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不可方物》 1.第 1 章 刚下过一场雨,车窗蒙一层雾气,视线投出去,隐约能看见窗外道路的青砖红瓦。 围着市中心绕一圈,最终又绕了回来。 隐在热闹街市中的四合院,就在巷子尽头,车进不去,只能走路过去。 司机知趣下车,将车钥匙递给易丽。 车内就只剩两个人,安静得很,女孩子的呼吸几不可闻。易丽伸手递过去,在年轻女孩子鼻下探了探,女孩子猛地睁开眼,圆圆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卷。 柔软似孩童。 从医院到青桥胡同,整整两个小时,岁岁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易丽收回手,笑意里透着四十岁女人的风韵犹存:“岁岁,别害怕,易姨不会害你。” 岁岁不曾回应。 她盯着自己的手,修长白瘦的指尖,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渍。 过去两个小时错乱的情绪一扫而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易丽生怕她反悔,凑近握住她的手,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导:“岁岁,易姨只问一句,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条生路?” 生路。 岁岁毫不犹豫点头:“我想要。” 易丽满意地笑了笑,自动忽视女孩子的陌生眼神:“那就乖乖听易姨的话。” 今天的岁岁和平时不太一样。 刚从屋子里将人接出来的时候,女孩子满头大汗,捂着胸口浑身颤抖,神情跟见了鬼似的,仿佛刚经过一场生死。 易丽没有多问,直接将人拽上车,让司机往青桥胡同开。 起初女孩子惊慌失措,后来不知怎地,渐渐平静下来,缩在角落里,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怕是梦。 一碰就碎。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怯生生地看向易丽:“我会听话的,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她嘴里的“救”,和易丽理解的“救”,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易丽微愣数秒,而后打开车门笑道:“岁岁,你别装神弄鬼。” 她绕到另一边,请岁岁下车,保养得当的身材凹凸有致,半倚在车门上,含笑指了指巷子尽头,“要真有人救你,那也是在那里面,易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救’你。” 岁岁迷惘地看过去。 光线透不进的弄堂,深不见底,黑暗像是巨兽,正等着吞噬猎物。 青桥胡同,别有天地。 从巷子尽头的小门拐进去,是座四合院。 现代都市里藏着的朱门高墙,古典雅致,院子里的雕塑仍是明代旧物。北城大,事多,洗牌期间,圈子里的年轻人被父辈三令五申,稍微敏感点的地方都不敢去,青桥胡同是个例外。 岁岁跟在易丽身后,每一步踏出去,都像是飘在云雾间。 地上湿漉漉,檐廊仍余雨水,站上青石阶梯,视野开阔,院子里紫藤垂地,风凉凉地扑在脸上,雾汽氤氲。 岁岁睫毛上沾了水珠,是从檐廊和风里簇起的雨点。 易丽让她在院子里等着,岁岁点头,习惯性地用乖巧外表掩饰自己。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她没有死,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来。 和她搭话的陌生女人,似乎也不是特别陌生。 脑海里有其他的东西慢慢涌上来,并不属于她的记忆,一点点自身体深处释放,缓缓从血液蔓延。 或许,她并没有死里逃生。 她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多做猜想,捂着脸哭起来。哭了一会,她便不哭了。 她一向爱笑,不爱掉泪,但凡掉泪,定要有观众,且每次掉泪,皆是价值千金。 被宠坏的毛病,眨一滴泪,都是天大的事。 岁岁重新坐下来,打量四周。 没什么好看的。 南城的四合院,比这气派百倍,连夏生送她的礼物里,这一个最不讨她欢心,逛了一圈便再无兴趣。 想起旧事,岁岁鼻头一酸,恨恨地垂下脑袋,双手绞在一起。 她定是要报仇的。岁岁使劲地将眼泪眨回去,心酸地安慰自己,至于怎么才能报仇,以后再说。 总归现在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屋内的窗户忽地打开一条缝。 岁岁不用看也懂得屋里那些人的惊艳目光。 有易姨,有其他人,大多是年轻男人。 对于男人的眷恋眼神,岁岁早已习以为常,她平淡无奇地回望一眼,兴致缺缺。 无聊又无趣。 屋里,易丽将故意打开的窗户关上,笑道:“外面那是我家小侄女,命苦得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轻陌生的姑娘往青桥胡同来,不是第一次。反正玩玩而已,大家你情我愿,无伤大雅。 只要筹码合适,一切好说。 易丽刚说完,有人拿了遥控板,重新将窗户打开。 是许家的小儿子,一双浓眉大眼,目光浓烈,盯向窗外。 有人打趣:“许诺,瞧上了?” 许诺没搭理,坏笑着往椅子一歪,单手撑着下巴,手指一搭,指着窗外的岁岁问易丽:“她多大了?” 易丽:“刚满十八。” 许诺舔了舔嘴角,玩世不恭地模仿台上唱昆曲的正旦,扯着鸭嗓哼了句:“十八的姑娘一枝花,瞧得我心神意乱身酥麻。” 大家哄笑。 对于即将到来的交易,岁岁毫不知情。她往屋里猛瞧了两眼,而后转了身子,背对着窗子,掰着手指算时间。 她有点饿了。 她一饿,就忍不住地想自己死前吃的最后一餐。 是连夏生亲自下厨,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温柔备至。 岁岁将头埋得更低。 逐渐黑下来的夜幕中,沉稳的脚步声自风中飘来。 对于周围的事物,岁岁并不关心,此刻她只关心她自己。 岁岁告诉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能享福一世,自然也能享福第二世。 资临迈进院子的时候,走廊已亮起灯,灯光融下来,他漫不经心一瞥。 四合院外的石凳上坐了个年轻女孩子,手搭在膝盖,小口小口呼吸,像只迷路的幼崽,脑袋低低埋下去。 屋里有人喊了声“岁岁”,她抬头回应,声音透着刚哭过的沙哑软糯:“我在。” 他将视线沉下去。 她有张好模样,漂亮稚气,雪白鲜嫩,挡不住的灵气与纯真。越是简单纯粹的东西,就越有让人璀璨破坏的冲动。 岁岁一边揉眼睛一边站起来,没来得及遮挡,眸中的盈盈泪光与嘴角的微笑同时暴露在他眼底。 紧张害怕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走到屋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跨进去,重新坐回石凳上,略微有些不安。 擦肩而过的瞬间,资临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快速又看了眼,冷漠疏离,而后继续前行。 四人上桌,搓麻打牌。 牌局开场半小时,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除了女人,无关其他,而今天到场的女人,就只有外面那个。 “虽然不是亲侄女,但是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资临不动声色地摸了张五魁,手从圆润的麻将边缘摩挲而过,鲜红印雪白,像少女含羞咬唇。 他的手,太久没有抚过女人的肌肤。 而屋外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刚好有一张q弹细嫩的好皮相。 资临缓缓问:“易姨,你怎么光问许诺不问我们?” 易丽一愣,继而赔笑道:“你有兴趣?” 其他人还好,在北城待了这么久,她也算是名利双收,对上圈子里这些个纨绔子弟,底气倒也还足。唯独眼前这一位,不敢轻易得罪。 许诺笑着凑过脸:“他不玩女人,他只对古玩有兴趣,我喊他过来的,正好替我瞅一瞅。” 易丽松口气。 资临看向许诺。 眼神似冰,威士忌里嘶嘶作响的冰块,又烈又冷。 资临生得高瘦,西装三件套搭上身,一丝不苟,清癯英俊的面容在灯下略显苍白。他有双干净的眉眼,倨傲与冷淡隐在其中,恰到好处的优雅。 许诺嘻嘻一笑,勾肩搭背的毛病到了资临跟前,全都收敛藏好,他故作神秘地悄声说:“我什么都玩过,就是没玩过一见钟情,今天也许能试试。”顿了顿,问:“瞧见外面那姑娘没?好看吗?” 资临淡淡地回道:“还行。” 许诺激动得腰肢一扭,就差没坐上牌桌,想起什么,故作姿态,问:“易姨,我这边拒绝了,你带人往哪里去?” 易丽愣住。 这她倒是没想过。 许诺摆出正经样,啧啧揶揄人:“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么大岁数了,难道也不懂得糟蹋这两个字怎么写?” 易丽咬紧牙关。 小兔崽子。 数秒,她笑得花枝招展:“配你们,不叫糟蹋,叫三生有幸。” 许诺憋了一秒,而后爆笑。 屋里的人也都笑起来。 又说了好一会。 条件也清楚了。 将牢里的医生请出来看病,虽然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许家就能做到。 许诺捻了烟头,痞声痞气地冲易丽笑道:“反正是给我的,你跟其他人说什么劲,她的事,我来办,一切好说。” 这话抛下,事情差不多也就定了。 资临看向窗外。 女孩子细长白皙的脖颈,一掐就碎。 她刚好转过头往屋里望,四目相对的瞬间,女孩子被饥饿鞭挞,咽了咽口水,迫切想吃点东西。 乌发雪肌,一抹朱红唇。 资临收回视线。 他也有点饿了。 许诺抬腿往屋外走的时候,牌桌上一声响。 大家吓一跳,看过去,沉默寡言的资临打出一张“鸟”,无情无绪地说了句:“我要了。” 众人怔住。 资临抬眼,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牌和人,都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岁岁总算等到易丽从屋里出来。 岁岁高兴地起身,坐久的双腿略微有些发麻,脚步踉跄,打定主意要立刻去饱餐一顿,不等易丽到跟前,她自个便往外小跑了几步。 来时的路她记在心里,不用人引导,便知道圈圈绕绕的长廊石阶中哪一条才是出路。 身后响起重重脚步声,岁岁立在鸟笼灯下,回身往后看,原来刚才从屋里出来的,不止易丽一个人。 是之前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个男人。 高大,白瘦,衣着恰到好处,有着富家子弟从容不迫的雍容。 他和里面那些人不一样,刚才她看见他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个冷漠强势的男人。 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喜欢,男人对女人的兴趣,隔着百米都能嗅到。她被护在羽翼下多年,但并未丧失分辨危机的本能。 他重新放眼看过来的时候,岁岁没有躲开。 她皱着眉回应,好让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对于他的不喜欢,她也一样。 浓黑的夜风中,鸟笼灯晕开的一点子光圈,刚好足够照亮岁岁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以及她倔强警惕的目光。 资临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线,大拇指摁上食指,一下下摩挲,像是将什么捏在手里,从抚摸到撕碎,短短数秒,破坏的快感,已在脑海中预演过。 隔空相望的对峙,在半分钟后告终。岁岁借以揉鼻子的动作,背过身去。 大口呼吸。 真险,差点败下阵来。好在以后不用再见面,从这里走出去后,她将回到她现在的生活里,她将好好适应她的新人生。 岁岁没吃过苦,死前吃过的苦例外。恐慌无助的情绪中多少带了点气急败坏,常胜将军怎能忍受自己的失败,岁岁将自己的死,视作自己最大的失败。 可不是么,连命都丢了,算什么聪明人。 连夏生总说她聪明,全是诓她的。 岁岁现在顾不上谁诓不诓的,身体的记忆尚未完全覆盖,此刻她唯一的烦恼,便是她银一行卡里的数目,是否耗得住她的晚餐费用。 岁岁等得急了,想催易丽脚步快一些,回眸望时,冷冰冰的男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易丽脸色不太好。 回程的时候,换了新车新司机。 车行驶半小时,易丽开口说话,游魂似的,有气无力:“岁岁,易姨尽力了,你别怪易姨。” 这话她本不该说。 她心里打什么算盘,她自个清楚,临到关键时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心软。 如果今天和她走出来的,不是资临,是别人,那倒还好说。至少事情仍是在她掌控中,她尚有收手补偿的机会,如今资临插一脚,情况便失控了。 不好色的男人玩起女人来,更令人担忧。 分寸这两个字,资临无需有。 岁岁听不懂,事实上她连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跟易丽出来的原因都不清楚,她回顾自己的记忆,模糊得只有个轮廓,或许睡一觉明日醒来才会清晰。 岁岁直截了当地问:“易姨,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 易丽叹口气,视线自她的小腹一扫而过,“先去试衣服,试完再吃,穿不上旗袍就麻烦了。” 岁岁闷闷不乐。 穿什么旗袍,她只想吃法国菜。 两个小时后,岁岁从车里下来,周身上下已经收拾妥当。 海滨别墅,石子路尽头是大海。易丽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这一回,没再说无用的安慰话语。 “岁岁,实在害怕,便”她本要说,打电话给她,转瞬思及资临的为人,话又怂回去,改口道:“便想想你的母亲,多亏你,她才能得救,你该自豪。” 岁岁不在意这些,“易姨,你很奇怪。” 易丽不敢看她,一头扎进车里,隔着车窗同她挥手告别。 衣裤黑白相间的几个佣人靠近,“是朝小姐吗?”殷勤热情。 岁岁一愣。朝岁岁,多了个朝,是她的姓。她被伺候惯了,未觉半分不妥,被人拥着往里去。 易丽告诉过她,今晚的约,事关生死,一定要赴,不但要赴约,而且还要举止得当。 岁岁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还是怕死,芝麻点大的事都足够刺激神经,更何况易丽将话说得又狠又决。 不过一次约会而已,约会是岁岁的强项,她喜欢看男人神魂颠倒。 从纱门进去,屋内明亮宽敞,昂贵奢侈的工艺品摆在恰当的地方。岁岁无心欣赏,眼睛摸索餐厅的方向。 这样好的房子,理应有个好主厨。 她问:“请的主厨是哪国人?” 佣人含笑不语,请她往楼上去。 岁岁惊讶:“餐厅不在一楼?” 岁岁心想,这家主人审美真是奇怪,虽然不是常住的地方,但怎能让客人到楼上用餐。 多不雅。 玻璃电梯直达三楼。 门没上锁,佣人仍然敲了三下,开门请她进去。 屋内没有人,从玄关处望出去,视野开阔,大海平静。 岁岁试探喊了声:“有人吗?” 自然得不到回应。 岁岁微微发怔,哪有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卧室? 被饥饿占据的大脑闪过一丝清醒念头。 岁岁瞪大眼,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往门外去。 房门刚好打开。 她撞上男人的胸膛,八厘米的黑细高跟摇摆不定,男人移开步子,不至于被她踩上。 男人微沉磁性的声音落下:“急什么。” 岁岁一愣,抬眸的瞬间,已被人扼住下巴。 入眼一双黑邃的眼眸。 深不见底。 他看着她,眼帘上下一搭,随意的审视,像是高高在上的宣判者。 指腹传来的触觉令人满意。她皮肤很白,细嫩柔软,几乎可以预见之后品尝时的入口丝滑。 水青色旗袍并不是量身定做,他一时兴起的念头,没来及准备,只能让人带她去取成品。还好,她有副娇小瘦削的身子,半点赘肉都没有,足以塞下一切矜贵华服。 岁岁生出压迫感,急于挣脱,以为他不会松手,结果尚未挥动臂膀,便重得了自由。 没了支撑,弄巧成拙,往门板上摔去,被人捞住腰,脚却崴了。 岁岁半点疼痛都受不得,总有人哄她,掉泪有人哄,皱眉有人哄,受了伤更是天崩地裂,仿佛世界末日。 男人贴过来,凑得近,高挺的鼻尖挨着她的,眸中冷漠无情:“要淌泪?” 岁岁摇头,“不关你事。” 他往前,取了红酒,两个高脚杯,不是给她,两杯酒,皆是为他自己。 岁岁蹦着到门边,房门上了锁,两边电子锁,得输密码。 今天这门,她是出不去了。 岁岁回过身,望见资临在喝酒,他一口口小抿,视线盯在她身上,似乎在考虑事情。 他很久没动过这种心思了。寻不到合适的,觉得腻人恶心。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满街都是,干净动人的却是万里挑一。 青桥胡同看见她泪中带笑,第一眼看完,心里升起强烈的欲望。 是破坏欲。 岁岁舔了舔嘴角,渴得很,等着他将酒递过来。 她的男伴们向来贴心殷切,一个眼神迷惑人当牛做马,才能被称作漂亮女孩子。她十五岁便定下目标,要让连夏生为她发狂吃醋,用来练手的可爱男孩子们,以吨为单位计算。 大概是她的功夫不到家,眼前这个,显然不为所动。 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岁岁有些沮丧,自己开口:“我渴了。”想到什么,迫不及待又加上一句:“我还很饿。” 他用她刚才的话回应:“不关我事。” 岁岁:“我是来约会,不是来受罪。” 他:“你是来受罪,不是来约会。” 岁岁怔住。 一杯酒品完,还剩一杯。资临单手松开领带,举着只余两口的红酒杯靠近。 尚未回过神,透明的酒杯抵上来,她的唇边冰凉一片。岁岁往墙边贴,试图避开,哪里能避开,男人点了点她的唇,势在必得的目光自她脸上一扫而过。 “张嘴。” 岁岁紧闭嘴唇。 他没有停下动作,继续抬高酒杯。 酒喂不进去,顺着下颔角往下滴,她的唇被酒浸湿,瓷白的肌肤沾染红渍。 天真诱人,香气旖旎。 他眸光深深,凝视她。 女孩子的唇小巧饱满,很适合被人咬在齿间,咬一口不够,得狠狠咬,咬出血来。 可惜他不喜欢腥味。血太腥,令人作呕。红酒正合适。 把玩古董文物时才有的兴奋跃上太阳穴,资临放下酒杯,满意地看女孩子嘴角到下巴全是红色酒渍。 很好。 岁岁不寒而栗,从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她窥出令人害怕的东西。 她曾见过,在某个可爱男孩子法医的太平间,那人下手解剖挖出一颗完整心脏时的蠢蠢欲动。 此刻他看她,就像是那个男孩子下手解剖尸体时的跃跃欲试。 “不准碰我。” “不准碰我。”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落下。 她惊恐,他平静,下一步动作未曾停歇。 温热的唇覆上来。 岁岁听见男人满足的叹息声几不可闻。 他说:“我要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男人抵过去,她想要反抗,却被无情地禁锢,双手被迫高举过头,身子因为这一强制动作,腰窝微弓,挺胸仰脖。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已将她制服。 唇间的湿热令人惊慌失措,然而这还不够,他并不是想亲她,他是想咬她。 如狼似虎。 寸寸狠戾。 他将她咬在齿间,慢条斯理地研磨吮吸,像得了什么新鲜的玩具,肆无忌惮地作弄挑衅。 “真软。” 简短两个字,满透欣赏,听在岁岁耳里,却是残酷预兆。 唇间传来的阵阵疼痛愈来愈强烈,岁岁忍不住颤抖起来,眼泪夺眶而出,细碎的声音沙哑委屈:“疼” 或许是她的泪水起了效用,炙热的进攻竟然停下。 岁岁心里闪过一丝庆幸,或许她有机会说服他放过她,只要眼泪有用,她不介意哭一整晚。 然而不等她将素日乖巧的模样摆出来,男人逐渐靠过来,沿着旗袍线条滑动。 他冰冷的声音犹如刀刺:“睁开眼。” 岁岁噙泪看过去,男人的脸放大眼前。 他离得如此近,以至于她的视野里,只有他。 下一秒。 她被拦腰抱起,身体悬空仅仅几秒,回过神时,已经被摔到床上。 男人扯开领带,脱下西装外套,缓缓往下俯。 岁岁抖如筛糠,艰难地往后退。 “不要” 大床左侧放着的古董全身镜,刚好照出她的狼狈与绝望,她望见自己仿佛是只逃无可逃的幼崽,正急于躲避猛兽的狩猎。 男人压下来的瞬间,她忽地从镜子里看清自己的脸。 肿肿的唇,红红的眼,白嫩的肌肤,清纯的模样。 这是她重获新生后,第一次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岁岁全身僵硬。 这张脸,和原本的她,有四分像。但若仔细看,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男人捏住她的唇准备再次啃咬时,岁岁脑子里一片混乱,口不择言:“你想要小姑娘对不对,我不是小姑娘,我已经二” 她想说,她不是她,她不是岁岁,求他饶过她。 她不是十八,她已经二十六。 犹豫的瞬间,唇被手指抵住,岁岁泪光盈盈望过去,男人姿态慵懒,眸中满是玩味。 他的手自她的耳垂抚过,轻声说:“你确实不是小姑娘,我看过你的身份证,年满十八已经是大姑娘了。” 岁岁害怕地摇头,所有的矜持与骄傲全都卸下,此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不再是被捧在手心的南城珍宝,而是北城微不足道的朝岁岁。 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对她为所欲为。 岁岁咬着唇,眼泪刷刷往下掉:“你别碰我,不准你碰我。” 他皱眉问:“怎么,难道今晚的事你不愿意?” 岁岁哭得一抽一抽:“我不愿意。” 他的动作有所停顿,“原来你不愿意。” 岁岁以为事情有了转机,颤着唇哭泣求他,“你放我走,好不好?” 她哭起来的声音就跟小奶猫似的,又绵又软,一声声挠过去,听得人耳朵酥麻。 牙齿痒。 手痒。 身体每根汗毛都痒。 迫不及待想要止痒。用香软的身子,用媚甜的娇声。 资临眯了眯眼,重新将人擒住,伏下去轻嗅,声音低沉,一字一字,满溢笑意:“不愿意更好,带感。” 岁岁傻愣数秒,继而哭声震天。 大概命运依旧眷顾她。 挣扎半小时后的最终惩罚并未到来。 岁岁被绑在床上,身上的男人没有进一步动作,他盯着她看,或许是嫌她闹腾,张嘴命令:“不准哭。” 他不让哭,她哭得更大声。 他手一扯,撕碎她的旗袍。 岁岁止住哭声。 他:“笑。” 岁岁含泪瞪他,委屈无声吐出两个字:“变态。” 嘴上逞强,心里却怕得不行,生怕他继续弄她,岁岁一边打嗝,一边不情愿地挤出笑容。 皱巴巴,泪水肆虐,这个笑,丑得不行。 直到她嘴角僵硬,他仍然没有移开目光。 水汽朦胧中,岁岁不经意窥出他眼中的一抹兴奋,她顺势为自己争取筹码,小心翼翼地问:“我会很听话,你能不能别伤害我?” 她已经看出来,他对她,不是欲望。 是摧毁。 少女温顺的模样温柔和煦,似五月的风,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他抚上她的脸,将她清澈的眼神收之眼底。 就是这一双眸子,纯真妩媚,好看得很。只可惜,不能挖下来做标本永久保存。没有魂的标本,毫无欣赏价值。 他缓缓抚摸她,一点点摩挲她被咬肿的红唇,少女浑身一颤,仍然坚持微笑。 总算知趣了。 他往里轻轻一戳,试图戳出个酒窝,轻飘飘地说:“你哭着笑的样子,很漂亮。” 岁岁低声嘟嚷:“谢谢。” 资临笑出声。 岁岁眨着大眼睛,目光写满渴望,细着嗓子提出唯一可能被允许的请求:“我很饿,能先让我吃点东西吗?” 他问:“你现在是在向我要求中场休息吗?” 岁岁含泪垂眸:“我真的很饿啊。”她楚楚可怜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恳切:“求求你嘛,人是铁饭是钢,要是我饿晕过去,多无趣。” 资临微敛眼眸。 床上一空。 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端来食物。 全是甜食。 蛋糕和牛奶。 喂小孩子一样,他将食物递到她嘴边。 她看着香软的奶油草莓蛋糕和冒着白气的热牛奶,心里冒出一万种念头。 下了春药。 又或是下了毒药。 她吃下去,一觉醒来,又死了怎么办。她才刚活过来,不想死得这么快。 资临:“你吃不吃?” 岁岁咽咽口水。 怎能不吃,就算死,那也得当个饱死鬼。 连夏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在她死前将她喂饱了。 岁岁张大嘴:“啊——” 五分钟的时间,迅速解决完。她仰起脸问:“还有吗?” 资临放下食盘,“没有。” 岁岁抽抽鼻子,视死如归地躺好。身边迟迟没有动静,转头一看,他进了浴室。 水声传出。 等他洗完出来,岁岁已经快要睡过去。她掉了许多泪,又吃了一大顿,吃饱喝足的满足感麻痹神经。 岁岁心酸地想,反正逃不开,何必挣扎。 床头灯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眼夺目,岁岁睁开眼,望见资临穿着白色睡衣,光打在他身上,映得他那张英气冷峻的脸犹如吸血鬼般苍白。 他似乎刚和谁通过电话。 岁岁隐约记得有手机铃声响起,应该是他的电话。 他盯着她的身子,双目炯炯,嗓音冷凝低沉:“今晚,到此为止。” 难得有兴致,天公不作美。 他不得不赶回去处理家里的事。 真是可惜。 “撅起嘴。” 岁岁傻傻地嘟嘴。 资临俯下身,迅速咬了口,不轻不重,刚好够留下齿印。 从房间离开的时候,他没有为她松开绑着的缎带,而是用被子遮住她雪白的身子,疏离冷淡地丢下一句:“明天早上会有人送你离开。” 危机解除。 天大的好事。 岁岁哪里还敢多问,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她定要回去烧高香。 第二天刚醒,便有佣人来放她自由。 黑亮的劳斯莱斯载着她往城里去,车座摆着珠宝盒子,是kutchsky。 硕大的宝石戒指,不用戴便知道,那颗蓝色的宝石大得离谱,足以盖住她整个指节,若是戴上去,只怕手都抬不起。 她认得这枚戒指。她曾让人去拍这枚戒指,没拍到,气了好几天。 命运般的巧合,竟又出现在她面前。 司机保持标准的微笑,轻柔道:“朝小姐,资先生让你收下它。” 她这时才知道他的姓。 资,生僻又难听。 一夜缠绵都算不上,他竟送她kutchsky。真是大方。大概是怕她到处乱说,将他的奇怪癖好暴露人前。 岁岁抚上嘴,仍是肿的。身上被他抱过的地方,又酸又疼。他喜欢捏她。 岁岁合上丝绒首饰盒,将它放回原有的地方。 受苦得来的礼物,她不稀罕。 车在圣亚私立医院停下,她刚下车,便被人抱住。 是易丽。 “岁岁。”易丽的声音里满溢激动,岁岁听得出,还有愧疚。 岁岁:“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一句话,贴心又冷静。易丽颤着唇,将话全都咽回去。 易丽望过去,少女熟悉的面庞,有着不合年龄的成熟神情。 她往病房走:“易姨,谢谢你。” 今早醒来的时候,她的记忆轮廓已经逐渐清晰。 十八岁少女岁岁,有个重病的母亲朝月,病症罕见,国内外唯一有研究成果的医生,因为敏感原因,一回国便入了大牢。 朝月唯一的生机,便是请出这位医生,冒险让他在她身上继续未完成的实验。 作为昔日的好友,易丽主动承担了朝月的医疗费用。她有钱,可是没有势。 定下青桥胡同这件事的时候,易丽是这样说的:“你不再是小孩,有些事得你自己来,若能成功,便是你的幸运,是天上掉馅饼。” 馅饼果真掉了下来。 迈进病房的时候,岁岁想,无论怎样,她得了别人的人生,就要知恩图报。 如果昨天晚上想起整件事,她绝对会尊重原主的想法,尽力讨好能够救她母亲的变态男人。 好在,那位资先生,似乎并不计较。 易丽指着病房内穿白大褂的瘦削男人说:“岁岁,这是宋医生,你想请的那位宋医生。” 岁岁抬眸看过去。 呆若木鸡。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宋明颂。 世上最最最讨厌的宋明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年轻男人听到她的名字,视线落下来,尖锐寒冷,一如既往的狂妄语气,半点都不顾及旁人心情:“岁岁?真不会取名,名字听起来和那个三流歌星隋穗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记忆中的宋明颂,骄傲,疯狂,不可一世,永远扬着下巴,狗眼看人低。 而眼前这个,青茬胡梢,微岣着背,毫无半点生气。 他定是吃过很多苦,才会被磨得连眼神都溃散无力。 岁岁站在那,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宋明颂身上。他乡遇故人,哪能冷静自持,一无所动,即使这个故人曾令她气到跳脚。 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同宋明颂说半句话。可如今他出现在她面前,过去的往事瞬间抛之脑后,她恨不得立刻将满肚子的心酸都同他诉说。 她甚至不计较他说她是个三流歌星。 死亡让人低三下四。岁岁红着眼,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喊他:“宋明颂。” 易丽吓一跳,气氛太过诡异,只好笑着打圆场:“岁岁,你瞧,宋医生是个幽默的人。” 哪是幽默,分明是刻薄。 岁岁一动不动,视线凝结,眼睛发红,鼻子发红。 一双眼盯出了泪,宋明颂也没能认出她。 他挑衅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匆匆打量,而后得出评价:“小姑娘矜持点,别老盯着男人看。” 岁岁揉了揉眼。 易丽赔笑,走过去讨论之后的事。从今日起,宋明颂就是朝月的主治医师,怎么治,用什么药,全由他说了算。 一条人命握在他手里,任他态度再恶劣,也只能受着。 岁岁在病房里站了一会,而后走到医院长廊的椅子坐下。 病房里并没有她现在的母亲朝月,昨天一轮手术,仍在重症区看护。 护士来喊她,说是她母亲苏醒了,想见她。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将眼泪擦干,跟着护士去见母亲。 她脑海中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因为她这个外来者的造访,略微有些模糊。想不起具体模样,只是隐约觉得亲切。 她现在就好比小孩描画,得真真切切贴着模子画,才能画出一样的。 “岁岁。” 母亲的声音虚弱,语气温暖,召唤离巢的幼鸟。 岁岁就是那只幼鸟。 她走到跟前,看了许久,一遍又一遍,比刚才看宋明颂还要仔细。 她认得她。 这是她七岁时曾照顾过她的保姆阿姨。她仍是隋穗时,最喜欢的保姆阿姨。 她忘记了她的名字,可是仍然记得她的样子。 朝月招手,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微笑道:“岁岁,妈妈没事,你不用担心。” 岁岁略微有些颤抖。 是内疚。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最喜欢的保姆阿姨,她不是岁岁,她是她曾悉心照顾过的隋穗? 许久。 她低下脑袋,声音细细小小,自言自语:“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她不习惯唤母亲,因为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犹豫半天后才挤出一个称呼:“妈妈。” 朝月伸手握住她:“岁岁,傻孩子,你已经将妈妈照顾得很好。”她眼神呆滞,想到什么,苦笑:“我真希望昨天的手术失败,你不该被我拖累,你该有自由身。” 岁岁更加愧疚。 当年保姆阿姨不告而别,她是个小孩,没有能力寻人,后来长大了,拜托连夏生去寻,为当年的一点子温暖,想要给予保姆阿姨经济上的帮助,寻了几次没有寻到,也就渐渐忘了。 不曾想,兜兜转转,她竟变成了保姆阿姨的女儿。 原来的岁岁哪去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就是岁岁。厚颜无耻也好,贪心胆小也罢,总之在情况未曾明朗之前,她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隋穗,被称为南城之宝的隋穗。 “妈妈,别说傻话,治好了你,我才有自由。” 岁岁是张白纸,什么都没有的白纸,一如她现在。她自信得很,很快便以岁岁式的口吻哄好朝月,她伏在朝月病床边,毫无伪装,只有真情。 作为隋穗时,她对于母亲的概念,便是她的保姆阿姨。 她十分乐意做她真正的女儿。这也算是历经劫难后的一件好事。 母女交谈的时间愉快而短暂,虽有无助,但总归存了希望,活着便是最大的希望。 离开前,她将请了医生的事告诉朝月,朝月很是惊讶,岁岁自知不能邀功,将功劳推到易丽身上:“是易姨请出来的。” 朝月:“欠你易姨的,我八辈子都还不清。” 岁岁眨眨眼:“我和妈妈对半分,一人还她四辈子。” 朝月笑了笑。 护士开始扎针,岁岁合上门。 从病房长廊走出去,太阳明晃晃,白得刺眼。 日光之下无新事。 她身上尽是新事。 有谁能够回到十八岁,虽然是别人的十八岁。往乐观的方向想,人人都渴望返老还童,她有着十八岁的身子,二十六岁的阅历,多好。就一点,心性方面,她没什么底气。 曾经她要什么有什么,任性妄为,熟人笑她是三岁小孩。 现在,形势摆在眼前,她不能再做三岁小孩。 问题再难,也得从头理清。当务之急第一件事,便是生存。 托易丽的福,朝月的医疗费用无需她操心,但人情债不能欠一辈子,她有手有脚,日后总得想个法子还债。 现在这个社会,文凭不抵用,但没有文凭,却是寸步难行。岁岁将自己的记忆整理一遍,易丽送她上的大学,刚开学一个月,是北城的电影学院,漂亮女孩的最佳去处。 她也曾上过电影学院,南城的电影学院,赫赫有名,与北城的这个并称南北双剑,开学半年,便退了学,改学了艺术欣赏。念了两年书,忽地想学被人当明星,资源送到她面前,她通通推掉,跑去唱歌。 她有副好嗓子,老天爷赏饭吃,一夜爆红,粉丝无数。 有时候她自己都纳闷,哪里就能那么疯狂地追捧一个人?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皆能捏出一万种理由夸。 她生性懒惰,唱了几年,懒得再唱,世界各地到处旅游购物看秀,纽约住一星期,伦敦住一星期,有时候躲到豪华游轮,听九十岁的老太太聊男人,扬帆起航,谁也找不到她。 岁岁叹口气。 想那些做什么,想也没有用。 她走到太阳底下,温暖的光触上肌肤,岁岁闷了半秒,而后又退到阴影底下。 有些习惯改不了,比如说不涂防晒不打伞就绝不晒太阳。美丽需要精心保养,她可不能糟蹋十八岁的年轻基因。 岁岁坐在大树底下的长凳,快要入秋,天气还是热得慌。 她发了会呆,想了许久,最终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大脑已经充分做好准备,允许她搜索自己的死讯。 页面刚点开,根本不用查,首页弹出对巨星隋穗的悼念。 都说明星死后,才有可能成为传奇,她生前就已是传奇,还能怎么传奇。岁岁瞄一眼,看到死因那里,标着“自杀身亡”。 四个字,无情之至。 除了连夏生,谁还能有这种手段。没有人讨得了这个公道。 岁岁心里说不出来的苦闷,像是胸膛里的空气都被抽干,喉头堵了棉花,连哭泣都无力无声。 她为自己的死掉泪,越想越伤心,指缝间全是泪。 有人走近,喊她:“你哭什么,你妈又没死。” 岁岁抬头,是宋明颂。 他手里拿着个蛋筒冰淇淋,没有吃,融了一手。他将融了一半的冰淇淋递给她。 宋明颂幼稚又可笑,但偏偏他聪明,做什么都能成,她唯一能嘲笑他的点,便是他那么大的人了,却和小孩子抢冰淇淋吃。 宋明颂是真的爱吃冰淇淋,每天一个明秀牌巧克力蛋筒,风雨无阻。 他在她旁边坐下,朝她的手机屏幕睨了眼,声音磨砂似的,沙沙哑哑:“原来不是在为你妈哭,你是在为她哭。” 岁岁这时才看清,宋明颂的眼睛红了。 他说:“做这种女人的粉丝,你该羞愧。” 岁岁委屈至极。 她都死了,活成另一人,两世为人,仍然逃不过宋明颂的尖酸刻薄。 要不是他能救保姆阿姨,她当即就能掐死他。岁岁强忍着,咬了咬嘴角,转过头去。 身边许久没有动静。 岁岁悄悄去看,余光瞥见宋明颂的眼睛越来越红。 她对上他的视线。 他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刚才在病房时初见,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解。 更何况,一惯骄傲自大的宋明颂,怎会在外人面前露出颓废无神的一面。这可是宋明颂,恨不得整个世界都成为他闪闪发光背景板的宋明颂。 岁岁抿抿嘴,想了想,将已经快要融完的冰淇淋递过去,小声问:“你还吃吗?” 他没有理她。嘴里振振有词,轻得很,神神叨叨。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一听,风里带了哭腔,自言自语,伤心沮丧,是宋明颂的声音—— 他说:“她怎么就死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岁岁看愣了眼。 原来宋明颂也会为她难过落泪。这可真是稀奇事。 她认识宋明颂二十六年,从来没有得过他一句好话,死了才勉强听到一句,没有话中带刺,没有嘲讽讥笑,简单的叹息,为她叹息。 不容易。 岁岁从包里拿出纸巾,心情稍缓,为自己的死讯安慰旁人,“人各有命,你别伤心,更何况你又不认识她。” 宋明颂斜眼瞪她,声音沙哑:“谁说我不认识她,她是我妹妹。” 岁岁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明颂总是想要和她撇清关系,生怕外人知道,他这个哈佛的高材生,和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曾是养兄妹关系。而如今,他却亲口向一个陌生人承认,他宋明颂,和她隋穗,有关系。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 她和宋明颂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没什么好事,全是糟心事。 八岁那年寄养家庭横生变故,她和宋明颂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她命好,进了连家,连伯伯对她很好,将她当亲生女儿。宋明颂没这个好运气,他重新回了孤儿院。 可她没想到,即使分开,宋明颂依旧能在她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她从小到大靠走后门进的私人贵族学校,总会有宋明颂的身影——他有颗异于常人的聪明脑袋,没有学校不爱他。 年少时宋明颂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是天才,你是蠢材,别跟外人说你认识我。” 岁岁想起往事,刚对宋明颂起的好感渐渐平息。 她想,或许宋明颂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才会为她伤心。 岁岁假装不相信,说:“从未听说隋穗有哥哥,死者为大,宋医生不要开玩笑。” 宋明颂不说话。 她悄悄观察他,他眉头紧皱,似是沉浸在回忆中,大半晌才张嘴辩驳:“她有哥哥。” 岁岁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真讨厌,死了才说这种话,宋明颂可真坏心眼。 岁岁盯着指缝间融掉的冰淇淋,缓缓问:“宋医生,既然你是她哥哥,为何不回南城,哭丧的事,需得亲人做。” 宋明颂:“她没死。” 岁岁一颗心提起。 宋明颂:“像她那样自恋狂妄的人,绝不会自杀。” 岁岁激动得几乎要抱住他亲一口,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明白人。她尽可能压住自己的情绪,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诱导:“既然如此,宋医生更该回南城,如果她不是自杀,也许宋医生能为她伸张正义。” 宋明颂的眼神警惕起来,他看她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作为粉丝,你未免也太狂热了些。” 岁岁瞬间蔫萎。 是了,她不该将报仇的希望放在宋明颂身上,事实上,她现在都不该去想报仇的事。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她胆小又懦弱,不该轻举妄动。 岁岁想得正出神,忽然听见宋明颂唤她:“岁岁,是吗?” 她抬眸一看,宋明颂的脸近在咫尺,她几乎都能看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他说:“你有点像她。” 岁岁往后退,“宋医生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得了妄想症。” 宋明颂盯着她看,目光沉沉,许久,他转开脸,声音飘在风里:“我确实有妄想症。” 岁岁翻个白眼,眼皮刚掀起,撞上宋明颂的视线,她假装揉眼,忘了手上全是黏糊糊的冰淇淋。 她立马溅出泪来,狼狈不堪。 宋明颂拿纸巾替她擦拭,动作轻柔,有意歇战:“小姑娘,刚才的对话,请你不要同外人说,你大可将我当做怪人。” 他替她擦了眼睛,又为她擦手,温柔细心,岁岁进一步确定,宋明颂确实精神不正常。 他说:“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医治你的母亲,完成对你母亲的治疗后,我才好去做其他的事。” 岁岁:“谢谢你。” 宋明颂:“我的心情好坏,直接关系到你母亲的健康。” 岁岁:“” 这就是宋明颂,讨人喜欢的样子从不会超过三秒。 岁岁不甘不愿,嘟嘴问:“宋医生想怎样?” 宋明颂:“治疗不会在医院进行,你的那位易姨已经安排好,从今日起,你的母亲会被转移到郊区,为了方便诊治观察,我会和你们住在一起。” 岁岁瞪大眼。 宋明颂:“我需要私人空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便靠近我,听懂了吗?” 岁岁沉浸在和宋明颂合宿的打击中,迟迟未能回过神。宋明颂的手搭上她的后脑勺,逗小孩一般,扣着她点头。 岁岁撅嘴瞪过去。 宋明颂笑了笑,心情似乎已经恢复大半,他站起来,过分清瘦的身材被裹在白大褂下,纸片人似的,仿佛风一吹就刮走。 岁岁盯着他的背影发愣,最终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再次和宋明颂同住屋檐下的时候。 折磨。 当天下午便被叫到住的地方。 宋明颂划好界限,耳提面命。 岁岁求之不得。 她铮铮起誓:“宋医生你放心,我绝不靠近你半步。” 宋明颂虽然傲慢烦人,但他医术高明,朝月有他照料,她暂且不用提心吊胆。她已做好准备,将宋明颂当做一个崭新的人对待。 请医生的事告一段落,岁岁不得不拣起生活中的其他事,她得应付学业上的事。 朝岁岁可不能做个没有毕业证成天混日子的女孩子。 去学校前,岁岁想过作弊,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作弊,而是用她的天赋。若是她去唱歌,定能东山再起。 可惜,隋穗有副天籁之音的嗓子,岁岁却只有一副五音不全的嗓子。 在家里开嗓时,宋明颂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他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岁岁,你可别唱了,我要是被你唱死,可就没人能救你妈了。” 岁岁不服气,扯着嗓子唱了一天。 怎么唱,怎么难听。 眼泪都要掉下来。 倔强了一周,最终屈服,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当不成一夜爆红的天后了。 只能老老实实去上课。学的表演系,好在她以前也演过几部电影,有点经验,不至于太无知。 岁岁天真地想,每个人都有天赋,既然唱歌不是她这一世的天赋,那么她就去找点别的做天赋。 总有出路的。 她虽然落下了几天课程,但好在能够及时补上。学校刚开学,班里的同学彼此之间不是很熟悉。开班会的时候,岁岁交到新朋友。 是个叫许姣星的女孩子。 姣星,交心,名字听起来就很真诚。 上得起这所学校的,大多家境富裕,女孩子们比拼起来,连指甲盖都能比出金子来。 岁岁享受过泼天的富贵,听人聊话,一听便能听出其中的真假。 班里有许多小派,以佩戴的首饰分派,有蒂芙尼女孩,有宝格丽女孩,其中属卡地亚女孩们最为有趣,说起话来,全是硅胶膨体玻尿酸。 岁岁不属于任何小派,她没钱,戴银饰都勉强。 许姣星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你穿的衣服什么牌子,请告诉我,我立马去买。” 岁岁真诚以待:“六十九块的zara纯棉白t。” 许姣星:“以后我再也不黑zara。” 岁岁:“是我人好看,不是衣服好看。” 简单四句话,确认过眼神,便能做朋友。 许姣星信誓旦旦同岁岁道:“早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做同学,我一定不会翘课一个月。” 岁岁更加喜欢她了。开学便翘课一个月,真是大胆,很有她当年的风范。 友情和爱情相似,一旦点燃星火,便会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坠入爱河。许姣星漂亮开朗,永远都在笑,无论何时,只要岁岁看过去,一定会看到许姣星那双水亮的眸子正奕奕有神地望着她。 许姣星说:“岁岁,你肯定是喝瑶池仙水长大的。” 试问谁不喜欢这样嘴甜善良的女孩子,许姣星的热情恰到好处,岁岁很乐意和她相处。 她们认识一周,许姣星送她贵重礼物,jade jagr的红宝石手环,切割完美,鲜艳欲滴。 “我勤奋好学一星期,多亏了你。” 岁岁早就看出,许姣星是大家庭出来的孩子,也许不是正统权贵出身,但一定赫赫有名。不是每个有钱孩子都有挑jade jagr做礼物的品味。 可她不愿占这个便宜。岁岁的拒绝理由幽默自然:“你送我这个,倒像是求爱,但若是求爱,不该送jade jagr。” 许姣星眨眼问她:“那该送什么?” 岁岁:“一束玫瑰花。” 许姣星捧腹大笑。第二天便手捧一大束玫瑰花,沾着露水,朝气蓬勃,一如她本人。 许姣星吐吐舌:“岁岁,玫瑰给你,心给我。” 岁岁高兴收下。若是早些认识许姣星,她定要和她乘上明跃号,谁都不带,两人环游世界。 一个月眨眼而过。 她想象中的苦难生活其实也没有多难熬。 在家里,令人头疼的宋明颂并不常和她碰面,他总是将他自己锁在房间里研究东西,一个月以来,她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在学校,课业不重,加上有许姣星作陪,倒也愉快。 这天下午,学校展厅有重要艺术品展出,许姣星想去看,和岁岁约在展厅见面。 岁岁一早便从家里出来,提前到达展厅。 这次的展出品,是私人收藏,据说价值连城,连武警都出动。 岁岁过了安检,刚进展厅,迎头便碰上两人。 招待客人的,不是系主任也不是院主任,而是校长亲自出动。 校长笑容满面,对着身边的人卑躬屈膝:“资先生,感谢您愿意借出收藏品供这次展出。” 岁岁心头一咯噔。 刚好对上那人的目光。 倨傲冷漠,幽深似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男人的眼睛黑邃幽冷,像是暗夜中埋伏着的狼,森森散发危险气息。 兔子见了狼,第一反应就是跑。 资临抬眸,少女正企图从他的视线中逃开。她轻手轻脚,做贼一般,生怕他发现她的存在。 展厅禁止随意跑动。 她的步子不敢迈大,笨拙慌张,苗条娇小的身影一点点往外挪动。 校长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以为是哪里说错话,惹得资临不高兴,小心翼翼捧笑脸:“资先生?” 资临没有回应。 他凝视前方白瘦的少女,嘴角微勾,食指搭上大拇指,缓缓摩挲,一如那日隔着旗袍的触碰。 她又软又嫩,娇气得很,稍稍一捏便喊疼。 校长暗悄悄窥视,略微惊讶,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感到羞愧:资先生并非不悦,恰恰相反,他似乎兴致盎然,好像在数数? 少女即将抬腿跨出大门红线的一瞬间,资临收住视线,嗓音冷冰冰,声调不轻不重,刚好足够传到少女的耳中:“站住。” 岁岁身形呆滞。 只差一步,就能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人的目光有多冷淡。 如芒在背,她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去,头也不回,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资临姿态优雅地站在油画前。同样的话,他不会与人说第二遍。校长接住资临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小跑着往前去请岁岁:“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陆续有人走进展厅。 lie古董水晶正前方,d大的校长微笑着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浅色西装,高大英俊,气质雍容,像是男明星,却又比男明星更吸睛。 权贵之家出身的人,即使低调行事,也挡不住身上那股子从容不迫。像资临这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随意往那一站,无视时间和金钱的平和淡然满溢而出。 有阅历的人瞧一眼,便能知晓,这是个连厄运都不敢近身的男人。比命好更好的,是将他人命运握在手上。 在北城,资临这两个字,象征着富贵与权势。校长懂这个道理,但是岁岁不懂。 她多多少少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但并没有想太多。岁岁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女孩,当年南城追她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能到她跟前搭上话的,每一个都出身不凡,或祖上立过功,或世代书香,钱拿出来俗气,讲究的全是特权场面。 牢里捞个人算什么。她虽要感谢他,但并非要捧着他。因着那一夜的经历,岁岁打心底瞧不上资临。 谁能喜欢一条爱咬人的狼狗。 更何况,他还爱揉捏她,手一搭她身上,像是要将她捏成面团子。岁岁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身上瘆得慌。如今到了资临跟前,她更是不敢看他。 资临随意一瞥。少女眼眸低低,长睫忽闪,两只手扣在一起,焦虑不安,似乎是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怕他吃了她? 再说,他又不是没吃过。只是——吃得不够彻底罢了。 资临往前半步,鞋踏在木地板上,故意发出声响。少女孱弱的双肩略微一抖,脑袋埋得更低。担惊受怕的小鸵鸟,仿佛下一秒就会红着眼啜泣。 校长笑着打探:“资先生,这位同学是您认识的人吗?” 岁岁想到什么,双手绞得更紧。 如果他当众暗示那晚的事 她呼吸有些困难,猛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慵懒审视的目光。 岁岁微张嘴唇,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他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无情的眼神落在人身上,瞬间化作烈火,燃得人面红耳赤。 岁岁细声唤:“资资”像个小结巴。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先她一步,自行否认:“我不认识她。” 岁岁愣住。 男人眉眼冷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校长笑问:“我还以为资先生碰到了熟人。” 男人难得露出笑意,声音冰冷悦耳:“乍一看以为是谁家的那个小情人。” d大漂亮女孩多,小情人也多。校长恍然大悟,哈哈笑几声:“原来认错人了。” 岁岁耳朵尖都红透。 说不出的尴尬羞耻。 一场展览看下来,到处都是对资临的感谢,她看清精致纸牌上对他的致谢,洋洋洒洒一大排,恨不得将马屁拍穿。 直到陪许姣星欣赏所有展品,岁岁没再看到过资临。 他早已离开,她心里松口气,却还是有些后怕。 她虽不喜欢他,但是她没有嫌弃他的资本,贫穷女孩就像蚂蚁,生存危机指数爆表。若再搭上一张漂亮脸蛋,做梦都要忧心忡忡。她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踩死。从隗宝到下水道贫穷女孩,她不得不学会畏惧。 回去的时候,许姣星邀请她到许家大宅做客,她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想要用美味的甜食安抚她。 “我自己学做的甜品,专门拿来哄我爸妈,连约翰都甘拜下风,你一定要来尝尝。” 约翰是许家新请的主厨,许姣星从不刻意在人前摆弄家世,嘴里不经意流露的夸赞,不是炫耀,而是真挚的分享。岁岁犹豫半晌,最终礼貌婉拒:“我得回家照顾妈妈,下次再约。” 许姣星依旧热情:“我明早带给你,一定得让你尝尝。” 许家的司机在校外等候,许姣星照常要求送岁岁回家,岁岁照常坚持乘地铁回家,两人心照不宣,客气话说一遍便行,说多了便讨嫌。 车开走的时候,岁岁站在路边,看见许姣星从车窗里探出头同她招手:“明天见。” 岁岁笑道:“明天见。” 地铁站离学校大门不远,走过去十分钟的路程。 路灯渐渐亮起,天边尚未全黑,月亮刚露一角。岁岁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想今天晚上该吃点什么。 因着她要上学的缘故,易丽请了钟点工,学校晚自习并不强制,她现在回家,还能点个餐吃上热乎乎的饭。 手机忽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岁岁下意识掐断。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应付推销广告的。她得想吃的。 快要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相同的号码。 岁岁皱眉,犹豫着摁下接听键。 沉稳冰冷的男声从那头传来:“小情人。” 岁岁全身绷紧。 她认得这个声音。 只用半秒,出于本能,岁岁捏着嗓子怪声怪气:“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再见。” 幽亮的劳斯莱斯缓缓跟在少女身后,从校门口一直跟到地铁口,车里的男人靠在真皮车座上,长腿叠合,目光掷向窗外。 手机屏幕亮起,刚通过电话的号码主人此时正站在路边,纯白小裙子,清清纯纯,披肩的长发乌黑柔软。 造物者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他向来不喜欢梨花带雨的女孩,腻歪矫情。 但不知怎地,他总想起她。那一晚她泪中带笑的模样,堪称一绝。 资临喉头一耸。 干净纯真的小姑娘,笑起来甜,哭起来甜,尝起来更甜。 他没有再拨过去,放下手机,直接下了车。 岁岁被人从身后挽住的时候,很是震惊,等她回头看清楚是谁时,顿感头顶乌云重重。 这一次不结巴了。 “资先生。”岁岁咽了咽,“好巧,你也来坐地铁?” 男人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上车。”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车,心跳加快,被擒住的胳膊犹如搭了千斤重。如果现在有武林绝学,岁岁一定毫不犹豫自断臂膀跑路。 她想笑,笑不出来,神情格外难堪,底气全无,垂眸道:“我更喜欢坐地铁。” 对面的男人沉默不语。 数秒后。 她听见他语气嘲讽,一字一字,慢条斯理:“朝小姐真是胆大,敢在青桥胡同玩仙人跳。” 岁岁怔住,否认:“我没有。” 他凑近,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没做完的事不认账,不是仙人跳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没做完的事。 拆骨入腹般的啃咬与搓揉。 岁岁不是傻瓜,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现在只装作不懂。年轻就这点好,能够光明正大愚昧无知。 岁岁往后退半步,用他刚才在展厅的态度赌一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细柔:“资先生是个体面人,体面人从不诬赖旁人。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 资临微微低下视线。 少女穿平底鞋,一直埋着的脑袋扬起来,嘴唇微抿,粉拳紧握,似乎已做好死不认账的准备。 她个子不高不矮,刚好是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满怀的高度。 她有双漂亮的眼,灵气十足,眼波流转,弯弯甜美。 他饿惯了,几乎都快忘记饥饿的痛楚,难得碰见能够下咽的美味,怎能随便放过。她不该出现在青桥胡同,更不该出现在他面前。有些念头一旦释放,就再难收回。 今天她不在这遇见他,迟早也是要到他跟前来的。 男人的手缓缓使劲,一点点将人往怀里带,“朝小姐,我欣赏你牙尖嘴利,但做人得讲信用。” 岁岁脚步踉跄。她毫不怀疑,他存心要将她的胳膊拧下来。选择断手还是选择入怀,自然是后者。 她的额头碰到他胸口,他这才停下来,滚烫的掌心转移阵地,如铁一般落在她腰间。 她说得没错,他是体面人,越是体面人,就越要学会藏好内心的阴暗不堪。 周围打探的目光越聚越多,地铁口人流量大,其中不少d大的学生。从行人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尚未达成共识。 岁岁难为情,细声道:“资先生,有话好说,能否改天再约?” 他毫不退让:“朝小姐自己说的话,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何必改天,就今天。” 她咬唇问:“我要是执意拒绝?” 资临放慢语速,好让她听清每一个字:“朝小姐请的那位医生,是囚犯。” 岁岁咬出牙印。 他拿宋明颂威胁她。 没有宋明颂,谁来治朝月?其他医生压根没有宋明颂的那颗聪明大脑。 岁岁:“资先生知法犯法,难道要自首?” 啧,犟。 不知天高地厚。 司机已将车门打开,资临拥着她往车里送:“朝小姐天真得可爱。”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被人推着向前,委屈又气愤,小野猫似的,伸手推他,没有得逞,跌倒在车座上,他坐进去,叮地一声,车门紧锁。 完了。 岁岁抬起脸,声音透出责备的软糯:“你不能这样”她鼻子一红,长睫沾泪。 资临双腿叠拢,落座的姿态,斯文优雅。他转过头看她:“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岁岁泪眼汪汪望着他。 她知道,今天的事,躲不过去。 他是个心狠的人,没从她这收债成功,不会罢手。 岁岁止住无用的抗议,闷头闷脑问:“我跟你走,你保证不会将宋医生送回牢里?” 他自然应下:“嗯。” 岁岁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点头:“行,那你说话算话,上次没做完的事,我补给你。” 她想得简单。银行放贷尚有利息,要补也得连本带息,他不做亏本生意。 资临笑笑不说话,看向窗外,心情愉悦。 车里气氛沉默。 小姑娘安静下来,呼吸声却越来越重。 像是偷着哭鼻子。 资临仔细听了会,薄唇轻启:“哭什么?” 岁岁弯腰埋进膝盖,声音含糊不清:“我我没哭” 谁喜欢和变态亲近。 她最是怕痛。心理上的折磨尚可接受,反正她素来没心没肺,难得有人能伤到她,连夏生除外。可连夏生只会伤她的心,从不伤她的身。身边这个不一样。 他恨不得将她啃得只剩骨头。 岁岁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眼泪淌一万遍,每一滴都是对资临的诅咒。 她哭得急了,脸都哭花,肩膀上有手搭下来,轻轻拍了拍。 岁岁抬眸,水盈盈的眼巴巴望过去。 渴望用眼泪换点东西。 最好是他的一句“算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闯入视野,水汪汪,亮盈盈,像只粉白兔子,怯生生无声撒娇。 资临呼吸一紧。 诱人。 现在就想咬。 短暂的对视后,资临吩咐司机:“抄近路。” 仍然是上次那所海滨别墅。 狡兔三窟,他该是有许多这样的别墅,拿来藏见不得人的癖好。 岁岁坐在车里,眼泪一泉涌一泉,不肯下车,最后被人将手指一根根掰开,拦腰抱进屋。 进电梯的时候,他想起什么,说:“没有中途休息,没有蛋糕牛奶,你最好不要再提要求。” 岁岁将头埋在他怀里,眼泪鼻涕发奋地往他高级定制的西装上蹭,“我知道。” 浴室的水声稀里哗啦。 她已经被洗个彻底,还好他没有共浴的兴致。现在他单独入浴。 岁岁一张脸皱巴巴,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手机。 给家里打电话,说她不回去吃饭了,睡前无法再和朝月道晚安。她在资临这,没人能来救她,易姨也不能。 钟点工阿姨的电话打不通,岁岁只好给宋明颂打电话。 微沉清亮的男声响起:“喂——” 岁岁忍住哭腔。 宋明颂,该死的宋明颂。 “我不回来吃饭。”顿了顿,“你和妈妈说一声,我要在同学家借宿,让她早些休息。” 宋明颂蹙眉,“你在哭?” 岁岁:“唱歌唱哑了声,无需宋医生操心。” 宋明颂将手机换到左边,右手拿着的钢笔继续在纸上滑动。 “在谁家借宿,明日失踪,警察询问,我也好有个交待。” 岁岁嘴唇一颤。 她上上辈子定是欠了宋明颂许多钱,才被他追着气。王八蛋,没良心。他才该是那个被变态抱着啃的人。 宋明颂听出不对劲:“岁岁?” 浴室门打开。 岁岁连忙掐断:“我要挂了。” 电话戛然而止。 空荡荡的房间,宋明颂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最后扔回桌上。钢笔刚好落下收信人的名字:隋穗。 十岁那年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每天一封信,从未寄出去。 他想起刚才的电话。 岁岁。 他重新拿起手机,一条条短信往下翻,全是岁岁之前发的嘱托。她叫他宋医生,怪声怪气,字里行间透着别扭。 小姑娘脾气有点冲。像小时候的隋穗,温软外表下藏着利刺。 他这辈子最大的悔恨,便是没能护住隋穗。这悔恨尚待查明,他暂时只能避人耳目躲在北城。 宋明颂发呆半晌,最终重新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宋明颂皱眉,起身拿过外套,往楼下去。 小姑娘从来不在外面留宿,她搁不下她的母亲。一定出了什么事。 另一边。 岁岁软绵绵地坐在床上,泪眼朦胧。 资临穿戴整齐。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拆礼物的大龄儿童。 岁岁擤擤鼻,愤愤感慨。一个人怎么可以藏得如此深,人前高冷傲气,社会精英,人后斯文全无,像未经驯养的野兽。是了,就是野兽。一头大尾巴狼。 她拿出她匆忙写好的纸条,瑟瑟发抖递过去:“白纸黑字,你得签个名,经此一夜,我们两清。” 资临低头一瞥。 临时撕掉的半张纸条,少女字迹清秀,语气幼稚。 朝岁岁不欠_____任何债务,______不能以任何理由要挟朝岁岁,此约定即日生效。 她将笔递给他,他贪恋地看一眼。白嫩纤细的手指,他还没有含过。 “你签了它,我就乖乖听话。”男人都不可信,没有人可信,横竖她不吃第二回亏。 资临轻声嗤笑,拿过笔。 她念他的名字:“资——临——” 资临心里一痒。 懵懂的少女音。甜。软。娇。 他将纸条叠好,塞到她手心,半哄骗半命令:“再叫一声。” “资——临——” 他点点她的鼻尖,“不对,该叫资先生。” 少女握紧纸条,眨着眼看逐渐贴近的男人,意识到什么,猛地一下将眼闭紧。 又要开始了。就这一次而已。 她不怕,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不怕他。 他的悠然自在和她的紧张兮兮形成鲜明对比。 岁岁强忍着恐惧,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他:“资先生,你应该不会杀人,对吗?” 他轻轻笑出声:“怎么,我像杀人犯?” 岁岁颤着眼皮缓缓睁开,黑暗中资临的眼亮得犹如两斛黑水晶。他在解她脖子上的白色蕾丝蝴蝶结。 不止脖子,她的手上,脚上,全都系着蝴蝶结。 岁岁:“像。” 男人勾住蕾丝往指间缠,声音缓慢,像是在回想什么有趣的旧事:“我的心理医生曾说,我若不是明家的外孙,一定会成为连环杀人犯。” 岁岁血液凝固。 少女害怕的小模样,可爱至极。 “逗你的。”这三个字,才是逗她。 岁岁干笑两声,强烈的求生意识迫使她拍起马屁:“资先生好幽默。” 他跟着笑。 他没舍得怎么对她下手。 他自己也说不清。明明被她诱出了内心压抑已久的暗黑,却又不敢肆意妄为。他该继续咬她,咬得她遍体鳞伤,浑身牙印才对,这是他强烈渴望着的。第一眼望见她,便发誓要这样做。 他才咬她一口,她当即簌簌淌泪。 怎么这么能哭? 他吓她:“不准哭,不然咬得更重。” 少女哭噎着求饶:“我没有哭,没哭。” 撒谎。 都哭成这样,还说没哭。 他停下来,伸手拂开她脸颊边被泪黏住的碎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跟随内心本能哄道:“很快就会过去,没什么好怕的。” 她张着盈盈泪眼,半信半疑,打嗝不止:“真真的吗?” 他重新咬下去。轻轻的,嘬一口白嫩的脸蛋,牙尖打磨:“真的。” 她自己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催他,娇气天真,温温柔柔:“那你可以再快点吗?前戏太长,我不喜欢。” 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资临低眉笑了一下,难得耐心:“这就是正戏。” 少女讶然,半分钟后,才敢问出声:“资先生”你阳痿吗? 一定是这样。太监最爱折腾人。 有东西用不了的男人,可不更扭曲么。难怪他不叫她碰他,连肌肤相亲时都保持一副随时抽离的态度,定是怕她察觉他的无能。 他伏在她身上,捏了她的下巴,问:“你想说什么?” 她哪里敢问下去,揉了揉鼻子,大着胆子反手抱住他,软软道:“资先生,我不会同外人乱说话,你无需再送我kutchsky,只要你今晚温柔待我,我感激不尽。” 少女的手搭在他后背,一下下,羽毛似的力道,像是安抚。 小兔子挠大尾巴狼,仗着自己刚窥破的秘密,在大尾巴狼耳边低吟:“资先生,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每个人生来就不完美。” 资临一顿。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打开床头灯。 融融光线中,少女奶白色的肌肤嫩得能掐出水,她的眼睛又软又亮,干干净净,漾得人心酥麻。 她看他视线浓烈,当即垂下眼帘,腼腆害羞,没了害怕。 嘟嘟嘴,粉嫩嫩。不用他说,她自己便笑起来。水亮亮的微笑,涔着未干透的泪渍。 白色鹅绒被隔在两人之间。 她低唤他:“资先生,我会乖乖忍着,不喊疼。” 男人微曲的身体,有什么烫得发痛。 这一场正戏,没开始便结束。 上一回是电话打断,这一回是他自己打断。 岁岁动作迅速,鲤鱼打滚翻起来,什么都没问,晃晃先前签下的纸条:“资先生,后会无期。” 少女坐上车。 资临站在二楼阳台,盯着黑暗中那一点子亮光看,许久,人彻底从视野内消失。 恰逢沈树白打电话过来。 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滋滋,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有必要提醒你,离你预约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请” “刚才硬了。” 沈树白愣住:“什么硬不硬,你又没软过。” 资临:“精神上的幻肢,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我操——” 沈树白回过神,“抱歉,一时没忍住。” “无妨,连我自己都惊讶。”资临重新迈进房间,床上摆放着少女刚褪下的睡裙。 他拿起纯白的睡裙,凑到鼻间底下轻嗅。 上面还留着她的香气。淡淡的少女甜香。 沈树白在电话那头语气小心翼翼:“要我过去和你聊聊吗?” 资临攥着少女的睡裙,缓缓躺下,双腿搭在一起,靠在枕上,神情冷漠:“下次。” 沈树白提醒:“近两月你没有到我这里来。” 资临摩挲睡裙上的乳白色蕾丝系带,语气轻淡:“我近来好许多,无需受你慰藉。费用照付,不会让你这个吊儿郎当的心理医生饿死。” 沈树白不和他计较,犹豫半晌,最终缓缓开口问:“分得清楚吗?” “什么?” “嗜血的冲动与爱欲的冲动。”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沈树白有些后悔,或许他不该问得这么直白。但,他是他的医生,他有必要发问。 资临轻笑一声,识破他:“你最近没患者吗,我又没雇你做私人医生,不必时刻心系我。” 沈树白瘪嘴,知趣将话题转移:“那你记得下次准时报到,再不来,我便自己过去,一栋栋房子挨着搜。” 资临:“只怕车都要跑废。” 沈树白笑笑,临挂电话前,千叮万嘱:“切勿再放我鸽子。” 资临:“好。” 诊所。沈树白将电话挂断。 门外正好有人探头,许诺亲自来请他:“阿树,走啦,三缺一,就差你。” 沈树白没动。 许诺见他忧心忡忡,吓一跳,问:“阿树,怎么了?” 沈树白抬头问:“资临是不是找女人了?” 许诺替他拿起外套,拽起人就往外走,“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就不该打电话招他去青桥胡同,说出来你敢相信,他半路截胡抢女人?欸,他可是资临咧。” 沈树白:“漂亮吗?” 许诺一愣,嘻嘻笑,眼睛有了光:“漂亮,又白又嫩,那双大眼睛一眨,看得我心都酥了。”他想起什么,用手肘戳戳沈树白:“下次资临到你这来,你帮我探探口风呗。” 沈树白惊讶:“你还想追?” 许诺咧嘴笑,一口整齐白牙:“不行啊?反正”口不择言,差点犯忌讳。 那就心里想想好了。 有了冰山残忍的对待,正好称他做暖心情人。许诺眨眨眼,压低声音,做贼心虚:“反正他又不在身边留女人。” 沈树白拍拍他的肩,“你牛逼。” 郊区宅院。 从海滨别墅回去之后,岁岁不曾和任何人提起那一夜的事。她擅长自我安慰,不开心的回忆深深藏起来,总之能笑就尽量不要哭。示弱的时候,眼泪才有用。 易丽打电话问候,言语委婉,提起那晚的事,岁岁三言两语揭过去,用的依旧是同学家借宿那套说辞。 易姨对她很好,她不想给令她担忧。无能为力的事,不说也罢,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 易丽接下她的贴心,转而说起宋明颂来:“宋医生深夜寻到我这里,他竟也当起家长来,吓我一大跳。” 岁岁扭头看向厨房。 宋明颂高瘦的背影停在洗碗台处。 那晚她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清早在大门处看到宋明颂,他似乎找了她一夜,眼下两团乌青,外套上沾着晨露,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她差点走丢,宋明颂满大街找她的样子。 那时候他才十岁,跨了大半个北城,将她从人海茫茫中牵出来。她哭得晕乎乎,宋明颂紧紧攥着她的手,说:“有什么好哭的,你跑再远我也能找到你。” 岁岁回过神,餐桌上已多一碗葱油拌面。 宋明颂坐她对面,“今晚回来吃饭吗?” 做饭的钟点工手脚不干净,已被辞退,一时还没找到合适人选,宋明颂主动担起厨房大业。 岁岁开心吃早餐:“回来。” 宋明颂问:“吃什么?” 岁岁:“随便。” 她说随便,是夸赞。宋明颂做饭好吃,八岁就已学会用美味威胁她,说来也奇怪,他做的东西,都是她爱吃的,像是量身打造的厨师,后来她尝过无数大厨的菜肴,无一人能比过宋明颂。 他留给她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 岁岁埋头专心吃面,吃到一半,发现宋明颂在盯着她看。 她揉揉鼻子,喝一口水,视线故意从他脸上掠过。他没有移开,反而开口问:“今天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 宋明颂往后一仰,修长白皙的双手搭在桌上,学她的腔调:“宋明颂,做人得有良心,你要对得起牢外的新鲜空气。” 岁岁脸一红。 从海滨别墅回来后,她虽没和外人说起,但总归有些情绪。这些情绪恰好被宋明颂接住,她没有掩饰,直截了当地将心底话说出来。 ——“我暂时自由了,但你还不自由,需得埋头苦干才有赎身机会。” 她在心里擅自为他签订隐形卖身契。他被她牢里捞出来,她受了两次罪,他得赔她。她没有客气,当天早上便使唤他下一碗热乎乎的面,以此慰藉她八小时前被人搂着啃的肉体心灵双重伤害。 宋明颂敲了敲长桌边沿,抬眸看过去。 小姑娘脸蛋红彤彤,睫毛一眨一眨,望他时眼底熠熠生辉,像人贩一子盯梢,她开口嘟嚷:“说腻了,今天不说。” 宋明颂提醒:“我不做免费帮工,我对你母亲的治疗足以抵消食宿费用,请你尽快请帮工。” 小姑娘唔一声,声音越说越软:“帮工没有你做的好吃,反正你自己做吃着也高兴不是吗?” 宋明颂:“那不行。” 小姑娘张着透澈的桃花眼望他,吃面都不忘看他,她并不急着和他周旋,慢条斯理吃完剩下的半碗面,吃一口看他一眼,细声道:“真好吃。” 宋明颂假装看向别处,眼睫闪了闪。 吃完早餐,她准备去上学,故意绕过沙发,走到他跟前,双手背在身后。 浅蓝色的裙子,刚好在膝盖上面。裙下两条细细的腿,线条笔直瘦白。她穿杏色的低跟鞋,鞋跟挨着他的脱鞋轻轻踢了踢:“宋医生,你不做免费帮工,那我雇你。” 宋明颂抬起头。 小姑娘拿出一个冰淇淋,藏在冰箱最下面的秘密武器。 她眼眸弯弯,声音娇软:“以后你的冰淇淋我承包,你在家里做饭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宋明颂眸色微沉。 曾经也有个人企图用冰淇淋收买他,在学校后门细着声求他:“宋明颂,你的冰淇淋我承包,帮我写作业好不好?”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往楼上去。 被人从身后拽住衣角。 小姑娘撅嘴:“求求你嘛。” 他应该拒绝。 可是—— 宋明颂迈出去的腿收回来:“拿过来。” “什么?” “冰淇淋。” 岁岁高兴地眨着眼,踮脚伸长手将冰淇淋递到他嘴边:“你答应了是不是?” 宋明颂低头咬一口,巧克力沾上嘴角,溢出轻轻一声:“嗯。” 岁岁恨不得抱他,但拥抱太慎重,她用手指戳戳他的后背,就当是抱过了。 原来宋明颂也有令她喜悦的能力。 没谁能抵得过美食的诱惑。他简单一个字,换她心花怒放好几天。 天气转凉,到学校招人的剧组越来越多。虽然她们才大一,但是系里逐渐有人请假接戏。 岁岁也想去。 她不可能做个平凡人。出人头地要趁早。 以前她从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如今得靠她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挣回来。金钱,名气,地位,她需要它们。 来学校招人的剧组里,最多的是网剧制作剧组,门槛低,试镜成功率高,对于没有资源的新人而言,她们大多是会选择这个。 系里燕老师来问时,抛出的也是网剧。其他同学欣喜接受,岁岁没有去。 许姣星也没有去。但她不去的原因,和岁岁不去的原因,截然不同。许姣星上学纯粹为兴趣,她读d大只为一时头脑发热,以后真要演戏,她家里自然有资源。 燕老师问起时,许姣星随便推脱,问至岁岁,岁岁诚实道:“我想去《风月》剧组试镜,可以请老师帮我报个名吗?” 燕老师惊讶。这次来招人的剧组里,属《风月》分量最重。 年轻导演穆司的新作,民国题材,奔着国际奖项而去。穆司被业内誉为天才导演,在电影界赫赫有名,被视作华语电影界的新希望。 剧组这次来d大招人,明面上说的是试镜女三角色,但其实女三早已定好,只是招群众演员而已,连台词都不会有的群演,最多就是个半个近景镜头。 燕老师:“资料我会替你交过去,如能成功,穿身漂亮裙子,虽是走过场的龙套,但导演挑剔,或许会亲自来挑,留下好印象对未来有益。” 资料递过去,轻松得了面试机会。试镜的学生里,许多都是大三大四,已有过不少演戏经验,大一的学生里,岁岁是头一个。 上台,下台,一分钟都不到。大家心知肚明,虽然拿的是女三台本,但是她们根本不会有机会,台下坐着的副导演,只会看她们的走路姿态以及背影是否优美。 “挑了几个?” 副导演杜凯吓一跳,回头一看,是穆司亲自来了。 杜凯指着台上刚下去的五个女学生,“刚开始,还没挑中。” 穆司面无表情,随意往台上瞥。 刚好新的一组上台。一眼看到最右边的女孩子。清纯漂亮,乌发雪肌。 穆司拿起桌上的资料。 ——朝岁岁。 “好,可以开始了。”助理发号施令:“往前走两步,转身,再往后走两步。” 简单一组动作做完,便要谢幕。 忽然台上响起女孩子甜美柔软的声音,语气小心翼翼,试探问:“我可以试试小玉吗?” 众人诧异,同组的学姐好心推推她,示意她别自讨没趣。 杜凯一愣,刚要开口训斥,目光触及少女巴掌大的瓷白脸蛋,嘲笑的话到嘴边忍不住咽回去,难得耐心:“我们今天是来招群演的。” 岁岁咬住嘴唇。 这种事,果然比想象中难许多。过去她根本不在乎资源,都是别人捧着顶好的资源请她演,哪怕她在演戏方面根本毫无经验。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了。如果能争取一下都不肯,谈何将来。 “可以让我试试吗?”岁岁硬着头皮再次发问,重新抬眼,眸色坚定。 杜凯刚要拒绝,旁边沉默多时的人忽然发声:“你凭什么试小玉这个角色?” 岁岁看过去,穿休闲装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单眼皮高鼻梁,相貌英俊。 岁岁没有犹豫,渴望地看过去:“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穆司轻笑出声。 全场安静如鸡。 数秒后。“行,那你试。” 其他人愣住,杜凯看向穆司,惊讶问:“真让她试啊?” 穆司做出嘘的手势。 一场台词独白,岁岁全情投入。她才刚开始上专业课,尚未学会太多的表演理论,好在以前玩票演电影时被人指点过,多多少少知道点技巧。 这点子技巧,摆在穆司和杜凯面前,根本不够看。穆司出了名的挑剔严格,即使一线女星到他面前,稍微出点差错也会骂个狗血淋头。 岁岁表演完之后,穆司嘲讽点评:“谁给你的勇气挑战小玉?” 岁岁一张脸烧红。 杜凯用手捅捅穆司,有意圆场:“穆导,咱们看下一组。” 其实小姑娘演得不错,流畅自然,是块好料,没必要过分打击。更何况,人小姑娘长得多好看啊,骨子里透出来的娇柔气质,谁瞧了不心动。 穆司懒得理,眼睛紧盯台上手足无措的少女。 从大楼出来的时候,夜风凉薄,岁岁揉揉眼睛,恰逢许姣星来接她,一见她,呀地一声,捧她脸,问:“挨骂了?” 岁岁摇摇头。 失败是正常的,以后她还需承受许多失败,凡事总得有第一次。她不再是顺风顺水的隋穗了。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当许姣星将她抱进怀里的时候,岁岁终是没忍住,红着眼说:“我以为我有机会拿到那个角色。” 她自信惯了,从未检讨过,这时候检讨起来,发现是她自己不自量力。连夏生若是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只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又过几天,岁岁接到剧组导演助理的电话。不是落选通知,而是给了她一个角色。 比龙套好一点,是个叫阿红的小角色,有五句台词。 “愿意吗?” 岁岁哪能不愿意。能在这种大制作的电影里露脸,对于她现在而言,是天大的幸运。 取景在电影城,岁岁在学校那边请好假,同宋明颂叮嘱,拜托他继续尽力医治朝月。 宋明颂听完,一言不发,而后换鞋出门。 宋明颂鲜少出门,岁岁差点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嘴里没说,心里惴惴不安,两小时后,宋明颂总算回来。 外面下着雨,他肩上落了水渍,将包好的蛋糕递到她跟前:“大蛋糕需提前预定,只得一枚芝士奶油小蛋糕,祝你星途闪耀。” 冷冰冰的语气,别扭至极,连睫毛都眨乱。 岁岁心头一暖。竟然专门买蛋糕为她庆祝,这还是那个讨人嫌的宋明颂吗? 她接过他的蛋糕,脑袋低下,抵在他手臂边,像小时候那样,习惯性地用额头蹭蹭他:“谢谢。” 她生怕他推开她,宋明颂总爱推开她,他从来都不喜欢她的靠近与亲昵。转瞬的功夫,不用宋明颂开口,她主动往后退两步,笑容灿烂,同他道:“等我做了大明星,我买一屋子的冰箱,全都拿来装冰淇淋给你。” 她顿了顿,强调:“用我自己挣的钱。” 宋明颂双手插在兜里,肩膀上被蹭过的地方又热又烫,似乎落下烙印一般。 “谁稀罕。” 少女笑眸闪亮:“宋医生,你好难伺候哦。” 宋明颂哼一声:“蛋糕只准吃三口。” 少女已经打开盒子,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宋明颂背过身往前去。 另一手拎着的袋子里,满满的全是食材。风里传来他清亮的声音:“因为要留着胃口吃大餐啊,笨蛋。” 岁岁微愣数秒,继而笑着点头:“嗯!” 进组前,岁岁没日没夜地看剧本,短短五句台词,练习无数遍。这部大制作,主线是民国时期的爱恨情仇。岁岁饰演的阿红是女三号小玉的丫鬟。 进组后,岁岁才发现原来女三号早就内定,是薛姿。 她以前虽不爱和圈内人来往,但薛姿她还是认识的。牌桌上认识的,别人搭线,打过一次牌,牌品不好。薛姿那个时候跟的男人,是连夏生下属的下属,现在大概早就换了主。 岁岁发了会呆,抬眸薛姿已经站在跟前。 薛姿皱眉看眼前的少女,皮肤雪白,乌黑的两辫子垂在肩前,两弯水汪汪的眸子一转,谁还移得开眼? 选角导演什么意思?存心让人抢风头? 薛姿狠瞪一眼,回头和助理交待几句。不一会助理回来,悄声说:“是穆导亲自挑的。” 薛姿抿抿嘴,没再说什么。 她虽然有后台,但穆司不是个好得罪的主。她费尽心思在这部戏里捞个女三的角色,不能搞砸。 进组第一天,许姣星来探班。 岁岁第一次独身在外拼搏,本来有些紧张,一见许姣星,什么烦恼都没了。许姣星带许多甜食来给她吃,她不能多吃,托着许姣星的手,每样咬一口。 她吃东西的样子,跟小奶猫似的。许姣星看得嗷嗷激动,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连远处的重磅级男女主角都懒得看,一心拍岁岁。 一连拍了数百张,嫌不够,又求岁岁配合,拍托脸视频。 许姣星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放在摄像头下,“岁岁。” 岁岁将脑袋放在许姣星手心,颤着尾音:“喵——” 许姣星兴奋捂住心口:“核弹级攻击,我愿为你变同志。” 这边两人说着悄悄话,不远处响起热闹动静,似是有谁来探班,排场颇大。 岁岁看过去,见薛姿站在年轻男人身边,甚是亲昵。 正好那个男人往这边看。 四目相对的瞬间。 岁岁皱眉。 是那天在青桥胡同见过的男人。 许诺咽了咽。少女一身民国装,像一朵纯白无瑕的铃兰,静静地坐在那。 他当即找个借口从薛姿身边溜走,扎进人群重新绕回去。 “好巧,竟在这里遇见,你还记得我吗?” 许诺大咧咧走过去,搭讪的话落下,少女身边的许姣星转过身来,惊讶:“哥?” 角落里。 岁岁有些慌张,眼神从不远处的许姣星扫过,最终转回来,停在跟前的许诺身上:“我事先并不知道姣星是你妹妹,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青桥胡同的事。 许诺:“原来你就是我妹妹提起的新朋友。” 岁岁攥紧衣角,“姣星是我唯一的朋友。” 少女低垂眉眼,模样水嫩青葱,许诺心里又痒又麻,往前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你放心,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你是我妹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岁岁一怔,自然而然接下他的好意:“谢谢你。” 许诺的眼神里有什么,她清楚得很。 “我们下次再见,很高兴遇到你。”客气话要说足。 许诺伸手,什么都没捞住,只指腹从她的裙摆一擦而过。少女已经跑远。 许诺心都要跳出来。 他迫不及待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资临。 电话接通,资临慵懒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许诺:“你一向不留女人,对吧?” 资临:“嗯?” 许诺紧紧盯牢远处一点子娇软身影,“上次青桥胡同你半路截胡的事,我没有计较,要是现在物归原主,你应该不介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电话那头资临的声音变得更为冰冷:“许诺,你现在在哪?” 许诺完全不设防,少女的香气犹在鼻间,他心情愉悦,迫不及待要与人分享:“我在西街电影城,上次那个在青桥胡同的女孩子也在这里,资临,我真是悔死了,上次就不该让给你” 话未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许诺愣了愣,嘟嚷:“欸,还没回答我呢。” 沈氏心理诊疗室,沈树白背靠办公桌:“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资临拿起外套:“今天到此为止。” 沈树白张大嘴:“欸,还没开始,怎么就又到此为止,许诺同你说什么了,难道他比我更有用,你要去找他?” 资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你正经点。” 沈树白笑着上前:“我劝你留下来继续,昂贵的咨询费不能白付。” 资临抿着唇:“还记得上次我与你通话时说起的事吗?” 沈树白点头。好不容易盼到资临忙里抽闲腾出时间来这一趟,为的就是讨论所谓“精神幻肢硬了”这件事。 很久之前资临曾打趣问他,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他的行为算不算性虐。 他当时的回答是:“连性都没有,算什么性虐。毕竟你下不去dia一” 沈树白送他出门,问:“我以为你上次说玩笑话。” 两人走到门边,资临忽然停住脚步:“这次不想折磨人了。” 沈树白一怔。 资临声音微沉,缓缓说:“我想亲她。” 沈树白眨眨眼:“亲亲她?” 资临拉开门把手,慢条斯理:“对,不是咬她,是亲她。”用温暖的双唇,用湿润的舌,轻轻地吻她。 他一字一字,继续往下说:“事实上,刚才我接到许诺的电话,猛地一下想明白,我这些天心烦意乱是为什么。” 沈树白问:“为什么” 资临微笑道:“因为那晚没能亲到她。” 西街电影城。 第一幕大群戏正在拍摄中。 在旁围观的人中,许姣星很是不满,她拍拍许诺的肩,第一百遍抗议:“哥,请你不要挡住我看岁岁好吗?” 许诺耸耸肩:“那边不让过去,我只能站这看,这里视野好。” 许姣星指过去:“你的薛姿在那边。” 许诺目不转睛盯着跟在人群中往前进的岁岁,头也不回答道:“什么薛姿不薛姿,刚吹了。” 许姣星懒得理他,眼见就要错过偷拍岁岁的最佳时机,她毫不留情一脚高跟鞋踩下去,许诺疼得弯腰嗷嗷叫,没了遮挡物,许姣星继续聚心会神拿手机拍岁岁。 她打定主意要为岁岁第一次拍戏制作花絮,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我的岁岁真好看,认真演戏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好看一百倍。” 许诺在身后喘着气问:“许姣星,什么叫你的岁岁,人家知道不?” 许姣星:“本来就是我的岁岁,她只我一个朋友。”她回头瞪他:“你不要来妨碍我,我不想我的朋友知道,我有个花天酒地不知好歹的哥哥。” “哇,你嫌弃你亲哥啊。”许诺瞄准她正在拍摄中的手机,上前就抢,拿到手里,翻开全是刚才拍到的影像照片。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一边躲开许姣星的追讨,笑道:“你着什么急,我看看就还给你。” 跑着跑着,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许诺呆住,手机被许姣星夺回。 许姣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男人踱步而来,西装革履,冷峻英气。 “你怎么来了?”许诺摸摸脑袋,心里有些虚。 不会是因为他打的那个电话吧? “无聊逛逛。”资临面容冷淡,视线投到正在拍摄中的场地处。 许姣星打招呼,客气礼貌:“来找我哥吗,快将他带走,省得碍眼。” “嗯,来找他。”就算和许姣星打过招呼了。 许姣星并不介意,事实上许家的人,除了许诺与资临亲厚些外,其他人也就点到为止。不是不想,是攀不上。 她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拍摄制作中。 同许姣星的摄像头一样,资临的眼睛专心地盯着人群中的岁岁。 娇瘦的少女倚在角落里,额前碎薄的留海,此时正全情投入到群戏中,乖巧地做个背景板。 一场群戏结束,许姣星第一个跑过去,和岁岁拉着小手,炫耀地拿出自己录制的视频,贴心道:“岁岁,就算电影没镜头,我这里永远有你的镜头。” 她拿出早就备好的水和零食,开始日常投喂。 岁岁高兴地吃着她喂来的零食,日常说甜话:“你这样好,我以后给你买大钻戒。” 许姣星笑得合不拢嘴:“俗气。” 岁岁:“我送的不俗气。” 两人说着话,有人走过来,岁岁抬头一看,先是看见龇牙咧嘴笑呵呵的许诺,而后才是看见许诺身边站着的男人。 公用化妆间走廊外的安全通道。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去路堵住。 被男人拽过来的时候,岁岁第一反应是慌张,回过神想起自己同他两清,不必畏惧,仰起脸来,好声好气将刚才故意漏掉的招呼补上:“资先生。” 安全通道门外人声鼎沸。 她随时都能喊人。 “怕我对你做什么,嗯?”男人识破她的心思,牛皮手工鞋故意往前一步,紧挨她的鞋尖:“捂住嘴,叫出声也就没人能听到。” 她生气瞪他。这人说话时,依旧端着冰冷优雅的架子,仿佛他是在说什么世界和平的正义之词,而不是似是而非胁迫小姑娘的话。 岁岁抬腿就要往外走。资临拦住她,一字一顿,不是请求,是命令:“等会和我走。” 岁岁惊讶看他,底气十足:“我凭什么和你走。”她提醒他:“我已经不欠你任何事。” 走廊外传来许姣星的呼唤声:“岁岁,岁岁你在哪?” 岁岁趁势推门出去,“我在这。” 许姣星气喘吁吁,身后跟着许诺。许姣星上前拉住她,生怕她走丢:“都怪我哥哥,非要和我争论,我一不留神,回过头你就不见了。” 两扇安全通道门没有合拢,资临缓步踱出。 恰逢许诺讨好岁岁:“我带你去玩,刚定好的包厢,姣星说你喜欢唱歌。” 许姣星也来劝岁岁:“我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歌,今晚一定要去。” 岁岁感到不好意思。她五音不全,爱唱歌只是因为不甘心丢了以前的好嗓子,她唱得难听,许姣星也不嫌她,总是睁眼说瞎话,夸她唱得好,夸得她自己都差点相信。 今天确实开心,她作为岁岁挣来的第一份工作有个顺利开头,唱个歌就当为自己庆祝。 “好,我去,姣星点歌,我来唱。”难听又何妨,只要听的人高兴就好。 结果到了地方,岁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多了个人。 她没想到,资临也会跟着来。 趁许姣星去卫生间,许诺挪着屁股靠近。包厢里只他和岁岁两人,资临在外打电话。 少女正在点歌,流光溢彩映入她眼中,一双眸子水灵灵。 许诺越看越喜欢,连说话声都放柔,没话找话说,殷勤热情:“你家里的事都办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岁岁往里移了移,客气婉拒:“都已经办妥,谢谢你关心。” 许诺舔舔嘴角,听她说话,想到棉花糖。 美味甜腻的棉花糖,只想一口吞。 许诺大着胆子贴过去,心跳如雷。他目光炯炯,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越贴越近:“你知道吗,其实那一天易姨是奔着我去的,你家里的事,本该由我来办。” 岁岁低眸咬唇,话语直白:“你靠太近了。” 许诺一怔。 少女长睫忽闪,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素白面庞两坨晕红,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得体地拒绝他。 或许是包厢里空气不通畅,许诺浑身炙热,连眼皮都烫,热血冲上脑袋以及那里。 被截胡之后,他有打过电话,查她的底细。不为什么,就因为惦记着。 他知道资临不和女人做一爱,资临这个人,对女人只有幻想中的猎杀欲望,没有做一爱欲望。她没有被碰过。他仍然可以将她变成他的。 许诺的视线从少女精致的锁骨滑下,他仔细观察过她,她身上没有淤青和咬痕。 以防万一,许诺开口问:“你和资临,还有关系吗?”太过鲁莽,他又加了句:“他不是好人,我怕你受伤。” 岁岁快速瞥一眼,内心纳闷,她和那个谁有没有关系,关他什么事? 她摇摇头,诚实答道:“没有。”她想起什么,随口道:“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吗?” 许诺哈哈笑,反问:“姣星是好人吗?” 岁岁点点头。 许诺:“我是她哥,她是好人,我自然也是好人。” “好人又不能基因遗传。” “你真逗。”许诺尝试去牵她,刚要碰到,门打开,资临迈进来,目光掠过,眼神仿佛是冰做的刀子一般,杀气腾腾。 “许诺,你过来一下。” 包厢里,许姣星和岁岁手挽手开始唱歌。几分钟后,两个男人从外面回来。 许诺垂头丧气,怏怏地往沙发上一仰,恋恋不舍地看着正在唱歌的岁岁。 许姣星察觉到不对劲,想错方向,唱完一首,悄悄同许诺说:“谁让你招他来的,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他陪你来这种小女生的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许诺烦躁至极,推开她:“你少幸灾乐祸,不是这事。” 许姣星最大的乐趣就是揶揄许诺,笑问:“那是什么事?” 许诺骂了句脏话。 能有什么事。 抢女人的事呗。 许姣星凑过去,穷追不舍:“说说。” 许诺:“说个屁。” 说什么。 说资临请他到门外,冷声冷气回应他之前问过的话? 资临半句废话都没有,就只简简单单抛了三个字。 ——“我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回家的时候,岁岁难得开口,恳求许姣星顺道送她。 她无意瞥见资临的眼神,墨黑深邃,如狼似虎,好似今晚就要拿她做下酒菜。 许诺不再在她跟前献殷勤,事实上,自他短暂离开后回来,他始终坐在靠门边的位子,像是被迫固定在那,仿佛得了国王的禁令,不得挪动一步。 她心里松口气,同时惊讶于资临对好友的影响力。在她看来,许诺不像是会为别人放弃追逐玩乐的人,除非,有不得不放弃的理由,比如说,畏惧。 友情里掺了畏惧,算不得什么好事。 坐上车的时候,许姣星语气愉悦:“你终于肯让我送,真让人受宠若惊,我这算不算上一垒,或许你会请我入屋喝点咖啡。” 岁岁系好安全带:“或许我还会邀请你挤一张小床,半夜将你摇醒来,让你拿好衣服从窗户逃出去。” 许姣星哈哈大笑。 她开的是辆法拉利,岁岁扫一眼车内的布置便知道,许姣星家里至少有十辆以上她自己拿来兜风的名车。 这辆车在路上全速行驶破风向前的声音很好听。岁岁闭上眼,轻轻地靠在车座上。 她曾经有过一辆相同的法拉利。家里的车多得只有管家才能记住具体数量,但她却对这辆印象最深,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死前去赴连夏生的约,开的恰好就是辆亮红superfast。 “岁岁。”忽然许姣星唤她,岁岁在黑暗中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怎么?” 许姣星一手搭在方向盘,另一手来拉她的手,她将她握在手心,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安心些:“你是个漂亮有趣的女孩。” 岁岁笑道:“我知道,你也是。” 许姣星:“我不是,我只是有钱而已。”她顿了顿,挤出个鬼脸:“钱砸出来的有趣,很乏味。” 岁岁闷了闷,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但凡她有任何优点,那也是钱砸出来的。连夏生在她身上砸的钱,足以建立一个商业帝国。 车速忽然放慢,岁岁意识到,许姣星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是慎重而严肃的。 果不其然,许姣星说:“岁岁,我哥哥喜欢你。” 岁岁低下脑袋。 做朋友,不宜亲上加亲,麻烦事太多,设身处地想,连她自己都不会喜欢这种缘分。 许姣星:“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放心,我会警告他,不得骚扰你。”她的语气变得缓慢起来,透着兴奋:“不过嘛,我哥倒是其次,他向来就是个不要紧的人物,没谁将他放在心上,可资临就不一样了。” 岁岁一愣:“啊?” 许姣星索性将车停靠,十分肯定:“资临也喜欢你,我看到他用那样的目光瞧你,就只瞧你,要不是你主动开口让我送你回家,现在坐在驾驶位上的,就是资临。天呐,我才想起,他今天竟然自己开车来,他就是想送你回家,我不该抢他的活计。” 岁岁看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甚是滑稽,忙地伸手拍她后背:“你不想送我,那我现在走路回去好了。” 许姣星拉住她:“岁岁,别闹,我问你,你喜欢他吗?” 岁岁瞪大眼:“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是个变态。 唔,阳痿也算残缺的话,他勉强情有可原。 许姣星凑近:“你不知道他是谁?我哥没跟你提起过?” 岁岁:“他是谁?你哥为什么要向我提起他?”想到什么,她加了句:“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也没必要知道。” 他是许诺的朋友,许诺的圈子,也就是他的圈子,今天在片场,认识许诺的人,比认识他的人多,又或者说,几乎没人认得他。 现在的富家子弟,哪个不往娱乐圈跑?电视上瞧见哪个,一个电话打过去,拍电影拍电视剧,烧的钱越多越能昭显心意。娱乐圈的人,对钱最是敏感,看今天他们围着许诺转的样子就知道了。 许姣星看她好一会,伸手捏她脸:“我的乖岁岁,你可真可爱。” “哪方面?” “全部。”许姣星重新发动车,咻地一下开出去,风里许姣星的声音激动澎湃,她说:“岁岁,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看好你。” 岁岁听得云里雾里。 第二天一早接到剧组通知,暂时停拍,一周后开工。 大概是哪里出了差错需要修整,岁岁没有多想,待一周后重新进组,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剧组的投资商半路换人,所有的股份都被迫转让。新的投资商,也就是唯一的投资商,是北创影视集团老板韩衍。 韩衍子承父业,北创集团名气在外,旗下的影视集团更是娱乐圈巨头之一。据说刚开始各大投资商不肯,后来接了个电话,吓得赶紧将手里的投资股份全都抛出来。 制片助理正在和人聊话,围了一堆人。岁岁悄悄凑过去。 制片助理:“你们也知道,穆导家里有钱,这电影他自己就投了一半在里面,完全没必要将话语权让出去。” “那是为什么现在又肯了。” 制片助理若有所指,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不肯也没办法啊,之前打通的关系忽然堵上了,说是出于某些原因,电影不让拍,你说他能不低头吗?” 岁岁在旁细声道:“以权压人啊?” 制片助理回头看,见是演阿红的漂亮小姑娘,点点头,“就是啊,没想到有钱人也分三六九等,穆导都快气死了。” 黑色闪亮的li一停在路边,穆司板着脸,扫了眼对面的韩衍,韩衍礼貌微笑。他又扫了眼韩衍身边坐着的西装男人,心里更气了。 “韩衍,就算你看我这个弟弟不顺眼,也没必要这么整我吧?”穆司指了指在旁静静喝着白兰地的资临,“你还搬出他,向有关部门施压?” 韩衍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嘴里张开又合上,有苦难言。 他该怎么向他这个便宜弟弟表明,他过去不屑于为难他这个私生子,现在也依旧不屑于将他放在眼里?他真要为难他,又怎会等到现在。 韩衍声音柔和:“各大主演的戏份,有待商榷。” 穆司嘲讽道:“你费这么大劲,原来为的这个,想不到你也会玩圈里这种追女星的老套手段。” 韩衍瞥了瞥旁边一言不发的资临,默默接下这个锅。 他硬着头皮问:“你剧里有个叫朝岁岁的小姑娘,听说她很喜欢女三号的角色。” 穆司眼珠子都要瞪下来,“朝岁岁?” 韩衍僵笑:“对,朝岁岁,从今天起,你让她演女三的角色。” 哪里能说不。 穆司拿起一杯酒喝到底,推开车门气冲冲地下车。 车内挡板早已升起。 韩衍叹口气,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你对娱乐圈的女明星们不感兴趣。” 资临放下酒杯:“确实不感兴趣。” 韩衍迅速抬眸看一眼。 在他们的圈子里,越是被公众熟知的人,往往算不上什么有身份的人,身份这两个字,得和权势沾边,才算勉强合格。有些人,是不可说。 资临就是其中之一。 明家最受宠的外孙,明家在内在外的事几乎都由他经手,北城那一兜中心人物里,明家不可小觑。而在明家,资临的意思,就是明老爷子的意思。 韩衍是生意人,自然知道结交权贵的好处。