。小时候没吃过苦她爱看恐怖片，现在尝过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胆子小了，以琳爱看些轻喜剧，温馨的家庭剧，小白文，连感人的煽情片也不大看了。 这俩90后估计是生命力太过旺盛，喜欢自己找虐，果然，不久后两人就按着胃部回到了整容间。姜小柏竖起大拇指，说道:“以琳，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我们俩已经吐过了，太恶心了，以前我在乡下看他们杀年猪，红刀子进白刀子出，都没这么恶心。那肠子都流出来了，一大截露在外面，不知道待会是哪个倒霉催的，负责把那肠子给他兜进去，待会肯定要缝合，我们得多戴几双橡胶手套，要是手套被骨头刺破了，那血水渗进来就不好了，谁知道会不会得病啊！这是在用生命工作啊！” 以琳说道：“那也没办法，工作总要有人去做，以前的时候，火化组的员工不还是得工作？”姜小柏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火化组的员工这么伟大，你说他们怎么不辞职去更好的单位啊？”徐焕用鼻子哼了声，说道：“那也得找得着，他们年纪也都大了，好单位不肯要他们，所以就一直在这呗。” 以琳说道：“老一辈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讲牺牲奉献精神，一辈子只做一份工作，不会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一切朝钱看，哪给的钱多去哪。”徐焕说道：“呦呦呦，把自己说得多伟大一样，我就不信有更好的单位要你你不走，只不过没好单位要你罢了。”姜小柏瞪了徐焕一眼，说道：“别说了，信不信我打你！”徐焕悻悻地收了声。 姜小柏和以琳化完手上的这个，火化组的员工就来把遗体搬走火化了，徐焕说道：“要不你们去帮他们处理出车祸的遗体吧，这九个我来就好了。”姜小柏小声地对以琳说道：“这小妮子精着呢，刚才明明化得比我们快，故意拖慢速度，原来是不想去处理车祸的遗体。” 以琳把他拉到另两架不锈钢架那，说道：“算了，我们能多学点也好。”刘师傅带着杨诗琴走进来了，说道：“你们俩先回去吧，车祸的遗体直接送进冰柜，问责解剖赔偿问题没解决，短时间内不会火化的，这里我和小杨在就行了。” 姜小柏拉着以琳高高兴兴地走出了整容室，以琳问道：“这样留她一个人在那，会不会不太仗义？”姜小柏说道:“没事儿，这可是她自己说要化那九个的，再说了，刘师傅和小杨回来了，三个人做起来也快的。哎呀，话说回来，我刚才真后悔去看车祸遗体了，现在想起那画面还想吐。” 以琳说道：“这两具看起来也还好，不怎么吓人。”姜小柏说道：“我说的是另外一具，要不我跟你讲讲。”以琳飞快地朝前走去，说道：“不用了，你还是自己享受吧，我看《法医秦明》可是一集都看不下去。”姜小柏在后面边追边说道：“我跟你说，那内脏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就跟你去超市买速冻肉类一样。”以琳停下脚步，板起脸说道：“你再说我翻脸了啊！”姜小柏只好识趣地住了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0章 学习填充缝合残缺不全的遗体 过了大半个月，车祸的法律责任，赔偿问题终于都厘清了，刘师傅将以琳，姜小柏和徐焕三个年轻人都叫到了整容间，说道:“今天你们跟我学学，怎么给残缺不全的遗体填充和缝合。”毛亮和另一些火化组的工作人员把车祸那三具遗体搬到了不锈钢架上。 刘师傅对杨诗琴说道：“小杨，这具简单的你来处理，难的这具我来给他们俩做教学。”杨诗琴点了点头，走到了中间的不锈钢架边上，开始给遗体消毒清理缝合。刘师傅和杨诗琴已经换上了长筒雨靴，她对姜小柏和以琳说道：“你们俩先躲远点，我得先给他们把血给冲干净。” 两人闻言退到了门边，徐焕也退到门口，只见刘师傅和杨诗琴拿起连接着水龙头的水管，拧开水龙头，开始冲洗架子上的两具遗体，浓烈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开来，以琳有些想吐，以琳虽然没去过屠宰场，但她觉得现在这间整容室就有点像屠宰场。冲洗了十多分钟，架子上流到地上的水终于不带红色了。 刘师傅给三人拿了大浴巾，说道：“来，帮我把他们身上的水擦干。”刘师傅自己也动作起来，以琳和姜小柏有样学样，开始给遗体擦身，刘师傅见以琳动作轻柔，说道:“不用这么轻手轻脚，他们没有知觉了，像你这么擦，擦到明天这三具遗体也整理不出来。” 以琳闻言加快了手中的进度，很快遗体身上的水分就被擦干了，刘师傅从另一个化妆箱拿出了医用的剪刀和针线，说道：“你们在边上看我怎么给遗体做缝合。”这具男性遗体还很年青，顶多三十几岁，面皮蹭掉了一块，肚子上也开了个大口子，刘师傅熟练地穿针引线，开始给遗体做缝合，就像在缝衣服一样，只是那针缺是圆弧形的。 刘师傅说道：“缝合的原则就是尽最大可能还原死者生前的面貌。”说完，刘师傅开始将针线穿过遗体的面皮，开始缝合，手法纯熟，真的就像在缝一件衣服一样，以琳突然想到，这要是针扎了手，染上尸毒可怎么办？ 刘师傅很快就缝合好了遗体的面部，开始给遗体的肚子塞填充物，又一针一线地将遗体肚子上的开口缝起来。缝合完毕，刘师傅才停了手下的动作，严肃地说道：“别小看缝合，得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万一不小心这针扎到手了，这遗体带有什么病毒，后果不堪设想，不要因一时的马虎大意后悔终生。我们这份工作，牺牲奉献是难免的，想当年的时候，我们殡仪工作者可是冲在前线，那些因去世的遗体都是我们在处理，你们年轻人也要有思想上的觉悟。” 三人均点了点头，大声地说道：“知道了！”化好妆之后，刘师傅和杨诗琴给遗体换衣服，刘师傅说道:“不用刻意回避，心无邪念即可。”遗体四肢僵硬，身上破旧的衣服，刘师傅直接拿裁缝用的大剪刀给剪碎了，但穿新衣服可没那么简单。 只见刘师傅拿起一根木棍，一块板砖，将那木棍穿过衣服的袖子，板砖压着遗体的手脚，很快的就把衣服裤子给遗体换好了。杨诗琴在边上说道：“这手艺刘师傅还是跟一个老先生学的呢，求了好些日子，送了好多烟酒，老师傅才肯将这独门秘技教给刘师傅。刘师傅倒是不藏私，全都教给我，可是我这学了一年都还没上手。”以琳说道：“那我们估计没个两三年学不下来了，过年这阵忙，以后再跟你们慢慢学。” 毛亮领着另一个员工来抬遗体去火化，二人又回来将那具姜小柏看了不仅呕吐，后来据说晚饭也没吃的尸体从冰库里抬出来了。这一看不要紧，尸体残缺不全，手脚各撞断一只，肚子也开了个大窟窿，那内脏用透明的厚塑料袋装着，装了好几袋。以琳忍不住胃里的恶心，飞快跑出整容室去外面呕吐了，吐得酸水都出来了，总算舒服了些。 刘师傅和杨诗琴先给遗体清洗消毒，等以琳回到整容室，遗体已经被擦干了，刘师傅正把内脏往遗体肚子里放，接着又塞入一些填充物让腹腔饱满，原来人活着的时候，肚子里有气撑着，才圆鼓鼓，人一死，那气也就散了，尤其这肚皮破了的，那气全漏完了。杨诗琴在边上给刘师傅打下手，以琳心里真是太佩服刘师傅了，她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就仿佛自己是在绣一匹精致珍贵的蜀锦，那针脚，都快赶上机器织出来的针脚了。 过了大半个小时，那破了皮的肚子终于缝好了，刘师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叹道:“哎呦，我这条老腰哦，这长时间的弯腰啊，年纪大了，腰椎受不了了。”杨诗琴接着顶上，她喊姜小柏把遗体的断臂按住，她开始缝合分开的断臂。 以琳问道：“这待会抬遗体不会掉下来吗？”刘师傅说道：“所以抬的时候要特别仔细，得让人托着，普通遗体两个人抬就行了，这得四个人一起抬，还得特别小心。”一条手臂杨诗琴缝合了半个小时，换刘师傅接着缝合断腿。 姜小柏不行了，叫道：“以琳你来，没想到这什么也不做，只是微微弯腰，站着不动，按个手臂也那么累。”以琳去顶替姜小柏的缺，按住了那条断腿，这遗体从冰柜里取出来，不是一般的凉，尤其这还是冬天。以琳说道:“这要是能开个空调就好了。” 杨诗琴说道：“你不知道，这冬天才好，要是夏天，这遗体从冰柜里抬出来，一冷一热，那遗体表面就会有水珠冒出来，要像这样车祸的遗体，是血水慢慢往外渗，怪渗人的。”刘师傅说道：“好了，保持安静，缝合遗体的时候禁止聊天。” 以琳按了半个小时的断腿，也有些受不了，于是换了徐焕来按断腿，又过了漫长的一个多小时，这具车祸受伤最严重的遗体终于缝合完毕，刘师傅用她的独门穿衣给遗体穿好了衣服，杨诗琴给遗体化了妆，火化组的四五个男同事进来把遗体给抬走了。 以琳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大黑了，寒风乎乎地吹着，尤其地冷，以琳打了个哆嗦。徐焕一看表，都已经晚上八点半了，走廊里的白炽灯都亮起来了，徐焕说道:“待会我们三个一起走啊，以琳，你开车带我吧，这么晚我可不敢一个人开车回家了。” 以琳也严肃地说道：“小柏，待会回去可别捉弄人，这人吓人可要吓死人的。”姜小柏表情也很严肃，说道：“我自己都要吓尿了，哪还有空吓你们，待会以琳你也带带我，不对，我今晚不敢一个人睡了，你能收留我吗？”徐焕也问道：“是啊是啊，火化组的同事估计还没下班，我也不敢一个人走楼道，要不今晚我们三就去你那睡吧？” 以琳有些犹豫，说道：“我一个房间也睡不下三个人啊。”姜小柏自告奋勇地说道：“去我那吧，我那有两间房，我爸妈给我买的婚房，我一个人住，你们睡一间房刚好。”以琳答应了，今晚，她也不想一个人睡，有个活人在旁边会睡得安稳许多，哪怕是不爽她，把她当潜在情敌的徐焕也好。 三人用舒肤佳洗了好几遍手，拿餐巾纸擦干，手拉着手，哆哆嗦嗦着从吊唁厅这边往办公区走。姜小柏问道:“你们说，会不会有鬼火啊？”以琳瞪了他一眼，说道：“闭嘴！”刺骨的寒风吹在三人身上，三人路过卫生间和喷泉广场，靠山的橘子地显得格外可怖，卫生间那侧靠市区，倒是能看到远处的灯光，一列火车沿着附近的铁轨慢慢地驶过。 三人沿着主干道水泥路走，不敢走小花园那侧的小路，路过腊梅树底下，梅花格外地幽香扑鼻。三人先回以琳和小柏的办公室拿包，再护送徐焕去拿包，接着三人去车库，以琳开着车要出殡仪馆，可是大铁门关着，门卫室的灯还亮着，门卫小伙子在打瞌睡，以琳按了按车喇叭让他开大铁门。 以琳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小时候，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三人回到姜小柏的公寓，打开大灯，在暖暖的灯光下，三人总算缓过来了，以琳说道:“一定得洗个热水澡，好好放松一下。” 徐焕声音打着颤，说道：“我跟你一起洗，我一个人洗害怕。”姜小柏也说道：“我也跟你们一起洗，我一个人洗也害怕。”以琳斥道：“别趁机耍流氓，你对得起组织对你的栽培吗？你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吗？”姜小柏快哭了，颤着声说道：“我是真的害怕，不是装的。”以琳不管他，和徐焕两人先去洗澡睡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1章 回家吃饭 以琳的脾气随陈希文，两人都属龙，两人都那么犟，这几个月时间里，陈希文早就发现女儿以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工作了。只是以琳不主动和他打招呼，陈希文也就当以琳是陌生人，父女俩相敬如宾，总不能叫他这个做父亲的先低头。 以琳因为一直以来按照父亲的要求生活，心里有气，尤其是自己在上海辛苦教书得了肺炎，给父亲打电话，父亲却叫她凡事要坚持，不能知难而退。而陈希文气的是，以琳在上海辞职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尤其辞的还是教书的工作，当老师多稳定，而且还体面。 这天，以琳又在殡仪馆正面和父亲陈希文碰上了。只见父亲的胸前别了块牌子：火化组组长陈希文，父亲老态初显，头发已经花白，山根处有条横纹，常年在火化组工作让他的皮肤比毛亮还黑黄。 陈希文明显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开了口，说道:“今晚回家吃饭吧。”以琳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回答，陈希文又说了一遍：“今晚回家吃饭。”从小到大，以琳都很怕自己的父亲，心里对他有隐隐的恐惧感，但是自从她辞了上海的工作，回到江城，尤其是考上了殡仪馆，有了份稳定的收入后，她对父亲的恐惧感减轻了许多。 晚上下班，以琳去楼下的超市拎了一箱六个核桃的饮料回家，她打开家门，熟悉的沉闷压抑的氛围瞬间向她铺散开来，每次只要一回家，她的情绪就会异常汹涌，也许是因为以前她在家中太听父母的话，以至于违背自己的心意，做了好些使自己不开心的决定。 爷爷现在也和父母一起住，爷爷已经七十九岁了，以琳和爷爷打了声打呼，放下核桃奶，来到逼仄杂乱的客厅坐下。父亲坐在电视机对面的木质的沙发上，沉声说道:“你在上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了？”以琳没吭声，爷爷耳多有点背，听不清两人的对话，母亲在厨房里炒菜，开着抽油烟机关着门。 父亲又说道：“好好的老师不做，非得来殡仪馆，这碗饭就这么香，要争着抢着去吃？”以琳心中有些憋屈，开口道：“这是我自己的事。”父亲说道：“你也看到了，给死人化妆，还要缝合遗体，这碗饭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吃？还是教书好。” 母亲端了菜出来，惊讶地看着以琳，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啦，明天不还要上课吗？”母亲已经五十岁出头，头发白了很多，染成了深棕色，浑身发福肿胀，一个肚子尤其巨大。以琳还没开口，父亲就替以琳回答道：“以琳放着上海好好的老师不做，现在回来在殡仪馆上班呢。要不是我今天让她回来吃饭，她还不打算告诉家里。” 母亲放下了菜，说道:“回来就回来了，你那么多话干嘛，殡仪馆的工作不挺好吗？”以琳也说道：“你和爷爷不一直在殡仪馆工作？”父亲说道：“我们那是没办法，你爷爷小学毕业，我初中毕业，现在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研究生，你也来殡仪馆？看看你周围，都是些大专生，我这么多年算是白培养你了。” 以琳看着桌上的饭菜，实在吃不下，问道：“什么叫白培养了？念书难道不是我自己用功的？你什么时候教过我功课，什么时候给我检查过作业？你让我当老师我就去当老师，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乐意去殡仪馆上班啊？”父亲板着脸，质问道：“那你还想干什么？小小年纪，心比天高，一点不踏实。” 以琳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站起身说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了。”以琳去拿自己的包，父亲拽住以琳的胳膊，说道：“你都还没吃，怎么就饱了？我做父亲的都先低头，请你回家吃饭，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拉扯之间，以琳的包掉落在地上，以琳捡包之际，那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以琳盯着红色大理石地面，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上海待不下去吗？因为你们把家里的钱全给了以琅买婚房了，我在上海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从来没想过。你们甚至还叫我打钱回来，给以琅的新房子装修，你们放心，那房子我不会要你们的。” 母亲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要什么房子？你嫁出去不就有房子住了？在我们江城，哪有给女儿买房的？我和你爸当年结婚也没房，不也过得好好的。”以琳说道：“那你们怎么给以琅买房？算了，我不想说了，我走了，这饭我吃不下。”以琳捡起地上的包，打开门出去，屋外清冽的空气吹来，以琳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爷爷抓了一把开心果，追着以琳，叫道：“以琳，等等爷爷！”以琳在五楼的拐角处停下来，爷爷把开心果装进了以琳的羽绒服口袋，说道：“你都没吃饭，吃点开心果垫垫肚子，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开心果吗？你回来工作的事，爷爷是支持的，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干。房子的事么，给以琅买完婚房，家里实在没钱了，要是有钱，怎么会不给你买？” 一听爷爷的话，以琳的眼泪又下来了，爷爷清瘦了许多，腿脚也慢了，以琳说道：“爷爷，您回去吧，我走了。”爷爷嘱咐道：“回家过年，一定回家过年，不管怎样，年还是要回家过的。”以琳下了楼，坐在车里边吃开心果，边舒缓自己的情绪，其实她已经不那么爱吃开心果了。自从她去长春上大学，已经和家人离开十年了，十年，足以让太多人事物面目全非。 儿子和女儿资源分配不公平，在江城实在太过寻常，几乎家家户户如此。就好像是手机的出厂设置，默认的就是先给儿子买房子，给女儿买房子是十分稀奇的事，虽然有些有钱人家会给女儿买房，可那只是极少数而已。以至于陈希文夫妻俩也被集体意识裹挟，从未想过给以琳买房。 家是以琳一直以来的伤痛，从小弟弟做什么父母都喜欢，踢碎理发店的玻璃，打断同学的胳膊，花钱买高中。而自己却一直那么卑微地祈求爱，考试考满分，体育竞赛拿第一名，做作业做到晚上十一二点，可是这些父母全都看不见。 夜里以琳偷偷哭过很多次，直到在上海教课教得喉咙发不出声音，得了肺炎，而父亲却叫她坚持，以琳才幡然醒悟，父亲实在是太在乎他那张的面子，至于女儿累不累，他并不能感同身受。不然的话，父亲也不会在高三以琳得了肺结核的情况下，还是一如既往地叫以琳努力拼搏了。 以琳从小就被家人忽视，一直缺爱，为了得到父母的夸赞和认同，以琳什么都按照父母的要求去做，而自己想做的却从来没去争取过。以琳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开车回到租住的蕉园，这是她给住处起的名字，蕉园源自《长生殿》作者，清朝戏曲家洪昇，他青少年时期，与兄弟姐妹七人在蕉园吟诗作对，故有蕉园七子的典故。 回到蕉园，老阿姨才开始做饭，以琳帮着一起做饭，就像刚才的争吵没发生过一样。以后的日子，以琳在殡仪馆只见过父亲几次，两人在不同的部门，火化组一直很忙，每次见面以琳也不主动打招呼，就跟见到普通同事那样，父女二人的关系就那样僵持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2章 回家过年 忙完一阵，就到大年三十了，馆里开始发年货了，以琳记得小时候馆里发的各项福利，年货比现在多很多。那时候，每年的夏天，馆里发过成箱的红牛，健力宝，绿力冬瓜茶，娃哈哈八宝粥;冬天有擦脸的面霜，洗面奶，比如东洋之花的绵羊油润肤霜。平时会发一些飘柔和百年润发的洗发水，毛巾，香皂，棉纱手套;过年的时候还有切好的猪肉，活鱼，冬笋，苹果，香梨分，让人对生活充满希望。 前些年馆里收紧了福利待遇，发的东西比一些私企还少，甚至降低了员工工资，惹得员工怨声载道。今天以琳也来领年货，只有一箱苹果，一小箱香梨，一袋花生瓜子，一壶菜籽油，和江城一般的私企差不多。以琳开着小车，把年货拉回了蕉园，拿出一些分给老阿姨和屋主老先生，其实他们根本不缺这些，也就是意思一下。 老先生问道：“呦，以琳，还没回家过年哪!你们单位放假真晚，这都大年三十下午才放，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啊”以琳说道:“初三就上班了，有可能初二就得去加班。”老阿姨叹道：“真不容易！你快回家过年去吧。” 其实以琳有点不想回去过年，爸妈总催她结婚，自从弟弟以琅去年把女朋友带回家过年后，她就更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其实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在陈家是个外人。家里有什么重大决定也不会听她的意见，甚至都不问她，有时候母亲特地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桌上却是剩菜。母亲自己习惯了吃苦不说，还要让以琳也陪着她一起吃苦，就仿佛女性天生就该吃苦似的。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每次寒暑假以琳回家，母亲总是拖到最后才给她收拾房间；而弟弟回来，母亲却提前一天跑到新房子里给弟弟收拾房间，林林总总，实在叫人寒心。所以，以琳从上海回到江城之后，宁可在外面自己租房，回家的次数甚至比以前在上海时还少。 以琳回房间拿出自己在淘宝上买的年货，打算拿回家，那是她在厦门的海味店买的，一袋花胶，一袋大花菇，一袋黎翔的陈皮糖。以琳还在淘宝的来一份店里买了爷爷爱吃的蚕豆，花生瓜子等零嘴，还有单位发的菜籽油，满满当当塞了小半个后备箱。 弟弟前天就回来了，带着女朋友两人住在父母给他买的婚房里，三室一厅，面积很大，办乔迁礼的时候以琳去过，采光很好，装潢得也很现代。但是那没她的份，她在上海住着出租屋，冬天阴冷潮湿得不像样，而且还四处漏风。 以琳把菜籽油放在了一楼的储藏室，手里提着轻巧的年货上楼，一打开家门，过去不愉快的经历就像汹涌的浪潮那般排山倒海地扑面涌来，每到过年和家人团聚的时候，都是以琳情绪最波涛汹涌的时刻。弟弟以琅今年二十三岁，比以琳小五岁，弟弟自从高中阶段叛逆期以后，上了大专倒是懂事很多，尤其是参加工作这几年来，益发成熟了。 弟弟去年就去未来岳父岳母家拜年了，过年期间连轴转，颇有点忙碌的中年人的模样了，而以琳的世界却还是那么单调乏味，甚至可以说孤独。弟弟确实有很多美好的品质，就像很多90后一样，慷慨大方，对金钱没有匮乏感，开朗又阳光，称得上是阳光暖男了。 以琅是在爷爷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的，要什么有什么，每天上下幼儿园有爷爷接送。而以琳上幼儿园却得一个人爬好几里的山路，她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母亲就躺在床上睡大觉，也不起来给她做早餐。 以琳有些阴郁，从小到大脸上没多少笑容，她自己当然知道，她能考上名校硕士，当然有很强的自我反省能力。但这不是她的错，从小就被忽视，父母对她的要求还特别高，动辄以考试必须双百来要求她，任何人的性格都能被扭曲得不像样。 以琳把买给爷爷的零食交到他手里，把花菇和花胶拿到厨房交给母亲，以琅笑着向她打招呼，说道:“姐，你一向这么大胆，没想到上海的工作说辞就辞了，你回来也好，可以顺便照顾爸妈，压力也小很多。”以琳说道：“是啊，上海混不下去就回来了呗，没办法。” 以琳剥了个橘子来吃，父亲说道：“有时间你多看看书，多关注关注教师招聘的信息。”以琳说道：“我觉得这份工作就挺好。”父亲瞪着眼睛说道：“好什么好，你一个女孩子，成天跟死人打交道，以后怎么嫁人！” 母亲从厨房端菜出来，说道：“说起嫁人，我这还真有一个相亲的好对象介绍给你，浙师大硕士毕业，现在在杭州当老师，家是我们这乡下的，虽说没房，但是人品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以琳回道：“嫁到杭州去，以后还得租房，杭州的房价多高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的事你们还是别操心了。” 母亲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们这可都是为你好，人家也是硕士，有什么配不上你，我说你都二十八了，眼光别太高，这男人有本事，房子不用操心，以后总会有的。”以琳的语气有些呛，呼吸急促地说道：“那你们还给以琅买房？以琅也很有本事啊。” 被以琳一顿抢白，母亲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说道：“好了好了，吃饭吃饭，大年夜的没什么好吵的，都是一家人，你呀，还是不明白我们的苦心。”弟弟以琅也解围道：“吃饭吧，吃饭吧。”母亲用木质的晾衣杆挂上鞭炮，吊出窗外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炸完，一家人按长幼的次序围坐在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旁吃年夜饭。 陈家每年的年夜饭流程都差不多，先喝点小酒，吃点菜，闲聊一番，然后是发红包，发完红包继续吃饭。然后大人就看春晚，弟弟以前会出去找同学玩，以琳一般回房自己玩电脑，玩手机。不过随着两人渐渐长大，去年弟弟吃完年夜饭带着女朋友去了新房住，而以琳则还是和父母，爷爷住在老房子这边，好在今年以琳可以回蕉园住，终于可以摆脱这间破旧阴沉的老房子了。 去年开始，弟弟和以琳也给长辈发红包，以往，爷爷和父亲包的红包都是五百的，母亲则有时包三百，有时包两百，去年以琳和弟弟包给长辈的红包都是五百，今年也如此。而弟弟的女朋友却不需要给长辈包红包，就好像她是弟弟的附属品一样。从小到大的红包只是个形式，过完年原数上交，以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个红包仪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3章 过年让以琳想起过往 饭席间，以琳听着父母和弟弟聊天，不插一句话，无论弟弟说什么，父母都很赞赏，脸上则从头到尾都带着笑意。弟弟说起施工方请他们出去吃饭，杭州大酒店白切鸡的做法，父母听得津津有味，相同的话换以琳来说就没这样的效果。弟弟在杭州做工程监理，父母似乎非常自豪；而自己在事业单位工作，可父亲却还是不满足。 说起弟弟带回来的年货，腊肠和木耳，妈妈一个劲地夸，好像那是鲍参翅肚，其实那是弟弟随手去超市里买的，这是弟弟亲口告诉她的。以琳倒是挺喜欢弟弟，热情开朗的90后，谁不喜欢？只是父母对他的偏爱，将两人摆在了很不妙的位置。 也许弟弟对以琳没有什么看法，毕竟父母又给他买房，今年还要给他买车。有家里的经济支持，没有后顾之忧，他和女朋友两人，在杭州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只是以琳单方面对弟弟有看法，毕竟从小到大，家里的资源全都偏向弟弟，弟弟不用做什么，父母就都帮着他，给他出谋划策；自己拼尽了所有力气去争名次，争奖学金，争优秀，父母对她的努力视而不见，对她的要求却节节攀升。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以琳吃得差不多了，说道：“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父亲说道：“回哪去？这才是你的家！你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这才回来两个小时都不到就走，家里有东西咬你不成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陪父母聊聊天就这么为难你” 以琳说道:“说是叫我回来住，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吗？我看了，我的房间堆的全都是你们的衣服被子，这个家哪还有我的位置？”母亲说道：“这不是过年忙吗？待会就给你收拾，今晚就住在家里吧。”以琳说道：“算了，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这就走了。” 以琳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在太婆家的情景，那时一家人都在殡仪馆，家里却把她丢给了太婆带。那时，以琳就有种被家人抛弃的感觉，太婆是个狠心的女人，曾经因为父亲小时候，不小心压死了她几只小鸡仔，追着父亲打。 几个巴掌打得父亲耳朵到现在还有点背，而弟弟以琅，小时候就有爷爷带，以琳读幼儿园却要自己爬山。以琳小时候过得太苦，什么都要靠自己，所以才养成了凡事好强的性格，也不会在父母面前撒娇，自然不讨喜。 弟弟要买上百块的运动鞋，爷爷就会买给他；而以琳就穿十块钱一条路边摊买来的花裤子，每次以琳要买什么，家人总说她用不上，不需要；而弟弟要买什么，却总能称心如意。当然，这都是小事情，父母最叫以琳伤心的，是断送了她的前途。 以琳读研是因为考了个烂大学，而她考了烂大学，是因为她喜欢文科，父母却要她选理科。以琳中考考了全市第九，父母却非得拦着她，要她上本地的高中，她的分数完全够去上更好的学校。