所以当资临来找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以资临的身份,确实不宜在这种事上出面。他很愿意做这个代表人。 毕竟认识多年,没有那么多忌讳,韩衍直剌剌地说:“看来这个小姑娘很会讨人开心,我第一次看你追女人。” 资临没说话,脑海中浮现少女撅嘴的漂亮模样。 韩衍:“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 “嗯?” “既然是追女人,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演主角?” 资临唇边噙着一点子影影绰绰的浅笑:“怕她受打击。”实力配不上野心时,最易令人沮丧。只要她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演主角。 岁岁被叫到一旁,导演助理告知角色更换的事。 岁岁惊讶得嘴都张大。 怎么回事? 不一会,门被打开,穆司拿着剧本闯进来。他让其他人出去,关了门,二话不说,丢下剧本,声色俱厉:“我以为招了个小龙套,没想到招的是个祖宗。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敢糟蹋我的剧本,以后别想再演我的戏。” 他说话凶得很,岁岁劈头就被一顿训,心里委屈,耐着性子听完他的一堆话,他说什么,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就听见耳边嗡嗡声。 她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就算是宋明颂,也不会拿这么重的话说她。 穆司一口气说了无数句,将刚才受的气发泄完,心里总算好过些。 少女软绵的声音传来:“我会好好演。”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来龙去脉,得来的机会,递到手边,傻瓜才不要。她挨了骂,得了女三的角色,算起来是她赚。虽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穆司抬眸,望见少女眼圈泛红,她撞进他的目光中,柔柔说:“导演,剧本我已经背熟,我能演。” 穆司心里忽然更加烦躁。 他抓起剧本往门外去,狠狠丢下一句:“但愿如此。” 其他人的戏份不变,就只薛姿的戏份被顶替。薛姿简直要气疯,先是她准备攀的新欢许家少爷忽然间断掉联系,再然后是戏份被顶。薛姿气到话都说不出。 经纪人在旁边劝:“我平时让你姿态放低点,不要轻视任何人,现在好了,被个小丫头踢掉。对了,上次我听阿梅说,见面第一天,你让那个小丫头给你跑腿,欺负人家?” 薛姿:“她一个新人,我欺负她怎么了,再说了,我又没能使唤动她。” 经纪人:“人家背后有北创集团,宝贝,北创啊!你要还想在圈里混下去,就老老实实认栽,改天找个机会,去给那个小丫头道个歉。” 薛姿咬咬牙。 角色更换后第三天,剧组没有急着开拍,而是在当天由制片人组织了一个饭局,让各大主演和新的投资商见个面。 去之前,没有人提醒岁岁。她没有公司没有经纪人没有专业团队,等她换了平时穿的白t牛仔裤,才有人将她拽过去,“你去哪,都在找你呢。” 豪车里坐着导演编剧制片人,还有男女主角,男女主角都是圈内老人,咖位分量重,女主角赵明媚一见她,笑道:“岁岁,怎么才来?” 语气亲昵,好似她们已是多年好友。 岁岁笑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赵明媚看她身上的穿着,抿抿嘴,好几次想要出声提醒,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天大地大,投资人最大。赴饭局,怎能穿得如此简朴?这不诚心寒碜人吗? 等到了地方,岁岁跟着人往里走,一迈进去,抬头看见人,两眼发昏。 男人好整以暇坐在那,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今天的饭局,原以为北创只会派个投资代表过来,没想到韩衍会亲自出席。 众人大吃一惊,神色各异。 新换的制片人是北创影视子公司经理,姓刘,年纪三十左右,精明干练,笑呵呵向人介绍:“这是韩总。”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热情打招呼。 没谁不认识韩衍,北创占了娱乐圈半壁江山,韩家资产庞大,挣钱的行业都有韩家一份。作为韩家对外宣称的唯一继承人,韩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他的一举一动满足了人们对有钱人生活的向往。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 至今为止,韩衍没有承认过任何女朋友。 韩衍微笑着点头,介绍身边的人:“这是资先生。” 大家不认识资临,小虾小米望得一片龙鳞都已属幸事。 “资先生好。”赵明媚最会来事,看一眼韩衍,看一眼资临,瞬间明白这个陌生男人身份似乎不太一般。当即热络起来,伸出手就往跟前握手。 资临点点头,语气平淡:“你好。”并不回应她的热情握手。 赵明媚尴尬地将手收回去,赔笑着就要坐下。 “这里已有人坐。”男人眉目冷然,眼风扫过去,触及人群中躲在最后方的岁岁,薄唇微张:“你”坐过来。 忙于升职加薪的刘制片先一步将岁岁从人堆里摘出来:“来来来,坐。” 岁岁顺从坐下。 刚好一屁股坐在韩衍身旁。 韩衍看看右手边肤白貌美的少女,再看看左手边神情淡漠的资临,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 资临神色冷峻,敲敲桌子,对还站着的赵明媚:“坐。” 赵明媚笑着挑了挑眉。 饭局全程,岁岁埋头吃饭,能不接话就不接话。 韩衍笑:“岁岁是吗,听说你还在念书?” 简单的一句热络,引得全部人侧目。 换人的事早就众说纷纭,现在韩衍一句话出口,大家心里有了数。 瞧这语气,敢情还停留在认识初期。尚未到手,难怪只拣了女三角色。 岁岁礼貌回应,语气不卑不亢:“谢谢韩总关心,我在d大念表演系。” 岁岁是见过韩衍的。当然了,不是作为岁岁,而是作为从前的那个她。简短的几面之缘,连夏生在她面前提起过,韩家的内斗宛若一场世界大战,作为得胜者,韩衍自然是不简单的。 岁岁用余光悄悄瞥了瞥斜对面的资临,正好与他撞上。 他的眼风深沉锐利,狠狠刮到她身上,意味不明地笑。 岁岁忙地闷下脑袋,往嘴里塞一块酱汁嫩牛肉。 满满地嚼着。 韩衍注意到资临的眼神,心里啧啧两声。 一心只有自家老板的刘制片再次出手:“岁岁,听说你会弹钢琴,正好弹一曲让我们听听。” 试镜的时候为了增加筹码,简介上难免多花些心思。倒也不是谎话,毕竟她受过良好教育,不敢太夸张,只随便写了几条。换了硬件,软件仍未变。 韩衍皱眉,饭局上献艺,小姑娘难免觉得脸挂不住。 刚要开口,岁岁已经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往角落摆着钢琴的地方而去。 柔和的灯光下,少女弹起优美曲子。 舒伯特的《小夜曲》。 不至于太卖弄,节奏缓和,刚好符合气氛。 一曲弹完,资临的声音响起,在一众掌声中显得格外突兀:“舒伯特没什么好听的。” 岁岁坐在钢琴曲,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她咬了咬下嘴唇,手指重新搭上琴键。 再次响起,换了完全不同风格的曲子。肖邦《幻想即兴曲》,手速极快,激腾飞跃,气势磅礴。 这一次,没人再找茬。 岁岁听着身后连连响起的鼓掌声,高兴转身,正准备回去坐,却发现自己的位子被人占了。 赵明媚冲她笑了笑。 韩衍举杯同她道:“朝小姐弹得一手好钢琴。” 只字不提换座的事。 在场人心思活络,韩衍主动要求赵明媚坐过去,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小姑娘终于还是太嫩,不会讨好人。 饭还没吃完,自然得继续,岁岁只好挪着细碎步子,走到赵明媚之前坐的地方。 饭桌下,男人的手缓缓伸过来,滚烫指腹顺着白腻手背一掠而过,他握住了她的手。 岁岁绷直身体。 她一颗心狂跳,生怕被人看出来。 男人不慌不忙,悠闲自在。他的手掌心覆盖住她,手指一点点往前,顺着指缝往里侵入,不费吹灰之力,已将她十指紧握。 他甚至在她手心挠了挠,面上端得冷静自若,轻声道:“看来朝小姐很久没有练习了,竟然弹错一个音。”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几个人听到。 岁岁窘红。 想要挣脱,又怕他下一步动作,被占了便宜,还要受他奚落钢琴技艺。 这人真讨厌,她正式宣布,宋明颂不再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资临才是。 他是世上最讨厌的大变态。 在旁边坐着的穆司压根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他一直紧紧盯着韩衍看,越看越生气,韩衍微笑着回应他。 饭没吃完,穆司直接就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丝毫不顾及自己这位同父异母哥哥的面子。 他的不知好歹恰好为岁岁提供了救场机会。她顺势甩开资临的手,跟着站起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穆导我送您。” 说是送,却拿了包,同韩衍告别:“韩总,谢谢您的招待。” 穆司好奇瞪她一眼,没说什么,任由她跟在身后。 等人走了,其他人交换眼神。 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饭局,大佬还在,导演和女三号先行离开。 胆贼肥,这是要上天的节奏? 刘制片捏一把汗,想着该做些什么挽回局面,胆战心惊地看过去,韩衍却没有生气,眼底反而簇起团团笑意,似乎并不介意,心情愉悦,和身边冷冰冰的资先生说起悄悄话。 韩衍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笑着问:“你的小姑娘好像被吓跑了,不拦着啊?” 资临轻轻蜷缩左手手指。 她的手又小又嫩,被他牵着,颤巍巍。 资临握拳,手搭在腿上,灯光洒下来,照进眼底,炙热的欲望蒙了一层薄纱,他牵唇笑了笑,不像是在对韩衍说:“反正跑也跑不掉。” 韩衍心里哇一声。 动真格啊。 夜里岁岁做梦。梦里不再是过去的事,闪光灯晃啊晃,一晃晃出来她被绑在床上,门打开一条缝,影子照进来。 不是人的影子。 是头狼的影子。 那头狼张牙舞爪朝她扑过来,露出张人脸来。 是资临。 岁岁啊地一声发醒,额头满是汗珠。 刚好六点整。 她气喘吁吁从床上下来,刚好穆司的助理来敲门:“岁岁,要去片场了。” 升做女三后,为了方便排演,她跟着剧里的主创在西街电影城酒店住下。今天正式拍摄她的戏份。昨夜从饭局回来后,穆司忽然提出暂时借给她一个助理,让她好好演戏。 岁岁换好衣服,打开门,穆司的助理兰美递上早餐:“穆导已经在车里,正好和我们一起出发去片场。” 岁岁哪里敢让他等,连忙下楼。 一上车,就看到穆司双手交叉,年轻俊气的面容稍显疲倦,他翻了翻眼皮:“新改的剧本记牢了吗?” 岁岁点头:“背熟了。” 其实也就是几个字不同而已。 昨天她回到酒店,全程穆司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她刚进房间,就被穆司喊到酒店大堂。他拿了剧本,说是要改小玉的台词,让她在旁边候命。 她一个小新人,对上这种大导演,只有听话的份。乖乖坐了很久,忽然穆司问她:“上过韩衍的床没?” 一句话问得她面红耳赤,摇头说没有。 “没有就好,务实走正途未必就比旁门左道差。” 她觉得他语气奇怪,倒不是对她,而是对韩衍,仿佛有极大的不满,只是顺势将她拉扯话题中而已。 在酒店大堂改剧本改到两点,穆司的严谨细致令人佩服,她看得出,他是真正将电影当做宝贝对待,无法容许任何的瑕疵。 天才拼起命来,凡人毫无存活余地。岁岁过去是站在顶峰看别人,现在自己站在山脚处往上仰,这才切实感受到命运的残酷。 穆司亲自指导她,手把手地教,严苛得近乎残忍。 岁岁自知演技青涩,尽力做到最好,却仍然免不了一遍遍重来。 许姣星想来探班,岁岁提前打过招呼,为了专心投入,她委婉拒绝许姣星的好意。另一方面,她不想让许姣星看到她哭的样子。 许姣星没来,却来了其他的人。 这天岁岁正要拍一出重头戏。小玉前去找身为未婚夫的男主角,告诉他,她知晓他真正的心意,她有她的骄傲,不会再为他等待。 这一幕,是岁岁一个人的旁白,她必须把握好长达半分钟的特写镜头。清纯爱笑的少女一夕间长大成人,既爱又恨,不甘心却又释然,矛盾情绪颇多,偏偏最后要演出洒脱的意境。 这半分钟,是小玉整场爱恋的回顾与最终落幕。 难度极大。编剧曾找过穆司,问要不要改掉这一幕,长镜头对于新人而言太不友好,更何况还要由长镜头转特写镜头。穆司坚持不改。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忽然瞥见镜头后多了个人。 穆司不悦地放下手里卷成纸筒的剧本:“资临?”他语气有所收敛:“韩衍已经派了个间谍盯着我,就不劳烦您这个大人物了吧?” 他指指不远处顶替刘制片上工的赵制片。 资临轻描淡写:“好好说话,别怪里怪气,你拍你的,别管我。” 穆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身霜色旗袍的岁岁温婉可人,正拿着剧本紧张研读。 穆司眸色微沉,明白什么,呵地笑一声,重新坐回导演椅。 ——“你来了。” ——“我一直都在。” 一身长衫的男主角推门而入,岁岁颔首微笑:“你从来都看不见我。” 情绪缓缓酝酿,刚要开口说接下来的台词,穆司清亮的声音响起:“cut!” 岁岁看过去。 穆司:“能带点感情吗?你是去告别,不是去做客!” 岁岁掐了掐指尖,“知道,我重来。” 结果重来一遍又一遍。 她所有细微的神情都必须由穆司磨过,更别提一句台词,台词字字摘出来,怎么也不满意。 岁岁本就紧张,加上资临在镜头后盯着,她压力更大,好几次看过去,总能看到男人淡漠的眼,仿佛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她祈祷他快点离开,结果等她被骂到快要崩溃,资临依旧没有走开。 他故意等着她出丑。 穆司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斥责后,岁岁没能忍住,趁男主角要求休息的时候,跑到没人能看到的角落,蹲下去抱膝嚎啕大哭。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岁岁连忙擦干眼泪,一张纸巾递到跟前。 岁岁没有接,推开他的手,将头埋进膝间。 他目光沉沉凝视她。 她这个样子,像只受伤的小鸵鸟,兀自舔着伤口,充满防备心却又招惹怜惜。 楚楚可怜的小鸵鸟呐。 过去两个小时,他看她受尽煎熬,镜头下她的脸清晰异常,他将她脸上每一个神情变化都收之眼底,她每一次微妙的受伤表情,都能勾起他心里强烈的保护欲。 他对她蠢蠢欲动,血液都快沸腾。 少女微弱的啜泣声传来,她说:“你你走开” 资临弯下腰,试图伸手触碰她的脸,她埋得死死的,一双手臂圈住脑袋,恨不得连空气阻断。 许久。 他盯了她许久,安慰的话过滤千万遍,最终开口问:“要辞演吗?” 岁岁猛地抬起头,哽咽:“我为什么要辞演” 她不会让他看笑话。 止住打嗝声,岁岁的语气渐渐变得坚定,一字一字,咬词清晰,像是对资临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不辞演,我能演,就算挨骂一万句,我也乐意。” 资临轻笑出声。 犟。 他捧住她的脸,满是泪水的脸蛋精致漂亮,像剥壳的鸡蛋,沾了几滴刚出炉的水蒸气。 资临口干舌燥,脑海叫嚣着一个念头。 想为她擦泪。 用舌头,一点点舔干,舔到她再也不哭出来。 岁岁红着眼愤愤推开他,试图站起来,双腿发软,尚未站定,就被人抱入怀中。 岁岁挣扎:“你放开我。” 他手一松,优雅绅士,话语温吞:“放开了。” 身体却牢牢挡住。 岁岁气嘟嘟,鼓起腮帮子,索性将话摊开说:“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我。” 放过。 他还没开始做什么,怎么就谈到放过这两字了? 资临低下头,焦灼的唇若即若离,贴着少女面轻轻辗转,声音缱绻淡雅:“那你先亲我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岁岁畏羞,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嘴,声音从指缝轻轻溢出:“我不要。” 谁要亲他? 她只亲自己喜欢的人。她愿意在许姣星可爱的脸庞上印下一千一万个吻,她不愿亲他。 他在同她耍无赖,她心里清楚得很。 资临笑了笑。她一双大眼睛眨啊眨,满满的全是警惕,仿佛已随时做好准备应对怪物的突袭。 而他就是那只怪物。 “你自己问,我回答而已,你捂嘴做什么,难道怕谁偷亲你?”他已立正站定。浅色的西装裁剪得体,衬得主人彬彬有礼,斯文雍容。 岁岁撅起嘴。还好手挡住,看不见,朱红小嘴高高翘起的样子若是露于人前,只怕免不了被一口吞的下场。 她现在看他,就像是过去看好友追求穷学生,连爱情游戏都算不上。她才刚适应做穷学生,沉浸在自己的艰苦奋斗中,哪里有功夫陪他玩什么游戏。 靠山山倒,靠河河倒,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初次见面就用牙齿咬遍她全身肌肤纹路的男人。 “资先生。”她已经哭完,消沉的意志被泪水清洗,精神奕奕:“你去找别人好不好?” 他的手插在裤兜,左手弯曲握拳,大拇指抵在食指侧边,反复摩挲,像是那晚捏她细皮嫩肉。资临声音暗哑,问:“找别人?” 岁岁垂下眼睫,“你年轻英俊,家境富裕,定有许多女孩愿意和你长期保持关系。”她做好一个穷学生的本分,连提醒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我并不喜欢你。” “嗯。” 她惊讶抬眸,他没有生气。 她以为他会怒目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又或是再三申明,直至获取芳心。 可是他没有。他似乎毫无正常男人的逻辑,语气愉悦地同她说:“我不在意。” 阳光照下来,男人干净的侧脸隐在光影中,一丝不苟,连胡茬都不敢冒头。 岁岁摇了摇头:“你只是觉得新鲜而已。” 男人喉结滚动。 该如何告诉她,他从未有过新鲜感。新鲜感这东西太虚浮,不如亲吻欲来得务实。 岁岁缓缓放开手,露出整张脸蛋。 少女小口贪婪呼吸,颊边胭脂红晕两团,盘扣最上面一颗不知何时蹦开的,霜色旗袍映雪肌,乌黑绸发点红唇。 他紧紧盯着,眼睛都恨不得钉在她身上,黑暗的欲望照常翻涌而来,脑海中过一遍,顺着血液蔓延全身,冲向心脏处,忽地有什么跳出来,一下两下,轰然作响,挡住所有□□。 岁岁埋头往前,不再受人阻拦,她抽抽鼻子,从他身边走过去。 刚走出一步,忽然有人唤她,温柔至极,像过去她被捧在手心疼爱那般,岁岁几乎是瞬间回头去看。 一刹那,电光火石。 资临伸手,一把揽住少女纤纤细腰。 湿润的吻印下去。 双唇紧贴,认真严肃。 心脏血液倒流。 时间无限放慢,资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每一下强而有力,连心底扎根已久的暗黑都快被震出。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但他知道什么是解药。 岁岁眼泪眨下来。 被强吻的羞耻感令人无地自容。 资临贪心地抵着她的唇,语气柔和,无师自通地哄人:“你不要亲我,那就换我亲你,同我接吻,就只一分钟也行,好吗?” 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推他,委屈地冲他喊:“不好不好不好!你这个大变态!” 少女一边擦泪一边跑出去。 跑得那样快,仿佛身后有恶魔追逐。 强烈的心跳依旧雷声震天。资临揩揩嘴角,少女的气息从唇边沾至指腹,他低头嗅了嗅。 焦灼欲望烧遍全身,灰烬拼凑成型,显出两字。 岁岁。 重头戏的拍摄最终得以顺利进行。 众人大吃一惊。 重新回到镜头前的岁岁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演技突然爆发,每一个被泪浸过的眼神都恰到好处,每一句伤到极致的台词都拿捏得当。 完全进入小玉角色的岁岁对着镜头落下最后一段告别:“仿佛是来还债,从前金子般珍贵的眼泪,如今不值钱地往外洒。那天你亲我,嘴唇冰凉,眉头皱成川字,我忽地明白过来,你不是在吻我,你是在掠夺我的自尊。” 她起身往外,蛮腰婀娜,回眸瞬间,泪盈于睫。 ——再见。 镜头下的少女美丽凄凉,穆司一时失神,甚至忘记喊cut。 还是男主角高声提醒:“导演!” 穆司咳了咳,“一k,换下一个场景。” 岁岁迫不及待跑过去问,仿佛幼稚园小班学生等着老师下发小红花:“穆导,真的不用再重来一遍吗?” 少女一双水葡萄似的眼干净清澈,穆司移开目光,故意看向别处,“不用,就刚才那样,很好。” 岁岁得到肯定,什么情绪都没了,细细的小嗓子问:“很好?” 穆司语气不太自然:“还行。” 得穆司一句夸赞,难如上青天。岁岁有些着急。“刚才明明说很好,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还行了?” 穆司假装没听到:“我问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开窍了?跑出去休息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岁岁下意识舔舔嘴角。嘴巴被擦过无数次,都要擦破皮。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别人,她躲起来为自己的无能哭了一场,哭完又被资临强吻? 这两件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她自问不是忠贞烈女,不会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吻过度伤心,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停不下来,心底燃起的不止羞耻,还有斗志。 他吻她一下,原先所有堵塞的情绪仿佛重新流通,入戏也变得容易起来。 “大概是因为哭完一场,蒙灰的神智被泪水清洗。”岁岁揉揉鼻子,文绉绉的话往外抛,将话题转移,腼腆一笑,问:“穆导,到底是还行,还是很好?” “有完没完。”穆司转身往外走,菱角分明的嘴撇了撇,眼神自片场周围掠过,没看到那一身齐整西装。身边的少女有些沮丧,似乎因为他刚才的不配合而丧气。 穆司将剧本递她手边,吐字清晰:“很好。” 好得仿佛灵魂附体。她刚才的一个镜头,足以抵过整部电影其他所有女性角色加起来的震撼力。 少女甜甜地送上笑脸:“谢谢穆导的肯定。” 穆司瞥她一眼,“跟过来。” “去哪?” “打磨你下一场戏。” 大路边停着的豪车缓缓发动,资临双手合拢放在膝上,任由少女从视野中缓缓消失。 她应该是得了夸赞,笑得纯情天真。 车驶出电影城,资临打电话给韩衍,韩衍应该是在忙,语气依旧温吞,不等他开口,笑问:“我猜猜,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资临升起车窗,往真皮座椅后仰,眼睛盯着车顶悬着的后视镜。 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连笑都是发自肺腑。 “这几天我要处理家里的事,只能劳烦你花些心思替我照料她。” 韩衍笑道:“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完吗?” “没有。” 语气一冷,韩衍察觉,不再往下问,聪明地转换话题:“那天你说怕小姑娘受打击,所以让她演女三,我一看剧本,哪里是这个原因,分明是你藏了私心,怕她和别人演吻戏,只女三的吻戏存在台词中,女主女二都需过吻戏。” “你竟然闲得去翻剧本。” “助理看过,同我叙述。” “我也是。” 笑了一会,韩衍选择合适的时机挂断电话。 车窗升起挡光板和隔板,故意将光明阻断在外。 资临习惯性地坐在封闭的黑暗中,他点开相册视频。 是之前从许诺手机里无意看到的卖萌视频。屏幕上,少女羞涩地对着屏幕,一张小脸过分美丽。她主动将脸凑近,放到视频中许姣星伸出去的手掌心。 ——“喵。” 看了一会,他将视频定格,刚好是少女将脸扬起的瞬间,他缓缓低下去。 贴着屏幕,吻她。 过去他总想犯罪,现在他不必压抑,他可以在她身上犯罪。 亲一下不够。 他想囚禁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因着那一天得了穆司的褒奖,岁岁心中更有斗志。为了专心浸到角色中去,她几乎切断与外界的联系,电子通讯全都不用,每日捧着剧本向穆司请教。 最重要的镜头已经拍完,其他镜头只是细枝末节。她的勤奋好学有目共睹,谁不爱诚恳谦虚的人,更何况这人还长着一副天使面孔。 好看的人比寻常人更不易生存,有天赋另说。一个没有天赋不会来事,仅有漂亮脸蛋的女孩,且仅仅仗着漂亮脸蛋就自觉能出人头地,无需旁人使绊子,她自己招来的苦难就足以毁天灭地。 有缺点需掩盖,有优点需发扬,错将缺点当做真性情挑明,无异于做小丑。 岁岁见过太多漂亮女孩步入娱乐圈的下场,现在她也是那个孤注一掷的人,所以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迫切抓住点什么东西证明自己。哭哭啼啼人之常情,被骂哭亦是正常,可怕的是哭过之后不长教训,半点长进都没有。那一日在镜头前爆发,她心里安稳下来,自觉她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做演员。 怎能不努力,怎敢不努力。连穆司都渐渐放柔语气,虽仍然严苛,但已经不再当众训斥。 岁岁在他面前胆子渐大,早起见面第一句便是:“我与兰美做赌,赌我今日挨骂是否超过二十句。” 穆司拿剧本拍她肩,被她躲开。 岁岁捂嘴笑。 坐进车里,照常去片场,穆司往旁瞥一眼,少女坐姿端正,正认真研读今日戏份。加起来不过一分钟的戏份,其中三十秒是站在男女主角身后做背景板。 看得那般仔细,仿佛她才是那个挑大梁的人。穆司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她剧本上的标注:“你未免也给自己加戏太多,镜头并不照你。” 岁岁轻声嗫嚅:“我照我自己。” 穆司笑出声。 当初d大初见,看她气质绝美,纯洁动人,当天闭眼脑海仍浮现细碎身影,鬼使神差往剧本多添一个小角色,让她有露面机会。 龙套变女三,出乎他意料,事情超出掌握,令人恼怒,几乎撂担子不拍,哪有想过却心平气和地指导她,世事真是奇妙。 电影已近尾声,穆司语气惆怅,问:“拍完这个,以后有什么打算?” 观察数月,她似乎并不是谁的小情人,至少,现在不是。是他狭隘,美不该是原罪。 岁岁眨眨眼:“继续跟着穆导混饭吃。” 穆司:“拍完这部电影,专心等待上映国内外拿奖,需得至少半年时间,我正好休息,体验生活,期间已签一档新综艺。” 岁岁吃惊:“名导上综艺?不怕别人说你综艺咖?” 穆司:“我靠作品吃饭,不靠流言吃饭。名导也需挣钱讨生活。” 岁岁叹口气:“看来这年头富家子弟也不好混,叫我们这些穷人如何过活。” 穆司笑着拿钢笔点点她鼻子,这一动作太亲昵,连他自己都诧异,沉吟片刻,故作镇静,拿了手机递她跟前:“你在网络小火,d大女神已上热搜榜。” 岁岁:“啊?” 原来是许姣星一手将她“捧红”。 现下流行一分钟短视频,人人都可分享。一天之内看遍万千人生活,打发时间的利器。许姣星在网上很是活跃,退圈前曾是微博上赫赫有名的网瘾少女亮晶晶,粉丝过百万。 岁岁入组拍戏后,许姣星百无聊赖,只能重拾网瘾,低调更名为“峡谷大龙放开我岁岁。”并上传了手机珍藏的岁岁视频,文字标注:试问谁不爱这样的宝贝呢。 微博视频一发布,立刻有以前交好的博主转发,粉丝发现网瘾少女亮晶晶回归,瞬间蜂拥而上,转发量三小时过一万。 穆司下滑屏幕,“现如今转发已经过四万,你看看评论。” 评论全是一溜水的“我又恋爱了。” 岁岁羞红脸,连忙开机给许姣星打电话,电话刚打通,许姣星张嘴就请罪:“我现在马上删掉。” 一句话不用提。岁岁不好意思,温柔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要谢谢你,只是我现在才刚起步,难免有炒作之嫌。” 许姣星:“别人炒都炒不起来呢。” “没实力的炒作,炒起来之后只会落得万人嘲。当然了,我不是说我自己。”岁岁出声笑,语气亲昵:“我当得起你这个大v的盛誉。” 许姣星:“我手里还有许多视频。” “穆导说,让你留着以后再发,打上标签,正好帮他免费宣传。” 许姣星笑声清脆:“岁岁,你怎么这么可爱。”她想到什么,语气幽怨:“说可爱,其实也不可爱,你总关机,不让我去探班。” 岁岁假装惊讶:“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让全世界人都看见我矫揉造作学猫叫的模样。” 许姣星笑得更大声:“对,就是为了这个,看,我现在目的达成,接下来就只等交易,你最好老实点,不要耍滑头。” 当天便约了见面,穆司亲自准的假。上午拍完,中午便有司机送她出去。 两人见面,拥抱牵手。 “我哥哥郁闷死了。”许姣星拉紧岁岁的手,“在家数月没有出去玩乐,我差点以为他要禁欲出家,那天被我逮到偷手机,我一看,是捧着你的视频在看。”她轻摁她的额头,“岁岁,你给他下蛊了。” 岁岁辩驳:“我没有,我只给你下了蛊。” 许姣星笑了一会,随即神秘兮兮问:“嗳,我问你,资临呢?” 岁岁听到这个名字就紧张起来,“别提他,我和他没关系。” 许姣星含笑转换话题:“我有重要事和你说,前几天有电视台来学校选人,做一档新综艺,与各大视频网站联动,新型演员选秀,为一部大电影选角,每期由观众投票决定选手去留,最后得胜者可获得出演主角的机会。他们专挑新人,我已为你报名。” 岁岁说不出话。 太突然。 许姣星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想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我已事先替你打听过,这档节目投资巨大,若能做起来,绝对是造星利器,即使未能最后胜出,也能赢得国民性的关注度。”她忍不住告诉她:“若你做好准备,我将全力支持你,无论是哪方面。” 岁岁好奇问:“你自己不报名吗?” 许姣星慵懒往后一仰,“做演员不适合我,我有自知之明,读表演系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结交未来影后。” 岁岁抿嘴笑。 名品街逛几小时,岁岁挪用卡里已到账的一半合约片酬,没有买太名贵的东西,就只两条御本木项链,珍珠圆润,色泽姣好,一条自己戴,一条送许姣星。珍珠是个好东西,人人亦可戴。 回家前又给其他人买了礼物,就连兰美的礼物都一并备好,只待回剧组相送。 花钱令人快乐,脚步轻盈似羽毛。 拿钥匙开门,客厅空无一人,悄声上楼,有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原来是易丽来了,正同朝月说话。 刚开始接受治疗时,朝月总是昏迷不醒,除了道一声晚安,再无其他力气。岁岁去剧组前,朝月昏迷的症状越发严重,岁岁甚至都来不及告诉朝月她接戏的消息。 现在看来,果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朝月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岁岁蹑手蹑脚就要进门,忽然听到朝月厉声道:“你趁我糊涂,让她报考表演系,放纵她去演戏,你居心何在!” 易丽咬牙切齿地笑:“你窝囊,难道想让你的女儿跟着一起窝囊到死吗?她怎么不能演戏,我就是要让她去做明星,岁岁有张漂亮脸蛋,她自己也有意走演艺道路,她理应获得她该有的!” 朝月抓住她,眼中有绝望:“易丽,算我求你。” 易丽哭起来,“你看看这些年你活成了什么鬼样子!朝月,你躲了一辈子,难道要让你的女儿也躲一辈子吗?” 朝月声音颤抖,求道:“我只求岁岁。” “你只求岁岁平安对吗,朝月,你好糊涂,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一味躲避只能自欺欺人!” 朝月哭泣,余光瞥见门边一缕光,惊讶看过去:“岁岁?” 房间里,气氛沉默安静。 岁岁坐在床边,朝月和易丽止住泪水,恢复如常,变脸的功夫堪称实力演员。 岁岁问:“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朝月和易丽相对一视,同时摇头。 岁岁抬眸看。 两人的眼圈发红,瞧得她心酸。她知道,今天的事,有隐情,可她并不打算问下去。 不该问的话,问了也无用。每个人都有秘密,朝月和易丽自然也会有。她们显然拥有同一个秘密,而她们暂时决定保守这个秘密。她能理解。 她们有秘密,她也有。 “妈妈。”仍然嘴涩,岁岁深呼一口气,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红着耳朵说大话:“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有野心,我能成就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一场各怀所思的对话并未持续太久。 不多时,宋明颂从外面回来,易丽匆匆离开,朝月服药后重新进入安眠室。 宋明颂的治疗大胆且冒险,任何一家医院都不会允许他做这样的实验。小洋房三层楼,第三层整层楼被改造,堆满各式各样的医疗器具,偶尔会有外面聘请的护士出入,但大多数时候就只宋明颂一人。 回家前,岁岁特意告知宋明颂,暗示他准备晚饭迎接她。她想念他的厨艺。 宋明颂的大餐及时起到治愈作用。 客厅偏角餐厅,长桌上就只他们两人。 岁岁吃了一碗又一碗。她今晚就要回剧组,电影拍摄临近尾声,明早要赶早做最后一场群戏,不能误工。 宋明颂碗筷未动,他们面对面坐,他看着她吃,忽然开口道:“你瘦了些。” 岁岁不回话,大口吃。吃着吃着,噎住,咳嗽不止,眼泪都呛出来,有人轻拍她的背,唇边有水递过来。 是宋明颂。 他坐到她身边,喂她喝完一杯水,说:“细嚼慢咽有助消化。” 岁岁缓过神,抬头看宋明颂,她想向他倾诉,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百转千回,最终只轻声一句:“今晚的大餐,很好吃。” 她吃到他做的饭,才有回家的感觉。回到这里,回到宋明颂的厨房里,看他脱下白大褂系上男士围裙,看他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朝她走来,她才有安稳的真实感。 岁岁歪头靠在椅背上,宋明颂正在看表。 “八点了。”他说:“我开车送你回西街。” 岁岁惊讶:“你什么时候有车了?易姨给你配的吗?”她看他手上的表,是块半新不旧的劳力士,不贵,也就寻常医生一年的工资而已。 她记得当年他在国外留学回来度假,她和他吵架,气得掉眼泪,反击他是乡巴佬,连块手表都没有。转头宋明颂就去买了块劳力士。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宋明颂早已不是她想象中的穷学生。 宋明颂起身收拾碗筷,轻描淡写:“我有个秘密账户,前几天去银行启用,取回旧物,顺便买了辆车方便买菜。” 他看她盯着他的手表,有些不自在,端起碗筷转身往厨房走:“以前买的,戴习惯了。” 碗筷丢进自动洗碗机,宋明颂解开围裙,岁岁依旧靠在椅子上,似乎有些忧伤。 “怎么了?” “宋医生,你比我想象中有钱咧。” “聪明人不缺钱,你早该想到这一点。”宋明颂坐下,少女撅着嘴,一对细眉微蹙,他低头问:“没吃饱?” 岁岁摇头,“我给你备了礼物。” “怕我瞧不上?” “嗯。”她从包里取出一沓钞票,声音柔软似水:“我从片酬里取出来的一部分,原以为你会需要它。” 现金人人都爱,虚拟的数字永远无法带来纸钞拿到手里时的踏实感。 宋明颂扫一眼,甚至不用数,就知道钱的数额:“一万块?” 岁岁气馁:“区区一万块。”薄薄一厘米的厚度,毫无存在感。她趾高气昂带着钱回家,却接连遭遇两个挫败。 宋明颂拿过桌上的现金,将她从桌边拽起:“别发呆了,走吧。” 他没有直接送她回西街大酒店。 他带她去了名品街,赶在店铺关门前最后一刻,买了件粉蓝色的大衣外套以及一双天鹅绒玛丽鞋,刷卡的时候,岁岁目瞪口呆。 从前一毛不拔的宋明颂,如今竟花十万块为她购置新衣新鞋。 “你没有拒绝,我很高兴。”上车的时候,宋明颂甚至为她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车里光线黯淡,她看见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颓废已然消失,他又成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宋明颂。 购物袋的细绳捏在手中,岁岁低眸凝神。 十万块不重要,她曾收到过比无数个十万块组成的礼物。重要的是,这是宋明颂送的礼物。 而宋明颂从来没有送过礼物给她。 “谢谢。”岁岁鼻子有点酸,数秒,她直白地问:“为什么送礼物给我?” 宋明颂发动车子,语气愉悦:“你不必多虑,以前我买过很多这样的礼物,只是从来没送出去过而已。” 岁岁闷闷别过头。原来他还送过别人,他竟然从来都没告诉过她,想必他肯定有很多秘密女友。 窗外灯影重重,一晃而过。 到酒店的时候,岁岁下车,宋明颂喊住她。 她转身走回去,宋明颂从车窗伸出手,系好她外套最上面的扣子,仿佛将她当三岁小孩。 “拍完戏杀青直接回家,要吃什么,提前打电话告诉我。” 岁岁点头。宋明颂说家这个字,似乎说得越来越频繁。她听他说话,开始觉得高兴,甚至觉得温馨。 恰好在酒店门口碰到兰美,兰美笑问:“刚才开宝马送你的那个男人是谁?长得超帅,是你男朋友吗?” 岁岁红着脸笑了笑。 走出好几步,岁岁回头看了眼,宋明颂的车还停在路边。 她这时回答兰美的问话,声音又轻又软:“不是男朋友,是我哥哥。” “哥哥?”兰美好奇问:“你有哥哥?” 岁岁点头:“嗯,我只有他一个哥哥。” 时间眨眼而过。 电影很快就要杀青,杀青宴由赵制片组织。 电影拍摄这段时间,赵制片偶尔接到韩衍的电话,话不多,寥寥几句,问的全是关于女三号朝岁岁,甚是关切。 赵制片打听过之前刘制片的情况,关于刘制片被辞退的原因,他大致有过猜想。无外乎是没能揣摩好上面人的想法,像这种身价超凡的有钱人,真要玩女人,自然不会明面表露。 得有个人打点好一切。谁做好这份差事,谁能往上升。圈子里这样的事,多得是。赵制片年近四十,是典型的中年男人,观察数月,最终决定冒险拼一把。 欲拒还迎,点到为止即可。真要过了头,只怕韩总就没了兴趣,或许还要连累他被韩总迁怒。 赵制片谨慎起见,杀青宴之前,特意打电话给韩衍的助理,告知杀青宴的事,询问韩衍是否出席。 结果韩衍不但亲自给他回电话,而且还说会准时出席。 赵制片瞬间下定决心。北创影视拍过那么多全资电影,韩衍从未出席过任何一场杀青宴,这种芝麻大的小事,若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根本请不动韩衍。 至于这个特殊原因嘛,除了剧组里年轻漂亮的小新人朝岁岁,还能是谁。 挂完电话,韩衍问助理:“这个月穆司有打电话回家吗?” 助理翻看记事录,“没有。” 韩衍:“将上次在苏黎世拍下的那副油画包好,提前订好他喜欢的花,后天我要出席杀青宴,记得安排好时间。”顿了顿,又道:“顺便再为朝小姐定一束百合花。” 私人电话响起。 是资临。 “正好那天我回来。” 韩衍笑道:“我一定会在那位朝小姐面前为你说尽好话。” 资临:“出席杀青宴,为你弟弟?” 韩衍纠正:“同父异母的弟弟。” 电话那头安静数秒,似是想别的事,“我备好了礼物,正好你替我带给她。” “你不亲自送?” “脱不开身。” 韩衍笑着应下:“好。” 是套古董首饰。 绿宝石项链手环耳环胸针完整一套,昂贵稀有。 岁岁打开看时,惊艳得说不出话。俄罗斯工匠的手艺,世界级收藏品的水平,有钱也买不到。 “我不能要。”岁岁过去喜欢收集古董珠宝,看到这种顶尖藏品,说不心动是假的。她眼馋地看了好几下,然后闭上眼,狠心将东西推回去:“麻烦您替我还给资先生。” 男人求欢,送昂贵礼物,情理之中,可是他送的,不是珠宝,是陷阱。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他挖了个大坑,用珠宝做诱饵,只等她一收下礼物,他就拿大网将她紧紧包裹。 韩衍笑眼弯弯,亲切柔和:“朝小姐,别为难我,好不好?”他给她指出路:“你亲自还给他。” 岁岁有些着急,眼见韩衍就要走人,她拉住他衣角,声音温软,求道:“韩总,这东西太贵重,我怕被抢,还是由您还回去更保险。” 少女楚楚可怜,眉梢眼角怯羞腼腆。与上次清纯无辜的模样不同,这次,她画了淡妆,唇边一抹红,整张脸都灵动美艳起来。可纯可欲,是颗好苗子。 韩衍推开她的手,语气一如既往,温柔斯文,像在哄人:“我拒绝。” 岁岁站在原地,有些措手无助。 忽然有人喊她,“岁岁,怎么啦?” 岁岁抬头一瞧,是赵制片。 杀青宴到一点才结束。吃完饭又安排了其他的活动,最后整场只剩韩衍和穆司。 两人默不作声,到走的时候,韩衍才丢下一句:“别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这周打电话回家问候妈妈。” 穆司看了看沙发里的油画,语气有所松动:“你管我。” 韩衍径直往外走。 后续安排的活动场地在私人园林里,赵制片主动揽下住宿安排的事。 夜风寒凉,韩衍一身醉意打开套房。 暖黄灯光逐一亮起。 至床边,玫瑰花瓣勾勒巨大心型,娇小雪白的少女躺在其中,像婴儿般蜷缩微弓。 俨然是个礼物。 韩衍倒吸一口冷气。 数秒后。 韩衍掏出电话,语气微微颤抖:“资临,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 资临:“什么事?” 韩衍:“你的小姑娘,被送到我的床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 韩衍咽了咽, 试探喊:“资临?” “地址发我。” 语气寻常, 一如既往。 韩衍松口气, 旋即想到什么,目光触及钟表,深夜两点半。他的电话打过去, 几乎是立刻就被接起。 像资临这样的人深夜未眠,要么为家事要么为事业, 韩衍是聪明人,瞬间明白过来。 或许, 他这个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韩衍一颗心重新提起来,体贴人意:“你应该不方便, 要么你下指令, 我照做。” 资临坚持,语气有些不悦:“我自己过来接人。” 韩衍心里暗自叹口气,“行。”若是他猜得没错, 资临这种时候还赶过来, 说明是真的在意那个小姑娘。 他现在就得打电话处置赵制片。 军区大院悄然无声,唯独道路尽头拉开警戒线,单独成栋的明家大宅灯火通明。 资临挂断电话, 冷漠扫了眼, 默不作声。 李秘书和赵司机立在红木沙发后,桌上三杯茶, 李妈拿了外套给明老爷子披上。地上跪着个人, 不到五十的年纪, 两鬓已经发白,中年人已显出老年人的颓然夕阳态。 一场闹剧,凌晨而起,资志文闯入明家,一跪就是两小时,跪到现在还不肯起。 “爸,他是要逼死我啊!” 明老爷子皱眉不说话。 资临离开北城去做了什么,明老爷子心中有数。资临从外面回来第一天,资志文就撂下面子来求人,可见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 资临面无表情,恍若罔闻,仿佛地上跪着的不是他亲生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气氛诡异的沉默。不多时,资临低眸开口:“外公,我有事得出去一趟,改日再来看您。” 资志文气得发抖。 明老爷子没有拦,好奇朝资临那边看了眼,“今晚还回来吗?” 资临从沙发上起来,接过李妈递来的大衣外套,“不回来,在外面睡。” 明老爷子示意,赵司机连忙跟过去。 资临婉拒,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资志文:“资总精神状态不太好,麻烦赵叔等会替我送他回去。” 不唤父亲。唤资总。得手了连句称谓都懒得给。 资志文冷笑。 出了门,夜风刮来,刀子一般劈下来。想到小姑娘,资临脚步加快,搓搓手,门边站岗的警卫员拿来手电筒,车停在不远处。车子发动后,后视镜依稀能看见警卫员手执电筒重新站回岗位上。像白杨树一样。 资临收回视线。 年少时常听外公说参军能让人脱胎换骨,再强烈的邪气也能换成一身浩然正气。他试过,没用。 白杨树得在阳光下才能长成,而他心里的恶念足以杀死一万棵白杨。 赶到酒店房间时,客厅烟雾缭绕,全是韩衍抽烟的烟头。 “人呢?” 韩衍指了指卧室,悄悄瞧资临脸色。 风尘仆仆,破夜风而来,依旧衣冠楚楚,瞧不出喜怒。 资临往里去,韩衍跟在后头解释:“阿临,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是我对不住你” 大概是心情不好,随便一句话都能挑出刺。话没说完,就听见资临问:“对不住我?难道你” 韩衍:“没有,我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叹口气,“你怎么这么想我,我好歹也是正人君子一枚。” 话音落,两人刚好走到门边。 大床上,少女身穿纯白内衣,大片肌肤露于人前,先前盖着的被子早已踢到一旁。 资临若有所思瞪韩衍。 韩衍立马转过身,解释:“她被送来时就穿着这个,我明明已替她盖好被子” 资临紧皱眉头。 数秒后,他走上前,脱下外套大衣盖住岁岁,拉过蓬松的鹅绒被将她整个包住,包成粽子,一丝风都透不进去。连人带被一起抱走。 走到门边,资临问:“谁做的?” 他越是平静,韩衍就越是胆战心惊。和资临做朋友,第一要素就是必须坦诚,反正瞒也瞒不过。 韩衍老实回答:“我公司的人,顶替刘制片的赵制片。” 资临冷笑一声,神色疏离,语气淡然:“我来处理,谢谢你及时通知。” 韩衍:“我已经处理好了。” 资临问:“人还没道歉,怎么就叫处理好了?” 韩衍微愣。 资临跨出门,丢下一句:“等她明天醒来,接受了道歉,之后才是真正的处理。” 韩衍站在门边相送。听这语气,像是要命。赵制片前途反正是没了,落到资临手里,估计还得受不少罪。 老虎屁股摸不得。算了,权当赵制片自己倒霉,命不好。 资临坐回车里,将人扔到副驾驶,没有急着开走。他心烦意燥,打开车窗,点燃一根烟。 今晚的事,不少。 细烟袅袅,一根烟抽完,心情仍然不平静。索性又点一根,刚要上手,视线触及旁边裹成一团的被子。 少女整颗脑袋都埋进被子,只露出一捋秀发。 资临点烟的手悬在半空,顷刻,他收回手里的烟,湿巾擦拭指腹,凑到鼻下嗅闻,没有烟气,伸手撩开堆在一起的被子,少女一张脸从绒被里拨出来。 憋得久,得了新鲜空气,纵使失去意识,出于本能依旧能够畅快呼吸。 像鲜活的金鱼。 资临下意识俯过去,像是受到召唤一般,闭上眼,呼吸她的呼吸。 她的气息,干净纯真,婴儿一般,带着香甜奶味。 脑海中无数个杂乱的声音齐齐奔往一个方向,从上至下,暗涌潮动,搅在血液中,最终停在心脏处。 她的呼吸灌进他身体里,他猛嗅一口,恨不得将她灵魂都吸出来吃掉。 在她唇边贪恋数口,总算缓过劲。仿佛怪兽,吸食少女精魄才得以恢复理智。越是丑陋可怖的怪物,越需要圣洁的献祭品镇压心中恶念。 他找到了专属于他的献祭品,他会在她身上获得片刻宁静。 车几乎是飘在道路,像是在深沉黑夜中与死神擦肩而过。 资临将岁岁带回旧宅。 小小一间独栋公寓,没有佣人,没有管家,到处都是挡尘的白布。母亲新婚第一年的住所。 按下开关,灯光涌入视线。 是惩罚。对她的惩罚。她不该太招人,让旁人有可乘之机将她当做礼物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如果他失控,他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旧事扑面而来。 资临略微有些颤抖。灯光打下来,客厅墙上放置的半块镜子里,他看见自己的脸苍白冰冷。 “唔。”少女忽地梦呓,喉间溢出一声。 资临猛地回过神,注意力集中到少女身上,阴暗的藤蔓瞬间缩回,他的心短暂自由。仿佛是忽然获得了缺失依旧的共情能力,没有任何理由,他看她一眼,忽然就能愉悦起来。 像是对什么有了期待。澄澈透亮,不带任何肮脏的灰尘。 还好今夜有她。资临呼一口气,抱住怀里的人,往卧室迈去。 朦胧之间,岁岁听见有人在唤她:“岁岁。” 温柔呢喃,透着迫不及待的贪欢。 岁岁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全身轻飘飘,像是一朵棉花飘在云间,连意识都不是自己的。 资临将被子打开,他半靠着床头板而坐,像剥花生一样,拣起裹在其中的小岁岁,伸手一抬,将她抱到自己身上。 他贴近观察她,只隔分毫距离,看清她脸上肌肤纹路以及细软绒毛。 美味可口的兔子。从哪里开始亲好呢。 岁岁不太舒服。 她觉得有谁在舔她的脸。湿滑滚烫,一遍又一遍。 岁岁忍不住娇吟出声,想抬手去推,没有力气,身体和精神都被麻痹,连抗议都是软绵绵:“唔,唔。” 甚至连说话能力都丧失,需得有人引导。 小兔子开始蠕动,细微的动作勾得人心头酥麻。资临没有停下,他扶稳她的脸,对准嘴唇吻下去。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他轻轻贴着她的双唇,一点点往里品尝。 接吻的快感从大脑一晃而过。 全身上下就只两个字。 畅快。 他是个贪心的人,得到快乐就想永远快乐,他甚至想将她做成标本,随身携带,日日亲吻。 “岁岁。” 她跟着喊:“岁岁。” 资临的冷静自持全都抛之脑后,任由心中的欲念疯狂蔓延,只管吻她,吻到她出不了气,吻到她快要窒息,吻到她在梦中掉眼泪。 豆大的眼泪落入他舌尖,他停下对唇瓣的折磨,沿着她的眼角细细亲吻。含下所有泪。 少女哭得一抽一抽,咿呀咿呀含糊啜泣。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眼底是万丈星光。平生从未有过的耐心温柔全都拿出来,难得反省——是他不好,吻得太过迅猛。 “乖岁岁,不哭。”声音都不似他,能将冰山暖化。 岁岁只是哭,唯一本能就是掉眼泪。 他只好强迫自己离开她,但双唇刚一抽离,空气像火汹涌扑来,烧得疼。他猛地又扎下去。 辗转反侧,贴着她的下颔角,心痒难耐。 “嘘——”他无奈安慰她:“不做爱,只接吻。” 少女哭声渐小,重新安静下来。 资临缓缓躺下去,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他搂紧她,恨不得将她扣进身体合二为一。 他躺着吻她,诱导她:“乖岁岁,张开嘴。” 她一张嘴肿得不像样,连舌尖都被擦破皮,迷茫地微张双唇。 “伸出舌头。”他将自己的唇送上去,贴着她蹭。她舔了一会就不舔了,歪着脑袋倒在他身上,小口小口喘气。 他将她瘫软的身子往上提,额头抵着额头,鼻尖靠着鼻尖,他看她,仿佛她全身每一寸都是他的。 资临从来没想过长久地拥有什么,在他的潜意识里,唯有毁灭才能保持永恒。但现在不一样,他有了想要拥有的人。 他很庆幸,遇到她的时机,刚刚好。他不用再为别的事情分心,从此刻起,他可以专心她。 他的猎杀欲望变成追逐欲望,追着毛茸茸的兔子跑,看她惊慌失措逃跑,抓到再放开,放开就再抓回来,他几乎可以预想到自己的乐此不疲。 “我的乖岁岁。”他兴奋得连太阳穴都在跳,饶有兴趣地在她耳边吹口气,故意吓她,看她是否能在梦中听到:“我会一口一口将你吃掉哦。” 少女浑身一颤,仿佛想从梦中逃脱。 资临满足地笑了笑,他吻吻她的侧脸,双手扣紧她,确保她贴在他身上不至于掉落。 少女发出梦呓声。 黑暗中资临一双眼透出饥饿冰冷,柔和安抚:“乖,不怕,睡觉。” 少女放松警惕,重新陷入沉沉睡意。资临笑着叹口气,像是同情又像是怜惜:“岁岁啊。” 双唇毫不犹豫贴上去,他才索取一点点,怎会就此罢休。今夜,他要吻着她入眠。 这一夜,岁岁梦见自己摇着兔子尾巴往前跑,一步都不敢停下,身后一只大灰狼虎视眈眈,她跑三步就被他咬一下尾巴,哇哇大哭跑得更快,可他总是能追上来。 他在她耳边说:“小兔子乖乖,再不努力往前跑,就会被吃掉了哦。” 丧尽天良。 大概是宇宙守恒,相比于岁岁而言,资临睡得很安稳。 这是他第一次不再做噩梦,犹如婴儿安眠。 梦中,他从旧宅的大门穿过去,盛满血水的浴缸消失不见,母亲的低叹声消失不见。 没有人在他身上划刀。 睁开眼,躺在阳光充足的大草原,微风和煦,他变成了一棵树。 一棵白杨树。 葱绿茂盛,向阳而生。 树下有花苗破土绽放,花开的声音,是少女低喃,她唤他的名字,“资临呀。” 真好听。 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一场梦, 美好甜美。早上资临起床时, 先是望见少女漂亮的脸, 阳光下她的肌肤净白明亮,毫无瑕疵。 他抱她一夜,手有些酸, 却不肯放开。 依旧揽着。 亲了左边脸,再吻右边脸。他从未睡过这样的安稳觉, 不用再吞安眠片,只管将她抱在身边吻一口即可。 真是奇迹。 原来她还是个人形抱枕, 专治失眠与噩梦。 资临心情愉悦,贴着岁岁的双唇就准备像昨夜那样贪婪亲吻。才亲一下, 少女努努嘴, 不安分地想从他身上滚落。 他重新捞起她。 岁岁有起床气,做了满头大汗的噩梦,起床气更甚, 头痛炸裂, 伸手就推。推到的不是柔软被子,而是坚硬胸膛。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梦里的大灰狼,也有这样一副雄壮身材。 “走开, 别别追我” 她醒了。 资临喉头一耸, 咽下呼之欲出的酥麻,制住想要立刻扑上去将她摁在身下狠狠亲吻的冲动。 “朝岁岁。”唤全名, 正式又严肃,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押进警察局审问。 岁岁听到有人喊她, 熟悉的声音,追了她一整个梦,从夜晚追到早上,没完没了。少女闭着眼,委屈地哼唧两声,像乌龟一样伸展四肢。 资临捏住她鼻子,轻轻提了提,“朝岁岁。” 岁岁这才彻底清醒。睁开眼,男人冷峻的面容映入眼帘。 时间瞬间停滞。 岁岁歪着脑袋,眼睛缓缓瞪大,颤抖着伸出手,贴到男人脸上。热乎乎。是人,不是狼。 下一秒,岁岁高声尖叫:“啊啊啊——” 资临坐起来,双手交叉抱肩,语气淡然:“很吵。” 岁岁从床上跳起来,脑袋嗡嗡嗡,举足无措。她努力想要回想昨晚的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一个记忆画面,是赵制片盛了杯水给她。 “禽兽!”岁岁想都没想,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又响又亮的一耳光,打得她手心都疼。她使了十成的劲,不要命一样,这个巴掌,直接在资临脸上印出一个红掌印。 多余的力气使出去,岁岁稍稍回过神。她又气又怕,浑身灌铅一般,除了眼睛仍能转动外,身体其他部分忽然失灵。 她只能眼睁睁看他靠近。 男人的手抬起。 岁岁紧紧闭上眼。怕他恼怒成羞,也打她一巴掌。 “怕什么,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他的声音无情无绪,岁岁睁开眼,他正拿起男士大衣往她身上套。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他的侧脸已经红得肿起。 可这一巴掌打下去,他似乎并不打算与她计较。 呢子大衣,一颗颗扣上,过大的尺寸,衬得她整个人空荡荡。资临一边替她系扣子,一边说:“你被人下了药。” 她自然知道她被下药,她在他身边醒来,始作俑者是谁,一目了然。 “变态!”推开他,转头就往外跑,连鞋都没穿。 从卧室跑到门边,这才发现她身处破旧的公寓,不是他以前带她去的海滨别墅。 门外是不平坦的沙子路。 岁岁低头,左脚搭到右脚背,有些犹豫。雪白娇嫩的双脚,受不得苦。 一分钟后。 卧室门边探出个脑袋。资临看过去,是少女去而复返。 岁岁真是要被自己气死,她哑着声,没出息地问:“有鞋吗?” 人迹稀少的公寓楼下,高大的男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步伐缓慢。在他怀里,一个穿男士大衣的少女蜷缩成团,似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街道边停着一辆车。 她不要上他的车。 岁岁掐掐手臂,骂自己真是矫情做作,心里百转千回,嘴上却细声问:“能帮我叫辆出租车吗?” 她告诉自己,她这并不算歇战。她这叫委曲求全。 几分钟后。 他果然为她叫来一辆出租车。 岁岁从男人的怀中直接跌入车后座,她一离开他,立马将车门紧闭,露出张牙舞爪的模样来,憋了许久的情绪得到释放,连脸都憋红:“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我要去警察局告你。” 连放狠话都不会,倒是生气撅嘴的样子怪好看。资临挺拔立在原地,看她慌忙和司机吩咐:“司机,快走,快开走。” 不一会,资临坐进自己车里,不疾不徐地跟上去。确保她能平安抵达目的地。 岁岁靠在车窗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回想起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庆幸自己失去意识,不用遭受精神上的折磨。 做爱是件快乐事,倘若第一次留下坏印象,誓将终身跟随。 岁岁捂脸,想要哭,却发现自己哭不出,像是昨夜已在梦中将泪水流尽,可失身总得有点仪式感,她选择继续将头埋进掌心,像默哀,为自己毫无意识的一晚上,默哀。 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了瞄后车座行为古怪的少女,问:“要去哪?” 岁岁将头抬起来。 去哪? 岁岁咬咬下嘴唇,牙齿刚碰上,疼得烧心。是某人的杰作。他将她嘴都吻肿了。 最终报出了许家的地址。 最狼狈无助时,需得女伴暖心。 没能掉下来的眼泪,一扑进许姣星怀里簌簌往下落,几乎哭毁许姣星一身昂贵高定。夜晚有晚宴,许姣星的礼服成了岁岁的抹泪布。 岁岁一边哭,一边替她揩掉衣料上的眼泪,噎声噎气:“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赔你” 许姣星直接将礼服脱下来,拉链都顾不得拉,甩开碍事的礼服,重新将岁岁抱入怀中,又气又急,心疼得不行:“岁岁,你别管我的礼服,你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岁岁红着眼将昨晚的事告诉许姣星。 许姣星气得发抖。 岁岁哭着问:“姣星,你陪我去医院检查好不好,我一个人去怕,我要去开艾滋阻断药。” 她觉得资临肯定没戴套。想了这个,又想其他,不管怎样,为谨慎起见,她必须去医院检查开药。 许姣星二话不说,直接带岁岁奔向私人医院。 岁岁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城里最负盛名的私立医院是许家所开。 岁岁跟着女医生进房间做检查。 许姣星在走廊外徘徊,一见岁岁走进房间,未做多想,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问:“替我找个人,姓赵,其他资料我会发给你,钱不是问题,我就一点要求,找到后往死里打。” 电话那头有所迟疑,问:“往死里打?” 许姣星:“打死了算我头上。” 打完一个电话,许姣星气不过,想了半分钟,又重新划开手机屏幕。 给许诺打电话:“哥,你还想着追岁岁吗?” 许诺一听,来精神了:“想啊。” 许姣星:“行,我帮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许诺傻乎乎问:“什么条件?” 许姣星:“你揍资临一顿,揍得越狠越好。” “许姣星你神经病啊。”许诺吧咂嘴,停顿半秒后,试探问:“我揍他一顿,你真的会帮我暗地里追岁岁吗?” 许姣星:“算了,我差点忘记,你怕资临。” 许诺:“谁他妈怕他。”他问:“许姣星,你今天很奇怪。” “岁岁受了伤。” 许诺声音略微呆滞:“资临干的?” 许姣星不耐烦,问:“你到底敢不敢揍?” “揍就揍。” 打完电话,正好房间门打开,医生先走出来,而后是岁岁。 许姣星连忙上前安慰:“岁岁,没事了啊,不怕,有我在。” 岁岁低下脑袋,睫毛沾泪,高兴嘟嚷:“姣星,医生说我没事,检查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性行为的存在。” 许姣星一颗心放下,欣喜若狂,将岁岁抱满怀:“太好了,你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岁岁倚在许姣星肩膀上,余光擦出去,忽然望见有谁跌跌撞撞朝这边而来。 她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有人噗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岁岁吓一跳。 “朝小姐,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鲁莽,是我该死,一切事情都是我自作主张。” 男人抬起头,是赵制片。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一个又一个响头磕下去,对着比他小两轮的岁岁痛哭流涕,祈求原谅。 许姣星也吓住,悄声问:“岁岁,这是谁?” 岁岁抿嘴,“是赵制片。” 许姣星立刻没了好脸色,她拉住岁岁就往医院走廊外走。 岁岁回头看,赵制片仍然跪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 她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她不同情他。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蓄意伤害做错事,就该道歉。 她的眼泪和她的心有余悸需要一个道歉,这个道歉来得及时,至少午夜梦回时,她不会问自己,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能狠心对她下手。 是他的错。他的道歉肯定了这一点。 许姣星开车,带岁岁回许宅。 途中许姣星不小心说漏嘴:“谁那么厉害,先我一步找到他?” 岁岁好奇问:“姣星,你找赵制片?” 许姣星匆忙掩盖过去:“没有。” 岁岁感动地靠到她肩边,一双柔软小手搂住许姣星的腰,亲昵蹭了蹭:“姣星,你想为我出气,对不对?” 许姣星不再否认:“对,我想揍死他。” 岁岁:“谢谢你。” 许姣星不太好意思,“有什么好谢,我还没来及做什么,他就送上门了。”想到什么,她问:“赵制片怎么知道你在医院?” 岁岁一愣。 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事情太突然,知情的人并不多。不是许姣星,就只会是资临了。 岁岁眼眸一黯。 原来资临没有骗她,他确实没有对她做什么。他没有趁机将他的变态癖好发泄在她身上。除了吻她,她被他吻破了嘴,除此之外,他应该没有再做过分事。 她刚才让医生检查过了,她身上连个咬痕都没有。 岁岁声音低下去:“姣星,我似乎误会他了,他比我想象中有底线。” 许姣星管不了那么多,她将车窗打上去,避免外面的寒风吹进来:“岁岁,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将他们想坏点,是正常事。你应该也累了,别再想其他的事,现在跟我回家好好睡一觉,不睡到下午三点不准起。” 刚回到许家,就有人将岁岁昨晚落下的手袋送来。 手机在里面。 岁岁刚拿起,就有人打电话来。 是她从来都没标注过的陌生昵称:“大尾巴狼。” 岁岁疑惑,什么时候她手机多了个叫大尾巴狼的联系人。 按下接听键,那头传来男人低沉冰冷的声音,像是故意兜着腔调吓人:“小兔子。” 岁岁手一抖,还好手机摔在床上,没跌碎。 是他。 是资临。 岁岁揉揉鼻子,重新拾起手机接听,“有事吗?” 他的声音温柔起来:“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要不要来取证?” 岁岁支吾一声。 她觉得他好像在笑她。 岁岁眼眶湿润,胸口像是有无数双手往外扯。张嘴准备说些什么,应该破口骂他,可她骂不出口。有什么理由骂他,顶多说他轻薄,再说早上她已赏过他一巴掌。 她的细碎呼吸声就快组成一支哀曲,忽地电话那头的男人转了语气,换上周正严肃的措辞:“累你受罪,是我不对,我正式向你道歉,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当面向你致歉。” 他的坦然来得太过迅速,岁岁有些发愣:“唔” 资临放缓语速,声线低沉,像是放饵诱惑,哄道:“小兔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岁岁皱眉。 她正要回话,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年轻男人的声音闯进。 嘭地一下。 好像有谁挨揍了。 恰逢许姣星从卫生间出来,似有焦心事,呢喃:“许诺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 岁岁想到刚才的混乱声。 她举起手机,怔怔地同许姣星说:“姣星,你哥哥好像在资临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赔罪道歉需做什么, 寻常人是一低头二躬腰三磕头, 漂亮女孩只需一件靓丽外衣加精致妆容。 许姣星也漂亮, 可她没这个底气。 岁岁就有。 许姣星为何焦急,岁岁挂完电话看见许姣星面上神色就已明白。 临出门前,岁岁换上许姣星新买的星光裙子与素白大衣, 十分钟上妆,天生丽质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有人为她两刃插刀, 她自然得尽心尽力。 许姣星开来法拉利,换了辆亮黄色, 不再是从前那辆superfast宝石红。岁岁刚要进车,想起什么, 匆忙回身, 一双小细跟跑得咚咚作响,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件男士大衣。 搭话得有由头。 目的地早已有人特意发信息提醒。短信是发到岁岁手机上, 而非许姣星。其中涵意, 一目了然。 临下车前,许姣星忽地开口说:“岁岁,要么你在车里等我。” 岁岁脱掉素白大衣, 孱弱肩头露在空气中, 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感。她拿起男士大衣,没有穿, 挽在臂膀上, 另一手抚在许姣星手背, 温软道:“不用担心我。” 许姣星皱眉不说话。 岁岁凑上前,双眸微眯,笑态稚气:“两个人去接,总比一个人去接好,团结就是力量,再说,有人为我打架,我怎么着也得来看看。” 许姣星被她逗笑,怜爱地轻捏一把,“我要是男人,我也吃了你。” 岁岁打开车门:“你要是男人,我就投怀送抱。” 走进门,装修黑白两色,屋里没有其他人,桌上的扑克牌和赌筹依旧放着,半路中断的聚会,显然刚匆忙清过场子。 佣人端来两杯热茶,引路往偏厅去。 半月形沙发上,许诺不省人事。 许姣星呀地一声,赶紧跑上前:“哥。” 许诺面朝向下,身体呈大字趴倒,许姣星摇晃好几下,他才有反应。 双眼迷离,浑身酒气,嘴里哎呦喊疼,“别碰我啊。”说完就将头往沙发枕里埋。 完全没有想象中血流成河的场面,只有酒精冲天的刺鼻味。 许姣星恨铁不成钢,问:“许诺,你喝酒啦?” 许诺闷哼两声,“打架需壮胆。” 许姣星抓住他肩膀就猛晃:“许诺,你个没出息的,早知道我就不来接你了。” 许诺挪了挪,嘴里嘟嚷:“喝酒打架怎么没出息了?你真该看看我当时打架的样子有多帅气。” 许姣星悄悄问:“真打了?” 许诺摇摇晃晃坐起来:“不是真还有假啊?”正好看到岁岁站在许姣星身后。 岁岁冲他笑。 许诺喝了太多酒,以为是幻觉,当即咧嘴笑起来,两排大白牙明晃晃:“岁岁,你来啦?” 许姣星啧啧推许诺,“许诺,你个傻子。” 许诺憨憨笑,只管看着岁岁笑。他身上有淤青,额面上也有红肿,岁岁走过去坐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问:“疼吗?” 刚想为他查看伤口轻重,手刚伸到半空中,许诺自己将脑袋递过来,一张脸送到她手边,“小岁岁,你摸摸,摸摸就不疼了。” 许姣星一巴掌拍开他。 许诺没羞没躁继续往岁岁手边蹭,年轻男人借以酒精的麻痹撒起娇来堪比少女怀春:“岁岁,我替你揍他了,就是点儿背运气不好,只来及打一拳。” 他语气一转,委屈嘟嚷:“妈的,脚滑踩空,摔死老子了。” 许姣星瞪眼问:“你脸上这伤,不是资临打的啊?” 许诺别过头去,声音跟蚊子叫一样:“喏,台阶上摔的。”他还在醉梦中,想起什么,抓住许姣星:“嘘——你别告诉岁岁,回头哥给你买新车。” 许姣星看看岁岁,岁岁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听见。” 许姣星叹口气,伸手去扶许诺:“哥,起来,回家了。” 许诺闭眼一头倒。 许姣星和岁岁四目相对。 这可怎么办,她们两个细胳膊细腿的,完全搬不动壮实的许诺。 还好救星及时出现。 “刘妈,喊几个人进来,替许小姐将人搬到车上去。”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岁岁回头看,资临正从楼梯缓步而下,他接住她的视线,眸色深沉,面上淡淡的,没什么神情。 他脸上没什么伤,就连她早上留下的那个手掌印也已经消失不见。 岁岁赶紧低下头。 许姣星看见他,先前意气用事的怒气完全消散,冷得后背发凉,脑袋第一件事,就是替许诺道歉:“资先生,我哥” 资临打断她:“快送许诺回去吧,替他醒醒酒。” 许姣星立马带许诺离开。 岁岁没有跟出去。 许姣星好奇回头,“岁岁?” 岁岁看看许姣星,又看看许诺。事情因她而起,总得有个交待。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声音越发柔软:“姣星,你先走,我有些话要和资先生说。” 许姣星迟疑,佣人已经来赶人,笑得客气:“许小姐,这边请。” 人走了,客厅空下来。 资临跷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双眼自岁岁身上扫过,深邃眼眸透着意味不明的笑。 岁岁咬咬唇,小步走近,将大衣递过去:“你落下的,还给你。” 资临不接。 岁岁弯腰将大衣放下,细声问:“今天的事情” 资临凝视她。 小兔子特意打扮过,穿得很漂亮,连口红都画上。 他压住她的手,明知故问:“今天什么事情?” “我打了你,还有许诺打了你,这两件事,请你大人有大量。”岁岁被他压着手,一动不动,低腰垂眸,呼吸有些乱。 资临放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岁岁坐下。 资临:“喜欢许诺?” 岁岁摇头。 “可他很喜欢你。”他不动声色贴近她,“他对你认真了。” 岁岁有些紧张,“所以你要报复他吗?” 资临笑起来。 他的小兔子,真是简单又直接。 他怎会为这种小事报复,赢家从不在乎输家。 资临伸展双臂,手搭在沙发上,笑问:“你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岁岁眨着眼,身子前倾。 资临忽然收手揽她。软绵绵香喷喷的身子抱在怀中,心都暖起来。 他咬着她的耳朵舔了舔:“许诺又没有伤害你,我为什么要报复他?” 岁岁一愣,被迫趴倒资临怀中时甚至忘记挣扎。 他的气息滚烫,在她耳边又轻轻丢下一句:“早上的事,缓过劲了吗,心里还难受吗?” 岁岁抿嘴,低喃:“不难受了。”她自知抗不过他,委屈问:“还要抱多久?” 资临喉头一耸。 她这样乖,这样可爱,躺在他心口处,差点将他心脏都融化。 如果手边有绳子,他当即就要将她绑起来。 绑在床上,日夜拥抱换美梦。 “再抱一下。”他的手缓缓移动,力道加大,将她另外半边身子也收入怀中,问:“下次再有人为你出头,你依旧会像现在这样为别人求情吗?” 岁岁诚实答道:“如果那个别人比你厉害,那我就不用担心。” 他听在耳里,觉得有趣,反问:“难道你要勾引糟老头子为你打架吗?” 岁岁脸羞,立刻转移话题,数:“一。好,时间到了,说好只抱一下。” 他摩挲她裙边的流苏,没有放手,岁岁唔一声,细声说:“之前你说我要怎样都可以,我现在只想让你放开我。” 他仍在拖延时间:“不抱了?” “不抱了。”说的好像是她主动扑进他怀里一样。 资临:“你的回答我不喜欢。” 拥她入怀,无需考虑。纵她自由,却需极大毅力。 资临松开臂膀。 岁岁像脱笼的小鸟,直起身子就要准备逃离。 身上一件大衣罩过来,抬眸望见黑邃眼眸。他有张薄薄红红的唇,硬朗的颌面精致完美。 岁岁想,资临的母亲一定长得特别美,所以才能将他生得这样俊气。 “外面冷,下次不用悉心穿裙子见我。”他盯着她看,越看越口渴,“你人过来就行。” 岁岁起身。她才不搭他的话,有些话一旦起了头,就再难收回去。 “我要回去了。” 回去。她现在尚能对他提回去两个字,过些时日,他就无需再听到这两个字。 资临压住现在就想将她囚禁的念头,声音平稳,语气友好柔和:“你道完歉,该我道歉了。”他趁势拉住她的手,念了她的全名:“不管怎样,这件事我也有错,朝岁岁,你能原谅我的处事不当吗?” 她是真没想到他会坚持道歉这件事。 这个人,有时候无赖至极,有时候却又善解人意。 她看不透他。正如她很久之前看到的,他的眼神里索取多过贪恋。他似乎迫不及待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像吸血鬼饥肠辘辘。 岁岁点头:“嗯。” 她站着,他坐着,他似乎是特意选择令人放松警惕的距离,牵着她的手继续往下说:“道歉得有赔罪礼。” “我来不及备。”岁岁试图同他商量。 资临淡淡笑:“你刚才让我抱,就算给过赔罪礼,我是说,我该给你的赔罪礼。” 岁岁摆手:“不用。” 但也并非真不用,以后远着她就行。这话不合时宜,只能暂时压在心里。 他忽地转换话题问:“以后你还想继续当演员继续在娱乐圈发展吗?” 岁岁吓一跳,以为他要威胁她,小心翼翼答道:“对。” “这个圈子很乱,像昨晚的事,随时可能发生。” 岁岁松口气,语气轻松起来:“谢谢你关心,以后我会提高警惕,好好保护自己。” 资临轻笑的声音一闪而过,他站起来,薄唇弯成弧线,沙发后落地窗阳光照进来,他在光中西装革履,一尘不染。 他握她手放心口,像求婚,郑重其事:“到我身边来,我保护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我保护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 像风轻轻吹进耳里。岁岁愣住, 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 怀疑眼前这个有着和煦微笑的男人,好像已经不是那个将她抱在床上亲啃的野兽。 仅仅只是几秒钟而已。岁岁很快回过神, 甩掉资临的手, 慌忙拒绝:“谢谢你的心意, 但我现在已经很好, 没有必要到任何人的身边去。” 资临低下头凑近,嘴角笑意依旧未减,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婉拒,语气越发慢条斯理, 耐心道:“不是包一养, 我没有妻子也没有女友,你不必担忧私人道德问题。” 岁岁脸一红, 被他看出心中念头,声音细下去:“我没说是包一养。”她轻咬嘴唇,抬眸望他, 干净清纯的眼睛, 像五月明媚好风光:“我没有这样想过。” 可爱的小兔子。 资临喉头耸动。心脏处快要爆炸, 黑暗焦灼的念头重新涌入血液。 想吻她, 想舔她,想抱她。 身上每寸肌肤都疯狂渴望她的融入。 “朝小姐。”三个字出口, 略微有点颤抖, 还好及时压住心里蠢蠢欲动, 定定神,资临继续做好人样,放缓语速,不疾不徐展示自己的坦荡:“只要你肯来我身边,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你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愿意偶尔对我笑一笑即可。” 岁岁抿抿嘴。 他话里的陷阱,她一听就明白。但凡交易,必是有来有往,或用自由,或用身体,总要占据一样,最糟糕的,有时候连灵魂都要拿来交换。 她不笨。 岁岁软糯提醒:“资先生,我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免费两字。” 小姑娘不上当。资临轻笑:“小孩子的世界里,也没有免费两字。” 岁岁接话:“我还不算太惨,暂时构不成免费公益项目。” 资临捏着她的手。阳光照下,少女肤如凝脂,奶白色的胳膊细细一条,手背又嫩又滑,往手心一握,就再也不想分开。 他有些出神,想下次搂她入怀拥她入眠的画面。得是十指相握,唇对唇,呼吸渡呼吸。 “朝小姐想法很通透。”资临一边说话,一边在脑海中预想她能带给他的欢愉,“实不相瞒,我的确对朝小姐有所图谋。” 岁岁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资临:“我想抱着朝小姐睡觉。” 岁岁一滞。 他突然的直白,令人措手不及。 太尴尬。她正想着该如何体面地结束这场对话,男人的声音再次落下,磨砂一般,沉稳富有磁性:“朝小姐别误会,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我睡眠不好,总是睡不踏实,吃药也不管用,但昨晚偶然得朝小姐陪伴,睡眠质量前所未有的好。” 他的语气刚正不阿,认真严肃,甚至还透着点无奈,荒唐的借口听起来竟真像那么回事。 岁岁轻声问:“你要我做你的人形抱枕?” 资临眸色微敛:“差不多。朝小姐已经见识过我的为人,我和朝小姐共度良宵三晚,从未越线,将来肯定也不会。做我的人形抱枕,很安全。” 岁岁眨着大眼睛看过去,觉得他可真奇怪。细细软软丢下四个字:“还是不了。” “朝小姐再考虑下。” 岁岁张嘴就要说,不用考虑呀,有什么好考虑。资临深邃的眉眼撞入视野,他温柔望她,仿佛枯井渴求甘霖。 冷漠的男人卸下面具,有种别样的美感。 岁岁伤过很多男人的心,可这一次,她忽然有些心软:“资先生,我愿意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我真心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什么交集。” “因为我们初遇时的事情吗?” 岁岁点点头,又摇摇头,话说得干净利落:“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已被判死刑。”她的手仍被他捏在掌心中,她没有急着抽回来,而是展开拳头,五指伸展。 刚好贴在他的心口。 隔着衣料,她往里摁了摁:“你心跳得很快,可我不认为你喜欢我,我得到过很多人的爱慕,所以懂得分辨什么是正常的爱欲。” 资临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快要煮沸。 小兔子可真聪明。她怎么能这么聪明。 怎么办。快忍不住了。就差一秒,差一秒就要原形毕露。 她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里透出的甜软尾音,每一根雪白肌肤下微微跳动的血管,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声呼吸,无一处不再向他发出邀请。 致命诱惑。 资临猛地松开手。 岁岁收回视线,及时为这次会话画上句号:“资先生,谢谢你为我出头,以后不用再劳心,拿人手软,资先生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 短暂的犹豫后,资临应下:“行。” 他的通情达理令人高兴,岁岁有意缓解气氛:“也许以后还能做正常朋友。” 朋友。小兔子哟。 资临微笑:“当然。” 岁岁点头,柔声告别,“不用送。” 资临果然没有送,走出客厅,没有再继续往前,她执意脱下他的大衣外套,他也欣然接受。 仿佛已经释然。 岁岁松口气,心想他总算是想起了他该有的体面。富家子弟追女人,体面最重要,尤其是像他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追着个贫穷女孩不放,传出去只会贻笑大方。 岁岁离开后,资临躺回沙发上,她穿过的大衣外套,透着少女独有的甜香。他将外套盖到脸上,闭眼猛地嗅几口,像戒断患者重犯毒瘾,享受堕落。 脑海中闪过她刚才说话的模样。一颦一笑,细细回味。 算算日子,快了。再等等,耐心等过这段时间。他言而有信,不动她的软肋,但他可以静静看着,看有些人自取灭亡。她很快就会来求他。 恰逢韩衍打电话过来,不是为赵制片,而是为更大的事,声音震惊:“阿临,你正式接管资氏了?” 资临仍然沉浸在对少女的幻想中,其他一切事都变得不重要,语气淡淡的:“嗯,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告诉你。” 韩衍:“你父亲说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斥责你无情无义,不择手段。” 资临笑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倒要看看,有哪家媒体敢为他发声。” 韩衍在电话那头语气迟疑:“阿临,你要资氏干什么?” “抢着玩,不干什么。”资临不太耐烦:“韩衍,这种小事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你说件更重要的事。” 韩衍一颗心提起,都快闹翻天的事,都算小事的话,那什么才算大事,他问:“什么事?” “你找个信得过的人,专门做明星助理的那种,我的小姑娘缺个能时刻盯梢的助理,另外,我希望你能让北创影视签下她。” 韩衍:“就这个事?没了?” “就这个。”资临顿了顿:“暂时麻烦你一段时间,希望不会再出现类似赵制片的事。” “当然。”韩衍一口应下,来了劲,问:“阿临,你到底和那个小姑娘玩什么游戏?” 资临重新捞起沾了少女香的外套,搂在怀里,语气愉悦:“守株待兔。” 电影拍完,岁岁重新回到学校上课,杀青宴上发生的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丝风声都没透出来。 许姣星也回学校了,来的那天是许诺开车送。 岁岁挽着许姣星往教学楼走,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许诺还靠在跑车上朝她招手。 “你哥哥没事啦?”岁岁有些担忧,她不希望有什么朋友反目成仇的戏份上演。 许姣星:“他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好啦。”她想到什么,叹口气,皱眉说:“其实我早该想到,资临是不会和我哥哥翻脸的。你别看我哥哥傻里傻气,但他人很好很仗义,大概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有很多朋友,资临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小时候就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和我哥哥红过脸。” 岁岁脸上一烫。 她觉得自己那天上门替许诺求情,好像自作多情了。 “你哥哥好像有点怕资临。” “我们都怕他。”许姣星挽住岁岁胳膊:“反正我爸妈从小就叮嘱,让我们兄妹别惹他。” 岁岁好奇问:“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许姣星嘻嘻笑,“傻岁岁,现在想知道了?你自己猜。” 岁岁支吾一声,“北城的圈子就这么大,老一辈人物里好像没有姓资的,除非是谁的外孙,不然没有这么大派头。” 许姣星拍拍她的肩,“岁岁,我考考你,比中将大一级,是什么?” “上将。” 许姣星眨眨眼:“日月明。” 岁岁瞪大眼,明家她听过。和连家一样的分量,都是曾经的风云人物。 “资临不像是军人。” 许姣星:“他没走他外公铺好的路,他比明家那些人更聪明,有时候,看不见的头衔更有用,做起事来轻松百倍。” 岁岁默默听着,并不是很感兴趣。 这种圈子里的事都兜得紧,听不到什么有趣轶事。 果然,许姣星不再往下说,换了话题,问:“岁岁,你看前面那个人,是不是有点面熟?” 岁岁定睛一看,教学楼下,一身休闲装的男人站在花坛边。 过路的女孩子时不时瞥过去,咔擦咔擦拍照。 “长得好像韩衍?” “是不是他本人?” “不会吧,他一个富得流油的人穿成这样来我们学校?” 韩衍看到岁岁,招了招手。 岁岁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礼貌地用眼神示意。 韩衍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颔首笑了笑。 学校的小山坡,僻静少人。许姣星在不远处盯梢。 贫穷女大学生和知名富人聊个天,都得躲着来。流言猛于虎。 韩衍高大,书生气质,看不出一丝商人的精明痕迹,像历史系的教授,稳稳当当,柔和温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7.1双更 “朝小姐。”他微笑看她, 正式一句称谓, 随即换了语气,亲切平和,像是与友人聊话:“我正想着也许会遇见你,这么巧,刚好碰上。” 岁岁好奇看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好附和:“是啊,好巧。” “我来学校商量捐献的事。”她不问, 他自己说出来,有个由头, 不至于太唐突, “赵制片的事, 我很抱歉,希望你不要留下阴影。” “谢谢韩总关心。” 少女说话声音不大不小,细细软软, 含笑的模样周正客气。 韩衍弯了弯嘴角。 他见她三次,印象深刻。她漂亮又大方, 不像是贫苦家庭出身, 倒像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出来的女孩子。 资临对她感兴趣,不是没有道理的。换做是他, 他也会有兴趣。 韩衍拿出名片, 开门见山:“朝小姐, 我看过你的表演, 很有潜力,如果你现在没有签约公司的话,我希望能有这个荣幸,得到朝小姐的垂青。” 岁岁惊讶。 韩衍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的话,合约内容完全由你主导,我明天就让公司安排助理。” 岁岁接下他的名片。瞧一眼就知道,是特制版,用料金贵,光是这上面的设计就价值千金。这种名片,一般不随便给人,是敲门砖,给出去,相当于默认亲近关系。 “韩总。”岁岁仰起脸,盈盈浅笑,点到为止,一句话恰到好处,:“您真是业界劳模,签艺人都亲自出马,有钱人果然不易当。” 韩衍眸中笑意更甚。 有趣。 聪明且有趣。 多不容易。 换做其他人,早就欢天喜地,哪里还会细想其中缘故。她谨慎得很,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他今天应该让秘书派人过来和她谈,太过郑重,反而露了端倪。好在她接下名片,给了他面子,不至于无功而返。 韩衍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孩。她站在他跟前,纤细身材,一双眸子干净纯真,仿佛兜着漫天星光。 他忍不住想,谁将她养得这样好,定是花了大价钱和毕生心血护出来的。 “我上课要迟到啦。”转眼又是不谙世事的乖学生,少女笑道:“韩总,下次有机会再聊。” 对话到此结束,刚刚好。 韩衍却多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岁岁轻声低喃:“我报名参加了一个综艺比赛,接下来都有事情做。” 韩衍沉默数秒,继而笑着拣话:“电影上映时,会抽空参加宣传吗?” 岁岁诚挚答道:“当然。” 学校内上课铃声响起,岁岁告别后匆忙离去。 韩衍站在山阶上,视野内仍有少女窈窕背影。不多时,他掏出手机打电话:“阿临,抱歉,你的小姑娘太聪明,我可能无法替你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资临似乎在忙,语气匆忙:“行,知道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教学楼内。 岁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许姣星踩着一双高跟鞋,健步如飞,拖着她往前,好学的精神激发出来:“岁岁,快点,迟到十分钟就要扣分的。” 岁岁喘着气:“姣星,原来你也怕被老师扣分。” 许姣星回头眨眨眼:“我不怕,我是怕你被扣分。他就是把我学分扣完,我照常也能顺利毕业的。” 好在踩点赶到。 从阶梯教室后面悄悄进去,有男同学帮忙开门,已经开始上课,岁岁坐在最后一排,旁边许姣星瘫在座位上。 前一排女生回头小声问:“岁岁,刚刚和你们走在一起的男人是不是韩衍?你认识韩衍?你之前能拍那部电影不会也是因为他吧?你和他什么关系?” 几个女生盯着岁岁看,只管盯着岁岁看,眼神不怀好意,恨不得从她嘴里掰点东西出来。 岁岁刚要开口,许姣星先一步做出反应,“关你屁事。” 问话的女生愣了下,大概没想到许姣星会这么凶,皱眉嘟嚷:“我只是问一下,她又不会少块肉。” 许姣星身子前倾,双手搭在下巴,笑道:“你急着打听韩衍的事,我很理解,你不想陪糟老头子想要换个年轻力壮的金主嘛,你问岁岁干什么,就算韩衍真来d大,那也是来找我,你想搭线,问我就行。” 其他几个女生看过来。 “你们是好姐妹,有好事应该一起分享。”许姣星叹口气,“可惜现在野鸡团不值钱,韩衍你们肯定够不着,养老院富商要不要?” 几个女生被怼得说不出话。 最先发问的女生不服气,恨恨道:“许姣星,你别太嚣张。” “我还没开始嚣张呢。”许姣星拿起包和课本,牵着岁岁就要往教室另一排坐。 其中一个女生反手抓住岁岁,她们不敢碰许姣星。 小富之家,想往上面蹿,得先认人。许家的女儿,十五岁就能组办慈善晚宴,富二代的圈子里,没人不认识她。 “朝岁岁,你不要以为” 话未说完,就听到少女温柔声音,似乎有意提醒,关怀备至:“你脖子上的宝石项链,是瑕疵品,下次不要再戴出来了。” 说完,岁岁推开女生的手,抱起书本,跟在许姣星身后。 戴项链的女生面红耳赤,几个女孩子气到爆炸。 许姣星偷偷笑,阶梯课桌下拉着岁岁的手,两个人埋在臂弯面对面笑。 “你怎么知道她戴的是瑕疵品。” 岁岁眨眨眼:“我猜的。” 但其实也不是猜。用过好东西,辨都不用辨,一眼就能看出赝品。 许姣星凑近,戳了戳岁岁的脸,问:“我刚才是不是很凶?” 岁岁:“凶得特别可爱,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许姣星捂脸佯装害羞。 《璀璨之星》的海选即将开始,d大参赛的人数不少,岁岁上下课都和许姣星一起,许姣星每天都为她加油打气,仿佛她已是最后赢家。 “这年头,人气就是一切。”许姣星在纸上无聊画圈圈,“《璀璨之星》虽然是个新节目,但其实是买了以前一个旧节目的版权,实力影后周蜜就是从那个旧节目出道的。” 她这么一说,岁岁想起来了:“相当于以前四大名著海选新人演员那样,是不是?” 节目组通知尚未下来,赛制全保密,只有相关人员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许姣星特意提前找关系问了问。 “以前是四大名著现成的ip,海选演员电视投票,现在网络发达,电视和网络平台同时播出,网上也能投票,所以比以前规模更大。” 岁岁点点头:“就跟选秀一样,只不过,这次选的是演员。” 许姣星笑:“是的,只不过参赛的未必都是演员,有的人只要出名而已,并不在乎是否能赢得角色。” 节目组的通知陆续下来,海选前几天,有人来找岁岁。 是同一专业课不同班级的女生。 “我也参加了《璀璨之星》,以后大家一起努力呀。” 岁岁认得她,是隔壁班叫白慈的女生,笑容甜美,总穿格子裙,上课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坐。 刚开学那阵,系里组织过捐款,就是给白慈捐的,说是她家境不太好父母重病。当时岁岁也捐了款,但许姣星似乎不太高兴。 白慈上前挽住岁岁,“你等会去做什么,我和你一起。” 突如其来的亲热,岁岁挤出笑容,“今天的课都上完了,等会吃完饭我要去舞蹈教室排练。” “是准备海选的节目吗?”白慈弯弯眼笑:“我也已经在准备。” “加油。” 白慈语气亲昵,仿佛已经成为岁岁密友:“哎,我跟你说,准备这个节目好累,我都不想参加了。班主任将我们班参赛的女生都分成一组,让我们准备同一个节目,其中的才艺环节,我怎么练都练不好。” 她脸上浮现绝望的神情,重重又叹一口气:“我从小家境不好,根本没受过什么才艺训练,能进d大完全是运气好,以前还能勉强过眼,现在和那群白富美站一块,怎么可能拼得过别人?” 岁岁沉默数秒。她在音乐教室排练钢琴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路过,白慈正在练舞,跳得很好,完全有实力过才艺这一关。 白慈见她不说话,腼腆笑道:“你是不是嫌我话多?不好意思啦。”顿了顿,又说:“其实我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和你搭话,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虽然这话说得有点晚,但我是真心希望能和你交朋友。” “不要紧,我也只有姣星一个朋友。”岁岁顺着她之前的话往下说,鼓励道:“比赛的事你别太担心,才艺不要紧,反正是选演员,有演技就行。” 她们走到教学楼下,刚好许姣星开车过来。 白慈顺势问岁岁:“我能和你一起去吃饭吗?” 许姣星从车里探出头,看到岁岁身边的白慈,眉头皱起:“岁岁,快点,不然等会堵车了。” 岁岁加快脚步。到车门边,手仍被白慈挽着。白慈笑眯眯看着她。 岁岁只好看向许姣星:“姣星,介意多一个人吗?” 许姣星二话不说,直接下车,将岁岁从白慈手里拽出来,没好气地掷下一句:“我只定了两人位子。” 岁岁有些不好意思,冲白慈笑了笑:“下次再约。” 坐进车里,许姣星仍然不悦,将车开出校门后,这才缓缓开口:“岁岁,别和她来往。” 岁岁听出不对劲,好奇问:“姣星,你和她有过节?” 许姣星嗤笑出声:“我能和她有什么过节,我是怕你被人算计。” “她能算计我什么?” “全部。”前方红绿灯,许姣星停下来:“她可不是什么单纯女孩子,总之你听我的,远着她。” “你这样好像霸道总裁,私下囚禁小娇妻。” 许姣星总算舒展眉眼,神秘兮兮凑过去:“还记得院里捐款的事吗,假的。” 岁岁张大眼,惊讶:“怎么可能是假的?” 绿灯亮。许姣星搭在方向盘上,重新涌入车流中,“我也是之后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的人装假富人骗钱,有的人装贫穷女孩骗钱。她家里人没人病,普通职工。” “原来还有这种事。” “事多着呢。”许姣星想了想,没接着往下说,“以后我得盯紧你,她和你搭话,你不准再理她。” 岁岁笑着点头:“嗯,不理她。” 结果该遇见的还是会遇见。学校有许姣星在,白慈没再找过岁岁,节目海选当天,岁岁刚进电视台,就被人从后面挽住胳膊。 是白慈。 隔壁班的女生们走在旁边,白慈说:“你们先走,我和岁岁一起。” 结果没人理她,直接将她当空气。 白慈看向岁岁,表情落寞,仿佛在等着她安慰。 这是个喜欢博取旁人同情心的女孩子。岁岁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按下电梯层数。 进了节目厅,编导领着人往化妆间去,满屋子的人,叽叽喳喳,放眼望去,全是漂亮女孩。岁岁拿着号码牌,暂时还轮不到她,退出化妆间,在外面透透气。 白慈已经不见踪影,人多的好处就这个,可以自然而然失散。 岁岁在走廊散步,来来往往全是工作人员。刚巧走到电梯处,电梯门打开,出来个熟人。 “穆导?” 穆司一愣,“你怎么在这?” 角落里。 穆司将刚买的饮料递过去,阳光下女孩子低着眉眼,长睫浓如扇,乖顺地接过饮料,专心拧瓶盖。 穆司闷了闷,重新拿回来,拧开了又递过去,“就这么喝,不怕我下药啊?” 少女身形一滞,咽下刚喝的一口,水透透的大眼睛看过去:“你会吗?” 穆司轻咳,转开目光,“我用得着潜规则吗,笑话。” 少女咕噜咕噜喝起来,像是渴了很久。 穆司双手插兜,往面前快速瞥一眼,一惯僵冷的语气不经意放柔:“来参加节目录制吗,是谁邀请你?” “参加比赛,《璀璨星光》,穆导呢,录制哪个节目?” 不远处工作人员跑过来,哈腰弓背,笑道:“穆导,到处找您,其他老师们都已经到齐,您这边上好妆,就可以开始进节目厅。” 少女好奇眨眼。 穆司努努嘴:“呐,就这个节目,《璀璨星光》,我做评委。” 这次综艺的保密性很强,直到节目录制前,选手们才知道评委有谁。 “穆导来做评委,我的妈啊,节目组也太牛逼了,能请动他。” “估计是天价才请来的,怎么办,好紧张,听说他要求超高超严格,不会一刷一大片吧” “天才导演的综艺出道,他是电影圈玩腻了,所以换个口味吗?” 岁岁听了一会,耳朵炸得疼,低下头专心看参赛须知。 这次的节目,是翻拍某部文学巨匠,老少皆宜,有群众基础在,根本不用担心收视率。既安全又妥当,说不好还能再创综艺高峰。 既能收获人气,又能直接以演艺作品出道,难怪人人抢着报名。参加海选的人很多,刚才在外面随便瞄一眼,看到大量熟悉面孔。 说是只要新人,但其实规则并非板上钉钉,有不少七八线演员也来参加。 岁岁在后台等待四五个小时,期间窥得不少事。 原来大多数人早已签约经纪公司,做好万全准备,有部分人甚至签的是大公司。北创就有新人过来参赛。岁岁惊讶地发现,原来白慈也已经和娱乐公司签约。不但如此,她还有助理。 “你没有拿到台本吗?”白慈笑眯眯地坐下。 岁岁摇头:“没有。” 白慈将本子放在双膝上,“你躲着我,我看出来了。” 岁岁不接话。 “我原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白慈歪头看她,“像我们这样没资源没后台的女孩子,应该团结起来,你和许姣星交朋友,不也是为了打进她的圈子吗?” 岁岁皱眉。 “算了。”白慈站起来,“哦,对了,事先提醒你,不要试图和我抢人设。我有公司后台,你没有。” 不久之后,岁岁才明白白慈嘴里说的人设是什么。 演播厅已经开始录制,后台等候室的大屏幕上,白慈正紧张兮兮介绍自己,说话有些结巴,朴素又单纯,像是处世未深的笨女孩。 海选过程分两个步骤,半分钟的自我介绍以及一分钟才艺表演。 屏幕上的白慈哭得稀里哗啦,要不是事先得到许姣星的告诫,只怕会真的被她外表欺骗。 人们总是倾向偏袒弱者,尤其是长相姣好的漂亮弱者。 岁岁看了一会,心里叹口气。过去她被保护得太好,根本无需与人争,有利益就有争斗,如今只能直面。 坐在旁边的女孩呵地笑出声,语气轻蔑,转过头和岁岁说:“就这个白慈,我们公司的,刚来就勾上了老板,牛逼人物。” 节目组导演已经提前打过招呼。 五个评委,三个不通过,就直接淘汰。但有些选手,不管怎么样,都是要进初赛的。 白慈就是其中之一。 “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演出完毕,白慈哭着擦眼泪:“这是我第一次出镜,第一次现场见到我喜欢的导演,以前在我们那小地方,根本见不到这么多大腕,我” “紧张就不要上台。” 冷冰冰的声音从评委席传来。 岁岁重新抬起头,屏幕上穆司一张英俊面孔严肃冷漠,无情按下x键,“我们这是选演员,不是选哭星,我没有时间听你卖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7.2双更合并 此为防盗章 坐上车的时候, 许姣星语气愉悦:“你终于肯让我送, 真让人受宠若惊,我这算不算上一垒,或许你会请我入屋喝点咖啡。” 岁岁系好安全带:“或许我还会邀请你挤一张小床,半夜将你摇醒来, 让你拿好衣服从窗户逃出去。” 许姣星哈哈大笑。 她开的是辆法拉利, 岁岁扫一眼车内的布置便知道, 许姣星家里至少有十辆以上她自己拿来兜风的名车。 这辆车在路上全速行驶破风向前的声音很好听。岁岁闭上眼, 轻轻地靠在车座上。 她曾经有过一辆相同的法拉利。家里的车多得只有管家才能记住具体数量,但她却对这辆印象最深, 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死前去赴连夏生的约, 开的恰好就是辆亮红superfast。 “岁岁。”忽然许姣星唤她, 岁岁在黑暗中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怎么?” 许姣星一手搭在方向盘,另一手来拉她的手, 她将她握在手心,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安心些:“你是个漂亮有趣的女孩。” 岁岁笑道:“我知道, 你也是。” 许姣星:“我不是, 我只是有钱而已。”她顿了顿, 挤出个鬼脸:“钱砸出来的有趣,很乏味。” 岁岁闷了闷, 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但凡她有任何优点, 那也是钱砸出来的。连夏生在她身上砸的钱, 足以建立一个商业帝国。 车速忽然放慢,岁岁意识到,许姣星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是慎重而严肃的。 果不其然,许姣星说:“岁岁,我哥哥喜欢你。” 岁岁低下脑袋。 做朋友,不宜亲上加亲,麻烦事太多,设身处地想,连她自己都不会喜欢这种缘分。 许姣星:“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放心,我会警告他,不得骚扰你。”她的语气变得缓慢起来,透着兴奋:“不过嘛,我哥倒是其次,他向来就是个不要紧的人物,没谁将他放在心上,可资临就不一样了。” 岁岁一愣:“啊?” 许姣星索性将车停靠,十分肯定:“资临也喜欢你,我看到他用那样的目光瞧你,就只瞧你,要不是你主动开口让我送你回家,现在坐在驾驶位上的,就是资临。天呐,我才想起,他今天竟然自己开车来,他就是想送你回家,我不该抢他的活计。” 岁岁看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甚是滑稽,忙地伸手拍她后背:“你不想送我,那我现在走路回去好了。” 许姣星拉住她:“岁岁,别闹,我问你,你喜欢他吗?” 岁岁瞪大眼:“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是个变态。 唔,阳痿也算残缺的话,他勉强情有可原。 许姣星凑近:“你不知道他是谁?我哥没跟你提起过?” 岁岁:“他是谁?你哥为什么要向我提起他?”想到什么,她加了句:“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也没必要知道。” 他是许诺的朋友,许诺的圈子,也就是他的圈子,今天在片场,认识许诺的人,比认识他的人多,又或者说,几乎没人认得他。 现在的富家子弟,哪个不往娱乐圈跑?电视上瞧见哪个,一个电话打过去,拍电影拍电视剧,烧的钱越多越能昭显心意。娱乐圈的人,对钱最是敏感,看今天他们围着许诺转的样子就知道了。 许姣星看她好一会,伸手捏她脸:“我的乖岁岁,你可真可爱。” “哪方面?” “全部。”许姣星重新发动车,咻地一下开出去,风里许姣星的声音激动澎湃,她说:“岁岁,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看好你。” 岁岁听得云里雾里。 第二天一早接到剧组通知,暂时停拍,一周后开工。 