说到底，这才是以琳和父母隔阂的根源。 人生贵在自由选择，可是以琳却似被父母操纵的木偶，一切听从父母的安排。以琳看似很乖，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埋了那颗那颗叛逆的种子。弟弟以琅上高中时就进入了叛逆期，而以琳直到快到30岁才积蓄了足够的能量开始叛逆。选高中，那是以琳心中一辈子的遗憾，永远也无法弥补，她抓起放在边上的皮包就要走。 爷爷吃力地从木沙发上起身，拉着以琳劝道:“这大过年的，就算不在家里睡，也可以多待会吧，陪爷爷聊聊天也好啊。”爷爷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塞到以琳的手中，说道：“吃颗糖，你最喜欢吃的小白兔奶糖。” 以琳抓过糖，转身就走，因为她再不走，她就要控制不住地哭出来了。她夺门而出，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以琳跑下楼道，泪水夺眶而出，过往的种种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从小受的苦何止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她全部记得清清楚楚，也许是自己的记性太好了，那些忘性大的，神经大条的人估计没有这烦恼。以琳一口气跑到一楼，冬天的冷风一吹，她混沌的头脑立马清醒了许多，刚刚的情景好像又让她陷入了过去的泥潭，拔不出脚来。 她剥开一颗小白兔奶糖的纸质糖纸，可惜她现在已经不爱吃小白兔奶糖了，她自己挣钱之后就拼命给自己买最贵的最好的，弥补童年未被满足的各种需求。在上海的时候，有一次她做口译，偶然间从客户那吃到了歌帝梵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一小罐六十克的巧克力要四五十块钱，比德芙不知道要浓淳多少倍，于是从那以后，她就只吃这一种巧克力。 可是她突然记起来，自己小时候吃几分钱一颗的糖果也吃得津津有味，那花花绿绿的塑料糖纸在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廉价，让她耻于承认，自己以前的品味居然如此糟糕。现在，化妆品她只用一线大牌，每天必须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最时髦且有质感的衣服，人们管这叫虚荣，其实不过是从小没有被满足过的可怜人，长大后的过度满足罢了。 吃了几颗小白兔奶糖，以琳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开车回到蕉园，今日屋主老先生和老阿姨两人去女儿家团年了。他们的儿子太能干，成了上海的大老板，还娶了地地道道的上海老婆，已经很多年没回来过年了，连儿子都三岁了。蕉园的大铁门紧锁，黑黢黢的，这里的大铁门和殡仪馆的不同，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这给人很大的安全感。而且围墙也把外面的世界和蕉园隔开了，还装了远红外的防盗装置，安全系数很高。 好在以琳胆大，连遗体她都敢碰，怎么会害怕一个人过夜？她把车开进车库，锁好大铁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脱了羽绒服，脸也没洗，牙也没刷，直接钻进了被窝。她掏出手机，家人的微信群正在如火如荼地发红包，每个人都抢得很积极，以琳不知道为什么才那么点钱，大家就抢着叫老板，是社交的需要还是其他原因，她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把这归罪于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对着电视机度过的那段童年，这导致自她长大后的不合群，她的社交能力很好，可在人群中，她却总是觉得不自在。她放下手机，打算睡觉，可是外面的烟花炮仗却响个不停，火光四射，郊区烟花燃放管得比市区松多了。就算市区发布了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公告，但是千百年来的传统岂是那么好改的？以琳想着，也许自己该养只小狗玩玩，那样就不会感到孤独了，这么想着，以琳进入了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4章 江城过年习俗――上坟和拜年 第二天早上起来，以琳打开手机，微信里是母亲传来的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男人已经有些微秃，于是以琳把对话删了。今天是回老家上坟的日子，以前坟都是爷爷去上，因为父亲很可能初二就被领导一个电话叫去加班。 可这几年爷爷腿脚越发不便利了，于是只好大年初一就由父亲带着以琳两姐弟去上坟。今日弟弟以琅开着车来接以琅，以琳有种感觉，家里的顶梁柱已经变成以琅了。 很奇怪，江城的习俗过年一定要上坟，清明那次反而可以忽略，因为大多数在杭州上海上班的人，只有过年有时间回来。陈家要上的坟有十几座，零零落落分布在老家月落坞的两座山上，上坟得爬山绕上一大圈。 以琅拎着一个厚重的木质提篮，里面装着一块用开水汆过的猪肉，几个粽子和橘子。装在碗里的米饭上捏成小山的形状，上面还插着柏叶，贴着红纸，提篮里还有几个一次性纸杯和一瓶白酒。父亲拎着一个大红塑料袋，里面装着长串的鞭炮，炮仗。 三人下车后，开始爬山，今日下着小雨，三人打着伞爬山，山路泥泞，让以琳想起自己读幼儿园时，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也在这段山路。小女孩四肢趴在地上向上爬，都说三岁看大，确实是这样。 之后的人生中，不管多大的困难，以琳都一个人去面对，不会想到去找谁帮忙。她最怕的就是求人，家人说她脸皮薄，其实没有这么简单。她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回路，早在小时候，就已经被预设好了，想修改难如登天。 “为什么年年来上坟，要拎这么重的木提篮，不能换个竹篮吗？”以琳问道。父亲说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以琳问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就一定要继续这样下去吗？”父亲沉声不语。 三人已经来到发溯太公的坟前，其实月落坞的所有人都是亲戚，最早来坞里定居的是两兄弟，挑着担子从江西那边过来的。以琳和以琅是月落坞的第六代，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但是当亲戚变成邻居，关系也就慢慢疏远了。隔三差五就有点小龌龊，尤其是爷爷和父亲那辈，正赶上年代不好。 以琳这些小辈都在江城县城里，要么在杭州上海，基本已经不认得彼此了，只有些老弱病残痴傻的留在坞里。三人绕了一个上午才上完所有的坟，接着来到另一座山上坟，这是村里新建的公墓，以琳九十三岁才去世的太婆，奶奶还有二爷爷全埋在这里。 先放鞭炮，再点上红蜡烛，接着在坟前摆好猪肉和橘子，摆上酒杯，倒上白酒，再点香，按长幼次序祭拜，最后以琅烧纸钱元宝，父亲去放炮仗。每年都是这一套，每次以琳回老家都会去老屋走走，老屋有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小时候，每年寒暑假她会和弟弟，表姐表弟，来月落坞无忧无虑地玩上一两个月。只是之后，随着表姐职高毕业去打工，弟弟也从大专毕业，只有以琳一个人回来了，人生就是分离，渐行渐远。 小爷爷前些年去世了，小奶奶带着儿子改嫁，只留下二奶奶一家在月落坞过活，二奶奶每次都会很热情地留他们吃饭。三人上完坟，和二奶奶絮叨完，于是开车回家吃中饭，这顿饭倒是吃得很平和，大概是昨晚情绪宣泄过了，找到了出口，饭菜是昨晚的剩菜。以琳和爸妈是没什么好聊的，一开口就是相亲，结婚，邻居谁谁家的孙子孙女都多大了，无趣的很。 弟弟倒是像贴心小棉袄一样和父亲在聊工作上的事情，以琳无聊地在抠指甲。以琳百无聊赖地看着客厅那台已经快十岁的老彩电，弟弟的婚房崭新雪亮，和家里的老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琳看着墙上的灰印子和蜘蛛网发呆。 终于吃完晚饭可以回蕉园了，以琳突然觉得，上班实在能很好地打发无聊的时光，既有钱拿，还有社会地位，还能得到他人的尊重和认可。只要不像在上海那样被压榨地太惨无人道，其实她并不抗拒上班，这份殡仪馆的工作虽说有挑战，但她自问虽不算游刃有余，也还能胜任。 第二日，三个姑姑带着姑父，和一众表姐表弟来以琳家给父亲拜年，大姑姑一家忠厚老实;二姑姑嫁错了人，那男人是个死脑筋的大舌头，不仅是个凡事听妈妈话的妈宝男，有时还打二姑姑，奶奶的葬礼他也没来，家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小姑姑一家善于和人打交道，已经赚了点钱，小姑父脖子上戴着硕大的金链子。 见到两个姑姑，以琳还是挺高兴的，以前她喜欢大姑夫，觉得他忠厚老实。但是随着以琳进入社会，却发现像小姑父这样的男人更吃得开，会交朋友，大方。每年小姑父都会请很多朋友去他家吃饭，无论是菜，还是干果，水果，都是顶好的。 砂糖橘，碧根果，开心果，是餐桌上的常客，小姑姑还会做麻辣水煮鱼，而且小姑姑夫妻俩特别会照顾人，以琳不吃辣，他们就把水煮鱼做成微辣的，迁就她的口味，总之以琳挺喜欢这两个姑姑。但如果让她选，她还是喜欢大姑父做她的爸爸，因为他脾气好。小姑父有时也打小姑姑，只是小姑姑不像二姑姑那样软弱可欺，她能忍，还能想办法制住小姑父，现在他俩几乎已经打成平手。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姐表弟，是大姑姑家的孩子，表姐和以琳同岁，回江城两三年来相亲无数次，终于终于在闺蜜元元的介绍下脱了单。本来在同一战线的两姐妹就这么被击碎了，就连表弟表妹们都谈起了男女朋友，以琳觉得今年的这顿饭会很不好吃，好在她还有份工作傍身，不至于太落魄。 作为在上海混不下去回老家的失败者，以琳自然是没什么发言权，于是整个饭席间她不声不响，闷声吃菜喝酷儿。大伙开怀畅饮，小姑父挣到钱了，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许多。以前大家都是听父亲高谈阔论，那时候以琳硕士还没毕业，大家族里还从没有过硕士，大家都以为她毕业后会有大出息，嫁个有钱人，没想到她居然回到家乡，女承父业来了，而且都快三十高龄，居然连个能带回家来的男朋友都没有。 同龄的表姐带了男朋友一起来拜年，给足了家里长辈面子，准表姐夫年纪轻轻就开了自己的公司，开着大宝马，酒量还好，说着他在外面的见闻，大家的注意力都围绕在他身上。其实他的这些话术以琳也会，在上海待了那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以琳全都会，还有看人下菜碟，只是她不喜欢这么做而已，况且在家里无论她说什么，全家的注意力只会放在弟弟身上而已。 表妹才工作一年，就带了男朋友回家过年来了，对比实在太明显，但以琳不说话，不代表大家就会放过她。小姑父开口了：“我觉得你回家的决定是对的，将来父母老了可以照顾到他们。”小姑姑拿出手机，给以琳看了一张照片，说道：“你姑父哥哥的战友有个儿子，在天台上班，你看看，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的嘛，过年要不要见一面？” 以琳回道：“我的工作在江城，以后不准备出去了，不合适，没有见面的必要。”以琳受过高等教育，和传统的中国女人不一样，她们能放弃自己的工作跟着男人东奔西走，以琳做不到，因为她信不过男人，她只信自己。 母亲说道:“女人哪，还是要嫁人的，不然到老了一个人会过得很苦，你以后会后悔的。”以琳说道：“我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就算有那么一天，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父亲说道：“大家还不是为了你好。”以琳有些赌气地说道：“是是是，你说得对，所以才给我介绍个没房没车的，看我以后吃苦就是对我好。”母亲说道：“他是老师，工作好，房子车子以后都会有的。” 以琳说道：“那得他身体健康吧，万一得个什么大病，工作不了了，怎么办？你看他都快半秃了。”小姑父也有些谢顶的趋势，以琳住了嘴，父母也不再说话，大家又开始新一轮的话题，终于放过了以琳。 吃完饭，女人们收拾完桌子，男人们开始打扑克，吞云吐雾。外面，姑父们都在说着自己这一年来的见闻，赚了多少钱，现在表姐有了依靠，表弟也在准表姐夫公司里上班，大姑夫也有些地位了，以琳挺替他们高兴。表姐表妹们在玩手机，更小些的表妹在看电视，以琳回到自己以前的房间玩手机，她一直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觉得自己融入不进去。 晚上早早地吃完晚饭，姑姑们都回去了，以琳也开车回蕉园去，初三她不打算再回家了，就当放一天假过周末吧，毕竟初四就要上班了。都说家是温暖的港湾，对以琳来说却不是这样。 父母那难以达到的超高要求，对她的吹毛求疵，忽视她的优点，一犯错却大力批评，导致以琳对自己的要求也极尽苛刻，凡事完美主义，看不得任何瑕疵，至今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男人。而且就算有一个完美的男人摆在面前，以琳也觉得不完美的自己配不上他，这就是因果，只不过父母种的因，却要以琳来担这个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5章 以琳挽救了孤寡老人的性命 初三屋主母子俩还没回来，以琳打算在村子里四周围逛逛，在这住了几个月，以琳和很多附近的居民都混得很熟了，她打算让邻居们给留意留意，看哪家有新出生的小奶狗，以琳打算抱一只回来养着，这样既缓解了孤独感，还不用忍受社交的麻烦，一举两得。 出得门来，蕉园的左边是水泥马路，右边是个小村落，有条小路通上去，说是村落，建的却全是二层半的欧式别墅。有个北欧风的白色别墅以琳很喜欢，二楼的屋顶是个玻璃花房，要说住得舒坦，还是乡下地方大，而且还自由，养点鸡鸭狗没人管。 以琳出了门左拐，沿着水泥马路往前走，右边第一户人家门前有两棵大杨梅树，一棵石榴树，门口还种了成片的栀子花。再往前走有两户人家建的都是老式的，四五层的没有粉刷的水泥楼房，左边那户人家是花匠，他的院子里有很多花盆苗木，门口还种了很多鸡冠花，右边那户院子里乱糟糟的，有一种原生态凌乱的美感。 再往前走，有户小清新的欧式别墅以琳也很喜欢，外墙刷成了淡蓝色。他家门前有棵很大的香樟树，大院子里有棵很大的玉兰树，一看就很有些年头了，一楼的车库里停了两辆车。以琳走进去和这户人家打招呼，他们经常见以琳和屋主老先生，老阿姨一起饭后散步，彼此经常闲聊，也挺熟，就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干些什么，以琳觉得保持点神秘感挺好。 干练的女主人招呼以琳坐下，在桌上摆上干果，泡上茶，抓着以琳聊天。以琳问道：“我想养只小狗，不知道村里哪户人家有。”女主人说道：“可巧了，昨天我去城里，捡到三只小狗，这大冷的天被扔在外面，可不就冻死了吗？于是我把它们都带回来了，我带你去看看。” 于是两个女人来到杂务房，以琳看到一只大纸箱里铺着一件大红外套，三只小狗窝在纸箱里打盹，听到声音，三小只纷纷睁开眼睛，奶声奶气地叫了起来。以琳不禁爱心爆棚，惊喜地叫道:“真是太可爱了！只是怎么品种还不一样呢？” 只见一黑一白两只狗是哈巴狗的样子，腿很短，毛很柔软也很长，而另一只小黄狗却是正常土狗的样子，以琳说道：“这只小黄狗我喜欢，那我就抱走了？”女主人爽朗地说道：“没问题。当时我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在车底，这只小黑狗太弱，浑身发抖，身上还湿了，这只小黄狗很有义气呢，给小黑狗取暖。”以琳抱着小黄狗说道：“那我就叫你阿义啦！” 女主人说道:“你们城里人反而喜欢土狗，我们乡下人倒是看这哈巴狗洋气，就是太娇气，老是叫个不停。”以琳说道：“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猫猫狗狗，只不过父母总是说以学习为重，怕玩物丧志，不让我养。”以琳开开心心地抱着阿义回去了，回到家她也找了个纸箱，塞了几件旧衣服，把小狗装进去。 她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找如何养小狗的信息，并很认真地把有用的信息拿纸笔抄下来，比写毕业论文的时候还认真。以琳去厨房拿了个鸡蛋打在碗里，一开始小黄狗不吃，以琳就用勺子舀起来喂它，几次之后，小黄狗慢慢地就会自己吃了。 小黄狗倒真是聪明，不会在窝里撒尿，每次以琳把它抱出纸箱，它才会撒尿，第一次见到小黄狗排便的时候，以琳可激动了，素来有洁癖的她自动自觉地当起了铲屎官，并且无任何不适的感觉。初三晚上吃过早饭，屋主老先生和老阿姨母子二人回来了，以琳拜托老阿姨在她白天上班期间照顾小黄狗，给它喂点生鸡蛋就行。 初四开始正式上班，日子又回归正常模样，开春了，看似阳光渐渐明媚起来，其实这是最容易感冒的季节，倒春寒能放倒很多体质不错的人。这日上班，馆里接到个市敬老院打来的电话，说是一个89岁的老人没了，让馆里派车去接遗体。 可是这日火化组实在太忙，抽不出遗体搬运工了，火化组的职员确实很辛苦，哪里需要支援去哪里，还经常加班，于是姜小柏被领导叫去抬遗体，一般需要两个人押车，领导让以琳也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车开到敬老院，司机随姜小柏下车去三楼搬运遗体，以琳跟在他们身后。敬老院的走廊里空气沉闷，让人感到压抑，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以琳进了房间，是一间三人间，房内有电视机，最里面还有个卫生间，看起来挺干净。 司机何师傅和姜小柏二人合力把遗体抬下楼，以琳看了眼老人，觉得像是睡着了，原来死亡就是这样。敬老院的领导和几个负责人跟车来到殡仪馆办理手续，原来这老人退休前是教音乐的老师，已经没有家人了，敬老院不想再跑一次，于是和父亲商量能不能今日就火化。 父亲也体谅他们工作的难处，敬老院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大家又是同一个系统的，于是加大工作量，准备今日晚些时候就将老人火化，敬老院的领导签署了火化同意书。 以琳被派到火化组给老人的遗体化妆，老人穿得很得体，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最让以琳吃惊的是，他身上居然没有老人味，可见他洗澡洗得很勤快。以琳认认真真地给他梳着头发，虽然他脸上长了很多老人斑和皱纹，但是却有什么将他和一般老人区分开来，也许是他的艺术家气质。 以琳给老人化着妆，突然老人的喉咙发出了哈气的声音，绕是以琳已经在这工作了半年，还是被吓到了，一旁的杨诗琴也听到了，说道：“不用怕，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以琳继续给老人化妆，突然，以琳看到老人的手指头动了下，吓得她赶紧跑到刘师傅身边，说道：“刘师傅，遗体的手会动！” 刘师傅走到不锈钢架旁，看了看，说道：“哪里动了？不要疑神疑鬼。”以琳坚持说道：“我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我怀疑这老人还没死，是假死！”刘师傅闻言皱起了眉，以琳说道：“不如这样，我们请法医来看看。”刘师傅说道：“可是这老人也没家人了，这请法医的钱谁出？” 以琳说道：“我来出，这不检验一下我不放心，晚上都睡不着。”于是刘师傅给法医打了电话，让她来殡仪馆一趟，电话没打多久，老人就悠悠醒转了，他睁开了眼，很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以琳惊喜地叫道：“你们看，我说他还活着吧？太好了！” 老人脑子还很清楚，看了看周围，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说道：“好什么好，还不如死了干净！”刘师傅通知了父亲，很快敬老院的领导，吴所长，姜副所都过来了，敬老院的领导向以琳表示了感谢，说是若不是她工作细心，险些就酿成了大祸，回去一定批评护工，还说要送面锦旗来殡仪馆。 父亲吩咐司机将一干人等送回敬老院，敬老院的领导坚持要把派车的钱给付了，父亲一再推辞，说道：“这你们也不是故意的，这钱馆里不能收，再说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你们放心回去吧!只是这以后有老人去世，最好停灵一段时间，看看是不是假死，这样大家都放心。”敬老院的领导忙点头称是，带着老人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6章 姜副所在英国餐厅请同事们吃饭 姜副所对以琳大力表扬，说道：“小陈有责任有担当，工作认真仔细，晚些时候馆里给你开个个人表彰大会！我个人出钱请大家出去吃一顿好的！”以琳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回到办公室，姜小柏凑过来拍以琳的肩，说道：“小妮子可以啊！刚来馆里半年就立功了，我看你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呀！” 以琳板着脸说道：“放尊重点，我比你大，叫谁小妮子。”姜小柏一脸坏笑，说道：“女人不都喜欢被叫年轻点嘛，什么小姐姐，小可爱，你不喜欢的话，不如我叫你老姐姐，老阿姨？”以琳气笑了，说道：“我看你小子是几天不修理皮了。”姜小柏说道：“我倒巴不得你能天天修理我呢！”以琳说道：“我看你的脸皮比城墙上的砖还厚。”姜小柏小同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道：“岂敢岂敢。” 过了几天，馆里果然收到了敬老院送来的锦旗，很大的一面，红色绒布边上带着金色的流苏，左侧竖排小字写着致江城市殡仪馆陈以琳同志，中间用大字写着工作认真负责六个大字，右侧用竖排小字写着江城市敬老院敬上。 以琳是85后新生代青年，崇尚个性，以前一直对集体荣誉感看得很轻，对这些荣誉锦旗之类的不太感冒。但是当吴所长将锦旗交到以琳手里的那一刻，同事们热烈的掌声响起，以琳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有什么变了。原来这就是仪式感的力量，那么为死者举行的追悼会也会有相同的作用，让生者释放心中的悲伤和痛苦，彻底地送走死者，在心里深刻地意识到死者已矣。 当年以琳的阿姨26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家人觉得年纪轻轻就去世晦气，没有给她举行体面的葬礼，而是埋在了山上一块偏僻的地里。以琳心中的那份悲痛一直没能释放出来，一颗心麻木了很长时间，就算到现在她也没能放下对阿姨的挂念。 还有以琳的奶奶，当年她去世的时候，以琳不想见到奶奶死在自己的眼前，就回避了，结果她之后做噩梦做了好几个月，老是梦见奶奶，而梦中的奶奶很可怕，一点都不慈祥。有些事始终都要面对，越早面对越好，比如死亡，避无可避，每个人最后都要死。 追悼会，仪式感，比人们认为的重要很多，在追悼会上，听着悲伤的庄严肃穆的哀乐，接受死者已经永远离开自己的事实，痛痛快快哭一场，把心中的哀伤痛苦全都哭出来，以后好好生活下去。 以琳突然有点明白自己老家月落坞的丧礼习俗了，专门的哭灵人，从出殡的路上一路哭到坟地，边哭还边喊些话，比如死者一生的经历，受过的苦。坟碑上也会刻上这一个人一生的功绩，这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意义，非常的重要，不只是那些成功人士，普通人的一生也很重要。 转眼到了四月，最美人间四月天，作为一个依山傍水的江南小城，江城的春日风光十分之秀丽。莺飞草长，柳树长出了嫩绿的枝桠，迎春花也开了，地上的小草也冒头了，冬日的肃杀一扫而光，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殡仪馆就在鸡公山脚下，冬日里很多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显得很萧条，但现在不一样了，漫山遍野是嫩绿的枝桠，让人的心情也开朗起来。鸡公山以琳小的时候不知道爬过多少次，但后来搬家之后，爬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因为他们买的新房子离老虎山近，她就改爬老虎山了，看来什么时候有空得再爬一爬鸡公山。 忙过了过年一段，殡仪馆的业务渐渐恢复了正常，姜副所真是铮铮男子汉，说请客就请客，这一日，除了值班的工作人员，他把所有的新老职工都请了江城最贵的英国餐厅聚餐，就是上次毛亮哥请以琳吃高档牛排的那个餐厅。 路上，以琳不禁小声跟姜小柏感慨，说道：“这姜副所真是大方啊，这一请就请这么高档的餐厅，我们二三十个人得花不少钱吧？”姜小柏嗤之以鼻：“这大家可不是拖你的福吗？你没来我们大家可没这个待遇。”以琳问道：“真的？”姜小柏说道：“偷偷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讲，姜副所可小气了，在家很抠门，在单位也没见他有多大方，这可不你来了嘛，他就想在你面前留个好印象。” 以琳不解地问道：“我就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姜小柏不屑地切了一声，说道：“你可拉倒吧！他呀，自己就初中文化，可最喜欢的就是附庸风雅，还经常写些文章投到机关的各大报纸，你以为他的文章为什么能发？还不就是有那么个身份在那，不然，凭他那文笔，呵呵，你懂的。你是文化人，他就想得到你的认可，这可不，私下请你吃饭，他一个领导，平时都是别人拍他马屁，多尴尬，所以这次正好你立了功，有这么个由头，他还不趁机多跟你套套近乎。” 以琳疑惑地看着姜小柏，问道：“怎么感觉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姜小柏神秘一笑，说道：“那当然，这当下属的，揣摩领导的心思是必修课，不然怎么投其所好，升职加薪？”以琳不屑地看了姜小柏一眼，说道：“我劝你不要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油条的样子，不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光想着靠这些旁门左道上位。” 姜小柏不服气地说道：“那你就公平了姜副所喜欢文化人，你正好有硕士学历，他以后肯定大力提拔你，你这不也是投其所好”以琳辩解道：“那我这也不是主动的，再说，有本事你在职读研啊，也拿个硕士学位，姜副所不就提拔你了吗？”姜小柏有些生气地说道：“我这不是不会读书，考不出来吗？你这跟让瘸腿的伤残人士，去踢足球有什么分别？” 以琳笑道：“当然有分别，瘸腿的只是身残，你是脑残！”姜小柏生气地把头一转看向窗外，不理以琳了，以琳问道:：“这就生气了？大男人这么开不起玩笑啊？”姜小柏把头转了回来，说道：“你才是脑残，你全家都脑残，我最讨厌别人说我笨了。”以琳安慰他道:“好好好，我全家都脑残，现在你满意了吧？”姜小柏说道：“说你全家脑残，你怎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以琳说道：“我跟我家人关系又太不好，再说他们确实是脑残没错啊！”姜小柏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以琳，以琳说道：“我爸妈也就初中毕业，我弟普通高中是买的，大专还是买的。”姜小柏问道：“那你怎么这么会读书？有什么秘诀？”以琳笑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智商高没办法呀！”姜小柏再次把脑袋转向窗外看风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7章 姜副所给以琳介绍相亲对象 一行人来到英国餐厅门口停好车，站在门口迎宾的服务员立马热情地上前为大家服务，餐厅在公园里，此时草木复苏，生机勃勃，餐厅的结构是中式的木质结构，带飞檐，一进门左侧有个小喷泉，右侧是前台，前台小姐有礼貌地起身向众人问好，并询问需要多少价位一桌的餐标。 姜副所问道：“你们这最高和最低的餐标分别是多少？”前台小姐回道：“大公司接待外宾或者贵客，有500一位的，普通的宴请实惠，两三百一桌也是有的，好一点的五百一桌。”姜副所说道：“那就300一桌的吧。”以琳刚听姜小柏说过姜副所平时为人节俭，不由说道：“200的就很好了嘛，我们这起码要三桌呢。”姜副所一摆手，很豪气地对前台小姐说道：“300的，就要300的。” 大家来到最大的包间纷纷落座，包间内有两张能坐12个人的大圆桌，姜副所见到只要两桌就够了，把服务员叫来，说道:“我们要换餐标，换成500一桌的，难得大家一起出来，得吃顿好的。”服务员去把管家叫来了，管家笑眯眯地给大家介绍招牌菜，大菜有铁板牛排，铁板羊排，芝士焗波士顿龙虾，民间古法鱼头鲜。 家常菜有板栗红烧肉，荷兰豆小炒肉等，还有时兴菜例如马兰头炒鸡蛋，蕨菜肉丝，鲜笋烧肉。难得的是这里中西合璧，取其精华，连广东老火汤也有，更有甚者，连生鱼片拼盘也有，以琳不得不佩服这家江城质素最高的餐厅。 姜副所乐呵呵地说道：“女士们要喝点汤补补啊，这霸王花养生汤好。”同事们热络地聚在一起聊天喝茶，服务员给大家上了正山小种的红茶，气味很是芬芳，还有干果碟，里面装的是半边梅和糖衣花生。 这糖衣花生以琳已经多年没吃过了，那可是小时候的经典零食。饶是以琳从上海这个国际化大都市回来，也觉得这里的环境一流，窗外的平台种着几颗大香樟树，再往外是贯穿整个江城的一条大江，春日暖融的骄阳给江城渡上了一层温柔的颜色。 慢慢地一道道菜上来了，先是冷盘，以琳尝了尝五香酱牛肉，牛肉切成了薄片，白瓷碟子里放着蘸料，一嚼满嘴生香，以琳尝出了香菜的味道。接着大菜也上来了，以琳在上海已经吃过了大龙虾，但很多年纪大点的同事没吃过，纷纷称奇，尤其对这芝士的味道很是痴迷。 不一会儿，鲜榨的果汁也上来了，一扎哈密瓜汁，一扎核桃黑米汁，都是原汁原味，没有掺水。正在现烤的铁板羊排撒了孜然，一股新疆烤羊肉串的香气飘来，梭子蟹炒年糕是以琳很喜欢吃的一道菜，以琳记得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吃过一次单位组织的聚餐，以琳觉得那简直是人间美味，其中就有这道梭子蟹炒年糕。 民间古法鱼头汤上来后，大家纷纷去舀那汤喝，一致评论这鱼头汤鲜到吞舌，正在烤羊排的小伙子说道：“那可不嘛，那汤可是老母鸡吊的高汤。”以琳觉得奶白色的汤上面飘的几颗橙红的枸杞很好看。小时候母亲炖鸡的时候就会撒一把枸杞，以琳第一次吃枸杞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枸杞的味道，可能是那时物资稀缺，长大后，大家的物质生活虽然好了，但那枸杞的味道似乎没小时候那么好吃了。 吃了这一顿，以琳觉得自己真是太满足了，三个月不去吃大餐都可以了，最后的发糕以琳都有点吃不下了，但是她还是拿了一块，很久没吃过家乡的发糕了，甜甜的，糯糯的，还有股淡淡的酒香味，让人一试难忘。 刘师傅说道：“今晚这顿真要好好谢谢姜副所，这两三百一顿的和这五百一顿的真没法比！不瞒你们说，这是我这一辈子吃到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这句话听得以琳有些伤感，刘师傅人品高尚，只是命运并没善待她，至今仍是孑然一身，杨诗琴告诉以琳，刘师傅已经对男人死了心了，既然轩轩的亲生父亲都这么狠心，那别的男人就更是信不过。 吴所长说道：“老姜啊，你说这吃顿饭你就把人心都收买了，这可不行啊！这也太值了！我也得买单，不然同事们只记得你的好。”一句话说得众人纷纷乐呵起来，以琳说道：“那可不行啊，这姜副所一早说了请大家吃饭的。您要真有心，下次再请大家伙再来吃一顿，这样大家伙就能吃两顿好的，那样才念您的好呢。” 吴所长笑了，说道：“真有你的，小陈，平时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说会道啊！”姜小柏说道：“她的文静啊都是装的，在办公室不知道怎么活蹦乱跳呢，大家给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姜副所说道:“以琳还是单身吧，我做保，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以琳有些发楞，话题转换得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姜副所接着说道：“我有个儿子，不会读书，人还是挺帅的，我就喜欢你这样高学历有文化的女孩子，不如来给我做儿媳。”以琳听到女孩子这三个字有些汗颜，毕竟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毛亮哥也帮腔道：“您儿子多大了哦，也要拉出来看看和咱们以琳配不配，咱以琳要样貌有样貌，要学历有学历，要身材有身材，可是咱殡仪馆一枝花。” 以琳有些无奈，姜副所认真地说道：“这岁数嘛比以琳还小两岁，不过为人很成熟，以琳你说句话，到底要不要给我当儿媳，我保证以后我们全家都宠着你。”看着姜副所殷切期盼的眼神，以琳简直不敢说不，她试探地问道：“怎么也得见了面，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合不合适吧？”姜副所笑道:“一准合适，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大家把吃剩的大菜打包回去，以琳也拣了些骨头带给小黄狗阿义吃，阿义现在已经长大蛮多了。以琳开车回去的路上想了好多，殡仪馆的同事很是温暖亲切，比起以琳小时候爷爷的那批勾心斗角，背后告黑状的同事们强太多了，可能是大家的生活都好了，不会像以前那样，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钱就你争我抢。 在上海的时候，竞争激烈，同事之间尔虞我诈，去上个厕所都要把电脑屏幕关了，生怕电脑里的内容被别人删改。现在的日子压力比以前小了很多，同事们心思单纯，就算徐焕看以琳不顺眼，那也是当面就表现出来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真，没吃过的没见过的就大方承认，不会像上海有些人，打肿脸充胖子，很装，活得很假，没见过也要装作见多识广，生怕被别人轻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8章 老人请以琳去英国餐厅吃饭 第二天上班，以琳接到了敬老院打来的电话，敬老院的领导说，上次被救的老人想要请以琳吃饭，当面感谢她。以琳忙推辞说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电话里敬老院的领导也很为难，他说老人已经发话了，如果以琳不肯赏脸的话，他就只好亲自上殡仪馆给以琳道谢。 让老人大老远跑来，以琳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于是以琳回敬老院的领导，自己周日去敬老院探望老人，请老人吃顿饭。以琳有点社交恐惧症，对于不太熟的人很难卸下心防，于是周日她约姜小柏一起去探望老人。 两人在敬老院门口的小卖店，买了点香蕉苹果，还有一箱好吃点的饼干。到了老人的房间，老人早已经打扮好了，只见他穿的是灰色呢子长外套，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老人见到以琳，开心地笑了，说道:“要不是你的话，我这条老命早就不在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以琳见老人精神很好，也就放心了，也许上次他说还不如死了好，只是一时气话。老人把水果饼干放进自己的柜子，要带着以琳出去吃饭，附近两床的老人说道：“老史，可算有人来看你来啦！”老人很开心地回道：“是哦，咱天天在敬老院待着，可不就盼着有人来看看咱吗，不然一天天多难熬！” 出了敬老院，以琳见到有家小餐馆，自己以前吃过，味道很不错，以琳说道:“要不我们就在这吃吧，挺好吃的。”老先生坚定地说道：“不行，怎么能请救命恩人吃小馆子，走，我们上英国餐厅去吃大餐！” 以琳婉拒道：“真不用，上次敬老院的领导都说了，你没有家人，这钱您留着自己平时买点好吃的吧。”老人有些生气了，说道：“我有钱，我一个月四五千的退休金呢，存着也没个儿女替我花，难得有个人来看我，我还不得可劲花啊！” 以琳拗不过老人，三人沿着跨江大桥往英国餐厅走去，敬老院就在公园的对面。老人走得很慢，晃晃悠悠，三人到了英国餐厅已经十二点了。以琳说道：“有套餐，才158，我们三个人点三个套餐好了，有牛排套餐，还有鲍鱼套餐。” 老人坚决地说道：“不行，我请客，客随主便，都点最好的，最贵的。”以琳没办法，只好说自己不爱吃鲍鱼，不爱吃龙虾，就爱吃牛排，最后老人除了点了三份牛排，还点了道花胶炖走地鸡。以琳边吃边问道：“听说您年轻的时候是音乐老师啊？”老人的眼中露出了些许光亮，说道：“是啊，我那一口好嗓子，年轻的时候最爱唱《我的太阳》了，只可惜后来因为落水，嗓子坏了，唱不了了，只能弹钢琴。” 姜小柏边吃边问道:“您怎么落水了？”老人说道：“那是98年大洪水，学校附近的一条马路被水淹了，学校就让老师带着学生从两侧的堤岸上走，当年我也是其中一个老师。我还记得那天上完晚自习，我和其他老师送学生回家，没想到一个学生掉下了水，那水很深，我想都没想就跳下去了，幸好我水性好，把学生救上来了。可能是跳下去水压太大，我的肺部受到了挤压，再也唱不了《我的太阳》了。” 以琳问道:“您后悔吗？”老人淡然地说道：“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时间冲淡了一切。”以琳问道：“那您的家人呢，总不会都没了吧？”老人看向远处的江景，说道：“有是有，只不过都在上海，回来一次不方便。”姜小柏说道：“哪里远了，高铁不过三个小时，就看他们有没有心！” 老人说道:“这也不怪他们，早都离婚了，再回来看我也不合适。”以琳默默地喝着花胶炖鸡汤，老人关切地问道:“好喝吧？多喝点，不够我们再叫一锅，平时我天天都在敬老院吃盒饭，也不会专门出来吃大餐。”以琳推辞道：“够了够了，这好东西不能一次吃太多。” 老人说道：“哎，真是有钱都没地方花哦！前几年，我为了研究淘宝，特意买了个智能手机。我给儿子一家寄了一些金项链金手镯过去，谁知道他们愣是没要，把东西都给我退回来了。”以琳安慰他道：“也许他们是怕你花钱，为你着想，再说他们也没回来看看你，可能不好意思要。” 姜小柏问道：“那么多年，您没再婚吗？”老人答道：“后来结过一次婚，老伴前些年也走了，那些个老同学老朋友都走得差不多了，也该轮到我了。”老人说道:“姑娘，你心肠好，我这条老命是你救的，你能不能有空就来看看我，我死了把钱都留给你，我可以找律师立遗嘱。” 老人的遭遇是很令人同情，但是以琳一周要上六天班，再说自己工资还行，吃住一个月也花不了几个钱，也并不贪图老人的那点钱财。以琳想了想说道：“我们单位是这样的，一周只能休息一天，以后我有空就来陪您吃顿饭吧。不过以后不用您掏钱，好像我来看您就是为了蹭顿饭一样，我请您，我们就去那家小餐馆吃家常菜。” 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那好啊！终于有个盼头啦！这人没了盼头就老得快。我回去得上网多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不能失礼于人。”三人吃完午饭，沿着公园散步，这座公园有些年头了，以琳小的时候这座公园就在了。公园的石像，大樟树上都长了青苔，很是古朴，小时候那些一米长的大鱼也都还在，那是以琳的童年阴影，梦里总会出现那些大鱼张着血盘大口要追她咬她。 三人在小卖店买了一大袋爆米花喂鱼，还顺便去看了看猴子，老人说道：“你们年轻人的时间宝贵，浪费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不值得，我们回去吧。”以琳说道：“在上海确实每天都跟上了发条一样，被生活拽着跑。但是现在回到江城，有大把时间好浪费，谁能说清楚，什么是浪费，什么是不浪费呢用来挣钱就不浪费，用来玩就是浪费吗” 姜小柏露出佩服的眼神，说道：“以琳，我发现你真像个哲学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就你这样的，当上了领导，那发言讲个两三个小时完全没问题啊！”两人把老人送回了敬老院，老人把水果还给了两人，说道：“我这脾胃吃不了水果，太寒凉，饼干留着就行了。” 两人出了敬老院的门，姜小柏说道：“以琳，我发现你真的很善良。”以琳回道：“以前在上海，做事总是先考量利益，对自己有没有好处。结交朋友也是，考虑的更多的是对自己有没有用，就想遇到个贵人助自己一飞冲天。每个人都很浮躁，那样的生活我过怕了，也不适合我，回来之后我不想再过那种非人的日子了。”姜小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姜小柏说道：“正好今天有空，去你租的地方玩玩？”于是以琳开着车在前面带姜小柏，两人来到了蕉园。一下车，姜小柏就惊呼道：“天哪！我大江城还有这好地方啊？跟以前地主老财家一样，这大院子，还有假山流水，居然还有泳池！” 以琳进屋把小黄狗抱出来晒太阳，翻了个白眼，说道：“大惊小怪。”姜小柏过来摸了摸阿义的脑袋，阿义倒是很温顺，屋主老先生和老阿姨也在晒太阳，很热情地给姜小柏沏茶。老阿姨端上过年没吃完的干果，自家晒的地瓜干，还搬出来两条长凳给两人坐。 姜小柏说道:“时代变了啊，以前乡下人都羡慕城里人，辛苦攒钱一辈子，一定要在城里买一套房，可现在大家又羡慕起乡下人有地，可以自己盖房，想盖多大就盖多大。”以琳说道：“哪有这么夸张，都是要上面批过的。” 老阿姨一定要留姜小柏吃完晚饭再走，于是以琳拉着姜小柏去菜地摘大白菜，姜小柏说道：“你倒是会享受生活，年纪轻轻地，就过上了田园生活了。咱单位大门外不是有空地吗？你可以自己挖一块种种菜啊，反正现在全都荒着呢。” 以琳说道：“倒是可以考虑，不过菜么这里已经有很多了，我倒是可能拿来种花，比如月季，玫瑰，蔷薇，百合，栀子花，想种什么能种什么，等到花开了还可以拿来装点办公室。”姜小柏狗腿地说道:“那好啊，到时候我给你浇水，咱们你种花来我浇水，夫妻双双把花种！”以琳不屑地说道:“懒得理你，嘴上不占点便宜你会死啊！”姜小柏指天发誓：“我是认真的！” 两人蹲在田边地头的小池塘洗菜，姜小柏说道:“这真跟小时候的生活一模一样。”以琳说道:“是啊，人与自然和谐共存，诗意栖居。”到了厨房的土灶边，姜小柏坚持要烧火，老阿姨笑道：“一定是城里孩子，没见过农家土灶。” 吃完饭，姜小柏要回去了，以琳叮嘱他道：“路上开车小心啊！”姜小柏嘿嘿一笑，说道：“你自己听听，像不像妻子对丈夫说的话。”以琳难得爆粗口，说道：“我呸！我嘴贱，我不说了好不好，您老慢走，不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9章 永远定格在26岁的新娘 天气越来越好了，大家的心情也开始复苏，纷纷相约周日举行爬鸡公山比赛，姜副所宣布前三名有神秘奖品，说得以琳蠢蠢欲动，她好久没爬鸡公山了。本来以为平时不会有什么突发事件了，没想到这日又发生了一起个车祸，而且是在去婚礼的途中，新娘的车门没关好，转弯的时候被甩出去，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断气了，属于交通意外。 以琳看着眼前穿着婚纱的新娘，面庞姣好，眉弯似远黛，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只不过已经被血染花了，头皮也破了一大块。女方这边的家属已经都到了，男方那边才接到电话，一时难以接受，正往殡仪馆赶来。 新娘的父亲看着躺在不锈钢架上的女儿，老泪纵横，哭道：“早知道就该请地理先生算算日子。”新娘的母亲是个胖女人，在一旁边抹泪边哭道：“算了算啦，人都走了，还说这些干嘛，人各有命。” 据说是新娘的弟弟开的车，以琳看着这个帅气的小伙，天知道他以后要背上多大的心理负担。不一会儿，男方家属全来了，满满当当把整容间挤得水泄不通，可是以琳却没见到新郎。由于新娘的头部需要缝合，以琳担心这缝合的过程家人看了受不了，于是以琳把家人都请到家属休息室去了。 杨诗琴叹息道：“真是天妒红颜！”徐焕也说道：“看来以后真得注意交通安全，尤其是这安全带和车门，一定得再三检查。”三人帮着给新娘脱衣，清洗完毕，由经验老道的刘师傅给新娘做缝合，以琳走出整容间，进了家属休息室问道：“新娘的替换衣服你们准备好了吗？”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身材壮实的年轻人捧着一席华美的白色婚纱走过来，说道：“准备好了，走了好几家店才买到，她生前最爱美了，你们一定要把她化得美美的，多加钱不要紧，要最贵的套餐，一生也就这最后一次了。” 新郎试探性地问道：“我能进来给她换上婚纱吗？”以琳想了想说道：“我是为你考虑，新娘的身体多处受损，你还是等我们给新娘整理完毕再进来吧，不要破坏她在你心中的美好印象。”新郎点了点头，颓丧地坐下了，以琳把婚纱捧进了整容室，对刘师傅说道：“我去办公室拿点化妆品过来。” 等以琳从办公室回来，新娘已经穿上了新婚纱，身上的伤口完全掩盖住了，头皮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缝合的痕迹，以琳赞道：“刘师傅做了几十年，手艺就是好，我们还要多学习。”刘师傅看到以琳手里拿着的几样化妆品，问道：“小陈，你这是做什么？” 以琳说道：“新郎说，新娘很爱美，我就拿了几件自己用的化妆品过来，想着效果肯定比这些油彩好。”徐焕和杨诗琴拿过以琳手里的口红，粉盒，睫毛膏，杨诗琴说道：“以琳，你也太大方了吧，迪奥的口红，娇兰的幻彩流星粉，雅诗兰黛的睫毛膏，你还真舍得下本钱。” 以琳说道：“都快用完了，只剩一点了，反正我要买新的了，这个不如就给新娘子化一个美美的妆，新郎也没遗憾了。”徐焕说道：“这化得再好看，还不是已经去世了。”以琳对刘师傅说道:“刘师傅，这个妆我来化行吗？”刘师傅说道：“当然可以，你的化妆术比我强，我自己根本不化妆的，审美也没你好，你来吧。” 以琳先给新娘把头发梳好，接着用肉色的油彩给新娘子打底，接着描眉，以琳还用小刷子蘸了黑色的油彩给新娘化了眼线，接着刷上睫毛膏，这大牌子的睫毛膏就是好，这款主打的就是浓密卷翘，一刷上睫毛立马根根分明。 接着以琳给新娘化了很淡的腮红，让她看起来更自然，最后以琳给新娘化上了口红，是以琳喜欢的玫红色。最后的点睛之笔是娇兰的幻彩流星粉，以琳在新娘的额头，鼻梁，下巴以及眼尾两处都淡淡地扫了几笔。刘师傅不禁夸赞道：“这妆化得比我淡多了，也自然多了，看来化妆这方面我真要跟以琳多学学。” 就连徐焕也叹息道：“真是自愧不如啊，以琳你这干一行爱一行的那股劲，我还真是学不来，甘拜下风。”以琳看了看自己的作品，也非常满意，她一直觉得刘师傅化的妆有些过浓了，就跟纸扎铺里的假人一样。 尤其腮红，点得过重，现在自己的淡妆得到了刘师傅的认可，以琳很是开心。以琳进了家属休息室，把新郎以及男女方的家属都叫了进来，新郎看到新娘的那一刻，顿时泣不成声，又怕弄花新娘的妆，只能站在边上哭，连碰都没碰一下。 新郎哭完后，过来感谢以琳道：“陈师傅，您化妆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实在感谢您，小雅生前最爱的就是化妆，每研究出来一个新妆容就让我给她拍照存着，我能拍下来留个念想吗？”以琳说道：“当然可以！” 以琳和工作人员退到边上，让新郎给新娘拍照，拍完照，以琳说道:“其实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比如这缝合就是刘师傅的拿手绝活。”新郎也谢了刘师傅，还有杨诗琴和徐焕。 由于这家人还订了追悼会，所以以琳，徐焕还有姜小柏接着去了吊唁厅做准备，姜小柏和徐焕是老手了，两人带着以琳布置棺木。新郎准备得很周到，从花店运来很多新鲜的白玫瑰，打算摆在新娘的身边，不一会儿，火化组的员工就把新娘放进了棺木，以琳把白玫瑰一朵朵摆进去，力求做到美观大方。 姜小柏负责测试待会追悼会所用的音乐设备，以前用的是磁带，收音机，现在也与时俱进，用上了电脑，u盘和多媒体设备。吊唁厅还有多功能设备，可以播放死者的生平，以供吊唁，一切准备完毕，以琳叮嘱死者家属准备追悼会的演讲稿，三人就去食堂吃饭了。 下午，姜小柏负责主持追悼会，以琳也随家属坐在台下不起眼处，观摩学习。哀乐还是小时候那首，放完了哀乐，男女方家属轮流上台致告别辞。接着放起了新娘的生平，新郎用的是为婚礼准备的那一套，不仅有新娘的相册合集，还有视频，新娘的音容笑貌是那么动人，可惜此刻却躺在冷冰冰的棺木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0章 重游鸡公山 从相册和家属的致辞里，以琳知道新娘是一位的小学老师，刚从教没几年。现在终于带上毕业班了，又和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男朋友结婚，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没想到出了车祸，双方的家境都很殷实，奈何还是没能阻止意外的到来。 告别仪式结束后，遗体就该火化了，新郎实在舍不得新娘，哭得坐在了地上，像个孩子。以琳和姜小柏他们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姜小柏问道：“以琳，你怕死吗？”以琳当然怕死，但她更害怕的是，从没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过，就像她人生中的前三十年。于是她说道：“可怕的不是死，而是从来都没有活过。” 姜小柏问道：“你这话说得奇怪，人怎么可能没有活过呢，你不是活了快30年了吗？”以琳说道：“如果活得不开心呢？如果是按别人的心意活着呢？”姜小柏说道：“人生苦短，为什么要按别人的心意去活？”以琳感慨道：“哎，算了，和你们这些90后说不明白的，你们不懂我们80后的苦。” 姜小柏追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你们老80后有些什么苦楚？”以琳说道：“我们小的时候缺爱，没有很好地被爱过，所以没有勇气追寻自己的人生道路。我们听从父母的安排，丧失自我，活得憋屈，却又无可奈何。不像你们90后那样热情有活力，有些人虽然活着，但是他们的心却早已经死了。” 姜小柏说道：“那你的心是什么时候死的？”以琳认真地说道：“16岁那年的夏天，我被迫放弃了自己理想中的高中，后来又选了自己不喜欢的理科，从那时候起，我的人生就已经被拦腰折断了。”姜小柏说道：“不就是一个高中，有什么大不了，我还去了三流高中呢，现在不还是过得好好的？”以琳说道：“你不懂，我一直想出国，如果去了那所高中，我就有机会出国，是梦想你懂吗？” 姜小柏说道：“出国还不容易，新马泰，日韩欧亚，想去哪个就去哪个。”以琳说道：“不一样，过去的时光永远无法弥补，我想去香港念大学，想去美国读研。本来是有可能实现的，可是我却连追逐梦想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姜小柏说道：“哎呀，你就是太执着了，对过去不开心的事念念不忘。你要像我这样没心没肺该有多好，所以我说你应该跟我在一起，我能让你的心重新活起来。”以琳说道：“我就说你们无忧无虑的90后，不懂我们80后心里的苦。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 突然，徐焕跑进来大叫道:“坏了坏了，新郎和新娘的弟弟打起来了，你们俩快出来劝架!”姜小柏和以琳立马冲出办公室，随着徐焕向前跑，两人到了火化组的家属休息室外，见到双方的家属正在拉架。与其说是双方在打架，不如说是新郎单方面在打新娘的弟弟，过了蛮久，两人才被拉开，新娘的弟弟挣扎着说道：“让他打，我该打！” 以琳走到新娘弟弟面前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没人想要意外发生，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节哀顺变吧。”新娘的弟弟抱着以琳失声痛哭，姜小柏在边上急得抓耳挠腮，没办法，谁让死者为大呢。新娘的弟弟放声痛哭之后，总算心里好受了点，对着以琳说了句谢谢。 以琳又走到新郎面前说道:“天灾，谁也逃不过，死者已矣，你的路还很长，忘了她吧，时间会治好你内心的伤痛。”新郎哭着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能忘得了？你教教我怎么能忘得了？”以琳说道:“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也和家人多交流交流，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时间长了憋出病来。” 送走了这一家，以琳心里也有些难受，人生梦一场，以琳不禁想起了《红楼梦》里的好了哥注解: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从大富大贵之家的少爷，到没落王孙，也只有曹雪芹能写出这千古绝唱了。人生变幻莫测，一个意外就让曾经幸福的家庭沦为不幸，可见世事无常。以琳觉得自己在殡仪馆工作，心态在慢慢变老，也好，心慢慢老了，就麻木了，不会再痛了。 经历了一周繁忙的工作，周六下班爬鸡公山比赛照常进行，正好能舒缓大家工作一周的压力，尤其是经历了新娘事件。大家锁好办公室的门，来到山脚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而以琳却是慢悠悠地往山顶走，姜小柏陪着她慢慢走。这么些年，鸡公山没怎么变，那些山坟也都还在，只是有些坟碑倒塌，一副萧条状。 姜小柏说道：“你不想要奖品吗？”以琳说道：“奖品有什么重要，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才最重要。不然，匆忙跑到终点才发现，沿途的风景都错过了，才最可悲。”姜小柏说道：“你总是这么多愁善感，好像经历了很多的样子，其实你也只不过比我大几岁。” 以琳一边欣赏山路边不知名的紫色小野花，一边说道：“三岁一代沟，咱两就快有代沟了。”姜小柏说道：“你背过戴望舒的那首诗《雨巷》吗？”以琳边慢悠悠地爬山，边背道：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c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个像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默默彳亍着/ 冷漠c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个女郎。” 周围的香樟树散发出悠悠的清香，姜小柏认真地说道:“以琳，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丁香般，结着仇怨的姑娘。”以琳笑骂道：“去你的！你听过一种说法吗？相互吸引的人有一种相似的气质，你觉得我们的哪点气质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1章 偶遇旧同学冯丽艳 姜小柏说道：“大概是不被父母喜爱吧！”以琳问道：“你不是独生子吗？”姜小柏惊讶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哦不，难道说你暗恋我吗？” 以琳翻了个白眼，说道：“一般来讲，在我们江城，哪个人家第一胎生了男孩，还会再生女孩的？但第一胎生了女孩，就必定会再生二胎，没生到男孩，甚至还会再生三胎，就好像女孩不是人一样。” 姜小柏说道:“得了吧，我是男孩，也没见得我父母有多喜欢我，还不是调皮就打，成绩不好就骂，他们爱的是成绩，不是我。”以琳长舒了一口气道:“爽！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姜小柏说道：“完了，以琳，你该不是因为家里重男轻女，从此就憎恨男人了吧？我事先声明，我跟你是一国的，我也是在缺爱家庭长大的，咱们应该互相取暖。” 以琳说道：“取你个头，你从小缺爱能这么阳光开朗？我跟你可不是一国的，我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草。”姜小柏说道：“乖，以后就让小弟我来疼姐姐，我的心肝宝贝肉！”以琳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姜小柏恶心人的功夫见长，以琳加快速度，向山顶爬去，姜小柏在后面大叫：“等等我啊喂！” 以琳爬到山顶的时候，大多数同事都到了，等到最后一个同事爬上山顶，姜副所给前三名发奖品，是超市五十元的购物券，由吴所长出资。大家起哄道：“吴所，什么时候再请大伙去英国餐厅吃一顿好的啊？”吴所说道：“放心，不会短了你们的，一顿饭才多少钱，大家保持干劲，好好干，好酒好菜有的是！” 以琳登高眺远，从这能看到不远处的老虎山，小时候总觉得鸡公山很高，长大后却发现鸡公山似乎矮下去了，就如爷爷的身高一般。大家出了一身汗，神清气爽，沿原路返回，到了山脚下，以琳看着那几块荒废的空地，觉得实在很可惜，她决定明天去花市买点鲜花种子来种上，还得买把小锄头。 晚上回去后，以琳发短信给姜小柏，问道：“明天我要去敬老院看老音乐家，你去不去？”姜小柏巴不得天天跟在以琳身后转，迅速地回道：“当然去，我最尊老爱幼了。”上午以琳睡了个懒觉，十点才起来，以琳先开车去菜市场的花市买花种子，花苗，买好放在了后备箱，然后才开车去敬老院。 