大概是哪里出了差错需要修整,岁岁没有多想,待一周后重新进组,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剧组的投资商半路换人,所有的股份都被迫转让。新的投资商,也就是唯一的投资商,是北创影视集团老板韩衍。 韩衍子承父业,北创集团名气在外,旗下的影视集团更是娱乐圈巨头之一。据说刚开始各大投资商不肯,后来接了个电话,吓得赶紧将手里的投资股份全都抛出来。 制片助理正在和人聊话,围了一堆人。岁岁悄悄凑过去。 制片助理:“你们也知道,穆导家里有钱,这电影他自己就投了一半在里面,完全没必要将话语权让出去。” “那是为什么现在又肯了。” 制片助理若有所指,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不肯也没办法啊,之前打通的关系忽然堵上了,说是出于某些原因,电影不让拍,你说他能不低头吗?” 岁岁在旁细声道:“以权压人啊?” 制片助理回头看,见是演阿红的漂亮小姑娘,点点头,“就是啊,没想到有钱人也分三六九等,穆导都快气死了。” 黑色闪亮的li一停在路边,穆司板着脸,扫了眼对面的韩衍,韩衍礼貌微笑。他又扫了眼韩衍身边坐着的西装男人,心里更气了。 “韩衍,就算你看我这个弟弟不顺眼,也没必要这么整我吧?”穆司指了指在旁静静喝着白兰地的资临,“你还搬出他,向有关部门施压?” 韩衍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嘴里张开又合上,有苦难言。 他该怎么向他这个便宜弟弟表明,他过去不屑于为难他这个私生子,现在也依旧不屑于将他放在眼里?他真要为难他,又怎会等到现在。 韩衍声音柔和:“各大主演的戏份,有待商榷。” 穆司嘲讽道:“你费这么大劲,原来为的这个,想不到你也会玩圈里这种追女星的老套手段。” 韩衍瞥了瞥旁边一言不发的资临,默默接下这个锅。 他硬着头皮问:“你剧里有个叫朝岁岁的小姑娘,听说她很喜欢女三号的角色。” 穆司眼珠子都要瞪下来,“朝岁岁?” 韩衍僵笑:“对,朝岁岁,从今天起,你让她演女三的角色。” 哪里能说不。 穆司拿起一杯酒喝到底,推开车门气冲冲地下车。 车内挡板早已升起。 韩衍叹口气,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你对娱乐圈的女明星们不感兴趣。” 资临放下酒杯:“确实不感兴趣。” 韩衍迅速抬眸看一眼。 在他们的圈子里,越是被公众熟知的人,往往算不上什么有身份的人,身份这两个字,得和权势沾边,才算勉强合格。有些人,是不可说。 资临就是其中之一。 明家最受宠的外孙,明家在内在外的事几乎都由他经手,北城那一兜中心人物里,明家不可小觑。而在明家,资临的意思,就是明老爷子的意思。 韩衍是生意人,自然知道结交权贵的好处。所以当资临来找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以资临的身份,确实不宜在这种事上出面。他很愿意做这个代表人。 毕竟认识多年,没有那么多忌讳,韩衍直剌剌地说:“看来这个小姑娘很会讨人开心,我第一次看你追女人。” 资临没说话,脑海中浮现少女撅嘴的漂亮模样。 韩衍:“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 “嗯?” “既然是追女人,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演主角?” 资临唇边噙着一点子影影绰绰的浅笑:“怕她受打击。”实力配不上野心时,最易令人沮丧。只要她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演主角。 岁岁被叫到一旁,导演助理告知角色更换的事。 岁岁惊讶得嘴都张大。 怎么回事? 不一会,门被打开,穆司拿着剧本闯进来。他让其他人出去,关了门,二话不说,丢下剧本,声色俱厉:“我以为招了个小龙套,没想到招的是个祖宗。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敢糟蹋我的剧本,以后别想再演我的戏。” 他说话凶得很,岁岁劈头就被一顿训,心里委屈,耐着性子听完他的一堆话,他说什么,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就听见耳边嗡嗡声。 她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就算是宋明颂,也不会拿这么重的话说她。 穆司一口气说了无数句,将刚才受的气发泄完,心里总算好过些。 少女软绵的声音传来:“我会好好演。”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来龙去脉,得来的机会,递到手边,傻瓜才不要。她挨了骂,得了女三的角色,算起来是她赚。虽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穆司抬眸,望见少女眼圈泛红,她撞进他的目光中,柔柔说:“导演,剧本我已经背熟,我能演。” 穆司心里忽然更加烦躁。 他抓起剧本往门外去,狠狠丢下一句:“但愿如此。” 其他人的戏份不变,就只薛姿的戏份被顶替。薛姿简直要气疯,先是她准备攀的新欢许家少爷忽然间断掉联系,再然后是戏份被顶。薛姿气到话都说不出。 经纪人在旁边劝:“我平时让你姿态放低点,不要轻视任何人,现在好了,被个小丫头踢掉。对了,上次我听阿梅说,见面第一天,你让那个小丫头给你跑腿,欺负人家?” 薛姿:“她一个新人,我欺负她怎么了,再说了,我又没能使唤动她。” 经纪人:“人家背后有北创集团,宝贝,北创啊!你要还想在圈里混下去,就老老实实认栽,改天找个机会,去给那个小丫头道个歉。” 薛姿咬咬牙。 角色更换后第三天,剧组没有急着开拍,而是在当天由制片人组织了一个饭局,让各大主演和新的投资商见个面。 去之前,没有人提醒岁岁。她没有公司没有经纪人没有专业团队,等她换了平时穿的白t牛仔裤,才有人将她拽过去,“你去哪,都在找你呢。” 豪车里坐着导演编剧制片人,还有男女主角,男女主角都是圈内老人,咖位分量重,女主角赵明媚一见她,笑道:“岁岁,怎么才来?” 语气亲昵,好似她们已是多年好友。 岁岁笑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赵明媚看她身上的穿着,抿抿嘴,好几次想要出声提醒,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天大地大,投资人最大。赴饭局,怎能穿得如此简朴?这不诚心寒碜人吗? 等到了地方,岁岁跟着人往里走,一迈进去,抬头看见人,两眼发昏。 男人好整以暇坐在那,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男人的眼睛黑邃幽冷,像是暗夜中埋伏着的狼,森森散发危险气息。 兔子见了狼,第一反应就是跑。 资临抬眸,少女正企图从他的视线中逃开。她轻手轻脚,做贼一般,生怕他发现她的存在。 展厅禁止随意跑动。 她的步子不敢迈大,笨拙慌张,苗条娇小的身影一点点往外挪动。 校长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以为是哪里说错话,惹得资临不高兴,小心翼翼捧笑脸:“资先生?” 资临没有回应。 他凝视前方白瘦的少女,嘴角微勾,食指搭上大拇指,缓缓摩挲,一如那日隔着旗袍的触碰。 她又软又嫩,娇气得很,稍稍一捏便喊疼。 校长暗悄悄窥视,略微惊讶,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感到羞愧:资先生并非不悦,恰恰相反,他似乎兴致盎然,好像在数数? 少女即将抬腿跨出大门红线的一瞬间,资临收住视线,嗓音冷冰冰,声调不轻不重,刚好足够传到少女的耳中:“站住。” 岁岁身形呆滞。 只差一步,就能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人的目光有多冷淡。 如芒在背,她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去,头也不回,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资临姿态优雅地站在油画前。同样的话,他不会与人说第二遍。校长接住资临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小跑着往前去请岁岁:“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陆续有人走进展厅。 lie古董水晶正前方,d大的校长微笑着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浅色西装,高大英俊,气质雍容,像是男明星,却又比男明星更吸睛。 权贵之家出身的人,即使低调行事,也挡不住身上那股子从容不迫。像资临这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随意往那一站,无视时间和金钱的平和淡然满溢而出。 有阅历的人瞧一眼,便能知晓,这是个连厄运都不敢近身的男人。比命好更好的,是将他人命运握在手上。 在北城,资临这两个字,象征着富贵与权势。校长懂这个道理,但是岁岁不懂。 她多多少少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但并没有想太多。岁岁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女孩,当年南城追她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能到她跟前搭上话的,每一个都出身不凡,或祖上立过功,或世代书香,钱拿出来俗气,讲究的全是特权场面。 牢里捞个人算什么。她虽要感谢他,但并非要捧着他。因着那一夜的经历,岁岁打心底瞧不上资临。 谁能喜欢一条爱咬人的狼狗。 更何况,他还爱揉捏她,手一搭她身上,像是要将她捏成面团子。岁岁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身上瘆得慌。如今到了资临跟前,她更是不敢看他。 资临随意一瞥。少女眼眸低低,长睫忽闪,两只手扣在一起,焦虑不安,似乎是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怕他吃了她? 再说,他又不是没吃过。只是——吃得不够彻底罢了。 资临往前半步,鞋踏在木地板上,故意发出声响。少女孱弱的双肩略微一抖,脑袋埋得更低。担惊受怕的小鸵鸟,仿佛下一秒就会红着眼啜泣。 校长笑着打探:“资先生,这位同学是您认识的人吗?” 岁岁想到什么,双手绞得更紧。 如果他当众暗示那晚的事 她呼吸有些困难,猛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慵懒审视的目光。 岁岁微张嘴唇,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他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无情的眼神落在人身上,瞬间化作烈火,燃得人面红耳赤。 岁岁细声唤:“资资”像个小结巴。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先她一步,自行否认:“我不认识她。” 岁岁愣住。 男人眉眼冷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校长笑问:“我还以为资先生碰到了熟人。” 男人难得露出笑意,声音冰冷悦耳:“乍一看以为是谁家的那个小情人。” d大漂亮女孩多,小情人也多。校长恍然大悟,哈哈笑几声:“原来认错人了。” 岁岁耳朵尖都红透。 说不出的尴尬羞耻。 一场展览看下来,到处都是对资临的感谢,她看清精致纸牌上对他的致谢,洋洋洒洒一大排,恨不得将马屁拍穿。 直到陪许姣星欣赏所有展品,岁岁没再看到过资临。 他早已离开,她心里松口气,却还是有些后怕。 她虽不喜欢他,但是她没有嫌弃他的资本,贫穷女孩就像蚂蚁,生存危机指数爆表。若再搭上一张漂亮脸蛋,做梦都要忧心忡忡。她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踩死。从隗宝到下水道贫穷女孩,她不得不学会畏惧。 回去的时候,许姣星邀请她到许家大宅做客,她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想要用美味的甜食安抚她。 “我自己学做的甜品,专门拿来哄我爸妈,连约翰都甘拜下风,你一定要来尝尝。” 约翰是许家新请的主厨,许姣星从不刻意在人前摆弄家世,嘴里不经意流露的夸赞,不是炫耀,而是真挚的分享。岁岁犹豫半晌,最终礼貌婉拒:“我得回家照顾妈妈,下次再约。” 许姣星依旧热情:“我明早带给你,一定得让你尝尝。” 许家的司机在校外等候,许姣星照常要求送岁岁回家,岁岁照常坚持乘地铁回家,两人心照不宣,客气话说一遍便行,说多了便讨嫌。 车开走的时候,岁岁站在路边,看见许姣星从车窗里探出头同她招手:“明天见。” 岁岁笑道:“明天见。” 地铁站离学校大门不远,走过去十分钟的路程。 路灯渐渐亮起,天边尚未全黑,月亮刚露一角。岁岁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想今天晚上该吃点什么。 因着她要上学的缘故,易丽请了钟点工,学校晚自习并不强制,她现在回家,还能点个餐吃上热乎乎的饭。 手机忽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岁岁下意识掐断。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应付推销广告的。她得想吃的。 快要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相同的号码。 岁岁皱眉,犹豫着摁下接听键。 沉稳冰冷的男声从那头传来:“小情人。” 岁岁全身绷紧。 她认得这个声音。 只用半秒,出于本能,岁岁捏着嗓子怪声怪气:“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再见。” 幽亮的劳斯莱斯缓缓跟在少女身后,从校门口一直跟到地铁口,车里的男人靠在真皮车座上,长腿叠合,目光掷向窗外。 手机屏幕亮起,刚通过电话的号码主人此时正站在路边,纯白小裙子,清清纯纯,披肩的长发乌黑柔软。 造物者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他向来不喜欢梨花带雨的女孩,腻歪矫情。 但不知怎地,他总想起她。那一晚她泪中带笑的模样,堪称一绝。 资临喉头一耸。 干净纯真的小姑娘,笑起来甜,哭起来甜,尝起来更甜。 他没有再拨过去,放下手机,直接下了车。 岁岁被人从身后挽住的时候,很是震惊,等她回头看清楚是谁时,顿感头顶乌云重重。 这一次不结巴了。 “资先生。”岁岁咽了咽,“好巧,你也来坐地铁?” 男人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上车。”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车,心跳加快,被擒住的胳膊犹如搭了千斤重。如果现在有武林绝学,岁岁一定毫不犹豫自断臂膀跑路。 她想笑,笑不出来,神情格外难堪,底气全无,垂眸道:“我更喜欢坐地铁。” 对面的男人沉默不语。 数秒后。 她听见他语气嘲讽,一字一字,慢条斯理:“朝小姐真是胆大,敢在青桥胡同玩仙人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7.3双更合并 此为防盗章 而眼前这个, 青茬胡梢,微岣着背, 毫无半点生气。 他定是吃过很多苦,才会被磨得连眼神都溃散无力。 岁岁站在那, 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宋明颂身上。他乡遇故人, 哪能冷静自持,一无所动,即使这个故人曾令她气到跳脚。 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同宋明颂说半句话。可如今他出现在她面前, 过去的往事瞬间抛之脑后,她恨不得立刻将满肚子的心酸都同他诉说。 她甚至不计较他说她是个三流歌星。 死亡让人低三下四。岁岁红着眼,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喊他:“宋明颂。” 易丽吓一跳,气氛太过诡异, 只好笑着打圆场:“岁岁,你瞧,宋医生是个幽默的人。” 哪是幽默,分明是刻薄。 岁岁一动不动, 视线凝结,眼睛发红, 鼻子发红。 一双眼盯出了泪,宋明颂也没能认出她。 他挑衅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匆匆打量,而后得出评价:“小姑娘矜持点, 别老盯着男人看。” 岁岁揉了揉眼。 易丽赔笑, 走过去讨论之后的事。从今日起, 宋明颂就是朝月的主治医师,怎么治,用什么药,全由他说了算。 一条人命握在他手里,任他态度再恶劣,也只能受着。 岁岁在病房里站了一会,而后走到医院长廊的椅子坐下。 病房里并没有她现在的母亲朝月,昨天一轮手术,仍在重症区看护。 护士来喊她,说是她母亲苏醒了,想见她。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将眼泪擦干,跟着护士去见母亲。 她脑海中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因为她这个外来者的造访,略微有些模糊。想不起具体模样,只是隐约觉得亲切。 她现在就好比小孩描画,得真真切切贴着模子画,才能画出一样的。 “岁岁。” 母亲的声音虚弱,语气温暖,召唤离巢的幼鸟。 岁岁就是那只幼鸟。 她走到跟前,看了许久,一遍又一遍,比刚才看宋明颂还要仔细。 她认得她。 这是她七岁时曾照顾过她的保姆阿姨。她仍是隋穗时,最喜欢的保姆阿姨。 她忘记了她的名字,可是仍然记得她的样子。 朝月招手,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微笑道:“岁岁,妈妈没事,你不用担心。” 岁岁略微有些颤抖。 是内疚。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最喜欢的保姆阿姨,她不是岁岁,她是她曾悉心照顾过的隋穗? 许久。 她低下脑袋,声音细细小小,自言自语:“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她不习惯唤母亲,因为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犹豫半天后才挤出一个称呼:“妈妈。” 朝月伸手握住她:“岁岁,傻孩子,你已经将妈妈照顾得很好。”她眼神呆滞,想到什么,苦笑:“我真希望昨天的手术失败,你不该被我拖累,你该有自由身。” 岁岁更加愧疚。 当年保姆阿姨不告而别,她是个小孩,没有能力寻人,后来长大了,拜托连夏生去寻,为当年的一点子温暖,想要给予保姆阿姨经济上的帮助,寻了几次没有寻到,也就渐渐忘了。 不曾想,兜兜转转,她竟变成了保姆阿姨的女儿。 原来的岁岁哪去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就是岁岁。厚颜无耻也好,贪心胆小也罢,总之在情况未曾明朗之前,她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隋穗,被称为南城之宝的隋穗。 “妈妈,别说傻话,治好了你,我才有自由。” 岁岁是张白纸,什么都没有的白纸,一如她现在。她自信得很,很快便以岁岁式的口吻哄好朝月,她伏在朝月病床边,毫无伪装,只有真情。 作为隋穗时,她对于母亲的概念,便是她的保姆阿姨。 她十分乐意做她真正的女儿。这也算是历经劫难后的一件好事。 母女交谈的时间愉快而短暂,虽有无助,但总归存了希望,活着便是最大的希望。 离开前,她将请了医生的事告诉朝月,朝月很是惊讶,岁岁自知不能邀功,将功劳推到易丽身上:“是易姨请出来的。” 朝月:“欠你易姨的,我八辈子都还不清。” 岁岁眨眨眼:“我和妈妈对半分,一人还她四辈子。” 朝月笑了笑。 护士开始扎针,岁岁合上门。 从病房长廊走出去,太阳明晃晃,白得刺眼。 日光之下无新事。 她身上尽是新事。 有谁能够回到十八岁,虽然是别人的十八岁。往乐观的方向想,人人都渴望返老还童,她有着十八岁的身子,二十六岁的阅历,多好。就一点,心性方面,她没什么底气。 曾经她要什么有什么,任性妄为,熟人笑她是三岁小孩。 现在,形势摆在眼前,她不能再做三岁小孩。 问题再难,也得从头理清。当务之急第一件事,便是生存。 托易丽的福,朝月的医疗费用无需她操心,但人情债不能欠一辈子,她有手有脚,日后总得想个法子还债。 现在这个社会,文凭不抵用,但没有文凭,却是寸步难行。岁岁将自己的记忆整理一遍,易丽送她上的大学,刚开学一个月,是北城的电影学院,漂亮女孩的最佳去处。 她也曾上过电影学院,南城的电影学院,赫赫有名,与北城的这个并称南北双剑,开学半年,便退了学,改学了艺术欣赏。念了两年书,忽地想学被人当明星,资源送到她面前,她通通推掉,跑去唱歌。 她有副好嗓子,老天爷赏饭吃,一夜爆红,粉丝无数。 有时候她自己都纳闷,哪里就能那么疯狂地追捧一个人?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皆能捏出一万种理由夸。 她生性懒惰,唱了几年,懒得再唱,世界各地到处旅游购物看秀,纽约住一星期,伦敦住一星期,有时候躲到豪华游轮,听九十岁的老太太聊男人,扬帆起航,谁也找不到她。 岁岁叹口气。 想那些做什么,想也没有用。 她走到太阳底下,温暖的光触上肌肤,岁岁闷了半秒,而后又退到阴影底下。 有些习惯改不了,比如说不涂防晒不打伞就绝不晒太阳。美丽需要精心保养,她可不能糟蹋十八岁的年轻基因。 岁岁坐在大树底下的长凳,快要入秋,天气还是热得慌。 她发了会呆,想了许久,最终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大脑已经充分做好准备,允许她搜索自己的死讯。 页面刚点开,根本不用查,首页弹出对巨星隋穗的悼念。 都说明星死后,才有可能成为传奇,她生前就已是传奇,还能怎么传奇。岁岁瞄一眼,看到死因那里,标着“自杀身亡”。 四个字,无情之至。 除了连夏生,谁还能有这种手段。没有人讨得了这个公道。 岁岁心里说不出来的苦闷,像是胸膛里的空气都被抽干,喉头堵了棉花,连哭泣都无力无声。 她为自己的死掉泪,越想越伤心,指缝间全是泪。 有人走近,喊她:“你哭什么,你妈又没死。” 岁岁抬头,是宋明颂。 他手里拿着个蛋筒冰淇淋,没有吃,融了一手。他将融了一半的冰淇淋递给她。 宋明颂幼稚又可笑,但偏偏他聪明,做什么都能成,她唯一能嘲笑他的点,便是他那么大的人了,却和小孩子抢冰淇淋吃。 宋明颂是真的爱吃冰淇淋,每天一个明秀牌巧克力蛋筒,风雨无阻。 他在她旁边坐下,朝她的手机屏幕睨了眼,声音磨砂似的,沙沙哑哑:“原来不是在为你妈哭,你是在为她哭。” 岁岁这时才看清,宋明颂的眼睛红了。 他说:“做这种女人的粉丝,你该羞愧。” 岁岁委屈至极。 她都死了,活成另一人,两世为人,仍然逃不过宋明颂的尖酸刻薄。 要不是他能救保姆阿姨,她当即就能掐死他。岁岁强忍着,咬了咬嘴角,转过头去。 身边许久没有动静。 岁岁悄悄去看,余光瞥见宋明颂的眼睛越来越红。 她对上他的视线。 他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刚才在病房时初见,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解。 更何况,一惯骄傲自大的宋明颂,怎会在外人面前露出颓废无神的一面。这可是宋明颂,恨不得整个世界都成为他闪闪发光背景板的宋明颂。 岁岁抿抿嘴,想了想,将已经快要融完的冰淇淋递过去,小声问:“你还吃吗?” 他没有理她。嘴里振振有词,轻得很,神神叨叨。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一听,风里带了哭腔,自言自语,伤心沮丧,是宋明颂的声音—— 他说:“她怎么就死了呢?” 电话那头资临的声音变得更为冰冷:“许诺,你现在在哪?” 许诺完全不设防,少女的香气犹在鼻间,他心情愉悦,迫不及待要与人分享:“我在西街电影城,上次那个在青桥胡同的女孩子也在这里,资临,我真是悔死了,上次就不该让给你” 话未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许诺愣了愣,嘟嚷:“欸,还没回答我呢。” 沈氏心理诊疗室,沈树白背靠办公桌:“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资临拿起外套:“今天到此为止。” 沈树白张大嘴:“欸,还没开始,怎么就又到此为止,许诺同你说什么了,难道他比我更有用,你要去找他?” 资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你正经点。” 沈树白笑着上前:“我劝你留下来继续,昂贵的咨询费不能白付。” 资临抿着唇:“还记得上次我与你通话时说起的事吗?” 沈树白点头。好不容易盼到资临忙里抽闲腾出时间来这一趟,为的就是讨论所谓“精神幻肢硬了”这件事。 很久之前资临曾打趣问他,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他的行为算不算性虐。 他当时的回答是:“连性都没有,算什么性虐。毕竟你下不去dia一” 沈树白送他出门,问:“我以为你上次说玩笑话。” 两人走到门边,资临忽然停住脚步:“这次不想折磨人了。” 沈树白一怔。 资临声音微沉,缓缓说:“我想亲她。” 沈树白眨眨眼:“亲亲她?” 资临拉开门把手,慢条斯理:“对,不是咬她,是亲她。”用温暖的双唇,用湿润的舌,轻轻地吻她。 他一字一字,继续往下说:“事实上,刚才我接到许诺的电话,猛地一下想明白,我这些天心烦意乱是为什么。” 沈树白问:“为什么” 资临微笑道:“因为那晚没能亲到她。” 西街电影城。 第一幕大群戏正在拍摄中。 在旁围观的人中,许姣星很是不满,她拍拍许诺的肩,第一百遍抗议:“哥,请你不要挡住我看岁岁好吗?” 许诺耸耸肩:“那边不让过去,我只能站这看,这里视野好。” 许姣星指过去:“你的薛姿在那边。” 许诺目不转睛盯着跟在人群中往前进的岁岁,头也不回答道:“什么薛姿不薛姿,刚吹了。” 许姣星懒得理他,眼见就要错过偷拍岁岁的最佳时机,她毫不留情一脚高跟鞋踩下去,许诺疼得弯腰嗷嗷叫,没了遮挡物,许姣星继续聚心会神拿手机拍岁岁。 她打定主意要为岁岁第一次拍戏制作花絮,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我的岁岁真好看,认真演戏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好看一百倍。” 许诺在身后喘着气问:“许姣星,什么叫你的岁岁,人家知道不?” 许姣星:“本来就是我的岁岁,她只我一个朋友。”她回头瞪他:“你不要来妨碍我,我不想我的朋友知道,我有个花天酒地不知好歹的哥哥。” “哇,你嫌弃你亲哥啊。”许诺瞄准她正在拍摄中的手机,上前就抢,拿到手里,翻开全是刚才拍到的影像照片。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一边躲开许姣星的追讨,笑道:“你着什么急,我看看就还给你。” 跑着跑着,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许诺呆住,手机被许姣星夺回。 许姣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男人踱步而来,西装革履,冷峻英气。 “你怎么来了?”许诺摸摸脑袋,心里有些虚。 不会是因为他打的那个电话吧? “无聊逛逛。”资临面容冷淡,视线投到正在拍摄中的场地处。 许姣星打招呼,客气礼貌:“来找我哥吗,快将他带走,省得碍眼。” “嗯,来找他。”就算和许姣星打过招呼了。 许姣星并不介意,事实上许家的人,除了许诺与资临亲厚些外,其他人也就点到为止。不是不想,是攀不上。 她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拍摄制作中。 同许姣星的摄像头一样,资临的眼睛专心地盯着人群中的岁岁。 娇瘦的少女倚在角落里,额前碎薄的留海,此时正全情投入到群戏中,乖巧地做个背景板。 一场群戏结束,许姣星第一个跑过去,和岁岁拉着小手,炫耀地拿出自己录制的视频,贴心道:“岁岁,就算电影没镜头,我这里永远有你的镜头。” 她拿出早就备好的水和零食,开始日常投喂。 岁岁高兴地吃着她喂来的零食,日常说甜话:“你这样好,我以后给你买大钻戒。” 许姣星笑得合不拢嘴:“俗气。” 岁岁:“我送的不俗气。” 两人说着话,有人走过来,岁岁抬头一看,先是看见龇牙咧嘴笑呵呵的许诺,而后才是看见许诺身边站着的男人。 公用化妆间走廊外的安全通道。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去路堵住。 被男人拽过来的时候,岁岁第一反应是慌张,回过神想起自己同他两清,不必畏惧,仰起脸来,好声好气将刚才故意漏掉的招呼补上:“资先生。” 安全通道门外人声鼎沸。 她随时都能喊人。 “怕我对你做什么,嗯?”男人识破她的心思,牛皮手工鞋故意往前一步,紧挨她的鞋尖:“捂住嘴,叫出声也就没人能听到。” 她生气瞪他。这人说话时,依旧端着冰冷优雅的架子,仿佛他是在说什么世界和平的正义之词,而不是似是而非胁迫小姑娘的话。 岁岁抬腿就要往外走。资临拦住她,一字一顿,不是请求,是命令:“等会和我走。” 岁岁惊讶看他,底气十足:“我凭什么和你走。”她提醒他:“我已经不欠你任何事。” 走廊外传来许姣星的呼唤声:“岁岁,岁岁你在哪?” 岁岁趁势推门出去,“我在这。” 许姣星气喘吁吁,身后跟着许诺。许姣星上前拉住她,生怕她走丢:“都怪我哥哥,非要和我争论,我一不留神,回过头你就不见了。” 两扇安全通道门没有合拢,资临缓步踱出。 恰逢许诺讨好岁岁:“我带你去玩,刚定好的包厢,姣星说你喜欢唱歌。” 许姣星也来劝岁岁:“我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歌,今晚一定要去。” 岁岁感到不好意思。她五音不全,爱唱歌只是因为不甘心丢了以前的好嗓子,她唱得难听,许姣星也不嫌她,总是睁眼说瞎话,夸她唱得好,夸得她自己都差点相信。 今天确实开心,她作为岁岁挣来的第一份工作有个顺利开头,唱个歌就当为自己庆祝。 “好,我去,姣星点歌,我来唱。”难听又何妨,只要听的人高兴就好。 结果到了地方,岁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多了个人。 她没想到,资临也会跟着来。 趁许姣星去卫生间,许诺挪着屁股靠近。包厢里只他和岁岁两人,资临在外打电话。 少女正在点歌,流光溢彩映入她眼中,一双眸子水灵灵。 许诺越看越喜欢,连说话声都放柔,没话找话说,殷勤热情:“你家里的事都办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岁岁往里移了移,客气婉拒:“都已经办妥,谢谢你关心。” 许诺舔舔嘴角,听她说话,想到棉花糖。 美味甜腻的棉花糖,只想一口吞。 许诺大着胆子贴过去,心跳如雷。他目光炯炯,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越贴越近:“你知道吗,其实那一天易姨是奔着我去的,你家里的事,本该由我来办。” 岁岁低眸咬唇,话语直白:“你靠太近了。” 许诺一怔。 少女长睫忽闪,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素白面庞两坨晕红,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得体地拒绝他。 或许是包厢里空气不通畅,许诺浑身炙热,连眼皮都烫,热血冲上脑袋以及那里。 被截胡之后,他有打过电话,查她的底细。不为什么,就因为惦记着。 他知道资临不和女人做一爱,资临这个人,对女人只有幻想中的猎杀欲望,没有做一爱欲望。她没有被碰过。他仍然可以将她变成他的。 许诺的视线从少女精致的锁骨滑下,他仔细观察过她,她身上没有淤青和咬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7.4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此章72hr后可阅读 许诺愣了愣, 嘟嚷:“欸, 还没回答我呢。” 沈氏心理诊疗室, 沈树白背靠办公桌:“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资临拿起外套:“今天到此为止。” 沈树白张大嘴:“欸,还没开始, 怎么就又到此为止, 许诺同你说什么了, 难道他比我更有用, 你要去找他?” 资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你正经点。” 沈树白笑着上前:“我劝你留下来继续,昂贵的咨询费不能白付。” 资临抿着唇:“还记得上次我与你通话时说起的事吗?” 沈树白点头。好不容易盼到资临忙里抽闲腾出时间来这一趟,为的就是讨论所谓“精神幻肢硬了”这件事。 很久之前资临曾打趣问他,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他的行为算不算性虐。 他当时的回答是:“连性都没有, 算什么性虐。毕竟你下不去dia一” 沈树白送他出门, 问:“我以为你上次说玩笑话。” 两人走到门边,资临忽然停住脚步:“这次不想折磨人了。” 沈树白一怔。 资临声音微沉, 缓缓说:“我想亲她。” 沈树白眨眨眼:“亲亲她?” 资临拉开门把手, 慢条斯理:“对,不是咬她,是亲她。”用温暖的双唇,用湿润的舌, 轻轻地吻她。 他一字一字, 继续往下说:“事实上, 刚才我接到许诺的电话, 猛地一下想明白,我这些天心烦意乱是为什么。” 沈树白问:“为什么” 资临微笑道:“因为那晚没能亲到她。” 西街电影城。 第一幕大群戏正在拍摄中。 在旁围观的人中,许姣星很是不满,她拍拍许诺的肩,第一百遍抗议:“哥,请你不要挡住我看岁岁好吗?” 许诺耸耸肩:“那边不让过去,我只能站这看,这里视野好。” 许姣星指过去:“你的薛姿在那边。” 许诺目不转睛盯着跟在人群中往前进的岁岁,头也不回答道:“什么薛姿不薛姿,刚吹了。” 许姣星懒得理他,眼见就要错过偷拍岁岁的最佳时机,她毫不留情一脚高跟鞋踩下去,许诺疼得弯腰嗷嗷叫,没了遮挡物,许姣星继续聚心会神拿手机拍岁岁。 她打定主意要为岁岁第一次拍戏制作花絮,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我的岁岁真好看,认真演戏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好看一百倍。” 许诺在身后喘着气问:“许姣星,什么叫你的岁岁,人家知道不?” 许姣星:“本来就是我的岁岁,她只我一个朋友。”她回头瞪他:“你不要来妨碍我,我不想我的朋友知道,我有个花天酒地不知好歹的哥哥。” “哇,你嫌弃你亲哥啊。”许诺瞄准她正在拍摄中的手机,上前就抢,拿到手里,翻开全是刚才拍到的影像照片。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一边躲开许姣星的追讨,笑道:“你着什么急,我看看就还给你。” 跑着跑着,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许诺呆住,手机被许姣星夺回。 许姣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男人踱步而来,西装革履,冷峻英气。 “你怎么来了?”许诺摸摸脑袋,心里有些虚。 不会是因为他打的那个电话吧? “无聊逛逛。”资临面容冷淡,视线投到正在拍摄中的场地处。 许姣星打招呼,客气礼貌:“来找我哥吗,快将他带走,省得碍眼。” “嗯,来找他。”就算和许姣星打过招呼了。 许姣星并不介意,事实上许家的人,除了许诺与资临亲厚些外,其他人也就点到为止。不是不想,是攀不上。 她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拍摄制作中。 同许姣星的摄像头一样,资临的眼睛专心地盯着人群中的岁岁。 娇瘦的少女倚在角落里,额前碎薄的留海,此时正全情投入到群戏中,乖巧地做个背景板。 一场群戏结束,许姣星第一个跑过去,和岁岁拉着小手,炫耀地拿出自己录制的视频,贴心道:“岁岁,就算电影没镜头,我这里永远有你的镜头。” 她拿出早就备好的水和零食,开始日常投喂。 岁岁高兴地吃着她喂来的零食,日常说甜话:“你这样好,我以后给你买大钻戒。” 许姣星笑得合不拢嘴:“俗气。” 岁岁:“我送的不俗气。” 两人说着话,有人走过来,岁岁抬头一看,先是看见龇牙咧嘴笑呵呵的许诺,而后才是看见许诺身边站着的男人。 公用化妆间走廊外的安全通道。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去路堵住。 被男人拽过来的时候,岁岁第一反应是慌张,回过神想起自己同他两清,不必畏惧,仰起脸来,好声好气将刚才故意漏掉的招呼补上:“资先生。” 安全通道门外人声鼎沸。 她随时都能喊人。 “怕我对你做什么,嗯?”男人识破她的心思,牛皮手工鞋故意往前一步,紧挨她的鞋尖:“捂住嘴,叫出声也就没人能听到。” 她生气瞪他。这人说话时,依旧端着冰冷优雅的架子,仿佛他是在说什么世界和平的正义之词,而不是似是而非胁迫小姑娘的话。 岁岁抬腿就要往外走。资临拦住她,一字一顿,不是请求,是命令:“等会和我走。” 岁岁惊讶看他,底气十足:“我凭什么和你走。”她提醒他:“我已经不欠你任何事。” 走廊外传来许姣星的呼唤声:“岁岁,岁岁你在哪?” 岁岁趁势推门出去,“我在这。” 许姣星气喘吁吁,身后跟着许诺。许姣星上前拉住她,生怕她走丢:“都怪我哥哥,非要和我争论,我一不留神,回过头你就不见了。” 两扇安全通道门没有合拢,资临缓步踱出。 恰逢许诺讨好岁岁:“我带你去玩,刚定好的包厢,姣星说你喜欢唱歌。” 许姣星也来劝岁岁:“我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歌,今晚一定要去。” 岁岁感到不好意思。她五音不全,爱唱歌只是因为不甘心丢了以前的好嗓子,她唱得难听,许姣星也不嫌她,总是睁眼说瞎话,夸她唱得好,夸得她自己都差点相信。 今天确实开心,她作为岁岁挣来的第一份工作有个顺利开头,唱个歌就当为自己庆祝。 “好,我去,姣星点歌,我来唱。”难听又何妨,只要听的人高兴就好。 结果到了地方,岁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多了个人。 她没想到,资临也会跟着来。 趁许姣星去卫生间,许诺挪着屁股靠近。包厢里只他和岁岁两人,资临在外打电话。 少女正在点歌,流光溢彩映入她眼中,一双眸子水灵灵。 许诺越看越喜欢,连说话声都放柔,没话找话说,殷勤热情:“你家里的事都办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岁岁往里移了移,客气婉拒:“都已经办妥,谢谢你关心。” 许诺舔舔嘴角,听她说话,想到棉花糖。 美味甜腻的棉花糖,只想一口吞。 许诺大着胆子贴过去,心跳如雷。他目光炯炯,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越贴越近:“你知道吗,其实那一天易姨是奔着我去的,你家里的事,本该由我来办。” 岁岁低眸咬唇,话语直白:“你靠太近了。” 许诺一怔。 少女长睫忽闪,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素白面庞两坨晕红,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得体地拒绝他。 或许是包厢里空气不通畅,许诺浑身炙热,连眼皮都烫,热血冲上脑袋以及那里。 被截胡之后,他有打过电话,查她的底细。不为什么,就因为惦记着。 他知道资临不和女人做一爱,资临这个人,对女人只有幻想中的猎杀欲望,没有做一爱欲望。她没有被碰过。他仍然可以将她变成他的。 许诺的视线从少女精致的锁骨滑下,他仔细观察过她,她身上没有淤青和咬痕。 以防万一,许诺开口问:“你和资临,还有关系吗?”太过鲁莽,他又加了句:“他不是好人,我怕你受伤。” 岁岁快速瞥一眼,内心纳闷,她和那个谁有没有关系,关他什么事? 她摇摇头,诚实答道:“没有。”她想起什么,随口道:“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吗?” 许诺哈哈笑,反问:“姣星是好人吗?” 岁岁点点头。 许诺:“我是她哥,她是好人,我自然也是好人。” “好人又不能基因遗传。” “你真逗。”许诺尝试去牵她,刚要碰到,门打开,资临迈进来,目光掠过,眼神仿佛是冰做的刀子一般,杀气腾腾。 “许诺,你过来一下。” 包厢里,许姣星和岁岁手挽手开始唱歌。几分钟后,两个男人从外面回来。 许诺垂头丧气,怏怏地往沙发上一仰,恋恋不舍地看着正在唱歌的岁岁。 许姣星察觉到不对劲,想错方向,唱完一首,悄悄同许诺说:“谁让你招他来的,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他陪你来这种小女生的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许诺烦躁至极,推开她:“你少幸灾乐祸,不是这事。” 许姣星最大的乐趣就是揶揄许诺,笑问:“那是什么事?” 许诺骂了句脏话。 能有什么事。 抢女人的事呗。 许姣星凑过去,穷追不舍:“说说。” 许诺:“说个屁。” 说什么。 说资临请他到门外,冷声冷气回应他之前问过的话? 资临半句废话都没有,就只简简单单抛了三个字。 ——“我介意。” 回家的时候,岁岁难得开口,恳求许姣星顺道送她。 她无意瞥见资临的眼神,墨黑深邃,如狼似虎,好似今晚就要拿她做下酒菜。 许诺不再在她跟前献殷勤,事实上,自他短暂离开后回来,他始终坐在靠门边的位子,像是被迫固定在那,仿佛得了国王的禁令,不得挪动一步。 她心里松口气,同时惊讶于资临对好友的影响力。在她看来,许诺不像是会为别人放弃追逐玩乐的人,除非,有不得不放弃的理由,比如说,畏惧。 友情里掺了畏惧,算不得什么好事。 坐上车的时候,许姣星语气愉悦:“你终于肯让我送,真让人受宠若惊,我这算不算上一垒,或许你会请我入屋喝点咖啡。” 岁岁系好安全带:“或许我还会邀请你挤一张小床,半夜将你摇醒来,让你拿好衣服从窗户逃出去。” 许姣星哈哈大笑。 她开的是辆法拉利,岁岁扫一眼车内的布置便知道,许姣星家里至少有十辆以上她自己拿来兜风的名车。 这辆车在路上全速行驶破风向前的声音很好听。岁岁闭上眼,轻轻地靠在车座上。 她曾经有过一辆相同的法拉利。家里的车多得只有管家才能记住具体数量,但她却对这辆印象最深,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死前去赴连夏生的约,开的恰好就是辆亮红superfast。 “岁岁。”忽然许姣星唤她,岁岁在黑暗中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怎么?” 许姣星一手搭在方向盘,另一手来拉她的手,她将她握在手心,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安心些:“你是个漂亮有趣的女孩。” 岁岁笑道:“我知道,你也是。” 许姣星:“我不是,我只是有钱而已。”她顿了顿,挤出个鬼脸:“钱砸出来的有趣,很乏味。” 岁岁闷了闷,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但凡她有任何优点,那也是钱砸出来的。连夏生在她身上砸的钱,足以建立一个商业帝国。 车速忽然放慢,岁岁意识到,许姣星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是慎重而严肃的。 果不其然,许姣星说:“岁岁,我哥哥喜欢你。” 岁岁低下脑袋。 做朋友,不宜亲上加亲,麻烦事太多,设身处地想,连她自己都不会喜欢这种缘分。 许姣星:“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放心,我会警告他,不得骚扰你。”她的语气变得缓慢起来,透着兴奋:“不过嘛,我哥倒是其次,他向来就是个不要紧的人物,没谁将他放在心上,可资临就不一样了。” 岁岁一愣:“啊?” 许姣星索性将车停靠,十分肯定:“资临也喜欢你,我看到他用那样的目光瞧你,就只瞧你,要不是你主动开口让我送你回家,现在坐在驾驶位上的,就是资临。天呐,我才想起,他今天竟然自己开车来,他就是想送你回家,我不该抢他的活计。” 岁岁看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甚是滑稽,忙地伸手拍她后背:“你不想送我,那我现在走路回去好了。” 许姣星拉住她:“岁岁,别闹,我问你,你喜欢他吗?” 岁岁瞪大眼:“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是个变态。 唔,阳痿也算残缺的话,他勉强情有可原。 许姣星凑近:“你不知道他是谁?我哥没跟你提起过?” 岁岁:“他是谁?你哥为什么要向我提起他?”想到什么,她加了句:“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也没必要知道。” 他是许诺的朋友,许诺的圈子,也就是他的圈子,今天在片场,认识许诺的人,比认识他的人多,又或者说,几乎没人认得他。 现在的富家子弟,哪个不往娱乐圈跑?电视上瞧见哪个,一个电话打过去,拍电影拍电视剧,烧的钱越多越能昭显心意。娱乐圈的人,对钱最是敏感,看今天他们围着许诺转的样子就知道了。 许姣星看她好一会,伸手捏她脸:“我的乖岁岁,你可真可爱。” “哪方面?” “全部。”许姣星重新发动车,咻地一下开出去,风里许姣星的声音激动澎湃,她说:“岁岁,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看好你。” 岁岁听得云里雾里。 第二天一早接到剧组通知,暂时停拍,一周后开工。 大概是哪里出了差错需要修整,岁岁没有多想,待一周后重新进组,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剧组的投资商半路换人,所有的股份都被迫转让。新的投资商,也就是唯一的投资商,是北创影视集团老板韩衍。 韩衍子承父业,北创集团名气在外,旗下的影视集团更是娱乐圈巨头之一。据说刚开始各大投资商不肯,后来接了个电话,吓得赶紧将手里的投资股份全都抛出来。 制片助理正在和人聊话,围了一堆人。岁岁悄悄凑过去。 制片助理:“你们也知道,穆导家里有钱,这电影他自己就投了一半在里面,完全没必要将话语权让出去。” “那是为什么现在又肯了。” 制片助理若有所指,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不肯也没办法啊,之前打通的关系忽然堵上了,说是出于某些原因,电影不让拍,你说他能不低头吗?” 岁岁在旁细声道:“以权压人啊?” 制片助理回头看,见是演阿红的漂亮小姑娘,点点头,“就是啊,没想到有钱人也分三六九等,穆导都快气死了。” 黑色闪亮的li一停在路边,穆司板着脸,扫了眼对面的韩衍,韩衍礼貌微笑。他又扫了眼韩衍身边坐着的西装男人,心里更气了。 “韩衍,就算你看我这个弟弟不顺眼,也没必要这么整我吧?”穆司指了指在旁静静喝着白兰地的资临,“你还搬出他,向有关部门施压?” 韩衍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嘴里张开又合上,有苦难言。 他该怎么向他这个便宜弟弟表明,他过去不屑于为难他这个私生子,现在也依旧不屑于将他放在眼里?他真要为难他,又怎会等到现在。 韩衍声音柔和:“各大主演的戏份,有待商榷。” 穆司嘲讽道:“你费这么大劲,原来为的这个,想不到你也会玩圈里这种追女星的老套手段。” 韩衍瞥了瞥旁边一言不发的资临,默默接下这个锅。 他硬着头皮问:“你剧里有个叫朝岁岁的小姑娘,听说她很喜欢女三号的角色。” 穆司眼珠子都要瞪下来,“朝岁岁?” 韩衍僵笑:“对,朝岁岁,从今天起,你让她演女三的角色。” 哪里能说不。 穆司拿起一杯酒喝到底,推开车门气冲冲地下车。 车内挡板早已升起。 韩衍叹口气,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你对娱乐圈的女明星们不感兴趣。” 资临放下酒杯:“确实不感兴趣。” 韩衍迅速抬眸看一眼。 在他们的圈子里,越是被公众熟知的人,往往算不上什么有身份的人,身份这两个字,得和权势沾边,才算勉强合格。有些人,是不可说。 资临就是其中之一。 明家最受宠的外孙,明家在内在外的事几乎都由他经手,北城那一兜中心人物里,明家不可小觑。而在明家,资临的意思,就是明老爷子的意思。 韩衍是生意人,自然知道结交权贵的好处。所以当资临来找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以资临的身份,确实不宜在这种事上出面。他很愿意做这个代表人。 毕竟认识多年,没有那么多忌讳,韩衍直剌剌地说:“看来这个小姑娘很会讨人开心,我第一次看你追女人。” 资临没说话,脑海中浮现少女撅嘴的漂亮模样。 韩衍:“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 “嗯?” “既然是追女人,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演主角?” 资临唇边噙着一点子影影绰绰的浅笑:“怕她受打击。”实力配不上野心时,最易令人沮丧。只要她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演主角。 岁岁被叫到一旁,导演助理告知角色更换的事。 岁岁惊讶得嘴都张大。 怎么回事? 不一会,门被打开,穆司拿着剧本闯进来。他让其他人出去,关了门,二话不说,丢下剧本,声色俱厉:“我以为招了个小龙套,没想到招的是个祖宗。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敢糟蹋我的剧本,以后别想再演我的戏。” 他说话凶得很,岁岁劈头就被一顿训,心里委屈,耐着性子听完他的一堆话,他说什么,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就听见耳边嗡嗡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7.5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没做完的事。 拆骨入腹般的啃咬与搓揉。 岁岁不是傻瓜,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现在只装作不懂。年轻就这点好,能够光明正大愚昧无知。 岁岁往后退半步,用他刚才在展厅的态度赌一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细柔:“资先生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从不诬赖旁人。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 资临微微低下视线。 少女穿平底鞋,一直埋着的脑袋扬起来, 嘴唇微抿, 粉拳紧握, 似乎已做好死不认账的准备。 她个子不高不矮, 刚好是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满怀的高度。 她有双漂亮的眼, 灵气十足,眼波流转, 弯弯甜美。 他饿惯了, 几乎都快忘记饥饿的痛楚,难得碰见能够下咽的美味,怎能随便放过。她不该出现在青桥胡同, 更不该出现在他面前。有些念头一旦释放,就再难收回。 今天她不在这遇见他, 迟早也是要到他跟前来的。 男人的手缓缓使劲, 一点点将人往怀里带, “朝小姐, 我欣赏你牙尖嘴利,但做人得讲信用。” 岁岁脚步踉跄。她毫不怀疑,他存心要将她的胳膊拧下来。选择断手还是选择入怀,自然是后者。 她的额头碰到他胸口,他这才停下来,滚烫的掌心转移阵地,如铁一般落在她腰间。 她说得没错,他是体面人,越是体面人,就越要学会藏好内心的阴暗不堪。 周围打探的目光越聚越多,地铁口人流量大,其中不少d大的学生。从行人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尚未达成共识。 岁岁难为情,细声道:“资先生,有话好说,能否改天再约?” 他毫不退让:“朝小姐自己说的话,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何必改天,就今天。” 她咬唇问:“我要是执意拒绝?” 资临放慢语速,好让她听清每一个字:“朝小姐请的那位医生,是囚犯。” 岁岁咬出牙印。 他拿宋明颂威胁她。 没有宋明颂,谁来治朝月?其他医生压根没有宋明颂的那颗聪明大脑。 岁岁:“资先生知法犯法,难道要自首?” 啧,犟。 不知天高地厚。 司机已将车门打开,资临拥着她往车里送:“朝小姐天真得可爱。”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被人推着向前,委屈又气愤,小野猫似的,伸手推他,没有得逞,跌倒在车座上,他坐进去,叮地一声,车门紧锁。 完了。 岁岁抬起脸,声音透出责备的软糯:“你不能这样”她鼻子一红,长睫沾泪。 资临双腿叠拢,落座的姿态,斯文优雅。他转过头看她:“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岁岁泪眼汪汪望着他。 她知道,今天的事,躲不过去。 他是个心狠的人,没从她这收债成功,不会罢手。 岁岁止住无用的抗议,闷头闷脑问:“我跟你走,你保证不会将宋医生送回牢里?” 他自然应下:“嗯。” 岁岁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点头:“行,那你说话算话,上次没做完的事,我补给你。” 她想得简单。银行放贷尚有利息,要补也得连本带息,他不做亏本生意。 资临笑笑不说话,看向窗外,心情愉悦。 车里气氛沉默。 小姑娘安静下来,呼吸声却越来越重。 像是偷着哭鼻子。 资临仔细听了会,薄唇轻启:“哭什么?” 岁岁弯腰埋进膝盖,声音含糊不清:“我我没哭” 谁喜欢和变态亲近。 她最是怕痛。心理上的折磨尚可接受,反正她素来没心没肺,难得有人能伤到她,连夏生除外。可连夏生只会伤她的心,从不伤她的身。身边这个不一样。 他恨不得将她啃得只剩骨头。 岁岁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眼泪淌一万遍,每一滴都是对资临的诅咒。 她哭得急了,脸都哭花,肩膀上有手搭下来,轻轻拍了拍。 岁岁抬眸,水盈盈的眼巴巴望过去。 渴望用眼泪换点东西。 最好是他的一句“算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闯入视野,水汪汪,亮盈盈,像只粉白兔子,怯生生无声撒娇。 资临呼吸一紧。 诱人。 现在就想咬。 短暂的对视后,资临吩咐司机:“抄近路。” 仍然是上次那所海滨别墅。 狡兔三窟,他该是有许多这样的别墅,拿来藏见不得人的癖好。 岁岁坐在车里,眼泪一泉涌一泉,不肯下车,最后被人将手指一根根掰开,拦腰抱进屋。 进电梯的时候,他想起什么,说:“没有中途休息,没有蛋糕牛奶,你最好不要再提要求。” 岁岁将头埋在他怀里,眼泪鼻涕发奋地往他高级定制的西装上蹭,“我知道。” 浴室的水声稀里哗啦。 她已经被洗个彻底,还好他没有共浴的兴致。现在他单独入浴。 岁岁一张脸皱巴巴,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手机。 给家里打电话,说她不回去吃饭了,睡前无法再和朝月道晚安。她在资临这,没人能来救她,易姨也不能。 钟点工阿姨的电话打不通,岁岁只好给宋明颂打电话。 微沉清亮的男声响起:“喂——” 岁岁忍住哭腔。 宋明颂,该死的宋明颂。 “我不回来吃饭。”顿了顿,“你和妈妈说一声,我要在同学家借宿,让她早些休息。” 宋明颂蹙眉,“你在哭?” 岁岁:“唱歌唱哑了声,无需宋医生操心。” 宋明颂将手机换到左边,右手拿着的钢笔继续在纸上滑动。 “在谁家借宿,明日失踪,警察询问,我也好有个交待。” 岁岁嘴唇一颤。 她上上辈子定是欠了宋明颂许多钱,才被他追着气。王八蛋,没良心。他才该是那个被变态抱着啃的人。 宋明颂听出不对劲:“岁岁?” 浴室门打开。 岁岁连忙掐断:“我要挂了。” 电话戛然而止。 空荡荡的房间,宋明颂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最后扔回桌上。钢笔刚好落下收信人的名字:隋穗。 十岁那年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每天一封信,从未寄出去。 他想起刚才的电话。 岁岁。 他重新拿起手机,一条条短信往下翻,全是岁岁之前发的嘱托。她叫他宋医生,怪声怪气,字里行间透着别扭。 小姑娘脾气有点冲。像小时候的隋穗,温软外表下藏着利刺。 他这辈子最大的悔恨,便是没能护住隋穗。这悔恨尚待查明,他暂时只能避人耳目躲在北城。 宋明颂发呆半晌,最终重新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宋明颂皱眉,起身拿过外套,往楼下去。 小姑娘从来不在外面留宿,她搁不下她的母亲。一定出了什么事。 另一边。 岁岁软绵绵地坐在床上,泪眼朦胧。 资临穿戴整齐。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拆礼物的大龄儿童。 岁岁擤擤鼻,愤愤感慨。一个人怎么可以藏得如此深,人前高冷傲气,社会精英,人后斯文全无,像未经驯养的野兽。是了,就是野兽。一头大尾巴狼。 她拿出她匆忙写好的纸条,瑟瑟发抖递过去:“白纸黑字,你得签个名,经此一夜,我们两清。” 资临低头一瞥。 临时撕掉的半张纸条,少女字迹清秀,语气幼稚。 朝岁岁不欠_____任何债务,______不能以任何理由要挟朝岁岁,此约定即日生效。 她将笔递给他,他贪恋地看一眼。白嫩纤细的手指,他还没有含过。 “你签了它,我就乖乖听话。”男人都不可信,没有人可信,横竖她不吃第二回亏。 资临轻声嗤笑,拿过笔。 她念他的名字:“资——临——” 资临心里一痒。 懵懂的少女音。甜。软。娇。 他将纸条叠好,塞到她手心,半哄骗半命令:“再叫一声。” “资——临——” 他点点她的鼻尖,“不对,该叫资先生。” 少女握紧纸条,眨着眼看逐渐贴近的男人,意识到什么,猛地一下将眼闭紧。 又要开始了。就这一次而已。 她不怕,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不怕他。 他的悠然自在和她的紧张兮兮形成鲜明对比。 岁岁强忍着恐惧,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他:“资先生,你应该不会杀人,对吗?” 他轻轻笑出声:“怎么,我像杀人犯?” 岁岁颤着眼皮缓缓睁开,黑暗中资临的眼亮得犹如两斛黑水晶。他在解她脖子上的白色蕾丝蝴蝶结。 不止脖子,她的手上,脚上,全都系着蝴蝶结。 岁岁:“像。” 男人勾住蕾丝往指间缠,声音缓慢,像是在回想什么有趣的旧事:“我的心理医生曾说,我若不是明家的外孙,一定会成为连环杀人犯。” 岁岁血液凝固。 少女害怕的小模样,可爱至极。 “逗你的。”这三个字,才是逗她。 岁岁干笑两声,强烈的求生意识迫使她拍起马屁:“资先生好幽默。” 他跟着笑。 他没舍得怎么对她下手。 他自己也说不清。明明被她诱出了内心压抑已久的暗黑,却又不敢肆意妄为。他该继续咬她,咬得她遍体鳞伤,浑身牙印才对,这是他强烈渴望着的。第一眼望见她,便发誓要这样做。 他才咬她一口,她当即簌簌淌泪。 怎么这么能哭? 他吓她:“不准哭,不然咬得更重。” 少女哭噎着求饶:“我没有哭,没哭。” 撒谎。 都哭成这样,还说没哭。 他停下来,伸手拂开她脸颊边被泪黏住的碎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跟随内心本能哄道:“很快就会过去,没什么好怕的。” 她张着盈盈泪眼,半信半疑,打嗝不止:“真真的吗?” 他重新咬下去。轻轻的,嘬一口白嫩的脸蛋,牙尖打磨:“真的。” 她自己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催他,娇气天真,温温柔柔:“那你可以再快点吗?前戏太长,我不喜欢。” 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资临低眉笑了一下,难得耐心:“这就是正戏。” 少女讶然,半分钟后,才敢问出声:“资先生”你阳痿吗? 一定是这样。太监最爱折腾人。 有东西用不了的男人,可不更扭曲么。难怪他不叫她碰他,连肌肤相亲时都保持一副随时抽离的态度,定是怕她察觉他的无能。 他伏在她身上,捏了她的下巴,问:“你想说什么?” 她哪里敢问下去,揉了揉鼻子,大着胆子反手抱住他,软软道:“资先生,我不会同外人乱说话,你无需再送我kutchsky,只要你今晚温柔待我,我感激不尽。” 少女的手搭在他后背,一下下,羽毛似的力道,像是安抚。 小兔子挠大尾巴狼,仗着自己刚窥破的秘密,在大尾巴狼耳边低吟:“资先生,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每个人生来就不完美。” 资临一顿。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打开床头灯。 融融光线中,少女奶白色的肌肤嫩得能掐出水,她的眼睛又软又亮,干干净净,漾得人心酥麻。 她看他视线浓烈,当即垂下眼帘,腼腆害羞,没了害怕。 嘟嘟嘴,粉嫩嫩。不用他说,她自己便笑起来。水亮亮的微笑,涔着未干透的泪渍。 白色鹅绒被隔在两人之间。 她低唤他:“资先生,我会乖乖忍着,不喊疼。” 男人微曲的身体,有什么烫得发痛。 这一场正戏,没开始便结束。 上一回是电话打断,这一回是他自己打断。 岁岁动作迅速,鲤鱼打滚翻起来,什么都没问,晃晃先前签下的纸条:“资先生,后会无期。” 少女坐上车。 资临站在二楼阳台,盯着黑暗中那一点子亮光看,许久,人彻底从视野内消失。 恰逢沈树白打电话过来。 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滋滋,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有必要提醒你,离你预约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请” “刚才硬了。” 沈树白愣住:“什么硬不硬,你又没软过。” 资临:“精神上的幻肢,硬了。” 不多时,宋明颂从外面回来,易丽匆匆离开,朝月服药后重新进入安眠室。 宋明颂的治疗大胆且冒险,任何一家医院都不会允许他做这样的实验。小洋房三层楼,第三层整层楼被改造,堆满各式各样的医疗器具,偶尔会有外面聘请的护士出入,但大多数时候就只宋明颂一人。 回家前,岁岁特意告知宋明颂,暗示他准备晚饭迎接她。她想念他的厨艺。 宋明颂的大餐及时起到治愈作用。 客厅偏角餐厅,长桌上就只他们两人。 岁岁吃了一碗又一碗。她今晚就要回剧组,电影拍摄临近尾声,明早要赶早做最后一场群戏,不能误工。 宋明颂碗筷未动,他们面对面坐,他看着她吃,忽然开口道:“你瘦了些。” 岁岁不回话,大口吃。吃着吃着,噎住,咳嗽不止,眼泪都呛出来,有人轻拍她的背,唇边有水递过来。 是宋明颂。 他坐到她身边,喂她喝完一杯水,说:“细嚼慢咽有助消化。” 岁岁缓过神,抬头看宋明颂,她想向他倾诉,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百转千回,最终只轻声一句:“今晚的大餐,很好吃。” 她吃到他做的饭,才有回家的感觉。回到这里,回到宋明颂的厨房里,看他脱下白大褂系上男士围裙,看他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朝她走来,她才有安稳的真实感。 岁岁歪头靠在椅背上,宋明颂正在看表。 “八点了。”他说:“我开车送你回西街。” 岁岁惊讶:“你什么时候有车了?易姨给你配的吗?”她看他手上的表,是块半新不旧的劳力士,不贵,也就寻常医生一年的工资而已。 她记得当年他在国外留学回来度假,她和他吵架,气得掉眼泪,反击他是乡巴佬,连块手表都没有。转头宋明颂就去买了块劳力士。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宋明颂早已不是她想象中的穷学生。 宋明颂起身收拾碗筷,轻描淡写:“我有个秘密账户,前几天去银行启用,取回旧物,顺便买了辆车方便买菜。” 他看她盯着他的手表,有些不自在,端起碗筷转身往厨房走:“以前买的,戴习惯了。” 碗筷丢进自动洗碗机,宋明颂解开围裙,岁岁依旧靠在椅子上,似乎有些忧伤。 “怎么了?” “宋医生,你比我想象中有钱咧。” “聪明人不缺钱,你早该想到这一点。”宋明颂坐下,少女撅着嘴,一对细眉微蹙,他低头问:“没吃饱?” 岁岁摇头,“我给你备了礼物。” “怕我瞧不上?” “嗯。”她从包里取出一沓钞票,声音柔软似水:“我从片酬里取出来的一部分,原以为你会需要它。” 现金人人都爱,虚拟的数字永远无法带来纸钞拿到手里时的踏实感。 宋明颂扫一眼,甚至不用数,就知道钱的数额:“一万块?” 岁岁气馁:“区区一万块。”薄薄一厘米的厚度,毫无存在感。她趾高气昂带着钱回家,却接连遭遇两个挫败。 宋明颂拿过桌上的现金,将她从桌边拽起:“别发呆了,走吧。” 他没有直接送她回西街大酒店。 他带她去了名品街,赶在店铺关门前最后一刻,买了件粉蓝色的大衣外套以及一双天鹅绒玛丽鞋,刷卡的时候,岁岁目瞪口呆。 从前一毛不拔的宋明颂,如今竟花十万块为她购置新衣新鞋。 “你没有拒绝,我很高兴。”上车的时候,宋明颂甚至为她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车里光线黯淡,她看见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颓废已然消失,他又成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宋明颂。 购物袋的细绳捏在手中,岁岁低眸凝神。 十万块不重要,她曾收到过比无数个十万块组成的礼物。重要的是,这是宋明颂送的礼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7.6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拆骨入腹般的啃咬与搓揉。 岁岁不是傻瓜,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现在只装作不懂。年轻就这点好,能够光明正大愚昧无知。 岁岁往后退半步, 用他刚才在展厅的态度赌一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细柔:“资先生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从不诬赖旁人。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 资临微微低下视线。 少女穿平底鞋, 一直埋着的脑袋扬起来,嘴唇微抿, 粉拳紧握,似乎已做好死不认账的准备。 她个子不高不矮,刚好是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满怀的高度。 她有双漂亮的眼,灵气十足,眼波流转, 弯弯甜美。 他饿惯了, 几乎都快忘记饥饿的痛楚,难得碰见能够下咽的美味,怎能随便放过。她不该出现在青桥胡同, 更不该出现在他面前。有些念头一旦释放,就再难收回。 今天她不在这遇见他,迟早也是要到他跟前来的。 男人的手缓缓使劲, 一点点将人往怀里带, “朝小姐, 我欣赏你牙尖嘴利,但做人得讲信用。” 岁岁脚步踉跄。她毫不怀疑,他存心要将她的胳膊拧下来。选择断手还是选择入怀,自然是后者。 她的额头碰到他胸口,他这才停下来,滚烫的掌心转移阵地,如铁一般落在她腰间。 她说得没错,他是体面人,越是体面人,就越要学会藏好内心的阴暗不堪。 周围打探的目光越聚越多,地铁口人流量大,其中不少d大的学生。从行人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尚未达成共识。 岁岁难为情,细声道:“资先生,有话好说,能否改天再约?” 他毫不退让:“朝小姐自己说的话,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何必改天,就今天。” 她咬唇问:“我要是执意拒绝?” 资临放慢语速,好让她听清每一个字:“朝小姐请的那位医生,是囚犯。” 岁岁咬出牙印。 他拿宋明颂威胁她。 没有宋明颂,谁来治朝月?其他医生压根没有宋明颂的那颗聪明大脑。 岁岁:“资先生知法犯法,难道要自首?” 啧,犟。 不知天高地厚。 司机已将车门打开,资临拥着她往车里送:“朝小姐天真得可爱。”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被人推着向前,委屈又气愤,小野猫似的,伸手推他,没有得逞,跌倒在车座上,他坐进去,叮地一声,车门紧锁。 完了。 岁岁抬起脸,声音透出责备的软糯:“你不能这样”她鼻子一红,长睫沾泪。 资临双腿叠拢,落座的姿态,斯文优雅。他转过头看她:“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岁岁泪眼汪汪望着他。 她知道,今天的事,躲不过去。 他是个心狠的人,没从她这收债成功,不会罢手。 岁岁止住无用的抗议,闷头闷脑问:“我跟你走,你保证不会将宋医生送回牢里?” 他自然应下:“嗯。” 岁岁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点头:“行,那你说话算话,上次没做完的事,我补给你。” 她想得简单。银行放贷尚有利息,要补也得连本带息,他不做亏本生意。 资临笑笑不说话,看向窗外,心情愉悦。 车里气氛沉默。 小姑娘安静下来,呼吸声却越来越重。 像是偷着哭鼻子。 资临仔细听了会,薄唇轻启:“哭什么?” 岁岁弯腰埋进膝盖,声音含糊不清:“我我没哭” 谁喜欢和变态亲近。 她最是怕痛。心理上的折磨尚可接受,反正她素来没心没肺,难得有人能伤到她,连夏生除外。可连夏生只会伤她的心,从不伤她的身。身边这个不一样。 他恨不得将她啃得只剩骨头。 岁岁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眼泪淌一万遍,每一滴都是对资临的诅咒。 她哭得急了,脸都哭花,肩膀上有手搭下来,轻轻拍了拍。 岁岁抬眸,水盈盈的眼巴巴望过去。 渴望用眼泪换点东西。 最好是他的一句“算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闯入视野,水汪汪,亮盈盈,像只粉白兔子,怯生生无声撒娇。 资临呼吸一紧。 诱人。 现在就想咬。 短暂的对视后,资临吩咐司机:“抄近路。” 仍然是上次那所海滨别墅。 狡兔三窟,他该是有许多这样的别墅,拿来藏见不得人的癖好。 岁岁坐在车里,眼泪一泉涌一泉,不肯下车,最后被人将手指一根根掰开,拦腰抱进屋。 进电梯的时候,他想起什么,说:“没有中途休息,没有蛋糕牛奶,你最好不要再提要求。” 岁岁将头埋在他怀里,眼泪鼻涕发奋地往他高级定制的西装上蹭,“我知道。” 浴室的水声稀里哗啦。 她已经被洗个彻底,还好他没有共浴的兴致。现在他单独入浴。 岁岁一张脸皱巴巴,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手机。 给家里打电话,说她不回去吃饭了,睡前无法再和朝月道晚安。她在资临这,没人能来救她,易姨也不能。 钟点工阿姨的电话打不通,岁岁只好给宋明颂打电话。 微沉清亮的男声响起:“喂——” 岁岁忍住哭腔。 宋明颂,该死的宋明颂。 “我不回来吃饭。”顿了顿,“你和妈妈说一声,我要在同学家借宿,让她早些休息。” 宋明颂蹙眉,“你在哭?” 岁岁:“唱歌唱哑了声,无需宋医生操心。” 宋明颂将手机换到左边,右手拿着的钢笔继续在纸上滑动。 “在谁家借宿,明日失踪,警察询问,我也好有个交待。” 岁岁嘴唇一颤。 她上上辈子定是欠了宋明颂许多钱,才被他追着气。王八蛋,没良心。他才该是那个被变态抱着啃的人。 宋明颂听出不对劲:“岁岁?” 浴室门打开。 岁岁连忙掐断:“我要挂了。” 电话戛然而止。 空荡荡的房间,宋明颂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最后扔回桌上。钢笔刚好落下收信人的名字:隋穗。 十岁那年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每天一封信,从未寄出去。 他想起刚才的电话。 岁岁。 他重新拿起手机,一条条短信往下翻,全是岁岁之前发的嘱托。她叫他宋医生,怪声怪气,字里行间透着别扭。 小姑娘脾气有点冲。像小时候的隋穗,温软外表下藏着利刺。 他这辈子最大的悔恨,便是没能护住隋穗。这悔恨尚待查明,他暂时只能避人耳目躲在北城。 宋明颂发呆半晌,最终重新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宋明颂皱眉,起身拿过外套,往楼下去。 小姑娘从来不在外面留宿,她搁不下她的母亲。一定出了什么事。 另一边。 岁岁软绵绵地坐在床上,泪眼朦胧。 资临穿戴整齐。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拆礼物的大龄儿童。 岁岁擤擤鼻,愤愤感慨。一个人怎么可以藏得如此深,人前高冷傲气,社会精英,人后斯文全无,像未经驯养的野兽。是了,就是野兽。一头大尾巴狼。 她拿出她匆忙写好的纸条,瑟瑟发抖递过去:“白纸黑字,你得签个名,经此一夜,我们两清。” 资临低头一瞥。 临时撕掉的半张纸条,少女字迹清秀,语气幼稚。 朝岁岁不欠_____任何债务,______不能以任何理由要挟朝岁岁,此约定即日生效。 她将笔递给他,他贪恋地看一眼。白嫩纤细的手指,他还没有含过。 “你签了它,我就乖乖听话。”男人都不可信,没有人可信,横竖她不吃第二回亏。 资临轻声嗤笑,拿过笔。 她念他的名字:“资——临——” 资临心里一痒。 懵懂的少女音。甜。软。娇。 他将纸条叠好,塞到她手心,半哄骗半命令:“再叫一声。” “资——临——” 他点点她的鼻尖,“不对,该叫资先生。” 少女握紧纸条,眨着眼看逐渐贴近的男人,意识到什么,猛地一下将眼闭紧。 又要开始了。就这一次而已。 她不怕,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不怕他。 他的悠然自在和她的紧张兮兮形成鲜明对比。 岁岁强忍着恐惧,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他:“资先生,你应该不会杀人,对吗?” 他轻轻笑出声:“怎么,我像杀人犯?” 岁岁颤着眼皮缓缓睁开,黑暗中资临的眼亮得犹如两斛黑水晶。他在解她脖子上的白色蕾丝蝴蝶结。 不止脖子,她的手上,脚上,全都系着蝴蝶结。 岁岁:“像。” 男人勾住蕾丝往指间缠,声音缓慢,像是在回想什么有趣的旧事:“我的心理医生曾说,我若不是明家的外孙,一定会成为连环杀人犯。” 岁岁血液凝固。 少女害怕的小模样,可爱至极。 “逗你的。”这三个字,才是逗她。 岁岁干笑两声,强烈的求生意识迫使她拍起马屁:“资先生好幽默。” 他跟着笑。 他没舍得怎么对她下手。 他自己也说不清。明明被她诱出了内心压抑已久的暗黑,却又不敢肆意妄为。他该继续咬她,咬得她遍体鳞伤,浑身牙印才对,这是他强烈渴望着的。第一眼望见她,便发誓要这样做。 他才咬她一口,她当即簌簌淌泪。 怎么这么能哭? 他吓她:“不准哭,不然咬得更重。” 少女哭噎着求饶:“我没有哭,没哭。” 撒谎。 都哭成这样,还说没哭。 他停下来,伸手拂开她脸颊边被泪黏住的碎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跟随内心本能哄道:“很快就会过去,没什么好怕的。” 她张着盈盈泪眼,半信半疑,打嗝不止:“真真的吗?” 他重新咬下去。轻轻的,嘬一口白嫩的脸蛋,牙尖打磨:“真的。” 她自己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催他,娇气天真,温温柔柔:“那你可以再快点吗?前戏太长,我不喜欢。” 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资临低眉笑了一下,难得耐心:“这就是正戏。” 少女讶然,半分钟后,才敢问出声:“资先生”你阳痿吗? 一定是这样。太监最爱折腾人。 有东西用不了的男人,可不更扭曲么。难怪他不叫她碰他,连肌肤相亲时都保持一副随时抽离的态度,定是怕她察觉他的无能。 他伏在她身上,捏了她的下巴,问:“你想说什么?” 她哪里敢问下去,揉了揉鼻子,大着胆子反手抱住他,软软道:“资先生,我不会同外人乱说话,你无需再送我kutchsky,只要你今晚温柔待我,我感激不尽。” 少女的手搭在他后背,一下下,羽毛似的力道,像是安抚。 小兔子挠大尾巴狼,仗着自己刚窥破的秘密,在大尾巴狼耳边低吟:“资先生,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每个人生来就不完美。” 资临一顿。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打开床头灯。 融融光线中,少女奶白色的肌肤嫩得能掐出水,她的眼睛又软又亮,干干净净,漾得人心酥麻。 她看他视线浓烈,当即垂下眼帘,腼腆害羞,没了害怕。 嘟嘟嘴,粉嫩嫩。不用他说,她自己便笑起来。水亮亮的微笑,涔着未干透的泪渍。 白色鹅绒被隔在两人之间。 她低唤他:“资先生,我会乖乖忍着,不喊疼。” 男人微曲的身体,有什么烫得发痛。 这一场正戏,没开始便结束。 上一回是电话打断,这一回是他自己打断。 岁岁动作迅速,鲤鱼打滚翻起来,什么都没问,晃晃先前签下的纸条:“资先生,后会无期。” 少女坐上车。 资临站在二楼阳台,盯着黑暗中那一点子亮光看,许久,人彻底从视野内消失。 恰逢沈树白打电话过来。 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滋滋,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有必要提醒你,离你预约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请” “刚才硬了。” 沈树白愣住:“什么硬不硬,你又没软过。” 资临:“精神上的幻肢,硬了。” 隐在热闹街市中的四合院,就在巷子尽头,车进不去,只能走路过去。 司机知趣下车,将车钥匙递给易丽。 车内就只剩两个人,安静得很,女孩子的呼吸几不可闻。易丽伸手递过去,在年轻女孩子鼻下探了探,女孩子猛地睁开眼,圆圆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卷。 柔软似孩童。 从医院到青桥胡同,整整两个小时,岁岁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易丽收回手,笑意里透着四十岁女人的风韵犹存:“岁岁,别害怕,易姨不会害你。” 岁岁不曾回应。 她盯着自己的手,修长白瘦的指尖,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渍。 过去两个小时错乱的情绪一扫而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易丽生怕她反悔,凑近握住她的手,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导:“岁岁,易姨只问一句,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条生路?” 生路。 岁岁毫不犹豫点头:“我想要。” 易丽满意地笑了笑,自动忽视女孩子的陌生眼神:“那就乖乖听易姨的话。” 今天的岁岁和平时不太一样。 刚从屋子里将人接出来的时候,女孩子满头大汗,捂着胸口浑身颤抖,神情跟见了鬼似的,仿佛刚经过一场生死。 易丽没有多问,直接将人拽上车,让司机往青桥胡同开。 起初女孩子惊慌失措,后来不知怎地,渐渐平静下来,缩在角落里,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怕是梦。 一碰就碎。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怯生生地看向易丽:“我会听话的,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她嘴里的“救”,和易丽理解的“救”,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易丽微愣数秒,而后打开车门笑道:“岁岁,你别装神弄鬼。” 她绕到另一边,请岁岁下车,保养得当的身材凹凸有致,半倚在车门上,含笑指了指巷子尽头,“要真有人救你,那也是在那里面,易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救’你。” 岁岁迷惘地看过去。 光线透不进的弄堂,深不见底,黑暗像是巨兽,正等着吞噬猎物。 青桥胡同,别有天地。 从巷子尽头的小门拐进去,是座四合院。 现代都市里藏着的朱门高墙,古典雅致,院子里的雕塑仍是明代旧物。北城大,事多,洗牌期间,圈子里的年轻人被父辈三令五申,稍微敏感点的地方都不敢去,青桥胡同是个例外。 岁岁跟在易丽身后,每一步踏出去,都像是飘在云雾间。 地上湿漉漉,檐廊仍余雨水,站上青石阶梯,视野开阔,院子里紫藤垂地,风凉凉地扑在脸上,雾汽氤氲。 岁岁睫毛上沾了水珠,是从檐廊和风里簇起的雨点。 易丽让她在院子里等着,岁岁点头,习惯性地用乖巧外表掩饰自己。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她没有死,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来。 和她搭话的陌生女人,似乎也不是特别陌生。 脑海里有其他的东西慢慢涌上来,并不属于她的记忆,一点点自身体深处释放,缓缓从血液蔓延。 或许,她并没有死里逃生。 她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多做猜想,捂着脸哭起来。哭了一会,她便不哭了。 她一向爱笑,不爱掉泪,但凡掉泪,定要有观众,且每次掉泪,皆是价值千金。 被宠坏的毛病,眨一滴泪,都是天大的事。 岁岁重新坐下来,打量四周。 没什么好看的。 南城的四合院,比这气派百倍,连夏生送她的礼物里,这一个最不讨她欢心,逛了一圈便再无兴趣。 想起旧事,岁岁鼻头一酸,恨恨地垂下脑袋,双手绞在一起。 她定是要报仇的。岁岁使劲地将眼泪眨回去,心酸地安慰自己,至于怎么才能报仇,以后再说。 总归现在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屋内的窗户忽地打开一条缝。 岁岁不用看也懂得屋里那些人的惊艳目光。 有易姨,有其他人,大多是年轻男人。 对于男人的眷恋眼神,岁岁早已习以为常,她平淡无奇地回望一眼,兴致缺缺。 无聊又无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7.7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他定是吃过很多苦, 才会被磨得连眼神都溃散无力。 岁岁站在那,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宋明颂身上。他乡遇故人, 哪能冷静自持,一无所动,即使这个故人曾令她气到跳脚。 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同宋明颂说半句话。可如今他出现在她面前,过去的往事瞬间抛之脑后,她恨不得立刻将满肚子的心酸都同他诉说。 她甚至不计较他说她是个三流歌星。 死亡让人低三下四。岁岁红着眼, 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喊他:“宋明颂。” 易丽吓一跳,气氛太过诡异,只好笑着打圆场:“岁岁,你瞧,宋医生是个幽默的人。” 哪是幽默,分明是刻薄。 岁岁一动不动,视线凝结,眼睛发红,鼻子发红。 一双眼盯出了泪,宋明颂也没能认出她。 他挑衅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匆匆打量,而后得出评价:“小姑娘矜持点, 别老盯着男人看。” 岁岁揉了揉眼。 易丽赔笑,走过去讨论之后的事。从今日起, 宋明颂就是朝月的主治医师, 怎么治, 用什么药,全由他说了算。 一条人命握在他手里,任他态度再恶劣,也只能受着。 岁岁在病房里站了一会,而后走到医院长廊的椅子坐下。 病房里并没有她现在的母亲朝月,昨天一轮手术,仍在重症区看护。 护士来喊她,说是她母亲苏醒了,想见她。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将眼泪擦干,跟着护士去见母亲。 她脑海中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因为她这个外来者的造访,略微有些模糊。想不起具体模样,只是隐约觉得亲切。 她现在就好比小孩描画,得真真切切贴着模子画,才能画出一样的。 “岁岁。” 母亲的声音虚弱,语气温暖,召唤离巢的幼鸟。 岁岁就是那只幼鸟。 她走到跟前,看了许久,一遍又一遍,比刚才看宋明颂还要仔细。 她认得她。 这是她七岁时曾照顾过她的保姆阿姨。她仍是隋穗时,最喜欢的保姆阿姨。 她忘记了她的名字,可是仍然记得她的样子。 朝月招手,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微笑道:“岁岁,妈妈没事,你不用担心。” 岁岁略微有些颤抖。 是内疚。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最喜欢的保姆阿姨,她不是岁岁,她是她曾悉心照顾过的隋穗? 许久。 她低下脑袋,声音细细小小,自言自语:“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她不习惯唤母亲,因为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犹豫半天后才挤出一个称呼:“妈妈。” 朝月伸手握住她:“岁岁,傻孩子,你已经将妈妈照顾得很好。”她眼神呆滞,想到什么,苦笑:“我真希望昨天的手术失败,你不该被我拖累,你该有自由身。” 岁岁更加愧疚。 当年保姆阿姨不告而别,她是个小孩,没有能力寻人,后来长大了,拜托连夏生去寻,为当年的一点子温暖,想要给予保姆阿姨经济上的帮助,寻了几次没有寻到,也就渐渐忘了。 不曾想,兜兜转转,她竟变成了保姆阿姨的女儿。 原来的岁岁哪去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就是岁岁。厚颜无耻也好,贪心胆小也罢,总之在情况未曾明朗之前,她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隋穗,被称为南城之宝的隋穗。 “妈妈,别说傻话,治好了你,我才有自由。” 岁岁是张白纸,什么都没有的白纸,一如她现在。她自信得很,很快便以岁岁式的口吻哄好朝月,她伏在朝月病床边,毫无伪装,只有真情。 作为隋穗时,她对于母亲的概念,便是她的保姆阿姨。 她十分乐意做她真正的女儿。这也算是历经劫难后的一件好事。 母女交谈的时间愉快而短暂,虽有无助,但总归存了希望,活着便是最大的希望。 离开前,她将请了医生的事告诉朝月,朝月很是惊讶,岁岁自知不能邀功,将功劳推到易丽身上:“是易姨请出来的。” 朝月:“欠你易姨的,我八辈子都还不清。” 岁岁眨眨眼:“我和妈妈对半分,一人还她四辈子。” 朝月笑了笑。 护士开始扎针,岁岁合上门。 从病房长廊走出去,太阳明晃晃,白得刺眼。 日光之下无新事。 她身上尽是新事。 有谁能够回到十八岁,虽然是别人的十八岁。往乐观的方向想,人人都渴望返老还童,她有着十八岁的身子,二十六岁的阅历,多好。就一点,心性方面,她没什么底气。 曾经她要什么有什么,任性妄为,熟人笑她是三岁小孩。 现在,形势摆在眼前,她不能再做三岁小孩。 问题再难,也得从头理清。当务之急第一件事,便是生存。 托易丽的福,朝月的医疗费用无需她操心,但人情债不能欠一辈子,她有手有脚,日后总得想个法子还债。 现在这个社会,文凭不抵用,但没有文凭,却是寸步难行。岁岁将自己的记忆整理一遍,易丽送她上的大学,刚开学一个月,是北城的电影学院,漂亮女孩的最佳去处。 她也曾上过电影学院,南城的电影学院,赫赫有名,与北城的这个并称南北双剑,开学半年,便退了学,改学了艺术欣赏。念了两年书,忽地想学被人当明星,资源送到她面前,她通通推掉,跑去唱歌。 她有副好嗓子,老天爷赏饭吃,一夜爆红,粉丝无数。 有时候她自己都纳闷,哪里就能那么疯狂地追捧一个人?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皆能捏出一万种理由夸。 她生性懒惰,唱了几年,懒得再唱,世界各地到处旅游购物看秀,纽约住一星期,伦敦住一星期,有时候躲到豪华游轮,听九十岁的老太太聊男人,扬帆起航,谁也找不到她。 岁岁叹口气。 想那些做什么,想也没有用。 她走到太阳底下,温暖的光触上肌肤,岁岁闷了半秒,而后又退到阴影底下。 有些习惯改不了,比如说不涂防晒不打伞就绝不晒太阳。美丽需要精心保养,她可不能糟蹋十八岁的年轻基因。 岁岁坐在大树底下的长凳,快要入秋,天气还是热得慌。 她发了会呆,想了许久,最终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大脑已经充分做好准备,允许她搜索自己的死讯。 页面刚点开,根本不用查,首页弹出对巨星隋穗的悼念。 都说明星死后,才有可能成为传奇,她生前就已是传奇,还能怎么传奇。岁岁瞄一眼,看到死因那里,标着“自杀身亡”。 四个字,无情之至。 除了连夏生,谁还能有这种手段。没有人讨得了这个公道。 岁岁心里说不出来的苦闷,像是胸膛里的空气都被抽干,喉头堵了棉花,连哭泣都无力无声。 她为自己的死掉泪,越想越伤心,指缝间全是泪。 有人走近,喊她:“你哭什么,你妈又没死。” 岁岁抬头,是宋明颂。 他手里拿着个蛋筒冰淇淋,没有吃,融了一手。他将融了一半的冰淇淋递给她。 宋明颂幼稚又可笑,但偏偏他聪明,做什么都能成,她唯一能嘲笑他的点,便是他那么大的人了,却和小孩子抢冰淇淋吃。 宋明颂是真的爱吃冰淇淋,每天一个明秀牌巧克力蛋筒,风雨无阻。 他在她旁边坐下,朝她的手机屏幕睨了眼,声音磨砂似的,沙沙哑哑:“原来不是在为你妈哭,你是在为她哭。” 岁岁这时才看清,宋明颂的眼睛红了。 他说:“做这种女人的粉丝,你该羞愧。” 岁岁委屈至极。 她都死了,活成另一人,两世为人,仍然逃不过宋明颂的尖酸刻薄。 要不是他能救保姆阿姨,她当即就能掐死他。岁岁强忍着,咬了咬嘴角,转过头去。 身边许久没有动静。 岁岁悄悄去看,余光瞥见宋明颂的眼睛越来越红。 她对上他的视线。 他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刚才在病房时初见,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解。 更何况,一惯骄傲自大的宋明颂,怎会在外人面前露出颓废无神的一面。这可是宋明颂,恨不得整个世界都成为他闪闪发光背景板的宋明颂。 岁岁抿抿嘴,想了想,将已经快要融完的冰淇淋递过去,小声问:“你还吃吗?” 他没有理她。嘴里振振有词,轻得很,神神叨叨。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一听,风里带了哭腔,自言自语,伤心沮丧,是宋明颂的声音—— 他说:“她怎么就死了呢?” 身后响起重重脚步声,岁岁立在鸟笼灯下,回身往后看,原来刚才从屋里出来的,不止易丽一个人。 是之前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个男人。 高大,白瘦,衣着恰到好处,有着富家子弟从容不迫的雍容。 他和里面那些人不一样,刚才她看见他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个冷漠强势的男人。 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喜欢,男人对女人的兴趣,隔着百米都能嗅到。她被护在羽翼下多年,但并未丧失分辨危机的本能。 他重新放眼看过来的时候,岁岁没有躲开。 她皱着眉回应,好让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对于他的不喜欢,她也一样。 浓黑的夜风中,鸟笼灯晕开的一点子光圈,刚好足够照亮岁岁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以及她倔强警惕的目光。 资临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线,大拇指摁上食指,一下下摩挲,像是将什么捏在手里,从抚摸到撕碎,短短数秒,破坏的快感,已在脑海中预演过。 隔空相望的对峙,在半分钟后告终。岁岁借以揉鼻子的动作,背过身去。 大口呼吸。 真险,差点败下阵来。好在以后不用再见面,从这里走出去后,她将回到她现在的生活里,她将好好适应她的新人生。 岁岁没吃过苦,死前吃过的苦例外。恐慌无助的情绪中多少带了点气急败坏,常胜将军怎能忍受自己的失败,岁岁将自己的死,视作自己最大的失败。 可不是么,连命都丢了,算什么聪明人。 连夏生总说她聪明,全是诓她的。 岁岁现在顾不上谁诓不诓的,身体的记忆尚未完全覆盖,此刻她唯一的烦恼,便是她银一行卡里的数目,是否耗得住她的晚餐费用。 岁岁等得急了,想催易丽脚步快一些,回眸望时,冷冰冰的男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易丽脸色不太好。 回程的时候,换了新车新司机。 车行驶半小时,易丽开口说话,游魂似的,有气无力:“岁岁,易姨尽力了,你别怪易姨。” 这话她本不该说。 她心里打什么算盘,她自个清楚,临到关键时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心软。 如果今天和她走出来的,不是资临,是别人,那倒还好说。至少事情仍是在她掌控中,她尚有收手补偿的机会,如今资临插一脚,情况便失控了。 不好色的男人玩起女人来,更令人担忧。 分寸这两个字,资临无需有。 岁岁听不懂,事实上她连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跟易丽出来的原因都不清楚,她回顾自己的记忆,模糊得只有个轮廓,或许睡一觉明日醒来才会清晰。 岁岁直截了当地问:“易姨,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 易丽叹口气,视线自她的小腹一扫而过,“先去试衣服,试完再吃,穿不上旗袍就麻烦了。” 岁岁闷闷不乐。 穿什么旗袍,她只想吃法国菜。 两个小时后,岁岁从车里下来,周身上下已经收拾妥当。 海滨别墅,石子路尽头是大海。易丽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这一回,没再说无用的安慰话语。 “岁岁,实在害怕,便”她本要说,打电话给她,转瞬思及资临的为人,话又怂回去,改口道:“便想想你的母亲,多亏你,她才能得救,你该自豪。” 岁岁不在意这些,“易姨,你很奇怪。” 易丽不敢看她,一头扎进车里,隔着车窗同她挥手告别。 衣裤黑白相间的几个佣人靠近,“是朝小姐吗?”殷勤热情。 岁岁一愣。朝岁岁,多了个朝,是她的姓。她被伺候惯了,未觉半分不妥,被人拥着往里去。 易丽告诉过她,今晚的约,事关生死,一定要赴,不但要赴约,而且还要举止得当。 岁岁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还是怕死,芝麻点大的事都足够刺激神经,更何况易丽将话说得又狠又决。 不过一次约会而已,约会是岁岁的强项,她喜欢看男人神魂颠倒。 从纱门进去,屋内明亮宽敞,昂贵奢侈的工艺品摆在恰当的地方。岁岁无心欣赏,眼睛摸索餐厅的方向。 这样好的房子,理应有个好主厨。 她问:“请的主厨是哪国人?” 佣人含笑不语,请她往楼上去。 岁岁惊讶:“餐厅不在一楼?” 岁岁心想,这家主人审美真是奇怪,虽然不是常住的地方,但怎能让客人到楼上用餐。 多不雅。 玻璃电梯直达三楼。 门没上锁,佣人仍然敲了三下,开门请她进去。 屋内没有人,从玄关处望出去,视野开阔,大海平静。 岁岁试探喊了声:“有人吗?” 自然得不到回应。 岁岁微微发怔,哪有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卧室? 被饥饿占据的大脑闪过一丝清醒念头。 岁岁瞪大眼,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往门外去。 房门刚好打开。 她撞上男人的胸膛,八厘米的黑细高跟摇摆不定,男人移开步子,不至于被她踩上。 男人微沉磁性的声音落下:“急什么。” 岁岁一愣,抬眸的瞬间,已被人扼住下巴。 入眼一双黑邃的眼眸。 深不见底。 他看着她,眼帘上下一搭,随意的审视,像是高高在上的宣判者。 指腹传来的触觉令人满意。她皮肤很白,细嫩柔软,几乎可以预见之后品尝时的入口丝滑。 水青色旗袍并不是量身定做,他一时兴起的念头,没来及准备,只能让人带她去取成品。还好,她有副娇小瘦削的身子,半点赘肉都没有,足以塞下一切矜贵华服。 岁岁生出压迫感,急于挣脱,以为他不会松手,结果尚未挥动臂膀,便重得了自由。 没了支撑,弄巧成拙,往门板上摔去,被人捞住腰,脚却崴了。 岁岁半点疼痛都受不得,总有人哄她,掉泪有人哄,皱眉有人哄,受了伤更是天崩地裂,仿佛世界末日。 男人贴过来,凑得近,高挺的鼻尖挨着她的,眸中冷漠无情:“要淌泪?” 岁岁摇头,“不关你事。” 他往前,取了红酒,两个高脚杯,不是给她,两杯酒,皆是为他自己。 岁岁蹦着到门边,房门上了锁,两边电子锁,得输密码。 今天这门,她是出不去了。 岁岁回过身,望见资临在喝酒,他一口口小抿,视线盯在她身上,似乎在考虑事情。 他很久没动过这种心思了。寻不到合适的,觉得腻人恶心。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满街都是,干净动人的却是万里挑一。 青桥胡同看见她泪中带笑,第一眼看完,心里升起强烈的欲望。 是破坏欲。 岁岁舔了舔嘴角,渴得很,等着他将酒递过来。 她的男伴们向来贴心殷切,一个眼神迷惑人当牛做马,才能被称作漂亮女孩子。她十五岁便定下目标,要让连夏生为她发狂吃醋,用来练手的可爱男孩子们,以吨为单位计算。 大概是她的功夫不到家,眼前这个,显然不为所动。 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岁岁有些沮丧,自己开口:“我渴了。”想到什么,迫不及待又加上一句:“我还很饿。” 他用她刚才的话回应:“不关我事。” 岁岁:“我是来约会,不是来受罪。” 他:“你是来受罪,不是来约会。” 岁岁怔住。 一杯酒品完,还剩一杯。资临单手松开领带,举着只余两口的红酒杯靠近。 尚未回过神,透明的酒杯抵上来,她的唇边冰凉一片。岁岁往墙边贴,试图避开,哪里能避开,男人点了点她的唇,势在必得的目光自她脸上一扫而过。 “张嘴。” 岁岁紧闭嘴唇。 他没有停下动作,继续抬高酒杯。 酒喂不进去,顺着下颔角往下滴,她的唇被酒浸湿,瓷白的肌肤沾染红渍。 天真诱人,香气旖旎。 他眸光深深,凝视她。 女孩子的唇小巧饱满,很适合被人咬在齿间,咬一口不够,得狠狠咬,咬出血来。 可惜他不喜欢腥味。血太腥,令人作呕。红酒正合适。 把玩古董文物时才有的兴奋跃上太阳穴,资临放下酒杯,满意地看女孩子嘴角到下巴全是红色酒渍。 很好。 岁岁不寒而栗,从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她窥出令人害怕的东西。 她曾见过,在某个可爱男孩子法医的太平间,那人下手解剖挖出一颗完整心脏时的蠢蠢欲动。 此刻他看她,就像是那个男孩子下手解剖尸体时的跃跃欲试。 “不准碰我。” “不准碰我。”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落下。 她惊恐,他平静,下一步动作未曾停歇。 温热的唇覆上来。 岁岁听见男人满足的叹息声几不可闻。 他说:“我要开始了。” 今天的饭局,原以为北创只会派个投资代表过来,没想到韩衍会亲自出席。 众人大吃一惊,神色各异。 新换的制片人是北创影视子公司经理,姓刘,年纪三十左右,精明干练,笑呵呵向人介绍:“这是韩总。”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热情打招呼。 没谁不认识韩衍,北创占了娱乐圈半壁江山,韩家资产庞大,挣钱的行业都有韩家一份。作为韩家对外宣称的唯一继承人,韩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他的一举一动满足了人们对有钱人生活的向往。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7.8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资临微微低下视线。 少女穿平底鞋, 一直埋着的脑袋扬起来,嘴唇微抿, 粉拳紧握,似乎已做好死不认账的准备。 她个子不高不矮, 刚好是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满怀的高度。 她有双漂亮的眼, 灵气十足, 眼波流转,弯弯甜美。 他饿惯了, 几乎都快忘记饥饿的痛楚,难得碰见能够下咽的美味,怎能随便放过。她不该出现在青桥胡同,更不该出现在他面前。有些念头一旦释放, 就再难收回。 今天她不在这遇见他, 迟早也是要到他跟前来的。 男人的手缓缓使劲,一点点将人往怀里带,“朝小姐,我欣赏你牙尖嘴利,但做人得讲信用。” 岁岁脚步踉跄。她毫不怀疑, 他存心要将她的胳膊拧下来。选择断手还是选择入怀,自然是后者。 她的额头碰到他胸口, 他这才停下来, 滚烫的掌心转移阵地, 如铁一般落在她腰间。 她说得没错, 他是体面人,越是体面人,就越要学会藏好内心的阴暗不堪。 周围打探的目光越聚越多,地铁口人流量大,其中不少d大的学生。从行人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尚未达成共识。 岁岁难为情,细声道:“资先生,有话好说,能否改天再约?” 他毫不退让:“朝小姐自己说的话,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何必改天,就今天。” 她咬唇问:“我要是执意拒绝?” 资临放慢语速,好让她听清每一个字:“朝小姐请的那位医生,是囚犯。” 岁岁咬出牙印。 他拿宋明颂威胁她。 没有宋明颂,谁来治朝月?其他医生压根没有宋明颂的那颗聪明大脑。 岁岁:“资先生知法犯法,难道要自首?” 啧,犟。 不知天高地厚。 司机已将车门打开,资临拥着她往车里送:“朝小姐天真得可爱。”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被人推着向前,委屈又气愤,小野猫似的,伸手推他,没有得逞,跌倒在车座上,他坐进去,叮地一声,车门紧锁。 完了。 岁岁抬起脸,声音透出责备的软糯:“你不能这样”她鼻子一红,长睫沾泪。 资临双腿叠拢,落座的姿态,斯文优雅。他转过头看她:“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岁岁泪眼汪汪望着他。 她知道,今天的事,躲不过去。 他是个心狠的人,没从她这收债成功,不会罢手。 岁岁止住无用的抗议,闷头闷脑问:“我跟你走,你保证不会将宋医生送回牢里?” 他自然应下:“嗯。” 岁岁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点头:“行,那你说话算话,上次没做完的事,我补给你。” 她想得简单。银行放贷尚有利息,要补也得连本带息,他不做亏本生意。 资临笑笑不说话,看向窗外,心情愉悦。 车里气氛沉默。 小姑娘安静下来,呼吸声却越来越重。 像是偷着哭鼻子。 资临仔细听了会,薄唇轻启:“哭什么?” 岁岁弯腰埋进膝盖,声音含糊不清:“我我没哭” 谁喜欢和变态亲近。 她最是怕痛。心理上的折磨尚可接受,反正她素来没心没肺,难得有人能伤到她,连夏生除外。可连夏生只会伤她的心,从不伤她的身。身边这个不一样。 他恨不得将她啃得只剩骨头。 岁岁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眼泪淌一万遍,每一滴都是对资临的诅咒。 她哭得急了,脸都哭花,肩膀上有手搭下来,轻轻拍了拍。 岁岁抬眸,水盈盈的眼巴巴望过去。 渴望用眼泪换点东西。 最好是他的一句“算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闯入视野,水汪汪,亮盈盈,像只粉白兔子,怯生生无声撒娇。 资临呼吸一紧。 诱人。 现在就想咬。 短暂的对视后,资临吩咐司机:“抄近路。” 仍然是上次那所海滨别墅。 狡兔三窟,他该是有许多这样的别墅,拿来藏见不得人的癖好。 岁岁坐在车里,眼泪一泉涌一泉,不肯下车,最后被人将手指一根根掰开,拦腰抱进屋。 进电梯的时候,他想起什么,说:“没有中途休息,没有蛋糕牛奶,你最好不要再提要求。” 岁岁将头埋在他怀里,眼泪鼻涕发奋地往他高级定制的西装上蹭,“我知道。” 浴室的水声稀里哗啦。 她已经被洗个彻底,还好他没有共浴的兴致。现在他单独入浴。 岁岁一张脸皱巴巴,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手机。 给家里打电话,说她不回去吃饭了,睡前无法再和朝月道晚安。她在资临这,没人能来救她,易姨也不能。 钟点工阿姨的电话打不通,岁岁只好给宋明颂打电话。 微沉清亮的男声响起:“喂——” 岁岁忍住哭腔。 宋明颂,该死的宋明颂。 “我不回来吃饭。”顿了顿,“你和妈妈说一声,我要在同学家借宿,让她早些休息。” 宋明颂蹙眉,“你在哭?” 岁岁:“唱歌唱哑了声,无需宋医生操心。” 宋明颂将手机换到左边,右手拿着的钢笔继续在纸上滑动。 “在谁家借宿,明日失踪,警察询问,我也好有个交待。” 岁岁嘴唇一颤。 她上上辈子定是欠了宋明颂许多钱,才被他追着气。王八蛋,没良心。他才该是那个被变态抱着啃的人。 宋明颂听出不对劲:“岁岁?” 浴室门打开。 岁岁连忙掐断:“我要挂了。” 电话戛然而止。 空荡荡的房间,宋明颂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最后扔回桌上。钢笔刚好落下收信人的名字:隋穗。 十岁那年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每天一封信,从未寄出去。 他想起刚才的电话。 岁岁。 他重新拿起手机,一条条短信往下翻,全是岁岁之前发的嘱托。她叫他宋医生,怪声怪气,字里行间透着别扭。 小姑娘脾气有点冲。像小时候的隋穗,温软外表下藏着利刺。 他这辈子最大的悔恨,便是没能护住隋穗。这悔恨尚待查明,他暂时只能避人耳目躲在北城。 宋明颂发呆半晌,最终重新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宋明颂皱眉,起身拿过外套,往楼下去。 小姑娘从来不在外面留宿,她搁不下她的母亲。一定出了什么事。 另一边。 岁岁软绵绵地坐在床上,泪眼朦胧。 资临穿戴整齐。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拆礼物的大龄儿童。 岁岁擤擤鼻,愤愤感慨。一个人怎么可以藏得如此深,人前高冷傲气,社会精英,人后斯文全无,像未经驯养的野兽。是了,就是野兽。一头大尾巴狼。 她拿出她匆忙写好的纸条,瑟瑟发抖递过去:“白纸黑字,你得签个名,经此一夜,我们两清。” 资临低头一瞥。 临时撕掉的半张纸条,少女字迹清秀,语气幼稚。 朝岁岁不欠_____任何债务,______不能以任何理由要挟朝岁岁,此约定即日生效。 她将笔递给他,他贪恋地看一眼。白嫩纤细的手指,他还没有含过。 “你签了它,我就乖乖听话。”男人都不可信,没有人可信,横竖她不吃第二回亏。 资临轻声嗤笑,拿过笔。 她念他的名字:“资——临——” 资临心里一痒。 懵懂的少女音。甜。软。娇。 他将纸条叠好,塞到她手心,半哄骗半命令:“再叫一声。” “资——临——” 他点点她的鼻尖,“不对,该叫资先生。” 少女握紧纸条,眨着眼看逐渐贴近的男人,意识到什么,猛地一下将眼闭紧。 又要开始了。就这一次而已。 她不怕,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不怕他。 他的悠然自在和她的紧张兮兮形成鲜明对比。 岁岁强忍着恐惧,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他:“资先生,你应该不会杀人,对吗?” 他轻轻笑出声:“怎么,我像杀人犯?” 岁岁颤着眼皮缓缓睁开,黑暗中资临的眼亮得犹如两斛黑水晶。他在解她脖子上的白色蕾丝蝴蝶结。 不止脖子,她的手上,脚上,全都系着蝴蝶结。 岁岁:“像。” 男人勾住蕾丝往指间缠,声音缓慢,像是在回想什么有趣的旧事:“我的心理医生曾说,我若不是明家的外孙,一定会成为连环杀人犯。” 岁岁血液凝固。 少女害怕的小模样,可爱至极。 “逗你的。”这三个字,才是逗她。 岁岁干笑两声,强烈的求生意识迫使她拍起马屁:“资先生好幽默。” 他跟着笑。 他没舍得怎么对她下手。 他自己也说不清。明明被她诱出了内心压抑已久的暗黑,却又不敢肆意妄为。他该继续咬她,咬得她遍体鳞伤,浑身牙印才对,这是他强烈渴望着的。第一眼望见她,便发誓要这样做。 他才咬她一口,她当即簌簌淌泪。 怎么这么能哭? 他吓她:“不准哭,不然咬得更重。” 少女哭噎着求饶:“我没有哭,没哭。” 撒谎。 都哭成这样,还说没哭。 他停下来,伸手拂开她脸颊边被泪黏住的碎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跟随内心本能哄道:“很快就会过去,没什么好怕的。” 她张着盈盈泪眼,半信半疑,打嗝不止:“真真的吗?” 他重新咬下去。轻轻的,嘬一口白嫩的脸蛋,牙尖打磨:“真的。” 她自己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催他,娇气天真,温温柔柔:“那你可以再快点吗?前戏太长,我不喜欢。” 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资临低眉笑了一下,难得耐心:“这就是正戏。” 少女讶然,半分钟后,才敢问出声:“资先生”你阳痿吗? 一定是这样。太监最爱折腾人。 有东西用不了的男人,可不更扭曲么。难怪他不叫她碰他,连肌肤相亲时都保持一副随时抽离的态度,定是怕她察觉他的无能。 他伏在她身上,捏了她的下巴,问:“你想说什么?” 她哪里敢问下去,揉了揉鼻子,大着胆子反手抱住他,软软道:“资先生,我不会同外人乱说话,你无需再送我kutchsky,只要你今晚温柔待我,我感激不尽。” 少女的手搭在他后背,一下下,羽毛似的力道,像是安抚。 小兔子挠大尾巴狼,仗着自己刚窥破的秘密,在大尾巴狼耳边低吟:“资先生,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每个人生来就不完美。” 资临一顿。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打开床头灯。 融融光线中,少女奶白色的肌肤嫩得能掐出水,她的眼睛又软又亮,干干净净,漾得人心酥麻。 她看他视线浓烈,当即垂下眼帘,腼腆害羞,没了害怕。 嘟嘟嘴,粉嫩嫩。不用他说,她自己便笑起来。水亮亮的微笑,涔着未干透的泪渍。 白色鹅绒被隔在两人之间。 她低唤他:“资先生,我会乖乖忍着,不喊疼。” 男人微曲的身体,有什么烫得发痛。 这一场正戏,没开始便结束。 上一回是电话打断,这一回是他自己打断。 岁岁动作迅速,鲤鱼打滚翻起来,什么都没问,晃晃先前签下的纸条:“资先生,后会无期。” 少女坐上车。 资临站在二楼阳台,盯着黑暗中那一点子亮光看,许久,人彻底从视野内消失。 恰逢沈树白打电话过来。 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滋滋,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有必要提醒你,离你预约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请” “刚才硬了。” 沈树白愣住:“什么硬不硬,你又没软过。” 资临:“精神上的幻肢,硬了。” 她心里松口气,同时惊讶于资临对好友的影响力。在她看来,许诺不像是会为别人放弃追逐玩乐的人,除非,有不得不放弃的理由,比如说,畏惧。 友情里掺了畏惧,算不得什么好事。 坐上车的时候,许姣星语气愉悦:“你终于肯让我送,真让人受宠若惊,我这算不算上一垒,或许你会请我入屋喝点咖啡。” 岁岁系好安全带:“或许我还会邀请你挤一张小床,半夜将你摇醒来,让你拿好衣服从窗户逃出去。” 许姣星哈哈大笑。 她开的是辆法拉利,岁岁扫一眼车内的布置便知道,许姣星家里至少有十辆以上她自己拿来兜风的名车。 这辆车在路上全速行驶破风向前的声音很好听。岁岁闭上眼,轻轻地靠在车座上。 她曾经有过一辆相同的法拉利。家里的车多得只有管家才能记住具体数量,但她却对这辆印象最深,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死前去赴连夏生的约,开的恰好就是辆亮红superfast。 “岁岁。”忽然许姣星唤她,岁岁在黑暗中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怎么?” 许姣星一手搭在方向盘,另一手来拉她的手,她将她握在手心,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安心些:“你是个漂亮有趣的女孩。” 岁岁笑道:“我知道,你也是。” 许姣星:“我不是,我只是有钱而已。”她顿了顿,挤出个鬼脸:“钱砸出来的有趣,很乏味。” 岁岁闷了闷,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但凡她有任何优点,那也是钱砸出来的。连夏生在她身上砸的钱,足以建立一个商业帝国。 车速忽然放慢,岁岁意识到,许姣星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是慎重而严肃的。 果不其然,许姣星说:“岁岁,我哥哥喜欢你。” 岁岁低下脑袋。 做朋友,不宜亲上加亲,麻烦事太多,设身处地想,连她自己都不会喜欢这种缘分。 许姣星:“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放心,我会警告他,不得骚扰你。”她的语气变得缓慢起来,透着兴奋:“不过嘛,我哥倒是其次,他向来就是个不要紧的人物,没谁将他放在心上,可资临就不一样了。” 岁岁一愣:“啊?” 许姣星索性将车停靠,十分肯定:“资临也喜欢你,我看到他用那样的目光瞧你,就只瞧你,要不是你主动开口让我送你回家,现在坐在驾驶位上的,就是资临。天呐,我才想起,他今天竟然自己开车来,他就是想送你回家,我不该抢他的活计。” 岁岁看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甚是滑稽,忙地伸手拍她后背:“你不想送我,那我现在走路回去好了。” 许姣星拉住她:“岁岁,别闹,我问你,你喜欢他吗?” 岁岁瞪大眼:“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是个变态。 唔,阳痿也算残缺的话,他勉强情有可原。 许姣星凑近:“你不知道他是谁?我哥没跟你提起过?” 岁岁:“他是谁?你哥为什么要向我提起他?”想到什么,她加了句:“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也没必要知道。” 他是许诺的朋友,许诺的圈子,也就是他的圈子,今天在片场,认识许诺的人,比认识他的人多,又或者说,几乎没人认得他。 现在的富家子弟,哪个不往娱乐圈跑?电视上瞧见哪个,一个电话打过去,拍电影拍电视剧,烧的钱越多越能昭显心意。娱乐圈的人,对钱最是敏感,看今天他们围着许诺转的样子就知道了。 许姣星看她好一会,伸手捏她脸:“我的乖岁岁,你可真可爱。” “哪方面?” “全部。”许姣星重新发动车,咻地一下开出去,风里许姣星的声音激动澎湃,她说:“岁岁,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看好你。” 岁岁听得云里雾里。 第二天一早接到剧组通知,暂时停拍,一周后开工。 大概是哪里出了差错需要修整,岁岁没有多想,待一周后重新进组,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剧组的投资商半路换人,所有的股份都被迫转让。新的投资商,也就是唯一的投资商,是北创影视集团老板韩衍。 韩衍子承父业,北创集团名气在外,旗下的影视集团更是娱乐圈巨头之一。据说刚开始各大投资商不肯,后来接了个电话,吓得赶紧将手里的投资股份全都抛出来。 制片助理正在和人聊话,围了一堆人。岁岁悄悄凑过去。 制片助理:“你们也知道,穆导家里有钱,这电影他自己就投了一半在里面,完全没必要将话语权让出去。” “那是为什么现在又肯了。” 制片助理若有所指,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不肯也没办法啊,之前打通的关系忽然堵上了,说是出于某些原因,电影不让拍,你说他能不低头吗?” 岁岁在旁细声道:“以权压人啊?” 制片助理回头看,见是演阿红的漂亮小姑娘,点点头,“就是啊,没想到有钱人也分三六九等,穆导都快气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7.9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不容易。 岁岁从包里拿出纸巾,心情稍缓, 为自己的死讯安慰旁人,“人各有命,你别伤心, 更何况你又不认识她。” 宋明颂斜眼瞪她,声音沙哑:“谁说我不认识她,她是我妹妹。” 岁岁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明颂总是想要和她撇清关系,生怕外人知道,他这个哈佛的高材生, 和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曾是养兄妹关系。而如今,他却亲口向一个陌生人承认,他宋明颂, 和她隋穗, 有关系。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 她和宋明颂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没什么好事,全是糟心事。 八岁那年寄养家庭横生变故,她和宋明颂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她命好, 进了连家, 连伯伯对她很好, 将她当亲生女儿。宋明颂没这个好运气, 他重新回了孤儿院。 可她没想到, 即使分开,宋明颂依旧能在她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她从小到大靠走后门进的私人贵族学校,总会有宋明颂的身影——他有颗异于常人的聪明脑袋,没有学校不爱他。 年少时宋明颂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是天才,你是蠢材,别跟外人说你认识我。” 岁岁想起往事,刚对宋明颂起的好感渐渐平息。 她想,或许宋明颂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才会为她伤心。 岁岁假装不相信,说:“从未听说隋穗有哥哥,死者为大,宋医生不要开玩笑。” 宋明颂不说话。 她悄悄观察他,他眉头紧皱,似是沉浸在回忆中,大半晌才张嘴辩驳:“她有哥哥。” 岁岁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真讨厌,死了才说这种话,宋明颂可真坏心眼。 岁岁盯着指缝间融掉的冰淇淋,缓缓问:“宋医生,既然你是她哥哥,为何不回南城,哭丧的事,需得亲人做。” 宋明颂:“她没死。” 岁岁一颗心提起。 宋明颂:“像她那样自恋狂妄的人,绝不会自杀。” 岁岁激动得几乎要抱住他亲一口,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明白人。她尽可能压住自己的情绪,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诱导:“既然如此,宋医生更该回南城,如果她不是自杀,也许宋医生能为她伸张正义。” 宋明颂的眼神警惕起来,他看她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作为粉丝,你未免也太狂热了些。” 岁岁瞬间蔫萎。 是了,她不该将报仇的希望放在宋明颂身上,事实上,她现在都不该去想报仇的事。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她胆小又懦弱,不该轻举妄动。 岁岁想得正出神,忽然听见宋明颂唤她:“岁岁,是吗?” 她抬眸一看,宋明颂的脸近在咫尺,她几乎都能看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他说:“你有点像她。” 岁岁往后退,“宋医生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得了妄想症。” 宋明颂盯着她看,目光沉沉,许久,他转开脸,声音飘在风里:“我确实有妄想症。” 岁岁翻个白眼,眼皮刚掀起,撞上宋明颂的视线,她假装揉眼,忘了手上全是黏糊糊的冰淇淋。 她立马溅出泪来,狼狈不堪。 宋明颂拿纸巾替她擦拭,动作轻柔,有意歇战:“小姑娘,刚才的对话,请你不要同外人说,你大可将我当做怪人。” 他替她擦了眼睛,又为她擦手,温柔细心,岁岁进一步确定,宋明颂确实精神不正常。 他说:“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医治你的母亲,完成对你母亲的治疗后,我才好去做其他的事。” 岁岁:“谢谢你。” 宋明颂:“我的心情好坏,直接关系到你母亲的健康。” 岁岁:“” 这就是宋明颂,讨人喜欢的样子从不会超过三秒。 岁岁不甘不愿,嘟嘴问:“宋医生想怎样?” 宋明颂:“治疗不会在医院进行,你的那位易姨已经安排好,从今日起,你的母亲会被转移到郊区,为了方便诊治观察,我会和你们住在一起。” 岁岁瞪大眼。 宋明颂:“我需要私人空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便靠近我,听懂了吗?” 岁岁沉浸在和宋明颂合宿的打击中,迟迟未能回过神。宋明颂的手搭上她的后脑勺,逗小孩一般,扣着她点头。 岁岁撅嘴瞪过去。 宋明颂笑了笑,心情似乎已经恢复大半,他站起来,过分清瘦的身材被裹在白大褂下,纸片人似的,仿佛风一吹就刮走。 岁岁盯着他的背影发愣,最终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再次和宋明颂同住屋檐下的时候。 折磨。 当天下午便被叫到住的地方。 宋明颂划好界限,耳提面命。 岁岁求之不得。 她铮铮起誓:“宋医生你放心,我绝不靠近你半步。” 宋明颂虽然傲慢烦人,但他医术高明,朝月有他照料,她暂且不用提心吊胆。她已做好准备,将宋明颂当做一个崭新的人对待。 请医生的事告一段落,岁岁不得不拣起生活中的其他事,她得应付学业上的事。 朝岁岁可不能做个没有毕业证成天混日子的女孩子。 去学校前,岁岁想过作弊,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作弊,而是用她的天赋。若是她去唱歌,定能东山再起。 可惜,隋穗有副天籁之音的嗓子,岁岁却只有一副五音不全的嗓子。 在家里开嗓时,宋明颂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他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岁岁,你可别唱了,我要是被你唱死,可就没人能救你妈了。” 岁岁不服气,扯着嗓子唱了一天。 怎么唱,怎么难听。 眼泪都要掉下来。 倔强了一周,最终屈服,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当不成一夜爆红的天后了。 只能老老实实去上课。学的表演系,好在她以前也演过几部电影,有点经验,不至于太无知。 岁岁天真地想,每个人都有天赋,既然唱歌不是她这一世的天赋,那么她就去找点别的做天赋。 总有出路的。 她虽然落下了几天课程,但好在能够及时补上。学校刚开学,班里的同学彼此之间不是很熟悉。开班会的时候,岁岁交到新朋友。 是个叫许姣星的女孩子。 姣星,交心,名字听起来就很真诚。 上得起这所学校的,大多家境富裕,女孩子们比拼起来,连指甲盖都能比出金子来。 岁岁享受过泼天的富贵,听人聊话,一听便能听出其中的真假。 班里有许多小派,以佩戴的首饰分派,有蒂芙尼女孩,有宝格丽女孩,其中属卡地亚女孩们最为有趣,说起话来,全是硅胶膨体玻尿酸。 岁岁不属于任何小派,她没钱,戴银饰都勉强。 许姣星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你穿的衣服什么牌子,请告诉我,我立马去买。” 岁岁真诚以待:“六十九块的zara纯棉白t。” 许姣星:“以后我再也不黑zara。” 岁岁:“是我人好看,不是衣服好看。” 简单四句话,确认过眼神,便能做朋友。 许姣星信誓旦旦同岁岁道:“早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做同学,我一定不会翘课一个月。” 岁岁更加喜欢她了。开学便翘课一个月,真是大胆,很有她当年的风范。 友情和爱情相似,一旦点燃星火,便会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坠入爱河。许姣星漂亮开朗,永远都在笑,无论何时,只要岁岁看过去,一定会看到许姣星那双水亮的眸子正奕奕有神地望着她。 许姣星说:“岁岁,你肯定是喝瑶池仙水长大的。” 试问谁不喜欢这样嘴甜善良的女孩子,许姣星的热情恰到好处,岁岁很乐意和她相处。 她们认识一周,许姣星送她贵重礼物,jade jagr的红宝石手环,切割完美,鲜艳欲滴。 “我勤奋好学一星期,多亏了你。” 岁岁早就看出,许姣星是大家庭出来的孩子,也许不是正统权贵出身,但一定赫赫有名。不是每个有钱孩子都有挑jade jagr做礼物的品味。 可她不愿占这个便宜。岁岁的拒绝理由幽默自然:“你送我这个,倒像是求爱,但若是求爱,不该送jade jagr。” 许姣星眨眼问她:“那该送什么?” 岁岁:“一束玫瑰花。” 许姣星捧腹大笑。第二天便手捧一大束玫瑰花,沾着露水,朝气蓬勃,一如她本人。 许姣星吐吐舌:“岁岁,玫瑰给你,心给我。” 岁岁高兴收下。若是早些认识许姣星,她定要和她乘上明跃号,谁都不带,两人环游世界。 一个月眨眼而过。 她想象中的苦难生活其实也没有多难熬。 在家里,令人头疼的宋明颂并不常和她碰面,他总是将他自己锁在房间里研究东西,一个月以来,她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在学校,课业不重,加上有许姣星作陪,倒也愉快。 这天下午,学校展厅有重要艺术品展出,许姣星想去看,和岁岁约在展厅见面。 岁岁一早便从家里出来,提前到达展厅。 这次的展出品,是私人收藏,据说价值连城,连武警都出动。 岁岁过了安检,刚进展厅,迎头便碰上两人。 招待客人的,不是系主任也不是院主任,而是校长亲自出动。 校长笑容满面,对着身边的人卑躬屈膝:“资先生,感谢您愿意借出收藏品供这次展出。” 岁岁心头一咯噔。 刚好对上那人的目光。 倨傲冷漠,幽深似湖。 好看的人比寻常人更不易生存,有天赋另说。一个没有天赋不会来事,仅有漂亮脸蛋的女孩,且仅仅仗着漂亮脸蛋就自觉能出人头地,无需旁人使绊子,她自己招来的苦难就足以毁天灭地。 有缺点需掩盖,有优点需发扬,错将缺点当做真性情挑明,无异于做小丑。 岁岁见过太多漂亮女孩步入娱乐圈的下场,现在她也是那个孤注一掷的人,所以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迫切抓住点什么东西证明自己。哭哭啼啼人之常情,被骂哭亦是正常,可怕的是哭过之后不长教训,半点长进都没有。那一日在镜头前爆发,她心里安稳下来,自觉她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做演员。 怎能不努力,怎敢不努力。连穆司都渐渐放柔语气,虽仍然严苛,但已经不再当众训斥。 岁岁在他面前胆子渐大,早起见面第一句便是:“我与兰美做赌,赌我今日挨骂是否超过二十句。” 穆司拿剧本拍她肩,被她躲开。 岁岁捂嘴笑。 坐进车里,照常去片场,穆司往旁瞥一眼,少女坐姿端正,正认真研读今日戏份。加起来不过一分钟的戏份,其中三十秒是站在男女主角身后做背景板。 看得那般仔细,仿佛她才是那个挑大梁的人。穆司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她剧本上的标注:“你未免也给自己加戏太多,镜头并不照你。” 岁岁轻声嗫嚅:“我照我自己。” 穆司笑出声。 当初d大初见,看她气质绝美,纯洁动人,当天闭眼脑海仍浮现细碎身影,鬼使神差往剧本多添一个小角色,让她有露面机会。 龙套变女三,出乎他意料,事情超出掌握,令人恼怒,几乎撂担子不拍,哪有想过却心平气和地指导她,世事真是奇妙。 电影已近尾声,穆司语气惆怅,问:“拍完这个,以后有什么打算?” 观察数月,她似乎并不是谁的小情人,至少,现在不是。是他狭隘,美不该是原罪。 岁岁眨眨眼:“继续跟着穆导混饭吃。” 穆司:“拍完这部电影,专心等待上映国内外拿奖,需得至少半年时间,我正好休息,体验生活,期间已签一档新综艺。” 岁岁吃惊:“名导上综艺?不怕别人说你综艺咖?” 穆司:“我靠作品吃饭,不靠流言吃饭。名导也需挣钱讨生活。” 岁岁叹口气:“看来这年头富家子弟也不好混,叫我们这些穷人如何过活。” 穆司笑着拿钢笔点点她鼻子,这一动作太亲昵,连他自己都诧异,沉吟片刻,故作镇静,拿了手机递她跟前:“你在网络小火,d大女神已上热搜榜。” 岁岁:“啊?” 原来是许姣星一手将她“捧红”。 现下流行一分钟短视频,人人都可分享。一天之内看遍万千人生活,打发时间的利器。许姣星在网上很是活跃,退圈前曾是微博上赫赫有名的网瘾少女亮晶晶,粉丝过百万。 岁岁入组拍戏后,许姣星百无聊赖,只能重拾网瘾,低调更名为“峡谷大龙放开我岁岁。”并上传了手机珍藏的岁岁视频,文字标注:试问谁不爱这样的宝贝呢。 微博视频一发布,立刻有以前交好的博主转发,粉丝发现网瘾少女亮晶晶回归,瞬间蜂拥而上,转发量三小时过一万。 穆司下滑屏幕,“现如今转发已经过四万,你看看评论。” 评论全是一溜水的“我又恋爱了。” 岁岁羞红脸,连忙开机给许姣星打电话,电话刚打通,许姣星张嘴就请罪:“我现在马上删掉。” 一句话不用提。岁岁不好意思,温柔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要谢谢你,只是我现在才刚起步,难免有炒作之嫌。” 许姣星:“别人炒都炒不起来呢。” “没实力的炒作,炒起来之后只会落得万人嘲。当然了,我不是说我自己。”岁岁出声笑,语气亲昵:“我当得起你这个大v的盛誉。” 许姣星:“我手里还有许多视频。” “穆导说,让你留着以后再发,打上标签,正好帮他免费宣传。” 许姣星笑声清脆:“岁岁,你怎么这么可爱。”她想到什么,语气幽怨:“说可爱,其实也不可爱,你总关机,不让我去探班。” 岁岁假装惊讶:“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让全世界人都看见我矫揉造作学猫叫的模样。” 许姣星笑得更大声:“对,就是为了这个,看,我现在目的达成,接下来就只等交易,你最好老实点,不要耍滑头。” 当天便约了见面,穆司亲自准的假。上午拍完,中午便有司机送她出去。 两人见面,拥抱牵手。 “我哥哥郁闷死了。”许姣星拉紧岁岁的手,“在家数月没有出去玩乐,我差点以为他要禁欲出家,那天被我逮到偷手机,我一看,是捧着你的视频在看。”她轻摁她的额头,“岁岁,你给他下蛊了。” 岁岁辩驳:“我没有,我只给你下了蛊。” 许姣星笑了一会,随即神秘兮兮问:“嗳,我问你,资临呢?” 岁岁听到这个名字就紧张起来,“别提他,我和他没关系。” 许姣星含笑转换话题:“我有重要事和你说,前几天有电视台来学校选人,做一档新综艺,与各大视频网站联动,新型演员选秀,为一部大电影选角,每期由观众投票决定选手去留,最后得胜者可获得出演主角的机会。他们专挑新人,我已为你报名。” 岁岁说不出话。 太突然。 许姣星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想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我已事先替你打听过,这档节目投资巨大,若能做起来,绝对是造星利器,即使未能最后胜出,也能赢得国民性的关注度。”她忍不住告诉她:“若你做好准备,我将全力支持你,无论是哪方面。” 岁岁好奇问:“你自己不报名吗?” 许姣星慵懒往后一仰,“做演员不适合我,我有自知之明,读表演系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结交未来影后。” 岁岁抿嘴笑。 名品街逛几小时,岁岁挪用卡里已到账的一半合约片酬,没有买太名贵的东西,就只两条御本木项链,珍珠圆润,色泽姣好,一条自己戴,一条送许姣星。珍珠是个好东西,人人亦可戴。 回家前又给其他人买了礼物,就连兰美的礼物都一并备好,只待回剧组相送。 花钱令人快乐,脚步轻盈似羽毛。 拿钥匙开门,客厅空无一人,悄声上楼,有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原来是易丽来了,正同朝月说话。 刚开始接受治疗时,朝月总是昏迷不醒,除了道一声晚安,再无其他力气。岁岁去剧组前,朝月昏迷的症状越发严重,岁岁甚至都来不及告诉朝月她接戏的消息。 现在看来,果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朝月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岁岁蹑手蹑脚就要进门,忽然听到朝月厉声道:“你趁我糊涂,让她报考表演系,放纵她去演戏,你居心何在!” 易丽咬牙切齿地笑:“你窝囊,难道想让你的女儿跟着一起窝囊到死吗?她怎么不能演戏,我就是要让她去做明星,岁岁有张漂亮脸蛋,她自己也有意走演艺道路,她理应获得她该有的!” 朝月抓住她,眼中有绝望:“易丽,算我求你。” 易丽哭起来,“你看看这些年你活成了什么鬼样子!朝月,你躲了一辈子,难道要让你的女儿也躲一辈子吗?” 朝月声音颤抖,求道:“我只求岁岁。” “你只求岁岁平安对吗,朝月,你好糊涂,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一味躲避只能自欺欺人!” 朝月哭泣,余光瞥见门边一缕光,惊讶看过去:“岁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7.10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他拿起纯白的睡裙,凑到鼻间底下轻嗅。 上面还留着她的香气。淡淡的少女甜香。 沈树白在电话那头语气小心翼翼:“要我过去和你聊聊吗?” 资临攥着少女的睡裙,缓缓躺下,双腿搭在一起, 靠在枕上, 神情冷漠:“下次。” 沈树白提醒:“近两月你没有到我这里来。” 资临摩挲睡裙上的乳白色蕾丝系带,语气轻淡:“我近来好许多,无需受你慰藉。费用照付,不会让你这个吊儿郎当的心理医生饿死。” 沈树白不和他计较,犹豫半晌, 最终缓缓开口问:“分得清楚吗?” “什么?” “嗜血的冲动与爱欲的冲动。”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沈树白有些后悔, 或许他不该问得这么直白。但,他是他的医生, 他有必要发问。 资临轻笑一声, 识破他:“你最近没患者吗,我又没雇你做私人医生, 不必时刻心系我。” 沈树白瘪嘴, 知趣将话题转移:“那你记得下次准时报到,再不来, 我便自己过去, 一栋栋房子挨着搜。” 资临:“只怕车都要跑废。” 沈树白笑笑,临挂电话前, 千叮万嘱:“切勿再放我鸽子。” 资临:“好。” 诊所。沈树白将电话挂断。 门外正好有人探头, 许诺亲自来请他:“阿树, 走啦,三缺一,就差你。” 沈树白没动。 许诺见他忧心忡忡,吓一跳,问:“阿树,怎么了?” 沈树白抬头问:“资临是不是找女人了?” 许诺替他拿起外套,拽起人就往外走,“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就不该打电话招他去青桥胡同,说出来你敢相信,他半路截胡抢女人?欸,他可是资临咧。” 沈树白:“漂亮吗?” 许诺一愣,嘻嘻笑,眼睛有了光:“漂亮,又白又嫩,那双大眼睛一眨,看得我心都酥了。”他想起什么,用手肘戳戳沈树白:“下次资临到你这来,你帮我探探口风呗。” 沈树白惊讶:“你还想追?” 许诺咧嘴笑,一口整齐白牙:“不行啊?反正”口不择言,差点犯忌讳。 那就心里想想好了。 有了冰山残忍的对待,正好称他做暖心情人。许诺眨眨眼,压低声音,做贼心虚:“反正他又不在身边留女人。” 沈树白拍拍他的肩,“你牛逼。” 郊区宅院。 从海滨别墅回去之后,岁岁不曾和任何人提起那一夜的事。她擅长自我安慰,不开心的回忆深深藏起来,总之能笑就尽量不要哭。示弱的时候,眼泪才有用。 易丽打电话问候,言语委婉,提起那晚的事,岁岁三言两语揭过去,用的依旧是同学家借宿那套说辞。 易姨对她很好,她不想给令她担忧。无能为力的事,不说也罢,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 易丽接下她的贴心,转而说起宋明颂来:“宋医生深夜寻到我这里,他竟也当起家长来,吓我一大跳。” 岁岁扭头看向厨房。 宋明颂高瘦的背影停在洗碗台处。 那晚她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清早在大门处看到宋明颂,他似乎找了她一夜,眼下两团乌青,外套上沾着晨露,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她差点走丢,宋明颂满大街找她的样子。 那时候他才十岁,跨了大半个北城,将她从人海茫茫中牵出来。她哭得晕乎乎,宋明颂紧紧攥着她的手,说:“有什么好哭的,你跑再远我也能找到你。” 岁岁回过神,餐桌上已多一碗葱油拌面。 宋明颂坐她对面,“今晚回来吃饭吗?” 做饭的钟点工手脚不干净,已被辞退,一时还没找到合适人选,宋明颂主动担起厨房大业。 岁岁开心吃早餐:“回来。” 宋明颂问:“吃什么?” 岁岁:“随便。” 她说随便,是夸赞。宋明颂做饭好吃,八岁就已学会用美味威胁她,说来也奇怪,他做的东西,都是她爱吃的,像是量身打造的厨师,后来她尝过无数大厨的菜肴,无一人能比过宋明颂。 他留给她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 岁岁埋头专心吃面,吃到一半,发现宋明颂在盯着她看。 她揉揉鼻子,喝一口水,视线故意从他脸上掠过。他没有移开,反而开口问:“今天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 宋明颂往后一仰,修长白皙的双手搭在桌上,学她的腔调:“宋明颂,做人得有良心,你要对得起牢外的新鲜空气。” 岁岁脸一红。 从海滨别墅回来后,她虽没和外人说起,但总归有些情绪。这些情绪恰好被宋明颂接住,她没有掩饰,直截了当地将心底话说出来。 ——“我暂时自由了,但你还不自由,需得埋头苦干才有赎身机会。” 她在心里擅自为他签订隐形卖身契。他被她牢里捞出来,她受了两次罪,他得赔她。她没有客气,当天早上便使唤他下一碗热乎乎的面,以此慰藉她八小时前被人搂着啃的肉体心灵双重伤害。 宋明颂敲了敲长桌边沿,抬眸看过去。 小姑娘脸蛋红彤彤,睫毛一眨一眨,望他时眼底熠熠生辉,像人贩一子盯梢,她开口嘟嚷:“说腻了,今天不说。” 宋明颂提醒:“我不做免费帮工,我对你母亲的治疗足以抵消食宿费用,请你尽快请帮工。” 小姑娘唔一声,声音越说越软:“帮工没有你做的好吃,反正你自己做吃着也高兴不是吗?” 宋明颂:“那不行。” 小姑娘张着透澈的桃花眼望他,吃面都不忘看他,她并不急着和他周旋,慢条斯理吃完剩下的半碗面,吃一口看他一眼,细声道:“真好吃。” 宋明颂假装看向别处,眼睫闪了闪。 吃完早餐,她准备去上学,故意绕过沙发,走到他跟前,双手背在身后。 浅蓝色的裙子,刚好在膝盖上面。裙下两条细细的腿,线条笔直瘦白。她穿杏色的低跟鞋,鞋跟挨着他的脱鞋轻轻踢了踢:“宋医生,你不做免费帮工,那我雇你。” 宋明颂抬起头。 小姑娘拿出一个冰淇淋,藏在冰箱最下面的秘密武器。 她眼眸弯弯,声音娇软:“以后你的冰淇淋我承包,你在家里做饭好不好?” 记忆中的宋明颂,骄傲,疯狂,不可一世,永远扬着下巴,狗眼看人低。 而眼前这个,青茬胡梢,微岣着背,毫无半点生气。 他定是吃过很多苦,才会被磨得连眼神都溃散无力。 岁岁站在那,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宋明颂身上。他乡遇故人,哪能冷静自持,一无所动,即使这个故人曾令她气到跳脚。 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同宋明颂说半句话。可如今他出现在她面前,过去的往事瞬间抛之脑后,她恨不得立刻将满肚子的心酸都同他诉说。 她甚至不计较他说她是个三流歌星。 死亡让人低三下四。岁岁红着眼,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喊他:“宋明颂。” 易丽吓一跳,气氛太过诡异,只好笑着打圆场:“岁岁,你瞧,宋医生是个幽默的人。” 哪是幽默,分明是刻薄。 岁岁一动不动,视线凝结,眼睛发红,鼻子发红。 一双眼盯出了泪,宋明颂也没能认出她。 他挑衅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匆匆打量,而后得出评价:“小姑娘矜持点,别老盯着男人看。” 岁岁揉了揉眼。 易丽赔笑,走过去讨论之后的事。从今日起,宋明颂就是朝月的主治医师,怎么治,用什么药,全由他说了算。 一条人命握在他手里,任他态度再恶劣,也只能受着。 岁岁在病房里站了一会,而后走到医院长廊的椅子坐下。 病房里并没有她现在的母亲朝月,昨天一轮手术,仍在重症区看护。 护士来喊她,说是她母亲苏醒了,想见她。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将眼泪擦干,跟着护士去见母亲。 她脑海中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因为她这个外来者的造访,略微有些模糊。想不起具体模样,只是隐约觉得亲切。 她现在就好比小孩描画,得真真切切贴着模子画,才能画出一样的。 “岁岁。” 母亲的声音虚弱,语气温暖,召唤离巢的幼鸟。 岁岁就是那只幼鸟。 她走到跟前,看了许久,一遍又一遍,比刚才看宋明颂还要仔细。 她认得她。 这是她七岁时曾照顾过她的保姆阿姨。她仍是隋穗时,最喜欢的保姆阿姨。 她忘记了她的名字,可是仍然记得她的样子。 朝月招手,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微笑道:“岁岁,妈妈没事,你不用担心。” 岁岁略微有些颤抖。 是内疚。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最喜欢的保姆阿姨,她不是岁岁,她是她曾悉心照顾过的隋穗? 许久。 她低下脑袋,声音细细小小,自言自语:“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她不习惯唤母亲,因为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犹豫半天后才挤出一个称呼:“妈妈。” 朝月伸手握住她:“岁岁,傻孩子,你已经将妈妈照顾得很好。”她眼神呆滞,想到什么,苦笑:“我真希望昨天的手术失败,你不该被我拖累,你该有自由身。” 岁岁更加愧疚。 当年保姆阿姨不告而别,她是个小孩,没有能力寻人,后来长大了,拜托连夏生去寻,为当年的一点子温暖,想要给予保姆阿姨经济上的帮助,寻了几次没有寻到,也就渐渐忘了。 不曾想,兜兜转转,她竟变成了保姆阿姨的女儿。 原来的岁岁哪去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就是岁岁。厚颜无耻也好,贪心胆小也罢,总之在情况未曾明朗之前,她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隋穗,被称为南城之宝的隋穗。 “妈妈,别说傻话,治好了你,我才有自由。” 岁岁是张白纸,什么都没有的白纸,一如她现在。她自信得很,很快便以岁岁式的口吻哄好朝月,她伏在朝月病床边,毫无伪装,只有真情。 作为隋穗时,她对于母亲的概念,便是她的保姆阿姨。 她十分乐意做她真正的女儿。这也算是历经劫难后的一件好事。 母女交谈的时间愉快而短暂,虽有无助,但总归存了希望,活着便是最大的希望。 离开前,她将请了医生的事告诉朝月,朝月很是惊讶,岁岁自知不能邀功,将功劳推到易丽身上:“是易姨请出来的。” 朝月:“欠你易姨的,我八辈子都还不清。” 岁岁眨眨眼:“我和妈妈对半分,一人还她四辈子。” 朝月笑了笑。 护士开始扎针,岁岁合上门。 从病房长廊走出去,太阳明晃晃,白得刺眼。 日光之下无新事。 她身上尽是新事。 有谁能够回到十八岁,虽然是别人的十八岁。往乐观的方向想,人人都渴望返老还童,她有着十八岁的身子,二十六岁的阅历,多好。就一点,心性方面,她没什么底气。 曾经她要什么有什么,任性妄为,熟人笑她是三岁小孩。 现在,形势摆在眼前,她不能再做三岁小孩。 问题再难,也得从头理清。当务之急第一件事,便是生存。 托易丽的福,朝月的医疗费用无需她操心,但人情债不能欠一辈子,她有手有脚,日后总得想个法子还债。 现在这个社会,文凭不抵用,但没有文凭,却是寸步难行。岁岁将自己的记忆整理一遍,易丽送她上的大学,刚开学一个月,是北城的电影学院,漂亮女孩的最佳去处。 她也曾上过电影学院,南城的电影学院,赫赫有名,与北城的这个并称南北双剑,开学半年,便退了学,改学了艺术欣赏。念了两年书,忽地想学被人当明星,资源送到她面前,她通通推掉,跑去唱歌。 她有副好嗓子,老天爷赏饭吃,一夜爆红,粉丝无数。 有时候她自己都纳闷,哪里就能那么疯狂地追捧一个人?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皆能捏出一万种理由夸。 她生性懒惰,唱了几年,懒得再唱,世界各地到处旅游购物看秀,纽约住一星期,伦敦住一星期,有时候躲到豪华游轮,听九十岁的老太太聊男人,扬帆起航,谁也找不到她。 岁岁叹口气。 想那些做什么,想也没有用。 她走到太阳底下,温暖的光触上肌肤,岁岁闷了半秒,而后又退到阴影底下。 有些习惯改不了,比如说不涂防晒不打伞就绝不晒太阳。美丽需要精心保养,她可不能糟蹋十八岁的年轻基因。 岁岁坐在大树底下的长凳,快要入秋,天气还是热得慌。 她发了会呆,想了许久,最终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大脑已经充分做好准备,允许她搜索自己的死讯。 页面刚点开,根本不用查,首页弹出对巨星隋穗的悼念。 都说明星死后,才有可能成为传奇,她生前就已是传奇,还能怎么传奇。岁岁瞄一眼,看到死因那里,标着“自杀身亡”。 四个字,无情之至。 除了连夏生,谁还能有这种手段。没有人讨得了这个公道。 岁岁心里说不出来的苦闷,像是胸膛里的空气都被抽干,喉头堵了棉花,连哭泣都无力无声。 她为自己的死掉泪,越想越伤心,指缝间全是泪。 有人走近,喊她:“你哭什么,你妈又没死。” 岁岁抬头,是宋明颂。 他手里拿着个蛋筒冰淇淋,没有吃,融了一手。他将融了一半的冰淇淋递给她。 宋明颂幼稚又可笑,但偏偏他聪明,做什么都能成,她唯一能嘲笑他的点,便是他那么大的人了,却和小孩子抢冰淇淋吃。 宋明颂是真的爱吃冰淇淋,每天一个明秀牌巧克力蛋筒,风雨无阻。 他在她旁边坐下,朝她的手机屏幕睨了眼,声音磨砂似的,沙沙哑哑:“原来不是在为你妈哭,你是在为她哭。” 岁岁这时才看清,宋明颂的眼睛红了。 他说:“做这种女人的粉丝,你该羞愧。” 岁岁委屈至极。 她都死了,活成另一人,两世为人,仍然逃不过宋明颂的尖酸刻薄。 要不是他能救保姆阿姨,她当即就能掐死他。岁岁强忍着,咬了咬嘴角,转过头去。 身边许久没有动静。 岁岁悄悄去看,余光瞥见宋明颂的眼睛越来越红。 她对上他的视线。 他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刚才在病房时初见,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解。 更何况,一惯骄傲自大的宋明颂,怎会在外人面前露出颓废无神的一面。这可是宋明颂,恨不得整个世界都成为他闪闪发光背景板的宋明颂。 岁岁抿抿嘴,想了想,将已经快要融完的冰淇淋递过去,小声问:“你还吃吗?” 他没有理她。嘴里振振有词,轻得很,神神叨叨。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一听,风里带了哭腔,自言自语,伤心沮丧,是宋明颂的声音—— 他说:“她怎么就死了呢?” 司机知趣下车,将车钥匙递给易丽。 车内就只剩两个人,安静得很,女孩子的呼吸几不可闻。易丽伸手递过去,在年轻女孩子鼻下探了探,女孩子猛地睁开眼,圆圆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卷。 柔软似孩童。 从医院到青桥胡同,整整两个小时,岁岁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易丽收回手,笑意里透着四十岁女人的风韵犹存:“岁岁,别害怕,易姨不会害你。” 岁岁不曾回应。 她盯着自己的手,修长白瘦的指尖,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渍。 过去两个小时错乱的情绪一扫而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易丽生怕她反悔,凑近握住她的手,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导:“岁岁,易姨只问一句,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条生路?” 生路。 岁岁毫不犹豫点头:“我想要。” 易丽满意地笑了笑,自动忽视女孩子的陌生眼神:“那就乖乖听易姨的话。” 今天的岁岁和平时不太一样。 刚从屋子里将人接出来的时候,女孩子满头大汗,捂着胸口浑身颤抖,神情跟见了鬼似的,仿佛刚经过一场生死。 易丽没有多问,直接将人拽上车,让司机往青桥胡同开。 起初女孩子惊慌失措,后来不知怎地,渐渐平静下来,缩在角落里,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怕是梦。 一碰就碎。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怯生生地看向易丽:“我会听话的,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她嘴里的“救”,和易丽理解的“救”,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7.11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电话那头资临的声音变得更为冰冷:“许诺,你现在在哪?” 许诺完全不设防,少女的香气犹在鼻间, 他心情愉悦,迫不及待要与人分享:“我在西街电影城, 上次那个在青桥胡同的女孩子也在这里,资临, 我真是悔死了,上次就不该让给你” 话未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许诺愣了愣, 嘟嚷:“欸, 还没回答我呢。” 沈氏心理诊疗室, 沈树白背靠办公桌:“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资临拿起外套:“今天到此为止。” 沈树白张大嘴:“欸,还没开始, 怎么就又到此为止, 许诺同你说什么了,难道他比我更有用,你要去找他?” 资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你正经点。” 沈树白笑着上前:“我劝你留下来继续,昂贵的咨询费不能白付。” 资临抿着唇:“还记得上次我与你通话时说起的事吗?” 沈树白点头。好不容易盼到资临忙里抽闲腾出时间来这一趟,为的就是讨论所谓“精神幻肢硬了”这件事。 很久之前资临曾打趣问他,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 他的行为算不算性虐。 他当时的回答是:“连性都没有, 算什么性虐。毕竟你下不去dia一” 沈树白送他出门, 问:“我以为你上次说玩笑话。” 两人走到门边, 资临忽然停住脚步:“这次不想折磨人了。” 沈树白一怔。 资临声音微沉,缓缓说:“我想亲她。” 沈树白眨眨眼:“亲亲她?” 资临拉开门把手,慢条斯理:“对,不是咬她,是亲她。”用温暖的双唇,用湿润的舌,轻轻地吻她。 他一字一字,继续往下说:“事实上,刚才我接到许诺的电话,猛地一下想明白,我这些天心烦意乱是为什么。” 沈树白问:“为什么” 资临微笑道:“因为那晚没能亲到她。” 西街电影城。 第一幕大群戏正在拍摄中。 在旁围观的人中,许姣星很是不满,她拍拍许诺的肩,第一百遍抗议:“哥,请你不要挡住我看岁岁好吗?” 许诺耸耸肩:“那边不让过去,我只能站这看,这里视野好。” 许姣星指过去:“你的薛姿在那边。” 许诺目不转睛盯着跟在人群中往前进的岁岁,头也不回答道:“什么薛姿不薛姿,刚吹了。” 许姣星懒得理他,眼见就要错过偷拍岁岁的最佳时机,她毫不留情一脚高跟鞋踩下去,许诺疼得弯腰嗷嗷叫,没了遮挡物,许姣星继续聚心会神拿手机拍岁岁。 她打定主意要为岁岁第一次拍戏制作花絮,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我的岁岁真好看,认真演戏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好看一百倍。” 许诺在身后喘着气问:“许姣星,什么叫你的岁岁,人家知道不?” 许姣星:“本来就是我的岁岁,她只我一个朋友。”她回头瞪他:“你不要来妨碍我,我不想我的朋友知道,我有个花天酒地不知好歹的哥哥。” “哇,你嫌弃你亲哥啊。”许诺瞄准她正在拍摄中的手机,上前就抢,拿到手里,翻开全是刚才拍到的影像照片。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一边躲开许姣星的追讨,笑道:“你着什么急,我看看就还给你。” 跑着跑着,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许诺呆住,手机被许姣星夺回。 许姣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男人踱步而来,西装革履,冷峻英气。 “你怎么来了?”许诺摸摸脑袋,心里有些虚。 不会是因为他打的那个电话吧? “无聊逛逛。”资临面容冷淡,视线投到正在拍摄中的场地处。 许姣星打招呼,客气礼貌:“来找我哥吗,快将他带走,省得碍眼。” “嗯,来找他。”就算和许姣星打过招呼了。 许姣星并不介意,事实上许家的人,除了许诺与资临亲厚些外,其他人也就点到为止。不是不想,是攀不上。 她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拍摄制作中。 同许姣星的摄像头一样,资临的眼睛专心地盯着人群中的岁岁。 娇瘦的少女倚在角落里,额前碎薄的留海,此时正全情投入到群戏中,乖巧地做个背景板。 一场群戏结束,许姣星第一个跑过去,和岁岁拉着小手,炫耀地拿出自己录制的视频,贴心道:“岁岁,就算电影没镜头,我这里永远有你的镜头。” 她拿出早就备好的水和零食,开始日常投喂。 岁岁高兴地吃着她喂来的零食,日常说甜话:“你这样好,我以后给你买大钻戒。” 许姣星笑得合不拢嘴:“俗气。” 岁岁:“我送的不俗气。” 两人说着话,有人走过来,岁岁抬头一看,先是看见龇牙咧嘴笑呵呵的许诺,而后才是看见许诺身边站着的男人。 公用化妆间走廊外的安全通道。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去路堵住。 被男人拽过来的时候,岁岁第一反应是慌张,回过神想起自己同他两清,不必畏惧,仰起脸来,好声好气将刚才故意漏掉的招呼补上:“资先生。” 安全通道门外人声鼎沸。 她随时都能喊人。 “怕我对你做什么,嗯?”男人识破她的心思,牛皮手工鞋故意往前一步,紧挨她的鞋尖:“捂住嘴,叫出声也就没人能听到。” 她生气瞪他。这人说话时,依旧端着冰冷优雅的架子,仿佛他是在说什么世界和平的正义之词,而不是似是而非胁迫小姑娘的话。 岁岁抬腿就要往外走。资临拦住她,一字一顿,不是请求,是命令:“等会和我走。” 岁岁惊讶看他,底气十足:“我凭什么和你走。”她提醒他:“我已经不欠你任何事。” 走廊外传来许姣星的呼唤声:“岁岁,岁岁你在哪?” 岁岁趁势推门出去,“我在这。” 许姣星气喘吁吁,身后跟着许诺。许姣星上前拉住她,生怕她走丢:“都怪我哥哥,非要和我争论,我一不留神,回过头你就不见了。” 两扇安全通道门没有合拢,资临缓步踱出。 恰逢许诺讨好岁岁:“我带你去玩,刚定好的包厢,姣星说你喜欢唱歌。” 许姣星也来劝岁岁:“我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歌,今晚一定要去。” 岁岁感到不好意思。她五音不全,爱唱歌只是因为不甘心丢了以前的好嗓子,她唱得难听,许姣星也不嫌她,总是睁眼说瞎话,夸她唱得好,夸得她自己都差点相信。 今天确实开心,她作为岁岁挣来的第一份工作有个顺利开头,唱个歌就当为自己庆祝。 “好,我去,姣星点歌,我来唱。”难听又何妨,只要听的人高兴就好。 结果到了地方,岁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多了个人。 她没想到,资临也会跟着来。 趁许姣星去卫生间,许诺挪着屁股靠近。包厢里只他和岁岁两人,资临在外打电话。 少女正在点歌,流光溢彩映入她眼中,一双眸子水灵灵。 许诺越看越喜欢,连说话声都放柔,没话找话说,殷勤热情:“你家里的事都办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岁岁往里移了移,客气婉拒:“都已经办妥,谢谢你关心。” 许诺舔舔嘴角,听她说话,想到棉花糖。 美味甜腻的棉花糖,只想一口吞。 许诺大着胆子贴过去,心跳如雷。他目光炯炯,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越贴越近:“你知道吗,其实那一天易姨是奔着我去的,你家里的事,本该由我来办。” 岁岁低眸咬唇,话语直白:“你靠太近了。” 许诺一怔。 少女长睫忽闪,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素白面庞两坨晕红,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得体地拒绝他。 或许是包厢里空气不通畅,许诺浑身炙热,连眼皮都烫,热血冲上脑袋以及那里。 被截胡之后,他有打过电话,查她的底细。不为什么,就因为惦记着。 他知道资临不和女人做一爱,资临这个人,对女人只有幻想中的猎杀欲望,没有做一爱欲望。她没有被碰过。他仍然可以将她变成他的。 许诺的视线从少女精致的锁骨滑下,他仔细观察过她,她身上没有淤青和咬痕。 以防万一,许诺开口问:“你和资临,还有关系吗?”太过鲁莽,他又加了句:“他不是好人,我怕你受伤。” 岁岁快速瞥一眼,内心纳闷,她和那个谁有没有关系,关他什么事? 她摇摇头,诚实答道:“没有。”她想起什么,随口道:“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吗?” 许诺哈哈笑,反问:“姣星是好人吗?” 岁岁点点头。 许诺:“我是她哥,她是好人,我自然也是好人。” “好人又不能基因遗传。” “你真逗。”许诺尝试去牵她,刚要碰到,门打开,资临迈进来,目光掠过,眼神仿佛是冰做的刀子一般,杀气腾腾。 “许诺,你过来一下。” 包厢里,许姣星和岁岁手挽手开始唱歌。几分钟后,两个男人从外面回来。 许诺垂头丧气,怏怏地往沙发上一仰,恋恋不舍地看着正在唱歌的岁岁。 许姣星察觉到不对劲,想错方向,唱完一首,悄悄同许诺说:“谁让你招他来的,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他陪你来这种小女生的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许诺烦躁至极,推开她:“你少幸灾乐祸,不是这事。” 许姣星最大的乐趣就是揶揄许诺,笑问:“那是什么事?” 许诺骂了句脏话。 能有什么事。 抢女人的事呗。 许姣星凑过去,穷追不舍:“说说。” 许诺:“说个屁。” 说什么。 说资临请他到门外,冷声冷气回应他之前问过的话? 资临半句废话都没有,就只简简单单抛了三个字。 ——“我介意。” 岁岁往后退半步,用他刚才在展厅的态度赌一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细柔:“资先生是个体面人,体面人从不诬赖旁人。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 资临微微低下视线。 少女穿平底鞋,一直埋着的脑袋扬起来,嘴唇微抿,粉拳紧握,似乎已做好死不认账的准备。 她个子不高不矮,刚好是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满怀的高度。 她有双漂亮的眼,灵气十足,眼波流转,弯弯甜美。 他饿惯了,几乎都快忘记饥饿的痛楚,难得碰见能够下咽的美味,怎能随便放过。她不该出现在青桥胡同,更不该出现在他面前。有些念头一旦释放,就再难收回。 今天她不在这遇见他,迟早也是要到他跟前来的。 男人的手缓缓使劲,一点点将人往怀里带,“朝小姐,我欣赏你牙尖嘴利,但做人得讲信用。” 岁岁脚步踉跄。她毫不怀疑,他存心要将她的胳膊拧下来。选择断手还是选择入怀,自然是后者。 她的额头碰到他胸口,他这才停下来,滚烫的掌心转移阵地,如铁一般落在她腰间。 她说得没错,他是体面人,越是体面人,就越要学会藏好内心的阴暗不堪。 周围打探的目光越聚越多,地铁口人流量大,其中不少d大的学生。从行人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尚未达成共识。 岁岁难为情,细声道:“资先生,有话好说,能否改天再约?” 他毫不退让:“朝小姐自己说的话,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何必改天,就今天。” 她咬唇问:“我要是执意拒绝?” 资临放慢语速,好让她听清每一个字:“朝小姐请的那位医生,是囚犯。” 岁岁咬出牙印。 他拿宋明颂威胁她。 没有宋明颂,谁来治朝月?其他医生压根没有宋明颂的那颗聪明大脑。 岁岁:“资先生知法犯法,难道要自首?” 啧,犟。 不知天高地厚。 司机已将车门打开,资临拥着她往车里送:“朝小姐天真得可爱。”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被人推着向前,委屈又气愤,小野猫似的,伸手推他,没有得逞,跌倒在车座上,他坐进去,叮地一声,车门紧锁。 完了。 岁岁抬起脸,声音透出责备的软糯:“你不能这样”她鼻子一红,长睫沾泪。 资临双腿叠拢,落座的姿态,斯文优雅。他转过头看她:“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岁岁泪眼汪汪望着他。 她知道,今天的事,躲不过去。 他是个心狠的人,没从她这收债成功,不会罢手。 岁岁止住无用的抗议,闷头闷脑问:“我跟你走,你保证不会将宋医生送回牢里?” 他自然应下:“嗯。” 岁岁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点头:“行,那你说话算话,上次没做完的事,我补给你。” 她想得简单。银行放贷尚有利息,要补也得连本带息,他不做亏本生意。 资临笑笑不说话,看向窗外,心情愉悦。 车里气氛沉默。 小姑娘安静下来,呼吸声却越来越重。 像是偷着哭鼻子。 资临仔细听了会,薄唇轻启:“哭什么?” 岁岁弯腰埋进膝盖,声音含糊不清:“我我没哭” 谁喜欢和变态亲近。 她最是怕痛。心理上的折磨尚可接受,反正她素来没心没肺,难得有人能伤到她,连夏生除外。可连夏生只会伤她的心,从不伤她的身。身边这个不一样。 他恨不得将她啃得只剩骨头。 岁岁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眼泪淌一万遍,每一滴都是对资临的诅咒。 她哭得急了,脸都哭花,肩膀上有手搭下来,轻轻拍了拍。 岁岁抬眸,水盈盈的眼巴巴望过去。 渴望用眼泪换点东西。 最好是他的一句“算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闯入视野,水汪汪,亮盈盈,像只粉白兔子,怯生生无声撒娇。 资临呼吸一紧。 诱人。 现在就想咬。 短暂的对视后,资临吩咐司机:“抄近路。” 仍然是上次那所海滨别墅。 狡兔三窟,他该是有许多这样的别墅,拿来藏见不得人的癖好。 岁岁坐在车里,眼泪一泉涌一泉,不肯下车,最后被人将手指一根根掰开,拦腰抱进屋。 进电梯的时候,他想起什么,说:“没有中途休息,没有蛋糕牛奶,你最好不要再提要求。” 岁岁将头埋在他怀里,眼泪鼻涕发奋地往他高级定制的西装上蹭,“我知道。” 浴室的水声稀里哗啦。 她已经被洗个彻底,还好他没有共浴的兴致。现在他单独入浴。 岁岁一张脸皱巴巴,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手机。 给家里打电话,说她不回去吃饭了,睡前无法再和朝月道晚安。她在资临这,没人能来救她,易姨也不能。 钟点工阿姨的电话打不通,岁岁只好给宋明颂打电话。 微沉清亮的男声响起:“喂——” 岁岁忍住哭腔。 宋明颂,该死的宋明颂。 “我不回来吃饭。”顿了顿,“你和妈妈说一声,我要在同学家借宿,让她早些休息。” 宋明颂蹙眉,“你在哭?” 岁岁:“唱歌唱哑了声,无需宋医生操心。” 宋明颂将手机换到左边,右手拿着的钢笔继续在纸上滑动。 “在谁家借宿,明日失踪,警察询问,我也好有个交待。” 岁岁嘴唇一颤。 她上上辈子定是欠了宋明颂许多钱,才被他追着气。王八蛋,没良心。他才该是那个被变态抱着啃的人。 宋明颂听出不对劲:“岁岁?” 浴室门打开。 岁岁连忙掐断:“我要挂了。” 电话戛然而止。 空荡荡的房间,宋明颂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最后扔回桌上。钢笔刚好落下收信人的名字:隋穗。 十岁那年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每天一封信,从未寄出去。 他想起刚才的电话。 岁岁。 他重新拿起手机,一条条短信往下翻,全是岁岁之前发的嘱托。她叫他宋医生,怪声怪气,字里行间透着别扭。 小姑娘脾气有点冲。像小时候的隋穗,温软外表下藏着利刺。 他这辈子最大的悔恨,便是没能护住隋穗。这悔恨尚待查明,他暂时只能避人耳目躲在北城。 宋明颂发呆半晌,最终重新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宋明颂皱眉,起身拿过外套,往楼下去。 小姑娘从来不在外面留宿,她搁不下她的母亲。一定出了什么事。 另一边。 岁岁软绵绵地坐在床上,泪眼朦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7.12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岁岁高兴地起身,坐久的双腿略微有些发麻,脚步踉跄,打定主意要立刻去饱餐一顿, 不等易丽到跟前,她自个便往外小跑了几步。 来时的路她记在心里,不用人引导,便知道圈圈绕绕的长廊石阶中哪一条才是出路。 身后响起重重脚步声, 岁岁立在鸟笼灯下, 回身往后看,原来刚才从屋里出来的,不止易丽一个人。 是之前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个男人。 高大, 白瘦,衣着恰到好处, 有着富家子弟从容不迫的雍容。 他和里面那些人不一样, 刚才她看见他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个冷漠强势的男人。 他看她的眼神里, 没有喜欢, 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隔着百米都能嗅到。她被护在羽翼下多年,但并未丧失分辨危机的本能。 他重新放眼看过来的时候, 岁岁没有躲开。 她皱着眉回应, 好让他知道, 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对于他的不喜欢,她也一样。 浓黑的夜风中,鸟笼灯晕开的一点子光圈,刚好足够照亮岁岁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以及她倔强警惕的目光。 资临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线,大拇指摁上食指,一下下摩挲,像是将什么捏在手里,从抚摸到撕碎,短短数秒,破坏的快感,已在脑海中预演过。 隔空相望的对峙,在半分钟后告终。岁岁借以揉鼻子的动作,背过身去。 大口呼吸。 真险,差点败下阵来。好在以后不用再见面,从这里走出去后,她将回到她现在的生活里,她将好好适应她的新人生。 岁岁没吃过苦,死前吃过的苦例外。恐慌无助的情绪中多少带了点气急败坏,常胜将军怎能忍受自己的失败,岁岁将自己的死,视作自己最大的失败。 可不是么,连命都丢了,算什么聪明人。 连夏生总说她聪明,全是诓她的。 岁岁现在顾不上谁诓不诓的,身体的记忆尚未完全覆盖,此刻她唯一的烦恼,便是她银一行卡里的数目,是否耗得住她的晚餐费用。 岁岁等得急了,想催易丽脚步快一些,回眸望时,冷冰冰的男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易丽脸色不太好。 回程的时候,换了新车新司机。 车行驶半小时,易丽开口说话,游魂似的,有气无力:“岁岁,易姨尽力了,你别怪易姨。” 这话她本不该说。 她心里打什么算盘,她自个清楚,临到关键时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心软。 如果今天和她走出来的,不是资临,是别人,那倒还好说。至少事情仍是在她掌控中,她尚有收手补偿的机会,如今资临插一脚,情况便失控了。 不好色的男人玩起女人来,更令人担忧。 分寸这两个字,资临无需有。 岁岁听不懂,事实上她连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跟易丽出来的原因都不清楚,她回顾自己的记忆,模糊得只有个轮廓,或许睡一觉明日醒来才会清晰。 岁岁直截了当地问:“易姨,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 易丽叹口气,视线自她的小腹一扫而过,“先去试衣服,试完再吃,穿不上旗袍就麻烦了。” 岁岁闷闷不乐。 穿什么旗袍,她只想吃法国菜。 两个小时后,岁岁从车里下来,周身上下已经收拾妥当。 海滨别墅,石子路尽头是大海。易丽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这一回,没再说无用的安慰话语。 “岁岁,实在害怕,便”她本要说,打电话给她,转瞬思及资临的为人,话又怂回去,改口道:“便想想你的母亲,多亏你,她才能得救,你该自豪。” 岁岁不在意这些,“易姨,你很奇怪。” 易丽不敢看她,一头扎进车里,隔着车窗同她挥手告别。 衣裤黑白相间的几个佣人靠近,“是朝小姐吗?”殷勤热情。 岁岁一愣。朝岁岁,多了个朝,是她的姓。她被伺候惯了,未觉半分不妥,被人拥着往里去。 易丽告诉过她,今晚的约,事关生死,一定要赴,不但要赴约,而且还要举止得当。 岁岁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还是怕死,芝麻点大的事都足够刺激神经,更何况易丽将话说得又狠又决。 不过一次约会而已,约会是岁岁的强项,她喜欢看男人神魂颠倒。 从纱门进去,屋内明亮宽敞,昂贵奢侈的工艺品摆在恰当的地方。岁岁无心欣赏,眼睛摸索餐厅的方向。 这样好的房子,理应有个好主厨。 她问:“请的主厨是哪国人?” 佣人含笑不语,请她往楼上去。 岁岁惊讶:“餐厅不在一楼?” 岁岁心想,这家主人审美真是奇怪,虽然不是常住的地方,但怎能让客人到楼上用餐。 多不雅。 玻璃电梯直达三楼。 门没上锁,佣人仍然敲了三下,开门请她进去。 屋内没有人,从玄关处望出去,视野开阔,大海平静。 岁岁试探喊了声:“有人吗?” 自然得不到回应。 岁岁微微发怔,哪有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卧室? 被饥饿占据的大脑闪过一丝清醒念头。 岁岁瞪大眼,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往门外去。 房门刚好打开。 她撞上男人的胸膛,八厘米的黑细高跟摇摆不定,男人移开步子,不至于被她踩上。 男人微沉磁性的声音落下:“急什么。” 岁岁一愣,抬眸的瞬间,已被人扼住下巴。 入眼一双黑邃的眼眸。 深不见底。 他看着她,眼帘上下一搭,随意的审视,像是高高在上的宣判者。 指腹传来的触觉令人满意。她皮肤很白,细嫩柔软,几乎可以预见之后品尝时的入口丝滑。 水青色旗袍并不是量身定做,他一时兴起的念头,没来及准备,只能让人带她去取成品。还好,她有副娇小瘦削的身子,半点赘肉都没有,足以塞下一切矜贵华服。 岁岁生出压迫感,急于挣脱,以为他不会松手,结果尚未挥动臂膀,便重得了自由。 没了支撑,弄巧成拙,往门板上摔去,被人捞住腰,脚却崴了。 岁岁半点疼痛都受不得,总有人哄她,掉泪有人哄,皱眉有人哄,受了伤更是天崩地裂,仿佛世界末日。 男人贴过来,凑得近,高挺的鼻尖挨着她的,眸中冷漠无情:“要淌泪?” 岁岁摇头,“不关你事。” 他往前,取了红酒,两个高脚杯,不是给她,两杯酒,皆是为他自己。 岁岁蹦着到门边,房门上了锁,两边电子锁,得输密码。 今天这门,她是出不去了。 岁岁回过身,望见资临在喝酒,他一口口小抿,视线盯在她身上,似乎在考虑事情。 他很久没动过这种心思了。寻不到合适的,觉得腻人恶心。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满街都是,干净动人的却是万里挑一。 青桥胡同看见她泪中带笑,第一眼看完,心里升起强烈的欲望。 是破坏欲。 岁岁舔了舔嘴角,渴得很,等着他将酒递过来。 她的男伴们向来贴心殷切,一个眼神迷惑人当牛做马,才能被称作漂亮女孩子。她十五岁便定下目标,要让连夏生为她发狂吃醋,用来练手的可爱男孩子们,以吨为单位计算。 大概是她的功夫不到家,眼前这个,显然不为所动。 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岁岁有些沮丧,自己开口:“我渴了。”想到什么,迫不及待又加上一句:“我还很饿。” 他用她刚才的话回应:“不关我事。” 岁岁:“我是来约会,不是来受罪。” 他:“你是来受罪,不是来约会。” 岁岁怔住。 一杯酒品完,还剩一杯。资临单手松开领带,举着只余两口的红酒杯靠近。 尚未回过神,透明的酒杯抵上来,她的唇边冰凉一片。岁岁往墙边贴,试图避开,哪里能避开,男人点了点她的唇,势在必得的目光自她脸上一扫而过。 “张嘴。” 岁岁紧闭嘴唇。 他没有停下动作,继续抬高酒杯。 酒喂不进去,顺着下颔角往下滴,她的唇被酒浸湿,瓷白的肌肤沾染红渍。 天真诱人,香气旖旎。 他眸光深深,凝视她。 女孩子的唇小巧饱满,很适合被人咬在齿间,咬一口不够,得狠狠咬,咬出血来。 可惜他不喜欢腥味。血太腥,令人作呕。红酒正合适。 把玩古董文物时才有的兴奋跃上太阳穴,资临放下酒杯,满意地看女孩子嘴角到下巴全是红色酒渍。 很好。 岁岁不寒而栗,从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她窥出令人害怕的东西。 她曾见过,在某个可爱男孩子法医的太平间,那人下手解剖挖出一颗完整心脏时的蠢蠢欲动。 此刻他看她,就像是那个男孩子下手解剖尸体时的跃跃欲试。 “不准碰我。” “不准碰我。”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落下。 她惊恐,他平静,下一步动作未曾停歇。 温热的唇覆上来。 岁岁听见男人满足的叹息声几不可闻。 他说:“我要开始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岁岁总算等到易丽从屋里出来。 岁岁高兴地起身,坐久的双腿略微有些发麻,脚步踉跄,打定主意要立刻去饱餐一顿,不等易丽到跟前,她自个便往外小跑了几步。 来时的路她记在心里,不用人引导,便知道圈圈绕绕的长廊石阶中哪一条才是出路。 身后响起重重脚步声,岁岁立在鸟笼灯下,回身往后看,原来刚才从屋里出来的,不止易丽一个人。 是之前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个男人。 高大,白瘦,衣着恰到好处,有着富家子弟从容不迫的雍容。 他和里面那些人不一样,刚才她看见他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个冷漠强势的男人。 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喜欢,男人对女人的兴趣,隔着百米都能嗅到。她被护在羽翼下多年,但并未丧失分辨危机的本能。 他重新放眼看过来的时候,岁岁没有躲开。 她皱着眉回应,好让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对于他的不喜欢,她也一样。 浓黑的夜风中,鸟笼灯晕开的一点子光圈,刚好足够照亮岁岁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以及她倔强警惕的目光。 资临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线,大拇指摁上食指,一下下摩挲,像是将什么捏在手里,从抚摸到撕碎,短短数秒,破坏的快感,已在脑海中预演过。 隔空相望的对峙,在半分钟后告终。岁岁借以揉鼻子的动作,背过身去。 大口呼吸。 真险,差点败下阵来。好在以后不用再见面,从这里走出去后,她将回到她现在的生活里,她将好好适应她的新人生。 岁岁没吃过苦,死前吃过的苦例外。恐慌无助的情绪中多少带了点气急败坏,常胜将军怎能忍受自己的失败,岁岁将自己的死,视作自己最大的失败。 可不是么,连命都丢了,算什么聪明人。 连夏生总说她聪明,全是诓她的。 岁岁现在顾不上谁诓不诓的,身体的记忆尚未完全覆盖,此刻她唯一的烦恼,便是她银一行卡里的数目,是否耗得住她的晚餐费用。 岁岁等得急了,想催易丽脚步快一些,回眸望时,冷冰冰的男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易丽脸色不太好。 回程的时候,换了新车新司机。 车行驶半小时,易丽开口说话,游魂似的,有气无力:“岁岁,易姨尽力了,你别怪易姨。” 这话她本不该说。 她心里打什么算盘,她自个清楚,临到关键时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心软。 如果今天和她走出来的,不是资临,是别人,那倒还好说。至少事情仍是在她掌控中,她尚有收手补偿的机会,如今资临插一脚,情况便失控了。 不好色的男人玩起女人来,更令人担忧。 分寸这两个字,资临无需有。 岁岁听不懂,事实上她连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跟易丽出来的原因都不清楚,她回顾自己的记忆,模糊得只有个轮廓,或许睡一觉明日醒来才会清晰。 岁岁直截了当地问:“易姨,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 易丽叹口气,视线自她的小腹一扫而过,“先去试衣服,试完再吃,穿不上旗袍就麻烦了。” 岁岁闷闷不乐。 穿什么旗袍,她只想吃法国菜。 两个小时后,岁岁从车里下来,周身上下已经收拾妥当。 海滨别墅,石子路尽头是大海。易丽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这一回,没再说无用的安慰话语。 “岁岁,实在害怕,便”她本要说,打电话给她,转瞬思及资临的为人,话又怂回去,改口道:“便想想你的母亲,多亏你,她才能得救,你该自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7.13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话未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许诺愣了愣, 嘟嚷:“欸,还没回答我呢。” 沈氏心理诊疗室, 沈树白背靠办公桌:“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资临拿起外套:“今天到此为止。” 沈树白张大嘴:“欸,还没开始, 怎么就又到此为止, 许诺同你说什么了,难道他比我更有用, 你要去找他?” 资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你正经点。” 沈树白笑着上前:“我劝你留下来继续,昂贵的咨询费不能白付。” 资临抿着唇:“还记得上次我与你通话时说起的事吗?” 沈树白点头。好不容易盼到资临忙里抽闲腾出时间来这一趟,为的就是讨论所谓“精神幻肢硬了”这件事。 很久之前资临曾打趣问他,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他的行为算不算性虐。 他当时的回答是:“连性都没有, 算什么性虐。毕竟你下不去dia一” 沈树白送他出门, 问:“我以为你上次说玩笑话。” 两人走到门边, 资临忽然停住脚步:“这次不想折磨人了。” 沈树白一怔。 资临声音微沉,缓缓说:“我想亲她。” 沈树白眨眨眼:“亲亲她?” 资临拉开门把手, 慢条斯理:“对,不是咬她, 是亲她。”用温暖的双唇, 用湿润的舌, 轻轻地吻她。 他一字一字, 继续往下说:“事实上, 刚才我接到许诺的电话,猛地一下想明白,我这些天心烦意乱是为什么。” 沈树白问:“为什么” 资临微笑道:“因为那晚没能亲到她。” 西街电影城。 第一幕大群戏正在拍摄中。 在旁围观的人中,许姣星很是不满,她拍拍许诺的肩,第一百遍抗议:“哥,请你不要挡住我看岁岁好吗?” 许诺耸耸肩:“那边不让过去,我只能站这看,这里视野好。” 许姣星指过去:“你的薛姿在那边。” 许诺目不转睛盯着跟在人群中往前进的岁岁,头也不回答道:“什么薛姿不薛姿,刚吹了。” 许姣星懒得理他,眼见就要错过偷拍岁岁的最佳时机,她毫不留情一脚高跟鞋踩下去,许诺疼得弯腰嗷嗷叫,没了遮挡物,许姣星继续聚心会神拿手机拍岁岁。 她打定主意要为岁岁第一次拍戏制作花絮,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我的岁岁真好看,认真演戏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好看一百倍。” 许诺在身后喘着气问:“许姣星,什么叫你的岁岁,人家知道不?” 许姣星:“本来就是我的岁岁,她只我一个朋友。”她回头瞪他:“你不要来妨碍我,我不想我的朋友知道,我有个花天酒地不知好歹的哥哥。” “哇,你嫌弃你亲哥啊。”许诺瞄准她正在拍摄中的手机,上前就抢,拿到手里,翻开全是刚才拍到的影像照片。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一边躲开许姣星的追讨,笑道:“你着什么急,我看看就还给你。” 跑着跑着,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许诺呆住,手机被许姣星夺回。 许姣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男人踱步而来,西装革履,冷峻英气。 “你怎么来了?”许诺摸摸脑袋,心里有些虚。 不会是因为他打的那个电话吧? “无聊逛逛。”资临面容冷淡,视线投到正在拍摄中的场地处。 许姣星打招呼,客气礼貌:“来找我哥吗,快将他带走,省得碍眼。” “嗯,来找他。”就算和许姣星打过招呼了。 许姣星并不介意,事实上许家的人,除了许诺与资临亲厚些外,其他人也就点到为止。不是不想,是攀不上。 她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拍摄制作中。 同许姣星的摄像头一样,资临的眼睛专心地盯着人群中的岁岁。 娇瘦的少女倚在角落里,额前碎薄的留海,此时正全情投入到群戏中,乖巧地做个背景板。 一场群戏结束,许姣星第一个跑过去,和岁岁拉着小手,炫耀地拿出自己录制的视频,贴心道:“岁岁,就算电影没镜头,我这里永远有你的镜头。” 她拿出早就备好的水和零食,开始日常投喂。 岁岁高兴地吃着她喂来的零食,日常说甜话:“你这样好,我以后给你买大钻戒。” 许姣星笑得合不拢嘴:“俗气。” 岁岁:“我送的不俗气。” 两人说着话,有人走过来,岁岁抬头一看,先是看见龇牙咧嘴笑呵呵的许诺,而后才是看见许诺身边站着的男人。 公用化妆间走廊外的安全通道。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去路堵住。 被男人拽过来的时候,岁岁第一反应是慌张,回过神想起自己同他两清,不必畏惧,仰起脸来,好声好气将刚才故意漏掉的招呼补上:“资先生。” 安全通道门外人声鼎沸。 她随时都能喊人。 “怕我对你做什么,嗯?”男人识破她的心思,牛皮手工鞋故意往前一步,紧挨她的鞋尖:“捂住嘴,叫出声也就没人能听到。” 她生气瞪他。这人说话时,依旧端着冰冷优雅的架子,仿佛他是在说什么世界和平的正义之词,而不是似是而非胁迫小姑娘的话。 岁岁抬腿就要往外走。资临拦住她,一字一顿,不是请求,是命令:“等会和我走。” 岁岁惊讶看他,底气十足:“我凭什么和你走。”她提醒他:“我已经不欠你任何事。” 走廊外传来许姣星的呼唤声:“岁岁,岁岁你在哪?” 岁岁趁势推门出去,“我在这。” 许姣星气喘吁吁,身后跟着许诺。许姣星上前拉住她,生怕她走丢:“都怪我哥哥,非要和我争论,我一不留神,回过头你就不见了。” 两扇安全通道门没有合拢,资临缓步踱出。 恰逢许诺讨好岁岁:“我带你去玩,刚定好的包厢,姣星说你喜欢唱歌。” 许姣星也来劝岁岁:“我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歌,今晚一定要去。” 岁岁感到不好意思。她五音不全,爱唱歌只是因为不甘心丢了以前的好嗓子,她唱得难听,许姣星也不嫌她,总是睁眼说瞎话,夸她唱得好,夸得她自己都差点相信。 今天确实开心,她作为岁岁挣来的第一份工作有个顺利开头,唱个歌就当为自己庆祝。 “好,我去,姣星点歌,我来唱。”难听又何妨,只要听的人高兴就好。 结果到了地方,岁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多了个人。 她没想到,资临也会跟着来。 趁许姣星去卫生间,许诺挪着屁股靠近。包厢里只他和岁岁两人,资临在外打电话。 少女正在点歌,流光溢彩映入她眼中,一双眸子水灵灵。 许诺越看越喜欢,连说话声都放柔,没话找话说,殷勤热情:“你家里的事都办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岁岁往里移了移,客气婉拒:“都已经办妥,谢谢你关心。” 许诺舔舔嘴角,听她说话,想到棉花糖。 美味甜腻的棉花糖,只想一口吞。 许诺大着胆子贴过去,心跳如雷。他目光炯炯,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越贴越近:“你知道吗,其实那一天易姨是奔着我去的,你家里的事,本该由我来办。” 岁岁低眸咬唇,话语直白:“你靠太近了。” 许诺一怔。 少女长睫忽闪,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素白面庞两坨晕红,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得体地拒绝他。 或许是包厢里空气不通畅,许诺浑身炙热,连眼皮都烫,热血冲上脑袋以及那里。 被截胡之后,他有打过电话,查她的底细。不为什么,就因为惦记着。 他知道资临不和女人做一爱,资临这个人,对女人只有幻想中的猎杀欲望,没有做一爱欲望。她没有被碰过。他仍然可以将她变成他的。 许诺的视线从少女精致的锁骨滑下,他仔细观察过她,她身上没有淤青和咬痕。 以防万一,许诺开口问:“你和资临,还有关系吗?”太过鲁莽,他又加了句:“他不是好人,我怕你受伤。” 岁岁快速瞥一眼,内心纳闷,她和那个谁有没有关系,关他什么事? 她摇摇头,诚实答道:“没有。”她想起什么,随口道:“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吗?” 许诺哈哈笑,反问:“姣星是好人吗?” 岁岁点点头。 许诺:“我是她哥,她是好人,我自然也是好人。” “好人又不能基因遗传。” “你真逗。”许诺尝试去牵她,刚要碰到,门打开,资临迈进来,目光掠过,眼神仿佛是冰做的刀子一般,杀气腾腾。 “许诺,你过来一下。” 包厢里,许姣星和岁岁手挽手开始唱歌。几分钟后,两个男人从外面回来。 许诺垂头丧气,怏怏地往沙发上一仰,恋恋不舍地看着正在唱歌的岁岁。 许姣星察觉到不对劲,想错方向,唱完一首,悄悄同许诺说:“谁让你招他来的,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他陪你来这种小女生的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许诺烦躁至极,推开她:“你少幸灾乐祸,不是这事。” 许姣星最大的乐趣就是揶揄许诺,笑问:“那是什么事?” 许诺骂了句脏话。 能有什么事。 抢女人的事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7.14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此章72hr后可阅读 她迫切抓住点什么东西证明自己。哭哭啼啼人之常情, 被骂哭亦是正常, 可怕的是哭过之后不长教训, 半点长进都没有。那一日在镜头前爆发, 她心里安稳下来,自觉她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做演员。 怎能不努力,怎敢不努力。连穆司都渐渐放柔语气,虽仍然严苛,但已经不再当众训斥。 岁岁在他面前胆子渐大, 早起见面第一句便是:“我与兰美做赌,赌我今日挨骂是否超过二十句。” 穆司拿剧本拍她肩,被她躲开。 岁岁捂嘴笑。 坐进车里,照常去片场,穆司往旁瞥一眼, 少女坐姿端正,正认真研读今日戏份。加起来不过一分钟的戏份, 其中三十秒是站在男女主角身后做背景板。 看得那般仔细, 仿佛她才是那个挑大梁的人。穆司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她剧本上的标注:“你未免也给自己加戏太多, 镜头并不照你。” 岁岁轻声嗫嚅:“我照我自己。” 穆司笑出声。 当初d大初见,看她气质绝美,纯洁动人, 当天闭眼脑海仍浮现细碎身影, 鬼使神差往剧本多添一个小角色, 让她有露面机会。 龙套变女三,出乎他意料,事情超出掌握,令人恼怒,几乎撂担子不拍,哪有想过却心平气和地指导她,世事真是奇妙。 电影已近尾声,穆司语气惆怅,问:“拍完这个,以后有什么打算?” 观察数月,她似乎并不是谁的小情人,至少,现在不是。是他狭隘,美不该是原罪。 岁岁眨眨眼:“继续跟着穆导混饭吃。” 穆司:“拍完这部电影,专心等待上映国内外拿奖,需得至少半年时间,我正好休息,体验生活,期间已签一档新综艺。” 岁岁吃惊:“名导上综艺?不怕别人说你综艺咖?” 穆司:“我靠作品吃饭,不靠流言吃饭。名导也需挣钱讨生活。” 岁岁叹口气:“看来这年头富家子弟也不好混,叫我们这些穷人如何过活。” 穆司笑着拿钢笔点点她鼻子,这一动作太亲昵,连他自己都诧异,沉吟片刻,故作镇静,拿了手机递她跟前:“你在网络小火,d大女神已上热搜榜。” 岁岁:“啊?” 原来是许姣星一手将她“捧红”。 现下流行一分钟短视频,人人都可分享。一天之内看遍万千人生活,打发时间的利器。许姣星在网上很是活跃,退圈前曾是微博上赫赫有名的网瘾少女亮晶晶,粉丝过百万。 岁岁入组拍戏后,许姣星百无聊赖,只能重拾网瘾,低调更名为“峡谷大龙放开我岁岁。”并上传了手机珍藏的岁岁视频,文字标注:试问谁不爱这样的宝贝呢。 微博视频一发布,立刻有以前交好的博主转发,粉丝发现网瘾少女亮晶晶回归,瞬间蜂拥而上,转发量三小时过一万。 穆司下滑屏幕,“现如今转发已经过四万,你看看评论。” 评论全是一溜水的“我又恋爱了。” 岁岁羞红脸,连忙开机给许姣星打电话,电话刚打通,许姣星张嘴就请罪:“我现在马上删掉。” 一句话不用提。岁岁不好意思,温柔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要谢谢你,只是我现在才刚起步,难免有炒作之嫌。” 许姣星:“别人炒都炒不起来呢。” “没实力的炒作,炒起来之后只会落得万人嘲。当然了,我不是说我自己。”岁岁出声笑,语气亲昵:“我当得起你这个大v的盛誉。” 许姣星:“我手里还有许多视频。” “穆导说,让你留着以后再发,打上标签,正好帮他免费宣传。” 许姣星笑声清脆:“岁岁,你怎么这么可爱。”她想到什么,语气幽怨:“说可爱,其实也不可爱,你总关机,不让我去探班。” 岁岁假装惊讶:“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让全世界人都看见我矫揉造作学猫叫的模样。” 许姣星笑得更大声:“对,就是为了这个,看,我现在目的达成,接下来就只等交易,你最好老实点,不要耍滑头。” 当天便约了见面,穆司亲自准的假。上午拍完,中午便有司机送她出去。 两人见面,拥抱牵手。 “我哥哥郁闷死了。”许姣星拉紧岁岁的手,“在家数月没有出去玩乐,我差点以为他要禁欲出家,那天被我逮到偷手机,我一看,是捧着你的视频在看。”她轻摁她的额头,“岁岁,你给他下蛊了。” 岁岁辩驳:“我没有,我只给你下了蛊。” 许姣星笑了一会,随即神秘兮兮问:“嗳,我问你,资临呢?” 岁岁听到这个名字就紧张起来,“别提他,我和他没关系。” 许姣星含笑转换话题:“我有重要事和你说,前几天有电视台来学校选人,做一档新综艺,与各大视频网站联动,新型演员选秀,为一部大电影选角,每期由观众投票决定选手去留,最后得胜者可获得出演主角的机会。他们专挑新人,我已为你报名。” 岁岁说不出话。 太突然。 许姣星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想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我已事先替你打听过,这档节目投资巨大,若能做起来,绝对是造星利器,即使未能最后胜出,也能赢得国民性的关注度。”她忍不住告诉她:“若你做好准备,我将全力支持你,无论是哪方面。” 岁岁好奇问:“你自己不报名吗?” 许姣星慵懒往后一仰,“做演员不适合我,我有自知之明,读表演系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结交未来影后。” 岁岁抿嘴笑。 名品街逛几小时,岁岁挪用卡里已到账的一半合约片酬,没有买太名贵的东西,就只两条御本木项链,珍珠圆润,色泽姣好,一条自己戴,一条送许姣星。珍珠是个好东西,人人亦可戴。 回家前又给其他人买了礼物,就连兰美的礼物都一并备好,只待回剧组相送。 花钱令人快乐,脚步轻盈似羽毛。 拿钥匙开门,客厅空无一人,悄声上楼,有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原来是易丽来了,正同朝月说话。 刚开始接受治疗时,朝月总是昏迷不醒,除了道一声晚安,再无其他力气。岁岁去剧组前,朝月昏迷的症状越发严重,岁岁甚至都来不及告诉朝月她接戏的消息。 现在看来,果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朝月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岁岁蹑手蹑脚就要进门,忽然听到朝月厉声道:“你趁我糊涂,让她报考表演系,放纵她去演戏,你居心何在!” 易丽咬牙切齿地笑:“你窝囊,难道想让你的女儿跟着一起窝囊到死吗?她怎么不能演戏,我就是要让她去做明星,岁岁有张漂亮脸蛋,她自己也有意走演艺道路,她理应获得她该有的!” 朝月抓住她,眼中有绝望:“易丽,算我求你。” 易丽哭起来,“你看看这些年你活成了什么鬼样子!朝月,你躲了一辈子,难道要让你的女儿也躲一辈子吗?” 朝月声音颤抖,求道:“我只求岁岁。” “你只求岁岁平安对吗,朝月,你好糊涂,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一味躲避只能自欺欺人!” 朝月哭泣,余光瞥见门边一缕光,惊讶看过去:“岁岁?” 房间里,气氛沉默安静。 岁岁坐在床边,朝月和易丽止住泪水,恢复如常,变脸的功夫堪称实力演员。 岁岁问:“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朝月和易丽相对一视,同时摇头。 岁岁抬眸看。 两人的眼圈发红,瞧得她心酸。她知道,今天的事,有隐情,可她并不打算问下去。 不该问的话,问了也无用。每个人都有秘密,朝月和易丽自然也会有。她们显然拥有同一个秘密,而她们暂时决定保守这个秘密。她能理解。 她们有秘密,她也有。 “妈妈。”仍然嘴涩,岁岁深呼一口气,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红着耳朵说大话:“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有野心,我能成就自己。” 高大,白瘦,衣着恰到好处,有着富家子弟从容不迫的雍容。 他和里面那些人不一样,刚才她看见他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个冷漠强势的男人。 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喜欢,男人对女人的兴趣,隔着百米都能嗅到。她被护在羽翼下多年,但并未丧失分辨危机的本能。 他重新放眼看过来的时候,岁岁没有躲开。 她皱着眉回应,好让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对于他的不喜欢,她也一样。 浓黑的夜风中,鸟笼灯晕开的一点子光圈,刚好足够照亮岁岁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以及她倔强警惕的目光。 资临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线,大拇指摁上食指,一下下摩挲,像是将什么捏在手里,从抚摸到撕碎,短短数秒,破坏的快感,已在脑海中预演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7.15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司机知趣下车, 将车钥匙递给易丽。 车内就只剩两个人,安静得很, 女孩子的呼吸几不可闻。易丽伸手递过去,在年轻女孩子鼻下探了探, 女孩子猛地睁开眼,圆圆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卷。 柔软似孩童。 从医院到青桥胡同,整整两个小时, 岁岁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易丽收回手, 笑意里透着四十岁女人的风韵犹存:“岁岁, 别害怕, 易姨不会害你。” 岁岁不曾回应。 她盯着自己的手,修长白瘦的指尖, 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血渍。 过去两个小时错乱的情绪一扫而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易丽生怕她反悔,凑近握住她的手,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导:“岁岁, 易姨只问一句, 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条生路?” 生路。 岁岁毫不犹豫点头:“我想要。” 易丽满意地笑了笑, 自动忽视女孩子的陌生眼神:“那就乖乖听易姨的话。” 今天的岁岁和平时不太一样。 刚从屋子里将人接出来的时候, 女孩子满头大汗, 捂着胸口浑身颤抖, 神情跟见了鬼似的, 仿佛刚经过一场生死。 易丽没有多问,直接将人拽上车,让司机往青桥胡同开。 起初女孩子惊慌失措,后来不知怎地,渐渐平静下来,缩在角落里,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怕是梦。 一碰就碎。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怯生生地看向易丽:“我会听话的,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她嘴里的“救”,和易丽理解的“救”,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易丽微愣数秒,而后打开车门笑道:“岁岁,你别装神弄鬼。” 她绕到另一边,请岁岁下车,保养得当的身材凹凸有致,半倚在车门上,含笑指了指巷子尽头,“要真有人救你,那也是在那里面,易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救’你。” 岁岁迷惘地看过去。 光线透不进的弄堂,深不见底,黑暗像是巨兽,正等着吞噬猎物。 青桥胡同,别有天地。 从巷子尽头的小门拐进去,是座四合院。 现代都市里藏着的朱门高墙,古典雅致,院子里的雕塑仍是明代旧物。北城大,事多,洗牌期间,圈子里的年轻人被父辈三令五申,稍微敏感点的地方都不敢去,青桥胡同是个例外。 岁岁跟在易丽身后,每一步踏出去,都像是飘在云雾间。 地上湿漉漉,檐廊仍余雨水,站上青石阶梯,视野开阔,院子里紫藤垂地,风凉凉地扑在脸上,雾汽氤氲。 岁岁睫毛上沾了水珠,是从檐廊和风里簇起的雨点。 易丽让她在院子里等着,岁岁点头,习惯性地用乖巧外表掩饰自己。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她没有死,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来。 和她搭话的陌生女人,似乎也不是特别陌生。 脑海里有其他的东西慢慢涌上来,并不属于她的记忆,一点点自身体深处释放,缓缓从血液蔓延。 或许,她并没有死里逃生。 她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多做猜想,捂着脸哭起来。哭了一会,她便不哭了。 