姜小柏早已经在老人的房间了，三人来到敬老院门口的一家小餐馆，开始点菜。这家小餐馆在江城颇有点小名气，餐馆的门是圆形的拱门，有点像江南园林，但因为门面小，有些不伦不类。来吃的人很多，这家餐馆也是大排档性质的，所有的菜都放在几层高的冷藏柜里，顾客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以琳点了个辣炒花蛤，萝卜菜芋艿煲，姜小柏点了个青番茄炒鸡蛋，老人点了个酸菜鱼，点完菜，三人来到小包厢坐下。这里的环境很普通，甚至可以算得上老旧，但是菜的味道真心好，收费也合理，地理位置也好，大家来敬老院探望老人，顺便就在门口下一顿馆子。 菜上来后，三人边吃，老人边说道：“你们认识钢琴店老板吗？我在医院这些年，闲来无事谱了点曲子，想趁着这会脑子还清楚，把他们都录下来，也算是对我这一世有个交代了。”以琳还真不认识什么钢琴店老板，姜小柏说道：“我认识，都交给我吧，等安排好了，下周带您去，您先准备着。” 吃完饭，三人打算去附近的西山公园逛逛，此时正值桃花，杏花开的时节，野草，各式野花都开得灿烂。山脚下的开放式公园里玩的人很多，还有很多大人带着小孩子来踏春，不远处还有花海，据说还有向日葵，虞美人，欧洲月季。 三人向花海走去，打算看看向日葵，没走几步，以琳似乎见到了熟人。“冯丽艳，真是你啊！上回我就在街上看见你来着，你骑了一辆米黄色的自行车，我没敢叫。以为你还在上海来着，怎么，你也回来工作了？”以琳有些兴奋地叫道。 冯丽艳情绪却不高，只是回答道：“是啊，我去年冬天就回来了。”以琳笑道：“这么巧，我也是！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啊？”冯丽艳答道：“没上班，我身体不行了，正常上轻松的班都觉得很累，现在在写小说养活自己。” 以琳有些反应不过来，以前她俩初中的时候可是班里的文科双姝，后来高中又在一个班里，又都考上了上海的研究生。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长都对两人寄予厚望，没想到两人都在上海混不下去，灰溜溜地回来了。 以琳看着眼前精神萎靡的冯丽艳，很难将她和高中时明丽的模样联系在一起。记忆中的冯丽艳头发乌黑蓬松，眉清目秀，眼睛大大的，很有灵气。虽然肤色发黄，但瑕不掩瑜，掩盖不了她美女的本质。 可是眼前的冯丽艳，看起来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整个人发干发瘦，焦黄色的皮肤透着黑气。头发剪短了，很是毛糙，最令人遗憾的是，她眼里的灵气没有了，而是变得有些木讷呆愣，又透露着些许畏缩。以琳很是惋惜，也很想知道，冯丽艳这些年在上海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以琳有些为难地对姜小柏说道：“你能送老人回去吗？我遇到以前的同学了，怎么也得叙叙旧。”冯丽艳说道：“没事没事，你们玩你们的，别管我，我就回去了。”以琳拉住冯丽艳道：“那怎么行，我一周就休息一天，难得有空。走，我请你喝星巴克，我们边喝边聊。” 冯丽艳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了，以琳开车载着冯丽艳来到江城唯一的一家星巴克，以琳点了杯星冰乐，冯丽艳说自己喝咖啡晚上睡不着，点了杯芒果饮料。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以琳问道：“说来也真巧，咱俩竟同一时间从上海回来了。” 其实两人在上海并无什么交集，原因只是因为初中时的一场小龌龊，当时冯丽艳作为风纪委员，举报了以琳午休时吃桂花糕。以琳求冯丽艳别给自己记过，奈何冯丽艳公事公办，后来以琳当了风纪委员，也抓到冯丽艳偷吃零食，于是也记了她的过。两人就这么结下仇了，至此两人再也没说过话，直到今天在公园偶然遇到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2章 将冯丽艳带回蕉园安顿 以琳说道：“哎，其实当年也没什么大仇怨，都怪制度不合理，让咱们互相检举揭发，现在想想实在是可笑。”冯丽艳没说话，喝着果汁，以琳问道：“你身体怎么了？出什么问题，有没有去看医生啊？” 冯丽艳说道：“之前工作差点猝死，回来之后也没好好休息，我爸妈非逼着我考事业单位，当老师，身体越发差了。算了算了，反正都快死了，没什么好说的，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冯丽艳地脸色灰败一片，眼里也没多少生机，脸上的皱纹也有些。皮下那层脂肪似乎消失不见，看起来皮包骨，苍老了十岁，之前的精气神完全没有了。以琳问道：“那你写小说能养活自己吗？一个月能挣多少啊？” 冯丽艳回道：“刚开始写，也就两三百一个月吧，我这一辈子，想想真是后悔，一路上拼命奔跑，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爱做律师。我一直想写小说，却一直没动笔，反正现在快死了，我就花个几年时间，把以前想写的，写他个两三百万字，也算对这辈子有个交代了。” 以琳说道：“哎，你别动不动就死死死的呀，明年才30岁，哪有死得那么早的？走，我带你去一个相熟的中医那给你看看，我就不信你30岁就要死了。”冯丽艳没有动，说道：“看了又有什么用？无论怎么说，我的身体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状态了，风一吹就头疼，活着没意思，你别管我了。” 以琳劝道：“话不能这么说，那些体弱的老人就都不要活了？”冯丽艳说道：“那些老人指不定身体比我好呢。”以琳拉着冯丽艳，开车来到相熟的中医诊所，让老先生给冯丽艳把脉，顺便开点中药。 老先生摸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子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透支自己的身体，为了挣钱真是命都不要了，虚劳过度，五内俱伤。只能养着了，看看养他个一年半载，能不能恢复。我给你开点补药吧，平时多炖点鸡汤，大骨汤，猪肝汤，天天这么喝着，气血慢慢会养回来的。” 以琳把钱付了，拿着老先生开的中成药，送冯丽艳回去，以琳问道：“你住哪啊？我送你回去。”冯丽艳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在我们见面的附近。”以琳开着车带着冯丽艳回到了西山脚下，跟着冯丽艳回到她住的地方，以琳边走边问：“我记得你家是在乡下对吧，好像大学的时候听说你家盖新房了，你怎么一个人住外边？” 冯丽艳说道：“是啊，是盖新房了，我爸说了，那是给我弟结婚用的，给我留一个小房间，我不稀罕。”以琳说道：“哎，你还是这么硬气，我还听说那房子你也有份出钱的，听说你实习工作挣的钱也拿回家一些？”冯丽艳丧气地说道：“算了，还提那些干什么。” 两人来到一处屋顶盖着石棉瓦的很破旧的房子前，这房子实在是太复古了，就跟以琳小时候住的殡仪馆大院里的家属楼一样！以琳惊叹道：“我的天哪！江城还有这房子呢，一个月多少租金？”冯丽艳打开了木门上的锁，说道：“只要100块。”以琳说道：“就这也要100？有没有搞错？” 屋内阴冷潮湿，虽说外面还有太阳，但一走到屋里，格外阴冷。以琳说道：“你本身身体就不好，住这里身体只会更差。”冯丽艳说道：“这不要紧，我只要这两三年把我想写的东西写出来，就行了。” 以琳看了看摆在灶台上的一颗大白菜，几颗豆腐圆，几袋泡面，问道：“你就吃这些？身体不越吃越差才怪！要多吃肉。”冯丽艳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一颗大白菜也要六块钱，只能这样了，你知道我的，万事不求人。” 以琳说道：“你这地方不能再住了，收拾收拾跟我走吧，我现在租的地方特别好，只要300一个月，我出钱包你吃住一年，让你安心写作，就当是投资了。”冯丽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以琳问道：“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以琳说道：“咱俩太像了，看见你我就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我就当积德行善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哪上班吗？殡仪馆！说出来吓死你。”冯丽艳淡然地说道：“没什么好怕的，大家最后的归宿可不都是那吗？” 冯丽艳收拾了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完了，她只带了个米黄色的拉杆箱，装了几件衣服，一个平时写作的平板电脑。以琳帮她把被子折好，塞进了电动汽车的后座，带着她去了蕉园。下了车，以琳自豪地向冯丽艳介绍道：“怎么样？不错吧，中国古典式园林，假山流水，芭蕉树，游泳池，应有尽有。” 屋主老先生和老阿姨还有小黄狗，都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以琳对屋主老先生说道：“蒋老，我带了一个同学过来，也是个文人。她在网上写小说呢，反正您这空房间这么多，腾一间出来给她住呗。” 老阿姨很热情地说道：“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去收拾。”以琳忙上前道：“我帮您，您可别闪了老腰了。”老阿姨把以琳隔壁那间房收拾出来了，以琳把被子摆上去，笑着问道：“不错吧？能晒到太阳，阳光房，还有书桌，台灯，ifi，你就安心在这写作吧！累了还能去游游泳健身呢，都不要钱。” 冯丽艳的表情难得地轻松了起来，说道：“原来居住环境对人的影响这么大，在原先那间房里，我只感到压抑阴沉，在这件房里我的心境都开阔明朗了许多。”以琳说道：“那可不，这就是风水呀，好的风水是养人的，房租什么的你别操心了，没几个钱，你只管在这安心养着，期待你的大作呦！” 冯丽艳说道：“以琳，实在太谢谢你了，都说救急不救穷，我怕自己太倒霉，把坏运气沾到你身上。”以琳说道：“说什么傻话呢！以后咱俩就是好姐妹！” 晚上变成了四个人吃饭，晚餐有啤酒炖猪蹄，香椿炒蛋，胡萝卜炒肉丝，酸辣土豆丝，以琳给冯丽艳盛了一碗猪蹄汤，说道：“多喝点，包你喝上一个月，皮肤又变得白白滑滑。”冯丽艳说道：“希望如此吧。” 吃完饭，以琳带着冯丽艳安顿好，自己出门遛了遛小黄狗，很早就回来上床上躺着了。住在乡下就这点好，晚上点，天就全黑了，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早睡早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3章 舆论将以琳推向风口浪尖 第二天一早，以琳刚到单位，屁股还没坐热，姜小柏就举着手机来到以琳面前，夸张地大叫道：“以琳，你摊上大事啦！”以琳不解地问道：“江城这么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大事？”姜小柏说道：“你看！你上微博了！” 以琳觉得莫名其妙，把姜小柏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只见微博热搜榜上赫然写着：惊!土豪殡仪馆竟然用娇兰给死人化妆!而且点击量，转发量已经超过了十万。 以琳点开了微博正文，只见微博配图是她前几天给新娘子化完妆的照片，而娇兰，迪奥，雅诗兰黛这些大牌化妆品在很角落的地方，却还是被眼尖的网友找出来了。微博上的配图是当天的新郎拍的，按理说新郎不会把心爱之人的照片，随意散布到网上供人点评。 下面评论的人有些说得很难听，说殡仪馆是暴利垄断行业，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还有人评论说，不仅活人分三六九等，就连死人也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些人评论说，有可能是家属自己带大牌护肤品，去给死者化妆也说不定。 也有人点评化妆师高超的化妆技能，说是根本看不出图片上躺着的是死人，还以为是模特。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个舆论大事件，一旦处理不好，会损害殡仪馆的名声。 于是以琳找到了姜副所，向他汇报情况，姜副所面带愁容，说道：“哎呀，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些网络之类的新兴科技，根本不懂怎么个玩法。微信还是勉强学会的，这事啊，还得靠你们年轻人去解决啊。这是件大事，我们先上报，看看上面有什么说法。” 于是姜小柏开着车带着以琳，来到了当地的民政部门，以琳向上面汇报了这次微博事件，幸好现在的公务员团队很年轻化，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商量对策。一穿风衣的瘦弱书生样男士说道：“我还说呢，今早看到这条消息，我就说这事肯定是90后干的，一般人干不出这种事来。” 以琳汗颜地说道：“85后，我是85后，虽说是踩在80后的尾巴上，但怎么说和90后，还是有本质差别的。”风衣男说道：“其实也没具体拍到是哪个殡仪馆，这种消息，热度过几天也就消下去了。” 另一位年长一些的戴眼镜的男士说道：“话不能这么说，现在的网民这么八卦，殡仪馆又是大家猎奇的所在。万一被他们人肉出来了，到时候就是被动的局面，还不如现在主动出击，话语权就牢牢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风衣男问道：“来吧，说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这大牌的化妆品是不是家属自带的？”以琳诚实地回答道：“不是家属提供的，是我自己的，当时出车祸的死者是个26岁的新娘子。新郎又说她爱美，让我化得好看点，我就把自己快用完的一些化妆品拿来给死者化妆了，没想到会给馆里带来麻烦。” 眼镜男说道：“你也是好心，为了将工作做到尽善尽美，不惜贡献自己的化妆品。只是现在被传播到网上，说什么的人都有，还有人说殡仪馆为了多收钱，居然推出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高端套餐。殡仪馆是为人民服务的，不知为什么，一直以来大家都传殡仪馆工作人员工资高，这次我们一定要处理好，不能再让殡仪馆的名声受损。” 以琳回道：“那您二位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眼镜男说道：“首先，这事得我们这边出面解决，掌握主动权，不能等被人肉出来了再手忙脚乱地回应；其次，一定要和死者家属提前打好招呼，力求在媒体前口径一致；总之，一切凡事实事求是，势必要捍卫殡仪馆的名声。” 以琳点点头，表示记下了，风衣男说道：“这年轻人，工作有干劲是好事，推陈出新也是好事，只是打破常规，难免会惹得公众议论纷纷，你们以后注意就好。但我觉得你在这件事上完全没有做错，工作上精益求精，他人的议论听听即可，最重要的是自己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之后，以琳和姜小柏又去找死者家属，也就是那个新郎，两人已经提早打好了招呼。新郎见到以琳，忙连声道歉，说道：“真是太对不起了，还要你们跑这一趟，这照片我只是传到了自己的空间，为的是给自己留个纪念。谁知道忘了设置浏览权限，不知道被哪个朋友给转载出去了，结果就出了这么个大乱子，实在对不住您的一片苦心。” 以琳说道：“馆里希望你出面帮忙澄清一下，你按事实说即可。化妆品是我个人的，不是馆里搞什么特殊消费，我们殡仪馆一向明码标价，这本地人都是知道的。”新郎说道：“没问题，我会出面澄清的，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以琳说道：“那就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姜小柏开车带着以琳回馆里地路上说道：“你呀，还真是好心办坏事了，怪不得走上社会，大家都讲究中庸之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道理你听过吗？” 以琳回道：“那遇到事人人都推诿，踢皮球，什么实事都不干就对了？这样社会怎么发展，遇到事情不要紧，努力承担才是王道，这样人才能成长。在一个岗位上尸位素餐，永远承担不了大责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也听过吧？你有这份能力却不去承担，老天迟早把你这份能力收回去。” 姜小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若有所思，他说道：“真是惭愧，我比你早入殡仪馆，却是什么功劳都没有。光想着如何才能少犯错误，不被记过，不被批评，却从没想过如何提高自己的服务质量，如何提高丧户们的满意度。以琳你实在是比很多男儿都强啊！” 以琳说道：“那你也不用这么说，你年纪比我小，经历的事少，再过几年，你就会发现，那些惯会偷奸耍滑的人不会招人待见。毕竟这社会上没人是傻子，谁能做事，誰爱偷懒，领导们一眼明了，同事们也心里有数。” 姜小柏说道：“以琳你是党员吧，党员的觉悟都高，看来我也要争取积极入党。”以琳笑道：“我是看你心地纯良，才和你多说两句，不想你小小年纪，就变成了职场老油条，工作能推就推，日子得过且过，这样你永远在工作中找不到满足感。你别小看这一份殡仪服务员的工作，如何提高丧户的满意度，如何维护我们殡仪馆的形象，公信力，这些事都是我们每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该想的，该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4章 重返月落坞 回到馆里，以琳将这次事件的始末详细地写了一条长微博，坦承了自己尽力做好业务的决心，同时也承认了自己工作中做得不足的地方，并了几个之前转发量最大的微博大号，当事人新郎也发了微博澄清，并了以琳，表示了对她的感谢。 虽然事实真相摆在眼前，但还是有很多看客只相信自己的主观臆断，以琳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多解释，清者自清，还是把精力多放在工作上吧。虽然一天之内涨粉几千人，但以琳做事一向踏实稳重，不会在意这虚高的人气。 毕竟网络是个虚拟的东西，网络上的人虽然真实存在。但是现实生活还是得靠自己，和自己网上有多少粉丝一点关系都没有，粉丝再多，满足的不过是虚荣心而已。 这周周末，以琳没有去敬老院探望老人，她实在是太想念自己的家乡月落坞了，她打算带着冯丽艳去散散心。本来以琳打算姐妹俩聚聚就好了，谁知姜小柏竟像条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一有空就黏上来了。 在上海的生存压力很大，尤其是每个月的房租，饭钱都是一笔很大的花销，工作压力更是大的惊人。以琳觉得自己在上海这四年，身体差了十万八千里，精力透支得过多了。 每当压力过大的时候，以琳就会梦见老家月落坞的山水，那是以琳这辈子唯一觉得安心的地方。其实以琳本人喜爱的是，陶渊明般世外桃源的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 这种生活以琳小时候有幸过了几年，那是她生命中唯一快乐的几年，那时弟弟还没出生，父母的眼里只有她。自从她来了城里之后，没有一日她真正开心过，父母就好像中毒了一样，只关心成绩，名次，奖状，根本不关心她是不是开心，甚至也不关心她的健康。 高三的时候，以琳拼命读书，得了肺结核，一度被学校劝退，休学在家。现在想想实在是可笑，为了自己不喜爱的理科，拼上了小半条命。而之后，以琳更是在父母替她规划的人生轨道上，奋力奔跑。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赫然发现，自己最宝贵的前半生，已经全部浪费在了自己不喜爱的专业上。 而后半生自己的精力会渐渐减退，很难再转换跑道，自己的这一辈子，从没有哪天是为自己真正活过。父亲蛮恨地将他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以琳的头上，让她替自己完成未竟的愿望，且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 其实人生到这个时候，谁对谁错再也不重要了，因为失去的不可能再挽回。那些年轻时的梦想与希望，以琳只有在无人的深夜，偷偷再回想一番。只是人到了一定年纪，就连想象的能力也退化了，因为知道梦想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姜小柏一大早就来蕉园找以琳，以琳开车带着冯丽艳去了超市，买酱牛肉和韩国烧酒，姜小柏留在车里照看小黄狗阿义。韩国的烧酒才20度左右，喝了只会有点微醺，能暂时忘却烦恼和忧愁。以琳还特意买了几个面包给姜小柏，回程开车就靠他了。 从蕉园到月落坞开车只需半小时，以琳熟门熟路，这条路她小时候走过，总共三十几里。要走上大半天，小时候并不觉得累，现在却是再也没有那份精力走。这回以琳没有把车开进月落坞，而是开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幼儿园附近，把车停在了一处小广场。带着冯丽艳，姜小柏和小黄狗阿义重走自己小时候从幼儿园回家的山路。 以琳带了个白色的索尼数码相机拍沿途的风景，今日阳光明媚，和煦的春风拂面，小溪里清澈的山泉水叮咚，让以琳感慨良多。沿着小路走进一个山谷，爬上一座山，再走上几里的山路，再下山就能到月落坞。江城是座山城，十里八乡都连着山，据说当年逃日本鬼子，很多乡亲就是因为逃到了山上才幸免于难。 姜小柏背着背包跟在以琳的身后，以琳一处处地跟他们讲解，比如说小路两边的人家哪些是新建的，以前什么样。三人来到一处人家，房子很老旧，还是黄泥墙，已经有些坍塌的迹象。以琳看着这处小时候每天放学要经过的人家，简直想哭，她拍了好多老房子的照片，留作纪念。 房门前的箬叶树丛都还在，绿油油的一片，只是这户人家早已不知所踪，以琳甚至记得他们家厅堂的样子。他们家的屋后，还有棵山茱萸树，等到春天能采红彤彤的山茱萸，小时候以琳觉得那味道好极了。以琳绕到了屋后，那颗山茱萸树还在，此时正结着红红的山茱萸果子，以琳随手摘了几颗，却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 三人重返小路，下方的竹地里有对父子在挖春笋，那处老屋也空了很多年，终于等到主人回来住了。也许他们和以琳还有冯丽艳一样，被大城市赶回来了，最后才发现这乡间的黄泥屋才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年轻的时候，以琳喜欢时尚，喜欢新款，现在却喜欢古早味的东西，例如这小时候就存在的黄泥屋，例如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大山。 茶叶山上很多女人戴着麦杆编成的帽子在采今年的新茶，姜小柏说道：“以琳，你们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又能挖笋，还能采茶叶。”以琳说道：“江城所有的乡下几乎一样，要不怎么说江南是鱼米之乡呢。”以琳指向一个带着木门的小山洞，说道:“这个呀，就是我们的地窖，冬天可以拿来放地瓜。”以琳又指着一棵开着小黄花的树，说道：“这是八角刺，秋天结红果，能入药。” 再往前走是一处山谷，谷里被勤恳的农民伯伯们开垦作了菜地，此刻大片的菜地里开着金黄色的油菜花，阿义兴奋地在地里奔走，阿义已经有三个月大了，长大了不少，胆子也大了许多。以琳拍了很多油菜花的照片，就连菜地里喂鸡的野草，以琳也没放过，这些长着小蓝花的野草也是以琳的童年记忆之一。 地里还种着麦子，几棵香椿树长出了新的香椿芽，摘下来就是一盆很好的野菜，炒鸡蛋香喷喷。三人来到一处池塘，水很清澈，以琳说道：“连池塘都没变，山谷里几乎什么都没变，只有我长大了，变老了啊！”冯丽艳说道：“别整天老字挂嘴边，戳心，我都还没说老字呢，哪轮得到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5章 重走儿时山路 以琳抱着小黄狗来到池塘边，打算让它喝点水，谁知阿义一个没站稳，跌下池塘去了，把以琳给急的，就想脱了鞋子下水去救它。可是没想到，阿义蹬着它的四条小短腿，竟然游到岸边来了，以琳惊喜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像见证了自己的孩子，第一次走路那样激动。阿义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快步跑开，远离池塘，好像很怕水的样子。 接着就是爬山了，这山路陡峭的程度大概是90度，不知道是谁挖出来的，但一定费了很大的功夫。以琳一样一样给姜小柏解说，车前草能利尿，山茱萸的树根能治风湿，松树和柏树的叶子四季常青，把姜小柏这个城里孩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冯丽艳吃不消了，说道：“不行了，不行了，这条老命要交代在这里了，我们歇会吧。” 这里正是半山腰处，三人坐下看远处的风景，姜小柏吟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以琳鼓掌道：“不错不错，很有文学素养。”以琳拿下姜小柏地背包，掏出了喜闻烧酒，问道：“丽艳，你喝不喝？”冯丽艳接过一支烧酒，说道：“人生失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喝!当然喝!” 以琳把酱牛肉也拿出来，自己也打开一支秋菊花烧酒，扔给姜小柏一个面包，说道：“待会送我们回家，你就吃这个吧，包里还有矿泉水。”姜小柏无语问苍天，可怜兮兮地啃着面包，还分给小黄狗吃，一人一狗别提多凄惨了。小黄狗闻到了牛肉的香气，一个劲地往以琳身边凑，姜小柏骂道：“有奶就是娘是不是？狗也这么势利!” 以琳不理他，扔给小黄狗一片酱牛肉，小黄狗吃得别提多开心了。以琳说道：“幼儿园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走这条山路去上学，每天来回，小时候根本感觉不到累。我觉得这山这树，比我父母更亲。那时候那片山上有很多茶籽树，到了冬天结很多茶籽泡，一个个白白的圆圆的。每次下课我都采几个吃，没有别人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说完，以琳喝了一口烧酒，不再说话。 冯丽艳说道：“我们乡下女娃，哪个不是这样野蛮生长的呢？哪像他们城里的男孩子，宝贝的紧。”以琳接着说道：“还有白茅根，一倒秋天就长出芯子，嫩的时候还能吃，白茅根长在地下，挖出来放在溪涧里洗一洗，嚼着甜甜的，还能煮糖水；还有甜叶，嚼着也是甜的，乌饭子，八月炸，野山楂，覆盆子，悬钩子，那时候可是我们的纯天然零食啊！” 姜小柏说道：“听着怪寒酸的，咪咪虾条都没有，火爆鸡筋，大白兔奶糖，通通都没有，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啊？”以琳喝了酒，说话也活泼起来，说道：“你呀，就是小时候吃辣条吃坏了脑子，所以才不会读书，辣条都是用地沟油做的，哪有我们这些纯天然零食有机！” 姜小柏作投降状，举起了双手，说道：“好好好，我是脑残，您老高兴就好！”冯丽艳问道：“这活宝是你男朋友啊，小鲜肉，挺不错啊！”以琳说道：“什么小鲜肉，过完年也27了，快成风干肉了。”姜小柏高兴地对冯丽艳说道：“还是您有眼光，我大专毕业没文化，但是我年轻啊，年轻就是资本，以琳有才我有貌，这不是绝配吗” 冯丽艳难得地笑道：“以琳，这个活宝你就收了吧，我看你平时太严肃，就该找个这样的深井冰来逗你开心。这样以后的人生才不会太闷，你想想啊，还有四五十年呢！”以琳说道：“他可以找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从此，两个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何必找我这么一个丁香花般，带着忧愁的哀怨姑娘？” 姜小柏说道：“那样的女孩子没内涵，我喜欢聪明有内涵的，我喜欢霸道女总裁。”以琳说道：“本来想怀念一下过去，结果怎么变成展望未来了？”姜小柏说道：“过去不重要，现在和未来才重要，以后我们生个宝宝，一家三口过温馨的小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 以琳拿手指点了一下姜小柏的脑袋，说道:“谁要跟你结婚，就算结婚我也不生孩子。”姜小柏问道：“为什么呀？”以琳说道：“我吧，完美主义，我觉得做不了好妈妈，所以干脆不生。生了就必须百分百对他好，以孩子为中心，那样太累了。” 姜小柏说道：“生了孩子，你不用操心，给我爸妈带呀，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完全没冲突。”