她一向爱笑,不爱掉泪,但凡掉泪,定要有观众,且每次掉泪,皆是价值千金。 被宠坏的毛病,眨一滴泪,都是天大的事。 岁岁重新坐下来,打量四周。 没什么好看的。 南城的四合院,比这气派百倍,连夏生送她的礼物里,这一个最不讨她欢心,逛了一圈便再无兴趣。 想起旧事,岁岁鼻头一酸,恨恨地垂下脑袋,双手绞在一起。 她定是要报仇的。岁岁使劲地将眼泪眨回去,心酸地安慰自己,至于怎么才能报仇,以后再说。 总归现在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屋内的窗户忽地打开一条缝。 岁岁不用看也懂得屋里那些人的惊艳目光。 有易姨,有其他人,大多是年轻男人。 对于男人的眷恋眼神,岁岁早已习以为常,她平淡无奇地回望一眼,兴致缺缺。 无聊又无趣。 屋里,易丽将故意打开的窗户关上,笑道:“外面那是我家小侄女,命苦得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轻陌生的姑娘往青桥胡同来,不是第一次。反正玩玩而已,大家你情我愿,无伤大雅。 只要筹码合适,一切好说。 易丽刚说完,有人拿了遥控板,重新将窗户打开。 是许家的小儿子,一双浓眉大眼,目光浓烈,盯向窗外。 有人打趣:“许诺,瞧上了?” 许诺没搭理,坏笑着往椅子一歪,单手撑着下巴,手指一搭,指着窗外的岁岁问易丽:“她多大了?” 易丽:“刚满十八。” 许诺舔了舔嘴角,玩世不恭地模仿台上唱昆曲的正旦,扯着鸭嗓哼了句:“十八的姑娘一枝花,瞧得我心神意乱身酥麻。” 大家哄笑。 对于即将到来的交易,岁岁毫不知情。她往屋里猛瞧了两眼,而后转了身子,背对着窗子,掰着手指算时间。 她有点饿了。 她一饿,就忍不住地想自己死前吃的最后一餐。 是连夏生亲自下厨,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温柔备至。 岁岁将头埋得更低。 逐渐黑下来的夜幕中,沉稳的脚步声自风中飘来。 对于周围的事物,岁岁并不关心,此刻她只关心她自己。 岁岁告诉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能享福一世,自然也能享福第二世。 资临迈进院子的时候,走廊已亮起灯,灯光融下来,他漫不经心一瞥。 四合院外的石凳上坐了个年轻女孩子,手搭在膝盖,小口小口呼吸,像只迷路的幼崽,脑袋低低埋下去。 屋里有人喊了声“岁岁”,她抬头回应,声音透着刚哭过的沙哑软糯:“我在。” 他将视线沉下去。 她有张好模样,漂亮稚气,雪白鲜嫩,挡不住的灵气与纯真。越是简单纯粹的东西,就越有让人璀璨破坏的冲动。 岁岁一边揉眼睛一边站起来,没来得及遮挡,眸中的盈盈泪光与嘴角的微笑同时暴露在他眼底。 紧张害怕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走到屋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跨进去,重新坐回石凳上,略微有些不安。 擦肩而过的瞬间,资临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快速又看了眼,冷漠疏离,而后继续前行。 四人上桌,搓麻打牌。 牌局开场半小时,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除了女人,无关其他,而今天到场的女人,就只有外面那个。 “虽然不是亲侄女,但是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资临不动声色地摸了张五魁,手从圆润的麻将边缘摩挲而过,鲜红印雪白,像少女含羞咬唇。 他的手,太久没有抚过女人的肌肤。 而屋外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刚好有一张q弹细嫩的好皮相。 资临缓缓问:“易姨,你怎么光问许诺不问我们?” 易丽一愣,继而赔笑道:“你有兴趣?” 其他人还好,在北城待了这么久,她也算是名利双收,对上圈子里这些个纨绔子弟,底气倒也还足。唯独眼前这一位,不敢轻易得罪。 许诺笑着凑过脸:“他不玩女人,他只对古玩有兴趣,我喊他过来的,正好替我瞅一瞅。” 易丽松口气。 资临看向许诺。 眼神似冰,威士忌里嘶嘶作响的冰块,又烈又冷。 资临生得高瘦,西装三件套搭上身,一丝不苟,清癯英俊的面容在灯下略显苍白。他有双干净的眉眼,倨傲与冷淡隐在其中,恰到好处的优雅。 许诺嘻嘻一笑,勾肩搭背的毛病到了资临跟前,全都收敛藏好,他故作神秘地悄声说:“我什么都玩过,就是没玩过一见钟情,今天也许能试试。”顿了顿,问:“瞧见外面那姑娘没?好看吗?” 资临淡淡地回道:“还行。” 许诺激动得腰肢一扭,就差没坐上牌桌,想起什么,故作姿态,问:“易姨,我这边拒绝了,你带人往哪里去?” 易丽愣住。 这她倒是没想过。 许诺摆出正经样,啧啧揶揄人:“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么大岁数了,难道也不懂得糟蹋这两个字怎么写?” 易丽咬紧牙关。 小兔崽子。 数秒,她笑得花枝招展:“配你们,不叫糟蹋,叫三生有幸。” 许诺憋了一秒,而后爆笑。 屋里的人也都笑起来。 又说了好一会。 条件也清楚了。 将牢里的医生请出来看病,虽然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许家就能做到。 许诺捻了烟头,痞声痞气地冲易丽笑道:“反正是给我的,你跟其他人说什么劲,她的事,我来办,一切好说。” 这话抛下,事情差不多也就定了。 资临看向窗外。 女孩子细长白皙的脖颈,一掐就碎。 她刚好转过头往屋里望,四目相对的瞬间,女孩子被饥饿鞭挞,咽了咽口水,迫切想吃点东西。 乌发雪肌,一抹朱红唇。 资临收回视线。 他也有点饿了。 许诺抬腿往屋外走的时候,牌桌上一声响。 大家吓一跳,看过去,沉默寡言的资临打出一张“鸟”,无情无绪地说了句:“我要了。” 众人怔住。 资临抬眼,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牌和人,都要。” 没谁不认识韩衍,北创占了娱乐圈半壁江山,韩家资产庞大,挣钱的行业都有韩家一份。作为韩家对外宣称的唯一继承人,韩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他的一举一动满足了人们对有钱人生活的向往。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 至今为止,韩衍没有承认过任何女朋友。 韩衍微笑着点头,介绍身边的人:“这是资先生。” 大家不认识资临,小虾小米望得一片龙鳞都已属幸事。 “资先生好。”赵明媚最会来事,看一眼韩衍,看一眼资临,瞬间明白这个陌生男人身份似乎不太一般。当即热络起来,伸出手就往跟前握手。 资临点点头,语气平淡:“你好。”并不回应她的热情握手。 赵明媚尴尬地将手收回去,赔笑着就要坐下。 “这里已有人坐。”男人眉目冷然,眼风扫过去,触及人群中躲在最后方的岁岁,薄唇微张:“你”坐过来。 忙于升职加薪的刘制片先一步将岁岁从人堆里摘出来:“来来来,坐。” 岁岁顺从坐下。 刚好一屁股坐在韩衍身旁。 韩衍看看右手边肤白貌美的少女,再看看左手边神情淡漠的资临,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 资临神色冷峻,敲敲桌子,对还站着的赵明媚:“坐。” 赵明媚笑着挑了挑眉。 饭局全程,岁岁埋头吃饭,能不接话就不接话。 韩衍笑:“岁岁是吗,听说你还在念书?” 简单的一句热络,引得全部人侧目。 换人的事早就众说纷纭,现在韩衍一句话出口,大家心里有了数。 瞧这语气,敢情还停留在认识初期。尚未到手,难怪只拣了女三角色。 岁岁礼貌回应,语气不卑不亢:“谢谢韩总关心,我在d大念表演系。” 岁岁是见过韩衍的。当然了,不是作为岁岁,而是作为从前的那个她。简短的几面之缘,连夏生在她面前提起过,韩家的内斗宛若一场世界大战,作为得胜者,韩衍自然是不简单的。 岁岁用余光悄悄瞥了瞥斜对面的资临,正好与他撞上。 他的眼风深沉锐利,狠狠刮到她身上,意味不明地笑。 岁岁忙地闷下脑袋,往嘴里塞一块酱汁嫩牛肉。 满满地嚼着。 韩衍注意到资临的眼神,心里啧啧两声。 一心只有自家老板的刘制片再次出手:“岁岁,听说你会弹钢琴,正好弹一曲让我们听听。” 试镜的时候为了增加筹码,简介上难免多花些心思。倒也不是谎话,毕竟她受过良好教育,不敢太夸张,只随便写了几条。换了硬件,软件仍未变。 韩衍皱眉,饭局上献艺,小姑娘难免觉得脸挂不住。 刚要开口,岁岁已经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往角落摆着钢琴的地方而去。 柔和的灯光下,少女弹起优美曲子。 舒伯特的《小夜曲》。 不至于太卖弄,节奏缓和,刚好符合气氛。 一曲弹完,资临的声音响起,在一众掌声中显得格外突兀:“舒伯特没什么好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7.16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许诺完全不设防, 少女的香气犹在鼻间,他心情愉悦,迫不及待要与人分享:“我在西街电影城, 上次那个在青桥胡同的女孩子也在这里,资临, 我真是悔死了, 上次就不该让给你” 话未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许诺愣了愣,嘟嚷:“欸,还没回答我呢。” 沈氏心理诊疗室,沈树白背靠办公桌:“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资临拿起外套:“今天到此为止。” 沈树白张大嘴:“欸, 还没开始,怎么就又到此为止, 许诺同你说什么了,难道他比我更有用,你要去找他?” 资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你正经点。” 沈树白笑着上前:“我劝你留下来继续, 昂贵的咨询费不能白付。” 资临抿着唇:“还记得上次我与你通话时说起的事吗?” 沈树白点头。好不容易盼到资临忙里抽闲腾出时间来这一趟, 为的就是讨论所谓“精神幻肢硬了”这件事。 很久之前资临曾打趣问他,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他的行为算不算性虐。 他当时的回答是:“连性都没有,算什么性虐。毕竟你下不去dia一” 沈树白送他出门, 问:“我以为你上次说玩笑话。” 两人走到门边, 资临忽然停住脚步:“这次不想折磨人了。” 沈树白一怔。 资临声音微沉, 缓缓说:“我想亲她。” 沈树白眨眨眼:“亲亲她?” 资临拉开门把手,慢条斯理:“对,不是咬她,是亲她。”用温暖的双唇,用湿润的舌,轻轻地吻她。 他一字一字,继续往下说:“事实上,刚才我接到许诺的电话,猛地一下想明白,我这些天心烦意乱是为什么。” 沈树白问:“为什么” 资临微笑道:“因为那晚没能亲到她。” 西街电影城。 第一幕大群戏正在拍摄中。 在旁围观的人中,许姣星很是不满,她拍拍许诺的肩,第一百遍抗议:“哥,请你不要挡住我看岁岁好吗?” 许诺耸耸肩:“那边不让过去,我只能站这看,这里视野好。” 许姣星指过去:“你的薛姿在那边。” 许诺目不转睛盯着跟在人群中往前进的岁岁,头也不回答道:“什么薛姿不薛姿,刚吹了。” 许姣星懒得理他,眼见就要错过偷拍岁岁的最佳时机,她毫不留情一脚高跟鞋踩下去,许诺疼得弯腰嗷嗷叫,没了遮挡物,许姣星继续聚心会神拿手机拍岁岁。 她打定主意要为岁岁第一次拍戏制作花絮,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我的岁岁真好看,认真演戏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好看一百倍。” 许诺在身后喘着气问:“许姣星,什么叫你的岁岁,人家知道不?” 许姣星:“本来就是我的岁岁,她只我一个朋友。”她回头瞪他:“你不要来妨碍我,我不想我的朋友知道,我有个花天酒地不知好歹的哥哥。” “哇,你嫌弃你亲哥啊。”许诺瞄准她正在拍摄中的手机,上前就抢,拿到手里,翻开全是刚才拍到的影像照片。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一边躲开许姣星的追讨,笑道:“你着什么急,我看看就还给你。” 跑着跑着,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许诺呆住,手机被许姣星夺回。 许姣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男人踱步而来,西装革履,冷峻英气。 “你怎么来了?”许诺摸摸脑袋,心里有些虚。 不会是因为他打的那个电话吧? “无聊逛逛。”资临面容冷淡,视线投到正在拍摄中的场地处。 许姣星打招呼,客气礼貌:“来找我哥吗,快将他带走,省得碍眼。” “嗯,来找他。”就算和许姣星打过招呼了。 许姣星并不介意,事实上许家的人,除了许诺与资临亲厚些外,其他人也就点到为止。不是不想,是攀不上。 她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拍摄制作中。 同许姣星的摄像头一样,资临的眼睛专心地盯着人群中的岁岁。 娇瘦的少女倚在角落里,额前碎薄的留海,此时正全情投入到群戏中,乖巧地做个背景板。 一场群戏结束,许姣星第一个跑过去,和岁岁拉着小手,炫耀地拿出自己录制的视频,贴心道:“岁岁,就算电影没镜头,我这里永远有你的镜头。” 她拿出早就备好的水和零食,开始日常投喂。 岁岁高兴地吃着她喂来的零食,日常说甜话:“你这样好,我以后给你买大钻戒。” 许姣星笑得合不拢嘴:“俗气。” 岁岁:“我送的不俗气。” 两人说着话,有人走过来,岁岁抬头一看,先是看见龇牙咧嘴笑呵呵的许诺,而后才是看见许诺身边站着的男人。 公用化妆间走廊外的安全通道。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去路堵住。 被男人拽过来的时候,岁岁第一反应是慌张,回过神想起自己同他两清,不必畏惧,仰起脸来,好声好气将刚才故意漏掉的招呼补上:“资先生。” 安全通道门外人声鼎沸。 她随时都能喊人。 “怕我对你做什么,嗯?”男人识破她的心思,牛皮手工鞋故意往前一步,紧挨她的鞋尖:“捂住嘴,叫出声也就没人能听到。” 她生气瞪他。这人说话时,依旧端着冰冷优雅的架子,仿佛他是在说什么世界和平的正义之词,而不是似是而非胁迫小姑娘的话。 岁岁抬腿就要往外走。资临拦住她,一字一顿,不是请求,是命令:“等会和我走。” 岁岁惊讶看他,底气十足:“我凭什么和你走。”她提醒他:“我已经不欠你任何事。” 走廊外传来许姣星的呼唤声:“岁岁,岁岁你在哪?” 岁岁趁势推门出去,“我在这。” 许姣星气喘吁吁,身后跟着许诺。许姣星上前拉住她,生怕她走丢:“都怪我哥哥,非要和我争论,我一不留神,回过头你就不见了。” 两扇安全通道门没有合拢,资临缓步踱出。 恰逢许诺讨好岁岁:“我带你去玩,刚定好的包厢,姣星说你喜欢唱歌。” 许姣星也来劝岁岁:“我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歌,今晚一定要去。” 岁岁感到不好意思。她五音不全,爱唱歌只是因为不甘心丢了以前的好嗓子,她唱得难听,许姣星也不嫌她,总是睁眼说瞎话,夸她唱得好,夸得她自己都差点相信。 今天确实开心,她作为岁岁挣来的第一份工作有个顺利开头,唱个歌就当为自己庆祝。 “好,我去,姣星点歌,我来唱。”难听又何妨,只要听的人高兴就好。 结果到了地方,岁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多了个人。 她没想到,资临也会跟着来。 趁许姣星去卫生间,许诺挪着屁股靠近。包厢里只他和岁岁两人,资临在外打电话。 少女正在点歌,流光溢彩映入她眼中,一双眸子水灵灵。 许诺越看越喜欢,连说话声都放柔,没话找话说,殷勤热情:“你家里的事都办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岁岁往里移了移,客气婉拒:“都已经办妥,谢谢你关心。” 许诺舔舔嘴角,听她说话,想到棉花糖。 美味甜腻的棉花糖,只想一口吞。 许诺大着胆子贴过去,心跳如雷。他目光炯炯,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越贴越近:“你知道吗,其实那一天易姨是奔着我去的,你家里的事,本该由我来办。” 岁岁低眸咬唇,话语直白:“你靠太近了。” 许诺一怔。 少女长睫忽闪,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素白面庞两坨晕红,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得体地拒绝他。 或许是包厢里空气不通畅,许诺浑身炙热,连眼皮都烫,热血冲上脑袋以及那里。 被截胡之后,他有打过电话,查她的底细。不为什么,就因为惦记着。 他知道资临不和女人做一爱,资临这个人,对女人只有幻想中的猎杀欲望,没有做一爱欲望。她没有被碰过。他仍然可以将她变成他的。 许诺的视线从少女精致的锁骨滑下,他仔细观察过她,她身上没有淤青和咬痕。 以防万一,许诺开口问:“你和资临,还有关系吗?”太过鲁莽,他又加了句:“他不是好人,我怕你受伤。” 岁岁快速瞥一眼,内心纳闷,她和那个谁有没有关系,关他什么事? 她摇摇头,诚实答道:“没有。”她想起什么,随口道:“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吗?” 许诺哈哈笑,反问:“姣星是好人吗?” 岁岁点点头。 许诺:“我是她哥,她是好人,我自然也是好人。” “好人又不能基因遗传。” “你真逗。”许诺尝试去牵她,刚要碰到,门打开,资临迈进来,目光掠过,眼神仿佛是冰做的刀子一般,杀气腾腾。 “许诺,你过来一下。” 包厢里,许姣星和岁岁手挽手开始唱歌。几分钟后,两个男人从外面回来。 许诺垂头丧气,怏怏地往沙发上一仰,恋恋不舍地看着正在唱歌的岁岁。 许姣星察觉到不对劲,想错方向,唱完一首,悄悄同许诺说:“谁让你招他来的,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他陪你来这种小女生的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许诺烦躁至极,推开她:“你少幸灾乐祸,不是这事。” 许姣星最大的乐趣就是揶揄许诺,笑问:“那是什么事?” 许诺骂了句脏话。 能有什么事。 抢女人的事呗。 许姣星凑过去,穷追不舍:“说说。” 许诺:“说个屁。” 说什么。 说资临请他到门外,冷声冷气回应他之前问过的话? 资临半句废话都没有,就只简简单单抛了三个字。 ——“我介意。” 被人从身后拽住衣角。 小姑娘撅嘴:“求求你嘛。” 他应该拒绝。 可是—— 宋明颂迈出去的腿收回来:“拿过来。” “什么?” “冰淇淋。” 岁岁高兴地眨着眼,踮脚伸长手将冰淇淋递到他嘴边:“你答应了是不是?” 宋明颂低头咬一口,巧克力沾上嘴角,溢出轻轻一声:“嗯。” 岁岁恨不得抱他,但拥抱太慎重,她用手指戳戳他的后背,就当是抱过了。 原来宋明颂也有令她喜悦的能力。 没谁能抵得过美食的诱惑。他简单一个字,换她心花怒放好几天。 天气转凉,到学校招人的剧组越来越多。虽然她们才大一,但是系里逐渐有人请假接戏。 岁岁也想去。 她不可能做个平凡人。出人头地要趁早。 以前她从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如今得靠她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挣回来。金钱,名气,地位,她需要它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7.17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有缺点需掩盖,有优点需发扬, 错将缺点当做真性情挑明, 无异于做小丑。 岁岁见过太多漂亮女孩步入娱乐圈的下场,现在她也是那个孤注一掷的人, 所以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迫切抓住点什么东西证明自己。哭哭啼啼人之常情,被骂哭亦是正常,可怕的是哭过之后不长教训, 半点长进都没有。那一日在镜头前爆发, 她心里安稳下来,自觉她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天赋, 能做演员。 怎能不努力, 怎敢不努力。连穆司都渐渐放柔语气,虽仍然严苛,但已经不再当众训斥。 岁岁在他面前胆子渐大,早起见面第一句便是:“我与兰美做赌,赌我今日挨骂是否超过二十句。” 穆司拿剧本拍她肩,被她躲开。 岁岁捂嘴笑。 坐进车里,照常去片场,穆司往旁瞥一眼,少女坐姿端正, 正认真研读今日戏份。加起来不过一分钟的戏份, 其中三十秒是站在男女主角身后做背景板。 看得那般仔细, 仿佛她才是那个挑大梁的人。穆司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她剧本上的标注:“你未免也给自己加戏太多, 镜头并不照你。” 岁岁轻声嗫嚅:“我照我自己。” 穆司笑出声。 当初d大初见,看她气质绝美,纯洁动人,当天闭眼脑海仍浮现细碎身影,鬼使神差往剧本多添一个小角色,让她有露面机会。 龙套变女三,出乎他意料,事情超出掌握,令人恼怒,几乎撂担子不拍,哪有想过却心平气和地指导她,世事真是奇妙。 电影已近尾声,穆司语气惆怅,问:“拍完这个,以后有什么打算?” 观察数月,她似乎并不是谁的小情人,至少,现在不是。是他狭隘,美不该是原罪。 岁岁眨眨眼:“继续跟着穆导混饭吃。” 穆司:“拍完这部电影,专心等待上映国内外拿奖,需得至少半年时间,我正好休息,体验生活,期间已签一档新综艺。” 岁岁吃惊:“名导上综艺?不怕别人说你综艺咖?” 穆司:“我靠作品吃饭,不靠流言吃饭。名导也需挣钱讨生活。” 岁岁叹口气:“看来这年头富家子弟也不好混,叫我们这些穷人如何过活。” 穆司笑着拿钢笔点点她鼻子,这一动作太亲昵,连他自己都诧异,沉吟片刻,故作镇静,拿了手机递她跟前:“你在网络小火,d大女神已上热搜榜。” 岁岁:“啊?” 原来是许姣星一手将她“捧红”。 现下流行一分钟短视频,人人都可分享。一天之内看遍万千人生活,打发时间的利器。许姣星在网上很是活跃,退圈前曾是微博上赫赫有名的网瘾少女亮晶晶,粉丝过百万。 岁岁入组拍戏后,许姣星百无聊赖,只能重拾网瘾,低调更名为“峡谷大龙放开我岁岁。”并上传了手机珍藏的岁岁视频,文字标注:试问谁不爱这样的宝贝呢。 微博视频一发布,立刻有以前交好的博主转发,粉丝发现网瘾少女亮晶晶回归,瞬间蜂拥而上,转发量三小时过一万。 穆司下滑屏幕,“现如今转发已经过四万,你看看评论。” 评论全是一溜水的“我又恋爱了。” 岁岁羞红脸,连忙开机给许姣星打电话,电话刚打通,许姣星张嘴就请罪:“我现在马上删掉。” 一句话不用提。岁岁不好意思,温柔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要谢谢你,只是我现在才刚起步,难免有炒作之嫌。” 许姣星:“别人炒都炒不起来呢。” “没实力的炒作,炒起来之后只会落得万人嘲。当然了,我不是说我自己。”岁岁出声笑,语气亲昵:“我当得起你这个大v的盛誉。” 许姣星:“我手里还有许多视频。” “穆导说,让你留着以后再发,打上标签,正好帮他免费宣传。” 许姣星笑声清脆:“岁岁,你怎么这么可爱。”她想到什么,语气幽怨:“说可爱,其实也不可爱,你总关机,不让我去探班。” 岁岁假装惊讶:“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让全世界人都看见我矫揉造作学猫叫的模样。” 许姣星笑得更大声:“对,就是为了这个,看,我现在目的达成,接下来就只等交易,你最好老实点,不要耍滑头。” 当天便约了见面,穆司亲自准的假。上午拍完,中午便有司机送她出去。 两人见面,拥抱牵手。 “我哥哥郁闷死了。”许姣星拉紧岁岁的手,“在家数月没有出去玩乐,我差点以为他要禁欲出家,那天被我逮到偷手机,我一看,是捧着你的视频在看。”她轻摁她的额头,“岁岁,你给他下蛊了。” 岁岁辩驳:“我没有,我只给你下了蛊。” 许姣星笑了一会,随即神秘兮兮问:“嗳,我问你,资临呢?” 岁岁听到这个名字就紧张起来,“别提他,我和他没关系。” 许姣星含笑转换话题:“我有重要事和你说,前几天有电视台来学校选人,做一档新综艺,与各大视频网站联动,新型演员选秀,为一部大电影选角,每期由观众投票决定选手去留,最后得胜者可获得出演主角的机会。他们专挑新人,我已为你报名。” 岁岁说不出话。 太突然。 许姣星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想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我已事先替你打听过,这档节目投资巨大,若能做起来,绝对是造星利器,即使未能最后胜出,也能赢得国民性的关注度。”她忍不住告诉她:“若你做好准备,我将全力支持你,无论是哪方面。” 岁岁好奇问:“你自己不报名吗?” 许姣星慵懒往后一仰,“做演员不适合我,我有自知之明,读表演系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结交未来影后。” 岁岁抿嘴笑。 名品街逛几小时,岁岁挪用卡里已到账的一半合约片酬,没有买太名贵的东西,就只两条御本木项链,珍珠圆润,色泽姣好,一条自己戴,一条送许姣星。珍珠是个好东西,人人亦可戴。 回家前又给其他人买了礼物,就连兰美的礼物都一并备好,只待回剧组相送。 花钱令人快乐,脚步轻盈似羽毛。 拿钥匙开门,客厅空无一人,悄声上楼,有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原来是易丽来了,正同朝月说话。 刚开始接受治疗时,朝月总是昏迷不醒,除了道一声晚安,再无其他力气。岁岁去剧组前,朝月昏迷的症状越发严重,岁岁甚至都来不及告诉朝月她接戏的消息。 现在看来,果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朝月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岁岁蹑手蹑脚就要进门,忽然听到朝月厉声道:“你趁我糊涂,让她报考表演系,放纵她去演戏,你居心何在!” 易丽咬牙切齿地笑:“你窝囊,难道想让你的女儿跟着一起窝囊到死吗?她怎么不能演戏,我就是要让她去做明星,岁岁有张漂亮脸蛋,她自己也有意走演艺道路,她理应获得她该有的!” 朝月抓住她,眼中有绝望:“易丽,算我求你。” 易丽哭起来,“你看看这些年你活成了什么鬼样子!朝月,你躲了一辈子,难道要让你的女儿也躲一辈子吗?” 朝月声音颤抖,求道:“我只求岁岁。” “你只求岁岁平安对吗,朝月,你好糊涂,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一味躲避只能自欺欺人!” 朝月哭泣,余光瞥见门边一缕光,惊讶看过去:“岁岁?” 房间里,气氛沉默安静。 岁岁坐在床边,朝月和易丽止住泪水,恢复如常,变脸的功夫堪称实力演员。 岁岁问:“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朝月和易丽相对一视,同时摇头。 岁岁抬眸看。 两人的眼圈发红,瞧得她心酸。她知道,今天的事,有隐情,可她并不打算问下去。 不该问的话,问了也无用。每个人都有秘密,朝月和易丽自然也会有。她们显然拥有同一个秘密,而她们暂时决定保守这个秘密。她能理解。 她们有秘密,她也有。 “妈妈。”仍然嘴涩,岁岁深呼一口气,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红着耳朵说大话:“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有野心,我能成就自己。” 不容易。 岁岁从包里拿出纸巾,心情稍缓,为自己的死讯安慰旁人,“人各有命,你别伤心,更何况你又不认识她。” 宋明颂斜眼瞪她,声音沙哑:“谁说我不认识她,她是我妹妹。” 岁岁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明颂总是想要和她撇清关系,生怕外人知道,他这个哈佛的高材生,和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曾是养兄妹关系。而如今,他却亲口向一个陌生人承认,他宋明颂,和她隋穗,有关系。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 她和宋明颂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没什么好事,全是糟心事。 八岁那年寄养家庭横生变故,她和宋明颂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她命好,进了连家,连伯伯对她很好,将她当亲生女儿。宋明颂没这个好运气,他重新回了孤儿院。 可她没想到,即使分开,宋明颂依旧能在她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她从小到大靠走后门进的私人贵族学校,总会有宋明颂的身影——他有颗异于常人的聪明脑袋,没有学校不爱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7.18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她认识宋明颂二十六年,从来没有得过他一句好话, 死了才勉强听到一句, 没有话中带刺,没有嘲讽讥笑,简单的叹息,为她叹息。 不容易。 岁岁从包里拿出纸巾,心情稍缓,为自己的死讯安慰旁人, “人各有命, 你别伤心, 更何况你又不认识她。” 宋明颂斜眼瞪她, 声音沙哑:“谁说我不认识她, 她是我妹妹。” 岁岁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明颂总是想要和她撇清关系,生怕外人知道,他这个哈佛的高材生,和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曾是养兄妹关系。而如今,他却亲口向一个陌生人承认,他宋明颂,和她隋穗,有关系。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 她和宋明颂的事, 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没什么好事, 全是糟心事。 八岁那年寄养家庭横生变故,她和宋明颂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她命好,进了连家,连伯伯对她很好,将她当亲生女儿。宋明颂没这个好运气,他重新回了孤儿院。 可她没想到,即使分开,宋明颂依旧能在她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她从小到大靠走后门进的私人贵族学校,总会有宋明颂的身影——他有颗异于常人的聪明脑袋,没有学校不爱他。 年少时宋明颂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是天才,你是蠢材,别跟外人说你认识我。” 岁岁想起往事,刚对宋明颂起的好感渐渐平息。 她想,或许宋明颂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才会为她伤心。 岁岁假装不相信,说:“从未听说隋穗有哥哥,死者为大,宋医生不要开玩笑。” 宋明颂不说话。 她悄悄观察他,他眉头紧皱,似是沉浸在回忆中,大半晌才张嘴辩驳:“她有哥哥。” 岁岁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真讨厌,死了才说这种话,宋明颂可真坏心眼。 岁岁盯着指缝间融掉的冰淇淋,缓缓问:“宋医生,既然你是她哥哥,为何不回南城,哭丧的事,需得亲人做。” 宋明颂:“她没死。” 岁岁一颗心提起。 宋明颂:“像她那样自恋狂妄的人,绝不会自杀。” 岁岁激动得几乎要抱住他亲一口,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明白人。她尽可能压住自己的情绪,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诱导:“既然如此,宋医生更该回南城,如果她不是自杀,也许宋医生能为她伸张正义。” 宋明颂的眼神警惕起来,他看她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作为粉丝,你未免也太狂热了些。” 岁岁瞬间蔫萎。 是了,她不该将报仇的希望放在宋明颂身上,事实上,她现在都不该去想报仇的事。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她胆小又懦弱,不该轻举妄动。 岁岁想得正出神,忽然听见宋明颂唤她:“岁岁,是吗?” 她抬眸一看,宋明颂的脸近在咫尺,她几乎都能看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他说:“你有点像她。” 岁岁往后退,“宋医生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得了妄想症。” 宋明颂盯着她看,目光沉沉,许久,他转开脸,声音飘在风里:“我确实有妄想症。” 岁岁翻个白眼,眼皮刚掀起,撞上宋明颂的视线,她假装揉眼,忘了手上全是黏糊糊的冰淇淋。 她立马溅出泪来,狼狈不堪。 宋明颂拿纸巾替她擦拭,动作轻柔,有意歇战:“小姑娘,刚才的对话,请你不要同外人说,你大可将我当做怪人。” 他替她擦了眼睛,又为她擦手,温柔细心,岁岁进一步确定,宋明颂确实精神不正常。 他说:“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医治你的母亲,完成对你母亲的治疗后,我才好去做其他的事。” 岁岁:“谢谢你。” 宋明颂:“我的心情好坏,直接关系到你母亲的健康。” 岁岁:“” 这就是宋明颂,讨人喜欢的样子从不会超过三秒。 岁岁不甘不愿,嘟嘴问:“宋医生想怎样?” 宋明颂:“治疗不会在医院进行,你的那位易姨已经安排好,从今日起,你的母亲会被转移到郊区,为了方便诊治观察,我会和你们住在一起。” 岁岁瞪大眼。 宋明颂:“我需要私人空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便靠近我,听懂了吗?” 岁岁沉浸在和宋明颂合宿的打击中,迟迟未能回过神。宋明颂的手搭上她的后脑勺,逗小孩一般,扣着她点头。 岁岁撅嘴瞪过去。 宋明颂笑了笑,心情似乎已经恢复大半,他站起来,过分清瘦的身材被裹在白大褂下,纸片人似的,仿佛风一吹就刮走。 岁岁盯着他的背影发愣,最终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再次和宋明颂同住屋檐下的时候。 折磨。 当天下午便被叫到住的地方。 宋明颂划好界限,耳提面命。 岁岁求之不得。 她铮铮起誓:“宋医生你放心,我绝不靠近你半步。” 宋明颂虽然傲慢烦人,但他医术高明,朝月有他照料,她暂且不用提心吊胆。她已做好准备,将宋明颂当做一个崭新的人对待。 请医生的事告一段落,岁岁不得不拣起生活中的其他事,她得应付学业上的事。 朝岁岁可不能做个没有毕业证成天混日子的女孩子。 去学校前,岁岁想过作弊,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作弊,而是用她的天赋。若是她去唱歌,定能东山再起。 可惜,隋穗有副天籁之音的嗓子,岁岁却只有一副五音不全的嗓子。 在家里开嗓时,宋明颂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他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岁岁,你可别唱了,我要是被你唱死,可就没人能救你妈了。” 岁岁不服气,扯着嗓子唱了一天。 怎么唱,怎么难听。 眼泪都要掉下来。 倔强了一周,最终屈服,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当不成一夜爆红的天后了。 只能老老实实去上课。学的表演系,好在她以前也演过几部电影,有点经验,不至于太无知。 岁岁天真地想,每个人都有天赋,既然唱歌不是她这一世的天赋,那么她就去找点别的做天赋。 总有出路的。 她虽然落下了几天课程,但好在能够及时补上。学校刚开学,班里的同学彼此之间不是很熟悉。开班会的时候,岁岁交到新朋友。 是个叫许姣星的女孩子。 姣星,交心,名字听起来就很真诚。 上得起这所学校的,大多家境富裕,女孩子们比拼起来,连指甲盖都能比出金子来。 岁岁享受过泼天的富贵,听人聊话,一听便能听出其中的真假。 班里有许多小派,以佩戴的首饰分派,有蒂芙尼女孩,有宝格丽女孩,其中属卡地亚女孩们最为有趣,说起话来,全是硅胶膨体玻尿酸。 岁岁不属于任何小派,她没钱,戴银饰都勉强。 许姣星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你穿的衣服什么牌子,请告诉我,我立马去买。” 岁岁真诚以待:“六十九块的zara纯棉白t。” 许姣星:“以后我再也不黑zara。” 岁岁:“是我人好看,不是衣服好看。” 简单四句话,确认过眼神,便能做朋友。 许姣星信誓旦旦同岁岁道:“早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做同学,我一定不会翘课一个月。” 岁岁更加喜欢她了。开学便翘课一个月,真是大胆,很有她当年的风范。 友情和爱情相似,一旦点燃星火,便会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坠入爱河。许姣星漂亮开朗,永远都在笑,无论何时,只要岁岁看过去,一定会看到许姣星那双水亮的眸子正奕奕有神地望着她。 许姣星说:“岁岁,你肯定是喝瑶池仙水长大的。” 试问谁不喜欢这样嘴甜善良的女孩子,许姣星的热情恰到好处,岁岁很乐意和她相处。 她们认识一周,许姣星送她贵重礼物,jade jagr的红宝石手环,切割完美,鲜艳欲滴。 “我勤奋好学一星期,多亏了你。” 岁岁早就看出,许姣星是大家庭出来的孩子,也许不是正统权贵出身,但一定赫赫有名。不是每个有钱孩子都有挑jade jagr做礼物的品味。 可她不愿占这个便宜。岁岁的拒绝理由幽默自然:“你送我这个,倒像是求爱,但若是求爱,不该送jade jagr。” 许姣星眨眼问她:“那该送什么?” 岁岁:“一束玫瑰花。” 许姣星捧腹大笑。第二天便手捧一大束玫瑰花,沾着露水,朝气蓬勃,一如她本人。 许姣星吐吐舌:“岁岁,玫瑰给你,心给我。” 岁岁高兴收下。若是早些认识许姣星,她定要和她乘上明跃号,谁都不带,两人环游世界。 一个月眨眼而过。 她想象中的苦难生活其实也没有多难熬。 在家里,令人头疼的宋明颂并不常和她碰面,他总是将他自己锁在房间里研究东西,一个月以来,她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在学校,课业不重,加上有许姣星作陪,倒也愉快。 这天下午,学校展厅有重要艺术品展出,许姣星想去看,和岁岁约在展厅见面。 岁岁一早便从家里出来,提前到达展厅。 这次的展出品,是私人收藏,据说价值连城,连武警都出动。 岁岁过了安检,刚进展厅,迎头便碰上两人。 招待客人的,不是系主任也不是院主任,而是校长亲自出动。 校长笑容满面,对着身边的人卑躬屈膝:“资先生,感谢您愿意借出收藏品供这次展出。” 岁岁心头一咯噔。 刚好对上那人的目光。 倨傲冷漠,幽深似湖。 原来宋明颂也会为她难过落泪。这可真是稀奇事。 她认识宋明颂二十六年,从来没有得过他一句好话,死了才勉强听到一句,没有话中带刺,没有嘲讽讥笑,简单的叹息,为她叹息。 不容易。 岁岁从包里拿出纸巾,心情稍缓,为自己的死讯安慰旁人,“人各有命,你别伤心,更何况你又不认识她。” 宋明颂斜眼瞪她,声音沙哑:“谁说我不认识她,她是我妹妹。” 岁岁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明颂总是想要和她撇清关系,生怕外人知道,他这个哈佛的高材生,和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曾是养兄妹关系。而如今,他却亲口向一个陌生人承认,他宋明颂,和她隋穗,有关系。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 她和宋明颂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没什么好事,全是糟心事。 八岁那年寄养家庭横生变故,她和宋明颂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她命好,进了连家,连伯伯对她很好,将她当亲生女儿。宋明颂没这个好运气,他重新回了孤儿院。 可她没想到,即使分开,宋明颂依旧能在她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她从小到大靠走后门进的私人贵族学校,总会有宋明颂的身影——他有颗异于常人的聪明脑袋,没有学校不爱他。 年少时宋明颂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是天才,你是蠢材,别跟外人说你认识我。” 岁岁想起往事,刚对宋明颂起的好感渐渐平息。 她想,或许宋明颂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才会为她伤心。 岁岁假装不相信,说:“从未听说隋穗有哥哥,死者为大,宋医生不要开玩笑。” 宋明颂不说话。 她悄悄观察他,他眉头紧皱,似是沉浸在回忆中,大半晌才张嘴辩驳:“她有哥哥。” 岁岁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真讨厌,死了才说这种话,宋明颂可真坏心眼。 岁岁盯着指缝间融掉的冰淇淋,缓缓问:“宋医生,既然你是她哥哥,为何不回南城,哭丧的事,需得亲人做。” 宋明颂:“她没死。” 岁岁一颗心提起。 宋明颂:“像她那样自恋狂妄的人,绝不会自杀。” 岁岁激动得几乎要抱住他亲一口,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明白人。她尽可能压住自己的情绪,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诱导:“既然如此,宋医生更该回南城,如果她不是自杀,也许宋医生能为她伸张正义。” 宋明颂的眼神警惕起来,他看她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作为粉丝,你未免也太狂热了些。” 岁岁瞬间蔫萎。 是了,她不该将报仇的希望放在宋明颂身上,事实上,她现在都不该去想报仇的事。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她胆小又懦弱,不该轻举妄动。 岁岁想得正出神,忽然听见宋明颂唤她:“岁岁,是吗?” 她抬眸一看,宋明颂的脸近在咫尺,她几乎都能看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7.19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许诺完全不设防, 少女的香气犹在鼻间,他心情愉悦, 迫不及待要与人分享:“我在西街电影城,上次那个在青桥胡同的女孩子也在这里,资临, 我真是悔死了, 上次就不该让给你” 话未说完, 电话已经挂断。 许诺愣了愣, 嘟嚷:“欸, 还没回答我呢。” 沈氏心理诊疗室, 沈树白背靠办公桌:“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资临拿起外套:“今天到此为止。” 沈树白张大嘴:“欸,还没开始,怎么就又到此为止,许诺同你说什么了, 难道他比我更有用,你要去找他?” 资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你正经点。” 沈树白笑着上前:“我劝你留下来继续, 昂贵的咨询费不能白付。” 资临抿着唇:“还记得上次我与你通话时说起的事吗?” 沈树白点头。好不容易盼到资临忙里抽闲腾出时间来这一趟,为的就是讨论所谓“精神幻肢硬了”这件事。 很久之前资临曾打趣问他,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 他的行为算不算性虐。 他当时的回答是:“连性都没有,算什么性虐。毕竟你下不去dia一” 沈树白送他出门, 问:“我以为你上次说玩笑话。” 两人走到门边, 资临忽然停住脚步:“这次不想折磨人了。” 沈树白一怔。 资临声音微沉, 缓缓说:“我想亲她。” 沈树白眨眨眼:“亲亲她?” 资临拉开门把手,慢条斯理:“对,不是咬她,是亲她。”用温暖的双唇,用湿润的舌,轻轻地吻她。 他一字一字,继续往下说:“事实上,刚才我接到许诺的电话,猛地一下想明白,我这些天心烦意乱是为什么。” 沈树白问:“为什么” 资临微笑道:“因为那晚没能亲到她。” 西街电影城。 第一幕大群戏正在拍摄中。 在旁围观的人中,许姣星很是不满,她拍拍许诺的肩,第一百遍抗议:“哥,请你不要挡住我看岁岁好吗?” 许诺耸耸肩:“那边不让过去,我只能站这看,这里视野好。” 许姣星指过去:“你的薛姿在那边。” 许诺目不转睛盯着跟在人群中往前进的岁岁,头也不回答道:“什么薛姿不薛姿,刚吹了。” 许姣星懒得理他,眼见就要错过偷拍岁岁的最佳时机,她毫不留情一脚高跟鞋踩下去,许诺疼得弯腰嗷嗷叫,没了遮挡物,许姣星继续聚心会神拿手机拍岁岁。 她打定主意要为岁岁第一次拍戏制作花絮,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我的岁岁真好看,认真演戏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好看一百倍。” 许诺在身后喘着气问:“许姣星,什么叫你的岁岁,人家知道不?” 许姣星:“本来就是我的岁岁,她只我一个朋友。”她回头瞪他:“你不要来妨碍我,我不想我的朋友知道,我有个花天酒地不知好歹的哥哥。” “哇,你嫌弃你亲哥啊。”许诺瞄准她正在拍摄中的手机,上前就抢,拿到手里,翻开全是刚才拍到的影像照片。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一边躲开许姣星的追讨,笑道:“你着什么急,我看看就还给你。” 跑着跑着,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许诺呆住,手机被许姣星夺回。 许姣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男人踱步而来,西装革履,冷峻英气。 “你怎么来了?”许诺摸摸脑袋,心里有些虚。 不会是因为他打的那个电话吧? “无聊逛逛。”资临面容冷淡,视线投到正在拍摄中的场地处。 许姣星打招呼,客气礼貌:“来找我哥吗,快将他带走,省得碍眼。” “嗯,来找他。”就算和许姣星打过招呼了。 许姣星并不介意,事实上许家的人,除了许诺与资临亲厚些外,其他人也就点到为止。不是不想,是攀不上。 她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拍摄制作中。 同许姣星的摄像头一样,资临的眼睛专心地盯着人群中的岁岁。 娇瘦的少女倚在角落里,额前碎薄的留海,此时正全情投入到群戏中,乖巧地做个背景板。 一场群戏结束,许姣星第一个跑过去,和岁岁拉着小手,炫耀地拿出自己录制的视频,贴心道:“岁岁,就算电影没镜头,我这里永远有你的镜头。” 她拿出早就备好的水和零食,开始日常投喂。 岁岁高兴地吃着她喂来的零食,日常说甜话:“你这样好,我以后给你买大钻戒。” 许姣星笑得合不拢嘴:“俗气。” 岁岁:“我送的不俗气。” 两人说着话,有人走过来,岁岁抬头一看,先是看见龇牙咧嘴笑呵呵的许诺,而后才是看见许诺身边站着的男人。 公用化妆间走廊外的安全通道。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去路堵住。 被男人拽过来的时候,岁岁第一反应是慌张,回过神想起自己同他两清,不必畏惧,仰起脸来,好声好气将刚才故意漏掉的招呼补上:“资先生。” 安全通道门外人声鼎沸。 她随时都能喊人。 “怕我对你做什么,嗯?”男人识破她的心思,牛皮手工鞋故意往前一步,紧挨她的鞋尖:“捂住嘴,叫出声也就没人能听到。” 她生气瞪他。这人说话时,依旧端着冰冷优雅的架子,仿佛他是在说什么世界和平的正义之词,而不是似是而非胁迫小姑娘的话。 岁岁抬腿就要往外走。资临拦住她,一字一顿,不是请求,是命令:“等会和我走。” 岁岁惊讶看他,底气十足:“我凭什么和你走。”她提醒他:“我已经不欠你任何事。” 走廊外传来许姣星的呼唤声:“岁岁,岁岁你在哪?” 岁岁趁势推门出去,“我在这。” 许姣星气喘吁吁,身后跟着许诺。许姣星上前拉住她,生怕她走丢:“都怪我哥哥,非要和我争论,我一不留神,回过头你就不见了。” 两扇安全通道门没有合拢,资临缓步踱出。 恰逢许诺讨好岁岁:“我带你去玩,刚定好的包厢,姣星说你喜欢唱歌。” 许姣星也来劝岁岁:“我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歌,今晚一定要去。” 岁岁感到不好意思。她五音不全,爱唱歌只是因为不甘心丢了以前的好嗓子,她唱得难听,许姣星也不嫌她,总是睁眼说瞎话,夸她唱得好,夸得她自己都差点相信。 今天确实开心,她作为岁岁挣来的第一份工作有个顺利开头,唱个歌就当为自己庆祝。 “好,我去,姣星点歌,我来唱。”难听又何妨,只要听的人高兴就好。 结果到了地方,岁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多了个人。 她没想到,资临也会跟着来。 趁许姣星去卫生间,许诺挪着屁股靠近。包厢里只他和岁岁两人,资临在外打电话。 少女正在点歌,流光溢彩映入她眼中,一双眸子水灵灵。 许诺越看越喜欢,连说话声都放柔,没话找话说,殷勤热情:“你家里的事都办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岁岁往里移了移,客气婉拒:“都已经办妥,谢谢你关心。” 许诺舔舔嘴角,听她说话,想到棉花糖。 美味甜腻的棉花糖,只想一口吞。 许诺大着胆子贴过去,心跳如雷。他目光炯炯,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越贴越近:“你知道吗,其实那一天易姨是奔着我去的,你家里的事,本该由我来办。” 岁岁低眸咬唇,话语直白:“你靠太近了。” 许诺一怔。 少女长睫忽闪,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素白面庞两坨晕红,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得体地拒绝他。 或许是包厢里空气不通畅,许诺浑身炙热,连眼皮都烫,热血冲上脑袋以及那里。 被截胡之后,他有打过电话,查她的底细。不为什么,就因为惦记着。 他知道资临不和女人做一爱,资临这个人,对女人只有幻想中的猎杀欲望,没有做一爱欲望。她没有被碰过。他仍然可以将她变成他的。 许诺的视线从少女精致的锁骨滑下,他仔细观察过她,她身上没有淤青和咬痕。 以防万一,许诺开口问:“你和资临,还有关系吗?”太过鲁莽,他又加了句:“他不是好人,我怕你受伤。” 岁岁快速瞥一眼,内心纳闷,她和那个谁有没有关系,关他什么事? 她摇摇头,诚实答道:“没有。”她想起什么,随口道:“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吗?” 许诺哈哈笑,反问:“姣星是好人吗?” 岁岁点点头。 许诺:“我是她哥,她是好人,我自然也是好人。” “好人又不能基因遗传。” “你真逗。”许诺尝试去牵她,刚要碰到,门打开,资临迈进来,目光掠过,眼神仿佛是冰做的刀子一般,杀气腾腾。 “许诺,你过来一下。” 包厢里,许姣星和岁岁手挽手开始唱歌。几分钟后,两个男人从外面回来。 许诺垂头丧气,怏怏地往沙发上一仰,恋恋不舍地看着正在唱歌的岁岁。 许姣星察觉到不对劲,想错方向,唱完一首,悄悄同许诺说:“谁让你招他来的,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他陪你来这种小女生的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许诺烦躁至极,推开她:“你少幸灾乐祸,不是这事。” 许姣星最大的乐趣就是揶揄许诺,笑问:“那是什么事?” 许诺骂了句脏话。 能有什么事。 抢女人的事呗。 许姣星凑过去,穷追不舍:“说说。” 许诺:“说个屁。” 说什么。 说资临请他到门外,冷声冷气回应他之前问过的话? 资临半句废话都没有,就只简简单单抛了三个字。 ——“我介意。” 她认识宋明颂二十六年,从来没有得过他一句好话,死了才勉强听到一句,没有话中带刺,没有嘲讽讥笑,简单的叹息,为她叹息。 不容易。 岁岁从包里拿出纸巾,心情稍缓,为自己的死讯安慰旁人,“人各有命,你别伤心,更何况你又不认识她。” 宋明颂斜眼瞪她,声音沙哑:“谁说我不认识她,她是我妹妹。” 岁岁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明颂总是想要和她撇清关系,生怕外人知道,他这个哈佛的高材生,和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曾是养兄妹关系。而如今,他却亲口向一个陌生人承认,他宋明颂,和她隋穗,有关系。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 她和宋明颂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没什么好事,全是糟心事。 八岁那年寄养家庭横生变故,她和宋明颂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她命好,进了连家,连伯伯对她很好,将她当亲生女儿。宋明颂没这个好运气,他重新回了孤儿院。 可她没想到,即使分开,宋明颂依旧能在她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她从小到大靠走后门进的私人贵族学校,总会有宋明颂的身影——他有颗异于常人的聪明脑袋,没有学校不爱他。 年少时宋明颂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是天才,你是蠢材,别跟外人说你认识我。” 岁岁想起往事,刚对宋明颂起的好感渐渐平息。 她想,或许宋明颂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才会为她伤心。 岁岁假装不相信,说:“从未听说隋穗有哥哥,死者为大,宋医生不要开玩笑。” 宋明颂不说话。 她悄悄观察他,他眉头紧皱,似是沉浸在回忆中,大半晌才张嘴辩驳:“她有哥哥。” 岁岁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真讨厌,死了才说这种话,宋明颂可真坏心眼。 岁岁盯着指缝间融掉的冰淇淋,缓缓问:“宋医生,既然你是她哥哥,为何不回南城,哭丧的事,需得亲人做。” 宋明颂:“她没死。” 岁岁一颗心提起。 宋明颂:“像她那样自恋狂妄的人,绝不会自杀。” 岁岁激动得几乎要抱住他亲一口,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明白人。她尽可能压住自己的情绪,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诱导:“既然如此,宋医生更该回南城,如果她不是自杀,也许宋医生能为她伸张正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7.20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资临抬眸,少女正企图从他的视线中逃开。她轻手轻脚,做贼一般,生怕他发现她的存在。 展厅禁止随意跑动。 她的步子不敢迈大, 笨拙慌张, 苗条娇小的身影一点点往外挪动。 校长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以为是哪里说错话, 惹得资临不高兴,小心翼翼捧笑脸:“资先生?” 资临没有回应。 他凝视前方白瘦的少女,嘴角微勾,食指搭上大拇指,缓缓摩挲,一如那日隔着旗袍的触碰。 她又软又嫩,娇气得很, 稍稍一捏便喊疼。 校长暗悄悄窥视, 略微惊讶, 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感到羞愧:资先生并非不悦, 恰恰相反, 他似乎兴致盎然,好像在数数? 少女即将抬腿跨出大门红线的一瞬间, 资临收住视线, 嗓音冷冰冰, 声调不轻不重, 刚好足够传到少女的耳中:“站住。” 岁岁身形呆滞。 只差一步, 就能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人的目光有多冷淡。 如芒在背,她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去,头也不回,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资临姿态优雅地站在油画前。同样的话,他不会与人说第二遍。校长接住资临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小跑着往前去请岁岁:“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陆续有人走进展厅。 lie古董水晶正前方,d大的校长微笑着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浅色西装,高大英俊,气质雍容,像是男明星,却又比男明星更吸睛。 权贵之家出身的人,即使低调行事,也挡不住身上那股子从容不迫。像资临这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随意往那一站,无视时间和金钱的平和淡然满溢而出。 有阅历的人瞧一眼,便能知晓,这是个连厄运都不敢近身的男人。比命好更好的,是将他人命运握在手上。 在北城,资临这两个字,象征着富贵与权势。校长懂这个道理,但是岁岁不懂。 她多多少少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但并没有想太多。岁岁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女孩,当年南城追她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能到她跟前搭上话的,每一个都出身不凡,或祖上立过功,或世代书香,钱拿出来俗气,讲究的全是特权场面。 牢里捞个人算什么。她虽要感谢他,但并非要捧着他。因着那一夜的经历,岁岁打心底瞧不上资临。 谁能喜欢一条爱咬人的狼狗。 更何况,他还爱揉捏她,手一搭她身上,像是要将她捏成面团子。岁岁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身上瘆得慌。如今到了资临跟前,她更是不敢看他。 资临随意一瞥。少女眼眸低低,长睫忽闪,两只手扣在一起,焦虑不安,似乎是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怕他吃了她? 再说,他又不是没吃过。只是——吃得不够彻底罢了。 资临往前半步,鞋踏在木地板上,故意发出声响。少女孱弱的双肩略微一抖,脑袋埋得更低。担惊受怕的小鸵鸟,仿佛下一秒就会红着眼啜泣。 校长笑着打探:“资先生,这位同学是您认识的人吗?” 岁岁想到什么,双手绞得更紧。 如果他当众暗示那晚的事 她呼吸有些困难,猛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慵懒审视的目光。 岁岁微张嘴唇,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他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无情的眼神落在人身上,瞬间化作烈火,燃得人面红耳赤。 岁岁细声唤:“资资”像个小结巴。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先她一步,自行否认:“我不认识她。” 岁岁愣住。 男人眉眼冷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校长笑问:“我还以为资先生碰到了熟人。” 男人难得露出笑意,声音冰冷悦耳:“乍一看以为是谁家的那个小情人。” d大漂亮女孩多,小情人也多。校长恍然大悟,哈哈笑几声:“原来认错人了。” 岁岁耳朵尖都红透。 说不出的尴尬羞耻。 一场展览看下来,到处都是对资临的感谢,她看清精致纸牌上对他的致谢,洋洋洒洒一大排,恨不得将马屁拍穿。 直到陪许姣星欣赏所有展品,岁岁没再看到过资临。 他早已离开,她心里松口气,却还是有些后怕。 她虽不喜欢他,但是她没有嫌弃他的资本,贫穷女孩就像蚂蚁,生存危机指数爆表。若再搭上一张漂亮脸蛋,做梦都要忧心忡忡。她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踩死。从隗宝到下水道贫穷女孩,她不得不学会畏惧。 回去的时候,许姣星邀请她到许家大宅做客,她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想要用美味的甜食安抚她。 “我自己学做的甜品,专门拿来哄我爸妈,连约翰都甘拜下风,你一定要来尝尝。” 约翰是许家新请的主厨,许姣星从不刻意在人前摆弄家世,嘴里不经意流露的夸赞,不是炫耀,而是真挚的分享。岁岁犹豫半晌,最终礼貌婉拒:“我得回家照顾妈妈,下次再约。” 许姣星依旧热情:“我明早带给你,一定得让你尝尝。” 许家的司机在校外等候,许姣星照常要求送岁岁回家,岁岁照常坚持乘地铁回家,两人心照不宣,客气话说一遍便行,说多了便讨嫌。 车开走的时候,岁岁站在路边,看见许姣星从车窗里探出头同她招手:“明天见。” 岁岁笑道:“明天见。” 地铁站离学校大门不远,走过去十分钟的路程。 路灯渐渐亮起,天边尚未全黑,月亮刚露一角。岁岁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想今天晚上该吃点什么。 因着她要上学的缘故,易丽请了钟点工,学校晚自习并不强制,她现在回家,还能点个餐吃上热乎乎的饭。 手机忽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岁岁下意识掐断。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应付推销广告的。她得想吃的。 快要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相同的号码。 岁岁皱眉,犹豫着摁下接听键。 沉稳冰冷的男声从那头传来:“小情人。” 岁岁全身绷紧。 她认得这个声音。 只用半秒,出于本能,岁岁捏着嗓子怪声怪气:“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再见。” 幽亮的劳斯莱斯缓缓跟在少女身后,从校门口一直跟到地铁口,车里的男人靠在真皮车座上,长腿叠合,目光掷向窗外。 手机屏幕亮起,刚通过电话的号码主人此时正站在路边,纯白小裙子,清清纯纯,披肩的长发乌黑柔软。 造物者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他向来不喜欢梨花带雨的女孩,腻歪矫情。 但不知怎地,他总想起她。那一晚她泪中带笑的模样,堪称一绝。 资临喉头一耸。 干净纯真的小姑娘,笑起来甜,哭起来甜,尝起来更甜。 他没有再拨过去,放下手机,直接下了车。 岁岁被人从身后挽住的时候,很是震惊,等她回头看清楚是谁时,顿感头顶乌云重重。 这一次不结巴了。 “资先生。”岁岁咽了咽,“好巧,你也来坐地铁?” 男人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上车。”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车,心跳加快,被擒住的胳膊犹如搭了千斤重。如果现在有武林绝学,岁岁一定毫不犹豫自断臂膀跑路。 她想笑,笑不出来,神情格外难堪,底气全无,垂眸道:“我更喜欢坐地铁。” 对面的男人沉默不语。 数秒后。 她听见他语气嘲讽,一字一字,慢条斯理:“朝小姐真是胆大,敢在青桥胡同玩仙人跳。” 岁岁怔住,否认:“我没有。” 他凑近,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没做完的事不认账,不是仙人跳是什么?” 有缺点需掩盖,有优点需发扬,错将缺点当做真性情挑明,无异于做小丑。 岁岁见过太多漂亮女孩步入娱乐圈的下场,现在她也是那个孤注一掷的人,所以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迫切抓住点什么东西证明自己。哭哭啼啼人之常情,被骂哭亦是正常,可怕的是哭过之后不长教训,半点长进都没有。那一日在镜头前爆发,她心里安稳下来,自觉她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做演员。 怎能不努力,怎敢不努力。连穆司都渐渐放柔语气,虽仍然严苛,但已经不再当众训斥。 岁岁在他面前胆子渐大,早起见面第一句便是:“我与兰美做赌,赌我今日挨骂是否超过二十句。” 穆司拿剧本拍她肩,被她躲开。 岁岁捂嘴笑。 坐进车里,照常去片场,穆司往旁瞥一眼,少女坐姿端正,正认真研读今日戏份。加起来不过一分钟的戏份,其中三十秒是站在男女主角身后做背景板。 看得那般仔细,仿佛她才是那个挑大梁的人。穆司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她剧本上的标注:“你未免也给自己加戏太多,镜头并不照你。” 岁岁轻声嗫嚅:“我照我自己。” 穆司笑出声。 当初d大初见,看她气质绝美,纯洁动人,当天闭眼脑海仍浮现细碎身影,鬼使神差往剧本多添一个小角色,让她有露面机会。 龙套变女三,出乎他意料,事情超出掌握,令人恼怒,几乎撂担子不拍,哪有想过却心平气和地指导她,世事真是奇妙。 电影已近尾声,穆司语气惆怅,问:“拍完这个,以后有什么打算?” 观察数月,她似乎并不是谁的小情人,至少,现在不是。是他狭隘,美不该是原罪。 岁岁眨眨眼:“继续跟着穆导混饭吃。” 穆司:“拍完这部电影,专心等待上映国内外拿奖,需得至少半年时间,我正好休息,体验生活,期间已签一档新综艺。” 岁岁吃惊:“名导上综艺?不怕别人说你综艺咖?” 穆司:“我靠作品吃饭,不靠流言吃饭。名导也需挣钱讨生活。” 岁岁叹口气:“看来这年头富家子弟也不好混,叫我们这些穷人如何过活。” 穆司笑着拿钢笔点点她鼻子,这一动作太亲昵,连他自己都诧异,沉吟片刻,故作镇静,拿了手机递她跟前:“你在网络小火,d大女神已上热搜榜。” 岁岁:“啊?” 原来是许姣星一手将她“捧红”。 现下流行一分钟短视频,人人都可分享。一天之内看遍万千人生活,打发时间的利器。许姣星在网上很是活跃,退圈前曾是微博上赫赫有名的网瘾少女亮晶晶,粉丝过百万。 岁岁入组拍戏后,许姣星百无聊赖,只能重拾网瘾,低调更名为“峡谷大龙放开我岁岁。”并上传了手机珍藏的岁岁视频,文字标注:试问谁不爱这样的宝贝呢。 微博视频一发布,立刻有以前交好的博主转发,粉丝发现网瘾少女亮晶晶回归,瞬间蜂拥而上,转发量三小时过一万。 穆司下滑屏幕,“现如今转发已经过四万,你看看评论。” 评论全是一溜水的“我又恋爱了。” 岁岁羞红脸,连忙开机给许姣星打电话,电话刚打通,许姣星张嘴就请罪:“我现在马上删掉。” 一句话不用提。岁岁不好意思,温柔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要谢谢你,只是我现在才刚起步,难免有炒作之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7.21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今天的饭局, 原以为北创只会派个投资代表过来, 没想到韩衍会亲自出席。 众人大吃一惊, 神色各异。 新换的制片人是北创影视子公司经理,姓刘,年纪三十左右, 精明干练,笑呵呵向人介绍:“这是韩总。” 话音刚落, 大家纷纷热情打招呼。 没谁不认识韩衍, 北创占了娱乐圈半壁江山, 韩家资产庞大, 挣钱的行业都有韩家一份。作为韩家对外宣称的唯一继承人,韩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他的一举一动满足了人们对有钱人生活的向往。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 至今为止, 韩衍没有承认过任何女朋友。 韩衍微笑着点头, 介绍身边的人:“这是资先生。” 大家不认识资临, 小虾小米望得一片龙鳞都已属幸事。 “资先生好。”赵明媚最会来事,看一眼韩衍, 看一眼资临,瞬间明白这个陌生男人身份似乎不太一般。当即热络起来,伸出手就往跟前握手。 资临点点头,语气平淡:“你好。”并不回应她的热情握手。 赵明媚尴尬地将手收回去, 赔笑着就要坐下。 “这里已有人坐。”男人眉目冷然, 眼风扫过去, 触及人群中躲在最后方的岁岁,薄唇微张:“你”坐过来。 忙于升职加薪的刘制片先一步将岁岁从人堆里摘出来:“来来来,坐。” 岁岁顺从坐下。 刚好一屁股坐在韩衍身旁。 韩衍看看右手边肤白貌美的少女,再看看左手边神情淡漠的资临,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 资临神色冷峻,敲敲桌子,对还站着的赵明媚:“坐。” 赵明媚笑着挑了挑眉。 饭局全程,岁岁埋头吃饭,能不接话就不接话。 韩衍笑:“岁岁是吗,听说你还在念书?” 简单的一句热络,引得全部人侧目。 换人的事早就众说纷纭,现在韩衍一句话出口,大家心里有了数。 瞧这语气,敢情还停留在认识初期。尚未到手,难怪只拣了女三角色。 岁岁礼貌回应,语气不卑不亢:“谢谢韩总关心,我在d大念表演系。” 岁岁是见过韩衍的。当然了,不是作为岁岁,而是作为从前的那个她。简短的几面之缘,连夏生在她面前提起过,韩家的内斗宛若一场世界大战,作为得胜者,韩衍自然是不简单的。 岁岁用余光悄悄瞥了瞥斜对面的资临,正好与他撞上。 他的眼风深沉锐利,狠狠刮到她身上,意味不明地笑。 岁岁忙地闷下脑袋,往嘴里塞一块酱汁嫩牛肉。 满满地嚼着。 韩衍注意到资临的眼神,心里啧啧两声。 一心只有自家老板的刘制片再次出手:“岁岁,听说你会弹钢琴,正好弹一曲让我们听听。” 试镜的时候为了增加筹码,简介上难免多花些心思。倒也不是谎话,毕竟她受过良好教育,不敢太夸张,只随便写了几条。换了硬件,软件仍未变。 韩衍皱眉,饭局上献艺,小姑娘难免觉得脸挂不住。 刚要开口,岁岁已经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往角落摆着钢琴的地方而去。 柔和的灯光下,少女弹起优美曲子。 舒伯特的《小夜曲》。 不至于太卖弄,节奏缓和,刚好符合气氛。 一曲弹完,资临的声音响起,在一众掌声中显得格外突兀:“舒伯特没什么好听的。” 岁岁坐在钢琴曲,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她咬了咬下嘴唇,手指重新搭上琴键。 再次响起,换了完全不同风格的曲子。肖邦《幻想即兴曲》,手速极快,激腾飞跃,气势磅礴。 这一次,没人再找茬。 岁岁听着身后连连响起的鼓掌声,高兴转身,正准备回去坐,却发现自己的位子被人占了。 赵明媚冲她笑了笑。 韩衍举杯同她道:“朝小姐弹得一手好钢琴。” 只字不提换座的事。 在场人心思活络,韩衍主动要求赵明媚坐过去,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小姑娘终于还是太嫩,不会讨好人。 饭还没吃完,自然得继续,岁岁只好挪着细碎步子,走到赵明媚之前坐的地方。 饭桌下,男人的手缓缓伸过来,滚烫指腹顺着白腻手背一掠而过,他握住了她的手。 岁岁绷直身体。 她一颗心狂跳,生怕被人看出来。 男人不慌不忙,悠闲自在。他的手掌心覆盖住她,手指一点点往前,顺着指缝往里侵入,不费吹灰之力,已将她十指紧握。 他甚至在她手心挠了挠,面上端得冷静自若,轻声道:“看来朝小姐很久没有练习了,竟然弹错一个音。”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几个人听到。 岁岁窘红。 想要挣脱,又怕他下一步动作,被占了便宜,还要受他奚落钢琴技艺。 这人真讨厌,她正式宣布,宋明颂不再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资临才是。 他是世上最讨厌的大变态。 在旁边坐着的穆司压根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他一直紧紧盯着韩衍看,越看越生气,韩衍微笑着回应他。 饭没吃完,穆司直接就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丝毫不顾及自己这位同父异母哥哥的面子。 他的不知好歹恰好为岁岁提供了救场机会。她顺势甩开资临的手,跟着站起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穆导我送您。” 说是送,却拿了包,同韩衍告别:“韩总,谢谢您的招待。” 穆司好奇瞪她一眼,没说什么,任由她跟在身后。 等人走了,其他人交换眼神。 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饭局,大佬还在,导演和女三号先行离开。 胆贼肥,这是要上天的节奏? 刘制片捏一把汗,想着该做些什么挽回局面,胆战心惊地看过去,韩衍却没有生气,眼底反而簇起团团笑意,似乎并不介意,心情愉悦,和身边冷冰冰的资先生说起悄悄话。 韩衍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笑着问:“你的小姑娘好像被吓跑了,不拦着啊?” 资临轻轻蜷缩左手手指。 她的手又小又嫩,被他牵着,颤巍巍。 资临握拳,手搭在腿上,灯光洒下来,照进眼底,炙热的欲望蒙了一层薄纱,他牵唇笑了笑,不像是在对韩衍说:“反正跑也跑不掉。” 韩衍心里哇一声。 动真格啊。 夜里岁岁做梦。梦里不再是过去的事,闪光灯晃啊晃,一晃晃出来她被绑在床上,门打开一条缝,影子照进来。 不是人的影子。 是头狼的影子。 那头狼张牙舞爪朝她扑过来,露出张人脸来。 是资临。 岁岁啊地一声发醒,额头满是汗珠。 刚好六点整。 她气喘吁吁从床上下来,刚好穆司的助理来敲门:“岁岁,要去片场了。” 升做女三后,为了方便排演,她跟着剧里的主创在西街电影城酒店住下。今天正式拍摄她的戏份。昨夜从饭局回来后,穆司忽然提出暂时借给她一个助理,让她好好演戏。 岁岁换好衣服,打开门,穆司的助理兰美递上早餐:“穆导已经在车里,正好和我们一起出发去片场。” 岁岁哪里敢让他等,连忙下楼。 一上车,就看到穆司双手交叉,年轻俊气的面容稍显疲倦,他翻了翻眼皮:“新改的剧本记牢了吗?” 岁岁点头:“背熟了。” 其实也就是几个字不同而已。 昨天她回到酒店,全程穆司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她刚进房间,就被穆司喊到酒店大堂。他拿了剧本,说是要改小玉的台词,让她在旁边候命。 她一个小新人,对上这种大导演,只有听话的份。乖乖坐了很久,忽然穆司问她:“上过韩衍的床没?” 一句话问得她面红耳赤,摇头说没有。 “没有就好,务实走正途未必就比旁门左道差。” 她觉得他语气奇怪,倒不是对她,而是对韩衍,仿佛有极大的不满,只是顺势将她拉扯话题中而已。 在酒店大堂改剧本改到两点,穆司的严谨细致令人佩服,她看得出,他是真正将电影当做宝贝对待,无法容许任何的瑕疵。 天才拼起命来,凡人毫无存活余地。岁岁过去是站在顶峰看别人,现在自己站在山脚处往上仰,这才切实感受到命运的残酷。 穆司亲自指导她,手把手地教,严苛得近乎残忍。 岁岁自知演技青涩,尽力做到最好,却仍然免不了一遍遍重来。 许姣星想来探班,岁岁提前打过招呼,为了专心投入,她委婉拒绝许姣星的好意。另一方面,她不想让许姣星看到她哭的样子。 许姣星没来,却来了其他的人。 这天岁岁正要拍一出重头戏。小玉前去找身为未婚夫的男主角,告诉他,她知晓他真正的心意,她有她的骄傲,不会再为他等待。 这一幕,是岁岁一个人的旁白,她必须把握好长达半分钟的特写镜头。清纯爱笑的少女一夕间长大成人,既爱又恨,不甘心却又释然,矛盾情绪颇多,偏偏最后要演出洒脱的意境。 这半分钟,是小玉整场爱恋的回顾与最终落幕。 难度极大。编剧曾找过穆司,问要不要改掉这一幕,长镜头对于新人而言太不友好,更何况还要由长镜头转特写镜头。穆司坚持不改。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忽然瞥见镜头后多了个人。 穆司不悦地放下手里卷成纸筒的剧本:“资临?”他语气有所收敛:“韩衍已经派了个间谍盯着我,就不劳烦您这个大人物了吧?” 他指指不远处顶替刘制片上工的赵制片。 资临轻描淡写:“好好说话,别怪里怪气,你拍你的,别管我。” 穆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身霜色旗袍的岁岁温婉可人,正拿着剧本紧张研读。 穆司眸色微沉,明白什么,呵地笑一声,重新坐回导演椅。 ——“你来了。” ——“我一直都在。” 一身长衫的男主角推门而入,岁岁颔首微笑:“你从来都看不见我。” 情绪缓缓酝酿,刚要开口说接下来的台词,穆司清亮的声音响起:“cut!” 岁岁看过去。 穆司:“能带点感情吗?你是去告别,不是去做客!” 岁岁掐了掐指尖,“知道,我重来。” 结果重来一遍又一遍。 她所有细微的神情都必须由穆司磨过,更别提一句台词,台词字字摘出来,怎么也不满意。 岁岁本就紧张,加上资临在镜头后盯着,她压力更大,好几次看过去,总能看到男人淡漠的眼,仿佛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她祈祷他快点离开,结果等她被骂到快要崩溃,资临依旧没有走开。 他故意等着她出丑。 穆司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斥责后,岁岁没能忍住,趁男主角要求休息的时候,跑到没人能看到的角落,蹲下去抱膝嚎啕大哭。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岁岁连忙擦干眼泪,一张纸巾递到跟前。 岁岁没有接,推开他的手,将头埋进膝间。 他目光沉沉凝视她。 她这个样子,像只受伤的小鸵鸟,兀自舔着伤口,充满防备心却又招惹怜惜。 楚楚可怜的小鸵鸟呐。 过去两个小时,他看她受尽煎熬,镜头下她的脸清晰异常,他将她脸上每一个神情变化都收之眼底,她每一次微妙的受伤表情,都能勾起他心里强烈的保护欲。 他对她蠢蠢欲动,血液都快沸腾。 少女微弱的啜泣声传来,她说:“你你走开” 资临弯下腰,试图伸手触碰她的脸,她埋得死死的,一双手臂圈住脑袋,恨不得连空气阻断。 许久。 他盯了她许久,安慰的话过滤千万遍,最终开口问:“要辞演吗?” 岁岁猛地抬起头,哽咽:“我为什么要辞演” 她不会让他看笑话。 止住打嗝声,岁岁的语气渐渐变得坚定,一字一字,咬词清晰,像是对资临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不辞演,我能演,就算挨骂一万句,我也乐意。” 资临轻笑出声。 犟。 他捧住她的脸,满是泪水的脸蛋精致漂亮,像剥壳的鸡蛋,沾了几滴刚出炉的水蒸气。 资临口干舌燥,脑海叫嚣着一个念头。 想为她擦泪。 用舌头,一点点舔干,舔到她再也不哭出来。 岁岁红着眼愤愤推开他,试图站起来,双腿发软,尚未站定,就被人抱入怀中。 岁岁挣扎:“你放开我。” 他手一松,优雅绅士,话语温吞:“放开了。” 身体却牢牢挡住。 岁岁气嘟嘟,鼓起腮帮子,索性将话摊开说:“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我。” 放过。 他还没开始做什么,怎么就谈到放过这两字了? 资临低下头,焦灼的唇若即若离,贴着少女面轻轻辗转,声音缱绻淡雅:“那你先亲我一下。” 他拿起纯白的睡裙,凑到鼻间底下轻嗅。 上面还留着她的香气。淡淡的少女甜香。 沈树白在电话那头语气小心翼翼:“要我过去和你聊聊吗?” 资临攥着少女的睡裙,缓缓躺下,双腿搭在一起,靠在枕上,神情冷漠:“下次。” 沈树白提醒:“近两月你没有到我这里来。” 资临摩挲睡裙上的乳白色蕾丝系带,语气轻淡:“我近来好许多,无需受你慰藉。费用照付,不会让你这个吊儿郎当的心理医生饿死。” 沈树白不和他计较,犹豫半晌,最终缓缓开口问:“分得清楚吗?” “什么?” “嗜血的冲动与爱欲的冲动。”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沈树白有些后悔,或许他不该问得这么直白。但,他是他的医生,他有必要发问。 资临轻笑一声,识破他:“你最近没患者吗,我又没雇你做私人医生,不必时刻心系我。” 沈树白瘪嘴,知趣将话题转移:“那你记得下次准时报到,再不来,我便自己过去,一栋栋房子挨着搜。” 资临:“只怕车都要跑废。” 沈树白笑笑,临挂电话前,千叮万嘱:“切勿再放我鸽子。” 资临:“好。” 诊所。沈树白将电话挂断。 门外正好有人探头,许诺亲自来请他:“阿树,走啦,三缺一,就差你。” 沈树白没动。 许诺见他忧心忡忡,吓一跳,问:“阿树,怎么了?” 沈树白抬头问:“资临是不是找女人了?” 许诺替他拿起外套,拽起人就往外走,“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就不该打电话招他去青桥胡同,说出来你敢相信,他半路截胡抢女人?欸,他可是资临咧。” 沈树白:“漂亮吗?” 许诺一愣,嘻嘻笑,眼睛有了光:“漂亮,又白又嫩,那双大眼睛一眨,看得我心都酥了。”他想起什么,用手肘戳戳沈树白:“下次资临到你这来,你帮我探探口风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7.22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资临拿起外套:“今天到此为止。” 沈树白张大嘴:“欸,还没开始,怎么就又到此为止, 许诺同你说什么了,难道他比我更有用,你要去找他?” 资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你正经点。” 沈树白笑着上前:“我劝你留下来继续, 昂贵的咨询费不能白付。” 资临抿着唇:“还记得上次我与你通话时说起的事吗?” 沈树白点头。好不容易盼到资临忙里抽闲腾出时间来这一趟,为的就是讨论所谓“精神幻肢硬了”这件事。 很久之前资临曾打趣问他,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 他的行为算不算性虐。 他当时的回答是:“连性都没有,算什么性虐。毕竟你下不去dia一” 沈树白送他出门, 问:“我以为你上次说玩笑话。” 两人走到门边,资临忽然停住脚步:“这次不想折磨人了。” 沈树白一怔。 资临声音微沉, 缓缓说:“我想亲她。” 沈树白眨眨眼:“亲亲她?” 资临拉开门把手, 慢条斯理:“对,不是咬她, 是亲她。”用温暖的双唇,用湿润的舌,轻轻地吻她。 他一字一字,继续往下说:“事实上, 刚才我接到许诺的电话, 猛地一下想明白, 我这些天心烦意乱是为什么。” 沈树白问:“为什么” 资临微笑道:“因为那晚没能亲到她。” 西街电影城。 第一幕大群戏正在拍摄中。 在旁围观的人中, 许姣星很是不满, 她拍拍许诺的肩,第一百遍抗议:“哥,请你不要挡住我看岁岁好吗?” 许诺耸耸肩:“那边不让过去,我只能站这看,这里视野好。” 许姣星指过去:“你的薛姿在那边。” 许诺目不转睛盯着跟在人群中往前进的岁岁,头也不回答道:“什么薛姿不薛姿,刚吹了。” 许姣星懒得理他,眼见就要错过偷拍岁岁的最佳时机,她毫不留情一脚高跟鞋踩下去,许诺疼得弯腰嗷嗷叫,没了遮挡物,许姣星继续聚心会神拿手机拍岁岁。 她打定主意要为岁岁第一次拍戏制作花絮,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我的岁岁真好看,认真演戏的样子比平时还要好看一百倍。” 许诺在身后喘着气问:“许姣星,什么叫你的岁岁,人家知道不?” 许姣星:“本来就是我的岁岁,她只我一个朋友。”她回头瞪他:“你不要来妨碍我,我不想我的朋友知道,我有个花天酒地不知好歹的哥哥。” “哇,你嫌弃你亲哥啊。”许诺瞄准她正在拍摄中的手机,上前就抢,拿到手里,翻开全是刚才拍到的影像照片。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一边躲开许姣星的追讨,笑道:“你着什么急,我看看就还给你。” 跑着跑着,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许诺呆住,手机被许姣星夺回。 许姣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男人踱步而来,西装革履,冷峻英气。 “你怎么来了?”许诺摸摸脑袋,心里有些虚。 不会是因为他打的那个电话吧? “无聊逛逛。”资临面容冷淡,视线投到正在拍摄中的场地处。 许姣星打招呼,客气礼貌:“来找我哥吗,快将他带走,省得碍眼。” “嗯,来找他。”就算和许姣星打过招呼了。 许姣星并不介意,事实上许家的人,除了许诺与资临亲厚些外,其他人也就点到为止。不是不想,是攀不上。 她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拍摄制作中。 同许姣星的摄像头一样,资临的眼睛专心地盯着人群中的岁岁。 娇瘦的少女倚在角落里,额前碎薄的留海,此时正全情投入到群戏中,乖巧地做个背景板。 一场群戏结束,许姣星第一个跑过去,和岁岁拉着小手,炫耀地拿出自己录制的视频,贴心道:“岁岁,就算电影没镜头,我这里永远有你的镜头。” 她拿出早就备好的水和零食,开始日常投喂。 岁岁高兴地吃着她喂来的零食,日常说甜话:“你这样好,我以后给你买大钻戒。” 许姣星笑得合不拢嘴:“俗气。” 岁岁:“我送的不俗气。” 两人说着话,有人走过来,岁岁抬头一看,先是看见龇牙咧嘴笑呵呵的许诺,而后才是看见许诺身边站着的男人。 公用化妆间走廊外的安全通道。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去路堵住。 被男人拽过来的时候,岁岁第一反应是慌张,回过神想起自己同他两清,不必畏惧,仰起脸来,好声好气将刚才故意漏掉的招呼补上:“资先生。” 安全通道门外人声鼎沸。 她随时都能喊人。 “怕我对你做什么,嗯?”男人识破她的心思,牛皮手工鞋故意往前一步,紧挨她的鞋尖:“捂住嘴,叫出声也就没人能听到。” 她生气瞪他。这人说话时,依旧端着冰冷优雅的架子,仿佛他是在说什么世界和平的正义之词,而不是似是而非胁迫小姑娘的话。 岁岁抬腿就要往外走。资临拦住她,一字一顿,不是请求,是命令:“等会和我走。” 岁岁惊讶看他,底气十足:“我凭什么和你走。”她提醒他:“我已经不欠你任何事。” 走廊外传来许姣星的呼唤声:“岁岁,岁岁你在哪?” 岁岁趁势推门出去,“我在这。” 许姣星气喘吁吁,身后跟着许诺。许姣星上前拉住她,生怕她走丢:“都怪我哥哥,非要和我争论,我一不留神,回过头你就不见了。” 两扇安全通道门没有合拢,资临缓步踱出。 恰逢许诺讨好岁岁:“我带你去玩,刚定好的包厢,姣星说你喜欢唱歌。” 许姣星也来劝岁岁:“我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歌,今晚一定要去。” 岁岁感到不好意思。她五音不全,爱唱歌只是因为不甘心丢了以前的好嗓子,她唱得难听,许姣星也不嫌她,总是睁眼说瞎话,夸她唱得好,夸得她自己都差点相信。 今天确实开心,她作为岁岁挣来的第一份工作有个顺利开头,唱个歌就当为自己庆祝。 “好,我去,姣星点歌,我来唱。”难听又何妨,只要听的人高兴就好。 结果到了地方,岁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多了个人。 她没想到,资临也会跟着来。 趁许姣星去卫生间,许诺挪着屁股靠近。包厢里只他和岁岁两人,资临在外打电话。 少女正在点歌,流光溢彩映入她眼中,一双眸子水灵灵。 许诺越看越喜欢,连说话声都放柔,没话找话说,殷勤热情:“你家里的事都办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岁岁往里移了移,客气婉拒:“都已经办妥,谢谢你关心。” 许诺舔舔嘴角,听她说话,想到棉花糖。 美味甜腻的棉花糖,只想一口吞。 许诺大着胆子贴过去,心跳如雷。他目光炯炯,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越贴越近:“你知道吗,其实那一天易姨是奔着我去的,你家里的事,本该由我来办。” 岁岁低眸咬唇,话语直白:“你靠太近了。” 许诺一怔。 少女长睫忽闪,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素白面庞两坨晕红,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得体地拒绝他。 或许是包厢里空气不通畅,许诺浑身炙热,连眼皮都烫,热血冲上脑袋以及那里。 被截胡之后,他有打过电话,查她的底细。不为什么,就因为惦记着。 他知道资临不和女人做一爱,资临这个人,对女人只有幻想中的猎杀欲望,没有做一爱欲望。她没有被碰过。他仍然可以将她变成他的。 许诺的视线从少女精致的锁骨滑下,他仔细观察过她,她身上没有淤青和咬痕。 以防万一,许诺开口问:“你和资临,还有关系吗?”太过鲁莽,他又加了句:“他不是好人,我怕你受伤。” 岁岁快速瞥一眼,内心纳闷,她和那个谁有没有关系,关他什么事? 她摇摇头,诚实答道:“没有。”她想起什么,随口道:“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吗?” 许诺哈哈笑,反问:“姣星是好人吗?” 岁岁点点头。 许诺:“我是她哥,她是好人,我自然也是好人。” “好人又不能基因遗传。” “你真逗。”许诺尝试去牵她,刚要碰到,门打开,资临迈进来,目光掠过,眼神仿佛是冰做的刀子一般,杀气腾腾。 “许诺,你过来一下。” 包厢里,许姣星和岁岁手挽手开始唱歌。几分钟后,两个男人从外面回来。 许诺垂头丧气,怏怏地往沙发上一仰,恋恋不舍地看着正在唱歌的岁岁。 许姣星察觉到不对劲,想错方向,唱完一首,悄悄同许诺说:“谁让你招他来的,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他陪你来这种小女生的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许诺烦躁至极,推开她:“你少幸灾乐祸,不是这事。” 许姣星最大的乐趣就是揶揄许诺,笑问:“那是什么事?” 许诺骂了句脏话。 能有什么事。 抢女人的事呗。 许姣星凑过去,穷追不舍:“说说。” 许诺:“说个屁。” 说什么。 说资临请他到门外,冷声冷气回应他之前问过的话? 资临半句废话都没有,就只简简单单抛了三个字。 ——“我介意。” 没谁不认识韩衍,北创占了娱乐圈半壁江山,韩家资产庞大,挣钱的行业都有韩家一份。作为韩家对外宣称的唯一继承人,韩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他的一举一动满足了人们对有钱人生活的向往。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 至今为止,韩衍没有承认过任何女朋友。 韩衍微笑着点头,介绍身边的人:“这是资先生。” 大家不认识资临,小虾小米望得一片龙鳞都已属幸事。 “资先生好。”赵明媚最会来事,看一眼韩衍,看一眼资临,瞬间明白这个陌生男人身份似乎不太一般。当即热络起来,伸出手就往跟前握手。 资临点点头,语气平淡:“你好。”并不回应她的热情握手。 赵明媚尴尬地将手收回去,赔笑着就要坐下。 “这里已有人坐。”男人眉目冷然,眼风扫过去,触及人群中躲在最后方的岁岁,薄唇微张:“你”坐过来。 忙于升职加薪的刘制片先一步将岁岁从人堆里摘出来:“来来来,坐。” 岁岁顺从坐下。 刚好一屁股坐在韩衍身旁。 韩衍看看右手边肤白貌美的少女,再看看左手边神情淡漠的资临,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 资临神色冷峻,敲敲桌子,对还站着的赵明媚:“坐。” 赵明媚笑着挑了挑眉。 饭局全程,岁岁埋头吃饭,能不接话就不接话。 韩衍笑:“岁岁是吗,听说你还在念书?” 简单的一句热络,引得全部人侧目。 换人的事早就众说纷纭,现在韩衍一句话出口,大家心里有了数。 瞧这语气,敢情还停留在认识初期。尚未到手,难怪只拣了女三角色。 岁岁礼貌回应,语气不卑不亢:“谢谢韩总关心,我在d大念表演系。” 岁岁是见过韩衍的。当然了,不是作为岁岁,而是作为从前的那个她。简短的几面之缘,连夏生在她面前提起过,韩家的内斗宛若一场世界大战,作为得胜者,韩衍自然是不简单的。 岁岁用余光悄悄瞥了瞥斜对面的资临,正好与他撞上。 他的眼风深沉锐利,狠狠刮到她身上,意味不明地笑。 岁岁忙地闷下脑袋,往嘴里塞一块酱汁嫩牛肉。 满满地嚼着。 韩衍注意到资临的眼神,心里啧啧两声。 一心只有自家老板的刘制片再次出手:“岁岁,听说你会弹钢琴,正好弹一曲让我们听听。” 试镜的时候为了增加筹码,简介上难免多花些心思。倒也不是谎话,毕竟她受过良好教育,不敢太夸张,只随便写了几条。换了硬件,软件仍未变。 韩衍皱眉,饭局上献艺,小姑娘难免觉得脸挂不住。 刚要开口,岁岁已经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往角落摆着钢琴的地方而去。 柔和的灯光下,少女弹起优美曲子。 舒伯特的《小夜曲》。 不至于太卖弄,节奏缓和,刚好符合气氛。 一曲弹完,资临的声音响起,在一众掌声中显得格外突兀:“舒伯特没什么好听的。” 岁岁坐在钢琴曲,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她咬了咬下嘴唇,手指重新搭上琴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7.23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她的步子不敢迈大,笨拙慌张,苗条娇小的身影一点点往外挪动。 校长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 以为是哪里说错话,惹得资临不高兴, 小心翼翼捧笑脸:“资先生?” 资临没有回应。 他凝视前方白瘦的少女, 嘴角微勾,食指搭上大拇指,缓缓摩挲,一如那日隔着旗袍的触碰。 她又软又嫩, 娇气得很,稍稍一捏便喊疼。 校长暗悄悄窥视, 略微惊讶,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感到羞愧:资先生并非不悦,恰恰相反,他似乎兴致盎然, 好像在数数? 少女即将抬腿跨出大门红线的一瞬间,资临收住视线,嗓音冷冰冰,声调不轻不重, 刚好足够传到少女的耳中:“站住。” 岁岁身形呆滞。 只差一步, 就能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 身后人的目光有多冷淡。 如芒在背, 她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去, 头也不回,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资临姿态优雅地站在油画前。同样的话,他不会与人说第二遍。校长接住资临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小跑着往前去请岁岁:“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陆续有人走进展厅。 lie古董水晶正前方,d大的校长微笑着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浅色西装,高大英俊,气质雍容,像是男明星,却又比男明星更吸睛。 权贵之家出身的人,即使低调行事,也挡不住身上那股子从容不迫。像资临这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随意往那一站,无视时间和金钱的平和淡然满溢而出。 有阅历的人瞧一眼,便能知晓,这是个连厄运都不敢近身的男人。比命好更好的,是将他人命运握在手上。 在北城,资临这两个字,象征着富贵与权势。校长懂这个道理,但是岁岁不懂。 她多多少少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但并没有想太多。岁岁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女孩,当年南城追她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能到她跟前搭上话的,每一个都出身不凡,或祖上立过功,或世代书香,钱拿出来俗气,讲究的全是特权场面。 牢里捞个人算什么。她虽要感谢他,但并非要捧着他。因着那一夜的经历,岁岁打心底瞧不上资临。 谁能喜欢一条爱咬人的狼狗。 更何况,他还爱揉捏她,手一搭她身上,像是要将她捏成面团子。岁岁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身上瘆得慌。如今到了资临跟前,她更是不敢看他。 资临随意一瞥。少女眼眸低低,长睫忽闪,两只手扣在一起,焦虑不安,似乎是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怕他吃了她? 再说,他又不是没吃过。只是——吃得不够彻底罢了。 资临往前半步,鞋踏在木地板上,故意发出声响。少女孱弱的双肩略微一抖,脑袋埋得更低。担惊受怕的小鸵鸟,仿佛下一秒就会红着眼啜泣。 校长笑着打探:“资先生,这位同学是您认识的人吗?” 岁岁想到什么,双手绞得更紧。 如果他当众暗示那晚的事 她呼吸有些困难,猛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慵懒审视的目光。 岁岁微张嘴唇,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他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无情的眼神落在人身上,瞬间化作烈火,燃得人面红耳赤。 岁岁细声唤:“资资”像个小结巴。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先她一步,自行否认:“我不认识她。” 岁岁愣住。 男人眉眼冷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校长笑问:“我还以为资先生碰到了熟人。” 男人难得露出笑意,声音冰冷悦耳:“乍一看以为是谁家的那个小情人。” d大漂亮女孩多,小情人也多。校长恍然大悟,哈哈笑几声:“原来认错人了。” 岁岁耳朵尖都红透。 说不出的尴尬羞耻。 一场展览看下来,到处都是对资临的感谢,她看清精致纸牌上对他的致谢,洋洋洒洒一大排,恨不得将马屁拍穿。 直到陪许姣星欣赏所有展品,岁岁没再看到过资临。 他早已离开,她心里松口气,却还是有些后怕。 她虽不喜欢他,但是她没有嫌弃他的资本,贫穷女孩就像蚂蚁,生存危机指数爆表。若再搭上一张漂亮脸蛋,做梦都要忧心忡忡。她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踩死。从隗宝到下水道贫穷女孩,她不得不学会畏惧。 回去的时候,许姣星邀请她到许家大宅做客,她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想要用美味的甜食安抚她。 “我自己学做的甜品,专门拿来哄我爸妈,连约翰都甘拜下风,你一定要来尝尝。” 约翰是许家新请的主厨,许姣星从不刻意在人前摆弄家世,嘴里不经意流露的夸赞,不是炫耀,而是真挚的分享。岁岁犹豫半晌,最终礼貌婉拒:“我得回家照顾妈妈,下次再约。” 许姣星依旧热情:“我明早带给你,一定得让你尝尝。” 许家的司机在校外等候,许姣星照常要求送岁岁回家,岁岁照常坚持乘地铁回家,两人心照不宣,客气话说一遍便行,说多了便讨嫌。 车开走的时候,岁岁站在路边,看见许姣星从车窗里探出头同她招手:“明天见。” 岁岁笑道:“明天见。” 地铁站离学校大门不远,走过去十分钟的路程。 路灯渐渐亮起,天边尚未全黑,月亮刚露一角。岁岁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想今天晚上该吃点什么。 因着她要上学的缘故,易丽请了钟点工,学校晚自习并不强制,她现在回家,还能点个餐吃上热乎乎的饭。 手机忽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岁岁下意识掐断。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应付推销广告的。她得想吃的。 快要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相同的号码。 岁岁皱眉,犹豫着摁下接听键。 沉稳冰冷的男声从那头传来:“小情人。” 岁岁全身绷紧。 她认得这个声音。 只用半秒,出于本能,岁岁捏着嗓子怪声怪气:“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再见。” 