以琳说道：“不行，父母的育儿观念落后，丧送了孩子的一生怎么办？”姜小柏说道：“哎呀，你的思维真是进入死胡同了，好固执，生了孩子别人给你带还不行。自己带又嫌失去自我，那根本就没有出路了嘛！” 以琳说道：“是啊！所以我根本没打算结婚啊，我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每周上六天班，剩下一天休息，我觉得人生已经很充实了。实在想不通那么多女人既要上班，下班之后还要带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就做不到。” 冯丽艳说道：“我也做不到，我觉得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实现自我。虽说我失败了，但重新给我一次人生，我还是会这么做。”姜小柏说道：“所以你们才去上海闯荡，可是既然你们都回来了，不妨考虑一下转换人生跑道。在单位上上班，过过自己的小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不也美滋滋吗？梦想，自我实现，成功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以琳和冯丽艳都陷入了沉思，以琳说道：“对哦，我为什么一定要追求成功，为什么觉得自己回到江城就是个失败者呢？也有很多同学留在江城，或者毕业后回到江城。”冯丽艳说道：“也许并不是每位家长都要求子女成功，碰巧我们的家长是这样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6章 冯丽艳劝以琳写小说 姜小柏说道：“如果你们还是失败者，我们这些小城青年，岂不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我们还活不活了？”冯丽艳说道：“你们没有被书本荼毒，所以你们才活得开心。”以琳和冯丽艳两姐妹边望景远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姜小柏聊着天。不知是纯天然美景的原因，还是姜小柏这个阳光暖男，以琳和冯丽艳觉得心头的苦闷，压抑感减轻了许多。 三人起身继续爬山，小路实在是崎岖，姜小柏不禁说道：“每天都走这样的山路一定很锻炼身体。”冯丽艳说道：“让你每天两趟来回，自己一个人爬山上幼儿园，你要不要？”姜小柏说道：“那还是算了，万一被蛇咬死了咋办？这世上就少了一个花美男。”连冯丽艳都被他逗乐了，说道：“以琳，不是我说，你快收了他吧，每天放在身边逗逗乐子也是好的。” 以琳没有答话，而是拿着数码相机，仔仔细细地拍着身边细小的植物，以琳说道:“这种树藤是拿来捆树枝的，我竟不知道它到了春天会开这样的条状白花，而且满树都开得这样绚烂。”姜小柏说道：“你要是爱看，我以后每年春天都陪你踏春啊，以后每个周末我都可以陪你踏春。”冯丽艳说道：“要打情骂俏请以后私下里进行，面斥不雅。” 三人终于爬到了山顶，山顶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能看到附近好几个村子的全貌，以琳叫道：“快看！那是我小时候常买零食的小卖店！”以琳又见到了小时候的茶籽树，虽然没有茶籽泡，但还有茶籽片，以琳采了几片放在手心把玩，说道：“这可好吃了。”以琳把茶籽片塞到姜小柏嘴边，说道：“你尝尝。” 姜小柏二话没说，张嘴就咬住了茶籽片大嚼起来，还没嚼几口，姜小柏就将茶籽片吐在了地上，说道：“哪里好吃了，涩涩的。”以琳也尝了一片，很伤感地说道：“跟小时候的味道不一样了。”冯丽艳也尝了一片，说道:“不是它的味道变了，是我们吃了太多好东西，已经品尝不了它的美了。” 以琳抬头看向广阔的天空，白云就像珐琅一样精美，镶满了蓝色的天空，天空就像一个圆形的穹顶，笼罩在这片山林之上，几束天光透过白云照耀在山林间。以琳说道：“是啊。寂寂空忆当年月，明月依旧照山岗。”姜小柏说道：“这诗我怎么没听过？”以琳说道：“老子随口吟的。”姜小柏作星星眼状，说道：“没想到我娘子居然有这般诗才，真是女才男貌！天作之合。” 以琳啐了他一口，说道：“你听过二皮脸吗？你就是。”姜小柏说道：“娘子说得是！”以琳不再理他，坐下看风景，这条山间小路她走了成百上千次，很有感情，甚至比对父母的感情更深厚。不远处的一棵杏树花开得正粉，以琳问道：“丽艳，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只写小说了吗？不再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伴？” 丽艳说道：“算了，前半生浪费了太多时间精力，在不必要的人事物上，乃至于半生一事无成。现在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要以自己的人生经验，写个十部八部书出来，警醒世人，希望他们不要走我的老路，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枯鱼过河泣》。” 以琳说道：“是啊，汉乐府的诗歌，就有这般劝世意味，可见年代虽变了，但智慧一直不变。”冯丽艳说道：“你不是学文学的吗？以前你的语文成绩那么好，难道没想过当小说家？” 以琳说道：“怎么会没想过，只是这么些年，也都浪费在了不必要的人事物上，反而没有去做自己真正喜爱的事情。读大学的时候我就有灵感，但那时怕自己阅历太浅，写的东西没深度;现在呢，又嫌弃自己太老，写的东西太深沉，年轻人不爱看。” 冯丽艳说道:“别想这么多，我能写，你也能写，你在殡仪馆工作，为什么不写部与殡仪馆相关的小说呢？以你的感知力，以你的文笔，还有新颖的题材，你会火的。”以琳认真地思考了这个提议，冯丽艳接着说道：“不要等到像我这样，才想起自己浪费了一生，在完全无关紧要的事上。” 以琳笑道：“还记得我们小学的时候很要好，经常一起骑自行车回家，还说以后要是找不到男人就一起过的话，现在这话倒是快实现了。”冯丽艳说道：“你不要岔开话题，我说真的，你有才华，为什么要埋没它呢？你知道吗？我有一个荒诞的想法，就是一个人，如果没有好好运用自己的天赋，所以才被惩罚。如果你善用自己的写作天赋，也许早成大神了。” 以琳说道：“初中的时候，我是那么确定自己以后要学文科，可是没能去自己喜欢的高中。我觉得自己魂都掉了，失魂落魄，什么理想愿望都没有了。就像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人剥夺了，从此之后的人生就再也没有顺过，服从父亲的命令，直到慢慢失去自我。” 冯丽艳说道：“再怎么说，你也比我强上许多，至少你现在敢反抗家里了，还有份好工作，能自己养活自己。人有了钱就有底气，什么都不用怕，哪像我，身子也熬坏了。我写作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没那个体力去干别的活了，我劝你写作，是因为你有那个天赋。” 以琳沉默着，没有回答冯丽艳的话。冯丽艳继续说道：“姜小柏这男孩子不错，阳光开朗，你们好好谈个恋爱吧，结婚生子，也算这辈子没白活一场。” 以琳听着冯丽艳的话，心中伤悲，说道：“我不生孩子，我怕自己忍不住会虐待他，就像我父母那样，剥夺他的意志，打他骂他，让他听自己的话。算了，不说了，我们走吧，大春天的，不适合谈这么沉重的话题，在春天，我们应该走进果园里。” 三人沿着原路下山，山下那片油菜花田越来越近，以琳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开阔了点，慢慢地裂开了条细缝，有微弱的光照进来了。到了山下，姜小柏负责开车，两个喝得有点茫的女人坐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小黄狗阿义窝在以琳的怀里舒服地打着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7章 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 “又出车祸啦！又出车祸啦！”姜小柏一阵风似的跑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次压死个小女孩，可怜呦！刘师傅说你化妆技术好，让你去给小女孩化妆呢！她父母要给她穿公主裙，梳丸子头。” 以琳说道：“别着急忙慌的，丧户看到像什么样！过完年都27了，还不稳重点。”以琳觉得自己真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姜小柏说道：“是是是，以琳姐教训的是。”以琳来到遗体整容室，看到躺在不锈钢架上的小女孩已经清洗完毕，换上了粉红色的公主裙，身上没什么大伤口，以琳问道：“死亡原因是什么？” 杨诗琴回答道：“颅内出血，当场死亡。”这时死者的家属进来了，死者的母亲怀里抱着一双崭新的红色小皮鞋，还有双白色的长筒丝袜，哭得死去活来。死者的父亲扶着她，放下皮鞋对刘师傅说了声辛苦了，就扶着她又出去了。 他们不认得以琳，以琳却认得他们，他们是四方老街口卖刀削面的夫妻档。江城的刀削面是一绝，城里开了无数家刀削面，做得最好吃的，无非是老牌的那两三家。有几家刀削面馆生意好，扩大了店面，请了伙计，据说一年能卖个一百万。 而这家夫妻档生意虽然好，但是却一直没有扩张，还是守着四方街口那家小小的店面。以前以琳去吃面的时候，问过店主夫妇为什么不扩大生意。店主是个老实巴交的江西男人，说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只能做点小本生意，怕做大了亏钱。毕竟店租不便宜，他们又没什么家底。 以琳喜欢去这家吃刀削面，是因为他们的店面，总是干净整洁，那鸡爪鸭头也都处理得干干净净，让人吃着放心。可惜好人总是不得好报，杨诗琴已经给小女孩换上了白色的裤袜和小红皮鞋，说道：“看他父母这样，不像有钱人，这公主裙小红皮鞋，怕是都是现买的吧。” 刘师傅说道：“谁说不是呢？听说夫妻俩是开刀削面馆的，每天从早忙到晚，没时间管她，四方街口那块车多，一个不小心就给撞没了。” 以琳没有说话，认认真真地给小女孩梳丸子头，又给她描眉画眼抹口红，按照演出的妆容给她化了一整套的公主妆。杨诗琴叫了小女孩的父母进来，男人看到小女孩化过妆的容颜，终于失声痛哭了出来。 男人摸着小女孩的面庞说道：“我家的妮妮原来这么漂亮！都怪爸爸没本事，每次你喊着要买新衣裳，总是推说下一次下一次。要是早知道这样，说什么我也给你买几套好衣裳，不叫你在这世上走一趟，到死还穿得像父母这样寒酸。” 以琳问道：“其他家属呢？就你们三人吗？”死者的父亲答道：“我们本是外地过来讨生活的，都是些穷亲戚，来回食宿车费得花不少钱。再说年纪轻轻就没了的，命不好，死了也不能葬进祖坟的。先葬在公墓里，以后如果我们要回老家再说吧。” 死者的母亲说道：“真是可惜，我们穷人家的女人，怀个孕不容易。要早起干活，挺着个大肚子还要在店里忙活，本来也没打算再生第二个，觉得有个女儿在身边也挺好。没想到，哎！又要再受一次罪。”火化组的同事来抬小女孩的遗体，夫妻俩同个老婆婆也一起出去了。 以琳感叹道：“我还没见过这么冷清的葬礼，以往我们村里有人去世，都是一大家子一起去，怎么也要摆上十几桌的宴席。” 刘师傅说道：“他们这些城市里的外地打工者，过得还不如我们乡下的村民呢。至少村民们过得有依有靠，城市贫民过的生活那才真叫苦，也许明天，他们就得重新开张，一天不做生意店租照给。也不知道这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老天爷是看他们哪里不顺眼，要把小女孩收回去。” 以琳说道：“哪里关老天爷的事啊，刘师傅你没发现吗？这死亡率穷苦人家明显更高，有钱人家的孩子有保姆看着，至不济还有爷爷奶奶看着。可这家呢，奶奶还要帮着店里收拾碗筷，小女孩根本没人管，现在这世道多乱，就算小女孩没出车祸，也很有可能遇上其他坏人。我家隔壁珍珠奶茶店老板的小女孩才读小学，就被一个外地男人给猥亵了，好在老板娘报了警，把那个男人抓进去了。所以，我不想结婚，不想生小孩，要操的心太多。” 刘师傅说道：“要操的心确实多啊，不过婚嘛，还是可以结的，我活了这四十几年啊，也算看透了，结婚千万不能选错对象。我只怪自己瞎了眼，挑了这么一个烂货，养孩子全得靠自己。就算坐月子的时候，也没个人照顾我，还得靠自己，这可能就是我的命。” 杨诗琴说道：“那也不必这么想，师傅你才四十几岁，又有一份好工作，要是再找个男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刘师傅说道：“我带着个男孩，怎么不是难事，将来得给他买房，不然讨不到媳妇，负担太大，哪有人肯挑这担子呦。就是我自己，也只是勉强苦撑罢了，病了累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抱怨过。我哪敢指望别人，生活早就教会了我认清现实。” 以琳说道：“像我一样租房也挺好的，还便宜，这城郊有的是房子，都是你们的观念问题。”刘师傅说道：“这别人的房子始终是别人的，住起来不透气。” 杨诗琴也说道：“是啊，我现在住在男朋友家，和他父母住一起，真是浑身难受，喘不上来气，压抑得很。好在我们自己买了个小房子，等装修好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不过要自己还房贷，实在是没钱没办法，要是我家像徐焕家那样有钱，何必受这份气。”以琳说道：“徐焕她爸妈要给她买房啊？” 杨诗琴说道：“可不是吗？听说已经买好了，正在装潢，她爹妈从小就惯着她，要不现在能这么横吗？”以琳说道：“我倒是觉得她命好，有这么一对疼她的爹妈，女孩子脾气横点好，在外面不受欺负。我要是有这么疼我的爹妈，也给我买房，有了底气，说不定我也这么横。” 杨诗琴说道：“那可别了，有一个徐焕就够我受了，你不知道，她又不是领导，却经常瞎指挥，叫我干这干那，比刘师傅都像领导。”以琳笑道：“你要让她瞎指挥了，你这么多年就白混了。”杨诗琴也笑道：“小丫头片子，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谁，就敢指手画脚的。在家她父母惯着她，在单位我可不惯着她这副臭脾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8章 带老人去录命运交响曲 周日，以琳和姜小柏，冯丽艳去敬老院接老人，姜小柏已经联系好了钢琴提供者。以琳开车带着三人来到城北的这家街舞社，正是中午吃饭时间，没有学生。 老板是个看起来比姜小柏还小的年轻人，音乐学院毕业之后，就回江城开了这家街舞社。舞蹈室内摆了架钢琴，原本只是为了当摆设的。 老人走到钢琴旁边，像抚摸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抚摸着琴键。老人说道：“好久没有摸琴了，我怕生疏了，这半个月一直在脑子里想着琴键，想着每个音，还练了练指法。”以琳打开了手机上的录音机，准备将老人的琴声录下来。 老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先别录，我先练练手。”沉重的琴声响起，像一支有年份的酒，在地底下埋了很多年，终于被起了出来。 姜小柏说道：“有点命运交响曲的味道，很浓重很深厚。”冯丽艳地眼泪已经下来了，冯丽艳边抹泪边说道：“身体虚弱，情绪容易崩溃，别见怪。” 以琳说道：“我都还没说老人的故事呢，你就哭了。”冯丽艳说道：“算了，还是别告诉我了，心老了，听不得这些悲伤的故事，这琴声就够悲怆的了。”老人练了会手，严肃地说道：“好了，可以录了。” 以琳庄重地按下了录音键，老人再次弹起了钢琴，老人的指法纯熟，一点也没生疏。只是琴声中金石之音比较重，很沉重很悲伤，却又生生地克制住了。 一曲弹完，老人站起了身，以琳问道：“不再弹会了吗？反正都来了，不用客气，老板是小柏的朋友。” 老人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这一辈子都在这首钢琴曲里了，这些年我一个人在这敬老院，身边的老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我就想着自己也没多少时间了，于是就想将自己一生的经历，都写进一首曲子里，懂的人自然懂。” 以琳说道：“都录下来了，今天回去我就把这首曲子传到网上去。”老人说道：“也好，也算有点东西能流传后世。”以琳说道：“走，我们去吃午饭吧，这附近有家泥鳅馆，泥鳅炖得很地道。”姜小柏邀请他的学弟老板一起用餐，可惜下午要上课的同学们来了，他分身乏术。 四人来到这家泥鳅馆，这是家大排档性质的小餐馆。以琳介绍道：“我以前来这家吃过，泥鳅可以炖黄瓜，炖豆腐，还可以炖芋头，都很好吃；这家的红烧排骨也是一绝。”老人先坐下了，说道：“我随便，什么都可以，你们点自己喜欢吃的就好。” 以琳点了芋头炖泥鳅和红烧排骨，姜小柏点了个小炒肉，冯丽艳点了个酸菜炖春笋，三人在桌边坐下。以琳说道：“敬老院的娱乐措施实在是太少了，没什么好玩的。” 老人说道：“人老了是这样的，各项官能都退化了，就算好吃的摆在眼前，味觉也退化了，尝不出好坏来了。玩也玩不动了，你们俩个孩子，偶尔能来看看我，也算是我这辈子积德了。” 三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看着玻璃窗外的马路上偶尔开过一辆车，以琳感叹道：“江城的人可真少啊，也不知道以前我着了什么魔，一定要去上海闯荡。”老人说道：“年轻人多出去看看，也是好的。长长见识，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难免生厌。” 冯丽艳说道：“如果是自己的意愿当然是好的，可是太多的年轻人去北上广打拼，却并不是自己的意愿。响应国家号召去奋斗，父母望子成龙的愿望，这一切都太沉重了。外地人怎么拼得过本地人？明明在家乡可以过着舒适安稳的生活，却非得去北上广颠沛流离。大多数年轻人在外面闯个几年，不过是回到家乡而已，只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几年，已经在奋斗中悄悄地流逝了。” 以琳感叹道：“是啊，生在寒门，父母也没个见识，不过是瞎指点，不仅浪费了许多青年的宝贵生命时间，国家也浪费了人才。北上广人才贬值，小城市却人才匮乏，一味地鼓励追求成功，实在不可取，踏踏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说着，芋头炖泥鳅上来了，冒着滚滚的蒸汽，以琳给老人舀了一碗，说道：“大家快趁热吃。”姜小柏边吃泥鳅边说道：“这泥鳅炖芋头可真滑啊！” 冯丽艳也说道：“在江城这么些年，我还没吃过泥鳅炖芋头呢，没想到江城也有很多好吃的。”以琳说道：“那我们以后就每周去吃一家，把江城的饭店吃个遍。” 四人开始埋头苦吃，满满的烟火气，让以琳想到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寒冷的冬夜，每天夜晚，一个人做作业做到十点十一点，不禁一阵恍惚，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红烧排骨被端上来了，以琳说道：“这家的红烧排骨，是我吃过所有店里最好吃的。” 冯丽艳夹起一块，说道：“这排骨可真大块啊！”说完，她咬了一口，不禁赞叹道：“还这么嫩！实在难得，怪不得以琳都说好！”姜小柏说道：“有没有这么好吃啊？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说完，姜小柏也夹起一块排骨，咬了一口，说道：“是真好吃！又甜又咸，好入味啊！”以琳说道：“当然好吃了，以琳出品，必属优品。” 三人吃完饭后，沿着城北闲逛，老人说道：“这城北我都不认识了，新建了这么多的楼。”以琳说道：“是啊，以前我去长春念书还要坐绿皮火车，先坐个小时的火车去上海换车，再坐三十个小时的火车去长春。现在呢，高铁去上海只要两个半小时了。” 冯丽艳说道：“我真是佩服你那么能吃苦，要是我的话，坐那么久的火车，身体早熬不住了。”以琳说道：“以前每次坐火车前，我都要发好几晚的噩梦，大一时简直想退学，要是那时退学了就好了。” 冯丽艳说道：“算了，过去的事不要想，你不是经常这么劝我吗？”以琳说道：“也许人老了，忍不住就会去回想过去，大概是因为没什么未来了吧。” 姜小柏说道：“哎，我说你们俩不要这么悲观，我们小城青年就不是人吗？只有上海人算人吗？不是刚刚才说，踏踏实实过日子很好吗？现在又说没未来，呸呸呸。” 以琳说道：“真羡慕你，永远没个烦恼，心思单纯，只想着下顿吃什么，明天玩什么。我呀，只要一想这一辈子都要待在江城了，就觉得灰心丧气。再想到以前自己那么努力的背书，做作业做到晚上十一二点，就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不值。” 姜小柏说道：“不要为洒了的牛奶哭泣，珍惜眼前人。”姜小柏指了指自己，说道：“没错，就是我！”以琳哭笑不得，沉重的气氛被姜小柏破坏殆尽。 城北建了很多学校，从幼儿园到初中应有尽有，姜小柏说道：“以后小孩子读书倒是方便。”冯丽艳笑道：“呦，说你心智不成熟，倒是想到孩子的事了。”姜小柏说道：“正常的人都会想要繁育自己的后代好吧。” 四人逛了逛，以琳怕老人累了，就把他送回了敬老院，再把姜小柏也送回了他的公寓，再开车带着冯丽艳回了蕉园。冯丽艳说道：“以琳，我真的太感谢你了，没有你的话，我在那小破房子里还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呢。” 以琳说道：“你就是太要强，不会去借钱吗？”冯丽艳说道：“借钱？跟谁借？救急不救穷，我已经是没用的人了。如果是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去借钱，以前的我也不会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已经没有价值了。” 以琳说道：“没错，在上海确实要处处顾虑利益，凡事都要利益最大化，要结交有用的朋友。但回到江城，我不想做那样的人了，也不想那么累了。攀什么关系，那都是假的，我只想认认真真做好自己的工作，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够了。” 冯丽艳感叹道：“上海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让人变质。”以琳说道：“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人活着就要想活命的事。” 冯丽艳说道：“是啊，我现在没别的念想，只想趁着意识还清楚的时候，多写几本书出来，其他的什么也不想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却是无穷的，选定一样想做的事就不能贪心，不然样样通，样样松。” 周一，以琳上班来得早，于是拎了一塑料桶的水，去单位大门外的小花圃浇花。这地是她自己开垦出来的，自从资本之风吹入江城，江城的地就荒了很多，大家都不肯踏踏实实种地了。 以琳上次买的花苗大部分都活了，花种子也都发芽了，满眼的绿意和生机，看着让人开心。以琳想，已经步入中年阶段的人看到小孩子，大概也是这种心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9章 姜副所介绍以琳相亲 浇完花还不到上班时间，以琳去传达室拿了江城晚报，慢悠悠地走到办公室，摊开报纸，老神在在地浏览着新闻，这让她想起，爷爷以前上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那时候爷爷还会把她抱在腿上，教她认字，给她梳小辫。用高架子的黑色自行车，驮着她去小卖店买咪咪虾条，当然这都是弟弟出生之前的事了。 姜小柏着急忙慌地跑进办公室，一看以琳老神在在的样子，说道:“真该给你配副老花镜，颇有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样子嘛。” 以琳说道：“年轻人还是稳重些好，早起几分钟要不了你的命。晚那么几分钟，路上风驰电掣的不安全。”姜小柏说道：“你这是关心我吗？”以琳抬起眼说道：“不是，请勿盲目自恋。” 暖融的春日，不禁让以琳心情明媚了起来，再加上今天不忙，更让以琳心情闲适。悠悠然过了一上午，以琳的心突然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吃完饭不久，敬老院的领导来到以琳的办公室，以琳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老领导说道：“小陈同志，老人最终还是去世了，节哀顺变。我看你和小姜经常去看望老人，特地来跟你说一声，人已经送到殡仪馆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以琳有些难以接受，毕竟昨天才带老人一起去吃过饭，怎么今天就忽然过世了姜小柏说道：“我听说人要有念想，有了念想人就不容易老，不容易死，我们帮老人录了那首命运交响曲，说不定他没了念想，就去了。”以琳问道：“他的家人真的一个都不来吗？” 老领导说道：“这个我们上次已经问过了，他的前妻很早就带着儿子改嫁了，嫁了个富翁，之后就和这边断了联系。老人的父母兄弟都已经去世了，那些个远亲都十几年没来往了。老人脾气硬，说是不用麻烦他们了，烧成一把灰撒进海里就好了，他也是老党员了，不迷信。” 以琳对姜小柏说道：“老人的遗体整容，你让刘师傅或者杨诗琴做吧，我见不得熟人在我眼前去世。” 姜小柏说道：“我去吧，我情绪没这么脆弱，我去送老人最后一程。”以琳跟在姜小柏身后也去了，到了整容间，老领导拿出一套崭新的中山装，对姜小柏说道：“换上这套吧，是他自己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 姜小柏默默地给老人换装整容，直到整理完毕以琳才进去。老人的头发已经梳成西洋发的样子，梳得整整齐齐，一身中山装笔挺。 姜小柏问道：“要不要开个追悼会？”以琳说道：“算了，连个悼念的人都没有，就这么送他走吧。”火化组的同事进来把老人的遗体搬出去了，以琳坐在家属休息区等待，算作送别。 敬老院的老领导说道：“小陈同志，现在像你这么重情义的年轻人很少了。像我们这样又脏又臭的臭老头，家里的小辈也不爱搭理我们了。还真别说，人上了年纪确实固执，年轻时的优点，慢慢都流逝了，就跟生命一样，全都流走了。”以琳叹道：“谁都有老的时候。” 等了一段时间，骨灰出来了，毛亮把骨灰盒交到了敬老院老领导的手上，问道：“以琳，这老人你认识啊？”以琳说道：“就是上次我救下的敬老院的老人。” 毛亮很惋惜地说道：“哎，也就多活了这么几个月。”老领导说道：“多活这几个月也是老天爷的恩赐，好久没见到老人笑得这么开心了。” 敬老院的领导捧着骨灰盒同工作人员回去了，以琳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接下来的半天，以琳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姜副所也听说了老人过世的消息，快周末的时候来找以琳，说道：“以琳啊，也别太伤心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周末我给你介绍个小伙子，相相亲，沾沾喜气怎么样” 以琳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还是算了吧，我没打算结婚。”姜副所比以琳还着急，说道：“这怎么能行？你一个大好的姑娘放在这，找个人疼你爱你多好。” 这姜副所的思想工作还真是无孔不入，以琳只得答应下来，省得白费了姜副所的一番苦心。以琳问道：“姜副所给我介绍的是谁呀？” 姜副所赧然一笑，说道：“我儿子，就是不会读书，人还是很好的。”以琳瞪大了眼，依稀记得上次姜副所请大家去英国餐厅吃饭，是提了那么一嘴。没想到姜副所一直记得，现在不好再出尔反尔，以琳有些为难。 姜小柏笑道：“姜副所的儿子可是一表人才，败在他手里我也算心服口服。”以琳见到姜小柏的笑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难道平时他粘着自己都是玩假的现在的90后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周日以琳又来到了英国餐厅，坐在窗边边看江景，边等姜副所的儿子。姜副所的儿子没等来，却等来了姜小柏。 以琳瞪大了眼说道：“姜小柏，你跟踪我？没想到你已经心理变态到如此地步！”姜小柏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也要最后争取一下嘛。” 以琳严肃地说道：“别闹了，姜副所平时对我很好，不能这么驳他的面子。你快回避，找地方藏起来，一会儿姜副所儿子该来了。” 姜小柏还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说道：“我既没偷，又没抢，也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藏起来，这倒像奸夫了。” 