幽亮的劳斯莱斯缓缓跟在少女身后,从校门口一直跟到地铁口,车里的男人靠在真皮车座上,长腿叠合,目光掷向窗外。 手机屏幕亮起,刚通过电话的号码主人此时正站在路边,纯白小裙子,清清纯纯,披肩的长发乌黑柔软。 造物者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他向来不喜欢梨花带雨的女孩,腻歪矫情。 但不知怎地,他总想起她。那一晚她泪中带笑的模样,堪称一绝。 资临喉头一耸。 干净纯真的小姑娘,笑起来甜,哭起来甜,尝起来更甜。 他没有再拨过去,放下手机,直接下了车。 岁岁被人从身后挽住的时候,很是震惊,等她回头看清楚是谁时,顿感头顶乌云重重。 这一次不结巴了。 “资先生。”岁岁咽了咽,“好巧,你也来坐地铁?” 男人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上车。”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车,心跳加快,被擒住的胳膊犹如搭了千斤重。如果现在有武林绝学,岁岁一定毫不犹豫自断臂膀跑路。 她想笑,笑不出来,神情格外难堪,底气全无,垂眸道:“我更喜欢坐地铁。” 对面的男人沉默不语。 数秒后。 她听见他语气嘲讽,一字一字,慢条斯理:“朝小姐真是胆大,敢在青桥胡同玩仙人跳。” 岁岁怔住,否认:“我没有。” 他凑近,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没做完的事不认账,不是仙人跳是什么?” 展厅禁止随意跑动。 她的步子不敢迈大,笨拙慌张,苗条娇小的身影一点点往外挪动。 校长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以为是哪里说错话,惹得资临不高兴,小心翼翼捧笑脸:“资先生?” 资临没有回应。 他凝视前方白瘦的少女,嘴角微勾,食指搭上大拇指,缓缓摩挲,一如那日隔着旗袍的触碰。 她又软又嫩,娇气得很,稍稍一捏便喊疼。 校长暗悄悄窥视,略微惊讶,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感到羞愧:资先生并非不悦,恰恰相反,他似乎兴致盎然,好像在数数? 少女即将抬腿跨出大门红线的一瞬间,资临收住视线,嗓音冷冰冰,声调不轻不重,刚好足够传到少女的耳中:“站住。” 岁岁身形呆滞。 只差一步,就能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人的目光有多冷淡。 如芒在背,她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去,头也不回,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资临姿态优雅地站在油画前。同样的话,他不会与人说第二遍。校长接住资临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小跑着往前去请岁岁:“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陆续有人走进展厅。 lie古董水晶正前方,d大的校长微笑着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浅色西装,高大英俊,气质雍容,像是男明星,却又比男明星更吸睛。 权贵之家出身的人,即使低调行事,也挡不住身上那股子从容不迫。像资临这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随意往那一站,无视时间和金钱的平和淡然满溢而出。 有阅历的人瞧一眼,便能知晓,这是个连厄运都不敢近身的男人。比命好更好的,是将他人命运握在手上。 在北城,资临这两个字,象征着富贵与权势。校长懂这个道理,但是岁岁不懂。 她多多少少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但并没有想太多。岁岁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女孩,当年南城追她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能到她跟前搭上话的,每一个都出身不凡,或祖上立过功,或世代书香,钱拿出来俗气,讲究的全是特权场面。 牢里捞个人算什么。她虽要感谢他,但并非要捧着他。因着那一夜的经历,岁岁打心底瞧不上资临。 谁能喜欢一条爱咬人的狼狗。 更何况,他还爱揉捏她,手一搭她身上,像是要将她捏成面团子。岁岁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身上瘆得慌。如今到了资临跟前,她更是不敢看他。 资临随意一瞥。少女眼眸低低,长睫忽闪,两只手扣在一起,焦虑不安,似乎是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怕他吃了她? 再说,他又不是没吃过。只是——吃得不够彻底罢了。 资临往前半步,鞋踏在木地板上,故意发出声响。少女孱弱的双肩略微一抖,脑袋埋得更低。担惊受怕的小鸵鸟,仿佛下一秒就会红着眼啜泣。 校长笑着打探:“资先生,这位同学是您认识的人吗?” 岁岁想到什么,双手绞得更紧。 如果他当众暗示那晚的事 她呼吸有些困难,猛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慵懒审视的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7.24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车内就只剩两个人, 安静得很,女孩子的呼吸几不可闻。易丽伸手递过去,在年轻女孩子鼻下探了探,女孩子猛地睁开眼, 圆圆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卷。 柔软似孩童。 从医院到青桥胡同,整整两个小时,岁岁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易丽收回手, 笑意里透着四十岁女人的风韵犹存:“岁岁,别害怕, 易姨不会害你。” 岁岁不曾回应。 她盯着自己的手, 修长白瘦的指尖, 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血渍。 过去两个小时错乱的情绪一扫而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易丽生怕她反悔,凑近握住她的手, 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导:“岁岁,易姨只问一句, 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条生路?” 生路。 岁岁毫不犹豫点头:“我想要。” 易丽满意地笑了笑,自动忽视女孩子的陌生眼神:“那就乖乖听易姨的话。” 今天的岁岁和平时不太一样。 刚从屋子里将人接出来的时候,女孩子满头大汗,捂着胸口浑身颤抖, 神情跟见了鬼似的, 仿佛刚经过一场生死。 易丽没有多问, 直接将人拽上车,让司机往青桥胡同开。 起初女孩子惊慌失措,后来不知怎地,渐渐平静下来,缩在角落里,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怕是梦。 一碰就碎。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怯生生地看向易丽:“我会听话的,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她嘴里的“救”,和易丽理解的“救”,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易丽微愣数秒,而后打开车门笑道:“岁岁,你别装神弄鬼。” 她绕到另一边,请岁岁下车,保养得当的身材凹凸有致,半倚在车门上,含笑指了指巷子尽头,“要真有人救你,那也是在那里面,易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救’你。” 岁岁迷惘地看过去。 光线透不进的弄堂,深不见底,黑暗像是巨兽,正等着吞噬猎物。 青桥胡同,别有天地。 从巷子尽头的小门拐进去,是座四合院。 现代都市里藏着的朱门高墙,古典雅致,院子里的雕塑仍是明代旧物。北城大,事多,洗牌期间,圈子里的年轻人被父辈三令五申,稍微敏感点的地方都不敢去,青桥胡同是个例外。 岁岁跟在易丽身后,每一步踏出去,都像是飘在云雾间。 地上湿漉漉,檐廊仍余雨水,站上青石阶梯,视野开阔,院子里紫藤垂地,风凉凉地扑在脸上,雾汽氤氲。 岁岁睫毛上沾了水珠,是从檐廊和风里簇起的雨点。 易丽让她在院子里等着,岁岁点头,习惯性地用乖巧外表掩饰自己。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她没有死,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来。 和她搭话的陌生女人,似乎也不是特别陌生。 脑海里有其他的东西慢慢涌上来,并不属于她的记忆,一点点自身体深处释放,缓缓从血液蔓延。 或许,她并没有死里逃生。 她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多做猜想,捂着脸哭起来。哭了一会,她便不哭了。 她一向爱笑,不爱掉泪,但凡掉泪,定要有观众,且每次掉泪,皆是价值千金。 被宠坏的毛病,眨一滴泪,都是天大的事。 岁岁重新坐下来,打量四周。 没什么好看的。 南城的四合院,比这气派百倍,连夏生送她的礼物里,这一个最不讨她欢心,逛了一圈便再无兴趣。 想起旧事,岁岁鼻头一酸,恨恨地垂下脑袋,双手绞在一起。 她定是要报仇的。岁岁使劲地将眼泪眨回去,心酸地安慰自己,至于怎么才能报仇,以后再说。 总归现在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屋内的窗户忽地打开一条缝。 岁岁不用看也懂得屋里那些人的惊艳目光。 有易姨,有其他人,大多是年轻男人。 对于男人的眷恋眼神,岁岁早已习以为常,她平淡无奇地回望一眼,兴致缺缺。 无聊又无趣。 屋里,易丽将故意打开的窗户关上,笑道:“外面那是我家小侄女,命苦得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轻陌生的姑娘往青桥胡同来,不是第一次。反正玩玩而已,大家你情我愿,无伤大雅。 只要筹码合适,一切好说。 易丽刚说完,有人拿了遥控板,重新将窗户打开。 是许家的小儿子,一双浓眉大眼,目光浓烈,盯向窗外。 有人打趣:“许诺,瞧上了?” 许诺没搭理,坏笑着往椅子一歪,单手撑着下巴,手指一搭,指着窗外的岁岁问易丽:“她多大了?” 易丽:“刚满十八。” 许诺舔了舔嘴角,玩世不恭地模仿台上唱昆曲的正旦,扯着鸭嗓哼了句:“十八的姑娘一枝花,瞧得我心神意乱身酥麻。” 大家哄笑。 对于即将到来的交易,岁岁毫不知情。她往屋里猛瞧了两眼,而后转了身子,背对着窗子,掰着手指算时间。 她有点饿了。 她一饿,就忍不住地想自己死前吃的最后一餐。 是连夏生亲自下厨,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温柔备至。 岁岁将头埋得更低。 逐渐黑下来的夜幕中,沉稳的脚步声自风中飘来。 对于周围的事物,岁岁并不关心,此刻她只关心她自己。 岁岁告诉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能享福一世,自然也能享福第二世。 资临迈进院子的时候,走廊已亮起灯,灯光融下来,他漫不经心一瞥。 四合院外的石凳上坐了个年轻女孩子,手搭在膝盖,小口小口呼吸,像只迷路的幼崽,脑袋低低埋下去。 屋里有人喊了声“岁岁”,她抬头回应,声音透着刚哭过的沙哑软糯:“我在。” 他将视线沉下去。 她有张好模样,漂亮稚气,雪白鲜嫩,挡不住的灵气与纯真。越是简单纯粹的东西,就越有让人璀璨破坏的冲动。 岁岁一边揉眼睛一边站起来,没来得及遮挡,眸中的盈盈泪光与嘴角的微笑同时暴露在他眼底。 紧张害怕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走到屋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跨进去,重新坐回石凳上,略微有些不安。 擦肩而过的瞬间,资临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快速又看了眼,冷漠疏离,而后继续前行。 四人上桌,搓麻打牌。 牌局开场半小时,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除了女人,无关其他,而今天到场的女人,就只有外面那个。 “虽然不是亲侄女,但是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资临不动声色地摸了张五魁,手从圆润的麻将边缘摩挲而过,鲜红印雪白,像少女含羞咬唇。 他的手,太久没有抚过女人的肌肤。 而屋外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刚好有一张q弹细嫩的好皮相。 资临缓缓问:“易姨,你怎么光问许诺不问我们?” 易丽一愣,继而赔笑道:“你有兴趣?” 其他人还好,在北城待了这么久,她也算是名利双收,对上圈子里这些个纨绔子弟,底气倒也还足。唯独眼前这一位,不敢轻易得罪。 许诺笑着凑过脸:“他不玩女人,他只对古玩有兴趣,我喊他过来的,正好替我瞅一瞅。” 易丽松口气。 资临看向许诺。 眼神似冰,威士忌里嘶嘶作响的冰块,又烈又冷。 资临生得高瘦,西装三件套搭上身,一丝不苟,清癯英俊的面容在灯下略显苍白。他有双干净的眉眼,倨傲与冷淡隐在其中,恰到好处的优雅。 许诺嘻嘻一笑,勾肩搭背的毛病到了资临跟前,全都收敛藏好,他故作神秘地悄声说:“我什么都玩过,就是没玩过一见钟情,今天也许能试试。”顿了顿,问:“瞧见外面那姑娘没?好看吗?” 资临淡淡地回道:“还行。” 许诺激动得腰肢一扭,就差没坐上牌桌,想起什么,故作姿态,问:“易姨,我这边拒绝了,你带人往哪里去?” 易丽愣住。 这她倒是没想过。 许诺摆出正经样,啧啧揶揄人:“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么大岁数了,难道也不懂得糟蹋这两个字怎么写?” 易丽咬紧牙关。 小兔崽子。 数秒,她笑得花枝招展:“配你们,不叫糟蹋,叫三生有幸。” 许诺憋了一秒,而后爆笑。 屋里的人也都笑起来。 又说了好一会。 条件也清楚了。 将牢里的医生请出来看病,虽然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许家就能做到。 许诺捻了烟头,痞声痞气地冲易丽笑道:“反正是给我的,你跟其他人说什么劲,她的事,我来办,一切好说。” 这话抛下,事情差不多也就定了。 资临看向窗外。 女孩子细长白皙的脖颈,一掐就碎。 她刚好转过头往屋里望,四目相对的瞬间,女孩子被饥饿鞭挞,咽了咽口水,迫切想吃点东西。 乌发雪肌,一抹朱红唇。 资临收回视线。 他也有点饿了。 许诺抬腿往屋外走的时候,牌桌上一声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7.25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此章72hr后可阅读 她只亲自己喜欢的人。她愿意在许姣星可爱的脸庞上印下一千一万个吻, 她不愿亲他。 他在同她耍无赖, 她心里清楚得很。 资临笑了笑。她一双大眼睛眨啊眨,满满的全是警惕, 仿佛已随时做好准备应对怪物的突袭。 而他就是那只怪物。 “你自己问,我回答而已, 你捂嘴做什么, 难道怕谁偷亲你?”他已立正站定。浅色的西装裁剪得体, 衬得主人彬彬有礼,斯文雍容。 岁岁撅起嘴。还好手挡住, 看不见,朱红小嘴高高翘起的样子若是露于人前, 只怕免不了被一口吞的下场。 她现在看他, 就像是过去看好友追求穷学生, 连爱情游戏都算不上。她才刚适应做穷学生,沉浸在自己的艰苦奋斗中, 哪里有功夫陪他玩什么游戏。 靠山山倒,靠河河倒, 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初次见面就用牙齿咬遍她全身肌肤纹路的男人。 “资先生。”她已经哭完, 消沉的意志被泪水清洗, 精神奕奕:“你去找别人好不好?” 他的手插在裤兜,左手弯曲握拳, 大拇指抵在食指侧边, 反复摩挲, 像是那晚捏她细皮嫩肉。资临声音暗哑,问:“找别人?” 岁岁垂下眼睫,“你年轻英俊,家境富裕,定有许多女孩愿意和你长期保持关系。”她做好一个穷学生的本分,连提醒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我并不喜欢你。” “嗯。” 她惊讶抬眸,他没有生气。 她以为他会怒目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又或是再三申明,直至获取芳心。 可是他没有。他似乎毫无正常男人的逻辑,语气愉悦地同她说:“我不在意。” 阳光照下来,男人干净的侧脸隐在光影中,一丝不苟,连胡茬都不敢冒头。 岁岁摇了摇头:“你只是觉得新鲜而已。” 男人喉结滚动。 该如何告诉她,他从未有过新鲜感。新鲜感这东西太虚浮,不如亲吻欲来得务实。 岁岁缓缓放开手,露出整张脸蛋。 少女小口贪婪呼吸,颊边胭脂红晕两团,盘扣最上面一颗不知何时蹦开的,霜色旗袍映雪肌,乌黑绸发点红唇。 他紧紧盯着,眼睛都恨不得钉在她身上,黑暗的欲望照常翻涌而来,脑海中过一遍,顺着血液蔓延全身,冲向心脏处,忽地有什么跳出来,一下两下,轰然作响,挡住所有兽欲。 岁岁埋头往前,不再受人阻拦,她抽抽鼻子,从他身边走过去。 刚走出一步,忽然有人唤她,温柔至极,像过去她被捧在手心疼爱那般,岁岁几乎是瞬间回头去看。 一刹那,电光火石。 资临伸手,一把揽住少女纤纤细腰。 湿润的吻印下去。 双唇紧贴,认真严肃。 心脏血液倒流。 时间无限放慢,资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每一下强而有力,连心底扎根已久的暗黑都快被震出。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但他知道什么是解药。 岁岁眼泪眨下来。 被强吻的羞耻感令人无地自容。 资临贪心地抵着她的唇,语气柔和,无师自通地哄人:“你不要亲我,那就换我亲你,同我接吻,就只一分钟也行,好吗?” 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推他,委屈地冲他喊:“不好不好不好!你这个大变态!” 少女一边擦泪一边跑出去。 跑得那样快,仿佛身后有恶魔追逐。 强烈的心跳依旧雷声震天。资临揩揩嘴角,少女的气息从唇边沾至指腹,他低头嗅了嗅。 焦灼欲望烧遍全身,灰烬拼凑成型,显出两字。 岁岁。 重头戏的拍摄最终得以顺利进行。 众人大吃一惊。 重新回到镜头前的岁岁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演技突然爆发,每一个被泪浸过的眼神都恰到好处,每一句伤到极致的台词都拿捏得当。 完全进入小玉角色的岁岁对着镜头落下最后一段告别:“仿佛是来还债,从前金子般珍贵的眼泪,如今不值钱地往外洒。那天你亲我,嘴唇冰凉,眉头皱成川字,我忽地明白过来,你不是在吻我,你是在掠夺我的自尊。” 她起身往外,蛮腰婀娜,回眸瞬间,泪盈于睫。 ——再见。 镜头下的少女美丽凄凉,穆司一时失神,甚至忘记喊cut。 还是男主角高声提醒:“导演!” 穆司咳了咳,“一k,换下一个场景。” 岁岁迫不及待跑过去问,仿佛幼稚园小班学生等着老师下发小红花:“穆导,真的不用再重来一遍吗?” 少女一双水葡萄似的眼干净清澈,穆司移开目光,故意看向别处,“不用,就刚才那样,很好。” 岁岁得到肯定,什么情绪都没了,细细的小嗓子问:“很好?” 穆司语气不太自然:“还行。” 得穆司一句夸赞,难如上青天。岁岁有些着急。“刚才明明说很好,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还行了?” 穆司假装没听到:“我问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开窍了?跑出去休息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岁岁下意识舔舔嘴角。嘴巴被擦过无数次,都要擦破皮。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别人,她躲起来为自己的无能哭了一场,哭完又被资临强吻? 这两件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她自问不是忠贞烈女,不会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吻过度伤心,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停不下来,心底燃起的不止羞耻,还有斗志。 他吻她一下,原先所有堵塞的情绪仿佛重新流通,入戏也变得容易起来。 “大概是因为哭完一场,蒙灰的神智被泪水清洗。”岁岁揉揉鼻子,文绉绉的话往外抛,将话题转移,腼腆一笑,问:“穆导,到底是还行,还是很好?” “有完没完。”穆司转身往外走,菱角分明的嘴撇了撇,眼神自片场周围掠过,没看到那一身齐整西装。身边的少女有些沮丧,似乎因为他刚才的不配合而丧气。 穆司将剧本递她手边,吐字清晰:“很好。” 好得仿佛灵魂附体。她刚才的一个镜头,足以抵过整部电影其他所有女性角色加起来的震撼力。 少女甜甜地送上笑脸:“谢谢穆导的肯定。” 穆司瞥她一眼,“跟过来。” “去哪?” “打磨你下一场戏。” 大路边停着的豪车缓缓发动,资临双手合拢放在膝上,任由少女从视野中缓缓消失。 她应该是得了夸赞,笑得纯情天真。 车驶出电影城,资临打电话给韩衍,韩衍应该是在忙,语气依旧温吞,不等他开口,笑问:“我猜猜,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资临升起车窗,往真皮座椅后仰,眼睛盯着车顶悬着的后视镜。 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连笑都是发自肺腑。 “这几天我要处理家里的事,只能劳烦你花些心思替我照料她。” 韩衍笑道:“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完吗?” “没有。” 语气一冷,韩衍察觉,不再往下问,聪明地转换话题:“那天你说怕小姑娘受打击,所以让她演女三,我一看剧本,哪里是这个原因,分明是你藏了私心,怕她和别人演吻戏,只女三的吻戏存在台词中,女主女二都需过吻戏。” “你竟然闲得去翻剧本。” “助理看过,同我叙述。” “我也是。” 笑了一会,韩衍选择合适的时机挂断电话。 车窗升起挡光板和隔板,故意将光明阻断在外。 资临习惯性地坐在封闭的黑暗中,他点开相册视频。 是之前从许诺手机里无意看到的卖萌视频。屏幕上,少女羞涩地对着屏幕,一张小脸过分美丽。她主动将脸凑近,放到视频中许姣星伸出去的手掌心。 ——“喵。” 看了一会,他将视频定格,刚好是少女将脸扬起的瞬间,他缓缓低下去。 贴着屏幕,吻她。 过去他总想犯罪,现在他不必压抑,他可以在她身上犯罪。 亲一下不够。 他想囚禁她。 因着那一天得了穆司的褒奖,岁岁心中更有斗志。为了专心浸到角色中去,她几乎切断与外界的联系,电子通讯全都不用,每日捧着剧本向穆司请教。 最重要的镜头已经拍完,其他镜头只是细枝末节。她的勤奋好学有目共睹,谁不爱诚恳谦虚的人,更何况这人还长着一副天使面孔。 好看的人比寻常人更不易生存,有天赋另说。一个没有天赋不会来事,仅有漂亮脸蛋的女孩,且仅仅仗着漂亮脸蛋就自觉能出人头地,无需旁人使绊子,她自己招来的苦难就足以毁天灭地。 有缺点需掩盖,有优点需发扬,错将缺点当做真性情挑明,无异于做小丑。 岁岁见过太多漂亮女孩步入娱乐圈的下场,现在她也是那个孤注一掷的人,所以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迫切抓住点什么东西证明自己。哭哭啼啼人之常情,被骂哭亦是正常,可怕的是哭过之后不长教训,半点长进都没有。那一日在镜头前爆发,她心里安稳下来,自觉她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做演员。 怎能不努力,怎敢不努力。连穆司都渐渐放柔语气,虽仍然严苛,但已经不再当众训斥。 岁岁在他面前胆子渐大,早起见面第一句便是:“我与兰美做赌,赌我今日挨骂是否超过二十句。” 穆司拿剧本拍她肩,被她躲开。 岁岁捂嘴笑。 坐进车里,照常去片场,穆司往旁瞥一眼,少女坐姿端正,正认真研读今日戏份。加起来不过一分钟的戏份,其中三十秒是站在男女主角身后做背景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7.26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宋明颂眸色微沉。 曾经也有个人企图用冰淇淋收买他, 在学校后门细着声求他:“宋明颂,你的冰淇淋我承包, 帮我写作业好不好?”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转身往楼上去。 被人从身后拽住衣角。 小姑娘撅嘴:“求求你嘛。” 他应该拒绝。 可是—— 宋明颂迈出去的腿收回来:“拿过来。” “什么?” “冰淇淋。” 岁岁高兴地眨着眼, 踮脚伸长手将冰淇淋递到他嘴边:“你答应了是不是?” 宋明颂低头咬一口, 巧克力沾上嘴角, 溢出轻轻一声:“嗯。” 岁岁恨不得抱他, 但拥抱太慎重, 她用手指戳戳他的后背,就当是抱过了。 原来宋明颂也有令她喜悦的能力。 没谁能抵得过美食的诱惑。他简单一个字,换她心花怒放好几天。 天气转凉,到学校招人的剧组越来越多。虽然她们才大一,但是系里逐渐有人请假接戏。 岁岁也想去。 她不可能做个平凡人。出人头地要趁早。 以前她从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如今得靠她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挣回来。金钱, 名气, 地位, 她需要它们。 来学校招人的剧组里, 最多的是网剧制作剧组, 门槛低,试镜成功率高, 对于没有资源的新人而言, 她们大多是会选择这个。 系里燕老师来问时, 抛出的也是网剧。其他同学欣喜接受, 岁岁没有去。 许姣星也没有去。但她不去的原因,和岁岁不去的原因,截然不同。许姣星上学纯粹为兴趣,她读d大只为一时头脑发热,以后真要演戏,她家里自然有资源。 燕老师问起时,许姣星随便推脱,问至岁岁,岁岁诚实道:“我想去《风月》剧组试镜,可以请老师帮我报个名吗?” 燕老师惊讶。这次来招人的剧组里,属《风月》分量最重。 年轻导演穆司的新作,民国题材,奔着国际奖项而去。穆司被业内誉为天才导演,在电影界赫赫有名,被视作华语电影界的新希望。 剧组这次来d大招人,明面上说的是试镜女三角色,但其实女三早已定好,只是招群众演员而已,连台词都不会有的群演,最多就是个半个近景镜头。 燕老师:“资料我会替你交过去,如能成功,穿身漂亮裙子,虽是走过场的龙套,但导演挑剔,或许会亲自来挑,留下好印象对未来有益。” 资料递过去,轻松得了面试机会。试镜的学生里,许多都是大三大四,已有过不少演戏经验,大一的学生里,岁岁是头一个。 上台,下台,一分钟都不到。大家心知肚明,虽然拿的是女三台本,但是她们根本不会有机会,台下坐着的副导演,只会看她们的走路姿态以及背影是否优美。 “挑了几个?” 副导演杜凯吓一跳,回头一看,是穆司亲自来了。 杜凯指着台上刚下去的五个女学生,“刚开始,还没挑中。” 穆司面无表情,随意往台上瞥。 刚好新的一组上台。一眼看到最右边的女孩子。清纯漂亮,乌发雪肌。 穆司拿起桌上的资料。 ——朝岁岁。 “好,可以开始了。”助理发号施令:“往前走两步,转身,再往后走两步。” 简单一组动作做完,便要谢幕。 忽然台上响起女孩子甜美柔软的声音,语气小心翼翼,试探问:“我可以试试小玉吗?” 众人诧异,同组的学姐好心推推她,示意她别自讨没趣。 杜凯一愣,刚要开口训斥,目光触及少女巴掌大的瓷白脸蛋,嘲笑的话到嘴边忍不住咽回去,难得耐心:“我们今天是来招群演的。” 岁岁咬住嘴唇。 这种事,果然比想象中难许多。过去她根本不在乎资源,都是别人捧着顶好的资源请她演,哪怕她在演戏方面根本毫无经验。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了。如果能争取一下都不肯,谈何将来。 “可以让我试试吗?”岁岁硬着头皮再次发问,重新抬眼,眸色坚定。 杜凯刚要拒绝,旁边沉默多时的人忽然发声:“你凭什么试小玉这个角色?” 岁岁看过去,穿休闲装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单眼皮高鼻梁,相貌英俊。 岁岁没有犹豫,渴望地看过去:“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穆司轻笑出声。 全场安静如鸡。 数秒后。“行,那你试。” 其他人愣住,杜凯看向穆司,惊讶问:“真让她试啊?” 穆司做出嘘的手势。 一场台词独白,岁岁全情投入。她才刚开始上专业课,尚未学会太多的表演理论,好在以前玩票演电影时被人指点过,多多少少知道点技巧。 这点子技巧,摆在穆司和杜凯面前,根本不够看。穆司出了名的挑剔严格,即使一线女星到他面前,稍微出点差错也会骂个狗血淋头。 岁岁表演完之后,穆司嘲讽点评:“谁给你的勇气挑战小玉?” 岁岁一张脸烧红。 杜凯用手捅捅穆司,有意圆场:“穆导,咱们看下一组。” 其实小姑娘演得不错,流畅自然,是块好料,没必要过分打击。更何况,人小姑娘长得多好看啊,骨子里透出来的娇柔气质,谁瞧了不心动。 穆司懒得理,眼睛紧盯台上手足无措的少女。 从大楼出来的时候,夜风凉薄,岁岁揉揉眼睛,恰逢许姣星来接她,一见她,呀地一声,捧她脸,问:“挨骂了?” 岁岁摇摇头。 失败是正常的,以后她还需承受许多失败,凡事总得有第一次。她不再是顺风顺水的隋穗了。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当许姣星将她抱进怀里的时候,岁岁终是没忍住,红着眼说:“我以为我有机会拿到那个角色。” 她自信惯了,从未检讨过,这时候检讨起来,发现是她自己不自量力。连夏生若是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只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又过几天,岁岁接到剧组导演助理的电话。不是落选通知,而是给了她一个角色。 比龙套好一点,是个叫阿红的小角色,有五句台词。 “愿意吗?” 岁岁哪能不愿意。能在这种大制作的电影里露脸,对于她现在而言,是天大的幸运。 取景在电影城,岁岁在学校那边请好假,同宋明颂叮嘱,拜托他继续尽力医治朝月。 宋明颂听完,一言不发,而后换鞋出门。 宋明颂鲜少出门,岁岁差点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嘴里没说,心里惴惴不安,两小时后,宋明颂总算回来。 外面下着雨,他肩上落了水渍,将包好的蛋糕递到她跟前:“大蛋糕需提前预定,只得一枚芝士奶油小蛋糕,祝你星途闪耀。” 冷冰冰的语气,别扭至极,连睫毛都眨乱。 岁岁心头一暖。竟然专门买蛋糕为她庆祝,这还是那个讨人嫌的宋明颂吗? 她接过他的蛋糕,脑袋低下,抵在他手臂边,像小时候那样,习惯性地用额头蹭蹭他:“谢谢。” 她生怕他推开她,宋明颂总爱推开她,他从来都不喜欢她的靠近与亲昵。转瞬的功夫,不用宋明颂开口,她主动往后退两步,笑容灿烂,同他道:“等我做了大明星,我买一屋子的冰箱,全都拿来装冰淇淋给你。” 她顿了顿,强调:“用我自己挣的钱。” 宋明颂双手插在兜里,肩膀上被蹭过的地方又热又烫,似乎落下烙印一般。 “谁稀罕。” 少女笑眸闪亮:“宋医生,你好难伺候哦。” 宋明颂哼一声:“蛋糕只准吃三口。” 少女已经打开盒子,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宋明颂背过身往前去。 另一手拎着的袋子里,满满的全是食材。风里传来他清亮的声音:“因为要留着胃口吃大餐啊,笨蛋。” 岁岁微愣数秒,继而笑着点头:“嗯!” 进组前,岁岁没日没夜地看剧本,短短五句台词,练习无数遍。这部大制作,主线是民国时期的爱恨情仇。岁岁饰演的阿红是女三号小玉的丫鬟。 进组后,岁岁才发现原来女三号早就内定,是薛姿。 她以前虽不爱和圈内人来往,但薛姿她还是认识的。牌桌上认识的,别人搭线,打过一次牌,牌品不好。薛姿那个时候跟的男人,是连夏生下属的下属,现在大概早就换了主。 岁岁发了会呆,抬眸薛姿已经站在跟前。 薛姿皱眉看眼前的少女,皮肤雪白,乌黑的两辫子垂在肩前,两弯水汪汪的眸子一转,谁还移得开眼? 选角导演什么意思?存心让人抢风头? 薛姿狠瞪一眼,回头和助理交待几句。不一会助理回来,悄声说:“是穆导亲自挑的。” 薛姿抿抿嘴,没再说什么。 她虽然有后台,但穆司不是个好得罪的主。她费尽心思在这部戏里捞个女三的角色,不能搞砸。 进组第一天,许姣星来探班。 岁岁第一次独身在外拼搏,本来有些紧张,一见许姣星,什么烦恼都没了。许姣星带许多甜食来给她吃,她不能多吃,托着许姣星的手,每样咬一口。 她吃东西的样子,跟小奶猫似的。许姣星看得嗷嗷激动,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连远处的重磅级男女主角都懒得看,一心拍岁岁。 一连拍了数百张,嫌不够,又求岁岁配合,拍托脸视频。 许姣星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放在摄像头下,“岁岁。” 岁岁将脑袋放在许姣星手心,颤着尾音:“喵——” 许姣星兴奋捂住心口:“核弹级攻击,我愿为你变同志。” 这边两人说着悄悄话,不远处响起热闹动静,似是有谁来探班,排场颇大。 岁岁看过去,见薛姿站在年轻男人身边,甚是亲昵。 正好那个男人往这边看。 四目相对的瞬间。 岁岁皱眉。 是那天在青桥胡同见过的男人。 许诺咽了咽。少女一身民国装,像一朵纯白无瑕的铃兰,静静地坐在那。 他当即找个借口从薛姿身边溜走,扎进人群重新绕回去。 “好巧,竟在这里遇见,你还记得我吗?” 许诺大咧咧走过去,搭讪的话落下,少女身边的许姣星转过身来,惊讶:“哥?” 角落里。 岁岁有些慌张,眼神从不远处的许姣星扫过,最终转回来,停在跟前的许诺身上:“我事先并不知道姣星是你妹妹,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青桥胡同的事。 许诺:“原来你就是我妹妹提起的新朋友。” 岁岁攥紧衣角,“姣星是我唯一的朋友。” 少女低垂眉眼,模样水嫩青葱,许诺心里又痒又麻,往前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你放心,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你是我妹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岁岁一怔,自然而然接下他的好意:“谢谢你。” 许诺的眼神里有什么,她清楚得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7.27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客厅偏角餐厅,长桌上就只他们两人。 岁岁吃了一碗又一碗。她今晚就要回剧组, 电影拍摄临近尾声,明早要赶早做最后一场群戏,不能误工。 宋明颂碗筷未动, 他们面对面坐,他看着她吃, 忽然开口道:“你瘦了些。” 岁岁不回话, 大口吃。吃着吃着, 噎住, 咳嗽不止, 眼泪都呛出来, 有人轻拍她的背, 唇边有水递过来。 是宋明颂。 他坐到她身边, 喂她喝完一杯水, 说:“细嚼慢咽有助消化。” 岁岁缓过神, 抬头看宋明颂,她想向他倾诉,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百转千回,最终只轻声一句:“今晚的大餐,很好吃。” 她吃到他做的饭, 才有回家的感觉。回到这里, 回到宋明颂的厨房里, 看他脱下白大褂系上男士围裙,看他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朝她走来,她才有安稳的真实感。 岁岁歪头靠在椅背上,宋明颂正在看表。 “八点了。”他说:“我开车送你回西街。” 岁岁惊讶:“你什么时候有车了?易姨给你配的吗?”她看他手上的表,是块半新不旧的劳力士,不贵,也就寻常医生一年的工资而已。 她记得当年他在国外留学回来度假,她和他吵架,气得掉眼泪,反击他是乡巴佬,连块手表都没有。转头宋明颂就去买了块劳力士。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宋明颂早已不是她想象中的穷学生。 宋明颂起身收拾碗筷,轻描淡写:“我有个秘密账户,前几天去银行启用,取回旧物,顺便买了辆车方便买菜。” 他看她盯着他的手表,有些不自在,端起碗筷转身往厨房走:“以前买的,戴习惯了。” 碗筷丢进自动洗碗机,宋明颂解开围裙,岁岁依旧靠在椅子上,似乎有些忧伤。 “怎么了?” “宋医生,你比我想象中有钱咧。” “聪明人不缺钱,你早该想到这一点。”宋明颂坐下,少女撅着嘴,一对细眉微蹙,他低头问:“没吃饱?” 岁岁摇头,“我给你备了礼物。” “怕我瞧不上?” “嗯。”她从包里取出一沓钞票,声音柔软似水:“我从片酬里取出来的一部分,原以为你会需要它。” 现金人人都爱,虚拟的数字永远无法带来纸钞拿到手里时的踏实感。 宋明颂扫一眼,甚至不用数,就知道钱的数额:“一万块?” 岁岁气馁:“区区一万块。”薄薄一厘米的厚度,毫无存在感。她趾高气昂带着钱回家,却接连遭遇两个挫败。 宋明颂拿过桌上的现金,将她从桌边拽起:“别发呆了,走吧。” 他没有直接送她回西街大酒店。 他带她去了名品街,赶在店铺关门前最后一刻,买了件粉蓝色的大衣外套以及一双天鹅绒玛丽鞋,刷卡的时候,岁岁目瞪口呆。 从前一毛不拔的宋明颂,如今竟花十万块为她购置新衣新鞋。 “你没有拒绝,我很高兴。”上车的时候,宋明颂甚至为她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车里光线黯淡,她看见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颓废已然消失,他又成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宋明颂。 购物袋的细绳捏在手中,岁岁低眸凝神。 十万块不重要,她曾收到过比无数个十万块组成的礼物。重要的是,这是宋明颂送的礼物。 而宋明颂从来没有送过礼物给她。 “谢谢。”岁岁鼻子有点酸,数秒,她直白地问:“为什么送礼物给我?” 宋明颂发动车子,语气愉悦:“你不必多虑,以前我买过很多这样的礼物,只是从来没送出去过而已。” 岁岁闷闷别过头。原来他还送过别人,他竟然从来都没告诉过她,想必他肯定有很多秘密女友。 窗外灯影重重,一晃而过。 到酒店的时候,岁岁下车,宋明颂喊住她。 她转身走回去,宋明颂从车窗伸出手,系好她外套最上面的扣子,仿佛将她当三岁小孩。 “拍完戏杀青直接回家,要吃什么,提前打电话告诉我。” 岁岁点头。宋明颂说家这个字,似乎说得越来越频繁。她听他说话,开始觉得高兴,甚至觉得温馨。 恰好在酒店门口碰到兰美,兰美笑问:“刚才开宝马送你的那个男人是谁?长得超帅,是你男朋友吗?” 岁岁红着脸笑了笑。 走出好几步,岁岁回头看了眼,宋明颂的车还停在路边。 她这时回答兰美的问话,声音又轻又软:“不是男朋友,是我哥哥。” “哥哥?”兰美好奇问:“你有哥哥?” 岁岁点头:“嗯,我只有他一个哥哥。” 时间眨眼而过。 电影很快就要杀青,杀青宴由赵制片组织。 电影拍摄这段时间,赵制片偶尔接到韩衍的电话,话不多,寥寥几句,问的全是关于女三号朝岁岁,甚是关切。 赵制片打听过之前刘制片的情况,关于刘制片被辞退的原因,他大致有过猜想。无外乎是没能揣摩好上面人的想法,像这种身价超凡的有钱人,真要玩女人,自然不会明面表露。 得有个人打点好一切。谁做好这份差事,谁能往上升。圈子里这样的事,多得是。赵制片年近四十,是典型的中年男人,观察数月,最终决定冒险拼一把。 欲拒还迎,点到为止即可。真要过了头,只怕韩总就没了兴趣,或许还要连累他被韩总迁怒。 赵制片谨慎起见,杀青宴之前,特意打电话给韩衍的助理,告知杀青宴的事,询问韩衍是否出席。 结果韩衍不但亲自给他回电话,而且还说会准时出席。 赵制片瞬间下定决心。北创影视拍过那么多全资电影,韩衍从未出席过任何一场杀青宴,这种芝麻大的小事,若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根本请不动韩衍。 至于这个特殊原因嘛,除了剧组里年轻漂亮的小新人朝岁岁,还能是谁。 挂完电话,韩衍问助理:“这个月穆司有打电话回家吗?” 助理翻看记事录,“没有。” 韩衍:“将上次在苏黎世拍下的那副油画包好,提前订好他喜欢的花,后天我要出席杀青宴,记得安排好时间。”顿了顿,又道:“顺便再为朝小姐定一束百合花。” 私人电话响起。 是资临。 “正好那天我回来。” 韩衍笑道:“我一定会在那位朝小姐面前为你说尽好话。” 资临:“出席杀青宴,为你弟弟?” 韩衍纠正:“同父异母的弟弟。” 电话那头安静数秒,似是想别的事,“我备好了礼物,正好你替我带给她。” “你不亲自送?” “脱不开身。” 韩衍笑着应下:“好。” 是套古董首饰。 绿宝石项链手环耳环胸针完整一套,昂贵稀有。 岁岁打开看时,惊艳得说不出话。俄罗斯工匠的手艺,世界级收藏品的水平,有钱也买不到。 “我不能要。”岁岁过去喜欢收集古董珠宝,看到这种顶尖藏品,说不心动是假的。她眼馋地看了好几下,然后闭上眼,狠心将东西推回去:“麻烦您替我还给资先生。” 男人求欢,送昂贵礼物,情理之中,可是他送的,不是珠宝,是陷阱。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他挖了个大坑,用珠宝做诱饵,只等她一收下礼物,他就拿大网将她紧紧包裹。 韩衍笑眼弯弯,亲切柔和:“朝小姐,别为难我,好不好?”他给她指出路:“你亲自还给他。” 岁岁有些着急,眼见韩衍就要走人,她拉住他衣角,声音温软,求道:“韩总,这东西太贵重,我怕被抢,还是由您还回去更保险。” 少女楚楚可怜,眉梢眼角怯羞腼腆。与上次清纯无辜的模样不同,这次,她画了淡妆,唇边一抹红,整张脸都灵动美艳起来。可纯可欲,是颗好苗子。 韩衍推开她的手,语气一如既往,温柔斯文,像在哄人:“我拒绝。” 岁岁站在原地,有些措手无助。 忽然有人喊她,“岁岁,怎么啦?” 岁岁抬头一瞧,是赵制片。 杀青宴到一点才结束。吃完饭又安排了其他的活动,最后整场只剩韩衍和穆司。 两人默不作声,到走的时候,韩衍才丢下一句:“别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这周打电话回家问候妈妈。” 穆司看了看沙发里的油画,语气有所松动:“你管我。” 韩衍径直往外走。 后续安排的活动场地在私人园林里,赵制片主动揽下住宿安排的事。 夜风寒凉,韩衍一身醉意打开套房。 暖黄灯光逐一亮起。 至床边,玫瑰花瓣勾勒巨大心型,娇小雪白的少女躺在其中,像婴儿般蜷缩微弓。 俨然是个礼物。 韩衍倒吸一口冷气。 数秒后。 韩衍掏出电话,语气微微颤抖:“资临,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 资临:“什么事?” 韩衍:“你的小姑娘,被送到我的床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7.28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岁岁见过太多漂亮女孩步入娱乐圈的下场, 现在她也是那个孤注一掷的人,所以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迫切抓住点什么东西证明自己。哭哭啼啼人之常情, 被骂哭亦是正常,可怕的是哭过之后不长教训, 半点长进都没有。那一日在镜头前爆发, 她心里安稳下来,自觉她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做演员。 怎能不努力, 怎敢不努力。连穆司都渐渐放柔语气,虽仍然严苛,但已经不再当众训斥。 岁岁在他面前胆子渐大,早起见面第一句便是:“我与兰美做赌,赌我今日挨骂是否超过二十句。” 穆司拿剧本拍她肩,被她躲开。 岁岁捂嘴笑。 坐进车里,照常去片场, 穆司往旁瞥一眼, 少女坐姿端正,正认真研读今日戏份。加起来不过一分钟的戏份,其中三十秒是站在男女主角身后做背景板。 看得那般仔细,仿佛她才是那个挑大梁的人。穆司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她剧本上的标注:“你未免也给自己加戏太多,镜头并不照你。” 岁岁轻声嗫嚅:“我照我自己。” 穆司笑出声。 当初d大初见, 看她气质绝美, 纯洁动人, 当天闭眼脑海仍浮现细碎身影,鬼使神差往剧本多添一个小角色,让她有露面机会。 龙套变女三,出乎他意料,事情超出掌握,令人恼怒,几乎撂担子不拍,哪有想过却心平气和地指导她,世事真是奇妙。 电影已近尾声,穆司语气惆怅,问:“拍完这个,以后有什么打算?” 观察数月,她似乎并不是谁的小情人,至少,现在不是。是他狭隘,美不该是原罪。 岁岁眨眨眼:“继续跟着穆导混饭吃。” 穆司:“拍完这部电影,专心等待上映国内外拿奖,需得至少半年时间,我正好休息,体验生活,期间已签一档新综艺。” 岁岁吃惊:“名导上综艺?不怕别人说你综艺咖?” 穆司:“我靠作品吃饭,不靠流言吃饭。名导也需挣钱讨生活。” 岁岁叹口气:“看来这年头富家子弟也不好混,叫我们这些穷人如何过活。” 穆司笑着拿钢笔点点她鼻子,这一动作太亲昵,连他自己都诧异,沉吟片刻,故作镇静,拿了手机递她跟前:“你在网络小火,d大女神已上热搜榜。” 岁岁:“啊?” 原来是许姣星一手将她“捧红”。 现下流行一分钟短视频,人人都可分享。一天之内看遍万千人生活,打发时间的利器。许姣星在网上很是活跃,退圈前曾是微博上赫赫有名的网瘾少女亮晶晶,粉丝过百万。 岁岁入组拍戏后,许姣星百无聊赖,只能重拾网瘾,低调更名为“峡谷大龙放开我岁岁。”并上传了手机珍藏的岁岁视频,文字标注:试问谁不爱这样的宝贝呢。 微博视频一发布,立刻有以前交好的博主转发,粉丝发现网瘾少女亮晶晶回归,瞬间蜂拥而上,转发量三小时过一万。 穆司下滑屏幕,“现如今转发已经过四万,你看看评论。” 评论全是一溜水的“我又恋爱了。” 岁岁羞红脸,连忙开机给许姣星打电话,电话刚打通,许姣星张嘴就请罪:“我现在马上删掉。” 一句话不用提。岁岁不好意思,温柔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要谢谢你,只是我现在才刚起步,难免有炒作之嫌。” 许姣星:“别人炒都炒不起来呢。” “没实力的炒作,炒起来之后只会落得万人嘲。当然了,我不是说我自己。”岁岁出声笑,语气亲昵:“我当得起你这个大v的盛誉。” 许姣星:“我手里还有许多视频。” “穆导说,让你留着以后再发,打上标签,正好帮他免费宣传。” 许姣星笑声清脆:“岁岁,你怎么这么可爱。”她想到什么,语气幽怨:“说可爱,其实也不可爱,你总关机,不让我去探班。” 岁岁假装惊讶:“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让全世界人都看见我矫揉造作学猫叫的模样。” 许姣星笑得更大声:“对,就是为了这个,看,我现在目的达成,接下来就只等交易,你最好老实点,不要耍滑头。” 当天便约了见面,穆司亲自准的假。上午拍完,中午便有司机送她出去。 两人见面,拥抱牵手。 “我哥哥郁闷死了。”许姣星拉紧岁岁的手,“在家数月没有出去玩乐,我差点以为他要禁欲出家,那天被我逮到偷手机,我一看,是捧着你的视频在看。”她轻摁她的额头,“岁岁,你给他下蛊了。” 岁岁辩驳:“我没有,我只给你下了蛊。” 许姣星笑了一会,随即神秘兮兮问:“嗳,我问你,资临呢?” 岁岁听到这个名字就紧张起来,“别提他,我和他没关系。” 许姣星含笑转换话题:“我有重要事和你说,前几天有电视台来学校选人,做一档新综艺,与各大视频网站联动,新型演员选秀,为一部大电影选角,每期由观众投票决定选手去留,最后得胜者可获得出演主角的机会。他们专挑新人,我已为你报名。” 岁岁说不出话。 太突然。 许姣星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想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我已事先替你打听过,这档节目投资巨大,若能做起来,绝对是造星利器,即使未能最后胜出,也能赢得国民性的关注度。”她忍不住告诉她:“若你做好准备,我将全力支持你,无论是哪方面。” 岁岁好奇问:“你自己不报名吗?” 许姣星慵懒往后一仰,“做演员不适合我,我有自知之明,读表演系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结交未来影后。” 岁岁抿嘴笑。 名品街逛几小时,岁岁挪用卡里已到账的一半合约片酬,没有买太名贵的东西,就只两条御本木项链,珍珠圆润,色泽姣好,一条自己戴,一条送许姣星。珍珠是个好东西,人人亦可戴。 回家前又给其他人买了礼物,就连兰美的礼物都一并备好,只待回剧组相送。 花钱令人快乐,脚步轻盈似羽毛。 拿钥匙开门,客厅空无一人,悄声上楼,有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原来是易丽来了,正同朝月说话。 刚开始接受治疗时,朝月总是昏迷不醒,除了道一声晚安,再无其他力气。岁岁去剧组前,朝月昏迷的症状越发严重,岁岁甚至都来不及告诉朝月她接戏的消息。 现在看来,果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朝月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岁岁蹑手蹑脚就要进门,忽然听到朝月厉声道:“你趁我糊涂,让她报考表演系,放纵她去演戏,你居心何在!” 易丽咬牙切齿地笑:“你窝囊,难道想让你的女儿跟着一起窝囊到死吗?她怎么不能演戏,我就是要让她去做明星,岁岁有张漂亮脸蛋,她自己也有意走演艺道路,她理应获得她该有的!” 朝月抓住她,眼中有绝望:“易丽,算我求你。” 易丽哭起来,“你看看这些年你活成了什么鬼样子!朝月,你躲了一辈子,难道要让你的女儿也躲一辈子吗?” 朝月声音颤抖,求道:“我只求岁岁。” “你只求岁岁平安对吗,朝月,你好糊涂,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一味躲避只能自欺欺人!” 朝月哭泣,余光瞥见门边一缕光,惊讶看过去:“岁岁?” 房间里,气氛沉默安静。 岁岁坐在床边,朝月和易丽止住泪水,恢复如常,变脸的功夫堪称实力演员。 岁岁问:“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朝月和易丽相对一视,同时摇头。 岁岁抬眸看。 两人的眼圈发红,瞧得她心酸。她知道,今天的事,有隐情,可她并不打算问下去。 不该问的话,问了也无用。每个人都有秘密,朝月和易丽自然也会有。她们显然拥有同一个秘密,而她们暂时决定保守这个秘密。她能理解。 她们有秘密,她也有。 “妈妈。”仍然嘴涩,岁岁深呼一口气,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红着耳朵说大话:“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有野心,我能成就自己。” 没谁不认识韩衍,北创占了娱乐圈半壁江山,韩家资产庞大,挣钱的行业都有韩家一份。作为韩家对外宣称的唯一继承人,韩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他的一举一动满足了人们对有钱人生活的向往。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 至今为止,韩衍没有承认过任何女朋友。 韩衍微笑着点头,介绍身边的人:“这是资先生。” 大家不认识资临,小虾小米望得一片龙鳞都已属幸事。 “资先生好。”赵明媚最会来事,看一眼韩衍,看一眼资临,瞬间明白这个陌生男人身份似乎不太一般。当即热络起来,伸出手就往跟前握手。 资临点点头,语气平淡:“你好。”并不回应她的热情握手。 赵明媚尴尬地将手收回去,赔笑着就要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7.29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众人大吃一惊,神色各异。 新换的制片人是北创影视子公司经理,姓刘,年纪三十左右, 精明干练,笑呵呵向人介绍:“这是韩总。” 话音刚落, 大家纷纷热情打招呼。 没谁不认识韩衍,北创占了娱乐圈半壁江山,韩家资产庞大, 挣钱的行业都有韩家一份。作为韩家对外宣称的唯一继承人, 韩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他的一举一动满足了人们对有钱人生活的向往。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 至今为止,韩衍没有承认过任何女朋友。 韩衍微笑着点头,介绍身边的人:“这是资先生。” 大家不认识资临, 小虾小米望得一片龙鳞都已属幸事。 “资先生好。”赵明媚最会来事,看一眼韩衍,看一眼资临, 瞬间明白这个陌生男人身份似乎不太一般。当即热络起来, 伸出手就往跟前握手。 资临点点头, 语气平淡:“你好。”并不回应她的热情握手。 赵明媚尴尬地将手收回去, 赔笑着就要坐下。 “这里已有人坐。”男人眉目冷然, 眼风扫过去, 触及人群中躲在最后方的岁岁, 薄唇微张:“你”坐过来。 忙于升职加薪的刘制片先一步将岁岁从人堆里摘出来:“来来来, 坐。” 岁岁顺从坐下。 刚好一屁股坐在韩衍身旁。 韩衍看看右手边肤白貌美的少女,再看看左手边神情淡漠的资临,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 资临神色冷峻,敲敲桌子,对还站着的赵明媚:“坐。” 赵明媚笑着挑了挑眉。 饭局全程,岁岁埋头吃饭,能不接话就不接话。 韩衍笑:“岁岁是吗,听说你还在念书?” 简单的一句热络,引得全部人侧目。 换人的事早就众说纷纭,现在韩衍一句话出口,大家心里有了数。 瞧这语气,敢情还停留在认识初期。尚未到手,难怪只拣了女三角色。 岁岁礼貌回应,语气不卑不亢:“谢谢韩总关心,我在d大念表演系。” 岁岁是见过韩衍的。当然了,不是作为岁岁,而是作为从前的那个她。简短的几面之缘,连夏生在她面前提起过,韩家的内斗宛若一场世界大战,作为得胜者,韩衍自然是不简单的。 岁岁用余光悄悄瞥了瞥斜对面的资临,正好与他撞上。 他的眼风深沉锐利,狠狠刮到她身上,意味不明地笑。 岁岁忙地闷下脑袋,往嘴里塞一块酱汁嫩牛肉。 满满地嚼着。 韩衍注意到资临的眼神,心里啧啧两声。 一心只有自家老板的刘制片再次出手:“岁岁,听说你会弹钢琴,正好弹一曲让我们听听。” 试镜的时候为了增加筹码,简介上难免多花些心思。倒也不是谎话,毕竟她受过良好教育,不敢太夸张,只随便写了几条。换了硬件,软件仍未变。 韩衍皱眉,饭局上献艺,小姑娘难免觉得脸挂不住。 刚要开口,岁岁已经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往角落摆着钢琴的地方而去。 柔和的灯光下,少女弹起优美曲子。 舒伯特的《小夜曲》。 不至于太卖弄,节奏缓和,刚好符合气氛。 一曲弹完,资临的声音响起,在一众掌声中显得格外突兀:“舒伯特没什么好听的。” 岁岁坐在钢琴曲,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她咬了咬下嘴唇,手指重新搭上琴键。 再次响起,换了完全不同风格的曲子。肖邦《幻想即兴曲》,手速极快,激腾飞跃,气势磅礴。 这一次,没人再找茬。 岁岁听着身后连连响起的鼓掌声,高兴转身,正准备回去坐,却发现自己的位子被人占了。 赵明媚冲她笑了笑。 韩衍举杯同她道:“朝小姐弹得一手好钢琴。” 只字不提换座的事。 在场人心思活络,韩衍主动要求赵明媚坐过去,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小姑娘终于还是太嫩,不会讨好人。 饭还没吃完,自然得继续,岁岁只好挪着细碎步子,走到赵明媚之前坐的地方。 饭桌下,男人的手缓缓伸过来,滚烫指腹顺着白腻手背一掠而过,他握住了她的手。 岁岁绷直身体。 她一颗心狂跳,生怕被人看出来。 男人不慌不忙,悠闲自在。他的手掌心覆盖住她,手指一点点往前,顺着指缝往里侵入,不费吹灰之力,已将她十指紧握。 他甚至在她手心挠了挠,面上端得冷静自若,轻声道:“看来朝小姐很久没有练习了,竟然弹错一个音。”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几个人听到。 岁岁窘红。 想要挣脱,又怕他下一步动作,被占了便宜,还要受他奚落钢琴技艺。 这人真讨厌,她正式宣布,宋明颂不再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资临才是。 他是世上最讨厌的大变态。 在旁边坐着的穆司压根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他一直紧紧盯着韩衍看,越看越生气,韩衍微笑着回应他。 饭没吃完,穆司直接就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丝毫不顾及自己这位同父异母哥哥的面子。 他的不知好歹恰好为岁岁提供了救场机会。她顺势甩开资临的手,跟着站起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穆导我送您。” 说是送,却拿了包,同韩衍告别:“韩总,谢谢您的招待。” 穆司好奇瞪她一眼,没说什么,任由她跟在身后。 等人走了,其他人交换眼神。 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饭局,大佬还在,导演和女三号先行离开。 胆贼肥,这是要上天的节奏? 刘制片捏一把汗,想着该做些什么挽回局面,胆战心惊地看过去,韩衍却没有生气,眼底反而簇起团团笑意,似乎并不介意,心情愉悦,和身边冷冰冰的资先生说起悄悄话。 韩衍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笑着问:“你的小姑娘好像被吓跑了,不拦着啊?” 资临轻轻蜷缩左手手指。 她的手又小又嫩,被他牵着,颤巍巍。 资临握拳,手搭在腿上,灯光洒下来,照进眼底,炙热的欲望蒙了一层薄纱,他牵唇笑了笑,不像是在对韩衍说:“反正跑也跑不掉。” 韩衍心里哇一声。 动真格啊。 夜里岁岁做梦。梦里不再是过去的事,闪光灯晃啊晃,一晃晃出来她被绑在床上,门打开一条缝,影子照进来。 不是人的影子。 是头狼的影子。 那头狼张牙舞爪朝她扑过来,露出张人脸来。 是资临。 岁岁啊地一声发醒,额头满是汗珠。 刚好六点整。 她气喘吁吁从床上下来,刚好穆司的助理来敲门:“岁岁,要去片场了。” 升做女三后,为了方便排演,她跟着剧里的主创在西街电影城酒店住下。今天正式拍摄她的戏份。昨夜从饭局回来后,穆司忽然提出暂时借给她一个助理,让她好好演戏。 岁岁换好衣服,打开门,穆司的助理兰美递上早餐:“穆导已经在车里,正好和我们一起出发去片场。” 岁岁哪里敢让他等,连忙下楼。 一上车,就看到穆司双手交叉,年轻俊气的面容稍显疲倦,他翻了翻眼皮:“新改的剧本记牢了吗?” 岁岁点头:“背熟了。” 其实也就是几个字不同而已。 昨天她回到酒店,全程穆司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她刚进房间,就被穆司喊到酒店大堂。他拿了剧本,说是要改小玉的台词,让她在旁边候命。 她一个小新人,对上这种大导演,只有听话的份。乖乖坐了很久,忽然穆司问她:“上过韩衍的床没?” 一句话问得她面红耳赤,摇头说没有。 “没有就好,务实走正途未必就比旁门左道差。” 她觉得他语气奇怪,倒不是对她,而是对韩衍,仿佛有极大的不满,只是顺势将她拉扯话题中而已。 在酒店大堂改剧本改到两点,穆司的严谨细致令人佩服,她看得出,他是真正将电影当做宝贝对待,无法容许任何的瑕疵。 天才拼起命来,凡人毫无存活余地。岁岁过去是站在顶峰看别人,现在自己站在山脚处往上仰,这才切实感受到命运的残酷。 穆司亲自指导她,手把手地教,严苛得近乎残忍。 岁岁自知演技青涩,尽力做到最好,却仍然免不了一遍遍重来。 许姣星想来探班,岁岁提前打过招呼,为了专心投入,她委婉拒绝许姣星的好意。另一方面,她不想让许姣星看到她哭的样子。 许姣星没来,却来了其他的人。 这天岁岁正要拍一出重头戏。小玉前去找身为未婚夫的男主角,告诉他,她知晓他真正的心意,她有她的骄傲,不会再为他等待。 这一幕,是岁岁一个人的旁白,她必须把握好长达半分钟的特写镜头。清纯爱笑的少女一夕间长大成人,既爱又恨,不甘心却又释然,矛盾情绪颇多,偏偏最后要演出洒脱的意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7.30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她心里松口气, 同时惊讶于资临对好友的影响力。在她看来, 许诺不像是会为别人放弃追逐玩乐的人, 除非, 有不得不放弃的理由,比如说,畏惧。 友情里掺了畏惧,算不得什么好事。 坐上车的时候,许姣星语气愉悦:“你终于肯让我送, 真让人受宠若惊,我这算不算上一垒, 或许你会请我入屋喝点咖啡。” 岁岁系好安全带:“或许我还会邀请你挤一张小床, 半夜将你摇醒来, 让你拿好衣服从窗户逃出去。” 许姣星哈哈大笑。 她开的是辆法拉利,岁岁扫一眼车内的布置便知道, 许姣星家里至少有十辆以上她自己拿来兜风的名车。 这辆车在路上全速行驶破风向前的声音很好听。岁岁闭上眼,轻轻地靠在车座上。 她曾经有过一辆相同的法拉利。家里的车多得只有管家才能记住具体数量,但她却对这辆印象最深, 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死前去赴连夏生的约, 开的恰好就是辆亮红superfast。 “岁岁。”忽然许姣星唤她, 岁岁在黑暗中睁开眼,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怎么?” 许姣星一手搭在方向盘, 另一手来拉她的手, 她将她握在手心,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安心些:“你是个漂亮有趣的女孩。” 岁岁笑道:“我知道,你也是。” 许姣星:“我不是,我只是有钱而已。”她顿了顿,挤出个鬼脸:“钱砸出来的有趣,很乏味。” 岁岁闷了闷,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但凡她有任何优点,那也是钱砸出来的。连夏生在她身上砸的钱,足以建立一个商业帝国。 车速忽然放慢,岁岁意识到,许姣星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是慎重而严肃的。 果不其然,许姣星说:“岁岁,我哥哥喜欢你。” 岁岁低下脑袋。 做朋友,不宜亲上加亲,麻烦事太多,设身处地想,连她自己都不会喜欢这种缘分。 许姣星:“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放心,我会警告他,不得骚扰你。”她的语气变得缓慢起来,透着兴奋:“不过嘛,我哥倒是其次,他向来就是个不要紧的人物,没谁将他放在心上,可资临就不一样了。” 岁岁一愣:“啊?” 许姣星索性将车停靠,十分肯定:“资临也喜欢你,我看到他用那样的目光瞧你,就只瞧你,要不是你主动开口让我送你回家,现在坐在驾驶位上的,就是资临。天呐,我才想起,他今天竟然自己开车来,他就是想送你回家,我不该抢他的活计。” 岁岁看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甚是滑稽,忙地伸手拍她后背:“你不想送我,那我现在走路回去好了。” 许姣星拉住她:“岁岁,别闹,我问你,你喜欢他吗?” 岁岁瞪大眼:“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是个变态。 唔,阳痿也算残缺的话,他勉强情有可原。 许姣星凑近:“你不知道他是谁?我哥没跟你提起过?” 岁岁:“他是谁?你哥为什么要向我提起他?”想到什么,她加了句:“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也没必要知道。” 他是许诺的朋友,许诺的圈子,也就是他的圈子,今天在片场,认识许诺的人,比认识他的人多,又或者说,几乎没人认得他。 现在的富家子弟,哪个不往娱乐圈跑?电视上瞧见哪个,一个电话打过去,拍电影拍电视剧,烧的钱越多越能昭显心意。娱乐圈的人,对钱最是敏感,看今天他们围着许诺转的样子就知道了。 许姣星看她好一会,伸手捏她脸:“我的乖岁岁,你可真可爱。” “哪方面?” “全部。”许姣星重新发动车,咻地一下开出去,风里许姣星的声音激动澎湃,她说:“岁岁,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看好你。” 岁岁听得云里雾里。 第二天一早接到剧组通知,暂时停拍,一周后开工。 大概是哪里出了差错需要修整,岁岁没有多想,待一周后重新进组,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剧组的投资商半路换人,所有的股份都被迫转让。新的投资商,也就是唯一的投资商,是北创影视集团老板韩衍。 韩衍子承父业,北创集团名气在外,旗下的影视集团更是娱乐圈巨头之一。据说刚开始各大投资商不肯,后来接了个电话,吓得赶紧将手里的投资股份全都抛出来。 制片助理正在和人聊话,围了一堆人。岁岁悄悄凑过去。 制片助理:“你们也知道,穆导家里有钱,这电影他自己就投了一半在里面,完全没必要将话语权让出去。” “那是为什么现在又肯了。” 制片助理若有所指,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不肯也没办法啊,之前打通的关系忽然堵上了,说是出于某些原因,电影不让拍,你说他能不低头吗?” 岁岁在旁细声道:“以权压人啊?” 制片助理回头看,见是演阿红的漂亮小姑娘,点点头,“就是啊,没想到有钱人也分三六九等,穆导都快气死了。” 黑色闪亮的li一停在路边,穆司板着脸,扫了眼对面的韩衍,韩衍礼貌微笑。他又扫了眼韩衍身边坐着的西装男人,心里更气了。 “韩衍,就算你看我这个弟弟不顺眼,也没必要这么整我吧?”穆司指了指在旁静静喝着白兰地的资临,“你还搬出他,向有关部门施压?” 韩衍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嘴里张开又合上,有苦难言。 他该怎么向他这个便宜弟弟表明,他过去不屑于为难他这个私生子,现在也依旧不屑于将他放在眼里?他真要为难他,又怎会等到现在。 韩衍声音柔和:“各大主演的戏份,有待商榷。” 穆司嘲讽道:“你费这么大劲,原来为的这个,想不到你也会玩圈里这种追女星的老套手段。” 韩衍瞥了瞥旁边一言不发的资临,默默接下这个锅。 他硬着头皮问:“你剧里有个叫朝岁岁的小姑娘,听说她很喜欢女三号的角色。” 穆司眼珠子都要瞪下来,“朝岁岁?” 韩衍僵笑:“对,朝岁岁,从今天起,你让她演女三的角色。” 哪里能说不。 穆司拿起一杯酒喝到底,推开车门气冲冲地下车。 车内挡板早已升起。 韩衍叹口气,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你对娱乐圈的女明星们不感兴趣。” 资临放下酒杯:“确实不感兴趣。” 韩衍迅速抬眸看一眼。 在他们的圈子里,越是被公众熟知的人,往往算不上什么有身份的人,身份这两个字,得和权势沾边,才算勉强合格。有些人,是不可说。 资临就是其中之一。 明家最受宠的外孙,明家在内在外的事几乎都由他经手,北城那一兜中心人物里,明家不可小觑。而在明家,资临的意思,就是明老爷子的意思。 韩衍是生意人,自然知道结交权贵的好处。所以当资临来找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以资临的身份,确实不宜在这种事上出面。他很愿意做这个代表人。 毕竟认识多年,没有那么多忌讳,韩衍直剌剌地说:“看来这个小姑娘很会讨人开心,我第一次看你追女人。” 资临没说话,脑海中浮现少女撅嘴的漂亮模样。 韩衍:“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 “嗯?” “既然是追女人,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演主角?” 资临唇边噙着一点子影影绰绰的浅笑:“怕她受打击。”实力配不上野心时,最易令人沮丧。只要她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演主角。 岁岁被叫到一旁,导演助理告知角色更换的事。 岁岁惊讶得嘴都张大。 怎么回事? 不一会,门被打开,穆司拿着剧本闯进来。他让其他人出去,关了门,二话不说,丢下剧本,声色俱厉:“我以为招了个小龙套,没想到招的是个祖宗。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敢糟蹋我的剧本,以后别想再演我的戏。” 他说话凶得很,岁岁劈头就被一顿训,心里委屈,耐着性子听完他的一堆话,他说什么,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就听见耳边嗡嗡声。 她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就算是宋明颂,也不会拿这么重的话说她。 穆司一口气说了无数句,将刚才受的气发泄完,心里总算好过些。 少女软绵的声音传来:“我会好好演。”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来龙去脉,得来的机会,递到手边,傻瓜才不要。她挨了骂,得了女三的角色,算起来是她赚。虽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7.31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最重要的镜头已经拍完, 其他镜头只是细枝末节。她的勤奋好学有目共睹,谁不爱诚恳谦虚的人,更何况这人还长着一副天使面孔。 好看的人比寻常人更不易生存, 有天赋另说。一个没有天赋不会来事, 仅有漂亮脸蛋的女孩,且仅仅仗着漂亮脸蛋就自觉能出人头地,无需旁人使绊子, 她自己招来的苦难就足以毁天灭地。 有缺点需掩盖,有优点需发扬,错将缺点当做真性情挑明,无异于做小丑。 岁岁见过太多漂亮女孩步入娱乐圈的下场,现在她也是那个孤注一掷的人,所以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迫切抓住点什么东西证明自己。哭哭啼啼人之常情,被骂哭亦是正常, 可怕的是哭过之后不长教训,半点长进都没有。那一日在镜头前爆发,她心里安稳下来,自觉她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做演员。 怎能不努力, 怎敢不努力。连穆司都渐渐放柔语气, 虽仍然严苛, 但已经不再当众训斥。 岁岁在他面前胆子渐大, 早起见面第一句便是:“我与兰美做赌, 赌我今日挨骂是否超过二十句。” 穆司拿剧本拍她肩,被她躲开。 岁岁捂嘴笑。 坐进车里,照常去片场,穆司往旁瞥一眼,少女坐姿端正,正认真研读今日戏份。加起来不过一分钟的戏份,其中三十秒是站在男女主角身后做背景板。 看得那般仔细,仿佛她才是那个挑大梁的人。穆司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她剧本上的标注:“你未免也给自己加戏太多,镜头并不照你。” 岁岁轻声嗫嚅:“我照我自己。” 穆司笑出声。 当初d大初见,看她气质绝美,纯洁动人,当天闭眼脑海仍浮现细碎身影,鬼使神差往剧本多添一个小角色,让她有露面机会。 龙套变女三,出乎他意料,事情超出掌握,令人恼怒,几乎撂担子不拍,哪有想过却心平气和地指导她,世事真是奇妙。 电影已近尾声,穆司语气惆怅,问:“拍完这个,以后有什么打算?” 观察数月,她似乎并不是谁的小情人,至少,现在不是。是他狭隘,美不该是原罪。 岁岁眨眨眼:“继续跟着穆导混饭吃。” 穆司:“拍完这部电影,专心等待上映国内外拿奖,需得至少半年时间,我正好休息,体验生活,期间已签一档新综艺。” 岁岁吃惊:“名导上综艺?不怕别人说你综艺咖?” 穆司:“我靠作品吃饭,不靠流言吃饭。名导也需挣钱讨生活。” 岁岁叹口气:“看来这年头富家子弟也不好混,叫我们这些穷人如何过活。” 穆司笑着拿钢笔点点她鼻子,这一动作太亲昵,连他自己都诧异,沉吟片刻,故作镇静,拿了手机递她跟前:“你在网络小火,d大女神已上热搜榜。” 岁岁:“啊?” 原来是许姣星一手将她“捧红”。 现下流行一分钟短视频,人人都可分享。一天之内看遍万千人生活,打发时间的利器。许姣星在网上很是活跃,退圈前曾是微博上赫赫有名的网瘾少女亮晶晶,粉丝过百万。 岁岁入组拍戏后,许姣星百无聊赖,只能重拾网瘾,低调更名为“峡谷大龙放开我岁岁。”并上传了手机珍藏的岁岁视频,文字标注:试问谁不爱这样的宝贝呢。 微博视频一发布,立刻有以前交好的博主转发,粉丝发现网瘾少女亮晶晶回归,瞬间蜂拥而上,转发量三小时过一万。 穆司下滑屏幕,“现如今转发已经过四万,你看看评论。” 评论全是一溜水的“我又恋爱了。” 岁岁羞红脸,连忙开机给许姣星打电话,电话刚打通,许姣星张嘴就请罪:“我现在马上删掉。” 一句话不用提。岁岁不好意思,温柔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要谢谢你,只是我现在才刚起步,难免有炒作之嫌。” 许姣星:“别人炒都炒不起来呢。” “没实力的炒作,炒起来之后只会落得万人嘲。当然了,我不是说我自己。”岁岁出声笑,语气亲昵:“我当得起你这个大v的盛誉。” 许姣星:“我手里还有许多视频。” “穆导说,让你留着以后再发,打上标签,正好帮他免费宣传。” 许姣星笑声清脆:“岁岁,你怎么这么可爱。”她想到什么,语气幽怨:“说可爱,其实也不可爱,你总关机,不让我去探班。” 岁岁假装惊讶:“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让全世界人都看见我矫揉造作学猫叫的模样。” 许姣星笑得更大声:“对,就是为了这个,看,我现在目的达成,接下来就只等交易,你最好老实点,不要耍滑头。” 当天便约了见面,穆司亲自准的假。上午拍完,中午便有司机送她出去。 两人见面,拥抱牵手。 “我哥哥郁闷死了。”许姣星拉紧岁岁的手,“在家数月没有出去玩乐,我差点以为他要禁欲出家,那天被我逮到偷手机,我一看,是捧着你的视频在看。”她轻摁她的额头,“岁岁,你给他下蛊了。” 岁岁辩驳:“我没有,我只给你下了蛊。” 许姣星笑了一会,随即神秘兮兮问:“嗳,我问你,资临呢?” 岁岁听到这个名字就紧张起来,“别提他,我和他没关系。” 许姣星含笑转换话题:“我有重要事和你说,前几天有电视台来学校选人,做一档新综艺,与各大视频网站联动,新型演员选秀,为一部大电影选角,每期由观众投票决定选手去留,最后得胜者可获得出演主角的机会。他们专挑新人,我已为你报名。” 岁岁说不出话。 太突然。 许姣星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想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我已事先替你打听过,这档节目投资巨大,若能做起来,绝对是造星利器,即使未能最后胜出,也能赢得国民性的关注度。”她忍不住告诉她:“若你做好准备,我将全力支持你,无论是哪方面。” 岁岁好奇问:“你自己不报名吗?” 许姣星慵懒往后一仰,“做演员不适合我,我有自知之明,读表演系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结交未来影后。” 岁岁抿嘴笑。 名品街逛几小时,岁岁挪用卡里已到账的一半合约片酬,没有买太名贵的东西,就只两条御本木项链,珍珠圆润,色泽姣好,一条自己戴,一条送许姣星。珍珠是个好东西,人人亦可戴。 回家前又给其他人买了礼物,就连兰美的礼物都一并备好,只待回剧组相送。 花钱令人快乐,脚步轻盈似羽毛。 拿钥匙开门,客厅空无一人,悄声上楼,有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原来是易丽来了,正同朝月说话。 刚开始接受治疗时,朝月总是昏迷不醒,除了道一声晚安,再无其他力气。岁岁去剧组前,朝月昏迷的症状越发严重,岁岁甚至都来不及告诉朝月她接戏的消息。 现在看来,果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朝月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岁岁蹑手蹑脚就要进门,忽然听到朝月厉声道:“你趁我糊涂,让她报考表演系,放纵她去演戏,你居心何在!” 易丽咬牙切齿地笑:“你窝囊,难道想让你的女儿跟着一起窝囊到死吗?她怎么不能演戏,我就是要让她去做明星,岁岁有张漂亮脸蛋,她自己也有意走演艺道路,她理应获得她该有的!” 朝月抓住她,眼中有绝望:“易丽,算我求你。” 易丽哭起来,“你看看这些年你活成了什么鬼样子!朝月,你躲了一辈子,难道要让你的女儿也躲一辈子吗?” 朝月声音颤抖,求道:“我只求岁岁。” “你只求岁岁平安对吗,朝月,你好糊涂,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一味躲避只能自欺欺人!” 朝月哭泣,余光瞥见门边一缕光,惊讶看过去:“岁岁?” 房间里,气氛沉默安静。 岁岁坐在床边,朝月和易丽止住泪水,恢复如常,变脸的功夫堪称实力演员。 岁岁问:“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朝月和易丽相对一视,同时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8.1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此章72hr后可阅读 新换的制片人是北创影视子公司经理, 姓刘, 年纪三十左右, 精明干练,笑呵呵向人介绍:“这是韩总。” 话音刚落, 大家纷纷热情打招呼。 没谁不认识韩衍, 北创占了娱乐圈半壁江山,韩家资产庞大, 挣钱的行业都有韩家一份。作为韩家对外宣称的唯一继承人, 韩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 他的一举一动满足了人们对有钱人生活的向往。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 至今为止, 韩衍没有承认过任何女朋友。 韩衍微笑着点头,介绍身边的人:“这是资先生。” 大家不认识资临, 小虾小米望得一片龙鳞都已属幸事。 “资先生好。”赵明媚最会来事,看一眼韩衍, 看一眼资临,瞬间明白这个陌生男人身份似乎不太一般。当即热络起来, 伸出手就往跟前握手。 资临点点头, 语气平淡:“你好。”并不回应她的热情握手。 赵明媚尴尬地将手收回去, 赔笑着就要坐下。 “这里已有人坐。”男人眉目冷然,眼风扫过去,触及人群中躲在最后方的岁岁, 薄唇微张:“你”坐过来。 忙于升职加薪的刘制片先一步将岁岁从人堆里摘出来:“来来来, 坐。” 岁岁顺从坐下。 刚好一屁股坐在韩衍身旁。 韩衍看看右手边肤白貌美的少女, 再看看左手边神情淡漠的资临,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 资临神色冷峻,敲敲桌子,对还站着的赵明媚:“坐。” 赵明媚笑着挑了挑眉。 饭局全程,岁岁埋头吃饭,能不接话就不接话。 韩衍笑:“岁岁是吗,听说你还在念书?” 简单的一句热络,引得全部人侧目。 换人的事早就众说纷纭,现在韩衍一句话出口,大家心里有了数。 瞧这语气,敢情还停留在认识初期。尚未到手,难怪只拣了女三角色。 岁岁礼貌回应,语气不卑不亢:“谢谢韩总关心,我在d大念表演系。” 岁岁是见过韩衍的。当然了,不是作为岁岁,而是作为从前的那个她。简短的几面之缘,连夏生在她面前提起过,韩家的内斗宛若一场世界大战,作为得胜者,韩衍自然是不简单的。 岁岁用余光悄悄瞥了瞥斜对面的资临,正好与他撞上。 他的眼风深沉锐利,狠狠刮到她身上,意味不明地笑。 岁岁忙地闷下脑袋,往嘴里塞一块酱汁嫩牛肉。 满满地嚼着。 韩衍注意到资临的眼神,心里啧啧两声。 一心只有自家老板的刘制片再次出手:“岁岁,听说你会弹钢琴,正好弹一曲让我们听听。” 试镜的时候为了增加筹码,简介上难免多花些心思。倒也不是谎话,毕竟她受过良好教育,不敢太夸张,只随便写了几条。换了硬件,软件仍未变。 韩衍皱眉,饭局上献艺,小姑娘难免觉得脸挂不住。 刚要开口,岁岁已经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往角落摆着钢琴的地方而去。 柔和的灯光下,少女弹起优美曲子。 舒伯特的《小夜曲》。 不至于太卖弄,节奏缓和,刚好符合气氛。 一曲弹完,资临的声音响起,在一众掌声中显得格外突兀:“舒伯特没什么好听的。” 岁岁坐在钢琴曲,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她咬了咬下嘴唇,手指重新搭上琴键。 再次响起,换了完全不同风格的曲子。肖邦《幻想即兴曲》,手速极快,激腾飞跃,气势磅礴。 这一次,没人再找茬。 岁岁听着身后连连响起的鼓掌声,高兴转身,正准备回去坐,却发现自己的位子被人占了。 赵明媚冲她笑了笑。 韩衍举杯同她道:“朝小姐弹得一手好钢琴。” 只字不提换座的事。 在场人心思活络,韩衍主动要求赵明媚坐过去,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小姑娘终于还是太嫩,不会讨好人。 饭还没吃完,自然得继续,岁岁只好挪着细碎步子,走到赵明媚之前坐的地方。 饭桌下,男人的手缓缓伸过来,滚烫指腹顺着白腻手背一掠而过,他握住了她的手。 岁岁绷直身体。 她一颗心狂跳,生怕被人看出来。 男人不慌不忙,悠闲自在。他的手掌心覆盖住她,手指一点点往前,顺着指缝往里侵入,不费吹灰之力,已将她十指紧握。 他甚至在她手心挠了挠,面上端得冷静自若,轻声道:“看来朝小姐很久没有练习了,竟然弹错一个音。”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几个人听到。 岁岁窘红。 想要挣脱,又怕他下一步动作,被占了便宜,还要受他奚落钢琴技艺。 这人真讨厌,她正式宣布,宋明颂不再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资临才是。 他是世上最讨厌的大变态。 在旁边坐着的穆司压根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他一直紧紧盯着韩衍看,越看越生气,韩衍微笑着回应他。 饭没吃完,穆司直接就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丝毫不顾及自己这位同父异母哥哥的面子。 他的不知好歹恰好为岁岁提供了救场机会。她顺势甩开资临的手,跟着站起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穆导我送您。” 说是送,却拿了包,同韩衍告别:“韩总,谢谢您的招待。” 穆司好奇瞪她一眼,没说什么,任由她跟在身后。 等人走了,其他人交换眼神。 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饭局,大佬还在,导演和女三号先行离开。 胆贼肥,这是要上天的节奏? 刘制片捏一把汗,想着该做些什么挽回局面,胆战心惊地看过去,韩衍却没有生气,眼底反而簇起团团笑意,似乎并不介意,心情愉悦,和身边冷冰冰的资先生说起悄悄话。 韩衍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笑着问:“你的小姑娘好像被吓跑了,不拦着啊?” 资临轻轻蜷缩左手手指。 她的手又小又嫩,被他牵着,颤巍巍。 资临握拳,手搭在腿上,灯光洒下来,照进眼底,炙热的欲望蒙了一层薄纱,他牵唇笑了笑,不像是在对韩衍说:“反正跑也跑不掉。” 韩衍心里哇一声。 动真格啊。 夜里岁岁做梦。梦里不再是过去的事,闪光灯晃啊晃,一晃晃出来她被绑在床上,门打开一条缝,影子照进来。 不是人的影子。 是头狼的影子。 那头狼张牙舞爪朝她扑过来,露出张人脸来。 是资临。 岁岁啊地一声发醒,额头满是汗珠。 刚好六点整。 她气喘吁吁从床上下来,刚好穆司的助理来敲门:“岁岁,要去片场了。” 升做女三后,为了方便排演,她跟着剧里的主创在西街电影城酒店住下。今天正式拍摄她的戏份。昨夜从饭局回来后,穆司忽然提出暂时借给她一个助理,让她好好演戏。 岁岁换好衣服,打开门,穆司的助理兰美递上早餐:“穆导已经在车里,正好和我们一起出发去片场。” 岁岁哪里敢让他等,连忙下楼。 一上车,就看到穆司双手交叉,年轻俊气的面容稍显疲倦,他翻了翻眼皮:“新改的剧本记牢了吗?” 岁岁点头:“背熟了。” 其实也就是几个字不同而已。 昨天她回到酒店,全程穆司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她刚进房间,就被穆司喊到酒店大堂。他拿了剧本,说是要改小玉的台词,让她在旁边候命。 她一个小新人,对上这种大导演,只有听话的份。乖乖坐了很久,忽然穆司问她:“上过韩衍的床没?” 一句话问得她面红耳赤,摇头说没有。 “没有就好,务实走正途未必就比旁门左道差。” 她觉得他语气奇怪,倒不是对她,而是对韩衍,仿佛有极大的不满,只是顺势将她拉扯话题中而已。 在酒店大堂改剧本改到两点,穆司的严谨细致令人佩服,她看得出,他是真正将电影当做宝贝对待,无法容许任何的瑕疵。 天才拼起命来,凡人毫无存活余地。岁岁过去是站在顶峰看别人,现在自己站在山脚处往上仰,这才切实感受到命运的残酷。 穆司亲自指导她,手把手地教,严苛得近乎残忍。 岁岁自知演技青涩,尽力做到最好,却仍然免不了一遍遍重来。 许姣星想来探班,岁岁提前打过招呼,为了专心投入,她委婉拒绝许姣星的好意。另一方面,她不想让许姣星看到她哭的样子。 许姣星没来,却来了其他的人。 这天岁岁正要拍一出重头戏。小玉前去找身为未婚夫的男主角,告诉他,她知晓他真正的心意,她有她的骄傲,不会再为他等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8.2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没做完的事。 拆骨入腹般的啃咬与搓揉。 岁岁不是傻瓜,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现在只装作不懂。年轻就这点好, 能够光明正大愚昧无知。 岁岁往后退半步,用他刚才在展厅的态度赌一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细柔:“资先生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从不诬赖旁人。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 资临微微低下视线。 少女穿平底鞋, 一直埋着的脑袋扬起来,嘴唇微抿, 粉拳紧握, 似乎已做好死不认账的准备。 她个子不高不矮, 刚好是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满怀的高度。 她有双漂亮的眼, 灵气十足,眼波流转, 弯弯甜美。 他饿惯了,几乎都快忘记饥饿的痛楚, 难得碰见能够下咽的美味,怎能随便放过。她不该出现在青桥胡同, 更不该出现在他面前。有些念头一旦释放, 就再难收回。 今天她不在这遇见他,迟早也是要到他跟前来的。 男人的手缓缓使劲, 一点点将人往怀里带, “朝小姐, 我欣赏你牙尖嘴利,但做人得讲信用。” 岁岁脚步踉跄。她毫不怀疑,他存心要将她的胳膊拧下来。选择断手还是选择入怀,自然是后者。 她的额头碰到他胸口,他这才停下来,滚烫的掌心转移阵地,如铁一般落在她腰间。 她说得没错,他是体面人,越是体面人,就越要学会藏好内心的阴暗不堪。 周围打探的目光越聚越多,地铁口人流量大,其中不少d大的学生。从行人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尚未达成共识。 岁岁难为情,细声道:“资先生,有话好说,能否改天再约?” 他毫不退让:“朝小姐自己说的话,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何必改天,就今天。” 她咬唇问:“我要是执意拒绝?” 资临放慢语速,好让她听清每一个字:“朝小姐请的那位医生,是囚犯。” 岁岁咬出牙印。 他拿宋明颂威胁她。 没有宋明颂,谁来治朝月?其他医生压根没有宋明颂的那颗聪明大脑。 岁岁:“资先生知法犯法,难道要自首?” 啧,犟。 不知天高地厚。 司机已将车门打开,资临拥着她往车里送:“朝小姐天真得可爱。”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被人推着向前,委屈又气愤,小野猫似的,伸手推他,没有得逞,跌倒在车座上,他坐进去,叮地一声,车门紧锁。 完了。 岁岁抬起脸,声音透出责备的软糯:“你不能这样”她鼻子一红,长睫沾泪。 资临双腿叠拢,落座的姿态,斯文优雅。他转过头看她:“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岁岁泪眼汪汪望着他。 她知道,今天的事,躲不过去。 他是个心狠的人,没从她这收债成功,不会罢手。 岁岁止住无用的抗议,闷头闷脑问:“我跟你走,你保证不会将宋医生送回牢里?” 他自然应下:“嗯。” 岁岁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点头:“行,那你说话算话,上次没做完的事,我补给你。” 她想得简单。银行放贷尚有利息,要补也得连本带息,他不做亏本生意。 资临笑笑不说话,看向窗外,心情愉悦。 车里气氛沉默。 小姑娘安静下来,呼吸声却越来越重。 像是偷着哭鼻子。 资临仔细听了会,薄唇轻启:“哭什么?” 岁岁弯腰埋进膝盖,声音含糊不清:“我我没哭” 谁喜欢和变态亲近。 她最是怕痛。心理上的折磨尚可接受,反正她素来没心没肺,难得有人能伤到她,连夏生除外。可连夏生只会伤她的心,从不伤她的身。身边这个不一样。 他恨不得将她啃得只剩骨头。 岁岁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眼泪淌一万遍,每一滴都是对资临的诅咒。 她哭得急了,脸都哭花,肩膀上有手搭下来,轻轻拍了拍。 岁岁抬眸,水盈盈的眼巴巴望过去。 渴望用眼泪换点东西。 最好是他的一句“算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闯入视野,水汪汪,亮盈盈,像只粉白兔子,怯生生无声撒娇。 资临呼吸一紧。 诱人。 现在就想咬。 短暂的对视后,资临吩咐司机:“抄近路。” 仍然是上次那所海滨别墅。 狡兔三窟,他该是有许多这样的别墅,拿来藏见不得人的癖好。 岁岁坐在车里,眼泪一泉涌一泉,不肯下车,最后被人将手指一根根掰开,拦腰抱进屋。 进电梯的时候,他想起什么,说:“没有中途休息,没有蛋糕牛奶,你最好不要再提要求。” 岁岁将头埋在他怀里,眼泪鼻涕发奋地往他高级定制的西装上蹭,“我知道。” 浴室的水声稀里哗啦。 她已经被洗个彻底,还好他没有共浴的兴致。现在他单独入浴。 岁岁一张脸皱巴巴,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手机。 给家里打电话,说她不回去吃饭了,睡前无法再和朝月道晚安。她在资临这,没人能来救她,易姨也不能。 钟点工阿姨的电话打不通,岁岁只好给宋明颂打电话。 微沉清亮的男声响起:“喂——” 岁岁忍住哭腔。 宋明颂,该死的宋明颂。 “我不回来吃饭。”顿了顿,“你和妈妈说一声,我要在同学家借宿,让她早些休息。” 宋明颂蹙眉,“你在哭?” 岁岁:“唱歌唱哑了声,无需宋医生操心。” 宋明颂将手机换到左边,右手拿着的钢笔继续在纸上滑动。 “在谁家借宿,明日失踪,警察询问,我也好有个交待。” 岁岁嘴唇一颤。 她上上辈子定是欠了宋明颂许多钱,才被他追着气。王八蛋,没良心。他才该是那个被变态抱着啃的人。 宋明颂听出不对劲:“岁岁?” 浴室门打开。 岁岁连忙掐断:“我要挂了。” 电话戛然而止。 空荡荡的房间,宋明颂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最后扔回桌上。钢笔刚好落下收信人的名字:隋穗。 十岁那年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每天一封信,从未寄出去。 他想起刚才的电话。 岁岁。 他重新拿起手机,一条条短信往下翻,全是岁岁之前发的嘱托。她叫他宋医生,怪声怪气,字里行间透着别扭。 小姑娘脾气有点冲。像小时候的隋穗,温软外表下藏着利刺。 他这辈子最大的悔恨,便是没能护住隋穗。这悔恨尚待查明,他暂时只能避人耳目躲在北城。 宋明颂发呆半晌,最终重新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宋明颂皱眉,起身拿过外套,往楼下去。 小姑娘从来不在外面留宿,她搁不下她的母亲。一定出了什么事。 另一边。 岁岁软绵绵地坐在床上,泪眼朦胧。 资临穿戴整齐。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拆礼物的大龄儿童。 岁岁擤擤鼻,愤愤感慨。一个人怎么可以藏得如此深,人前高冷傲气,社会精英,人后斯文全无,像未经驯养的野兽。是了,就是野兽。一头大尾巴狼。 她拿出她匆忙写好的纸条,瑟瑟发抖递过去:“白纸黑字,你得签个名,经此一夜,我们两清。” 资临低头一瞥。 临时撕掉的半张纸条,少女字迹清秀,语气幼稚。 朝岁岁不欠_____任何债务,______不能以任何理由要挟朝岁岁,此约定即日生效。 她将笔递给他,他贪恋地看一眼。白嫩纤细的手指,他还没有含过。 “你签了它,我就乖乖听话。”男人都不可信,没有人可信,横竖她不吃第二回亏。 资临轻声嗤笑,拿过笔。 她念他的名字:“资——临——” 资临心里一痒。 懵懂的少女音。甜。软。娇。 他将纸条叠好,塞到她手心,半哄骗半命令:“再叫一声。” “资——临——” 他点点她的鼻尖,“不对,该叫资先生。” 少女握紧纸条,眨着眼看逐渐贴近的男人,意识到什么,猛地一下将眼闭紧。 又要开始了。就这一次而已。 她不怕,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不怕他。 他的悠然自在和她的紧张兮兮形成鲜明对比。 岁岁强忍着恐惧,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他:“资先生,你应该不会杀人,对吗?” 他轻轻笑出声:“怎么,我像杀人犯?” 岁岁颤着眼皮缓缓睁开,黑暗中资临的眼亮得犹如两斛黑水晶。他在解她脖子上的白色蕾丝蝴蝶结。 不止脖子,她的手上,脚上,全都系着蝴蝶结。 岁岁:“像。” 男人勾住蕾丝往指间缠,声音缓慢,像是在回想什么有趣的旧事:“我的心理医生曾说,我若不是明家的外孙,一定会成为连环杀人犯。” 岁岁血液凝固。 少女害怕的小模样,可爱至极。 “逗你的。”这三个字,才是逗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8.3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围着市中心绕一圈, 最终又绕了回来。 隐在热闹街市中的四合院,就在巷子尽头,车进不去, 只能走路过去。 司机知趣下车,将车钥匙递给易丽。 车内就只剩两个人, 安静得很, 女孩子的呼吸几不可闻。易丽伸手递过去, 在年轻女孩子鼻下探了探, 女孩子猛地睁开眼, 圆圆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卷。 柔软似孩童。 从医院到青桥胡同,整整两个小时, 岁岁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易丽收回手, 笑意里透着四十岁女人的风韵犹存:“岁岁, 别害怕, 易姨不会害你。” 岁岁不曾回应。 她盯着自己的手, 修长白瘦的指尖, 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渍。 过去两个小时错乱的情绪一扫而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易丽生怕她反悔, 凑近握住她的手, 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导:“岁岁, 易姨只问一句, 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条生路?” 生路。 岁岁毫不犹豫点头:“我想要。” 易丽满意地笑了笑, 自动忽视女孩子的陌生眼神:“那就乖乖听易姨的话。” 今天的岁岁和平时不太一样。 刚从屋子里将人接出来的时候,女孩子满头大汗,捂着胸口浑身颤抖,神情跟见了鬼似的,仿佛刚经过一场生死。 易丽没有多问,直接将人拽上车,让司机往青桥胡同开。 起初女孩子惊慌失措,后来不知怎地,渐渐平静下来,缩在角落里,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怕是梦。 一碰就碎。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怯生生地看向易丽:“我会听话的,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她嘴里的“救”,和易丽理解的“救”,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易丽微愣数秒,而后打开车门笑道:“岁岁,你别装神弄鬼。” 她绕到另一边,请岁岁下车,保养得当的身材凹凸有致,半倚在车门上,含笑指了指巷子尽头,“要真有人救你,那也是在那里面,易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救’你。” 岁岁迷惘地看过去。 光线透不进的弄堂,深不见底,黑暗像是巨兽,正等着吞噬猎物。 青桥胡同,别有天地。 从巷子尽头的小门拐进去,是座四合院。 现代都市里藏着的朱门高墙,古典雅致,院子里的雕塑仍是明代旧物。北城大,事多,洗牌期间,圈子里的年轻人被父辈三令五申,稍微敏感点的地方都不敢去,青桥胡同是个例外。 岁岁跟在易丽身后,每一步踏出去,都像是飘在云雾间。 地上湿漉漉,檐廊仍余雨水,站上青石阶梯,视野开阔,院子里紫藤垂地,风凉凉地扑在脸上,雾汽氤氲。 岁岁睫毛上沾了水珠,是从檐廊和风里簇起的雨点。 易丽让她在院子里等着,岁岁点头,习惯性地用乖巧外表掩饰自己。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她没有死,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来。 和她搭话的陌生女人,似乎也不是特别陌生。 脑海里有其他的东西慢慢涌上来,并不属于她的记忆,一点点自身体深处释放,缓缓从血液蔓延。 或许,她并没有死里逃生。 她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多做猜想,捂着脸哭起来。哭了一会,她便不哭了。 她一向爱笑,不爱掉泪,但凡掉泪,定要有观众,且每次掉泪,皆是价值千金。 被宠坏的毛病,眨一滴泪,都是天大的事。 岁岁重新坐下来,打量四周。 没什么好看的。 南城的四合院,比这气派百倍,连夏生送她的礼物里,这一个最不讨她欢心,逛了一圈便再无兴趣。 想起旧事,岁岁鼻头一酸,恨恨地垂下脑袋,双手绞在一起。 她定是要报仇的。岁岁使劲地将眼泪眨回去,心酸地安慰自己,至于怎么才能报仇,以后再说。 总归现在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屋内的窗户忽地打开一条缝。 岁岁不用看也懂得屋里那些人的惊艳目光。 有易姨,有其他人,大多是年轻男人。 对于男人的眷恋眼神,岁岁早已习以为常,她平淡无奇地回望一眼,兴致缺缺。 无聊又无趣。 屋里,易丽将故意打开的窗户关上,笑道:“外面那是我家小侄女,命苦得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轻陌生的姑娘往青桥胡同来,不是第一次。反正玩玩而已,大家你情我愿,无伤大雅。 只要筹码合适,一切好说。 易丽刚说完,有人拿了遥控板,重新将窗户打开。 是许家的小儿子,一双浓眉大眼,目光浓烈,盯向窗外。 有人打趣:“许诺,瞧上了?” 许诺没搭理,坏笑着往椅子一歪,单手撑着下巴,手指一搭,指着窗外的岁岁问易丽:“她多大了?” 易丽:“刚满十八。” 许诺舔了舔嘴角,玩世不恭地模仿台上唱昆曲的正旦,扯着鸭嗓哼了句:“十八的姑娘一枝花,瞧得我心神意乱身酥麻。” 大家哄笑。 对于即将到来的交易,岁岁毫不知情。她往屋里猛瞧了两眼,而后转了身子,背对着窗子,掰着手指算时间。 她有点饿了。 她一饿,就忍不住地想自己死前吃的最后一餐。 是连夏生亲自下厨,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温柔备至。 岁岁将头埋得更低。 逐渐黑下来的夜幕中,沉稳的脚步声自风中飘来。 对于周围的事物,岁岁并不关心,此刻她只关心她自己。 岁岁告诉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能享福一世,自然也能享福第二世。 