以琳说不过他，心里暗暗着急，这一会姜副所的儿子来了，自己该怎么解释。姜小柏似乎看透了以琳的看法，说道：“就说我是你的追求者，这样也可以抬高身价嘛。” 以琳骂道：“抬你个头，我又没打算结婚，不过是走走过场，不好拒绝姜副所罢了。”姜小柏说道：“你为什么不结婚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是反人类你知道吗？” 以琳没好气地说道：“要你管！你走不走！”以琳起身走到姜小柏身边，想要将他拉起来，只可惜自己的力气难敌姜小柏，反而被他拉进了怀里，坐在了姜小柏的腿上，别提多尴尬了。 以琳挣扎着想起身，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了。以琳拿出手机，是姜副所的电话，以琳按下通话键，姜副所的声音传来，只听姜副所关切地问道：“小柏这孩子来了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0章 姜小柏居然是姜副所的儿子 以琳此时还坐在姜小柏腿上，姜小柏不老实，拿脑袋蹭着以琳的肩膀，以琳一时反应不过来，问道：“小柏？”姜小柏拿过以琳的电话，说道：“爹，你放心吧，我已经美人在怀了！” 以琳如大梦初醒，转头看着姜小柏问道：“你是姜副所的儿子？”姜小柏挂断了电话，笑眯眯地说道：“对呀，是不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面如冠玉，貌似潘安？” 以琳掰开了姜小柏的手，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沉默不语，姜小柏有些担忧地说道：“你不是生气了吧，不是特意瞒你，馆里很少人知道我们是父子关系。主要是怕大家说闲话，说特殊关照什么的。” 这倒是真的，父子同在一个单位做事，确实会有很多流言纷争。爷爷和父亲那会也是这样，单位的集资楼，就是这么在大家的争吵声中丢掉的。 以琳揉了揉脑袋，说道：“点菜吧。”姜小柏点了两个牛排套餐，还开了支白葡萄酒，颇有点浪漫的味道。如果两人约的是晚餐，灯火通明，华灯初上，餐厅幽暗的灯光亮起来，会更暧昧，幸好约会是在白天。 牛排很快上来了，两人熟络地聊着天，以琳第一次仔细地打量姜小柏。以往她总将姜小柏当个小跟班，小弟弟，从没把他当男人看待过。但其实姜小柏过完年已经27岁了，而以琳自己已经29岁了。 客观上来说，姜小柏确实算得上小鲜肉帅哥了，个子将近一米八，在江城这个南方小城已经算是大高个了。 五官清秀，皮肤白皙，某些角度甚至有些像男艺人鹿晗，至少笑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像的，看姜副所的虽然花白但是茂密的头发，应该没有秃头的基因。姜小柏整个人看着瘦瘦长长，但是一双大手却很温暖，很有力，骨节分明，指节修长。 他平日里的穿着打扮也很有型，今日他穿了红色的套头毛衣，里面是件白衬衫，下身一条休闲牛仔裤，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青春阳光的味道。 刚才不小心被他拉在怀里，以琳分明闻到了淡淡的松木香气。一定是姜小柏看自己喜爱大自然，特意买了自然香调的香水，真是个十足的心机b一y。其实他平日里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是心智还是很成熟的，办事靠谱，不然也近不了以琳的身。 这么一个小帅哥喜欢自己，以琳内心的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谈婚论嫁，以琳还是很犹豫。 以琳默默切着白瓷盘子里的牛排，一块块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姜小柏说道：“以琳，我是认真的，我们以结婚为前提正式交往吧。” 以琳喝完举起酒杯，喝完一口白葡萄酒，问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比你还大两岁，而且我性格阴郁，我不打算生小孩，结婚后的责任太重了。我的前半生，已经都浪费在自己不喜欢的事上，后半生不想活得这么累。” 姜小柏打断了以琳的话，说道：“没有什么责任，婚房我爸妈给我买好了，你也去过。结婚后我们一起住，不会让你受气的。家务我们一起做，搭伙一起过日子嘛，没你想得那么严肃，一个人住着怪害怕的。我想问题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你长得好看又聪明，将来生的小孩一定聪明伶俐。” 以琳很认真地说道：“我不打算生小孩，从小我就没得到过父母的爱，父母对我要求太高，为了成绩，父亲打我，母亲骂我，家对我来说就是个倍感压力的地方，从来不觉得是避风的港湾。现在我住在租来的地方，没人管着我，生活自由自在，主要是透气，你明白那种自由呼吸的感觉吗？” 姜小柏说道：“你也不用压力太大，又没让你现在就结婚，我们可以先谈恋爱，先试试嘛，不满意包退包换。” 以琳很认真地说道：“哎，都是同事，怎么包退包换？要是以后谈不成，还得天天对着实在太尴尬了。你知道上海很多公司都禁止员工私下拍拖，就是为了杜绝这一祸患。姜副所倒好，自己一手促成员工恋爱。” 一提到姜副所，姜小柏说道：“我看他喜欢你，多过喜欢我这个亲儿子。个土老帽，自己没文化非得贴着文化人假装自己有文化，小时候我也没少挨他打。” 以琳问道：“你就不记恨他吗？”姜小柏笑着说道：“有什么好记恨的，可能是我太皮实，太禁打了吧。过去不开心的事别总记着，我看你呀，就是记性太好，像我这种记性不好的，一转眼就忘了。” 吃完饭，姜小柏买了单，以琳还是有些不习惯他人请客。姜小柏说道：“哎呀，以琳，我知道你很强悍，工作能力出色。只是你也不必事事都要强，要学着依靠，不然你一辈子会很累。” 以琳也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也知道，从小我就只能靠自己，上幼儿园就必须一个人攀山越岭，这些早就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姜小柏牵起以琳的手，说道：“天气这么好，我们去须江边走走吧。”以琳想挣脱姜小柏的手，说道：“哎，我还没想好呢，我也没答应你。” 姜小柏一直没放手，很坚定地说道：“我这人就一点好，看中的东西从来不放手，长情。”以琳抗议道：“我不是东西！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姜小柏没理以琳的挣扎，只是把她的手牵得更紧了，两人沿着江边闲适地散着步，江城的人很少，不像上海那样摩肩接踵，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靠近公园那一侧的香樟树，也长出了新的叶片，一朵朵细小的香樟花开了，淡黄的颜色，散发着独特的香味，这是以琳第一次发现香樟树居然会开花。 自从回到江城，时间骤然慢了下来，以琳才发现生活中，原来有那么多的小细节，自己原来一直没有注意到。 姜小柏说道：“我们去爬山吧，现在山上应该有泡桐花，紫色的，小小的，像喇叭一样，很好看的。”以琳跟着姜小柏的步子，走在他的身侧，人生中第一次，她感到自己不那么孤独。 虽然姜小柏神经比较大条，不能理解自己的痛苦，但是跟他在一起，以琳似乎有比较快乐一点。至少她不再沉浸在以往的巨大遗憾之中，好像人生真的重新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1章 西山定情 两人就那么手牵着手，压着大马路，来到了西山脚下，山脚下有棵很大的香樟树，系满了红丝带，每条丝带都是江城人民的愿望。 山脚下的臭豆腐小摊子还在，那对老夫妻还在卖臭豆腐，以琳记得她读初中的时候，那对夫妻档，就在江城各处人流密集的地方，卖臭豆腐。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在卖臭豆腐，只是人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以琳买了两串，价格已经由以前的五毛钱一串，变成了现在的一块钱一串。 两人边咬着臭豆腐，边沿着石阶慢慢走上去。西山横穿大半个江城，山上有很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树木，散发着草木的清新之气，负氧离子浓度极高。 以琳难免感慨道：“我那么喜欢植物，真后悔没去念个植被学，当个护林员。”姜小柏说道：“你的兴趣爱好倒是多，现在也不迟，你要是喜欢，以后每个周末我都陪你来爬爬山，总有一天你会放下过去的种种不愉快。” 以琳说道：“那样我是不是就得嫁给你了？”姜小柏笑得像只奸诈的狐狸，说道：“人生苦短，什么都得尝试下。你想啊，算你能活到80岁，那还有50年好活，难道你真的要孤独终老吗？到了50岁退休了怎么办？还有30年，到时候你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像个孤魂野鬼。” 以琳说道：“到那时女性得65岁才能退休呢，你们得干到70岁，甚至75岁。每周上六天班，哪那么多时间让你孤单，做到你哭爹喊娘还差不多。” 姜小柏打了个寒颤，说道：“那也太惨了点。”说着两人爬到了山顶，山只有几十米高，以琳指着蕉园那个方向，惊喜地说道：“没想到还能看到蕉园诶！” 姜小柏说道：“别住那了，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嘛。”以琳严肃地说道：“我们才相亲，我不想进展这么快。” 姜小柏说道：“可是我们从你上班第一天，就认识了啊。在一个办公室，都已经超过半年了，按照大龄剩女的相亲步骤，大半年就好结婚了。”以琳杏眼微瞪，说道：“大龄剩女？嗯？你给我说清楚，谁是大龄剩女。” 姜小柏一溜烟跑下山，像背后有只母老虎在追他，说道：“大龄剩女嘛，不就是你咯，做人哪，要有自知之明，你跟我在一起还是你占了便宜了，我可是小鲜肉啊！” 以琳上前追姜小柏，说道：“27岁的小鲜肉，我看是风干老腊肉才对！”姜小柏说道：“人鹿晗都快30岁了，还不是顶个小鲜肉的名号？你看看人家，找了20岁的关晓彤。” 以琳终于追上了姜小柏，拧上了他的耳朵，说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想找20岁的小姑娘，你倒是去呀，没人拦着你！”姜小柏一边求饶一边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你放手，疼。” 以琳放开了手，说道：“你错哪了？”姜小柏说道：“我错在太诚实，实话实说。”说完，姜小柏又跑了，以琳无可奈何地看着姜小柏的背影，不打算再追他了。 姜小柏跑了一段路停下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以琳，喊道：“老了，跑不动了啊？我尊老爱幼，我来背你啊！”以琳说道：“好啊！压不死你。” 说完以琳果真走向姜小柏，不客气地爬上了姜小柏的背，姜小柏步履蹒跚，说道：“我们这算确定关系了吧？回去告诉老姜，让他高兴高兴，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以琳有些犹豫地说道：“还是下次吧，我觉得有些太快了，一下子接受不了。”姜小柏边气喘吁吁地背着以琳下山，一边说道：“丑媳妇终须见公婆，我发现你做事需要很大的缓冲，你说你是不是老了？顺应不了变化了？”以琳拧着姜小柏的耳朵，说道：“是是是，以琳老矣，不能饭了。” 下了山，姜小柏把以琳放到了地上，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嘛？”以琳说道：“我发现你还真是得寸进尺，要不要我现在就跟你去领结婚证啊？” 姜小柏说道：“那也好。”以琳一扭头，说道：“你想的倒是美，这女人哪，没追到手是宝，娶回家是草，我还不抓紧时间享受一下，当国宝的优厚待遇!” 姜小柏谄媚地说道：“那哪能啊？跟我回去吃晚饭吧，也让我爸高兴高兴。”以琳有些犹豫，但还是拒绝了，说道：“下次吧，姜副所是很喜欢我没错，对我也很好，但是就是不知道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怪慌的，等下次我有点心理准备再说吧。” 姜小柏说道：“也好，我妈这个人很有母爱，你完全可以放一百个一千个心。绝对是中国好婆婆，那说好了啊，下次一定来我家吃饭。” 两人又沿原路返回，到了公园内的英国餐厅停车场各自开车回去，回到蕉园，冯丽艳，屋主老先生母子三人正在吃饭。 冯丽艳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人也逐渐开朗起来，见以琳回来了，冯丽艳问道：“还没吃饭吧？快来，今晚有酸菜鱼，我切的鱼片，还放了金针菇的菇盖，可鲜了。” 以琳盛了碗饭，坐到八仙桌旁开始吃饭，冯丽艳八卦地问道：“你们副所长儿子帅吗，有多高？几岁了？” 以琳边吃边说道：“哎，别提了，不就是姜小柏这个大活宝，我怎么就没想到，两个人都姓姜。”冯丽艳说道：“姜小柏啊，这不是正好，天赐良缘啊，你们很般配，一个心思幽微，一个阳光开朗，正好互补。” 屋主老先生也问道：“以琳相亲去啦？这可是好事啊！这结婚过日子，就得选合得来的，在一起舒服最重要，这有钱没钱，好不好看倒是次要的。” 老阿姨也说道：“什么时候领家里来，我们替你相看相看。我们这么多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对你是不是真心，心术正不正，准保一眼就看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2章 关于写小说这件小事 以琳说道：“也好，谈恋爱这种事我还真没经验。如果不是他这么主动，我本来也没打算结婚。反正每周工作六天，日子已经很充实了，再说我也打算写小说了。” 屋主老先生说道：“以琳要当大作家啦？这个好！我们江城素来注重理科多过文科，社科院的院士倒是有好几位，这文人啊太少。除了历史上的那些进士，文化艺术领域有建树的少得可怜，这鲁迅不也是我们浙江的吗？照理说地灵人杰，我们江城这么好的山水地气，文人不该如此没落。” 以琳说道：“我还没动笔呢，丽艳倒是已经写了一段时间了。话说丽艳你写得怎么样了，有多少收藏了？”冯丽艳说道：“还是不多呀，总共加起来才200收藏，每个月就那么两三百块钱。” 以琳问道：“你写了多少字了？”冯丽艳说道：“总共加起来有四十来万字了，写了好多部小说，刚开始写，摸不清门路，得来回改，这不我最近把最早写的一部小长篇说修改了下，完结了。报名参加了一个征文大赛，一等奖奖金有十万呢，不过只有两个名额。” 屋主老先生说道：“这就厉害了，你们俩是我们江城文人的希望啊。这网上写文章难不难，说得我都有些心痒。” 冯丽艳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会打字，谁都可以写。我在上海的时候，那些培训班的初中生都在写呢，听说小学生都有写的。” 老先生说道：“你们也看出来了，我骨子里也是喜欢舞文弄墨的，年轻的时候也想当文人墨客。只是时代不允许啊，现在可真是赶上了好时候。” 冯丽艳说道：“您要打字慢啊，您把故事说给我们听呗，我们写到故事里。不过这写作啊很私密，有些话自己写的，和别人写的，完全两个意思。” 老先生说道：“打字我倒是会，只是很慢。年纪有些大，手指真不如年轻时灵活了。”以琳说道：“学样新东西倒也是好事，您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我们，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阿姨打断了大伙，说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说不迟！这鱼凉了就不好吃了!”以琳赶紧停下口去吃酸菜鱼，这酸菜鱼跟饭店里的味道还真差不了多少。 鱼片嫩滑，切得极薄，鱼汤特别酸爽，还加了点泡椒和青花椒，有点细微的辣味和麻味。以琳问道：“丽艳，这是你做的啊？”冯丽艳说道：“是啊，这上海的饮食多贵啊，所以我就自己磨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吃完饭，以琳和丽艳两人去散步，冯丽艳感叹道：“这才是人生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前匆匆忙忙，燃烧自己的生命，为的到底是什么？就好像做了一个长达三十年的噩梦，如今才大梦初醒。” 以琳说道：“是啊！真羡慕那些不听话的男生，18岁就敢跟父母争吵。而我们这些乖乖女得等到28岁才敢跟父母大小声，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没为自己活过，遗憾真是比天高比海深啊！” 冯丽艳说道：“以琳，我真是羡慕你，有那么大的魄力，去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不是你把我从那个垃圾屋里拽出来，我的生活还是不见天日呢。” 以琳说道：“举手之劳罢了，看着你我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我从不认为自己比你厉害，也许只是我的命比你好一点罢了。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外人难看出好坏，只有实实在在经历的人才有体会。我不认为那些成功的人，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不过是命好罢了，比如没有虐待折磨他们的父母，良好的父母是成功的一半。” 冯丽艳说道：“以后你和小柏就好好过吧，你看你现在多好。工作上领导欣赏你，生活中又有男人爱你呵护你，身体健康，要惜福啊。以前的那些破事别想它了，什么遗憾，遗失的梦想，都尘封起来吧。觉得没人能理解你，需要精神生活就在网上写小说，亿万的读者总有能和你精神交流的。”以琳说道：“借你吉言。” 两人回到蕉园，屋主老先生似乎在等两人回家，以琳问道：“您有什么事吗？”老先生说道：“刚才吃饭，不是听你们说在网上写小说的事吗？我这人吧，与时俱进，电脑我也会用，手机里还有微信呢，就想着让你们教教我怎么在网上写小说。” 以琳看向冯丽艳，说道：“可以可以，正好也让丽艳顺便教教我。”冯丽艳回到她的房间，把她那台三星的平板电脑拿到了客厅，演示给以琳和老先生看。 冯丽艳用的是的网站，她说道：“是国内老牌的网站了，好就好在可以发一些内容比较严肃的小说，读者的文化素养高，不怕他们读不懂。而且流量也大，看的人多，所以我就选了这家写。其他的网站多如牛毛，有专门写小白文的，的，男频的，这都不用管，总之我们用就好了。” 冯丽艳登陆了自己的账户，说道：“你看，操作很简单，这是我写的几部小说，有些短篇小说已经完结了，有些长篇还在连载。一开始新人嘛，写得肯定不太好，没什么点击量，这不要紧，先写个几十万字练练笔，再多看看别的小说的优点，取长补短，慢慢地看的人就多了。之后就可以申请签约，签约之后就能卖钱了，买的人越多，作者的收入就越多。如果被影视公司看上，还能卖版权，改编成影视剧或者游戏，有声书，那时候就火了，成大神了。” 以琳说道：“成神恐怕不容易吧？”冯丽艳说道：“坚持写呗，一年写个十部八部的长篇小说，总会有人知道你的。坚持个三年，有二三十部作品，总有几部会火吧，重要的是坚持和对写作的喜爱，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毅力的。” 以琳说道：“这也是，成功最需要的就是毅力，在看不到未来的情况下，还能心怀信念，是成功的第一步。” 冯丽艳说道：“老先生想要学的话，我以后每天教你一点，反正我时间多，这别人啊，我可不教，这可是我写了几十万字，才摸索出来的写作经验呢！” 老先生眉开眼笑，说道：“好好好，没想到人到老年，还能有机会实现文学梦想。以往给杂志社投稿啊，太难了，要求太高，投了几次杳无音信只能作罢。真是赶上好时代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3章 意外来电 冯丽艳说道：“这网络就是这点好，只要你想写，你就能写。读者的水平参差不齐，小学生写的小说有小学生看，每个作者都能找到自己的读者，每个读者也能找到合自己口味的作者。我跟你们讲，写小说能收获的还不仅仅是这些，写小说能跟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话。我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工作到差点猝死，压力特别大，甚至头脑也不清楚，写完第一部小说，我的压力舒缓了好多。” 冯丽艳看向屋主老先生，只见他精神抖擞，眼里闪着火光，听得异常认真，可见他对写小说这件事是真的上心。 冯丽艳问道：“对了，您叫什么名字，该怎么称呼您比较好？”以琳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蕉园住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不知道老先生的名字，一时间有点尴尬。 老先生说道：“我姓蒋，叫蒋沛，蒋介石的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沛。”以琳赞道：“好名字，一听就知道您父母是知识分子。” 蒋老先生说道：“哎，不是什么知识分子，但他们特别向往知识的殿堂，可惜我没赶上好时代，遇上了文化大革命，没办法的事。” 冯丽艳说道：“那我们以后就叫你沛公如何？”以琳说道：“依我看，叫蕉园老叟可好？院子里有芭蕉树，所以这处就叫蕉园，沛公年纪大，就叫老叟，连起来叫蕉园老叟。” 冯丽艳一听，听出了门道，说道：“以琳你也看过那本《土默热红学》是不是？”以琳说道：“这么冷门的书你竟然也看过？” 冯丽艳说道：“看过看过，简直太精采了，这蕉园老叟的名号实在是贴切。”蒋老先生问道：“那什么红学是什么书？跟蕉园老叟有什么关系？” 以琳解释道：“这土默热啊，是个吉林大学的退休教授，也是《红楼梦》发烧友。那个时候我还在长春念大学，有一天在图书馆发现了一本《土默热红学》的书。他实在是大胆，推翻了《红楼梦》的原作者是曹雪芹这一说法，他说《红楼梦》是洪昇写的，也就是《长生殿》的作者。” 冯丽艳接着解释道：“是啊，里面还提到蕉园七子，洪昇和姐妹们在蕉园长大，一起读书写诗，自号蕉园七子，是红楼梦十二钗的原型。洪昇和曹雪芹的爷爷曹寅是知交故友，所以《红楼梦》的手稿传到曹雪芹手里是很有可能的。而且曹雪芹自己也在序言里写自己批阅增删五次，承认《红楼梦》一书不是自己写的。” 以琳也激动地说道：“我当时这么痴迷土默热红学就是因为洪昇是我们浙江人啊！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啊！我真后悔当时在长春没有去拜访这位土默热先生，不过后来他来过杭州西溪做演讲。” 蒋老似乎有些难堪，说道：“哎，到底你们是读书人，看的书多，我还是业余的。”这也勾起了冯丽艳的自怜，说道：“读的书多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过得凄凄惨惨戚戚，要不是以琳救助，我还住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小破屋呢。” 以琳宽慰两人道：“哎呀，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我们还要分个高低不cd是文学爱好者，文学哪有高下之分，写得深刻的很多人还看不懂呢，现在小白文市场多火热啊！写得简单直白看的人更多。” 以琳笑道：“蒋老，您要写一本《我当总裁那些年》，估计看的人也多呢！”冯丽艳说道：“那倒也是，写不写是我们的事，看不看是读者的事，我们写出自己心中的故事就好，其他的不用想。” 蒋老说道：“我叫蕉园老叟，那你们俩呢？”冯丽艳说道：“这倒得好好想想。”以琳也说道：“确实，起名号这事马虎不得。” 回到房间后，以琳拿出手机，里面有她帮老人录制的命运交响曲，她都还没来得及传到网上，老人就已经往生了。 以琳点开网页，将这首钢琴曲传到了专业的音乐论坛，只留下了命运交响曲的名字。因为她不想靠什么悲伤的往事，博得他人的同情。有人欣赏固然好，没人欣赏的话，也许需要的是等待。 第二日，以琳照常去殡仪馆上班，只这一日快下班时，以琳的手机响了，她一看号码，是个陌生的电话。 她按着旧日里在上海的习惯，起身去外面没人的地方讲电话。一是怕打扰别人，二是怕自己的外漏。上海就是这么个地方，人与人之间的防备心很重。 对方先开口说道：“您好，请问是陈以琳小姐吗？”以琳回道：“我是，有何贵干？”对方答道：“我是江城律师事务所的萧景岚律师，受到史可法老先生的嘱托，将他的遗产交由您来打理。” 以琳有些犹豫地问道：“史可法？”萧律师说道：“史老先生上周刚刚去世。”以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老先生，我倒真没问过他叫什么名字。”萧律师说道：“您下班方便来我们律师楼一趟吗？当面说话比较方便，记得带上您的证件。” 回到办公室，以琳纳闷道：是谁把自己的证件号给了老先生？再说老先生一个孤寡老头，能有什么遗产要交由自己打理？难道是乡下的老房子？ 以琳家在乡下也有老房子，倒是租给了别人，只是租金一年也才千把块。姜小柏有些不满地说道：“以琳啊，你接电话干嘛不当着我的面接啊？好像防贼那样，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以琳傲娇地说道：“这还没结婚就开始管我啊，告诉你，我就这样，别想改变我。”姜小柏很是无奈地说道：“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自抬身价，这是不对的。” 以琳也说道：“你还要天天检查我手机不成，说好的情侣间的信任呢？”姜小柏被诘问地哑口难言，说道：“算了算了，你要这样也好，那你以后也别管着我。”以琳说道：“我什么时候管过你，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下了班，以琳来到江城律师事务所，没想到小小的江城居然也有这么像样的律师楼。以琳来到二楼萧律师的办公室，萧律师人长得高大威猛，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以琳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就是陈以琳，这是我的证件。” 萧律师比对了以琳的证件，很专业地说道：“您签一下这份文件。”以琳边签文件边问道：“老先生给我留了什么啊？” 萧律师说道：“除了二十七万的存款和一幢城南的旧小区楼，还有一封亲笔信。”以琳有些吃惊的问道：“二十七万这么多，可是我没做什么呀，我受之有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4章 来自过世老人的好意 萧律师说道：“你和老人的事情，老人都和我说了，他前妻带着儿子改嫁上海的大富豪，这么点钱是看不上的。老人见你才工作，也没存款，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在这么郊区的地方，离工作的地方太远，说是让你拿着这钱给自己买套像样的房子，凑个首付买个小房子还是够的，以后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那套旧公寓实在破旧，要是被回收了就没有了，所以也一起交给你打理。” 以琳心中实在伤感，自己的父母从没替自己考虑过将来的事，反倒是才认识不久的老人替自己想到了这些。 以琳的眼中闪现了泪花，说道：“这大概是我在这世上领受的第一份好意，还是来自一个认识不久的老人，这是个怎样的世界我都看不清了，我总觉得这世界太过凉薄，没想到竟还有温暖。” 萧律师说道：“人活得够久，大概都能感觉到，人活世间，最重要的是个情字。千金易得，有情人难求。” 以琳将一堆文件装进自己的包里，将车停在江边，找到一处石凳，颤抖着双手展开了老人给自己的亲笔信。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老人已经离开人世，但此时却好似两人还在对话。 以琳展开了信，只见信不是很长，老人写道: 以琳， 展信佳！ 我知道你做好事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物质利益，但是我也实在是没有人可以转赠遗产，你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 我孙子出生的时候，我曾经买了孩童用的长命金锁，特地去上海想要亲手把满月礼送到孙子手里。可是却被我前妻在屋外给拦下了，这不怪她，都怪我当年落水，淹了嗓子，脾气不好，拿老婆孩子撒气。 当时年轻气盛，后来妻子和我离婚了，我才意识到就算是家人，也不能将气撒在他们身上，这世上没有人必须无条件的爱你。 可是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挽回。后来我又找了个老伴再婚，可惜她比我去得早，再后来我再也没有结婚。到了不能照顾自己的时候，就直接住进了敬老院。 可能是我命不好，做了好事却没有好报，所以才把遗产都留给了你，我就想证明一点，这世上做好事有好报。 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吗？是还没进敬老院，每年出去旅行的时候，旅行团里有年轻人，我喜欢和他们交朋友。 每一天窝在自己破旧的家里，实在既孤独又苦闷，可是我也实在没什么别的盼头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日渐苍老，生命流逝，实在是很无奈的一件事情。 想我年轻时，家里也没钱，刚结婚那会，借了很多钱买房。我也想出去旅游，多看看这个世界，可是现实条件不允许。 等到终于攒下一些钱，嗓子又坏了，生活陷入低潮，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后悔，是不是不该做好事。 等到我终于慢慢接受现实，已经四十多岁了，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坐长途飞机出国旅行了，国内的旅行实在花不了几个钱。 所以，你要是有什么国外想去旅行的，就带着你那个好朋友一起去。趁着年轻还玩得动，不要辜负青春。 最后我送给你几句人生箴言，那就是不要为过去后悔，活在当下，活好每一天。别让遗憾束缚了你的心，就当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天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祝好， 史可法 2017年10月29日，于江城市敬老院 以琳把信收好，开车回蕉园，在殡仪馆工作的这半年，确实见识了很多生离死别，自己心里那刻骨铭心的遗憾似乎慢慢地变淡了些。 但是她心里又很不甘心，自己已经抱着这遗憾活了十四年，是人生的一半，说放下实在是难。那些对父亲的埋怨的想法，就像钻进了自己的脑子一样，只要一见到父亲就会发作，很难消下去。 以琳突然收到一笔意外之财和一套房产，不知道该和谁说，从小父母就教她财不露白，她没打算和父母讲。 想当初父母为了给以琅的新房凑装修钱，根本不理她在上海没站稳脚跟的事实。不提供经济支持不说，还让以琳多实习多做兼职，多赚点钱回家，平白给她增添了许多压力。 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些女同学，她们的父母在她们毕业的时候，就掏钱给她们在上海买房。而以琳只能靠自己，这就是差距，根本没得比。 更别说有些妈妈们，专程到上海来照顾那些好命的女同学。而自己累得半死，想要回家，却被父亲无情地拒绝了。 如果这是第一次倒也没什么，可是她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父母一直是这么高标准严格要求她的。 做作业做到晚上十一二点也就算了，她还要参加学校的田径队，每天早上和傍晚都要去田径队训练。 每次比赛前夜，她的心都怦怦跳，只是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心肺功能一直都不太好，最好是静养着才能活得久些。 可是父母什么也看不到，心里眼里只有成绩，名次，根本看不见她这个女儿，她只不过是一台学习机器，父母在其他父母们面前炫耀的工具。 父母越是忽视以琳，以琳就越是要拼命证明自己，她的存在价值完全和成绩名次挂钩。天寒地冻的漫漫长夜里，她做作业做到手指也冻僵，不过是为了父母眼中的第一名，现在想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以琳把一堆文件资料锁进抽屉，她不知道如何使用这笔钱财，不如就先放在那不动。这是多么地嘲讽，在21世纪，小城镇的女性没有继承权。 家里的资源都向男性继承人偏斜，就算以琳勤奋拼搏进取，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到老家这个江南小县城。 而由于以琳的善良本性，得到了一位孤寡老人的遗产，这才跟弟弟以琅一样有了一套属于自己名下的房产。 只可惜这套公寓楼是江城最早兴建的一批小区，当时确实很拉风，可现在早已破旧不堪，以琳不可能搬进去住。 弟弟以琅是一出生就有这一切的，他可以学习成绩不及格，他可以打断同学的胳膊，他可以踢碎理发室的玻璃门，父母会给他善后，甚至能花钱给他买个高中。 而自己无论多乖也好，父母还是残忍地剥夺了她去更好学校的机会，现在想来，也许只是因为钱，当地的高中花费肯定比外地高中低。 以琅买高中花了三万，而她去外地念个高中，也许只是多花三千罢了，父母却不允许。一直以来，她生活在巨大的悔恨，遗憾当中，等她终于有这个心力想通这一切，她已经28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5章 剪马兰头和荠菜 青春的美好，梦想与希望，已经悄悄离以琳远去。这个年纪，她再想要追寻什么大梦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以琳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江南的小城。好在还有神奇的互联网，现在在网上写小说是一个最容易实现梦想的途径。 一直以来以琳都憋着劲，要和男人一争高下，要把男人比下去，其实不过是想要和弟弟争夺父母的爱罢了。以琳的男人缘一直不好，也许那些男人还没走近，就已经嗅到了以琳心中对他们的轻蔑。父亲的爱是那么地难以得到，就像天上的明月，遥不可及，既然得不到，就让她表现得像是自己不屑得到吧。 到了周末，以琳约姜小柏，冯丽艳去田边地头剪马兰。姜小柏这个城里孩子从来没亲自剪过野菜，觉得十分新鲜，以琳和冯丽艳则是小学的时候，一起剪过马兰头。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从高中开始一路拼杀，将人生马拉松长跑，当做百米赛跑那样冲刺，终于半途败下阵来。也亏得这败下阵来，以琳才能重拾儿时的爱好，才有闲暇享受这大好的春光。 周日，姜小柏一大早就开车来到了蕉园，蒋老先生和老阿姨一见这精神的小伙，直夸姜小柏长得讨人喜欢。三人拎着个大大的竹编菜篮，拿了三把大剪刀，牵着小黄狗阿义去了地里。 阿义现在已经长得挺大一头，黄黄的皮毛油光水滑，足见老阿姨的伙食有多么好，冯丽艳和以琳的脸上也都胖了一圈，鼻腻鹅脂。 三人来到屋主老先生家的田里，以琳说道：“以前，在我们老家，小的时候有花草田，种的是紫云英，割来喂猪的，开的是紫色的小花，可美了。” 冯丽艳说道：“我小时候还打过猪草呢，拿个打篮子，去割些毛耳朵，猪儿藤，回来切好拌在猪食里，还挺有意思的，比背书有意思多了。” 以琳蹲在姜小柏旁边，认真地教姜小柏认马兰头和荠菜两种野菜，两种野菜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味。 姜小柏闻到荠菜的味道，眼睛一亮，立马说道：“这气味我闻过，荠菜饺子就是这个味。”以琳好笑地说道：“马兰头也许你还吃过呢，江城的人应该都吃过马兰头。” 冯丽艳说道：“可不是嘛，马兰头炒鸡蛋，荠菜放点猪油清炒，蕨菜汆一汆水，炒肉丝，竹笋炒酸菜，清炒槐花，地衣炒肉丝，松乳菇炒肉丝，这可都是江城特色野菜啊。” 姜小柏说道：“听都没听过。”以琳说道：“改天带你去城北菜市场逛一逛，现在应该有卖的。”姜小柏靠在以琳的肩头，腻歪道：“那你来我家做给我吃。”以琳一把推开他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样虐单身狗真的好吗？” 姜小柏被推得一个屁股坐在了田里，幸好田里没水，比较干燥，小黄狗阿义趁机踩在姜小柏肚子上。以琳笑道：“阿义，踩得好！午饭给你加个小鸡腿!” 姜小柏怨念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说道:“你要谋杀亲夫啊！”以琳说道：“我们80后吧，对待感情比较含蓄，不像你们90后那样奔放，还请多多见谅啊！” 冯丽艳说道：“以琳，你不用照顾我的感受，看着你们恩爱挺好的，我还不至于心理变态到希望天下有情人不成眷属。” 以琳说道：“别说这些了，专心剪马兰头和荠菜吧，多剪一些，小柏也可以带点回去给你爸妈。”姜小柏说道：“什么你爸妈我爸妈的，分得这么清做什么？晚上跟我一起回去见见他们嘛，去我爸妈家吃饭吧。” 以琳说道：“下次吧，等到夏天的时候再说，夏天人比较开朗一点。”姜小柏说道：“还有这说法啊？好吧好吧，就听你的，但是下次可不许再推了啊。”以琳说道：“好的好的，等到夏天估计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冯丽艳建议道：“以琳，这儿的马兰头和荠菜都不肥，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三人遂起身去别处找马兰头和荠菜，以琳站起身有点猛，眼前一片黑，幸好姜小柏扶住了她。 以琳叹了口气，说道：“哎，不服老不行啊！”冯丽艳也附和道：“其实老倒也没什么，最可怕的从来没有青春过就老了。” 三个大人和一条黄狗，就着和煦的春风，在温和的阳光下，走在城郊的大马路上。姜小柏见到一片山地，说道：“以琳，你不是喜欢爬山吗？我们去山上看看有没有？” 于是三人爬上了这座小山包，爬到一半，以琳果然见到长得硕大肥美的荠菜。那荠菜颜色浅绿，锯齿状的叶子大得仿佛不像荠菜的样子。 三人纷纷蹲下剪荠菜，冯丽艳有些伤感地说道：“明明小时候和父母也没什么矛盾，还一起去打猪草，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了，却变成这样。” 以琳说道：“是啊，大概是我们有了自我意识吧。如果能够彻底杀死自己，什么都听父母的，什么也不计较，估计我们才能活得开心些。” 冯丽艳说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们女人就得低男人一等？没有财产，嫁去男方家当牛做马，一辈子也不得超生。”姜小柏说道：“怎么会当牛做马？疼你们还来不及呢！” 以琳说道：“家家户户不同，但是婆媳矛盾确实很多。尤其是这婚房如果是男方父母买的，儿媳确实就是个外人。在原生家庭，亲生父母不当自己是家人，觉得女儿长大总是要嫁到男方家的，凡事隔着一层；可惜到了男方家，安全感也多不到哪去，在哪都是个外人。” 姜小柏说道：“你们读的书多，就是想得太多。”冯丽艳说道：“跟想得多也没多大关系，我们不想，问题也还在那摆着呀，我们想得多些，提出问题，思考问题，让大家看到问题，这样社会才能进步。像清朝闭关锁国，大家一起跪着当奴隶，男人打老婆，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就得靠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那批先进知识分子反思批判，才有了今天女性的部分权利。” 姜小柏说道：“哎！你们就是太锋利，像把刀子，仿佛随时都要跟这男权社会比划那么两下。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得了，那些什么意识形态啊，思潮啊，管它呢。” 以琳说道：“你是男的，是既得利益者，当然这么说。等到下辈子你当女性的时候，吃的亏够多了，你也得像我们这样，奋起反抗。” 姜小柏投降了，说道：“好嘛好嘛，说不过你们，你们说什么都对!女权万岁!”冯丽艳说道：“为了追以琳，你也算是彻底没脸没皮了。” 姜小柏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抱得美人归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什么主意啊，教条啊，我才不管呢，能吃吗？” 以琳甚至有些羡慕姜小柏地神经大条，如果自己和冯丽艳，有他这份开阔的胸襟，想来能在深夜少哭很多次。 不久，冯丽艳又在附近找到一片马兰头长得很肥的地，泥土几乎都是黑色的，而且不太能晒得到太阳。 姜小柏总结道：“看来它们都喜阴呢。”三人剪了一阵，把最大最肥的马兰头全都剪完之后，爬上了小山坡的最顶端。 三人坐在大松树下歇脚，以琳说道：“小的时候，我还和坞里的小女孩一起上山耙松针，晒干的松针拿来烧火最好了。”突然，小黄狗大声吠了起来，姜小柏望了望以琳的身后，大叫：“有条大黑蛇！” 以琳和冯丽艳赶紧回头看，只见一条两指粗的大黑蛇，嗖地一下爬进附近的矮竹林了。冯丽艳说道：“不用怕，这种乌梢蛇一般没有毒的，以前我们村里还有专门的捕蛇人呢。” 三人拎着竹篮，带着狗子往回赶，在蕉园附近的水塘里把马兰头和荠菜摘好，洗好才拿回去。中午，老阿姨把两个野菜都炒了，给大伙尝尝鲜。 姜小柏边吃马兰头炒鸡蛋，边夸道：“奶奶的手艺还真是好。”老阿姨美的，脸上的褶子笑得一颤一颤的，谦虚地说道：“都是乡下土灶的功劳。” 以琳说道：“按照大城市的说法，这可是绿色有机蔬菜，在上海的恒隆广场，一斤指不定卖好几十块钱呢！” 冯丽艳说道：“快到清明了，等到下雨的时候，我们可以去山上采茶叶，拔竹笋；等到五一，覆盆子和悬钩子就好吃了，这估计是作为一名失败者的少数几件可喜的事情了。” 蒋老先生安慰冯丽艳道：“哎，都是普通人，何必分什么成功者，失败者，没得给自己添堵。” 吃完饭，姜小柏带着以琳去城南的电影院看电影，单位正好发了些电影票。冯丽艳觉得有些累了，就在家歇着睡午觉，正好也让小两口单独约会。 等到睡完午觉，冯丽艳便教蒋老先生写小说的一些窍门，这是她每个周末的例行功课。蒋老先生可是个认真的好学生，他现在写的小说，冯丽艳觉得已经算是入门等级里比较好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6章 在春天里香消玉殒 江城的春天，下雨的日子也颇多。以琳仔细回想，似乎江城是个多风多雨的城市，一年里大概有半年都在下雨。 春雨绵密如丝，春风一吹，瞬时化作雨雾，融入春风里;夏天的雷阵雨来去如风，被乌云遮挡的太阳再次露脸后，泥土的气息很浓烈。 夏天的暴风雨能下好几天，下到街道上全涨了水，能撑船捕鱼，史可法老先生的一把好嗓音就是在水里救人失去的。 秋雨和冬雨则是肃杀萧条，淋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灰蒙蒙一片，引发冬季抑郁，让人对生活失去希望。 然而春天才是自杀高发季节，只有身体很不好的老人，才会在冬天被阎王爷捉去做年猪。这日，殡仪馆接到一单自杀的遗体，跳楼的是一个26岁的人民女教师。在城南郊区的一个公办高中教书，据说家里人在机关单位工作。 以琳负责给她整容，在江城，没有寿寝而终，实在是一件倒霉事。尤其是年纪轻轻就死了的就更是被人看轻，更别说是自杀了。 想当初，以琳的阿姨就是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出轨，在外面和一些女人不清不楚，才走上了自杀的道路。 吞了一瓶乐果，留下个儿子，最后也因为没人看管，跌进井里死了。阿姨死的时候也是26岁，也许26岁是一个看不见的槛，有些人注定迈不过去。 以琳十分自责阿姨去世后，自己没能将阿姨的儿子接过来，虽然那时她才10岁，并没有能力养大他。 阿姨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个真心对以琳好的人。阿姨给她买过《海尔兄弟》的漫画书，要15块钱。还给她买过一个鹅黄色的大卷笔器，要三十几块钱，90年代的四五十可能跟现在的四五百差不多。 以琳清楚地记得，那是阿姨最后一次来自己家，卷笔器是头一天，一大家子人一起逛百货公司的时候，以琳一眼相中的。 那时候，以琳还没有畏畏缩缩的心态，也没有对贫穷的自卑感，那个时候她还敢开口和父母要东西。可惜父母自己不给以琳买，还阻止了阿姨给以琳买卷笔器。 卷笔器是阿姨第二天要回家临走时，才送到学校给以琳的。当班主任叫以琳出去的时候，以琳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惊喜。 阿姨就像一个天使，把卷笔器交到了以琳的手中，如果以琳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见阿姨，她昨晚一定不和阿姨闹别扭了。 阿姨喜欢鹅黄色，喜欢穿鹅黄色的一整套运动服，阿姨的脸以琳早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两人躺在外婆家老房子泥地上的竹席上，仰望蓝天。阿姨骗以琳说有葡萄，以琳上当后笑话以琳贪吃，两人咯咯笑。 再后来，以琳记得的就是阿姨的简易葬礼，阿姨合着眼躺在四柱木床上，身上盖着龙凤丝绸棉被。 放在大门外的红漆棺材里，撒了很多一百元面值的人民币，也许是怕阿姨横死变成厉鬼回来找他们报仇，换个心安。 亲朋戚友围着八仙桌吃着斋饭，宴席结束，以琳和父母连夜乘着拖拉机回城。夜凉如水，四处黑黢黢的，黑漆漆的树枝向后快速地倒退着。 在车上，以琳听见父母小声议论姨父，说他放任喝了农药的阿姨不管，自顾自串门，给以琳幼小的心灵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和不锈钢铁架上这个女孩不同的是，阿姨自杀是在夏天，在97年7月1号附近。以琳记得很清楚，因为自从阿姨自杀后，以琳的心就陷入了麻木的状态，直到现在都没有好起来。 以琳给女孩仔细地化着妆，上次被曝光的娇兰幻彩流星粉，迪奥的口红，还有雅诗兰黛的睫毛膏还在。 只是以琳现在更谨慎了，用完就将它们藏起来，不让外人看见，也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拍照片。上次那个刀削面店出车祸的小女孩，受的也是这个待遇，化了个美美的公主妆。 女孩的肢体还是完整的，只是胳膊，腿上就算清洗完毕，还是青紫一片。以琳用肉色的油彩把那些淤青的地方涂成了正常肤色。 女孩眉眼清秀，皮肤白皙，生前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随着她的离去，已经没人知道了。 以琳只知道自己26岁的时候，也有这么个槛，那时自己面临毕业论文答辩的压力，找工作的压力，还要找房子搬出去。 原来在上海租房没有那么容易，到处都是二房东，隔断房，一不小心就掉进陷阱，押金就拿不回来了。当然，主要是因为经济上捉荆见肘，有钱的话，在哪里都能生活得很好。 那段时间，以琳抑郁又苦闷，好在她挺过来了，没有走极端。也有女同学找了上海本地的男朋友结婚，以缓解自己的生存压力。 只是以琳心气太高，不愿为了生存找个男人依靠，她一直想要证明自己，一拖就拖到了29岁。 以琳看了眼不锈钢架子上的女孩，穿了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一双黑色粗跟皮鞋，一头乌黑的长发，既没染过又没烫过，可见家教必定十分严格。 以琳走出整容室，看到死者家属正在争吵。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西装男子说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通知那些人干嘛？办什么追悼会！” 一位穿着裙子的女士态度坚决地说道：“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了，你要是不办的话，我就跟你离婚！我真后悔一直以来听你的话，说什么打她骂她都是为了她好，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你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成果!就你这样的，那些学生怎么能忍受你!”男人一言不发地走出家属休息室，去了室外抽烟。 以琳对那位女士说道：“要是经济条件允许的话，还是办个追悼会吧，花不了多少钱，好好道个别，以后好好生活。” 女士面色冷峻地对以琳说道：“肯定是要办的，女儿突然去世我才惊觉，这些年一直听他的话，仿佛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我自己也挣钱，凭什么他就是一家之主的样子。你们去办吧，钱我来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7章 家庭里的权力斗争 以琳和姜小柏去了吊唁厅布置会堂，姜小柏说道：“真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通，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竟跑去自杀。你还别说，我来殡仪馆以后发现，现在年轻人的死亡率很高，自杀就占很大比例。” 以琳说道：“可不是嘛，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太大了，所以很多年轻人选择单身不结婚。在上海，每年死去的年轻人更多，学生跳楼的，工作中猝死的，得癌症的，还有不堪工作压力自杀的。” 姜小柏说道：“是哦，最近网上有个女演员得癌去世了，原来她们家里人是吸血鬼，靠她一个人生活，这世上的事啊真是想不到。” 以琳说道：“有什么想不到的？那个小鲜肉男演员不是自杀了吗？据我估计啊，就是因为不堪工作压力，他微博上最后几条内容明显逻辑混乱，估计压力太大疏解不开，所以才自杀的。” 姜小柏说道：“你说自杀多亏啊，要是工作猝死了至少能赔点钱，自杀的话警局也不会立案，实在太亏了。” 以琳说道：“赔了那点钱又能怎么样，连命都没了。”姜小柏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小鲜肉男艺人的前女友也是吸血鬼一样的，你说他们怎么专门招惹吸血鬼呢？” 以琳说道：“肯定不是他们自愿的呀，性格软弱不敢反抗。因为从小就被打骂，被打压得失去自我，以别人为中心。时间久了就抑郁了呗，再得不到疏解就自杀了。” 姜小柏很紧张地说道：“你可别想不开，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让你的人生先苦后甜。”以琳说道：“就你嘴甜，做到再说吧。” 布置完吊唁厅，以琳回到了整容室，死者的母亲手上拿着一条大红色的裙子，和一双白色的细高跟皮鞋。 死者母亲对以琳说道：“麻烦你帮我给女儿再换一次衣服，我女儿根本不喜欢白色。活着的时候看他爸的脸色，不敢染发也不敢烫发，更不敢打扮。其实她喜欢华丽的颜色，也怪我一直唯唯诺诺，她爸打她骂她夜不敢阻拦，这才。” 男人在旁边想阻止，又怕女人真的跟他离婚，生生把已经到嘴边制止的话给压下去了，只说了一句：“红色不好，戾气太重，小心化作厉鬼，你要换的话换个别的颜色不行吗？。” 女人露出嘲讽的神色，说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慌。你要不是一直这么霸道，在家作威作福，能有今天？” 男人闷声不语，以琳心里看得清楚，换衣服是小，权力斗争才是真的。一直以来，男人是一家之主，说话办事说一不二，全家人都得听他的话。 现在女儿自杀了，妻子如梦初醒，觉察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忍耐退让，却结出这么一个苦涩的果实，实在难以下咽。于是，这么多年一直隐忍的怒气，借着这一件件小事情要慢慢发作出来了。 而男人因为女儿的自杀，不得不反思自己的人生，一方面要面对妻子的责怪，另一方面还想挽回妻子。 毕竟在江城这个小地方，离婚不是件光彩的事，一旦离了婚，再婚还是很难的。新娶的比不上原配，还得再磨合，各自有子女，凡事也都隔着一层。 以琳捧着大红裙和白色的细高跟进了整容室，对刘师傅说道：“刘师傅，要麻烦你再给换一次了。” 刘师傅和杨诗琴见到这大红裙，都有些发怵，有些犹豫地说道：“这给遗体穿大红色的衣服，还是第一次，民间都传说死时穿红衣，会化作厉鬼回来报仇。”杨诗琴也说道：“可不是嘛，什么红衣女鬼，红衣男孩，这遗体啊，还是不要穿大红色。” 以琳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殡葬事业，居然还是这么迷信。你们想想，以前我们江城是不是新娘子都穿红衣，死人才穿白衣？可是后来呢，西方的婚礼传进来了，新娘子穿白色婚纱，一开始大家还不是说不吉利，后来呢？年轻人结婚都穿婚纱了，拍婚纱照，办传统婚礼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很多都是老外娶了个中国媳妇，办传统的中国婚礼，才穿红色。” 杨诗琴说道：“好像也是，民间传说也不可全信。”以琳接着说道：“再说了，我们殡葬行业也是服务行业，现在都在大力倡导当好人民群众的服务员，只要是合理要求，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死者家属？” 刘师傅也点了点头，说道：“以琳说得有道理，到底是英语硕士，看问题的角度和我们这些小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 以琳说道：“哎呀，刘师傅，您说这些干什么，您是殡仪馆的骨干，我还差得远呢，不过是提出我的一点看法。要说这遗体不能穿红色，她还涂着大红色的口红呢，脸上还有胭脂呢。”刘师傅用自己独门的砖块和木板穿衣法，很快就给遗体换好了装。刘师傅说道：“等有空啊，我就把这独门绝活传给你们，这样大家以后工作效率就更高了。” 以琳回到办公室，对姜小柏说道：“你可以去吊唁厅主持了，衣服都已经换好了，来吊唁的死者家属也来齐了。” 以琳和姜小柏两人，一起去了吊唁厅，死者的母亲让花店送来很多粉白合，布置在水晶棺的前侧。 殡仪馆原先就在水晶棺周围摆了很多绿植，这样一来多了许多生机，家属手里一人拿了一枝菊花，皆低头默哀。 水晶棺两侧的墙上对称摆着很多白色的花圈，以琳突然意识到，小时候办追悼会的时候，横幅，死者的照片全是黑白的，没这么多的绿植和花朵。 那以后是不是大家对死亡的观念也可以改变，生老病死本是寻常事，大家可以不必太执着，而是抱着平静的态度送别死者。 或者殡葬工作可以再推进一步，做好临终关怀工作。在西方，牧师会给即将过世的人做临终关怀，让他们对死亡不要那么恐惧，属于人道主义关怀的范畴。 那么在东方，能不能也开辟类似的工作，减轻死者生前的痛苦呢？看来殡葬行业任重而道远，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8章 小孩子压力不比大人小 晚上回去，以琳和冯丽艳讲了这件事。没想到蒋老先生也听说了年轻女教师自杀的事，原来微信上这件事已经传遍了。 想想倒也是，江城实在太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前城里一有什么非自然死亡之类的事情，立马就能传遍全城。 以琳以为是因为父亲在殡仪馆工作，所以对这方面的信息特别灵通，没想到竟然不是。 冯丽艳说道：“现在这个社会，竞争太激烈，年轻人自杀也越来越多，没什么特别的，问题的根源不拔除，年轻人自杀的社会现象不会得到改善的，只会越演越烈。” 以琳说道：“是啊，现在江城的小孩学习压力也很大，小学生晚上学到九十点，是很正常的事情，周末还要去上兴趣班。” 冯丽艳说道：“上海更夸张，我以前给两个小男孩做家教，他们的日程被塞得满满的，比江城的小孩可怜多了。周末的兴趣班也没有自由的，都是家长说了算，那个小男孩忙得连个剪头发的时间都没有哦，一个月竟抽不出一两个钟头去剪个头发！我看这些家长都要把孩子给逼死了。” 蒋老先生说道：“那也不能这么讲，有哪个家长不爱自己的孩子？”冯丽艳说道：“这些家长都中了功利心的毒了，想成功想疯了都！不过春季之所以自杀频发，倒跟季节有很大的关系。我在喜马拉雅app听一个老中医的节目，他说啊，自杀其实有很大的生理因素，如果吃点中药疏肝解郁的话，那些不好的情绪能量得到释放，他们就不会自杀了。” 以琳说道：“可惜那些抑郁症自杀的人不知道啊，稀里糊涂就自杀了，我今天还听到一个人说那个自杀的女教师是日子过得太好了，真是让人寒心。” 冯丽艳说道：“这世上恶人多了去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知道，我刚回到江城的时候，去看了一个老中医，也是别人介绍去的。结果他十副药收一千不说，还一点耐心都没有。最可恶的是，那些药吃了一点效果都没有，更是让我心灰意冷，好在遇见你了。” 以琳说道：“是啊，市场经济的大风也刮进了江城，在金钱的诱惑下，又有多少人能抵得住？” 蒋老先生说道：“这个家呀，怕是也要散了，家破人亡，这个家的运也到了头了。” 以琳惊奇地说道：“您怎么知道？那女的确实嚷嚷着要和她丈夫离婚，说他在家里太霸道，害死女儿。” 蒋老先生说道：“人哪，活得久，见过的事情就多。都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最微小的善，就是善待家人。一个家里有人自杀，肯定不是这一个人的事，这家人都有问题，只不过被逼死的是最弱的那个人罢了。自杀的何止小孩子年轻人，就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也有。只不过家里人觉得脸上无光，都瞒下去了而已。” 