资临迈进院子的时候,走廊已亮起灯,灯光融下来,他漫不经心一瞥。 四合院外的石凳上坐了个年轻女孩子,手搭在膝盖,小口小口呼吸,像只迷路的幼崽,脑袋低低埋下去。 屋里有人喊了声“岁岁”,她抬头回应,声音透着刚哭过的沙哑软糯:“我在。” 他将视线沉下去。 她有张好模样,漂亮稚气,雪白鲜嫩,挡不住的灵气与纯真。越是简单纯粹的东西,就越有让人璀璨破坏的冲动。 岁岁一边揉眼睛一边站起来,没来得及遮挡,眸中的盈盈泪光与嘴角的微笑同时暴露在他眼底。 紧张害怕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走到屋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跨进去,重新坐回石凳上,略微有些不安。 擦肩而过的瞬间,资临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快速又看了眼,冷漠疏离,而后继续前行。 四人上桌,搓麻打牌。 牌局开场半小时,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除了女人,无关其他,而今天到场的女人,就只有外面那个。 “虽然不是亲侄女,但是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资临不动声色地摸了张五魁,手从圆润的麻将边缘摩挲而过,鲜红印雪白,像少女含羞咬唇。 他的手,太久没有抚过女人的肌肤。 而屋外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刚好有一张q弹细嫩的好皮相。 资临缓缓问:“易姨,你怎么光问许诺不问我们?” 易丽一愣,继而赔笑道:“你有兴趣?” 其他人还好,在北城待了这么久,她也算是名利双收,对上圈子里这些个纨绔子弟,底气倒也还足。唯独眼前这一位,不敢轻易得罪。 许诺笑着凑过脸:“他不玩女人,他只对古玩有兴趣,我喊他过来的,正好替我瞅一瞅。” 易丽松口气。 资临看向许诺。 眼神似冰,威士忌里嘶嘶作响的冰块,又烈又冷。 资临生得高瘦,西装三件套搭上身,一丝不苟,清癯英俊的面容在灯下略显苍白。他有双干净的眉眼,倨傲与冷淡隐在其中,恰到好处的优雅。 许诺嘻嘻一笑,勾肩搭背的毛病到了资临跟前,全都收敛藏好,他故作神秘地悄声说:“我什么都玩过,就是没玩过一见钟情,今天也许能试试。”顿了顿,问:“瞧见外面那姑娘没?好看吗?” 资临淡淡地回道:“还行。” 许诺激动得腰肢一扭,就差没坐上牌桌,想起什么,故作姿态,问:“易姨,我这边拒绝了,你带人往哪里去?” 易丽愣住。 这她倒是没想过。 许诺摆出正经样,啧啧揶揄人:“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么大岁数了,难道也不懂得糟蹋这两个字怎么写?” 易丽咬紧牙关。 小兔崽子。 数秒,她笑得花枝招展:“配你们,不叫糟蹋,叫三生有幸。” 许诺憋了一秒,而后爆笑。 屋里的人也都笑起来。 又说了好一会。 条件也清楚了。 将牢里的医生请出来看病,虽然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许家就能做到。 许诺捻了烟头,痞声痞气地冲易丽笑道:“反正是给我的,你跟其他人说什么劲,她的事,我来办,一切好说。” 这话抛下,事情差不多也就定了。 资临看向窗外。 女孩子细长白皙的脖颈,一掐就碎。 她刚好转过头往屋里望,四目相对的瞬间,女孩子被饥饿鞭挞,咽了咽口水,迫切想吃点东西。 乌发雪肌,一抹朱红唇。 资临收回视线。 他也有点饿了。 许诺抬腿往屋外走的时候,牌桌上一声响。 大家吓一跳,看过去,沉默寡言的资临打出一张“鸟”,无情无绪地说了句:“我要了。” 众人怔住。 资临抬眼,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牌和人,都要。” 司机知趣下车,将车钥匙递给易丽。 车内就只剩两个人,安静得很,女孩子的呼吸几不可闻。易丽伸手递过去,在年轻女孩子鼻下探了探,女孩子猛地睁开眼,圆圆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卷。 柔软似孩童。 从医院到青桥胡同,整整两个小时,岁岁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8.4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宋明颂的治疗大胆且冒险,任何一家医院都不会允许他做这样的实验。小洋房三层楼,第三层整层楼被改造, 堆满各式各样的医疗器具, 偶尔会有外面聘请的护士出入, 但大多数时候就只宋明颂一人。 回家前,岁岁特意告知宋明颂,暗示他准备晚饭迎接她。她想念他的厨艺。 宋明颂的大餐及时起到治愈作用。 客厅偏角餐厅,长桌上就只他们两人。 岁岁吃了一碗又一碗。她今晚就要回剧组,电影拍摄临近尾声, 明早要赶早做最后一场群戏,不能误工。 宋明颂碗筷未动,他们面对面坐,他看着她吃, 忽然开口道:“你瘦了些。” 岁岁不回话, 大口吃。吃着吃着,噎住, 咳嗽不止, 眼泪都呛出来,有人轻拍她的背, 唇边有水递过来。 是宋明颂。 他坐到她身边,喂她喝完一杯水, 说:“细嚼慢咽有助消化。” 岁岁缓过神, 抬头看宋明颂, 她想向他倾诉,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百转千回,最终只轻声一句:“今晚的大餐,很好吃。” 她吃到他做的饭,才有回家的感觉。回到这里,回到宋明颂的厨房里,看他脱下白大褂系上男士围裙,看他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朝她走来,她才有安稳的真实感。 岁岁歪头靠在椅背上,宋明颂正在看表。 “八点了。”他说:“我开车送你回西街。” 岁岁惊讶:“你什么时候有车了?易姨给你配的吗?”她看他手上的表,是块半新不旧的劳力士,不贵,也就寻常医生一年的工资而已。 她记得当年他在国外留学回来度假,她和他吵架,气得掉眼泪,反击他是乡巴佬,连块手表都没有。转头宋明颂就去买了块劳力士。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宋明颂早已不是她想象中的穷学生。 宋明颂起身收拾碗筷,轻描淡写:“我有个秘密账户,前几天去银行启用,取回旧物,顺便买了辆车方便买菜。” 他看她盯着他的手表,有些不自在,端起碗筷转身往厨房走:“以前买的,戴习惯了。” 碗筷丢进自动洗碗机,宋明颂解开围裙,岁岁依旧靠在椅子上,似乎有些忧伤。 “怎么了?” “宋医生,你比我想象中有钱咧。” “聪明人不缺钱,你早该想到这一点。”宋明颂坐下,少女撅着嘴,一对细眉微蹙,他低头问:“没吃饱?” 岁岁摇头,“我给你备了礼物。” “怕我瞧不上?” “嗯。”她从包里取出一沓钞票,声音柔软似水:“我从片酬里取出来的一部分,原以为你会需要它。” 现金人人都爱,虚拟的数字永远无法带来纸钞拿到手里时的踏实感。 宋明颂扫一眼,甚至不用数,就知道钱的数额:“一万块?” 岁岁气馁:“区区一万块。”薄薄一厘米的厚度,毫无存在感。她趾高气昂带着钱回家,却接连遭遇两个挫败。 宋明颂拿过桌上的现金,将她从桌边拽起:“别发呆了,走吧。” 他没有直接送她回西街大酒店。 他带她去了名品街,赶在店铺关门前最后一刻,买了件粉蓝色的大衣外套以及一双天鹅绒玛丽鞋,刷卡的时候,岁岁目瞪口呆。 从前一毛不拔的宋明颂,如今竟花十万块为她购置新衣新鞋。 “你没有拒绝,我很高兴。”上车的时候,宋明颂甚至为她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车里光线黯淡,她看见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颓废已然消失,他又成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宋明颂。 购物袋的细绳捏在手中,岁岁低眸凝神。 十万块不重要,她曾收到过比无数个十万块组成的礼物。重要的是,这是宋明颂送的礼物。 而宋明颂从来没有送过礼物给她。 “谢谢。”岁岁鼻子有点酸,数秒,她直白地问:“为什么送礼物给我?” 宋明颂发动车子,语气愉悦:“你不必多虑,以前我买过很多这样的礼物,只是从来没送出去过而已。” 岁岁闷闷别过头。原来他还送过别人,他竟然从来都没告诉过她,想必他肯定有很多秘密女友。 窗外灯影重重,一晃而过。 到酒店的时候,岁岁下车,宋明颂喊住她。 她转身走回去,宋明颂从车窗伸出手,系好她外套最上面的扣子,仿佛将她当三岁小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8.5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岁岁往后退半步,用他刚才在展厅的态度赌一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细柔:“资先生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从不诬赖旁人。当天的事当天毕, 逾期不待。” 资临微微低下视线。 少女穿平底鞋,一直埋着的脑袋扬起来,嘴唇微抿,粉拳紧握,似乎已做好死不认账的准备。 她个子不高不矮, 刚好是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满怀的高度。 她有双漂亮的眼, 灵气十足, 眼波流转,弯弯甜美。 他饿惯了, 几乎都快忘记饥饿的痛楚, 难得碰见能够下咽的美味, 怎能随便放过。她不该出现在青桥胡同, 更不该出现在他面前。有些念头一旦释放,就再难收回。 今天她不在这遇见他,迟早也是要到他跟前来的。 男人的手缓缓使劲, 一点点将人往怀里带,“朝小姐,我欣赏你牙尖嘴利, 但做人得讲信用。” 岁岁脚步踉跄。她毫不怀疑, 他存心要将她的胳膊拧下来。选择断手还是选择入怀, 自然是后者。 她的额头碰到他胸口,他这才停下来,滚烫的掌心转移阵地,如铁一般落在她腰间。 她说得没错,他是体面人,越是体面人,就越要学会藏好内心的阴暗不堪。 周围打探的目光越聚越多,地铁口人流量大,其中不少d大的学生。从行人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尚未达成共识。 岁岁难为情,细声道:“资先生,有话好说,能否改天再约?” 他毫不退让:“朝小姐自己说的话,当天的事当天毕,逾期不待,何必改天,就今天。” 她咬唇问:“我要是执意拒绝?” 资临放慢语速,好让她听清每一个字:“朝小姐请的那位医生,是囚犯。” 岁岁咬出牙印。 他拿宋明颂威胁她。 没有宋明颂,谁来治朝月?其他医生压根没有宋明颂的那颗聪明大脑。 岁岁:“资先生知法犯法,难道要自首?” 啧,犟。 不知天高地厚。 司机已将车门打开,资临拥着她往车里送:“朝小姐天真得可爱。”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被人推着向前,委屈又气愤,小野猫似的,伸手推他,没有得逞,跌倒在车座上,他坐进去,叮地一声,车门紧锁。 完了。 岁岁抬起脸,声音透出责备的软糯:“你不能这样”她鼻子一红,长睫沾泪。 资临双腿叠拢,落座的姿态,斯文优雅。他转过头看她:“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岁岁泪眼汪汪望着他。 她知道,今天的事,躲不过去。 他是个心狠的人,没从她这收债成功,不会罢手。 岁岁止住无用的抗议,闷头闷脑问:“我跟你走,你保证不会将宋医生送回牢里?” 他自然应下:“嗯。” 岁岁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点头:“行,那你说话算话,上次没做完的事,我补给你。” 她想得简单。银行放贷尚有利息,要补也得连本带息,他不做亏本生意。 资临笑笑不说话,看向窗外,心情愉悦。 车里气氛沉默。 小姑娘安静下来,呼吸声却越来越重。 像是偷着哭鼻子。 资临仔细听了会,薄唇轻启:“哭什么?” 岁岁弯腰埋进膝盖,声音含糊不清:“我我没哭” 谁喜欢和变态亲近。 她最是怕痛。心理上的折磨尚可接受,反正她素来没心没肺,难得有人能伤到她,连夏生除外。可连夏生只会伤她的心,从不伤她的身。身边这个不一样。 他恨不得将她啃得只剩骨头。 岁岁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眼泪淌一万遍,每一滴都是对资临的诅咒。 她哭得急了,脸都哭花,肩膀上有手搭下来,轻轻拍了拍。 岁岁抬眸,水盈盈的眼巴巴望过去。 渴望用眼泪换点东西。 最好是他的一句“算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闯入视野,水汪汪,亮盈盈,像只粉白兔子,怯生生无声撒娇。 资临呼吸一紧。 诱人。 现在就想咬。 短暂的对视后,资临吩咐司机:“抄近路。” 仍然是上次那所海滨别墅。 狡兔三窟,他该是有许多这样的别墅,拿来藏见不得人的癖好。 岁岁坐在车里,眼泪一泉涌一泉,不肯下车,最后被人将手指一根根掰开,拦腰抱进屋。 进电梯的时候,他想起什么,说:“没有中途休息,没有蛋糕牛奶,你最好不要再提要求。” 岁岁将头埋在他怀里,眼泪鼻涕发奋地往他高级定制的西装上蹭,“我知道。” 浴室的水声稀里哗啦。 她已经被洗个彻底,还好他没有共浴的兴致。现在他单独入浴。 岁岁一张脸皱巴巴,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手机。 给家里打电话,说她不回去吃饭了,睡前无法再和朝月道晚安。她在资临这,没人能来救她,易姨也不能。 钟点工阿姨的电话打不通,岁岁只好给宋明颂打电话。 微沉清亮的男声响起:“喂——” 岁岁忍住哭腔。 宋明颂,该死的宋明颂。 “我不回来吃饭。”顿了顿,“你和妈妈说一声,我要在同学家借宿,让她早些休息。” 宋明颂蹙眉,“你在哭?” 岁岁:“唱歌唱哑了声,无需宋医生操心。” 宋明颂将手机换到左边,右手拿着的钢笔继续在纸上滑动。 “在谁家借宿,明日失踪,警察询问,我也好有个交待。” 岁岁嘴唇一颤。 她上上辈子定是欠了宋明颂许多钱,才被他追着气。王八蛋,没良心。他才该是那个被变态抱着啃的人。 宋明颂听出不对劲:“岁岁?” 浴室门打开。 岁岁连忙掐断:“我要挂了。” 电话戛然而止。 空荡荡的房间,宋明颂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最后扔回桌上。钢笔刚好落下收信人的名字:隋穗。 十岁那年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每天一封信,从未寄出去。 他想起刚才的电话。 岁岁。 他重新拿起手机,一条条短信往下翻,全是岁岁之前发的嘱托。她叫他宋医生,怪声怪气,字里行间透着别扭。 小姑娘脾气有点冲。像小时候的隋穗,温软外表下藏着利刺。 他这辈子最大的悔恨,便是没能护住隋穗。这悔恨尚待查明,他暂时只能避人耳目躲在北城。 宋明颂发呆半晌,最终重新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宋明颂皱眉,起身拿过外套,往楼下去。 小姑娘从来不在外面留宿,她搁不下她的母亲。一定出了什么事。 另一边。 岁岁软绵绵地坐在床上,泪眼朦胧。 资临穿戴整齐。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拆礼物的大龄儿童。 岁岁擤擤鼻,愤愤感慨。一个人怎么可以藏得如此深,人前高冷傲气,社会精英,人后斯文全无,像未经驯养的野兽。是了,就是野兽。一头大尾巴狼。 她拿出她匆忙写好的纸条,瑟瑟发抖递过去:“白纸黑字,你得签个名,经此一夜,我们两清。” 资临低头一瞥。 临时撕掉的半张纸条,少女字迹清秀,语气幼稚。 朝岁岁不欠_____任何债务,______不能以任何理由要挟朝岁岁,此约定即日生效。 她将笔递给他,他贪恋地看一眼。白嫩纤细的手指,他还没有含过。 “你签了它,我就乖乖听话。”男人都不可信,没有人可信,横竖她不吃第二回亏。 资临轻声嗤笑,拿过笔。 她念他的名字:“资——临——” 资临心里一痒。 懵懂的少女音。甜。软。娇。 他将纸条叠好,塞到她手心,半哄骗半命令:“再叫一声。” “资——临——” 他点点她的鼻尖,“不对,该叫资先生。” 少女握紧纸条,眨着眼看逐渐贴近的男人,意识到什么,猛地一下将眼闭紧。 又要开始了。就这一次而已。 她不怕,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不怕他。 他的悠然自在和她的紧张兮兮形成鲜明对比。 岁岁强忍着恐惧,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他:“资先生,你应该不会杀人,对吗?” 他轻轻笑出声:“怎么,我像杀人犯?” 岁岁颤着眼皮缓缓睁开,黑暗中资临的眼亮得犹如两斛黑水晶。他在解她脖子上的白色蕾丝蝴蝶结。 不止脖子,她的手上,脚上,全都系着蝴蝶结。 岁岁:“像。” 男人勾住蕾丝往指间缠,声音缓慢,像是在回想什么有趣的旧事:“我的心理医生曾说,我若不是明家的外孙,一定会成为连环杀人犯。” 岁岁血液凝固。 少女害怕的小模样,可爱至极。 “逗你的。”这三个字,才是逗她。 岁岁干笑两声,强烈的求生意识迫使她拍起马屁:“资先生好幽默。” 他跟着笑。 他没舍得怎么对她下手。 他自己也说不清。明明被她诱出了内心压抑已久的暗黑,却又不敢肆意妄为。他该继续咬她,咬得她遍体鳞伤,浑身牙印才对,这是他强烈渴望着的。第一眼望见她,便发誓要这样做。 他才咬她一口,她当即簌簌淌泪。 怎么这么能哭? 他吓她:“不准哭,不然咬得更重。” 少女哭噎着求饶:“我没有哭,没哭。” 撒谎。 都哭成这样,还说没哭。 他停下来,伸手拂开她脸颊边被泪黏住的碎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跟随内心本能哄道:“很快就会过去,没什么好怕的。” 她张着盈盈泪眼,半信半疑,打嗝不止:“真真的吗?” 他重新咬下去。轻轻的,嘬一口白嫩的脸蛋,牙尖打磨:“真的。” 她自己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催他,娇气天真,温温柔柔:“那你可以再快点吗?前戏太长,我不喜欢。” 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资临低眉笑了一下,难得耐心:“这就是正戏。” 少女讶然,半分钟后,才敢问出声:“资先生”你阳痿吗? 一定是这样。太监最爱折腾人。 有东西用不了的男人,可不更扭曲么。难怪他不叫她碰他,连肌肤相亲时都保持一副随时抽离的态度,定是怕她察觉他的无能。 他伏在她身上,捏了她的下巴,问:“你想说什么?” 她哪里敢问下去,揉了揉鼻子,大着胆子反手抱住他,软软道:“资先生,我不会同外人乱说话,你无需再送我kutchsky,只要你今晚温柔待我,我感激不尽。” 少女的手搭在他后背,一下下,羽毛似的力道,像是安抚。 小兔子挠大尾巴狼,仗着自己刚窥破的秘密,在大尾巴狼耳边低吟:“资先生,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每个人生来就不完美。” 资临一顿。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打开床头灯。 融融光线中,少女奶白色的肌肤嫩得能掐出水,她的眼睛又软又亮,干干净净,漾得人心酥麻。 她看他视线浓烈,当即垂下眼帘,腼腆害羞,没了害怕。 嘟嘟嘴,粉嫩嫩。不用他说,她自己便笑起来。水亮亮的微笑,涔着未干透的泪渍。 白色鹅绒被隔在两人之间。 她低唤他:“资先生,我会乖乖忍着,不喊疼。” 男人微曲的身体,有什么烫得发痛。 这一场正戏,没开始便结束。 上一回是电话打断,这一回是他自己打断。 岁岁动作迅速,鲤鱼打滚翻起来,什么都没问,晃晃先前签下的纸条:“资先生,后会无期。” 少女坐上车。 资临站在二楼阳台,盯着黑暗中那一点子亮光看,许久,人彻底从视野内消失。 恰逢沈树白打电话过来。 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滋滋,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有必要提醒你,离你预约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请” “刚才硬了。” 沈树白愣住:“什么硬不硬,你又没软过。” 资临:“精神上的幻肢,硬了。” 沈树白回过神,“抱歉,一时没忍住。” “无妨,连我自己都惊讶。”资临重新迈进房间,床上摆放着少女刚褪下的睡裙。 他拿起纯白的睡裙,凑到鼻间底下轻嗅。 上面还留着她的香气。淡淡的少女甜香。 沈树白在电话那头语气小心翼翼:“要我过去和你聊聊吗?” 资临攥着少女的睡裙,缓缓躺下,双腿搭在一起,靠在枕上,神情冷漠:“下次。” 沈树白提醒:“近两月你没有到我这里来。” 资临摩挲睡裙上的乳白色蕾丝系带,语气轻淡:“我近来好许多,无需受你慰藉。费用照付,不会让你这个吊儿郎当的心理医生饿死。” 沈树白不和他计较,犹豫半晌,最终缓缓开口问:“分得清楚吗?” “什么?” “嗜血的冲动与爱欲的冲动。”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沈树白有些后悔,或许他不该问得这么直白。但,他是他的医生,他有必要发问。 资临轻笑一声,识破他:“你最近没患者吗,我又没雇你做私人医生,不必时刻心系我。” 沈树白瘪嘴,知趣将话题转移:“那你记得下次准时报到,再不来,我便自己过去,一栋栋房子挨着搜。” 资临:“只怕车都要跑废。” 沈树白笑笑,临挂电话前,千叮万嘱:“切勿再放我鸽子。” 资临:“好。” 诊所。沈树白将电话挂断。 门外正好有人探头,许诺亲自来请他:“阿树,走啦,三缺一,就差你。” 沈树白没动。 许诺见他忧心忡忡,吓一跳,问:“阿树,怎么了?” 沈树白抬头问:“资临是不是找女人了?” 许诺替他拿起外套,拽起人就往外走,“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就不该打电话招他去青桥胡同,说出来你敢相信,他半路截胡抢女人?欸,他可是资临咧。” 沈树白:“漂亮吗?” 许诺一愣,嘻嘻笑,眼睛有了光:“漂亮,又白又嫩,那双大眼睛一眨,看得我心都酥了。”他想起什么,用手肘戳戳沈树白:“下次资临到你这来,你帮我探探口风呗。” 沈树白惊讶:“你还想追?” 许诺咧嘴笑,一口整齐白牙:“不行啊?反正”口不择言,差点犯忌讳。 那就心里想想好了。 有了冰山残忍的对待,正好称他做暖心情人。许诺眨眨眼,压低声音,做贼心虚:“反正他又不在身边留女人。” 沈树白拍拍他的肩,“你牛逼。” 郊区宅院。 从海滨别墅回去之后,岁岁不曾和任何人提起那一夜的事。她擅长自我安慰,不开心的回忆深深藏起来,总之能笑就尽量不要哭。示弱的时候,眼泪才有用。 易丽打电话问候,言语委婉,提起那晚的事,岁岁三言两语揭过去,用的依旧是同学家借宿那套说辞。 易姨对她很好,她不想给令她担忧。无能为力的事,不说也罢,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 易丽接下她的贴心,转而说起宋明颂来:“宋医生深夜寻到我这里,他竟也当起家长来,吓我一大跳。” 岁岁扭头看向厨房。 宋明颂高瘦的背影停在洗碗台处。 那晚她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清早在大门处看到宋明颂,他似乎找了她一夜,眼下两团乌青,外套上沾着晨露,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她差点走丢,宋明颂满大街找她的样子。 那时候他才十岁,跨了大半个北城,将她从人海茫茫中牵出来。她哭得晕乎乎,宋明颂紧紧攥着她的手,说:“有什么好哭的,你跑再远我也能找到你。” 岁岁回过神,餐桌上已多一碗葱油拌面。 宋明颂坐她对面,“今晚回来吃饭吗?” 做饭的钟点工手脚不干净,已被辞退,一时还没找到合适人选,宋明颂主动担起厨房大业。 岁岁开心吃早餐:“回来。” 宋明颂问:“吃什么?” 岁岁:“随便。” 她说随便,是夸赞。宋明颂做饭好吃,八岁就已学会用美味威胁她,说来也奇怪,他做的东西,都是她爱吃的,像是量身打造的厨师,后来她尝过无数大厨的菜肴,无一人能比过宋明颂。 他留给她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 岁岁埋头专心吃面,吃到一半,发现宋明颂在盯着她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8.6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寸寸狠戾。 他将她咬在齿间,慢条斯理地研磨吮吸, 像得了什么新鲜的玩具, 肆无忌惮地作弄挑衅。 “真软。” 简短两个字,满透欣赏,听在岁岁耳里, 却是残酷预兆。 唇间传来的阵阵疼痛愈来愈强烈, 岁岁忍不住颤抖起来,眼泪夺眶而出,细碎的声音沙哑委屈:“疼” 或许是她的泪水起了效用, 炙热的进攻竟然停下。 岁岁心里闪过一丝庆幸, 或许她有机会说服他放过她,只要眼泪有用, 她不介意哭一整晚。 然而不等她将素日乖巧的模样摆出来,男人逐渐靠过来, 沿着旗袍线条滑动。 他冰冷的声音犹如刀刺:“睁开眼。” 岁岁噙泪看过去,男人的脸放大眼前。 他离得如此近, 以至于她的视野里,只有他。 下一秒。 她被拦腰抱起,身体悬空仅仅几秒,回过神时, 已经被摔到床上。 男人扯开领带, 脱下西装外套, 缓缓往下俯。 岁岁抖如筛糠, 艰难地往后退。 “不要” 大床左侧放着的古董全身镜,刚好照出她的狼狈与绝望,她望见自己仿佛是只逃无可逃的幼崽,正急于躲避猛兽的狩猎。 男人压下来的瞬间,她忽地从镜子里看清自己的脸。 肿肿的唇,红红的眼,白嫩的肌肤,清纯的模样。 这是她重获新生后,第一次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岁岁全身僵硬。 这张脸,和原本的她,有四分像。但若仔细看,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男人捏住她的唇准备再次啃咬时,岁岁脑子里一片混乱,口不择言:“你想要小姑娘对不对,我不是小姑娘,我已经二” 她想说,她不是她,她不是岁岁,求他饶过她。 她不是十八,她已经二十六。 犹豫的瞬间,唇被手指抵住,岁岁泪光盈盈望过去,男人姿态慵懒,眸中满是玩味。 他的手自她的耳垂抚过,轻声说:“你确实不是小姑娘,我看过你的身份证,年满十八已经是大姑娘了。” 岁岁害怕地摇头,所有的矜持与骄傲全都卸下,此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不再是被捧在手心的南城珍宝,而是北城微不足道的朝岁岁。 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对她为所欲为。 岁岁咬着唇,眼泪刷刷往下掉:“你别碰我,不准你碰我。” 他皱眉问:“怎么,难道今晚的事你不愿意?” 岁岁哭得一抽一抽:“我不愿意。” 他的动作有所停顿,“原来你不愿意。” 岁岁以为事情有了转机,颤着唇哭泣求他,“你放我走,好不好?” 她哭起来的声音就跟小奶猫似的,又绵又软,一声声挠过去,听得人耳朵酥麻。 牙齿痒。 手痒。 身体每根汗毛都痒。 迫不及待想要止痒。用香软的身子,用媚甜的娇声。 资临眯了眯眼,重新将人擒住,伏下去轻嗅,声音低沉,一字一字,满溢笑意:“不愿意更好,带感。” 岁岁傻愣数秒,继而哭声震天。 大概命运依旧眷顾她。 挣扎半小时后的最终惩罚并未到来。 岁岁被绑在床上,身上的男人没有进一步动作,他盯着她看,或许是嫌她闹腾,张嘴命令:“不准哭。” 他不让哭,她哭得更大声。 他手一扯,撕碎她的旗袍。 岁岁止住哭声。 他:“笑。” 岁岁含泪瞪他,委屈无声吐出两个字:“变态。” 嘴上逞强,心里却怕得不行,生怕他继续弄她,岁岁一边打嗝,一边不情愿地挤出笑容。 皱巴巴,泪水肆虐,这个笑,丑得不行。 直到她嘴角僵硬,他仍然没有移开目光。 水汽朦胧中,岁岁不经意窥出他眼中的一抹兴奋,她顺势为自己争取筹码,小心翼翼地问:“我会很听话,你能不能别伤害我?” 她已经看出来,他对她,不是欲望。 是摧毁。 少女温顺的模样温柔和煦,似五月的风,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他抚上她的脸,将她清澈的眼神收之眼底。 就是这一双眸子,纯真妩媚,好看得很。只可惜,不能挖下来做标本永久保存。没有魂的标本,毫无欣赏价值。 他缓缓抚摸她,一点点摩挲她被咬肿的红唇,少女浑身一颤,仍然坚持微笑。 总算知趣了。 他往里轻轻一戳,试图戳出个酒窝,轻飘飘地说:“你哭着笑的样子,很漂亮。” 岁岁低声嘟嚷:“谢谢。” 资临笑出声。 岁岁眨着大眼睛,目光写满渴望,细着嗓子提出唯一可能被允许的请求:“我很饿,能先让我吃点东西吗?” 他问:“你现在是在向我要求中场休息吗?” 岁岁含泪垂眸:“我真的很饿啊。”她楚楚可怜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恳切:“求求你嘛,人是铁饭是钢,要是我饿晕过去,多无趣。” 资临微敛眼眸。 床上一空。 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端来食物。 全是甜食。 蛋糕和牛奶。 喂小孩子一样,他将食物递到她嘴边。 她看着香软的奶油草莓蛋糕和冒着白气的热牛奶,心里冒出一万种念头。 下了春药。 又或是下了毒药。 她吃下去,一觉醒来,又死了怎么办。她才刚活过来,不想死得这么快。 资临:“你吃不吃?” 岁岁咽咽口水。 怎能不吃,就算死,那也得当个饱死鬼。 连夏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在她死前将她喂饱了。 岁岁张大嘴:“啊——” 五分钟的时间,迅速解决完。她仰起脸问:“还有吗?” 资临放下食盘,“没有。” 岁岁抽抽鼻子,视死如归地躺好。身边迟迟没有动静,转头一看,他进了浴室。 水声传出。 等他洗完出来,岁岁已经快要睡过去。她掉了许多泪,又吃了一大顿,吃饱喝足的满足感麻痹神经。 岁岁心酸地想,反正逃不开,何必挣扎。 床头灯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眼夺目,岁岁睁开眼,望见资临穿着白色睡衣,光打在他身上,映得他那张英气冷峻的脸犹如吸血鬼般苍白。 他似乎刚和谁通过电话。 岁岁隐约记得有手机铃声响起,应该是他的电话。 他盯着她的身子,双目炯炯,嗓音冷凝低沉:“今晚,到此为止。” 难得有兴致,天公不作美。 他不得不赶回去处理家里的事。 真是可惜。 “撅起嘴。” 岁岁傻傻地嘟嘴。 资临俯下身,迅速咬了口,不轻不重,刚好够留下齿印。 从房间离开的时候,他没有为她松开绑着的缎带,而是用被子遮住她雪白的身子,疏离冷淡地丢下一句:“明天早上会有人送你离开。” 危机解除。 天大的好事。 岁岁哪里还敢多问,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她定要回去烧高香。 第二天刚醒,便有佣人来放她自由。 黑亮的劳斯莱斯载着她往城里去,车座摆着珠宝盒子,是kutchsky。 硕大的宝石戒指,不用戴便知道,那颗蓝色的宝石大得离谱,足以盖住她整个指节,若是戴上去,只怕手都抬不起。 她认得这枚戒指。她曾让人去拍这枚戒指,没拍到,气了好几天。 命运般的巧合,竟又出现在她面前。 司机保持标准的微笑,轻柔道:“朝小姐,资先生让你收下它。” 她这时才知道他的姓。 资,生僻又难听。 一夜缠绵都算不上,他竟送她kutchsky。真是大方。大概是怕她到处乱说,将他的奇怪癖好暴露人前。 岁岁抚上嘴,仍是肿的。身上被他抱过的地方,又酸又疼。他喜欢捏她。 岁岁合上丝绒首饰盒,将它放回原有的地方。 受苦得来的礼物,她不稀罕。 车在圣亚私立医院停下,她刚下车,便被人抱住。 是易丽。 “岁岁。”易丽的声音里满溢激动,岁岁听得出,还有愧疚。 岁岁:“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一句话,贴心又冷静。易丽颤着唇,将话全都咽回去。 易丽望过去,少女熟悉的面庞,有着不合年龄的成熟神情。 她往病房走:“易姨,谢谢你。” 今早醒来的时候,她的记忆轮廓已经逐渐清晰。 十八岁少女岁岁,有个重病的母亲朝月,病症罕见,国内外唯一有研究成果的医生,因为敏感原因,一回国便入了大牢。 朝月唯一的生机,便是请出这位医生,冒险让他在她身上继续未完成的实验。 作为昔日的好友,易丽主动承担了朝月的医疗费用。她有钱,可是没有势。 定下青桥胡同这件事的时候,易丽是这样说的:“你不再是小孩,有些事得你自己来,若能成功,便是你的幸运,是天上掉馅饼。” 馅饼果真掉了下来。 迈进病房的时候,岁岁想,无论怎样,她得了别人的人生,就要知恩图报。 如果昨天晚上想起整件事,她绝对会尊重原主的想法,尽力讨好能够救她母亲的变态男人。 好在,那位资先生,似乎并不计较。 易丽指着病房内穿白大褂的瘦削男人说:“岁岁,这是宋医生,你想请的那位宋医生。” 岁岁抬眸看过去。 呆若木鸡。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宋明颂。 世上最最最讨厌的宋明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年轻男人听到她的名字,视线落下来,尖锐寒冷,一如既往的狂妄语气,半点都不顾及旁人心情:“岁岁?真不会取名,名字听起来和那个三流歌星隋穗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8.7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宋明颂的治疗大胆且冒险, 任何一家医院都不会允许他做这样的实验。小洋房三层楼,第三层整层楼被改造,堆满各式各样的医疗器具, 偶尔会有外面聘请的护士出入,但大多数时候就只宋明颂一人。 回家前, 岁岁特意告知宋明颂,暗示他准备晚饭迎接她。她想念他的厨艺。 宋明颂的大餐及时起到治愈作用。 客厅偏角餐厅, 长桌上就只他们两人。 岁岁吃了一碗又一碗。她今晚就要回剧组, 电影拍摄临近尾声, 明早要赶早做最后一场群戏, 不能误工。 宋明颂碗筷未动,他们面对面坐, 他看着她吃,忽然开口道:“你瘦了些。” 岁岁不回话,大口吃。吃着吃着, 噎住,咳嗽不止,眼泪都呛出来, 有人轻拍她的背,唇边有水递过来。 是宋明颂。 他坐到她身边,喂她喝完一杯水, 说:“细嚼慢咽有助消化。” 岁岁缓过神, 抬头看宋明颂, 她想向他倾诉,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百转千回,最终只轻声一句:“今晚的大餐,很好吃。” 她吃到他做的饭,才有回家的感觉。回到这里,回到宋明颂的厨房里,看他脱下白大褂系上男士围裙,看他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朝她走来,她才有安稳的真实感。 岁岁歪头靠在椅背上,宋明颂正在看表。 “八点了。”他说:“我开车送你回西街。” 岁岁惊讶:“你什么时候有车了?易姨给你配的吗?”她看他手上的表,是块半新不旧的劳力士,不贵,也就寻常医生一年的工资而已。 她记得当年他在国外留学回来度假,她和他吵架,气得掉眼泪,反击他是乡巴佬,连块手表都没有。转头宋明颂就去买了块劳力士。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宋明颂早已不是她想象中的穷学生。 宋明颂起身收拾碗筷,轻描淡写:“我有个秘密账户,前几天去银行启用,取回旧物,顺便买了辆车方便买菜。” 他看她盯着他的手表,有些不自在,端起碗筷转身往厨房走:“以前买的,戴习惯了。” 碗筷丢进自动洗碗机,宋明颂解开围裙,岁岁依旧靠在椅子上,似乎有些忧伤。 “怎么了?” “宋医生,你比我想象中有钱咧。” “聪明人不缺钱,你早该想到这一点。”宋明颂坐下,少女撅着嘴,一对细眉微蹙,他低头问:“没吃饱?” 岁岁摇头,“我给你备了礼物。” “怕我瞧不上?” “嗯。”她从包里取出一沓钞票,声音柔软似水:“我从片酬里取出来的一部分,原以为你会需要它。” 现金人人都爱,虚拟的数字永远无法带来纸钞拿到手里时的踏实感。 宋明颂扫一眼,甚至不用数,就知道钱的数额:“一万块?” 岁岁气馁:“区区一万块。”薄薄一厘米的厚度,毫无存在感。她趾高气昂带着钱回家,却接连遭遇两个挫败。 宋明颂拿过桌上的现金,将她从桌边拽起:“别发呆了,走吧。” 他没有直接送她回西街大酒店。 他带她去了名品街,赶在店铺关门前最后一刻,买了件粉蓝色的大衣外套以及一双天鹅绒玛丽鞋,刷卡的时候,岁岁目瞪口呆。 从前一毛不拔的宋明颂,如今竟花十万块为她购置新衣新鞋。 “你没有拒绝,我很高兴。”上车的时候,宋明颂甚至为她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车里光线黯淡,她看见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颓废已然消失,他又成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宋明颂。 购物袋的细绳捏在手中,岁岁低眸凝神。 十万块不重要,她曾收到过比无数个十万块组成的礼物。重要的是,这是宋明颂送的礼物。 而宋明颂从来没有送过礼物给她。 “谢谢。”岁岁鼻子有点酸,数秒,她直白地问:“为什么送礼物给我?” 宋明颂发动车子,语气愉悦:“你不必多虑,以前我买过很多这样的礼物,只是从来没送出去过而已。” 岁岁闷闷别过头。原来他还送过别人,他竟然从来都没告诉过她,想必他肯定有很多秘密女友。 窗外灯影重重,一晃而过。 到酒店的时候,岁岁下车,宋明颂喊住她。 她转身走回去,宋明颂从车窗伸出手,系好她外套最上面的扣子,仿佛将她当三岁小孩。 “拍完戏杀青直接回家,要吃什么,提前打电话告诉我。” 岁岁点头。宋明颂说家这个字,似乎说得越来越频繁。她听他说话,开始觉得高兴,甚至觉得温馨。 恰好在酒店门口碰到兰美,兰美笑问:“刚才开宝马送你的那个男人是谁?长得超帅,是你男朋友吗?” 岁岁红着脸笑了笑。 走出好几步,岁岁回头看了眼,宋明颂的车还停在路边。 她这时回答兰美的问话,声音又轻又软:“不是男朋友,是我哥哥。” “哥哥?”兰美好奇问:“你有哥哥?” 岁岁点头:“嗯,我只有他一个哥哥。” 时间眨眼而过。 电影很快就要杀青,杀青宴由赵制片组织。 电影拍摄这段时间,赵制片偶尔接到韩衍的电话,话不多,寥寥几句,问的全是关于女三号朝岁岁,甚是关切。 赵制片打听过之前刘制片的情况,关于刘制片被辞退的原因,他大致有过猜想。无外乎是没能揣摩好上面人的想法,像这种身价超凡的有钱人,真要玩女人,自然不会明面表露。 得有个人打点好一切。谁做好这份差事,谁能往上升。圈子里这样的事,多得是。赵制片年近四十,是典型的中年男人,观察数月,最终决定冒险拼一把。 欲拒还迎,点到为止即可。真要过了头,只怕韩总就没了兴趣,或许还要连累他被韩总迁怒。 赵制片谨慎起见,杀青宴之前,特意打电话给韩衍的助理,告知杀青宴的事,询问韩衍是否出席。 结果韩衍不但亲自给他回电话,而且还说会准时出席。 赵制片瞬间下定决心。北创影视拍过那么多全资电影,韩衍从未出席过任何一场杀青宴,这种芝麻大的小事,若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根本请不动韩衍。 至于这个特殊原因嘛,除了剧组里年轻漂亮的小新人朝岁岁,还能是谁。 挂完电话,韩衍问助理:“这个月穆司有打电话回家吗?” 助理翻看记事录,“没有。” 韩衍:“将上次在苏黎世拍下的那副油画包好,提前订好他喜欢的花,后天我要出席杀青宴,记得安排好时间。”顿了顿,又道:“顺便再为朝小姐定一束百合花。” 私人电话响起。 是资临。 “正好那天我回来。” 韩衍笑道:“我一定会在那位朝小姐面前为你说尽好话。” 资临:“出席杀青宴,为你弟弟?” 韩衍纠正:“同父异母的弟弟。” 电话那头安静数秒,似是想别的事,“我备好了礼物,正好你替我带给她。” “你不亲自送?” “脱不开身。” 韩衍笑着应下:“好。” 是套古董首饰。 绿宝石项链手环耳环胸针完整一套,昂贵稀有。 岁岁打开看时,惊艳得说不出话。俄罗斯工匠的手艺,世界级收藏品的水平,有钱也买不到。 “我不能要。”岁岁过去喜欢收集古董珠宝,看到这种顶尖藏品,说不心动是假的。她眼馋地看了好几下,然后闭上眼,狠心将东西推回去:“麻烦您替我还给资先生。” 男人求欢,送昂贵礼物,情理之中,可是他送的,不是珠宝,是陷阱。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他挖了个大坑,用珠宝做诱饵,只等她一收下礼物,他就拿大网将她紧紧包裹。 韩衍笑眼弯弯,亲切柔和:“朝小姐,别为难我,好不好?”他给她指出路:“你亲自还给他。” 岁岁有些着急,眼见韩衍就要走人,她拉住他衣角,声音温软,求道:“韩总,这东西太贵重,我怕被抢,还是由您还回去更保险。” 少女楚楚可怜,眉梢眼角怯羞腼腆。与上次清纯无辜的模样不同,这次,她画了淡妆,唇边一抹红,整张脸都灵动美艳起来。可纯可欲,是颗好苗子。 韩衍推开她的手,语气一如既往,温柔斯文,像在哄人:“我拒绝。” 岁岁站在原地,有些措手无助。 忽然有人喊她,“岁岁,怎么啦?” 岁岁抬头一瞧,是赵制片。 杀青宴到一点才结束。吃完饭又安排了其他的活动,最后整场只剩韩衍和穆司。 两人默不作声,到走的时候,韩衍才丢下一句:“别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这周打电话回家问候妈妈。” 穆司看了看沙发里的油画,语气有所松动:“你管我。” 韩衍径直往外走。 后续安排的活动场地在私人园林里,赵制片主动揽下住宿安排的事。 夜风寒凉,韩衍一身醉意打开套房。 暖黄灯光逐一亮起。 至床边,玫瑰花瓣勾勒巨大心型,娇小雪白的少女躺在其中,像婴儿般蜷缩微弓。 俨然是个礼物。 韩衍倒吸一口冷气。 数秒后。 韩衍掏出电话,语气微微颤抖:“资临,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 资临:“什么事?” 韩衍:“你的小姑娘,被送到我的床上了。” 上面还留着她的香气。淡淡的少女甜香。 沈树白在电话那头语气小心翼翼:“要我过去和你聊聊吗?” 资临攥着少女的睡裙,缓缓躺下,双腿搭在一起,靠在枕上,神情冷漠:“下次。” 沈树白提醒:“近两月你没有到我这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8.8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小姑娘撅嘴:“求求你嘛。” 他应该拒绝。 可是—— 宋明颂迈出去的腿收回来:“拿过来。” “什么?” “冰淇淋。” 岁岁高兴地眨着眼, 踮脚伸长手将冰淇淋递到他嘴边:“你答应了是不是?” 宋明颂低头咬一口, 巧克力沾上嘴角, 溢出轻轻一声:“嗯。” 岁岁恨不得抱他,但拥抱太慎重,她用手指戳戳他的后背, 就当是抱过了。 原来宋明颂也有令她喜悦的能力。 没谁能抵得过美食的诱惑。他简单一个字, 换她心花怒放好几天。 天气转凉, 到学校招人的剧组越来越多。虽然她们才大一,但是系里逐渐有人请假接戏。 岁岁也想去。 她不可能做个平凡人。出人头地要趁早。 以前她从不放在眼里的东西, 如今得靠她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挣回来。金钱, 名气,地位,她需要它们。 来学校招人的剧组里,最多的是网剧制作剧组, 门槛低,试镜成功率高, 对于没有资源的新人而言, 她们大多是会选择这个。 系里燕老师来问时, 抛出的也是网剧。其他同学欣喜接受, 岁岁没有去。 许姣星也没有去。但她不去的原因,和岁岁不去的原因, 截然不同。许姣星上学纯粹为兴趣, 她读d大只为一时头脑发热, 以后真要演戏,她家里自然有资源。 燕老师问起时,许姣星随便推脱,问至岁岁,岁岁诚实道:“我想去《风月》剧组试镜,可以请老师帮我报个名吗?” 燕老师惊讶。这次来招人的剧组里,属《风月》分量最重。 年轻导演穆司的新作,民国题材,奔着国际奖项而去。穆司被业内誉为天才导演,在电影界赫赫有名,被视作华语电影界的新希望。 剧组这次来d大招人,明面上说的是试镜女三角色,但其实女三早已定好,只是招群众演员而已,连台词都不会有的群演,最多就是个半个近景镜头。 燕老师:“资料我会替你交过去,如能成功,穿身漂亮裙子,虽是走过场的龙套,但导演挑剔,或许会亲自来挑,留下好印象对未来有益。” 资料递过去,轻松得了面试机会。试镜的学生里,许多都是大三大四,已有过不少演戏经验,大一的学生里,岁岁是头一个。 上台,下台,一分钟都不到。大家心知肚明,虽然拿的是女三台本,但是她们根本不会有机会,台下坐着的副导演,只会看她们的走路姿态以及背影是否优美。 “挑了几个?” 副导演杜凯吓一跳,回头一看,是穆司亲自来了。 杜凯指着台上刚下去的五个女学生,“刚开始,还没挑中。” 穆司面无表情,随意往台上瞥。 刚好新的一组上台。一眼看到最右边的女孩子。清纯漂亮,乌发雪肌。 穆司拿起桌上的资料。 ——朝岁岁。 “好,可以开始了。”助理发号施令:“往前走两步,转身,再往后走两步。” 简单一组动作做完,便要谢幕。 忽然台上响起女孩子甜美柔软的声音,语气小心翼翼,试探问:“我可以试试小玉吗?” 众人诧异,同组的学姐好心推推她,示意她别自讨没趣。 杜凯一愣,刚要开口训斥,目光触及少女巴掌大的瓷白脸蛋,嘲笑的话到嘴边忍不住咽回去,难得耐心:“我们今天是来招群演的。” 岁岁咬住嘴唇。 这种事,果然比想象中难许多。过去她根本不在乎资源,都是别人捧着顶好的资源请她演,哪怕她在演戏方面根本毫无经验。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了。如果能争取一下都不肯,谈何将来。 “可以让我试试吗?”岁岁硬着头皮再次发问,重新抬眼,眸色坚定。 杜凯刚要拒绝,旁边沉默多时的人忽然发声:“你凭什么试小玉这个角色?” 岁岁看过去,穿休闲装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单眼皮高鼻梁,相貌英俊。 岁岁没有犹豫,渴望地看过去:“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穆司轻笑出声。 全场安静如鸡。 数秒后。“行,那你试。” 其他人愣住,杜凯看向穆司,惊讶问:“真让她试啊?” 穆司做出嘘的手势。 一场台词独白,岁岁全情投入。她才刚开始上专业课,尚未学会太多的表演理论,好在以前玩票演电影时被人指点过,多多少少知道点技巧。 这点子技巧,摆在穆司和杜凯面前,根本不够看。穆司出了名的挑剔严格,即使一线女星到他面前,稍微出点差错也会骂个狗血淋头。 岁岁表演完之后,穆司嘲讽点评:“谁给你的勇气挑战小玉?” 岁岁一张脸烧红。 杜凯用手捅捅穆司,有意圆场:“穆导,咱们看下一组。” 其实小姑娘演得不错,流畅自然,是块好料,没必要过分打击。更何况,人小姑娘长得多好看啊,骨子里透出来的娇柔气质,谁瞧了不心动。 穆司懒得理,眼睛紧盯台上手足无措的少女。 从大楼出来的时候,夜风凉薄,岁岁揉揉眼睛,恰逢许姣星来接她,一见她,呀地一声,捧她脸,问:“挨骂了?” 岁岁摇摇头。 失败是正常的,以后她还需承受许多失败,凡事总得有第一次。她不再是顺风顺水的隋穗了。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当许姣星将她抱进怀里的时候,岁岁终是没忍住,红着眼说:“我以为我有机会拿到那个角色。” 她自信惯了,从未检讨过,这时候检讨起来,发现是她自己不自量力。连夏生若是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只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又过几天,岁岁接到剧组导演助理的电话。不是落选通知,而是给了她一个角色。 比龙套好一点,是个叫阿红的小角色,有五句台词。 “愿意吗?” 岁岁哪能不愿意。能在这种大制作的电影里露脸,对于她现在而言,是天大的幸运。 取景在电影城,岁岁在学校那边请好假,同宋明颂叮嘱,拜托他继续尽力医治朝月。 宋明颂听完,一言不发,而后换鞋出门。 宋明颂鲜少出门,岁岁差点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嘴里没说,心里惴惴不安,两小时后,宋明颂总算回来。 外面下着雨,他肩上落了水渍,将包好的蛋糕递到她跟前:“大蛋糕需提前预定,只得一枚芝士奶油小蛋糕,祝你星途闪耀。” 冷冰冰的语气,别扭至极,连睫毛都眨乱。 岁岁心头一暖。竟然专门买蛋糕为她庆祝,这还是那个讨人嫌的宋明颂吗? 她接过他的蛋糕,脑袋低下,抵在他手臂边,像小时候那样,习惯性地用额头蹭蹭他:“谢谢。” 她生怕他推开她,宋明颂总爱推开她,他从来都不喜欢她的靠近与亲昵。转瞬的功夫,不用宋明颂开口,她主动往后退两步,笑容灿烂,同他道:“等我做了大明星,我买一屋子的冰箱,全都拿来装冰淇淋给你。” 她顿了顿,强调:“用我自己挣的钱。” 宋明颂双手插在兜里,肩膀上被蹭过的地方又热又烫,似乎落下烙印一般。 “谁稀罕。” 少女笑眸闪亮:“宋医生,你好难伺候哦。” 宋明颂哼一声:“蛋糕只准吃三口。” 少女已经打开盒子,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宋明颂背过身往前去。 另一手拎着的袋子里,满满的全是食材。风里传来他清亮的声音:“因为要留着胃口吃大餐啊,笨蛋。” 岁岁微愣数秒,继而笑着点头:“嗯!” 进组前,岁岁没日没夜地看剧本,短短五句台词,练习无数遍。这部大制作,主线是民国时期的爱恨情仇。岁岁饰演的阿红是女三号小玉的丫鬟。 进组后,岁岁才发现原来女三号早就内定,是薛姿。 她以前虽不爱和圈内人来往,但薛姿她还是认识的。牌桌上认识的,别人搭线,打过一次牌,牌品不好。薛姿那个时候跟的男人,是连夏生下属的下属,现在大概早就换了主。 岁岁发了会呆,抬眸薛姿已经站在跟前。 薛姿皱眉看眼前的少女,皮肤雪白,乌黑的两辫子垂在肩前,两弯水汪汪的眸子一转,谁还移得开眼? 选角导演什么意思?存心让人抢风头? 薛姿狠瞪一眼,回头和助理交待几句。不一会助理回来,悄声说:“是穆导亲自挑的。” 薛姿抿抿嘴,没再说什么。 她虽然有后台,但穆司不是个好得罪的主。她费尽心思在这部戏里捞个女三的角色,不能搞砸。 进组第一天,许姣星来探班。 岁岁第一次独身在外拼搏,本来有些紧张,一见许姣星,什么烦恼都没了。许姣星带许多甜食来给她吃,她不能多吃,托着许姣星的手,每样咬一口。 她吃东西的样子,跟小奶猫似的。许姣星看得嗷嗷激动,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连远处的重磅级男女主角都懒得看,一心拍岁岁。 一连拍了数百张,嫌不够,又求岁岁配合,拍托脸视频。 许姣星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放在摄像头下,“岁岁。” 岁岁将脑袋放在许姣星手心,颤着尾音:“喵——” 许姣星兴奋捂住心口:“核弹级攻击,我愿为你变同志。” 这边两人说着悄悄话,不远处响起热闹动静,似是有谁来探班,排场颇大。 岁岁看过去,见薛姿站在年轻男人身边,甚是亲昵。 正好那个男人往这边看。 四目相对的瞬间。 岁岁皱眉。 是那天在青桥胡同见过的男人。 许诺咽了咽。少女一身民国装,像一朵纯白无瑕的铃兰,静静地坐在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8.9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资临笑了笑。她一双大眼睛眨啊眨,满满的全是警惕,仿佛已随时做好准备应对怪物的突袭。 而他就是那只怪物。 “你自己问, 我回答而已,你捂嘴做什么, 难道怕谁偷亲你?”他已立正站定。浅色的西装裁剪得体, 衬得主人彬彬有礼,斯文雍容。 岁岁撅起嘴。还好手挡住, 看不见,朱红小嘴高高翘起的样子若是露于人前,只怕免不了被一口吞的下场。 她现在看他,就像是过去看好友追求穷学生, 连爱情游戏都算不上。她才刚适应做穷学生,沉浸在自己的艰苦奋斗中, 哪里有功夫陪他玩什么游戏。 靠山山倒,靠河河倒, 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初次见面就用牙齿咬遍她全身肌肤纹路的男人。 “资先生。”她已经哭完,消沉的意志被泪水清洗,精神奕奕:“你去找别人好不好?” 他的手插在裤兜, 左手弯曲握拳, 大拇指抵在食指侧边,反复摩挲, 像是那晚捏她细皮嫩肉。资临声音暗哑, 问:“找别人?” 岁岁垂下眼睫, “你年轻英俊,家境富裕,定有许多女孩愿意和你长期保持关系。”她做好一个穷学生的本分,连提醒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我并不喜欢你。” “嗯。” 她惊讶抬眸,他没有生气。 她以为他会怒目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又或是再三申明,直至获取芳心。 可是他没有。他似乎毫无正常男人的逻辑,语气愉悦地同她说:“我不在意。” 阳光照下来,男人干净的侧脸隐在光影中,一丝不苟,连胡茬都不敢冒头。 岁岁摇了摇头:“你只是觉得新鲜而已。” 男人喉结滚动。 该如何告诉她,他从未有过新鲜感。新鲜感这东西太虚浮,不如亲吻欲来得务实。 岁岁缓缓放开手,露出整张脸蛋。 少女小口贪婪呼吸,颊边胭脂红晕两团,盘扣最上面一颗不知何时蹦开的,霜色旗袍映雪肌,乌黑绸发点红唇。 他紧紧盯着,眼睛都恨不得钉在她身上,黑暗的欲望照常翻涌而来,脑海中过一遍,顺着血液蔓延全身,冲向心脏处,忽地有什么跳出来,一下两下,轰然作响,挡住所有□□。 岁岁埋头往前,不再受人阻拦,她抽抽鼻子,从他身边走过去。 刚走出一步,忽然有人唤她,温柔至极,像过去她被捧在手心疼爱那般,岁岁几乎是瞬间回头去看。 一刹那,电光火石。 资临伸手,一把揽住少女纤纤细腰。 湿润的吻印下去。 双唇紧贴,认真严肃。 心脏血液倒流。 时间无限放慢,资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每一下强而有力,连心底扎根已久的暗黑都快被震出。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但他知道什么是解药。 岁岁眼泪眨下来。 被强吻的羞耻感令人无地自容。 资临贪心地抵着她的唇,语气柔和,无师自通地哄人:“你不要亲我,那就换我亲你,同我接吻,就只一分钟也行,好吗?” 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推他,委屈地冲他喊:“不好不好不好!你这个大变态!” 少女一边擦泪一边跑出去。 跑得那样快,仿佛身后有恶魔追逐。 强烈的心跳依旧雷声震天。资临揩揩嘴角,少女的气息从唇边沾至指腹,他低头嗅了嗅。 焦灼欲望烧遍全身,灰烬拼凑成型,显出两字。 岁岁。 重头戏的拍摄最终得以顺利进行。 众人大吃一惊。 重新回到镜头前的岁岁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演技突然爆发,每一个被泪浸过的眼神都恰到好处,每一句伤到极致的台词都拿捏得当。 完全进入小玉角色的岁岁对着镜头落下最后一段告别:“仿佛是来还债,从前金子般珍贵的眼泪,如今不值钱地往外洒。那天你亲我,嘴唇冰凉,眉头皱成川字,我忽地明白过来,你不是在吻我,你是在掠夺我的自尊。” 她起身往外,蛮腰婀娜,回眸瞬间,泪盈于睫。 ——再见。 镜头下的少女美丽凄凉,穆司一时失神,甚至忘记喊cut。 还是男主角高声提醒:“导演!” 穆司咳了咳,“一k,换下一个场景。” 岁岁迫不及待跑过去问,仿佛幼稚园小班学生等着老师下发小红花:“穆导,真的不用再重来一遍吗?” 少女一双水葡萄似的眼干净清澈,穆司移开目光,故意看向别处,“不用,就刚才那样,很好。” 岁岁得到肯定,什么情绪都没了,细细的小嗓子问:“很好?” 穆司语气不太自然:“还行。” 得穆司一句夸赞,难如上青天。岁岁有些着急。“刚才明明说很好,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还行了?” 穆司假装没听到:“我问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开窍了?跑出去休息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岁岁下意识舔舔嘴角。嘴巴被擦过无数次,都要擦破皮。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别人,她躲起来为自己的无能哭了一场,哭完又被资临强吻? 这两件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她自问不是忠贞烈女,不会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吻过度伤心,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停不下来,心底燃起的不止羞耻,还有斗志。 他吻她一下,原先所有堵塞的情绪仿佛重新流通,入戏也变得容易起来。 “大概是因为哭完一场,蒙灰的神智被泪水清洗。”岁岁揉揉鼻子,文绉绉的话往外抛,将话题转移,腼腆一笑,问:“穆导,到底是还行,还是很好?” “有完没完。”穆司转身往外走,菱角分明的嘴撇了撇,眼神自片场周围掠过,没看到那一身齐整西装。身边的少女有些沮丧,似乎因为他刚才的不配合而丧气。 穆司将剧本递她手边,吐字清晰:“很好。” 好得仿佛灵魂附体。她刚才的一个镜头,足以抵过整部电影其他所有女性角色加起来的震撼力。 少女甜甜地送上笑脸:“谢谢穆导的肯定。” 穆司瞥她一眼,“跟过来。” “去哪?” “打磨你下一场戏。” 大路边停着的豪车缓缓发动,资临双手合拢放在膝上,任由少女从视野中缓缓消失。 她应该是得了夸赞,笑得纯情天真。 车驶出电影城,资临打电话给韩衍,韩衍应该是在忙,语气依旧温吞,不等他开口,笑问:“我猜猜,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资临升起车窗,往真皮座椅后仰,眼睛盯着车顶悬着的后视镜。 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连笑都是发自肺腑。 “这几天我要处理家里的事,只能劳烦你花些心思替我照料她。” 韩衍笑道:“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完吗?” “没有。” 语气一冷,韩衍察觉,不再往下问,聪明地转换话题:“那天你说怕小姑娘受打击,所以让她演女三,我一看剧本,哪里是这个原因,分明是你藏了私心,怕她和别人演吻戏,只女三的吻戏存在台词中,女主女二都需过吻戏。” “你竟然闲得去翻剧本。” “助理看过,同我叙述。” “我也是。” 笑了一会,韩衍选择合适的时机挂断电话。 车窗升起挡光板和隔板,故意将光明阻断在外。 资临习惯性地坐在封闭的黑暗中,他点开相册视频。 是之前从许诺手机里无意看到的卖萌视频。屏幕上,少女羞涩地对着屏幕,一张小脸过分美丽。她主动将脸凑近,放到视频中许姣星伸出去的手掌心。 ——“喵。” 看了一会,他将视频定格,刚好是少女将脸扬起的瞬间,他缓缓低下去。 贴着屏幕,吻她。 过去他总想犯罪,现在他不必压抑,他可以在她身上犯罪。 亲一下不够。 他想囚禁她。 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同宋明颂说半句话。可如今他出现在她面前,过去的往事瞬间抛之脑后,她恨不得立刻将满肚子的心酸都同他诉说。 她甚至不计较他说她是个三流歌星。 死亡让人低三下四。岁岁红着眼,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喊他:“宋明颂。” 易丽吓一跳,气氛太过诡异,只好笑着打圆场:“岁岁,你瞧,宋医生是个幽默的人。” 哪是幽默,分明是刻薄。 岁岁一动不动,视线凝结,眼睛发红,鼻子发红。 一双眼盯出了泪,宋明颂也没能认出她。 他挑衅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匆匆打量,而后得出评价:“小姑娘矜持点,别老盯着男人看。” 岁岁揉了揉眼。 易丽赔笑,走过去讨论之后的事。从今日起,宋明颂就是朝月的主治医师,怎么治,用什么药,全由他说了算。 一条人命握在他手里,任他态度再恶劣,也只能受着。 岁岁在病房里站了一会,而后走到医院长廊的椅子坐下。 病房里并没有她现在的母亲朝月,昨天一轮手术,仍在重症区看护。 护士来喊她,说是她母亲苏醒了,想见她。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将眼泪擦干,跟着护士去见母亲。 她脑海中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因为她这个外来者的造访,略微有些模糊。想不起具体模样,只是隐约觉得亲切。 她现在就好比小孩描画,得真真切切贴着模子画,才能画出一样的。 “岁岁。” 母亲的声音虚弱,语气温暖,召唤离巢的幼鸟。 岁岁就是那只幼鸟。 她走到跟前,看了许久,一遍又一遍,比刚才看宋明颂还要仔细。 她认得她。 这是她七岁时曾照顾过她的保姆阿姨。她仍是隋穗时,最喜欢的保姆阿姨。 她忘记了她的名字,可是仍然记得她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8.10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而眼前这个, 青茬胡梢, 微岣着背, 毫无半点生气。 他定是吃过很多苦, 才会被磨得连眼神都溃散无力。 岁岁站在那,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宋明颂身上。他乡遇故人, 哪能冷静自持, 一无所动, 即使这个故人曾令她气到跳脚。 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同宋明颂说半句话。可如今他出现在她面前,过去的往事瞬间抛之脑后, 她恨不得立刻将满肚子的心酸都同他诉说。 她甚至不计较他说她是个三流歌星。 死亡让人低三下四。岁岁红着眼,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喊他:“宋明颂。” 易丽吓一跳,气氛太过诡异,只好笑着打圆场:“岁岁,你瞧,宋医生是个幽默的人。” 哪是幽默, 分明是刻薄。 岁岁一动不动,视线凝结, 眼睛发红,鼻子发红。 一双眼盯出了泪,宋明颂也没能认出她。 他挑衅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匆匆打量, 而后得出评价:“小姑娘矜持点, 别老盯着男人看。” 岁岁揉了揉眼。 易丽赔笑, 走过去讨论之后的事。从今日起,宋明颂就是朝月的主治医师,怎么治,用什么药,全由他说了算。 一条人命握在他手里,任他态度再恶劣,也只能受着。 岁岁在病房里站了一会,而后走到医院长廊的椅子坐下。 病房里并没有她现在的母亲朝月,昨天一轮手术,仍在重症区看护。 护士来喊她,说是她母亲苏醒了,想见她。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将眼泪擦干,跟着护士去见母亲。 她脑海中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因为她这个外来者的造访,略微有些模糊。想不起具体模样,只是隐约觉得亲切。 她现在就好比小孩描画,得真真切切贴着模子画,才能画出一样的。 “岁岁。” 母亲的声音虚弱,语气温暖,召唤离巢的幼鸟。 岁岁就是那只幼鸟。 她走到跟前,看了许久,一遍又一遍,比刚才看宋明颂还要仔细。 她认得她。 这是她七岁时曾照顾过她的保姆阿姨。她仍是隋穗时,最喜欢的保姆阿姨。 她忘记了她的名字,可是仍然记得她的样子。 朝月招手,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微笑道:“岁岁,妈妈没事,你不用担心。” 岁岁略微有些颤抖。 是内疚。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最喜欢的保姆阿姨,她不是岁岁,她是她曾悉心照顾过的隋穗? 许久。 她低下脑袋,声音细细小小,自言自语:“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她不习惯唤母亲,因为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犹豫半天后才挤出一个称呼:“妈妈。” 朝月伸手握住她:“岁岁,傻孩子,你已经将妈妈照顾得很好。”她眼神呆滞,想到什么,苦笑:“我真希望昨天的手术失败,你不该被我拖累,你该有自由身。” 岁岁更加愧疚。 当年保姆阿姨不告而别,她是个小孩,没有能力寻人,后来长大了,拜托连夏生去寻,为当年的一点子温暖,想要给予保姆阿姨经济上的帮助,寻了几次没有寻到,也就渐渐忘了。 不曾想,兜兜转转,她竟变成了保姆阿姨的女儿。 原来的岁岁哪去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就是岁岁。厚颜无耻也好,贪心胆小也罢,总之在情况未曾明朗之前,她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隋穗,被称为南城之宝的隋穗。 “妈妈,别说傻话,治好了你,我才有自由。” 岁岁是张白纸,什么都没有的白纸,一如她现在。她自信得很,很快便以岁岁式的口吻哄好朝月,她伏在朝月病床边,毫无伪装,只有真情。 作为隋穗时,她对于母亲的概念,便是她的保姆阿姨。 她十分乐意做她真正的女儿。这也算是历经劫难后的一件好事。 母女交谈的时间愉快而短暂,虽有无助,但总归存了希望,活着便是最大的希望。 离开前,她将请了医生的事告诉朝月,朝月很是惊讶,岁岁自知不能邀功,将功劳推到易丽身上:“是易姨请出来的。” 朝月:“欠你易姨的,我八辈子都还不清。” 岁岁眨眨眼:“我和妈妈对半分,一人还她四辈子。” 朝月笑了笑。 护士开始扎针,岁岁合上门。 从病房长廊走出去,太阳明晃晃,白得刺眼。 日光之下无新事。 她身上尽是新事。 有谁能够回到十八岁,虽然是别人的十八岁。往乐观的方向想,人人都渴望返老还童,她有着十八岁的身子,二十六岁的阅历,多好。就一点,心性方面,她没什么底气。 曾经她要什么有什么,任性妄为,熟人笑她是三岁小孩。 现在,形势摆在眼前,她不能再做三岁小孩。 问题再难,也得从头理清。当务之急第一件事,便是生存。 托易丽的福,朝月的医疗费用无需她操心,但人情债不能欠一辈子,她有手有脚,日后总得想个法子还债。 现在这个社会,文凭不抵用,但没有文凭,却是寸步难行。岁岁将自己的记忆整理一遍,易丽送她上的大学,刚开学一个月,是北城的电影学院,漂亮女孩的最佳去处。 她也曾上过电影学院,南城的电影学院,赫赫有名,与北城的这个并称南北双剑,开学半年,便退了学,改学了艺术欣赏。念了两年书,忽地想学被人当明星,资源送到她面前,她通通推掉,跑去唱歌。 她有副好嗓子,老天爷赏饭吃,一夜爆红,粉丝无数。 有时候她自己都纳闷,哪里就能那么疯狂地追捧一个人?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皆能捏出一万种理由夸。 她生性懒惰,唱了几年,懒得再唱,世界各地到处旅游购物看秀,纽约住一星期,伦敦住一星期,有时候躲到豪华游轮,听九十岁的老太太聊男人,扬帆起航,谁也找不到她。 岁岁叹口气。 想那些做什么,想也没有用。 她走到太阳底下,温暖的光触上肌肤,岁岁闷了半秒,而后又退到阴影底下。 有些习惯改不了,比如说不涂防晒不打伞就绝不晒太阳。美丽需要精心保养,她可不能糟蹋十八岁的年轻基因。 岁岁坐在大树底下的长凳,快要入秋,天气还是热得慌。 她发了会呆,想了许久,最终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大脑已经充分做好准备,允许她搜索自己的死讯。 页面刚点开,根本不用查,首页弹出对巨星隋穗的悼念。 都说明星死后,才有可能成为传奇,她生前就已是传奇,还能怎么传奇。岁岁瞄一眼,看到死因那里,标着“自杀身亡”。 四个字,无情之至。 除了连夏生,谁还能有这种手段。没有人讨得了这个公道。 岁岁心里说不出来的苦闷,像是胸膛里的空气都被抽干,喉头堵了棉花,连哭泣都无力无声。 她为自己的死掉泪,越想越伤心,指缝间全是泪。 有人走近,喊她:“你哭什么,你妈又没死。” 岁岁抬头,是宋明颂。 他手里拿着个蛋筒冰淇淋,没有吃,融了一手。他将融了一半的冰淇淋递给她。 宋明颂幼稚又可笑,但偏偏他聪明,做什么都能成,她唯一能嘲笑他的点,便是他那么大的人了,却和小孩子抢冰淇淋吃。 宋明颂是真的爱吃冰淇淋,每天一个明秀牌巧克力蛋筒,风雨无阻。 他在她旁边坐下,朝她的手机屏幕睨了眼,声音磨砂似的,沙沙哑哑:“原来不是在为你妈哭,你是在为她哭。” 岁岁这时才看清,宋明颂的眼睛红了。 他说:“做这种女人的粉丝,你该羞愧。” 岁岁委屈至极。 她都死了,活成另一人,两世为人,仍然逃不过宋明颂的尖酸刻薄。 要不是他能救保姆阿姨,她当即就能掐死他。岁岁强忍着,咬了咬嘴角,转过头去。 身边许久没有动静。 岁岁悄悄去看,余光瞥见宋明颂的眼睛越来越红。 她对上他的视线。 他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刚才在病房时初见,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解。 更何况,一惯骄傲自大的宋明颂,怎会在外人面前露出颓废无神的一面。这可是宋明颂,恨不得整个世界都成为他闪闪发光背景板的宋明颂。 岁岁抿抿嘴,想了想,将已经快要融完的冰淇淋递过去,小声问:“你还吃吗?” 他没有理她。嘴里振振有词,轻得很,神神叨叨。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一听,风里带了哭腔,自言自语,伤心沮丧,是宋明颂的声音—— 他说:“她怎么就死了呢?” 展厅禁止随意跑动。 她的步子不敢迈大,笨拙慌张,苗条娇小的身影一点点往外挪动。 校长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以为是哪里说错话,惹得资临不高兴,小心翼翼捧笑脸:“资先生?” 资临没有回应。 他凝视前方白瘦的少女,嘴角微勾,食指搭上大拇指,缓缓摩挲,一如那日隔着旗袍的触碰。 她又软又嫩,娇气得很,稍稍一捏便喊疼。 校长暗悄悄窥视,略微惊讶,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感到羞愧:资先生并非不悦,恰恰相反,他似乎兴致盎然,好像在数数? 少女即将抬腿跨出大门红线的一瞬间,资临收住视线,嗓音冷冰冰,声调不轻不重,刚好足够传到少女的耳中:“站住。” 岁岁身形呆滞。 只差一步,就能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人的目光有多冷淡。 如芒在背,她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去,头也不回,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资临姿态优雅地站在油画前。同样的话,他不会与人说第二遍。校长接住资临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小跑着往前去请岁岁:“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陆续有人走进展厅。 lie古董水晶正前方,d大的校长微笑着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浅色西装,高大英俊,气质雍容,像是男明星,却又比男明星更吸睛。 权贵之家出身的人,即使低调行事,也挡不住身上那股子从容不迫。像资临这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随意往那一站,无视时间和金钱的平和淡然满溢而出。 有阅历的人瞧一眼,便能知晓,这是个连厄运都不敢近身的男人。比命好更好的,是将他人命运握在手上。 在北城,资临这两个字,象征着富贵与权势。校长懂这个道理,但是岁岁不懂。 她多多少少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但并没有想太多。岁岁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女孩,当年南城追她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能到她跟前搭上话的,每一个都出身不凡,或祖上立过功,或世代书香,钱拿出来俗气,讲究的全是特权场面。 牢里捞个人算什么。她虽要感谢他,但并非要捧着他。因着那一夜的经历,岁岁打心底瞧不上资临。 谁能喜欢一条爱咬人的狼狗。 更何况,他还爱揉捏她,手一搭她身上,像是要将她捏成面团子。岁岁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身上瘆得慌。如今到了资临跟前,她更是不敢看他。 资临随意一瞥。少女眼眸低低,长睫忽闪,两只手扣在一起,焦虑不安,似乎是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怕他吃了她? 再说,他又不是没吃过。只是——吃得不够彻底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8.11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来时的路她记在心里, 不用人引导,便知道圈圈绕绕的长廊石阶中哪一条才是出路。 身后响起重重脚步声, 岁岁立在鸟笼灯下, 回身往后看, 原来刚才从屋里出来的, 不止易丽一个人。 是之前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个男人。 高大,白瘦,衣着恰到好处, 有着富家子弟从容不迫的雍容。 他和里面那些人不一样, 刚才她看见他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个冷漠强势的男人。 他看她的眼神里, 没有喜欢,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隔着百米都能嗅到。她被护在羽翼下多年,但并未丧失分辨危机的本能。 他重新放眼看过来的时候, 岁岁没有躲开。 她皱着眉回应, 好让他知道, 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对于他的不喜欢, 她也一样。 浓黑的夜风中, 鸟笼灯晕开的一点子光圈, 刚好足够照亮岁岁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 以及她倔强警惕的目光。 资临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线, 大拇指摁上食指,一下下摩挲,像是将什么捏在手里,从抚摸到撕碎,短短数秒,破坏的快感,已在脑海中预演过。 隔空相望的对峙,在半分钟后告终。岁岁借以揉鼻子的动作,背过身去。 大口呼吸。 真险,差点败下阵来。好在以后不用再见面,从这里走出去后,她将回到她现在的生活里,她将好好适应她的新人生。 岁岁没吃过苦,死前吃过的苦例外。恐慌无助的情绪中多少带了点气急败坏,常胜将军怎能忍受自己的失败,岁岁将自己的死,视作自己最大的失败。 可不是么,连命都丢了,算什么聪明人。 连夏生总说她聪明,全是诓她的。 岁岁现在顾不上谁诓不诓的,身体的记忆尚未完全覆盖,此刻她唯一的烦恼,便是她银一行卡里的数目,是否耗得住她的晚餐费用。 岁岁等得急了,想催易丽脚步快一些,回眸望时,冷冰冰的男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易丽脸色不太好。 回程的时候,换了新车新司机。 车行驶半小时,易丽开口说话,游魂似的,有气无力:“岁岁,易姨尽力了,你别怪易姨。” 这话她本不该说。 她心里打什么算盘,她自个清楚,临到关键时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心软。 如果今天和她走出来的,不是资临,是别人,那倒还好说。至少事情仍是在她掌控中,她尚有收手补偿的机会,如今资临插一脚,情况便失控了。 不好色的男人玩起女人来,更令人担忧。 分寸这两个字,资临无需有。 岁岁听不懂,事实上她连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跟易丽出来的原因都不清楚,她回顾自己的记忆,模糊得只有个轮廓,或许睡一觉明日醒来才会清晰。 岁岁直截了当地问:“易姨,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 易丽叹口气,视线自她的小腹一扫而过,“先去试衣服,试完再吃,穿不上旗袍就麻烦了。” 岁岁闷闷不乐。 穿什么旗袍,她只想吃法国菜。 两个小时后,岁岁从车里下来,周身上下已经收拾妥当。 海滨别墅,石子路尽头是大海。易丽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这一回,没再说无用的安慰话语。 “岁岁,实在害怕,便”她本要说,打电话给她,转瞬思及资临的为人,话又怂回去,改口道:“便想想你的母亲,多亏你,她才能得救,你该自豪。” 岁岁不在意这些,“易姨,你很奇怪。” 易丽不敢看她,一头扎进车里,隔着车窗同她挥手告别。 衣裤黑白相间的几个佣人靠近,“是朝小姐吗?”殷勤热情。 岁岁一愣。朝岁岁,多了个朝,是她的姓。她被伺候惯了,未觉半分不妥,被人拥着往里去。 易丽告诉过她,今晚的约,事关生死,一定要赴,不但要赴约,而且还要举止得当。 岁岁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还是怕死,芝麻点大的事都足够刺激神经,更何况易丽将话说得又狠又决。 不过一次约会而已,约会是岁岁的强项,她喜欢看男人神魂颠倒。 从纱门进去,屋内明亮宽敞,昂贵奢侈的工艺品摆在恰当的地方。岁岁无心欣赏,眼睛摸索餐厅的方向。 这样好的房子,理应有个好主厨。 她问:“请的主厨是哪国人?” 佣人含笑不语,请她往楼上去。 岁岁惊讶:“餐厅不在一楼?” 岁岁心想,这家主人审美真是奇怪,虽然不是常住的地方,但怎能让客人到楼上用餐。 多不雅。 玻璃电梯直达三楼。 门没上锁,佣人仍然敲了三下,开门请她进去。 屋内没有人,从玄关处望出去,视野开阔,大海平静。 岁岁试探喊了声:“有人吗?” 自然得不到回应。 岁岁微微发怔,哪有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卧室? 被饥饿占据的大脑闪过一丝清醒念头。 岁岁瞪大眼,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往门外去。 房门刚好打开。 她撞上男人的胸膛,八厘米的黑细高跟摇摆不定,男人移开步子,不至于被她踩上。 男人微沉磁性的声音落下:“急什么。” 岁岁一愣,抬眸的瞬间,已被人扼住下巴。 入眼一双黑邃的眼眸。 深不见底。 他看着她,眼帘上下一搭,随意的审视,像是高高在上的宣判者。 指腹传来的触觉令人满意。她皮肤很白,细嫩柔软,几乎可以预见之后品尝时的入口丝滑。 水青色旗袍并不是量身定做,他一时兴起的念头,没来及准备,只能让人带她去取成品。还好,她有副娇小瘦削的身子,半点赘肉都没有,足以塞下一切矜贵华服。 岁岁生出压迫感,急于挣脱,以为他不会松手,结果尚未挥动臂膀,便重得了自由。 没了支撑,弄巧成拙,往门板上摔去,被人捞住腰,脚却崴了。 岁岁半点疼痛都受不得,总有人哄她,掉泪有人哄,皱眉有人哄,受了伤更是天崩地裂,仿佛世界末日。 男人贴过来,凑得近,高挺的鼻尖挨着她的,眸中冷漠无情:“要淌泪?” 岁岁摇头,“不关你事。” 他往前,取了红酒,两个高脚杯,不是给她,两杯酒,皆是为他自己。 岁岁蹦着到门边,房门上了锁,两边电子锁,得输密码。 今天这门,她是出不去了。 岁岁回过身,望见资临在喝酒,他一口口小抿,视线盯在她身上,似乎在考虑事情。 他很久没动过这种心思了。寻不到合适的,觉得腻人恶心。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满街都是,干净动人的却是万里挑一。 青桥胡同看见她泪中带笑,第一眼看完,心里升起强烈的欲望。 是破坏欲。 岁岁舔了舔嘴角,渴得很,等着他将酒递过来。 她的男伴们向来贴心殷切,一个眼神迷惑人当牛做马,才能被称作漂亮女孩子。她十五岁便定下目标,要让连夏生为她发狂吃醋,用来练手的可爱男孩子们,以吨为单位计算。 大概是她的功夫不到家,眼前这个,显然不为所动。 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岁岁有些沮丧,自己开口:“我渴了。”想到什么,迫不及待又加上一句:“我还很饿。” 他用她刚才的话回应:“不关我事。” 岁岁:“我是来约会,不是来受罪。” 他:“你是来受罪,不是来约会。” 岁岁怔住。 一杯酒品完,还剩一杯。资临单手松开领带,举着只余两口的红酒杯靠近。 尚未回过神,透明的酒杯抵上来,她的唇边冰凉一片。岁岁往墙边贴,试图避开,哪里能避开,男人点了点她的唇,势在必得的目光自她脸上一扫而过。 “张嘴。” 岁岁紧闭嘴唇。 他没有停下动作,继续抬高酒杯。 酒喂不进去,顺着下颔角往下滴,她的唇被酒浸湿,瓷白的肌肤沾染红渍。 天真诱人,香气旖旎。 他眸光深深,凝视她。 女孩子的唇小巧饱满,很适合被人咬在齿间,咬一口不够,得狠狠咬,咬出血来。 可惜他不喜欢腥味。血太腥,令人作呕。红酒正合适。 把玩古董文物时才有的兴奋跃上太阳穴,资临放下酒杯,满意地看女孩子嘴角到下巴全是红色酒渍。 很好。 岁岁不寒而栗,从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她窥出令人害怕的东西。 她曾见过,在某个可爱男孩子法医的太平间,那人下手解剖挖出一颗完整心脏时的蠢蠢欲动。 此刻他看她,就像是那个男孩子下手解剖尸体时的跃跃欲试。 “不准碰我。” “不准碰我。”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落下。 她惊恐,他平静,下一步动作未曾停歇。 温热的唇覆上来。 岁岁听见男人满足的叹息声几不可闻。 他说:“我要开始了。” 曾经也有个人企图用冰淇淋收买他,在学校后门细着声求他:“宋明颂,你的冰淇淋我承包,帮我写作业好不好?”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往楼上去。 被人从身后拽住衣角。 小姑娘撅嘴:“求求你嘛。” 他应该拒绝。 可是—— 宋明颂迈出去的腿收回来:“拿过来。” “什么?” “冰淇淋。” 岁岁高兴地眨着眼,踮脚伸长手将冰淇淋递到他嘴边:“你答应了是不是?” 宋明颂低头咬一口,巧克力沾上嘴角,溢出轻轻一声:“嗯。” 岁岁恨不得抱他,但拥抱太慎重,她用手指戳戳他的后背,就当是抱过了。 原来宋明颂也有令她喜悦的能力。 没谁能抵得过美食的诱惑。他简单一个字,换她心花怒放好几天。 天气转凉,到学校招人的剧组越来越多。虽然她们才大一,但是系里逐渐有人请假接戏。 岁岁也想去。 她不可能做个平凡人。出人头地要趁早。 以前她从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如今得靠她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挣回来。金钱,名气,地位,她需要它们。 来学校招人的剧组里,最多的是网剧制作剧组,门槛低,试镜成功率高,对于没有资源的新人而言,她们大多是会选择这个。 系里燕老师来问时,抛出的也是网剧。其他同学欣喜接受,岁岁没有去。 许姣星也没有去。但她不去的原因,和岁岁不去的原因,截然不同。许姣星上学纯粹为兴趣,她读d大只为一时头脑发热,以后真要演戏,她家里自然有资源。 燕老师问起时,许姣星随便推脱,问至岁岁,岁岁诚实道:“我想去《风月》剧组试镜,可以请老师帮我报个名吗?” 燕老师惊讶。这次来招人的剧组里,属《风月》分量最重。 年轻导演穆司的新作,民国题材,奔着国际奖项而去。穆司被业内誉为天才导演,在电影界赫赫有名,被视作华语电影界的新希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62.8.12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岁岁从包里拿出纸巾, 心情稍缓,为自己的死讯安慰旁人,“人各有命, 你别伤心,更何况你又不认识她。” 宋明颂斜眼瞪她,声音沙哑:“谁说我不认识她,她是我妹妹。” 岁岁惊讶,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明颂总是想要和她撇清关系, 生怕外人知道,他这个哈佛的高材生,和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曾是养兄妹关系。而如今, 他却亲口向一个陌生人承认, 他宋明颂,和她隋穗,有关系。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 她和宋明颂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没什么好事, 全是糟心事。 八岁那年寄养家庭横生变故, 她和宋明颂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她命好, 进了连家,连伯伯对她很好, 将她当亲生女儿。宋明颂没这个好运气, 他重新回了孤儿院。 可她没想到, 即使分开,宋明颂依旧能在她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她从小到大靠走后门进的私人贵族学校,总会有宋明颂的身影——他有颗异于常人的聪明脑袋,没有学校不爱他。 年少时宋明颂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是天才,你是蠢材,别跟外人说你认识我。” 岁岁想起往事,刚对宋明颂起的好感渐渐平息。 她想,或许宋明颂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才会为她伤心。 岁岁假装不相信,说:“从未听说隋穗有哥哥,死者为大,宋医生不要开玩笑。” 宋明颂不说话。 她悄悄观察他,他眉头紧皱,似是沉浸在回忆中,大半晌才张嘴辩驳:“她有哥哥。” 岁岁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真讨厌,死了才说这种话,宋明颂可真坏心眼。 岁岁盯着指缝间融掉的冰淇淋,缓缓问:“宋医生,既然你是她哥哥,为何不回南城,哭丧的事,需得亲人做。” 宋明颂:“她没死。” 岁岁一颗心提起。 宋明颂:“像她那样自恋狂妄的人,绝不会自杀。” 岁岁激动得几乎要抱住他亲一口,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明白人。她尽可能压住自己的情绪,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诱导:“既然如此,宋医生更该回南城,如果她不是自杀,也许宋医生能为她伸张正义。” 宋明颂的眼神警惕起来,他看她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作为粉丝,你未免也太狂热了些。” 岁岁瞬间蔫萎。 是了,她不该将报仇的希望放在宋明颂身上,事实上,她现在都不该去想报仇的事。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她胆小又懦弱,不该轻举妄动。 岁岁想得正出神,忽然听见宋明颂唤她:“岁岁,是吗?” 她抬眸一看,宋明颂的脸近在咫尺,她几乎都能看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他说:“你有点像她。” 岁岁往后退,“宋医生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得了妄想症。” 宋明颂盯着她看,目光沉沉,许久,他转开脸,声音飘在风里:“我确实有妄想症。” 岁岁翻个白眼,眼皮刚掀起,撞上宋明颂的视线,她假装揉眼,忘了手上全是黏糊糊的冰淇淋。 她立马溅出泪来,狼狈不堪。 宋明颂拿纸巾替她擦拭,动作轻柔,有意歇战:“小姑娘,刚才的对话,请你不要同外人说,你大可将我当做怪人。” 他替她擦了眼睛,又为她擦手,温柔细心,岁岁进一步确定,宋明颂确实精神不正常。 他说:“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医治你的母亲,完成对你母亲的治疗后,我才好去做其他的事。” 岁岁:“谢谢你。” 宋明颂:“我的心情好坏,直接关系到你母亲的健康。” 岁岁:“……” 这就是宋明颂,讨人喜欢的样子从不会超过三秒。 岁岁不甘不愿,嘟嘴问:“宋医生想怎样?” 宋明颂:“治疗不会在医院进行,你的那位易姨已经安排好,从今日起,你的母亲会被转移到郊区,为了方便诊治观察,我会和你们住在一起。” 岁岁瞪大眼。 宋明颂:“我需要私人空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便靠近我,听懂了吗?” 岁岁沉浸在和宋明颂合宿的打击中,迟迟未能回过神。宋明颂的手搭上她的后脑勺,逗小孩一般,扣着她点头。 岁岁撅嘴瞪过去。 宋明颂笑了笑,心情似乎已经恢复大半,他站起来,过分清瘦的身材被裹在白大褂下,纸片人似的,仿佛风一吹就刮走。 岁岁盯着他的背影发愣,最终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再次和宋明颂同住屋檐下的时候。 折磨。 当天下午便被叫到住的地方。 宋明颂划好界限,耳提面命。 岁岁求之不得。 她铮铮起誓:“宋医生你放心,我绝不靠近你半步。” 宋明颂虽然傲慢烦人,但他医术高明,朝月有他照料,她暂且不用提心吊胆。她已做好准备,将宋明颂当做一个崭新的人对待。 请医生的事告一段落,岁岁不得不拣起生活中的其他事,她得应付学业上的事。 朝岁岁可不能做个没有毕业证成天混日子的女孩子。 去学校前,岁岁想过作弊,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作弊,而是用她的天赋。若是她去唱歌,定能东山再起。 可惜,隋穗有副天籁之音的嗓子,岁岁却只有一副五音不全的嗓子。 在家里开嗓时,宋明颂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他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岁岁,你可别唱了,我要是被你唱死,可就没人能救你妈了。” 岁岁不服气,扯着嗓子唱了一天。 怎么唱,怎么难听。 眼泪都要掉下来。 倔强了一周,最终屈服,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当不成一夜爆红的天后了。 只能老老实实去上课。学的表演系,好在她以前也演过几部电影,有点经验,不至于太无知。 岁岁天真地想,每个人都有天赋,既然唱歌不是她这一世的天赋,那么她就去找点别的做天赋。 总有出路的。 她虽然落下了几天课程,但好在能够及时补上。学校刚开学,班里的同学彼此之间不是很熟悉。开班会的时候,岁岁交到新朋友。 是个叫许姣星的女孩子。 姣星,交心,名字听起来就很真诚。 上得起这所学校的,大多家境富裕,女孩子们比拼起来,连指甲盖都能比出金子来。 岁岁享受过泼天的富贵,听人聊话,一听便能听出其中的真假。 班里有许多小派,以佩戴的首饰分派,有蒂芙尼女孩,有宝格丽女孩,其中属卡地亚女孩们最为有趣,说起话来,全是硅胶膨体玻尿酸。 岁岁不属于任何小派,她没钱,戴银饰都勉强。 许姣星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你穿的衣服什么牌子,请告诉我,我立马去买。” 岁岁真诚以待:“六十九块的zara纯棉白t。” 许姣星:“以后我再也不黑zara。” 岁岁:“是我人好看,不是衣服好看。” 简单四句话,确认过眼神,便能做朋友。 许姣星信誓旦旦同岁岁道:“早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做同学,我一定不会翘课一个月。” 岁岁更加喜欢她了。开学便翘课一个月,真是大胆,很有她当年的风范。 友情和爱情相似,一旦点燃星火,便会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坠入爱河。许姣星漂亮开朗,永远都在笑,无论何时,只要岁岁看过去,一定会看到许姣星那双水亮的眸子正奕奕有神地望着她。 许姣星说:“岁岁,你肯定是喝瑶池仙水长大的。” 试问谁不喜欢这样嘴甜善良的女孩子,许姣星的热情恰到好处,岁岁很乐意和她相处。 她们认识一周,许姣星送她贵重礼物,jade jagger的红宝石手环,切割完美,鲜艳欲滴。 “我勤奋好学一星期,多亏了你。” 岁岁早就看出,许姣星是大家庭出来的孩子,也许不是正统权贵出身,但一定赫赫有名。不是每个有钱孩子都有挑jade jagger做礼物的品味。 可她不愿占这个便宜。岁岁的拒绝理由幽默自然:“你送我这个,倒像是求爱,但若是求爱,不该送jade jagger。” 许姣星眨眼问她:“那该送什么?” 岁岁:“一束玫瑰花。” 许姣星捧腹大笑。第二天便手捧一大束玫瑰花,沾着露水,朝气蓬勃,一如她本人。 许姣星吐吐舌:“岁岁,玫瑰给你,心给我。” 岁岁高兴收下。若是早些认识许姣星,她定要和她乘上明跃号,谁都不带,两人环游世界。 一个月眨眼而过。 她想象中的苦难生活其实也没有多难熬。 在家里,令人头疼的宋明颂并不常和她碰面,他总是将他自己锁在房间里研究东西,一个月以来,她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在学校,课业不重,加上有许姣星作陪,倒也愉快。 这天下午,学校展厅有重要艺术品展出,许姣星想去看,和岁岁约在展厅见面。 岁岁一早便从家里出来,提前到达展厅。 这次的展出品,是私人收藏,据说价值连城,连武警都出动。 岁岁过了安检,刚进展厅,迎头便碰上两人。 招待客人的,不是系主任也不是院主任,而是校长亲自出动。 校长笑容满面,对着身边的人卑躬屈膝:“资先生,感谢您愿意借出收藏品供这次展出。” 岁岁心头一咯噔。 刚好对上那人的目光。 倨傲冷漠,幽深似湖。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往楼上去。 被人从身后拽住衣角。 小姑娘撅嘴:“求求你嘛。” 他应该拒绝。 可是—— 宋明颂迈出去的腿收回来:“拿过来。” “什么?” “冰淇淋。” 岁岁高兴地眨着眼,踮脚伸长手将冰淇淋递到他嘴边:“你答应了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63.8.13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身后响起重重脚步声,岁岁立在鸟笼灯下,回身往后看,原来刚才从屋里出来的,不止易丽一个人。 是之前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个男人。 高大,白瘦,衣着恰到好处, 有着富家子弟从容不迫的雍容。 他和里面那些人不一样,刚才她看见他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个冷漠强势的男人。 他看她的眼神里, 没有喜欢,男人对女人的兴趣,隔着百米都能嗅到。她被护在羽翼下多年,但并未丧失分辨危机的本能。 他重新放眼看过来的时候,岁岁没有躲开。 她皱着眉回应, 好让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对于他的不喜欢,她也一样。 浓黑的夜风中, 鸟笼灯晕开的一点子光圈, 刚好足够照亮岁岁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以及她倔强警惕的目光。 资临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线, 大拇指摁上食指, 一下下摩挲, 像是将什么捏在手里,从抚摸到撕碎,短短数秒,破坏的快感,已在脑海中预演过。 隔空相望的对峙,在半分钟后告终。岁岁借以揉鼻子的动作,背过身去。 大口呼吸。 真险,差点败下阵来。好在以后不用再见面,从这里走出去后,她将回到她现在的生活里,她将好好适应她的新人生。 岁岁没吃过苦,死前吃过的苦例外。恐慌无助的情绪中多少带了点气急败坏,常胜将军怎能忍受自己的失败,岁岁将自己的死,视作自己最大的失败。 可不是么,连命都丢了,算什么聪明人。 连夏生总说她聪明,全是诓她的。 岁岁现在顾不上谁诓不诓的,身体的记忆尚未完全覆盖,此刻她唯一的烦恼,便是她银一行卡里的数目,是否耗得住她的晚餐费用。 岁岁等得急了,想催易丽脚步快一些,回眸望时,冷冰冰的男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易丽脸色不太好。 回程的时候,换了新车新司机。 车行驶半小时,易丽开口说话,游魂似的,有气无力:“岁岁,易姨尽力了,你别怪易姨。” 这话她本不该说。 她心里打什么算盘,她自个清楚,临到关键时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心软。 如果今天和她走出来的,不是资临,是别人,那倒还好说。至少事情仍是在她掌控中,她尚有收手补偿的机会,如今资临插一脚,情况便失控了。 不好色的男人玩起女人来,更令人担忧。 分寸这两个字,资临无需有。 岁岁听不懂,事实上她连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跟易丽出来的原因都不清楚,她回顾自己的记忆,模糊得只有个轮廓,或许睡一觉明日醒来才会清晰。 岁岁直截了当地问:“易姨,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 易丽叹口气,视线自她的小腹一扫而过,“先去试衣服,试完再吃,穿不上旗袍就麻烦了。” 岁岁闷闷不乐。 穿什么旗袍,她只想吃法国菜。 两个小时后,岁岁从车里下来,周身上下已经收拾妥当。 海滨别墅,石子路尽头是大海。易丽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这一回,没再说无用的安慰话语。 “岁岁,实在害怕,便”她本要说,打电话给她,转瞬思及资临的为人,话又怂回去,改口道:“便想想你的母亲,多亏你,她才能得救,你该自豪。” 岁岁不在意这些,“易姨,你很奇怪。” 易丽不敢看她,一头扎进车里,隔着车窗同她挥手告别。 衣裤黑白相间的几个佣人靠近,“是朝小姐吗?”殷勤热情。 岁岁一愣。朝岁岁,多了个朝,是她的姓。她被伺候惯了,未觉半分不妥,被人拥着往里去。 易丽告诉过她,今晚的约,事关生死,一定要赴,不但要赴约,而且还要举止得当。 岁岁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还是怕死,芝麻点大的事都足够刺激神经,更何况易丽将话说得又狠又决。 不过一次约会而已,约会是岁岁的强项,她喜欢看男人神魂颠倒。 从纱门进去,屋内明亮宽敞,昂贵奢侈的工艺品摆在恰当的地方。岁岁无心欣赏,眼睛摸索餐厅的方向。 这样好的房子,理应有个好主厨。 她问:“请的主厨是哪国人?” 佣人含笑不语,请她往楼上去。 岁岁惊讶:“餐厅不在一楼?” 岁岁心想,这家主人审美真是奇怪,虽然不是常住的地方,但怎能让客人到楼上用餐。 多不雅。 玻璃电梯直达三楼。 门没上锁,佣人仍然敲了三下,开门请她进去。 屋内没有人,从玄关处望出去,视野开阔,大海平静。 岁岁试探喊了声:“有人吗?” 自然得不到回应。 岁岁微微发怔,哪有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卧室? 被饥饿占据的大脑闪过一丝清醒念头。 岁岁瞪大眼,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往门外去。 房门刚好打开。 她撞上男人的胸膛,八厘米的黑细高跟摇摆不定,男人移开步子,不至于被她踩上。 男人微沉磁性的声音落下:“急什么。” 岁岁一愣,抬眸的瞬间,已被人扼住下巴。 入眼一双黑邃的眼眸。 深不见底。 他看着她,眼帘上下一搭,随意的审视,像是高高在上的宣判者。 指腹传来的触觉令人满意。她皮肤很白,细嫩柔软,几乎可以预见之后品尝时的入口丝滑。 水青色旗袍并不是量身定做,他一时兴起的念头,没来及准备,只能让人带她去取成品。还好,她有副娇小瘦削的身子,半点赘肉都没有,足以塞下一切矜贵华服。 岁岁生出压迫感,急于挣脱,以为他不会松手,结果尚未挥动臂膀,便重得了自由。 没了支撑,弄巧成拙,往门板上摔去,被人捞住腰,脚却崴了。 岁岁半点疼痛都受不得,总有人哄她,掉泪有人哄,皱眉有人哄,受了伤更是天崩地裂,仿佛世界末日。 男人贴过来,凑得近,高挺的鼻尖挨着她的,眸中冷漠无情:“要淌泪?” 岁岁摇头,“不关你事。” 他往前,取了红酒,两个高脚杯,不是给她,两杯酒,皆是为他自己。 岁岁蹦着到门边,房门上了锁,两边电子锁,得输密码。 今天这门,她是出不去了。 岁岁回过身,望见资临在喝酒,他一口口小抿,视线盯在她身上,似乎在考虑事情。 他很久没动过这种心思了。寻不到合适的,觉得腻人恶心。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满街都是,干净动人的却是万里挑一。 青桥胡同看见她泪中带笑,第一眼看完,心里升起强烈的欲望。 是破坏欲。 岁岁舔了舔嘴角,渴得很,等着他将酒递过来。 她的男伴们向来贴心殷切,一个眼神迷惑人当牛做马,才能被称作漂亮女孩子。她十五岁便定下目标,要让连夏生为她发狂吃醋,用来练手的可爱男孩子们,以吨为单位计算。 大概是她的功夫不到家,眼前这个,显然不为所动。 