冯丽艳喃喃地说道：“最微小的善是善待家人，可惜很多人家对外人都很好，却是把最坏的一面留给了自己的家人。” 以琳说道：“我爸在家里也很霸道，凡事都要合他的意。我妈又把气撒在我们身上，这最小的善哪那么容易做到？尤其是对方是弱者，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父母之所以打孩子，很大原因就是孩子还不了手罢了。如果孩子五大三粗，很多父母也就不敢随便打孩子了。” 冯丽艳摇了摇头，说道：“哎，多么美好的春天，她就再也看不到了。算了，不说她了，要是下雨的话，我们就去拔竹笋，采茶叶炒青吧。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这些生活中细微的美好呢” 以琳说道：“生活太匆匆啊！读高中的时候，阳光明媚的春天。有时，我的心里，偶尔会跳出来一个想法，问我自己：为什么这么美好的春天，我们要坐在教室里学习？可惜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想法，很快就把这念头给压下去了。” 冯丽艳也说道：“可不是嘛，后来我到了上海才知道，原来上海的高中生居然有周末双休。我们江城的高中太变态了，每周只有星期天下午能休息，三四个星期才放一次大礼拜，每天晚上还有晚自修。比上班的大人都苦多了，大人晚上五六点就下班了，而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却还要受着摧残。对了以琳，你那时高三不是得了肺结核吗？” 以琳说道：“可不就是压力太大导致的吗？我早就该意识到自己抗压能力不足，提早跳出这个汹涌向前的巨大潮流。可惜那时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一心一意要给家里争气，以为拿满分，多拿奖状，父母就会更爱我。” 蒋老宽慰以琳道：“你也不要把父母想得那样坏，做父母的总不会害自己的子女。” 以琳的眼中闪烁着泪花，说道：“你们不知道我这肺结核是怎么来的？还没发病，我晚上睡觉就盗汗，觉得身体不对劲。我跟我妈说，可是她根本不理我，也不带我去医院。到后来我住院回家，我妈也没好好对我，经常趁我爸加班不在家，隔着房门骂我。” 蒋老问道：“生病有什么好骂的，再说你也是学习太辛苦才会生病。做父母的难道不该好好检讨自己吗？” 以琳惨然一笑：“检讨自己？不可能的。我妈骂我活该得病，说这病是减肥减出来的。” 冯丽艳劝道：“算了算了，你已经逃出来了，以后大把好日子等着你呢。” 以琳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我累了，我先回房了。”蒋老说道：“去吧去吧。” 以琳回房后，冯丽艳说道：“您也别觉得我们不成熟，我们心里的苦实在太多了，没有生活在那种环境中的人，怎么会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父母？只会说我们负能量，不知感恩罢了，只是这世上真有天生负能量的人吗？都是后天环境的影响罢了，我却是很了解以琳心里的苦的，她能做到今天这样，已经是很厉害了。别的女孩要是也出生在那样的家庭，能活到这时候已经算是人生的成功了。更何况她还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干得很出色，还资助我这么一个被社会淘汰的人，她比很多男人都强太多了。” 蒋老先生说道：“哎，我们那辈人过得比你们苦多了，三年饥荒，只能吃地瓜米饭。吃地瓜吃到怕，哪有肉吃，更别提水果了，我还是十几岁才第一次吃到香蕉。生产队要赚工分，大夏天去挑水库泥，肩膀上磨地全都是水泡。日子苦着呢，跟我们这辈人比啊，你们都是浸在蜜罐里长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9章 拔竹笋采茶青 冯丽艳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样是经过文革的人，蒋老先生却被时光打磨得愈发的平和，不像自己的父母。 蒋老将近一米七的个子，身材依旧十分挺拔，理了个平头。穿衣打扮很是朴素，头发不见白。虽然脸上能看出岁月的留痕，却完全不像五六十岁的样子。 他的头脑还是很开明，能和自己还有以琳沟通。听以琳说，他的水泥厂还请一些身患残疾的女工去上班，可见他这个人素来良善。 冯丽艳不可能和他辩驳，也许只有以琳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懂自己的人，于是她说道：“我也有点累了，回房去了。” 周五下完淅淅沥沥的春雨，山上的野竹林一夜之间窜出好多小笋子，以琳约姜小柏，和冯丽艳去拔竹笋，采茶叶 蒋老闲来无事，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四个人带着一条狗，兜里揣着几个大塑料袋，来到离蕉园不远的一处小山坡，准备大干一场。 这片山地是蒋老家的，茶树东一棵西一棵长得比人还高，根本没人打理，数量倒是有很多。 以琳感慨道：“蒋老，您这可是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高山有机茶，往年您就白白浪费掉了。”蒋老说道：“我年纪大了，又喝不了茶叶，摘它们做什么？” 冯丽艳说道：“对呀，我神经衰弱，也喝不了茶叶，那我和蒋老拔笋去了。” 以琳说道：“你们先去吧，我们也就采一会儿茶叶就过去了，这年头也喝不了那么多茶叶。” 这山上的茶树很壮，长出的茶叶嫩芽非常肥美。以琳教会姜小柏怎么辨识茶树后，就开始采茶叶，这明前的龙井可是卖得很贵呢。 山上鸟鸣啾啾，溪水潺潺，松风吹动，以琳仿佛回到了幼儿园帮老师采茶叶的心境，非常的平和。 这茶树虽然长得分散，数量却是蛮多的，姜小柏采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说道：“这儿也有笋，我拔笋去了。” 以琳早料到姜小柏不会有这个耐心，于是说道：“好吧，不过别走太远，小心被黄鼠狼叼去。” 以琳十分享受采茶手忙心闲的过程。一直以来，她所从事的都是脑力劳动，耗神太过，难得进行一次纯体力劳动，很是能舒缓心理压力。 不知不觉，以琳已经采了半个塑料袋的茶叶嫩芽了，以琳走到不远处地溪涧洗了个手，准备和大部队会合，接着采竹笋。 以琳找到姜小柏，和他一起去找冯丽艳和蒋老，只见两人已经拔了一大袋的竹笋，摆在地上，正在拔第二袋。 以琳弯下腰，见到那些野竹子底下，很多竹笋冒出头来，有些只有手指粗细，不由有些犹豫，打算四周围再逛逛，看看有没有大点的笋子。 果真被她找到了几支高大的毛竹，以琳喊道：“蒋老，这些毛竹笋这么大，你们怎么不来拔啊？是不是要留着长竹子？” 蒋老说道：“你们尽管拔，我和丽艳打算最后再去拔那些大笋呢！”以琳对姜小柏说道：“那些小竹笋太小了，我们拔这些大笋吧，估计蒋老和丽艳那体格也拔不动，一会儿别闪了腰。” 这话被冯丽艳听到了，笑骂道：“看不起谁呢！就算我体格差，就这小小的毛竹笋还能拔不动？” 以琳笑道：“我是为你好，怕闪了你的老腰。”冯丽艳也笑道：“去你的，回头小柏闪了腰，仔细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以琳回味了一会儿冯丽艳的话才明白过来，不和她打嘴仗，开始拔毛竹笋。 其实挖毛竹笋还真得拿把大锄头才有效率，可是今天出门没准备周全，只能拿手拔。 有些细长的毛竹笋倒是很好拔，而那些粗短的毛竹笋牢牢的长在土里，得先把根部的泥土刨掉些，再费些力反复摇晃，才能拔出来。 而且最后肯定还会有一截断在土里，以琳觉得十分可惜。姜小柏说道：“算了，这么多毛竹笋呢，我们根本吃不完，就那么点留在土里也不可惜。” 以琳检讨道：“我们这些80后啊，从小生活在匮乏里，总是见不得一点浪费，还是你们90后无拘无束啊。” 以琳和姜小柏两人齐心合力，祸害了好多毛竹笋，很快就装了满满的一袋。 以琳对着冯丽艳喊道：“你们拔得怎么样了，好回去了哦，用点酸菜肉丝炒起来，天下第一鲜喂！” 那边的两人也结束了拔笋，四人相伴到溪涧边洗手，以琳看着这清澈的溪水，不由说道：“这么好的山泉水，不拿来酿酒真是可惜了。” 蒋老惊喜地说道：“以琳你还会酿酒呢！”以琳说道：“不会网上有教程啊，什么松花酒，天门冬酒，以前苏轼都酿过的。” 蒋老说道：“这个好啊！做文章怎可没有酒，李白斗酒诗百篇，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以琳说道：“那下午我就让小柏打点山泉水回去，我们在网上买些材料，就可以酿酒了。” 姜小柏苦着脸，一副受气小媳妇的委屈样，以琳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说道：“好啦好啦，下午我和你一起来啦！” 姜小柏立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姜小柏拎着最重的那一袋毛竹笋往回走，以琳把最轻的装茶叶的袋子给冯丽艳拎着，四个劳动人民高高兴兴地回蕉园去了。 回到蕉园刚刚好，老阿姨才开始生火做饭，以琳和冯丽艳开始剥笋壳。先是在笋尖上扭那么几下，之后就可以把笋壳从中间撕开，从头拨到脚。 姜小柏啧啧称奇，跃跃欲试，四个人很快就剥出了一大盘鲜嫩翠绿的小竹笋肉来。 老阿姨先是把这些鲜笋汆水，去其涩味。接着用猪油炒酸菜肉丝炒鲜笋，还放了点辣椒，一道酸酸辣辣的开胃时新菜就这么上桌了。 老阿姨还在水塘边采了一把水芹菜，也是江城常见的野菜，姜小柏这个城里孩子吃得美滋滋的。 吃完饭，以琳准备炒茶叶了，姜小柏跟在以琳屁股后面，就像个跟着妈妈要吃奶的小屁孩一样。 姜小柏问道：“以琳，你怎么什么都会呀？”以琳想了想，说道：“以前在乡下，家家户户的女人都会做啊，例如做酱辣椒，豆腐乳，炊米糕，做薯花，剪窗花，织毛衣，纳鞋底，我奶奶还会织布呢，家里还有台很老的织布机。男人嘛，就负责插秧，打谷，挖地，锄地，种油菜，杀猪，也要样样都会的。” 姜小柏举起大拇指，说道：“了不起！非物质文化遗产，那可以去给自己申请一个。” 以琳笑道：“不需要！不过你倒是可以给自己申请一个脑残的称号，什么都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0章 炒茶青取山泉水 乡下的铁锅异常巨大，正好适合炒茶叶，以琳把采来的茶叶嫩芽倒入烧热的铁锅，拿手搓着茶叶翻炒。 姜小柏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叫道：“江湖绝学铁砂掌！话说你茶叶怎么不洗一下再炒啊？” 以琳嗤笑道：“茶叶洗了之后再炒，可没这么好的翠绿颜色了，而且泡茶的时候会有一股子味道。” 才炒了一会儿，茶叶的清香气味就飘到了姜小柏的鼻尖，姜小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味道可真好闻，比泡茶时候的味道好闻多了！” 以琳说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多少茶叶，泡茶那会儿才几片茶叶。” 随着以琳的揉捻，翻炒，鲜嫩的茶叶渐渐变得卷曲干缩，慢慢地就变成了平常大家见到的茶叶的样子。 姜小柏说道：“太神奇了！这么多鲜茶叶，炒出来只有这么一点点，怪不得卖得这么贵。” 以琳把茶叶取出，摆在大盘子里摊开晾凉，说道：“这些你带回去给你爸妈吧。” 姜小柏说道：“反正明天你要上班的，怎么不自己给他？”以琳说道：“人家还以为我拍马屁呢，我才不要。” 等到炒好的茶叶晾凉了，以琳拿出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罐子，把茶叶装进去，还不忘装进一包干燥剂。 姜小柏说道：“果然都靠包装啊，还真像那么回事，档次立马就高了好几档。” 以琳说道：“那可不，我特意在淘宝上买的，二十块钱一个呢。”姜小柏说道：“别管多少钱，只要是你送的，我爸肯定都喜欢，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他最喜欢了。” 以琳说道：“有你这么说自己老爸的吗？”姜小柏说道：“我就看不惯他那副假假的样子，明明就小学毕业的水平，非得装的像个文化人，人家一夸他文章写得好就得意。小时候还非得逼我读书，幸好我聪明，混一混也就混过去了。读书有什么好的，埋首故纸堆。” 以琳摇了摇头，说道：“对对对，这世界就你最聪明。走，跟我打山泉水去，顺便再采点茶叶回来。这几天得快点采，一有太阳，茶叶就长得飞快，再过几天就不能采了。” 姜小柏说道：“你可真是天生神力啊，你不累吗？”以琳眼里闪着光，说道：“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怎么会累？我去问问蒋老和冯丽艳还要不要去。” 姜小柏一把拉住以琳，说道：“哎呀，老弱病残，还是让他们多休息吧，我们要尊老爱弱。” 以琳疑惑地看了姜小柏一眼，说道：“你怎么突然这么有爱心了？上午不还嫌累吗？” 姜小柏说道：“怎么会呢？你记错了。你想啊，我还陪你去敬老院看老人呢，像我这么有爱心的90后，真是世间难找了。” 以琳白了他一眼，说道：“难道不是你想泡我，才陪我去的？我看你这人精得很，心里一把小算盘打得比谁都响。”姜小柏一副含冤受屈的表情，似乎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 夸张地叫道：“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涂了盗跖c颜渊？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以琳拍起了手，说道：“不错不错，连《窦娥冤》都会背，这文学修养可以。” 姜小柏气愤地说道：“能不会背吗？背不出来就是一鞭子，背不出来就是一鞭子。来来来，我一定要背完给你听，不然鞭子不是白挨了？”以琳说道：“真不用，你那就是欠打，打打更健康。”以琳自顾自地去找塑料桶和舀水的塑料勺，还有装茶叶的塑料袋。 姜小柏跟在以琳屁股后面，一个劲地背着《窦娥冤》。“天地也！做得个拍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以琳拎着塑料桶，说道：“复读机啊你，再不闭嘴打你了啊！”姜小柏赶忙闭上了嘴，跟着以琳出门去了。 他拎过以琳手上的塑料桶，牵着以琳的手，两人往上午的那片小山坡走去，小黄狗阿义在前面给两人带路。 很快两人就到了上午那条小溪涧，以琳蹲下身洗了洗塑料桶，接着往塑料桶里舀水。姜小柏问道：“以琳，你要酿什么酒啊？糯米酒吗？”以琳答道：“三十岁了还喝糯米酒有什么意思。以前年纪小喜欢喝甜酒，年纪大了就觉得这辣酒，苦酒更有滋味。” 姜小柏说道：“我觉得韩国的烧酒不错，比如喜闻烧酒，秋菊花，配醉蟹，醉虾最有滋味了，二十来度，有点上头又不至于宿醉。” 以琳说道：“我要酿的这天门冬酒，也差不多二十来度。不是蒸馏酒，就是纯粮食酒，还要加点韩国烧酒下去杀杀菌。” 姜小柏问道：“这天门冬是个什么东西？”以琳说道：“天门冬酒补髓填精，能祛风除痹，杀灭体内一切外邪，还能美容养颜。” 姜小柏问道：“这世上还有这等神酒？”以琳说道：“这些都是老祖宗留来的瑰宝，古人酿的酒比今天多太多了。现在的勾兑酒，假酒，一点粮食的精气都没，那些不法商家净想着赚钱了。现在有这个条件了，我恨不得什么都自己做。你看啊，现在我吃的菜是老阿姨自己种的，呼吸的空气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生活品质不知道比在上海高多少，这才是生活。” 姜小柏说道：“对对对，就连酿酒的水都得是山泉水，也是没谁了，这生活品质比天王老子都高。” 以琳回头看着姜小柏，问道：“怎么，少年你有什么不满？”姜小柏狗腿嘻嘻的笑道：“哪有哪有，酒酿完之后给我喝点啊！让我也尝尝这古人的天门冬酒。” 两人将装满水的塑料桶摆在一边，又去摘新鲜茶叶。以琳边摘边说道：“哎呀，我看到这么上好的茶叶，过几天就长成茶叶树了，心里真是不舍，不如这几天下班，你也来帮我一起采？” 姜小柏说道：“你也喝不了这许多，再说这左一棵又一棵的茶树，看起来没几棵，真要采起来得不少功夫呢！” 以琳问道：“你就说你来不来吧！”姜小柏甜甜一笑，说道：“来倒是可以，不过我得尝点甜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1章 小两口打情骂俏 以琳被姜小柏的甜笑，笑得毛骨悚然，双手护胸，说道：“你想干嘛？你再过来我叫了啊！ 姜小柏向以琳逼近，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么纯洁的人，怎么会在光天华日强抢民女呢？” 姜小柏一把揽住以琳的腰，脑袋凑近以琳，清新的呼吸打在以琳的脸上，让以琳有些恍惚。 姜小柏的脸越来越近，以琳感到姜小柏柔软的双唇，贴到了自己的双唇上，不由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姜小柏眼含笑意，撬开了以琳的贝齿，邀她共舞。以琳从没接触过男人，不禁有些迷乱，只能由着姜小柏掌握着节奏。 松风吹过，撩起以琳的丝丝长发，轻轻扫过姜小柏的脸，痒痒的。不远处的溪涧潺潺水声，似乎更加的清晰，就连鸟叫啾啾，仿佛都大声了不少。 以琳终于反应过来，推开了姜小柏，斥责道：“你要死啦！荒郊野外做这种事，要是被附近的村民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在野外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姜小柏却不以为然：“荒郊野外，不正好适合做这么浪漫的事吗？你看，天地为证，松柏为媒。我姜小柏对天发誓，这一辈子只对陈以琳一个人好，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姜小柏疑惑地回头看以琳，问道：“电视上男主角说到这，女主角不应该紧紧捂住男主角的嘴，让他不要这么说吗？然后就滚床单了。” 以琳邪恶地笑道：“可惜我不是那么圣母的女主角。天地在上，若是姜小柏有违此誓，就让他天打雷劈，五雷轰顶，雷得外焦里嫩！” 姜小柏抖了抖，颤声说道：“你的心理有点小扭曲啊？”以琳两手叉腰，问道：“爱我你怕了没？” 姜小柏点点头，说道：“还真有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以琳捧住姜小柏的脸，吧唧一口，亲在姜小柏的脸上，给他种了一颗小草莓，姜小柏只觉得脸上一疼。 以琳拍拍手，说道：“这样我们就公平了嘛！”姜小柏说道：“男女平等，我喜欢。不要怜惜我是朵娇花，再来一口，再来一口。” 以琳推开姜小柏，说道：“去你的，发情了啊？给我乖乖采茶叶去，今天的甜头配额已经尝完了，明天下班再来帮我采茶叶才有。” 姜小柏有些失望，说道：“以琳，你这样可不太对啊，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你的田螺小伙呢？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用完就扔。” 以琳说道：“爱来不来，甜头就这些，再多没有了。”姜小柏嘟囔着嘴，低声说道：“等结了婚要你好看，到时候把你压在身下，看你还得意！” 以琳大声问道：“你刚才嘟嘟囔囔说什么？不乐意就直说！”姜小柏狗腿地说道：“怎么会不乐意呢，乐意乐意。可乐意了，一百个乐意，一千个乐意，一万个乐意。” 两人采了一个下午的茶叶，临近傍晚，以琳拎着一大塑料袋的新鲜绿茶叶，姜小柏拎着一大塑料桶的山泉水，带着小黄狗回蕉园。 姜小柏拎个几十米就要歇一歇，以琳叹着气摇着头，说道：“哎，现在的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蒋老先生的力气都比你好！” 姜小柏简直要跳起来，骂道：“你的良心被狗吃啦？我扑心扑命地给你做苦工，你还嫌我力气差！蒋老力气好，你嫁给他去啊!” 以琳乐呵呵地说道：“也是不错，人家还有心有力的，不比你差。”姜小柏听了，脸都气绿了，说道：“放屁，他那么老，肚皮跟融化的蜡烛一样，一圈圈的，别提多恶心了，哪有我好！” 以琳继续欺负他，说道：“哎，你说你，不会读书也就罢了，头脑简单至少四肢发达点嘛。现在可好，拎桶水都拎不动了。” 姜小柏气得不轻，提了口气，一个人拎着装满水的塑料桶，哼哧哼哧，一口气提到了蕉园门口才放下，累得瘫软在地上。 小黄狗跳上他的肚子，还踩了几脚，姜小柏有气无力地说道：“物似主人形，有什么样的恶女，就有什么样的恶犬。” 以琳蹲下身去拉他，说道：“不激一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一桶水给拎回来呢。” 姜小柏手上一个用力，把以琳也给拽倒下了，压在姜小柏胸上。姜小柏作恶不成反被压扁，叫道：“哎呦，可要了我的老命了！肺都给压炸了！” 以琳赶忙爬起身，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姜小柏欲哭无泪，悻悻地起身，说道：“能有什么事？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吃完晚饭，姜小柏拿着以琳做好的茶叶，和老阿姨给他装的剥好的竹笋去了他爸妈家。 而以琳则继续忙活着炒茶叶，老阿姨打算把毛竹笋做成笋干，将来可以炖鸭子。 土灶有两个大铁锅，正好一人一个，蒋老先生和冯丽艳，一人一个灶头在烧火。以琳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晒笋干还要煮过。” 老阿姨说道：“论生活经验，我当然比你们丰富。晒笋干必须煮过，不然晒出来的笋干黑乎乎的。煮过的笋干晒出来颜色很白，像白饭鱼。” 老阿姨把洗好剥好的毛竹笋切成薄片，放进滚烫的水里煮，接着取出沥干水分，等到明天太阳出来，就可以晒笋干了。 以琳这边炒好了茶叶，说道：“阿姨，明天你晒笋干的时候帮我把这炒好的茶叶也拿出去晒晒，吸收点日月精华。” 老阿姨虽然不懂，但是满口答应下来。以琳取出一些茶叶，放进四个茶杯里，倒进滚烫的开水，给大伙试今年新鲜出炉的新茶。 冯丽艳咕咕喝下几口茶水，说道：“这茶绝了，茶气这么足。”以琳说道：“茶气？这世上真有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吗？我一直以为是那些无良的厂家搞的噱头呢。” 冯丽艳说道：“这好茶嘛，能上下通气，可提神醒脑，可不是吹的。”以琳咕咕咕喝了几口，觉得一股热气沿着四肢百骸游走，通体舒畅，说道：“茶气倒是没觉得，就是觉得挺舒服的。” 冯丽艳说道：“可能你的身体比较干净吧，没什么邪气浊气。”以琳提醒道：“别喝太多，小心晚上睡不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2章 月下品茗作诗 蒋老提议道：“不如就这茶字，咱们作几首诗出来？”三人转移阵地，到了庭院里的八角亭坐下，手里端着白瓷茶杯，细细品茗。 冯丽艳说道：“这背的古诗太多，以至于一出口，就是别人现成的诗句。就算是自己作的诗，也难免有前人的影子。” 三人沉吟良久，以琳率先低吟道：“ 俗世杂务扰心绪，采茶炒青安吾魂。 清水浮上一点绿，宁神净心两相宜。” 蒋老鼓掌道：“好！好！好！”以琳摇了摇头，说道：“哎，太直白，古人借物咏怀还真挺难的。你们先来，我再想想。” 蒋老谦让道：“这还不够好啊！压着韵呢，又切题，我看已经是极好的了。丽艳先来，容老叟我再想想。” 冯丽艳站起身，来回踱步，以琳笑道：“丽艳，你是要学那曹植七步成诗啊？”冯丽艳无奈道：“我这是诗作不出来，在焦躁暴走，你看不出来啊？” 以琳笑道：“我又有了一首，你们且听！ 茶，茶，茶，曲项向天喝。 绿毫浮清水，红嘴拨清波。” 冯丽艳拍掌大笑道：“这首绝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我得了一首。 深山古树林里藏，奈何压不住清芳。 俗人总向林中求，不知撒手向外方。” 以琳评道：“不错不错，借用了方外之人这个典故，足见诗人的品性高洁。不肯与世同流合污，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楚大夫屈原的风范啊！” 冯丽艳羞得捶打以琳的肩：“去你的，就知道取笑我！”蒋老看着两个姑娘打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额头甚至要渗出汗来，说道：“你们要有新的先说无妨，我还得再想想。” 以琳笑道：“蒋老不必着急，这又不是考试咯，作不出来也无妨。”蒋老说道：“这可不行，我顶着蕉园老叟的名号，怎么也要作一首出来的。对了，你们想好名号了吗？” 蒋老这一说倒提醒了以琳，以琳一拍脑门，说道：“对哦！还没想好呢。” 冯丽艳说道：“我就叫蕉下客吧，《红楼梦》里不是有个蕉叶覆鹿的典故吗？”以琳说道：“那我就叫木樨栀，我最喜木樨花和栀子花的香气。” 冯丽艳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和王羲之有什么关系呢！”以琳也笑道：“你这只鹿怎生多嘴多舌！小心被宰了烤鹿肉吃。” 蒋老一拍脑门，也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说道：“我也得了一首，你们且听听。 被君采撷出深山，铁板烫身若等闲。 揉捻烘烤混不怕，要留清香在人间。” 以琳笑道：“看来这作诗的关键啊，就是拍拍脑门，并且一定要站起身来，来回踱几步就有了。” 蒋老说道：“还是太次，比不得你们的，你们至少是自己作的，没有借鉴古人，我是实在作不出来，只憋出来这么一首。” 冯丽艳说道：“我们也还有进步的空间，什么时候能像古人那样信手拈来就好了。要是能像诗仙李白那样，斗酒诗百篇，就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以琳说道：“那正好啊，我刚好想要酿天门冬酒，等再过一个月，酿的酒就能喝了。到那时候，找一个明月夜，配点下酒菜，我们可以边品酒边作诗，举杯邀明月，不用对影就有三人了。” 冯丽艳笑道：“好好好！说不定咱们喝了酒啊，作的诗就能更上一个层次，正所谓梦笔生花嘛。” 以琳见庭院里的蔷薇花开了，说道：“你们看哦，这可不是春花吗？春花秋月何时了！人生中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很幸福，这辈子认识你们真好，让我感觉不再孤单。” 以琳牢牢地牵住了蒋老和冯丽艳的手，蒋老也说道：“年迈之时还能有你们二位忘年交，才是我的幸运。按照报纸上的说法啊，我算是空巢老人了。” 以琳说道：“那哪能啊！您的儿子是上海的大老板，再说了，您不还有个老母亲吗？我和丽艳才是空巢青年。” 冯丽艳望着以琳说道：“我现在有这么好的日子，都是以琳你心善，你会有大福报的。不然，就我那性格，瞧谁都瞧不上眼，在社会上指定是混不出什么名堂的。” 蒋老说道：“文人嘛，都是性情孤傲清高的。那些个爱钻营的，都没什么真才实学。你在网上好好写，总有一天会成名的。” 说到这，冯丽艳高兴地说道：“真是借您吉言了，我之前写了部长篇小说，去年年底得知有一个征文大赛。我就把小说就改了改，投了稿，下午刚收到电话，说是得了一等奖了!让我去沪都领奖呢!” 以琳说道：“太好了，你总算入行了！之后的小说也有地方发了！” 冯丽艳说道：“重点是奖金有五万呢，够我花几年的了！而且之后再写文估计看的人多，每个月的收入就不止这几百块了。说不定能上千，甚至上万，接着卖版权，改编电视剧，我简直都不敢想，就像在做梦一样。” 以琳说道：“是不是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依我看啊，你是实至名归，你看你是法律专业的硕士，凭借自身的努力考上了沪都的研究生，智商本就高。又有大都市的生活经验，阅历丰富，写小说本就不会什么难事，只要肯坚持，总会成功的！” 冯丽艳问道：“以琳你动笔没呢？你的文学天赋比我强，你会比我厉害。千万不要有完美主义，直接动笔写，前四十万字就是练笔的，之后你会越写越顺，什么排篇布局自然就会了，灵感也会源源不断的。”以琳的眼神有些落寞，说道：“要是我一早坚持自己的理想，说不定早就。” 冯丽艳打断了以琳，说道：“你听我说，过去的就让它走。现在你有份安稳的工作，又有姜小柏，还有我们。我们都会支持你的，没有未来的人才会老想着过去，你会好的！我保证!你看，像我这样的药罐子，病秧子也有春天，你的小说绝对会大卖的。我可以给你推荐编辑，前提是你要动笔写，有好的作品。” 蒋老也说道：“是啊，以琳。既然回来江城了，以前的事就忘了吧，就当重新开始了。我的小说都已经写了三万字了呢，你是科班出身，我们都看好你的。” 以琳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说道：“也许以前我迟迟没有动笔，只是因为自己太害怕失败。上大学的时候，怕自己的文笔太青涩，现在又怕自己的心太浑浊，总是没有完美的写作状态。也许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我会写的，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再浪费自己的天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