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岁岁有些沮丧,自己开口:“我渴了。”想到什么,迫不及待又加上一句:“我还很饿。” 他用她刚才的话回应:“不关我事。” 岁岁:“我是来约会,不是来受罪。” 他:“你是来受罪,不是来约会。” 岁岁怔住。 一杯酒品完,还剩一杯。资临单手松开领带,举着只余两口的红酒杯靠近。 尚未回过神,透明的酒杯抵上来,她的唇边冰凉一片。岁岁往墙边贴,试图避开,哪里能避开,男人点了点她的唇,势在必得的目光自她脸上一扫而过。 “张嘴。” 岁岁紧闭嘴唇。 他没有停下动作,继续抬高酒杯。 酒喂不进去,顺着下颔角往下滴,她的唇被酒浸湿,瓷白的肌肤沾染红渍。 天真诱人,香气旖旎。 他眸光深深,凝视她。 女孩子的唇小巧饱满,很适合被人咬在齿间,咬一口不够,得狠狠咬,咬出血来。 可惜他不喜欢腥味。血太腥,令人作呕。红酒正合适。 把玩古董文物时才有的兴奋跃上太阳穴,资临放下酒杯,满意地看女孩子嘴角到下巴全是红色酒渍。 很好。 岁岁不寒而栗,从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她窥出令人害怕的东西。 她曾见过,在某个可爱男孩子法医的太平间,那人下手解剖挖出一颗完整心脏时的蠢蠢欲动。 此刻他看她,就像是那个男孩子下手解剖尸体时的跃跃欲试。 “不准碰我。” “不准碰我。”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落下。 她惊恐,他平静,下一步动作未曾停歇。 温热的唇覆上来。 岁岁听见男人满足的叹息声几不可闻。 他说:“我要开始了。” 资临微微低下视线。 少女穿平底鞋,一直埋着的脑袋扬起来,嘴唇微抿,粉拳紧握,似乎已做好死不认账的准备。 她个子不高不矮,刚好是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满怀的高度。 她有双漂亮的眼,灵气十足,眼波流转,弯弯甜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64.8.14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刚下过一场雨, 车窗蒙一层雾气,视线投出去,隐约能看见窗外道路的青砖红瓦。 围着市中心绕一圈, 最终又绕了回来。 隐在热闹街市中的四合院, 就在巷子尽头, 车进不去, 只能走路过去。 司机知趣下车,将车钥匙递给易丽。 车内就只剩两个人, 安静得很, 女孩子的呼吸几不可闻。易丽伸手递过去, 在年轻女孩子鼻下探了探,女孩子猛地睁开眼,圆圆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卷。 柔软似孩童。 从医院到青桥胡同, 整整两个小时,岁岁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易丽收回手, 笑意里透着四十岁女人的风韵犹存:“岁岁, 别害怕,易姨不会害你。” 岁岁不曾回应。 她盯着自己的手,修长白瘦的指尖, 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血渍。 过去两个小时错乱的情绪一扫而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易丽生怕她反悔, 凑近握住她的手, 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导:“岁岁,易姨只问一句,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条生路?” 生路。 岁岁毫不犹豫点头:“我想要。” 易丽满意地笑了笑,自动忽视女孩子的陌生眼神:“那就乖乖听易姨的话。” 今天的岁岁和平时不太一样。 刚从屋子里将人接出来的时候,女孩子满头大汗,捂着胸口浑身颤抖,神情跟见了鬼似的,仿佛刚经过一场生死。 易丽没有多问,直接将人拽上车,让司机往青桥胡同开。 起初女孩子惊慌失措,后来不知怎地,渐渐平静下来,缩在角落里,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怕是梦。 一碰就碎。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怯生生地看向易丽:“我会听话的,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她嘴里的“救”,和易丽理解的“救”,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易丽微愣数秒,而后打开车门笑道:“岁岁,你别装神弄鬼。” 她绕到另一边,请岁岁下车,保养得当的身材凹凸有致,半倚在车门上,含笑指了指巷子尽头,“要真有人救你,那也是在那里面,易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救’你。” 岁岁迷惘地看过去。 光线透不进的弄堂,深不见底,黑暗像是巨兽,正等着吞噬猎物。 青桥胡同,别有天地。 从巷子尽头的小门拐进去,是座四合院。 现代都市里藏着的朱门高墙,古典雅致,院子里的雕塑仍是明代旧物。北城大,事多,洗牌期间,圈子里的年轻人被父辈三令五申,稍微敏感点的地方都不敢去,青桥胡同是个例外。 岁岁跟在易丽身后,每一步踏出去,都像是飘在云雾间。 地上湿漉漉,檐廊仍余雨水,站上青石阶梯,视野开阔,院子里紫藤垂地,风凉凉地扑在脸上,雾汽氤氲。 岁岁睫毛上沾了水珠,是从檐廊和风里簇起的雨点。 易丽让她在院子里等着,岁岁点头,习惯性地用乖巧外表掩饰自己。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她没有死,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来。 和她搭话的陌生女人,似乎也不是特别陌生。 脑海里有其他的东西慢慢涌上来,并不属于她的记忆,一点点自身体深处释放,缓缓从血液蔓延。 或许,她并没有死里逃生。 她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多做猜想,捂着脸哭起来。哭了一会,她便不哭了。 她一向爱笑,不爱掉泪,但凡掉泪,定要有观众,且每次掉泪,皆是价值千金。 被宠坏的毛病,眨一滴泪,都是天大的事。 岁岁重新坐下来,打量四周。 没什么好看的。 南城的四合院,比这气派百倍,连夏生送她的礼物里,这一个最不讨她欢心,逛了一圈便再无兴趣。 想起旧事,岁岁鼻头一酸,恨恨地垂下脑袋,双手绞在一起。 她定是要报仇的。岁岁使劲地将眼泪眨回去,心酸地安慰自己,至于怎么才能报仇,以后再说。 总归现在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屋内的窗户忽地打开一条缝。 岁岁不用看也懂得屋里那些人的惊艳目光。 有易姨,有其他人,大多是年轻男人。 对于男人的眷恋眼神,岁岁早已习以为常,她平淡无奇地回望一眼,兴致缺缺。 无聊又无趣。 屋里,易丽将故意打开的窗户关上,笑道:“外面那是我家小侄女,命苦得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轻陌生的姑娘往青桥胡同来,不是第一次。反正玩玩而已,大家你情我愿,无伤大雅。 只要筹码合适,一切好说。 易丽刚说完,有人拿了遥控板,重新将窗户打开。 是许家的小儿子,一双浓眉大眼,目光浓烈,盯向窗外。 有人打趣:“许诺,瞧上了?” 许诺没搭理,坏笑着往椅子一歪,单手撑着下巴,手指一搭,指着窗外的岁岁问易丽:“她多大了?” 易丽:“刚满十八。” 许诺舔了舔嘴角,玩世不恭地模仿台上唱昆曲的正旦,扯着鸭嗓哼了句:“十八的姑娘一枝花,瞧得我心神意乱身酥麻。” 大家哄笑。 对于即将到来的交易,岁岁毫不知情。她往屋里猛瞧了两眼,而后转了身子,背对着窗子,掰着手指算时间。 她有点饿了。 她一饿,就忍不住地想自己死前吃的最后一餐。 是连夏生亲自下厨,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温柔备至。 岁岁将头埋得更低。 逐渐黑下来的夜幕中,沉稳的脚步声自风中飘来。 对于周围的事物,岁岁并不关心,此刻她只关心她自己。 岁岁告诉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能享福一世,自然也能享福第二世。 资临迈进院子的时候,走廊已亮起灯,灯光融下来,他漫不经心一瞥。 四合院外的石凳上坐了个年轻女孩子,手搭在膝盖,小口小口呼吸,像只迷路的幼崽,脑袋低低埋下去。 屋里有人喊了声“岁岁”,她抬头回应,声音透着刚哭过的沙哑软糯:“我在。” 他将视线沉下去。 她有张好模样,漂亮稚气,雪白鲜嫩,挡不住的灵气与纯真。越是简单纯粹的东西,就越有让人璀璨破坏的冲动。 岁岁一边揉眼睛一边站起来,没来得及遮挡,眸中的盈盈泪光与嘴角的微笑同时暴露在他眼底。 紧张害怕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走到屋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跨进去,重新坐回石凳上,略微有些不安。 擦肩而过的瞬间,资临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快速又看了眼,冷漠疏离,而后继续前行。 四人上桌,搓麻打牌。 牌局开场半小时,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除了女人,无关其他,而今天到场的女人,就只有外面那个。 “虽然不是亲侄女,但是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资临不动声色地摸了张五魁,手从圆润的麻将边缘摩挲而过,鲜红印雪白,像少女含羞咬唇。 他的手,太久没有抚过女人的肌肤。 而屋外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刚好有一张q弹细嫩的好皮相。 资临缓缓问:“易姨,你怎么光问许诺不问我们?” 易丽一愣,继而赔笑道:“你有兴趣?” 其他人还好,在北城待了这么久,她也算是名利双收,对上圈子里这些个纨绔子弟,底气倒也还足。唯独眼前这一位,不敢轻易得罪。 许诺笑着凑过脸:“他不玩女人,他只对古玩有兴趣,我喊他过来的,正好替我瞅一瞅。” 易丽松口气。 资临看向许诺。 眼神似冰,威士忌里嘶嘶作响的冰块,又烈又冷。 资临生得高瘦,西装三件套搭上身,一丝不苟,清癯英俊的面容在灯下略显苍白。他有双干净的眉眼,倨傲与冷淡隐在其中,恰到好处的优雅。 许诺嘻嘻一笑,勾肩搭背的毛病到了资临跟前,全都收敛藏好,他故作神秘地悄声说:“我什么都玩过,就是没玩过一见钟情,今天也许能试试。”顿了顿,问:“瞧见外面那姑娘没?好看吗?” 资临淡淡地回道:“还行。” 许诺激动得腰肢一扭,就差没坐上牌桌,想起什么,故作姿态,问:“易姨,我这边拒绝了,你带人往哪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65.8.15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友情里掺了畏惧, 算不得什么好事。 坐上车的时候,许姣星语气愉悦:“你终于肯让我送, 真让人受宠若惊, 我这算不算上一垒, 或许你会请我入屋喝点咖啡。” 岁岁系好安全带:“或许我还会邀请你挤一张小床, 半夜将你摇醒来,让你拿好衣服从窗户逃出去。” 许姣星哈哈大笑。 她开的是辆法拉利, 岁岁扫一眼车内的布置便知道,许姣星家里至少有十辆以上她自己拿来兜风的名车。 这辆车在路上全速行驶破风向前的声音很好听。岁岁闭上眼, 轻轻地靠在车座上。 她曾经有过一辆相同的法拉利。家里的车多得只有管家才能记住具体数量, 但她却对这辆印象最深, 不为什么, 就因为她死前去赴连夏生的约, 开的恰好就是辆亮红superfast。 “岁岁。”忽然许姣星唤她,岁岁在黑暗中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怎么?” 许姣星一手搭在方向盘,另一手来拉她的手, 她将她握在手心, 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安心些:“你是个漂亮有趣的女孩。” 岁岁笑道:“我知道,你也是。” 许姣星:“我不是,我只是有钱而已。”她顿了顿, 挤出个鬼脸:“钱砸出来的有趣, 很乏味。” 岁岁闷了闷, 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但凡她有任何优点,那也是钱砸出来的。连夏生在她身上砸的钱,足以建立一个商业帝国。 车速忽然放慢,岁岁意识到,许姣星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是慎重而严肃的。 果不其然,许姣星说:“岁岁,我哥哥喜欢你。” 岁岁低下脑袋。 做朋友,不宜亲上加亲,麻烦事太多,设身处地想,连她自己都不会喜欢这种缘分。 许姣星:“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放心,我会警告他,不得骚扰你。”她的语气变得缓慢起来,透着兴奋:“不过嘛,我哥倒是其次,他向来就是个不要紧的人物,没谁将他放在心上,可资临就不一样了。” 岁岁一愣:“啊?” 许姣星索性将车停靠,十分肯定:“资临也喜欢你,我看到他用那样的目光瞧你,就只瞧你,要不是你主动开口让我送你回家,现在坐在驾驶位上的,就是资临。天呐,我才想起,他今天竟然自己开车来,他就是想送你回家,我不该抢他的活计。” 岁岁看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甚是滑稽,忙地伸手拍她后背:“你不想送我,那我现在走路回去好了。” 许姣星拉住她:“岁岁,别闹,我问你,你喜欢他吗?” 岁岁瞪大眼:“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是个变态。 唔,阳痿也算残缺的话,他勉强情有可原。 许姣星凑近:“你不知道他是谁?我哥没跟你提起过?” 岁岁:“他是谁?你哥为什么要向我提起他?”想到什么,她加了句:“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也没必要知道。” 他是许诺的朋友,许诺的圈子,也就是他的圈子,今天在片场,认识许诺的人,比认识他的人多,又或者说,几乎没人认得他。 现在的富家子弟,哪个不往娱乐圈跑?电视上瞧见哪个,一个电话打过去,拍电影拍电视剧,烧的钱越多越能昭显心意。娱乐圈的人,对钱最是敏感,看今天他们围着许诺转的样子就知道了。 许姣星看她好一会,伸手捏她脸:“我的乖岁岁,你可真可爱。” “哪方面?” “全部。”许姣星重新发动车,咻地一下开出去,风里许姣星的声音激动澎湃,她说:“岁岁,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看好你。” 岁岁听得云里雾里。 第二天一早接到剧组通知,暂时停拍,一周后开工。 大概是哪里出了差错需要修整,岁岁没有多想,待一周后重新进组,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剧组的投资商半路换人,所有的股份都被迫转让。新的投资商,也就是唯一的投资商,是北创影视集团老板韩衍。 韩衍子承父业,北创集团名气在外,旗下的影视集团更是娱乐圈巨头之一。据说刚开始各大投资商不肯,后来接了个电话,吓得赶紧将手里的投资股份全都抛出来。 制片助理正在和人聊话,围了一堆人。岁岁悄悄凑过去。 制片助理:“你们也知道,穆导家里有钱,这电影他自己就投了一半在里面,完全没必要将话语权让出去。” “那是为什么现在又肯了。” 制片助理若有所指,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不肯也没办法啊,之前打通的关系忽然堵上了,说是出于某些原因,电影不让拍,你说他能不低头吗?” 岁岁在旁细声道:“以权压人啊?” 制片助理回头看,见是演阿红的漂亮小姑娘,点点头,“就是啊,没想到有钱人也分三六九等,穆导都快气死了。” 黑色闪亮的li一停在路边,穆司板着脸,扫了眼对面的韩衍,韩衍礼貌微笑。他又扫了眼韩衍身边坐着的西装男人,心里更气了。 “韩衍,就算你看我这个弟弟不顺眼,也没必要这么整我吧?”穆司指了指在旁静静喝着白兰地的资临,“你还搬出他,向有关部门施压?” 韩衍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嘴里张开又合上,有苦难言。 他该怎么向他这个便宜弟弟表明,他过去不屑于为难他这个私生子,现在也依旧不屑于将他放在眼里?他真要为难他,又怎会等到现在。 韩衍声音柔和:“各大主演的戏份,有待商榷。” 穆司嘲讽道:“你费这么大劲,原来为的这个,想不到你也会玩圈里这种追女星的老套手段。” 韩衍瞥了瞥旁边一言不发的资临,默默接下这个锅。 他硬着头皮问:“你剧里有个叫朝岁岁的小姑娘,听说她很喜欢女三号的角色。” 穆司眼珠子都要瞪下来,“朝岁岁?” 韩衍僵笑:“对,朝岁岁,从今天起,你让她演女三的角色。” 哪里能说不。 穆司拿起一杯酒喝到底,推开车门气冲冲地下车。 车内挡板早已升起。 韩衍叹口气,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你对娱乐圈的女明星们不感兴趣。” 资临放下酒杯:“确实不感兴趣。” 韩衍迅速抬眸看一眼。 在他们的圈子里,越是被公众熟知的人,往往算不上什么有身份的人,身份这两个字,得和权势沾边,才算勉强合格。有些人,是不可说。 资临就是其中之一。 明家最受宠的外孙,明家在内在外的事几乎都由他经手,北城那一兜中心人物里,明家不可小觑。而在明家,资临的意思,就是明老爷子的意思。 韩衍是生意人,自然知道结交权贵的好处。所以当资临来找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以资临的身份,确实不宜在这种事上出面。他很愿意做这个代表人。 毕竟认识多年,没有那么多忌讳,韩衍直剌剌地说:“看来这个小姑娘很会讨人开心,我第一次看你追女人。” 资临没说话,脑海中浮现少女撅嘴的漂亮模样。 韩衍:“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 “嗯?” “既然是追女人,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演主角?” 资临唇边噙着一点子影影绰绰的浅笑:“怕她受打击。”实力配不上野心时,最易令人沮丧。只要她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演主角。 岁岁被叫到一旁,导演助理告知角色更换的事。 岁岁惊讶得嘴都张大。 怎么回事? 不一会,门被打开,穆司拿着剧本闯进来。他让其他人出去,关了门,二话不说,丢下剧本,声色俱厉:“我以为招了个小龙套,没想到招的是个祖宗。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敢糟蹋我的剧本,以后别想再演我的戏。” 他说话凶得很,岁岁劈头就被一顿训,心里委屈,耐着性子听完他的一堆话,他说什么,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就听见耳边嗡嗡声。 她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就算是宋明颂,也不会拿这么重的话说她。 穆司一口气说了无数句,将刚才受的气发泄完,心里总算好过些。 少女软绵的声音传来:“我会好好演。”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来龙去脉,得来的机会,递到手边,傻瓜才不要。她挨了骂,得了女三的角色,算起来是她赚。虽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66.8.16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刚下过一场雨,车窗蒙一层雾气, 视线投出去, 隐约能看见窗外道路的青砖红瓦。 围着市中心绕一圈,最终又绕了回来。 隐在热闹街市中的四合院, 就在巷子尽头, 车进不去,只能走路过去。 司机知趣下车,将车钥匙递给易丽。 车内就只剩两个人,安静得很, 女孩子的呼吸几不可闻。易丽伸手递过去, 在年轻女孩子鼻下探了探,女孩子猛地睁开眼, 圆圆的大眼睛, 睫毛又长又卷。 柔软似孩童。 从医院到青桥胡同, 整整两个小时,岁岁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易丽收回手,笑意里透着四十岁女人的风韵犹存:“岁岁, 别害怕, 易姨不会害你。” 岁岁不曾回应。 她盯着自己的手,修长白瘦的指尖,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血渍。 过去两个小时错乱的情绪一扫而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易丽生怕她反悔, 凑近握住她的手, 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导:“岁岁,易姨只问一句,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条生路?” 生路。 岁岁毫不犹豫点头:“我想要。” 易丽满意地笑了笑,自动忽视女孩子的陌生眼神:“那就乖乖听易姨的话。” 今天的岁岁和平时不太一样。 刚从屋子里将人接出来的时候,女孩子满头大汗,捂着胸口浑身颤抖,神情跟见了鬼似的,仿佛刚经过一场生死。 易丽没有多问,直接将人拽上车,让司机往青桥胡同开。 起初女孩子惊慌失措,后来不知怎地,渐渐平静下来,缩在角落里,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怕是梦。 一碰就碎。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怯生生地看向易丽:“我会听话的,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她嘴里的“救”,和易丽理解的“救”,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易丽微愣数秒,而后打开车门笑道:“岁岁,你别装神弄鬼。” 她绕到另一边,请岁岁下车,保养得当的身材凹凸有致,半倚在车门上,含笑指了指巷子尽头,“要真有人救你,那也是在那里面,易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救’你。” 岁岁迷惘地看过去。 光线透不进的弄堂,深不见底,黑暗像是巨兽,正等着吞噬猎物。 青桥胡同,别有天地。 从巷子尽头的小门拐进去,是座四合院。 现代都市里藏着的朱门高墙,古典雅致,院子里的雕塑仍是明代旧物。北城大,事多,洗牌期间,圈子里的年轻人被父辈三令五申,稍微敏感点的地方都不敢去,青桥胡同是个例外。 岁岁跟在易丽身后,每一步踏出去,都像是飘在云雾间。 地上湿漉漉,檐廊仍余雨水,站上青石阶梯,视野开阔,院子里紫藤垂地,风凉凉地扑在脸上,雾汽氤氲。 岁岁睫毛上沾了水珠,是从檐廊和风里簇起的雨点。 易丽让她在院子里等着,岁岁点头,习惯性地用乖巧外表掩饰自己。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她没有死,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来。 和她搭话的陌生女人,似乎也不是特别陌生。 脑海里有其他的东西慢慢涌上来,并不属于她的记忆,一点点自身体深处释放,缓缓从血液蔓延。 或许,她并没有死里逃生。 她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多做猜想,捂着脸哭起来。哭了一会,她便不哭了。 她一向爱笑,不爱掉泪,但凡掉泪,定要有观众,且每次掉泪,皆是价值千金。 被宠坏的毛病,眨一滴泪,都是天大的事。 岁岁重新坐下来,打量四周。 没什么好看的。 南城的四合院,比这气派百倍,连夏生送她的礼物里,这一个最不讨她欢心,逛了一圈便再无兴趣。 想起旧事,岁岁鼻头一酸,恨恨地垂下脑袋,双手绞在一起。 她定是要报仇的。岁岁使劲地将眼泪眨回去,心酸地安慰自己,至于怎么才能报仇,以后再说。 总归现在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屋内的窗户忽地打开一条缝。 岁岁不用看也懂得屋里那些人的惊艳目光。 有易姨,有其他人,大多是年轻男人。 对于男人的眷恋眼神,岁岁早已习以为常,她平淡无奇地回望一眼,兴致缺缺。 无聊又无趣。 屋里,易丽将故意打开的窗户关上,笑道:“外面那是我家小侄女,命苦得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轻陌生的姑娘往青桥胡同来,不是第一次。反正玩玩而已,大家你情我愿,无伤大雅。 只要筹码合适,一切好说。 易丽刚说完,有人拿了遥控板,重新将窗户打开。 是许家的小儿子,一双浓眉大眼,目光浓烈,盯向窗外。 有人打趣:“许诺,瞧上了?” 许诺没搭理,坏笑着往椅子一歪,单手撑着下巴,手指一搭,指着窗外的岁岁问易丽:“她多大了?” 易丽:“刚满十八。” 许诺舔了舔嘴角,玩世不恭地模仿台上唱昆曲的正旦,扯着鸭嗓哼了句:“十八的姑娘一枝花,瞧得我心神意乱身酥麻。” 大家哄笑。 对于即将到来的交易,岁岁毫不知情。她往屋里猛瞧了两眼,而后转了身子,背对着窗子,掰着手指算时间。 她有点饿了。 她一饿,就忍不住地想自己死前吃的最后一餐。 是连夏生亲自下厨,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温柔备至。 岁岁将头埋得更低。 逐渐黑下来的夜幕中,沉稳的脚步声自风中飘来。 对于周围的事物,岁岁并不关心,此刻她只关心她自己。 岁岁告诉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能享福一世,自然也能享福第二世。 资临迈进院子的时候,走廊已亮起灯,灯光融下来,他漫不经心一瞥。 四合院外的石凳上坐了个年轻女孩子,手搭在膝盖,小口小口呼吸,像只迷路的幼崽,脑袋低低埋下去。 屋里有人喊了声“岁岁”,她抬头回应,声音透着刚哭过的沙哑软糯:“我在。” 他将视线沉下去。 她有张好模样,漂亮稚气,雪白鲜嫩,挡不住的灵气与纯真。越是简单纯粹的东西,就越有让人璀璨破坏的冲动。 岁岁一边揉眼睛一边站起来,没来得及遮挡,眸中的盈盈泪光与嘴角的微笑同时暴露在他眼底。 紧张害怕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67.8.17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柔软似孩童。 从医院到青桥胡同,整整两个小时,岁岁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易丽收回手, 笑意里透着四十岁女人的风韵犹存:“岁岁,别害怕,易姨不会害你。” 岁岁不曾回应。 她盯着自己的手, 修长白瘦的指尖, 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渍。 过去两个小时错乱的情绪一扫而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 真真切切地活着。 易丽生怕她反悔,凑近握住她的手,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导:“岁岁, 易姨只问一句,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条生路?” 生路。 岁岁毫不犹豫点头:“我想要。” 易丽满意地笑了笑,自动忽视女孩子的陌生眼神:“那就乖乖听易姨的话。” 今天的岁岁和平时不太一样。 刚从屋子里将人接出来的时候, 女孩子满头大汗, 捂着胸口浑身颤抖, 神情跟见了鬼似的, 仿佛刚经过一场生死。 易丽没有多问, 直接将人拽上车,让司机往青桥胡同开。 起初女孩子惊慌失措,后来不知怎地,渐渐平静下来, 缩在角落里, 眼睛紧紧闭着, 不敢睁开。 怕是梦。 一碰就碎。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怯生生地看向易丽:“我会听话的,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她嘴里的“救”,和易丽理解的“救”,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易丽微愣数秒,而后打开车门笑道:“岁岁,你别装神弄鬼。” 她绕到另一边,请岁岁下车,保养得当的身材凹凸有致,半倚在车门上,含笑指了指巷子尽头,“要真有人救你,那也是在那里面,易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救’你。” 岁岁迷惘地看过去。 光线透不进的弄堂,深不见底,黑暗像是巨兽,正等着吞噬猎物。 青桥胡同,别有天地。 从巷子尽头的小门拐进去,是座四合院。 现代都市里藏着的朱门高墙,古典雅致,院子里的雕塑仍是明代旧物。北城大,事多,洗牌期间,圈子里的年轻人被父辈三令五申,稍微敏感点的地方都不敢去,青桥胡同是个例外。 岁岁跟在易丽身后,每一步踏出去,都像是飘在云雾间。 地上湿漉漉,檐廊仍余雨水,站上青石阶梯,视野开阔,院子里紫藤垂地,风凉凉地扑在脸上,雾汽氤氲。 岁岁睫毛上沾了水珠,是从檐廊和风里簇起的雨点。 易丽让她在院子里等着,岁岁点头,习惯性地用乖巧外表掩饰自己。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她没有死,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来。 和她搭话的陌生女人,似乎也不是特别陌生。 脑海里有其他的东西慢慢涌上来,并不属于她的记忆,一点点自身体深处释放,缓缓从血液蔓延。 或许,她并没有死里逃生。 她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多做猜想,捂着脸哭起来。哭了一会,她便不哭了。 她一向爱笑,不爱掉泪,但凡掉泪,定要有观众,且每次掉泪,皆是价值千金。 被宠坏的毛病,眨一滴泪,都是天大的事。 岁岁重新坐下来,打量四周。 没什么好看的。 南城的四合院,比这气派百倍,连夏生送她的礼物里,这一个最不讨她欢心,逛了一圈便再无兴趣。 想起旧事,岁岁鼻头一酸,恨恨地垂下脑袋,双手绞在一起。 她定是要报仇的。岁岁使劲地将眼泪眨回去,心酸地安慰自己,至于怎么才能报仇,以后再说。 总归现在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屋内的窗户忽地打开一条缝。 岁岁不用看也懂得屋里那些人的惊艳目光。 有易姨,有其他人,大多是年轻男人。 对于男人的眷恋眼神,岁岁早已习以为常,她平淡无奇地回望一眼,兴致缺缺。 无聊又无趣。 屋里,易丽将故意打开的窗户关上,笑道:“外面那是我家小侄女,命苦得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轻陌生的姑娘往青桥胡同来,不是第一次。反正玩玩而已,大家你情我愿,无伤大雅。 只要筹码合适,一切好说。 易丽刚说完,有人拿了遥控板,重新将窗户打开。 是许家的小儿子,一双浓眉大眼,目光浓烈,盯向窗外。 有人打趣:“许诺,瞧上了?” 许诺没搭理,坏笑着往椅子一歪,单手撑着下巴,手指一搭,指着窗外的岁岁问易丽:“她多大了?” 易丽:“刚满十八。” 许诺舔了舔嘴角,玩世不恭地模仿台上唱昆曲的正旦,扯着鸭嗓哼了句:“十八的姑娘一枝花,瞧得我心神意乱身酥麻。” 大家哄笑。 对于即将到来的交易,岁岁毫不知情。她往屋里猛瞧了两眼,而后转了身子,背对着窗子,掰着手指算时间。 她有点饿了。 她一饿,就忍不住地想自己死前吃的最后一餐。 是连夏生亲自下厨,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温柔备至。 岁岁将头埋得更低。 逐渐黑下来的夜幕中,沉稳的脚步声自风中飘来。 对于周围的事物,岁岁并不关心,此刻她只关心她自己。 岁岁告诉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能享福一世,自然也能享福第二世。 资临迈进院子的时候,走廊已亮起灯,灯光融下来,他漫不经心一瞥。 四合院外的石凳上坐了个年轻女孩子,手搭在膝盖,小口小口呼吸,像只迷路的幼崽,脑袋低低埋下去。 屋里有人喊了声“岁岁”,她抬头回应,声音透着刚哭过的沙哑软糯:“我在。” 他将视线沉下去。 她有张好模样,漂亮稚气,雪白鲜嫩,挡不住的灵气与纯真。越是简单纯粹的东西,就越有让人璀璨破坏的冲动。 岁岁一边揉眼睛一边站起来,没来得及遮挡,眸中的盈盈泪光与嘴角的微笑同时暴露在他眼底。 紧张害怕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走到屋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跨进去,重新坐回石凳上,略微有些不安。 擦肩而过的瞬间,资临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快速又看了眼,冷漠疏离,而后继续前行。 四人上桌,搓麻打牌。 牌局开场半小时,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除了女人,无关其他,而今天到场的女人,就只有外面那个。 “虽然不是亲侄女,但是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资临不动声色地摸了张五魁,手从圆润的麻将边缘摩挲而过,鲜红印雪白,像少女含羞咬唇。 他的手,太久没有抚过女人的肌肤。 而屋外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刚好有一张q弹细嫩的好皮相。 资临缓缓问:“易姨,你怎么光问许诺不问我们?” 易丽一愣,继而赔笑道:“你有兴趣?” 其他人还好,在北城待了这么久,她也算是名利双收,对上圈子里这些个纨绔子弟,底气倒也还足。唯独眼前这一位,不敢轻易得罪。 许诺笑着凑过脸:“他不玩女人,他只对古玩有兴趣,我喊他过来的,正好替我瞅一瞅。” 易丽松口气。 资临看向许诺。 眼神似冰,威士忌里嘶嘶作响的冰块,又烈又冷。 资临生得高瘦,西装三件套搭上身,一丝不苟,清癯英俊的面容在灯下略显苍白。他有双干净的眉眼,倨傲与冷淡隐在其中,恰到好处的优雅。 许诺嘻嘻一笑,勾肩搭背的毛病到了资临跟前,全都收敛藏好,他故作神秘地悄声说:“我什么都玩过,就是没玩过一见钟情,今天也许能试试。”顿了顿,问:“瞧见外面那姑娘没?好看吗?” 资临淡淡地回道:“还行。” 许诺激动得腰肢一扭,就差没坐上牌桌,想起什么,故作姿态,问:“易姨,我这边拒绝了,你带人往哪里去?” 易丽愣住。 这她倒是没想过。 许诺摆出正经样,啧啧揶揄人:“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么大岁数了,难道也不懂得糟蹋这两个字怎么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68.8.18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不多时,宋明颂从外面回来, 易丽匆匆离开, 朝月服药后重新进入安眠室。 宋明颂的治疗大胆且冒险, 任何一家医院都不会允许他做这样的实验。小洋房三层楼,第三层整层楼被改造,堆满各式各样的医疗器具, 偶尔会有外面聘请的护士出入, 但大多数时候就只宋明颂一人。 回家前,岁岁特意告知宋明颂, 暗示他准备晚饭迎接她。她想念他的厨艺。 宋明颂的大餐及时起到治愈作用。 客厅偏角餐厅, 长桌上就只他们两人。 岁岁吃了一碗又一碗。她今晚就要回剧组,电影拍摄临近尾声, 明早要赶早做最后一场群戏,不能误工。 宋明颂碗筷未动,他们面对面坐,他看着她吃,忽然开口道:“你瘦了些。” 岁岁不回话, 大口吃。吃着吃着,噎住, 咳嗽不止,眼泪都呛出来, 有人轻拍她的背, 唇边有水递过来。 是宋明颂。 他坐到她身边, 喂她喝完一杯水,说:“细嚼慢咽有助消化。” 岁岁缓过神,抬头看宋明颂,她想向他倾诉,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百转千回,最终只轻声一句:“今晚的大餐,很好吃。” 她吃到他做的饭,才有回家的感觉。回到这里,回到宋明颂的厨房里,看他脱下白大褂系上男士围裙,看他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朝她走来,她才有安稳的真实感。 岁岁歪头靠在椅背上,宋明颂正在看表。 “八点了。”他说:“我开车送你回西街。” 岁岁惊讶:“你什么时候有车了?易姨给你配的吗?”她看他手上的表,是块半新不旧的劳力士,不贵,也就寻常医生一年的工资而已。 她记得当年他在国外留学回来度假,她和他吵架,气得掉眼泪,反击他是乡巴佬,连块手表都没有。转头宋明颂就去买了块劳力士。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宋明颂早已不是她想象中的穷学生。 宋明颂起身收拾碗筷,轻描淡写:“我有个秘密账户,前几天去银行启用,取回旧物,顺便买了辆车方便买菜。” 他看她盯着他的手表,有些不自在,端起碗筷转身往厨房走:“以前买的,戴习惯了。” 碗筷丢进自动洗碗机,宋明颂解开围裙,岁岁依旧靠在椅子上,似乎有些忧伤。 “怎么了?” “宋医生,你比我想象中有钱咧。” “聪明人不缺钱,你早该想到这一点。”宋明颂坐下,少女撅着嘴,一对细眉微蹙,他低头问:“没吃饱?” 岁岁摇头,“我给你备了礼物。” “怕我瞧不上?” “嗯。”她从包里取出一沓钞票,声音柔软似水:“我从片酬里取出来的一部分,原以为你会需要它。” 现金人人都爱,虚拟的数字永远无法带来纸钞拿到手里时的踏实感。 宋明颂扫一眼,甚至不用数,就知道钱的数额:“一万块?” 岁岁气馁:“区区一万块。”薄薄一厘米的厚度,毫无存在感。她趾高气昂带着钱回家,却接连遭遇两个挫败。 宋明颂拿过桌上的现金,将她从桌边拽起:“别发呆了,走吧。” 他没有直接送她回西街大酒店。 他带她去了名品街,赶在店铺关门前最后一刻,买了件粉蓝色的大衣外套以及一双天鹅绒玛丽鞋,刷卡的时候,岁岁目瞪口呆。 从前一毛不拔的宋明颂,如今竟花十万块为她购置新衣新鞋。 “你没有拒绝,我很高兴。”上车的时候,宋明颂甚至为她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车里光线黯淡,她看见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颓废已然消失,他又成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宋明颂。 购物袋的细绳捏在手中,岁岁低眸凝神。 十万块不重要,她曾收到过比无数个十万块组成的礼物。重要的是,这是宋明颂送的礼物。 而宋明颂从来没有送过礼物给她。 “谢谢。”岁岁鼻子有点酸,数秒,她直白地问:“为什么送礼物给我?” 宋明颂发动车子,语气愉悦:“你不必多虑,以前我买过很多这样的礼物,只是从来没送出去过而已。” 岁岁闷闷别过头。原来他还送过别人,他竟然从来都没告诉过她,想必他肯定有很多秘密女友。 窗外灯影重重,一晃而过。 到酒店的时候,岁岁下车,宋明颂喊住她。 她转身走回去,宋明颂从车窗伸出手,系好她外套最上面的扣子,仿佛将她当三岁小孩。 “拍完戏杀青直接回家,要吃什么,提前打电话告诉我。” 岁岁点头。宋明颂说家这个字,似乎说得越来越频繁。她听他说话,开始觉得高兴,甚至觉得温馨。 恰好在酒店门口碰到兰美,兰美笑问:“刚才开宝马送你的那个男人是谁?长得超帅,是你男朋友吗?” 岁岁红着脸笑了笑。 走出好几步,岁岁回头看了眼,宋明颂的车还停在路边。 她这时回答兰美的问话,声音又轻又软:“不是男朋友,是我哥哥。” “哥哥?”兰美好奇问:“你有哥哥?” 岁岁点头:“嗯,我只有他一个哥哥。” 时间眨眼而过。 电影很快就要杀青,杀青宴由赵制片组织。 电影拍摄这段时间,赵制片偶尔接到韩衍的电话,话不多,寥寥几句,问的全是关于女三号朝岁岁,甚是关切。 赵制片打听过之前刘制片的情况,关于刘制片被辞退的原因,他大致有过猜想。无外乎是没能揣摩好上面人的想法,像这种身价超凡的有钱人,真要玩女人,自然不会明面表露。 得有个人打点好一切。谁做好这份差事,谁能往上升。圈子里这样的事,多得是。赵制片年近四十,是典型的中年男人,观察数月,最终决定冒险拼一把。 欲拒还迎,点到为止即可。真要过了头,只怕韩总就没了兴趣,或许还要连累他被韩总迁怒。 赵制片谨慎起见,杀青宴之前,特意打电话给韩衍的助理,告知杀青宴的事,询问韩衍是否出席。 结果韩衍不但亲自给他回电话,而且还说会准时出席。 赵制片瞬间下定决心。北创影视拍过那么多全资电影,韩衍从未出席过任何一场杀青宴,这种芝麻大的小事,若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根本请不动韩衍。 至于这个特殊原因嘛,除了剧组里年轻漂亮的小新人朝岁岁,还能是谁。 挂完电话,韩衍问助理:“这个月穆司有打电话回家吗?” 助理翻看记事录,“没有。” 韩衍:“将上次在苏黎世拍下的那副油画包好,提前订好他喜欢的花,后天我要出席杀青宴,记得安排好时间。”顿了顿,又道:“顺便再为朝小姐定一束百合花。” 私人电话响起。 是资临。 “正好那天我回来。” 韩衍笑道:“我一定会在那位朝小姐面前为你说尽好话。” 资临:“出席杀青宴,为你弟弟?” 韩衍纠正:“同父异母的弟弟。” 电话那头安静数秒,似是想别的事,“我备好了礼物,正好你替我带给她。” “你不亲自送?” “脱不开身。” 韩衍笑着应下:“好。” 是套古董首饰。 绿宝石项链手环耳环胸针完整一套,昂贵稀有。 岁岁打开看时,惊艳得说不出话。俄罗斯工匠的手艺,世界级收藏品的水平,有钱也买不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69.8.19双更合并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宋明颂斜眼瞪她,声音沙哑:“谁说我不认识她, 她是我妹妹。” 岁岁惊讶,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明颂总是想要和她撇清关系, 生怕外人知道,他这个哈佛的高材生,和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曾是养兄妹关系。而如今,他却亲口向一个陌生人承认, 他宋明颂, 和她隋穗,有关系。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 她和宋明颂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没什么好事,全是糟心事。 八岁那年寄养家庭横生变故, 她和宋明颂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她命好, 进了连家, 连伯伯对她很好, 将她当亲生女儿。宋明颂没这个好运气, 他重新回了孤儿院。 可她没想到,即使分开, 宋明颂依旧能在她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她从小到大靠走后门进的私人贵族学校, 总会有宋明颂的身影——他有颗异于常人的聪明脑袋, 没有学校不爱他。 年少时宋明颂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是天才, 你是蠢材, 别跟外人说你认识我。” 岁岁想起往事,刚对宋明颂起的好感渐渐平息。 她想,或许宋明颂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才会为她伤心。 岁岁假装不相信,说:“从未听说隋穗有哥哥,死者为大,宋医生不要开玩笑。” 宋明颂不说话。 她悄悄观察他,他眉头紧皱,似是沉浸在回忆中,大半晌才张嘴辩驳:“她有哥哥。” 岁岁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真讨厌,死了才说这种话,宋明颂可真坏心眼。 岁岁盯着指缝间融掉的冰淇淋,缓缓问:“宋医生,既然你是她哥哥,为何不回南城,哭丧的事,需得亲人做。” 宋明颂:“她没死。” 岁岁一颗心提起。 宋明颂:“像她那样自恋狂妄的人,绝不会自杀。” 岁岁激动得几乎要抱住他亲一口,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明白人。她尽可能压住自己的情绪,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诱导:“既然如此,宋医生更该回南城,如果她不是自杀,也许宋医生能为她伸张正义。” 宋明颂的眼神警惕起来,他看她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作为粉丝,你未免也太狂热了些。” 岁岁瞬间蔫萎。 是了,她不该将报仇的希望放在宋明颂身上,事实上,她现在都不该去想报仇的事。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她胆小又懦弱,不该轻举妄动。 岁岁想得正出神,忽然听见宋明颂唤她:“岁岁,是吗?” 她抬眸一看,宋明颂的脸近在咫尺,她几乎都能看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他说:“你有点像她。” 岁岁往后退,“宋医生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得了妄想症。” 宋明颂盯着她看,目光沉沉,许久,他转开脸,声音飘在风里:“我确实有妄想症。” 岁岁翻个白眼,眼皮刚掀起,撞上宋明颂的视线,她假装揉眼,忘了手上全是黏糊糊的冰淇淋。 她立马溅出泪来,狼狈不堪。 宋明颂拿纸巾替她擦拭,动作轻柔,有意歇战:“小姑娘,刚才的对话,请你不要同外人说,你大可将我当做怪人。” 他替她擦了眼睛,又为她擦手,温柔细心,岁岁进一步确定,宋明颂确实精神不正常。 他说:“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医治你的母亲,完成对你母亲的治疗后,我才好去做其他的事。” 岁岁:“谢谢你。” 宋明颂:“我的心情好坏,直接关系到你母亲的健康。” 岁岁:“” 这就是宋明颂,讨人喜欢的样子从不会超过三秒。 岁岁不甘不愿,嘟嘴问:“宋医生想怎样?” 宋明颂:“治疗不会在医院进行,你的那位易姨已经安排好,从今日起,你的母亲会被转移到郊区,为了方便诊治观察,我会和你们住在一起。” 岁岁瞪大眼。 宋明颂:“我需要私人空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便靠近我,听懂了吗?” 岁岁沉浸在和宋明颂合宿的打击中,迟迟未能回过神。宋明颂的手搭上她的后脑勺,逗小孩一般,扣着她点头。 岁岁撅嘴瞪过去。 宋明颂笑了笑,心情似乎已经恢复大半,他站起来,过分清瘦的身材被裹在白大褂下,纸片人似的,仿佛风一吹就刮走。 岁岁盯着他的背影发愣,最终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再次和宋明颂同住屋檐下的时候。 折磨。 当天下午便被叫到住的地方。 宋明颂划好界限,耳提面命。 岁岁求之不得。 她铮铮起誓:“宋医生你放心,我绝不靠近你半步。” 宋明颂虽然傲慢烦人,但他医术高明,朝月有他照料,她暂且不用提心吊胆。她已做好准备,将宋明颂当做一个崭新的人对待。 请医生的事告一段落,岁岁不得不拣起生活中的其他事,她得应付学业上的事。 朝岁岁可不能做个没有毕业证成天混日子的女孩子。 去学校前,岁岁想过作弊,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作弊,而是用她的天赋。若是她去唱歌,定能东山再起。 可惜,隋穗有副天籁之音的嗓子,岁岁却只有一副五音不全的嗓子。 在家里开嗓时,宋明颂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他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岁岁,你可别唱了,我要是被你唱死,可就没人能救你妈了。” 岁岁不服气,扯着嗓子唱了一天。 怎么唱,怎么难听。 眼泪都要掉下来。 倔强了一周,最终屈服,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当不成一夜爆红的天后了。 只能老老实实去上课。学的表演系,好在她以前也演过几部电影,有点经验,不至于太无知。 岁岁天真地想,每个人都有天赋,既然唱歌不是她这一世的天赋,那么她就去找点别的做天赋。 总有出路的。 她虽然落下了几天课程,但好在能够及时补上。学校刚开学,班里的同学彼此之间不是很熟悉。开班会的时候,岁岁交到新朋友。 是个叫许姣星的女孩子。 姣星,交心,名字听起来就很真诚。 上得起这所学校的,大多家境富裕,女孩子们比拼起来,连指甲盖都能比出金子来。 岁岁享受过泼天的富贵,听人聊话,一听便能听出其中的真假。 班里有许多小派,以佩戴的首饰分派,有蒂芙尼女孩,有宝格丽女孩,其中属卡地亚女孩们最为有趣,说起话来,全是硅胶膨体玻尿酸。 岁岁不属于任何小派,她没钱,戴银饰都勉强。 许姣星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你穿的衣服什么牌子,请告诉我,我立马去买。” 岁岁真诚以待:“六十九块的zara纯棉白t。” 许姣星:“以后我再也不黑zara。” 岁岁:“是我人好看,不是衣服好看。” 简单四句话,确认过眼神,便能做朋友。 许姣星信誓旦旦同岁岁道:“早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做同学,我一定不会翘课一个月。” 岁岁更加喜欢她了。开学便翘课一个月,真是大胆,很有她当年的风范。 友情和爱情相似,一旦点燃星火,便会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坠入爱河。许姣星漂亮开朗,永远都在笑,无论何时,只要岁岁看过去,一定会看到许姣星那双水亮的眸子正奕奕有神地望着她。 许姣星说:“岁岁,你肯定是喝瑶池仙水长大的。” 试问谁不喜欢这样嘴甜善良的女孩子,许姣星的热情恰到好处,岁岁很乐意和她相处。 她们认识一周,许姣星送她贵重礼物,jade jagr的红宝石手环,切割完美,鲜艳欲滴。 “我勤奋好学一星期,多亏了你。” 岁岁早就看出,许姣星是大家庭出来的孩子,也许不是正统权贵出身,但一定赫赫有名。不是每个有钱孩子都有挑jade jagr做礼物的品味。 可她不愿占这个便宜。岁岁的拒绝理由幽默自然:“你送我这个,倒像是求爱,但若是求爱,不该送jade jagr。” 许姣星眨眼问她:“那该送什么?” 岁岁:“一束玫瑰花。” 许姣星捧腹大笑。第二天便手捧一大束玫瑰花,沾着露水,朝气蓬勃,一如她本人。 许姣星吐吐舌:“岁岁,玫瑰给你,心给我。” 岁岁高兴收下。若是早些认识许姣星,她定要和她乘上明跃号,谁都不带,两人环游世界。 一个月眨眼而过。 她想象中的苦难生活其实也没有多难熬。 在家里,令人头疼的宋明颂并不常和她碰面,他总是将他自己锁在房间里研究东西,一个月以来,她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在学校,课业不重,加上有许姣星作陪,倒也愉快。 这天下午,学校展厅有重要艺术品展出,许姣星想去看,和岁岁约在展厅见面。 岁岁一早便从家里出来,提前到达展厅。 这次的展出品,是私人收藏,据说价值连城,连武警都出动。 岁岁过了安检,刚进展厅,迎头便碰上两人。 招待客人的,不是系主任也不是院主任,而是校长亲自出动。 校长笑容满面,对着身边的人卑躬屈膝:“资先生,感谢您愿意借出收藏品供这次展出。” 岁岁心头一咯噔。 刚好对上那人的目光。 倨傲冷漠,幽深似湖。 男人的眼睛黑邃幽冷,像是暗夜中埋伏着的狼,森森散发危险气息。 兔子见了狼,第一反应就是跑。 资临抬眸,少女正企图从他的视线中逃开。她轻手轻脚,做贼一般,生怕他发现她的存在。 展厅禁止随意跑动。 她的步子不敢迈大,笨拙慌张,苗条娇小的身影一点点往外挪动。 校长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以为是哪里说错话,惹得资临不高兴,小心翼翼捧笑脸:“资先生?” 资临没有回应。 他凝视前方白瘦的少女,嘴角微勾,食指搭上大拇指,缓缓摩挲,一如那日隔着旗袍的触碰。 她又软又嫩,娇气得很,稍稍一捏便喊疼。 校长暗悄悄窥视,略微惊讶,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感到羞愧:资先生并非不悦,恰恰相反,他似乎兴致盎然,好像在数数? 少女即将抬腿跨出大门红线的一瞬间,资临收住视线,嗓音冷冰冰,声调不轻不重,刚好足够传到少女的耳中:“站住。” 岁岁身形呆滞。 只差一步,就能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人的目光有多冷淡。 如芒在背,她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去,头也不回,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资临姿态优雅地站在油画前。同样的话,他不会与人说第二遍。校长接住资临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小跑着往前去请岁岁:“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陆续有人走进展厅。 lie古董水晶正前方,d大的校长微笑着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浅色西装,高大英俊,气质雍容,像是男明星,却又比男明星更吸睛。 权贵之家出身的人,即使低调行事,也挡不住身上那股子从容不迫。像资临这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随意往那一站,无视时间和金钱的平和淡然满溢而出。 有阅历的人瞧一眼,便能知晓,这是个连厄运都不敢近身的男人。比命好更好的,是将他人命运握在手上。 在北城,资临这两个字,象征着富贵与权势。校长懂这个道理,但是岁岁不懂。 她多多少少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但并没有想太多。岁岁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女孩,当年南城追她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能到她跟前搭上话的,每一个都出身不凡,或祖上立过功,或世代书香,钱拿出来俗气,讲究的全是特权场面。 牢里捞个人算什么。她虽要感谢他,但并非要捧着他。因着那一夜的经历,岁岁打心底瞧不上资临。 谁能喜欢一条爱咬人的狼狗。 更何况,他还爱揉捏她,手一搭她身上,像是要将她捏成面团子。岁岁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身上瘆得慌。如今到了资临跟前,她更是不敢看他。 资临随意一瞥。少女眼眸低低,长睫忽闪,两只手扣在一起,焦虑不安,似乎是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怕他吃了她? 再说,他又不是没吃过。只是——吃得不够彻底罢了。 资临往前半步,鞋踏在木地板上,故意发出声响。少女孱弱的双肩略微一抖,脑袋埋得更低。担惊受怕的小鸵鸟,仿佛下一秒就会红着眼啜泣。 校长笑着打探:“资先生,这位同学是您认识的人吗?” 岁岁想到什么,双手绞得更紧。 如果他当众暗示那晚的事 她呼吸有些困难,猛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慵懒审视的目光。 岁岁微张嘴唇,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他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无情的眼神落在人身上,瞬间化作烈火,燃得人面红耳赤。 岁岁细声唤:“资资”像个小结巴。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先她一步,自行否认:“我不认识她。” 岁岁愣住。 男人眉眼冷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校长笑问:“我还以为资先生碰到了熟人。” 男人难得露出笑意,声音冰冷悦耳:“乍一看以为是谁家的那个小情人。” d大漂亮女孩多,小情人也多。校长恍然大悟,哈哈笑几声:“原来认错人了。” 岁岁耳朵尖都红透。 说不出的尴尬羞耻。 一场展览看下来,到处都是对资临的感谢,她看清精致纸牌上对他的致谢,洋洋洒洒一大排,恨不得将马屁拍穿。 直到陪许姣星欣赏所有展品,岁岁没再看到过资临。 他早已离开,她心里松口气,却还是有些后怕。 她虽不喜欢他,但是她没有嫌弃他的资本,贫穷女孩就像蚂蚁,生存危机指数爆表。若再搭上一张漂亮脸蛋,做梦都要忧心忡忡。她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踩死。从隗宝到下水道贫穷女孩,她不得不学会畏惧。 回去的时候,许姣星邀请她到许家大宅做客,她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想要用美味的甜食安抚她。 “我自己学做的甜品,专门拿来哄我爸妈,连约翰都甘拜下风,你一定要来尝尝。” 约翰是许家新请的主厨,许姣星从不刻意在人前摆弄家世,嘴里不经意流露的夸赞,不是炫耀,而是真挚的分享。岁岁犹豫半晌,最终礼貌婉拒:“我得回家照顾妈妈,下次再约。” 许姣星依旧热情:“我明早带给你,一定得让你尝尝。” 许家的司机在校外等候,许姣星照常要求送岁岁回家,岁岁照常坚持乘地铁回家,两人心照不宣,客气话说一遍便行,说多了便讨嫌。 车开走的时候,岁岁站在路边,看见许姣星从车窗里探出头同她招手:“明天见。” 岁岁笑道:“明天见。” 地铁站离学校大门不远,走过去十分钟的路程。 路灯渐渐亮起,天边尚未全黑,月亮刚露一角。岁岁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想今天晚上该吃点什么。 因着她要上学的缘故,易丽请了钟点工,学校晚自习并不强制,她现在回家,还能点个餐吃上热乎乎的饭。 手机忽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岁岁下意识掐断。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应付推销广告的。她得想吃的。 快要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相同的号码。 岁岁皱眉,犹豫着摁下接听键。 沉稳冰冷的男声从那头传来:“小情人。” 岁岁全身绷紧。 她认得这个声音。 只用半秒,出于本能,岁岁捏着嗓子怪声怪气:“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70.8.20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资临笑了笑。她一双大眼睛眨啊眨,满满的全是警惕,仿佛已随时做好准备应对怪物的突袭。 而他就是那只怪物。 “你自己问, 我回答而已,你捂嘴做什么,难道怕谁偷亲你?”他已立正站定。浅色的西装裁剪得体,衬得主人彬彬有礼,斯文雍容。 岁岁撅起嘴。还好手挡住, 看不见,朱红小嘴高高翘起的样子若是露于人前,只怕免不了被一口吞的下场。 她现在看他,就像是过去看好友追求穷学生,连爱情游戏都算不上。她才刚适应做穷学生,沉浸在自己的艰苦奋斗中,哪里有功夫陪他玩什么游戏。 靠山山倒, 靠河河倒,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初次见面就用牙齿咬遍她全身肌肤纹路的男人。 “资先生。”她已经哭完, 消沉的意志被泪水清洗,精神奕奕:“你去找别人好不好?” 他的手插在裤兜,左手弯曲握拳, 大拇指抵在食指侧边,反复摩挲, 像是那晚捏她细皮嫩肉。资临声音暗哑, 问:“找别人?” 岁岁垂下眼睫, “你年轻英俊,家境富裕,定有许多女孩愿意和你长期保持关系。”她做好一个穷学生的本分,连提醒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我并不喜欢你。” “嗯。” 她惊讶抬眸,他没有生气。 她以为他会怒目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又或是再三申明,直至获取芳心。 可是他没有。他似乎毫无正常男人的逻辑,语气愉悦地同她说:“我不在意。” 阳光照下来,男人干净的侧脸隐在光影中,一丝不苟,连胡茬都不敢冒头。 岁岁摇了摇头:“你只是觉得新鲜而已。” 男人喉结滚动。 该如何告诉她,他从未有过新鲜感。新鲜感这东西太虚浮,不如亲吻欲来得务实。 岁岁缓缓放开手,露出整张脸蛋。 少女小口贪婪呼吸,颊边胭脂红晕两团,盘扣最上面一颗不知何时蹦开的,霜色旗袍映雪肌,乌黑绸发点红唇。 他紧紧盯着,眼睛都恨不得钉在她身上,黑暗的欲望照常翻涌而来,脑海中过一遍,顺着血液蔓延全身,冲向心脏处,忽地有什么跳出来,一下两下,轰然作响,挡住所有兽欲。 岁岁埋头往前,不再受人阻拦,她抽抽鼻子,从他身边走过去。 刚走出一步,忽然有人唤她,温柔至极,像过去她被捧在手心疼爱那般,岁岁几乎是瞬间回头去看。 一刹那,电光火石。 资临伸手,一把揽住少女纤纤细腰。 湿润的吻印下去。 双唇紧贴,认真严肃。 心脏血液倒流。 时间无限放慢,资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每一下强而有力,连心底扎根已久的暗黑都快被震出。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但他知道什么是解药。 岁岁眼泪眨下来。 被强吻的羞耻感令人无地自容。 资临贪心地抵着她的唇,语气柔和,无师自通地哄人:“你不要亲我,那就换我亲你,同我接吻,就只一分钟也行,好吗?” 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推他,委屈地冲他喊:“不好不好不好!你这个大变态!” 少女一边擦泪一边跑出去。 跑得那样快,仿佛身后有恶魔追逐。 强烈的心跳依旧雷声震天。资临揩揩嘴角,少女的气息从唇边沾至指腹,他低头嗅了嗅。 焦灼欲望烧遍全身,灰烬拼凑成型,显出两字。 岁岁。 重头戏的拍摄最终得以顺利进行。 众人大吃一惊。 重新回到镜头前的岁岁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演技突然爆发,每一个被泪浸过的眼神都恰到好处,每一句伤到极致的台词都拿捏得当。 完全进入小玉角色的岁岁对着镜头落下最后一段告别:“仿佛是来还债,从前金子般珍贵的眼泪,如今不值钱地往外洒。那天你亲我,嘴唇冰凉,眉头皱成川字,我忽地明白过来,你不是在吻我,你是在掠夺我的自尊。” 她起身往外,蛮腰婀娜,回眸瞬间,泪盈于睫。 ——再见。 镜头下的少女美丽凄凉,穆司一时失神,甚至忘记喊cut。 还是男主角高声提醒:“导演!” 穆司咳了咳,“一k,换下一个场景。” 岁岁迫不及待跑过去问,仿佛幼稚园小班学生等着老师下发小红花:“穆导,真的不用再重来一遍吗?” 少女一双水葡萄似的眼干净清澈,穆司移开目光,故意看向别处,“不用,就刚才那样,很好。” 岁岁得到肯定,什么情绪都没了,细细的小嗓子问:“很好?” 穆司语气不太自然:“还行。” 得穆司一句夸赞,难如上青天。岁岁有些着急。“刚才明明说很好,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还行了?” 穆司假装没听到:“我问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开窍了?跑出去休息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岁岁下意识舔舔嘴角。嘴巴被擦过无数次,都要擦破皮。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别人,她躲起来为自己的无能哭了一场,哭完又被资临强吻? 这两件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她自问不是忠贞烈女,不会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吻过度伤心,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停不下来,心底燃起的不止羞耻,还有斗志。 他吻她一下,原先所有堵塞的情绪仿佛重新流通,入戏也变得容易起来。 “大概是因为哭完一场,蒙灰的神智被泪水清洗。”岁岁揉揉鼻子,文绉绉的话往外抛,将话题转移,腼腆一笑,问:“穆导,到底是还行,还是很好?” “有完没完。”穆司转身往外走,菱角分明的嘴撇了撇,眼神自片场周围掠过,没看到那一身齐整西装。身边的少女有些沮丧,似乎因为他刚才的不配合而丧气。 穆司将剧本递她手边,吐字清晰:“很好。” 好得仿佛灵魂附体。她刚才的一个镜头,足以抵过整部电影其他所有女性角色加起来的震撼力。 少女甜甜地送上笑脸:“谢谢穆导的肯定。” 穆司瞥她一眼,“跟过来。” “去哪?” “打磨你下一场戏。” 大路边停着的豪车缓缓发动,资临双手合拢放在膝上,任由少女从视野中缓缓消失。 她应该是得了夸赞,笑得纯情天真。 车驶出电影城,资临打电话给韩衍,韩衍应该是在忙,语气依旧温吞,不等他开口,笑问:“我猜猜,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资临升起车窗,往真皮座椅后仰,眼睛盯着车顶悬着的后视镜。 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连笑都是发自肺腑。 “这几天我要处理家里的事,只能劳烦你花些心思替我照料她。” 韩衍笑道:“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完吗?” “没有。” 语气一冷,韩衍察觉,不再往下问,聪明地转换话题:“那天你说怕小姑娘受打击,所以让她演女三,我一看剧本,哪里是这个原因,分明是你藏了私心,怕她和别人演吻戏,只女三的吻戏存在台词中,女主女二都需过吻戏。” “你竟然闲得去翻剧本。” “助理看过,同我叙述。” “我也是。” 笑了一会,韩衍选择合适的时机挂断电话。 车窗升起挡光板和隔板,故意将光明阻断在外。 资临习惯性地坐在封闭的黑暗中,他点开相册视频。 是之前从许诺手机里无意看到的卖萌视频。屏幕上,少女羞涩地对着屏幕,一张小脸过分美丽。她主动将脸凑近,放到视频中许姣星伸出去的手掌心。 ——“喵。” 看了一会,他将视频定格,刚好是少女将脸扬起的瞬间,他缓缓低下去。 贴着屏幕,吻她。 过去他总想犯罪,现在他不必压抑,他可以在她身上犯罪。 亲一下不够。 他想囚禁她。 友情里掺了畏惧,算不得什么好事。 坐上车的时候,许姣星语气愉悦:“你终于肯让我送,真让人受宠若惊,我这算不算上一垒,或许你会请我入屋喝点咖啡。” 岁岁系好安全带:“或许我还会邀请你挤一张小床,半夜将你摇醒来,让你拿好衣服从窗户逃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71.8.21更新【请刷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岁岁看愣了眼。 原来宋明颂也会为她难过落泪。这可真是稀奇事。 她认识宋明颂二十六年,从来没有得过他一句好话, 死了才勉强听到一句, 没有话中带刺,没有嘲讽讥笑, 简单的叹息, 为她叹息。 不容易。 岁岁从包里拿出纸巾, 心情稍缓, 为自己的死讯安慰旁人,“人各有命, 你别伤心, 更何况你又不认识她。” 宋明颂斜眼瞪她, 声音沙哑:“谁说我不认识她,她是我妹妹。” 岁岁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明颂总是想要和她撇清关系,生怕外人知道, 他这个哈佛的高材生,和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曾是养兄妹关系。而如今, 他却亲口向一个陌生人承认, 他宋明颂, 和她隋穗, 有关系。 岁岁深呼吸一口气。 她和宋明颂的事, 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没什么好事, 全是糟心事。 八岁那年寄养家庭横生变故,她和宋明颂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她命好,进了连家,连伯伯对她很好,将她当亲生女儿。宋明颂没这个好运气,他重新回了孤儿院。 可她没想到,即使分开,宋明颂依旧能在她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她从小到大靠走后门进的私人贵族学校,总会有宋明颂的身影——他有颗异于常人的聪明脑袋,没有学校不爱他。 年少时宋明颂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是天才,你是蠢材,别跟外人说你认识我。” 岁岁想起往事,刚对宋明颂起的好感渐渐平息。 她想,或许宋明颂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才会为她伤心。 岁岁假装不相信,说:“从未听说隋穗有哥哥,死者为大,宋医生不要开玩笑。” 宋明颂不说话。 她悄悄观察他,他眉头紧皱,似是沉浸在回忆中,大半晌才张嘴辩驳:“她有哥哥。” 岁岁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真讨厌,死了才说这种话,宋明颂可真坏心眼。 岁岁盯着指缝间融掉的冰淇淋,缓缓问:“宋医生,既然你是她哥哥,为何不回南城,哭丧的事,需得亲人做。” 宋明颂:“她没死。” 岁岁一颗心提起。 宋明颂:“像她那样自恋狂妄的人,绝不会自杀。” 岁岁激动得几乎要抱住他亲一口,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明白人。她尽可能压住自己的情绪,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诱导:“既然如此,宋医生更该回南城,如果她不是自杀,也许宋医生能为她伸张正义。” 宋明颂的眼神警惕起来,他看她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作为粉丝,你未免也太狂热了些。” 岁岁瞬间蔫萎。 是了,她不该将报仇的希望放在宋明颂身上,事实上,她现在都不该去想报仇的事。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她胆小又懦弱,不该轻举妄动。 岁岁想得正出神,忽然听见宋明颂唤她:“岁岁,是吗?” 她抬眸一看,宋明颂的脸近在咫尺,她几乎都能看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他说:“你有点像她。” 岁岁往后退,“宋医生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得了妄想症。” 宋明颂盯着她看,目光沉沉,许久,他转开脸,声音飘在风里:“我确实有妄想症。” 岁岁翻个白眼,眼皮刚掀起,撞上宋明颂的视线,她假装揉眼,忘了手上全是黏糊糊的冰淇淋。 她立马溅出泪来,狼狈不堪。 宋明颂拿纸巾替她擦拭,动作轻柔,有意歇战:“小姑娘,刚才的对话,请你不要同外人说,你大可将我当做怪人。” 他替她擦了眼睛,又为她擦手,温柔细心,岁岁进一步确定,宋明颂确实精神不正常。 他说:“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医治你的母亲,完成对你母亲的治疗后,我才好去做其他的事。” 岁岁:“谢谢你。” 宋明颂:“我的心情好坏,直接关系到你母亲的健康。” 岁岁:“” 这就是宋明颂,讨人喜欢的样子从不会超过三秒。 岁岁不甘不愿,嘟嘴问:“宋医生想怎样?” 宋明颂:“治疗不会在医院进行,你的那位易姨已经安排好,从今日起,你的母亲会被转移到郊区,为了方便诊治观察,我会和你们住在一起。” 岁岁瞪大眼。 宋明颂:“我需要私人空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便靠近我,听懂了吗?” 岁岁沉浸在和宋明颂合宿的打击中,迟迟未能回过神。宋明颂的手搭上她的后脑勺,逗小孩一般,扣着她点头。 岁岁撅嘴瞪过去。 宋明颂笑了笑,心情似乎已经恢复大半,他站起来,过分清瘦的身材被裹在白大褂下,纸片人似的,仿佛风一吹就刮走。 岁岁盯着他的背影发愣,最终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再次和宋明颂同住屋檐下的时候。 折磨。 当天下午便被叫到住的地方。 宋明颂划好界限,耳提面命。 岁岁求之不得。 她铮铮起誓:“宋医生你放心,我绝不靠近你半步。” 宋明颂虽然傲慢烦人,但他医术高明,朝月有他照料,她暂且不用提心吊胆。她已做好准备,将宋明颂当做一个崭新的人对待。 请医生的事告一段落,岁岁不得不拣起生活中的其他事,她得应付学业上的事。 朝岁岁可不能做个没有毕业证成天混日子的女孩子。 去学校前,岁岁想过作弊,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作弊,而是用她的天赋。若是她去唱歌,定能东山再起。 可惜,隋穗有副天籁之音的嗓子,岁岁却只有一副五音不全的嗓子。 在家里开嗓时,宋明颂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他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岁岁,你可别唱了,我要是被你唱死,可就没人能救你妈了。” 岁岁不服气,扯着嗓子唱了一天。 怎么唱,怎么难听。 眼泪都要掉下来。 倔强了一周,最终屈服,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当不成一夜爆红的天后了。 只能老老实实去上课。学的表演系,好在她以前也演过几部电影,有点经验,不至于太无知。 岁岁天真地想,每个人都有天赋,既然唱歌不是她这一世的天赋,那么她就去找点别的做天赋。 总有出路的。 她虽然落下了几天课程,但好在能够及时补上。学校刚开学,班里的同学彼此之间不是很熟悉。开班会的时候,岁岁交到新朋友。 是个叫许姣星的女孩子。 姣星,交心,名字听起来就很真诚。 上得起这所学校的,大多家境富裕,女孩子们比拼起来,连指甲盖都能比出金子来。 岁岁享受过泼天的富贵,听人聊话,一听便能听出其中的真假。 班里有许多小派,以佩戴的首饰分派,有蒂芙尼女孩,有宝格丽女孩,其中属卡地亚女孩们最为有趣,说起话来,全是硅胶膨体玻尿酸。 岁岁不属于任何小派,她没钱,戴银饰都勉强。 许姣星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你穿的衣服什么牌子,请告诉我,我立马去买。” 岁岁真诚以待:“六十九块的zara纯棉白t。” 许姣星:“以后我再也不黑zara。” 岁岁:“是我人好看,不是衣服好看。” 简单四句话,确认过眼神,便能做朋友。 许姣星信誓旦旦同岁岁道:“早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做同学,我一定不会翘课一个月。” 岁岁更加喜欢她了。开学便翘课一个月,真是大胆,很有她当年的风范。 友情和爱情相似,一旦点燃星火,便会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坠入爱河。许姣星漂亮开朗,永远都在笑,无论何时,只要岁岁看过去,一定会看到许姣星那双水亮的眸子正奕奕有神地望着她。 许姣星说:“岁岁,你肯定是喝瑶池仙水长大的。” 试问谁不喜欢这样嘴甜善良的女孩子,许姣星的热情恰到好处,岁岁很乐意和她相处。 她们认识一周,许姣星送她贵重礼物,jade jagr的红宝石手环,切割完美,鲜艳欲滴。 “我勤奋好学一星期,多亏了你。” 岁岁早就看出,许姣星是大家庭出来的孩子,也许不是正统权贵出身,但一定赫赫有名。不是每个有钱孩子都有挑jade jagr做礼物的品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72.8.22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谁要亲他? 她只亲自己喜欢的人。她愿意在许姣星可爱的脸庞上印下一千一万个吻,她不愿亲他。 他在同她耍无赖,她心里清楚得很。 资临笑了笑。她一双大眼睛眨啊眨, 满满的全是警惕,仿佛已随时做好准备应对怪物的突袭。 而他就是那只怪物。 “你自己问, 我回答而已,你捂嘴做什么,难道怕谁偷亲你?”他已立正站定。浅色的西装裁剪得体, 衬得主人彬彬有礼, 斯文雍容。 岁岁撅起嘴。还好手挡住,看不见, 朱红小嘴高高翘起的样子若是露于人前,只怕免不了被一口吞的下场。 她现在看他,就像是过去看好友追求穷学生,连爱情游戏都算不上。她才刚适应做穷学生,沉浸在自己的艰苦奋斗中,哪里有功夫陪他玩什么游戏。 靠山山倒,靠河河倒,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初次见面就用牙齿咬遍她全身肌肤纹路的男人。 “资先生。”她已经哭完,消沉的意志被泪水清洗,精神奕奕:“你去找别人好不好?” 他的手插在裤兜, 左手弯曲握拳, 大拇指抵在食指侧边, 反复摩挲, 像是那晚捏她细皮嫩肉。资临声音暗哑,问:“找别人?” 岁岁垂下眼睫,“你年轻英俊,家境富裕,定有许多女孩愿意和你长期保持关系。”她做好一个穷学生的本分,连提醒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我并不喜欢你。” “嗯。” 她惊讶抬眸,他没有生气。 她以为他会怒目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又或是再三申明,直至获取芳心。 可是他没有。他似乎毫无正常男人的逻辑,语气愉悦地同她说:“我不在意。” 阳光照下来,男人干净的侧脸隐在光影中,一丝不苟,连胡茬都不敢冒头。 岁岁摇了摇头:“你只是觉得新鲜而已。” 男人喉结滚动。 该如何告诉她,他从未有过新鲜感。新鲜感这东西太虚浮,不如亲吻欲来得务实。 岁岁缓缓放开手,露出整张脸蛋。 少女小口贪婪呼吸,颊边胭脂红晕两团,盘扣最上面一颗不知何时蹦开的,霜色旗袍映雪肌,乌黑绸发点红唇。 他紧紧盯着,眼睛都恨不得钉在她身上,黑暗的欲望照常翻涌而来,脑海中过一遍,顺着血液蔓延全身,冲向心脏处,忽地有什么跳出来,一下两下,轰然作响,挡住所有兽欲。 岁岁埋头往前,不再受人阻拦,她抽抽鼻子,从他身边走过去。 刚走出一步,忽然有人唤她,温柔至极,像过去她被捧在手心疼爱那般,岁岁几乎是瞬间回头去看。 一刹那,电光火石。 资临伸手,一把揽住少女纤纤细腰。 湿润的吻印下去。 双唇紧贴,认真严肃。 心脏血液倒流。 时间无限放慢,资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每一下强而有力,连心底扎根已久的暗黑都快被震出。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但他知道什么是解药。 岁岁眼泪眨下来。 被强吻的羞耻感令人无地自容。 资临贪心地抵着她的唇,语气柔和,无师自通地哄人:“你不要亲我,那就换我亲你,同我接吻,就只一分钟也行,好吗?” 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推他,委屈地冲他喊:“不好不好不好!你这个大变态!” 少女一边擦泪一边跑出去。 跑得那样快,仿佛身后有恶魔追逐。 强烈的心跳依旧雷声震天。资临揩揩嘴角,少女的气息从唇边沾至指腹,他低头嗅了嗅。 焦灼欲望烧遍全身,灰烬拼凑成型,显出两字。 岁岁。 重头戏的拍摄最终得以顺利进行。 众人大吃一惊。 重新回到镜头前的岁岁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演技突然爆发,每一个被泪浸过的眼神都恰到好处,每一句伤到极致的台词都拿捏得当。 完全进入小玉角色的岁岁对着镜头落下最后一段告别:“仿佛是来还债,从前金子般珍贵的眼泪,如今不值钱地往外洒。那天你亲我,嘴唇冰凉,眉头皱成川字,我忽地明白过来,你不是在吻我,你是在掠夺我的自尊。” 她起身往外,蛮腰婀娜,回眸瞬间,泪盈于睫。 ——再见。 镜头下的少女美丽凄凉,穆司一时失神,甚至忘记喊cut。 还是男主角高声提醒:“导演!” 穆司咳了咳,“一k,换下一个场景。” 岁岁迫不及待跑过去问,仿佛幼稚园小班学生等着老师下发小红花:“穆导,真的不用再重来一遍吗?” 少女一双水葡萄似的眼干净清澈,穆司移开目光,故意看向别处,“不用,就刚才那样,很好。” 岁岁得到肯定,什么情绪都没了,细细的小嗓子问:“很好?” 穆司语气不太自然:“还行。” 得穆司一句夸赞,难如上青天。岁岁有些着急。“刚才明明说很好,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还行了?” 穆司假装没听到:“我问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开窍了?跑出去休息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岁岁下意识舔舔嘴角。嘴巴被擦过无数次,都要擦破皮。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别人,她躲起来为自己的无能哭了一场,哭完又被资临强吻? 这两件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她自问不是忠贞烈女,不会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吻过度伤心,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停不下来,心底燃起的不止羞耻,还有斗志。 他吻她一下,原先所有堵塞的情绪仿佛重新流通,入戏也变得容易起来。 “大概是因为哭完一场,蒙灰的神智被泪水清洗。”岁岁揉揉鼻子,文绉绉的话往外抛,将话题转移,腼腆一笑,问:“穆导,到底是还行,还是很好?” “有完没完。”穆司转身往外走,菱角分明的嘴撇了撇,眼神自片场周围掠过,没看到那一身齐整西装。身边的少女有些沮丧,似乎因为他刚才的不配合而丧气。 穆司将剧本递她手边,吐字清晰:“很好。” 好得仿佛灵魂附体。她刚才的一个镜头,足以抵过整部电影其他所有女性角色加起来的震撼力。 少女甜甜地送上笑脸:“谢谢穆导的肯定。” 穆司瞥她一眼,“跟过来。” “去哪?” “打磨你下一场戏。” 大路边停着的豪车缓缓发动,资临双手合拢放在膝上,任由少女从视野中缓缓消失。 她应该是得了夸赞,笑得纯情天真。 车驶出电影城,资临打电话给韩衍,韩衍应该是在忙,语气依旧温吞,不等他开口,笑问:“我猜猜,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资临升起车窗,往真皮座椅后仰,眼睛盯着车顶悬着的后视镜。 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连笑都是发自肺腑。 “这几天我要处理家里的事,只能劳烦你花些心思替我照料她。” 韩衍笑道:“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完吗?” “没有。” 语气一冷,韩衍察觉,不再往下问,聪明地转换话题:“那天你说怕小姑娘受打击,所以让她演女三,我一看剧本,哪里是这个原因,分明是你藏了私心,怕她和别人演吻戏,只女三的吻戏存在台词中,女主女二都需过吻戏。” “你竟然闲得去翻剧本。” “助理看过,同我叙述。” “我也是。” 笑了一会,韩衍选择合适的时机挂断电话。 车窗升起挡光板和隔板,故意将光明阻断在外。 资临习惯性地坐在封闭的黑暗中,他点开相册视频。 是之前从许诺手机里无意看到的卖萌视频。屏幕上,少女羞涩地对着屏幕,一张小脸过分美丽。她主动将脸凑近,放到视频中许姣星伸出去的手掌心。 ——“喵。” 看了一会,他将视频定格,刚好是少女将脸扬起的瞬间,他缓缓低下去。 贴着屏幕,吻她。 过去他总想犯罪,现在他不必压抑,他可以在她身上犯罪。 亲一下不够。 他想囚禁她。 寸寸狠戾。 他将她咬在齿间,慢条斯理地研磨吮吸,像得了什么新鲜的玩具,肆无忌惮地作弄挑衅。 “真软。” 简短两个字,满透欣赏,听在岁岁耳里,却是残酷预兆。 唇间传来的阵阵疼痛愈来愈强烈,岁岁忍不住颤抖起来,眼泪夺眶而出,细碎的声音沙哑委屈:“疼” 或许是她的泪水起了效用,炙热的进攻竟然停下。 岁岁心里闪过一丝庆幸,或许她有机会说服他放过她,只要眼泪有用,她不介意哭一整晚。 然而不等她将素日乖巧的模样摆出来,男人逐渐靠过来,沿着旗袍线条滑动。 他冰冷的声音犹如刀刺:“睁开眼。” 岁岁噙泪看过去,男人的脸放大眼前。 他离得如此近,以至于她的视野里,只有他。 下一秒。 她被拦腰抱起,身体悬空仅仅几秒,回过神时,已经被摔到床上。 男人扯开领带,脱下西装外套,缓缓往下俯。 岁岁抖如筛糠,艰难地往后退。 “不要” 大床左侧放着的古董全身镜,刚好照出她的狼狈与绝望,她望见自己仿佛是只逃无可逃的幼崽,正急于躲避猛兽的狩猎。 男人压下来的瞬间,她忽地从镜子里看清自己的脸。 肿肿的唇,红红的眼,白嫩的肌肤,清纯的模样。 这是她重获新生后,第一次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岁岁全身僵硬。 这张脸,和原本的她,有四分像。但若仔细看,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男人捏住她的唇准备再次啃咬时,岁岁脑子里一片混乱,口不择言:“你想要小姑娘对不对,我不是小姑娘,我已经二” 她想说,她不是她,她不是岁岁,求他饶过她。 她不是十八,她已经二十六。 犹豫的瞬间,唇被手指抵住,岁岁泪光盈盈望过去,男人姿态慵懒,眸中满是玩味。 他的手自她的耳垂抚过,轻声说:“你确实不是小姑娘,我看过你的身份证,年满十八已经是大姑娘了。” 岁岁害怕地摇头,所有的矜持与骄傲全都卸下,此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不再是被捧在手心的南城珍宝,而是北城微不足道的朝岁岁。 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对她为所欲为。 岁岁咬着唇,眼泪刷刷往下掉:“你别碰我,不准你碰我。” 他皱眉问:“怎么,难道今晚的事你不愿意?” 岁岁哭得一抽一抽:“我不愿意。” 他的动作有所停顿,“原来你不愿意。” 岁岁以为事情有了转机,颤着唇哭泣求他,“你放我走,好不好?” 她哭起来的声音就跟小奶猫似的,又绵又软,一声声挠过去,听得人耳朵酥麻。 牙齿痒。 手痒。 身体每根汗毛都痒。 迫不及待想要止痒。用香软的身子,用媚甜的娇声。 资临眯了眯眼,重新将人擒住,伏下去轻嗅,声音低沉,一字一字,满溢笑意:“不愿意更好,带感。” 岁岁傻愣数秒,继而哭声震天。 大概命运依旧眷顾她。 挣扎半小时后的最终惩罚并未到来。 岁岁被绑在床上,身上的男人没有进一步动作,他盯着她看,或许是嫌她闹腾,张嘴命令:“不准哭。” 他不让哭,她哭得更大声。 他手一扯,撕碎她的旗袍。 岁岁止住哭声。 他:“笑。” 岁岁含泪瞪他,委屈无声吐出两个字:“变态。” 嘴上逞强,心里却怕得不行,生怕他继续弄她,岁岁一边打嗝,一边不情愿地挤出笑容。 皱巴巴,泪水肆虐,这个笑,丑得不行。 直到她嘴角僵硬,他仍然没有移开目光。 水汽朦胧中,岁岁不经意窥出他眼中的一抹兴奋,她顺势为自己争取筹码,小心翼翼地问:“我会很听话,你能不能别伤害我?” 她已经看出来,他对她,不是欲望。 是摧毁。 少女温顺的模样温柔和煦,似五月的风,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他抚上她的脸,将她清澈的眼神收之眼底。 就是这一双眸子,纯真妩媚,好看得很。只可惜,不能挖下来做标本永久保存。没有魂的标本,毫无欣赏价值。 他缓缓抚摸她,一点点摩挲她被咬肿的红唇,少女浑身一颤,仍然坚持微笑。 总算知趣了。 他往里轻轻一戳,试图戳出个酒窝,轻飘飘地说:“你哭着笑的样子,很漂亮。” 岁岁低声嘟嚷:“谢谢。” 资临笑出声。 岁岁眨着大眼睛,目光写满渴望,细着嗓子提出唯一可能被允许的请求:“我很饿,能先让我吃点东西吗?” 他问:“你现在是在向我要求中场休息吗?” 岁岁含泪垂眸:“我真的很饿啊。”她楚楚可怜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恳切:“求求你嘛,人是铁饭是钢,要是我饿晕过去,多无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73.8.23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岁岁见过太多漂亮女孩步入娱乐圈的下场,现在她也是那个孤注一掷的人,所以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迫切抓住点什么东西证明自己。哭哭啼啼人之常情, 被骂哭亦是正常,可怕的是哭过之后不长教训,半点长进都没有。那一日在镜头前爆发, 她心里安稳下来, 自觉她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天赋, 能做演员。 怎能不努力,怎敢不努力。连穆司都渐渐放柔语气, 虽仍然严苛, 但已经不再当众训斥。 岁岁在他面前胆子渐大,早起见面第一句便是:“我与兰美做赌,赌我今日挨骂是否超过二十句。” 穆司拿剧本拍她肩, 被她躲开。 岁岁捂嘴笑。 坐进车里,照常去片场,穆司往旁瞥一眼, 少女坐姿端正, 正认真研读今日戏份。加起来不过一分钟的戏份, 其中三十秒是站在男女主角身后做背景板。 看得那般仔细, 仿佛她才是那个挑大梁的人。穆司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她剧本上的标注:“你未免也给自己加戏太多,镜头并不照你。” 岁岁轻声嗫嚅:“我照我自己。” 穆司笑出声。 当初d大初见, 看她气质绝美, 纯洁动人, 当天闭眼脑海仍浮现细碎身影,鬼使神差往剧本多添一个小角色,让她有露面机会。 龙套变女三,出乎他意料,事情超出掌握,令人恼怒,几乎撂担子不拍,哪有想过却心平气和地指导她,世事真是奇妙。 电影已近尾声,穆司语气惆怅,问:“拍完这个,以后有什么打算?” 观察数月,她似乎并不是谁的小情人,至少,现在不是。是他狭隘,美不该是原罪。 岁岁眨眨眼:“继续跟着穆导混饭吃。” 穆司:“拍完这部电影,专心等待上映国内外拿奖,需得至少半年时间,我正好休息,体验生活,期间已签一档新综艺。” 岁岁吃惊:“名导上综艺?不怕别人说你综艺咖?” 穆司:“我靠作品吃饭,不靠流言吃饭。名导也需挣钱讨生活。” 岁岁叹口气:“看来这年头富家子弟也不好混,叫我们这些穷人如何过活。” 穆司笑着拿钢笔点点她鼻子,这一动作太亲昵,连他自己都诧异,沉吟片刻,故作镇静,拿了手机递她跟前:“你在网络小火,d大女神已上热搜榜。” 岁岁:“啊?” 原来是许姣星一手将她“捧红”。 现下流行一分钟短视频,人人都可分享。一天之内看遍万千人生活,打发时间的利器。许姣星在网上很是活跃,退圈前曾是微博上赫赫有名的网瘾少女亮晶晶,粉丝过百万。 岁岁入组拍戏后,许姣星百无聊赖,只能重拾网瘾,低调更名为“峡谷大龙放开我岁岁。”并上传了手机珍藏的岁岁视频,文字标注:试问谁不爱这样的宝贝呢。 微博视频一发布,立刻有以前交好的博主转发,粉丝发现网瘾少女亮晶晶回归,瞬间蜂拥而上,转发量三小时过一万。 穆司下滑屏幕,“现如今转发已经过四万,你看看评论。” 评论全是一溜水的“我又恋爱了。” 岁岁羞红脸,连忙开机给许姣星打电话,电话刚打通,许姣星张嘴就请罪:“我现在马上删掉。” 一句话不用提。岁岁不好意思,温柔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要谢谢你,只是我现在才刚起步,难免有炒作之嫌。” 许姣星:“别人炒都炒不起来呢。” “没实力的炒作,炒起来之后只会落得万人嘲。当然了,我不是说我自己。”岁岁出声笑,语气亲昵:“我当得起你这个大v的盛誉。” 许姣星:“我手里还有许多视频。” “穆导说,让你留着以后再发,打上标签,正好帮他免费宣传。” 许姣星笑声清脆:“岁岁,你怎么这么可爱。”她想到什么,语气幽怨:“说可爱,其实也不可爱,你总关机,不让我去探班。” 岁岁假装惊讶:“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让全世界人都看见我矫揉造作学猫叫的模样。” 许姣星笑得更大声:“对,就是为了这个,看,我现在目的达成,接下来就只等交易,你最好老实点,不要耍滑头。” 当天便约了见面,穆司亲自准的假。上午拍完,中午便有司机送她出去。 两人见面,拥抱牵手。 “我哥哥郁闷死了。”许姣星拉紧岁岁的手,“在家数月没有出去玩乐,我差点以为他要禁欲出家,那天被我逮到偷手机,我一看,是捧着你的视频在看。”她轻摁她的额头,“岁岁,你给他下蛊了。” 岁岁辩驳:“我没有,我只给你下了蛊。” 许姣星笑了一会,随即神秘兮兮问:“嗳,我问你,资临呢?” 岁岁听到这个名字就紧张起来,“别提他,我和他没关系。” 许姣星含笑转换话题:“我有重要事和你说,前几天有电视台来学校选人,做一档新综艺,与各大视频网站联动,新型演员选秀,为一部大电影选角,每期由观众投票决定选手去留,最后得胜者可获得出演主角的机会。他们专挑新人,我已为你报名。” 岁岁说不出话。 太突然。 许姣星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想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我已事先替你打听过,这档节目投资巨大,若能做起来,绝对是造星利器,即使未能最后胜出,也能赢得国民性的关注度。”她忍不住告诉她:“若你做好准备,我将全力支持你,无论是哪方面。” 岁岁好奇问:“你自己不报名吗?” 许姣星慵懒往后一仰,“做演员不适合我,我有自知之明,读表演系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结交未来影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艳不可方物》正文 74.7.26更新 购买比例不足, 此章72hr后可阅读 沈树白在电话那头语气小心翼翼:“要我过去和你聊聊吗?” 资临攥着少女的睡裙,缓缓躺下, 双腿搭在一起,靠在枕上, 神情冷漠:“下次。” 沈树白提醒:“近两月你没有到我这里来。” 资临摩挲睡裙上的乳白色蕾丝系带,语气轻淡:“我近来好许多, 无需受你慰藉。费用照付,不会让你这个吊儿郎当的心理医生饿死。” 沈树白不和他计较,犹豫半晌,最终缓缓开口问:“分得清楚吗?” “什么?” “嗜血的冲动与爱欲的冲动。”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沈树白有些后悔, 或许他不该问得这么直白。但, 他是他的医生,他有必要发问。 资临轻笑一声,识破他:“你最近没患者吗, 我又没雇你做私人医生,不必时刻心系我。” 沈树白瘪嘴, 知趣将话题转移:“那你记得下次准时报到,再不来, 我便自己过去,一栋栋房子挨着搜。” 资临:“只怕车都要跑废。” 沈树白笑笑,临挂电话前,千叮万嘱:“切勿再放我鸽子。” 资临:“好。” 诊所。沈树白将电话挂断。 门外正好有人探头, 许诺亲自来请他:“阿树, 走啦, 三缺一,就差你。” 沈树白没动。 许诺见他忧心忡忡,吓一跳,问:“阿树,怎么了?” 沈树白抬头问:“资临是不是找女人了?” 许诺替他拿起外套,拽起人就往外走,“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就不该打电话招他去青桥胡同,说出来你敢相信,他半路截胡抢女人?欸,他可是资临咧。” 沈树白:“漂亮吗?” 许诺一愣,嘻嘻笑,眼睛有了光:“漂亮,又白又嫩,那双大眼睛一眨,看得我心都酥了。”他想起什么,用手肘戳戳沈树白:“下次资临到你这来,你帮我探探口风呗。” 沈树白惊讶:“你还想追?” 许诺咧嘴笑,一口整齐白牙:“不行啊?反正”口不择言,差点犯忌讳。 那就心里想想好了。 有了冰山残忍的对待,正好称他做暖心情人。许诺眨眨眼,压低声音,做贼心虚:“反正他又不在身边留女人。” 沈树白拍拍他的肩,“你牛逼。” 郊区宅院。 从海滨别墅回去之后,岁岁不曾和任何人提起那一夜的事。她擅长自我安慰,不开心的回忆深深藏起来,总之能笑就尽量不要哭。示弱的时候,眼泪才有用。 易丽打电话问候,言语委婉,提起那晚的事,岁岁三言两语揭过去,用的依旧是同学家借宿那套说辞。 易姨对她很好,她不想给令她担忧。无能为力的事,不说也罢,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 易丽接下她的贴心,转而说起宋明颂来:“宋医生深夜寻到我这里,他竟也当起家长来,吓我一大跳。” 岁岁扭头看向厨房。 宋明颂高瘦的背影停在洗碗台处。 那晚她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清早在大门处看到宋明颂,他似乎找了她一夜,眼下两团乌青,外套上沾着晨露,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她差点走丢,宋明颂满大街找她的样子。 那时候他才十岁,跨了大半个北城,将她从人海茫茫中牵出来。她哭得晕乎乎,宋明颂紧紧攥着她的手,说:“有什么好哭的,你跑再远我也能找到你。” 岁岁回过神,餐桌上已多一碗葱油拌面。 宋明颂坐她对面,“今晚回来吃饭吗?” 做饭的钟点工手脚不干净,已被辞退,一时还没找到合适人选,宋明颂主动担起厨房大业。 岁岁开心吃早餐:“回来。” 宋明颂问:“吃什么?” 岁岁:“随便。” 她说随便,是夸赞。宋明颂做饭好吃,八岁就已学会用美味威胁她,说来也奇怪,他做的东西,都是她爱吃的,像是量身打造的厨师,后来她尝过无数大厨的菜肴,无一人能比过宋明颂。 他留给她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 岁岁埋头专心吃面,吃到一半,发现宋明颂在盯着她看。 她揉揉鼻子,喝一口水,视线故意从他脸上掠过。他没有移开,反而开口问:“今天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 宋明颂往后一仰,修长白皙的双手搭在桌上,学她的腔调:“宋明颂,做人得有良心,你要对得起牢外的新鲜空气。” 岁岁脸一红。 从海滨别墅回来后,她虽没和外人说起,但总归有些情绪。这些情绪恰好被宋明颂接住,她没有掩饰,直截了当地将心底话说出来。 ——“我暂时自由了,但你还不自由,需得埋头苦干才有赎身机会。” 她在心里擅自为他签订隐形卖身契。他被她牢里捞出来,她受了两次罪,他得赔她。她没有客气,当天早上便使唤他下一碗热乎乎的面,以此慰藉她八小时前被人搂着啃的肉体心灵双重伤害。 宋明颂敲了敲长桌边沿,抬眸看过去。 小姑娘脸蛋红彤彤,睫毛一眨一眨,望他时眼底熠熠生辉,像人贩一子盯梢,她开口嘟嚷:“说腻了,今天不说。” 宋明颂提醒:“我不做免费帮工,我对你母亲的治疗足以抵消食宿费用,请你尽快请帮工。” 小姑娘唔一声,声音越说越软:“帮工没有你做的好吃,反正你自己做吃着也高兴不是吗?” 宋明颂:“那不行。” 小姑娘张着透澈的桃花眼望他,吃面都不忘看他,她并不急着和他周旋,慢条斯理吃完剩下的半碗面,吃一口看他一眼,细声道:“真好吃。” 宋明颂假装看向别处,眼睫闪了闪。 吃完早餐,她准备去上学,故意绕过沙发,走到他跟前,双手背在身后。 浅蓝色的裙子,刚好在膝盖上面。裙下两条细细的腿,线条笔直瘦白。她穿杏色的低跟鞋,鞋跟挨着他的脱鞋轻轻踢了踢:“宋医生,你不做免费帮工,那我雇你。” 宋明颂抬起头。 小姑娘拿出一个冰淇淋,藏在冰箱最下面的秘密武器。 她眼眸弯弯,声音娇软:“以后你的冰淇淋我承包,你在家里做饭好不好?” 展厅禁止随意跑动。 她的步子不敢迈大,笨拙慌张,苗条娇小的身影一点点往外挪动。 校长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以为是哪里说错话,惹得资临不高兴,小心翼翼捧笑脸:“资先生?” 资临没有回应。 他凝视前方白瘦的少女,嘴角微勾,食指搭上大拇指,缓缓摩挲,一如那日隔着旗袍的触碰。 她又软又嫩,娇气得很,稍稍一捏便喊疼。 校长暗悄悄窥视,略微惊讶,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感到羞愧:资先生并非不悦,恰恰相反,他似乎兴致盎然,好像在数数? 少女即将抬腿跨出大门红线的一瞬间,资临收住视线,嗓音冷冰冰,声调不轻不重,刚好足够传到少女的耳中:“站住。” 岁岁身形呆滞。 只差一步,就能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人的目光有多冷淡。 如芒在背,她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去,头也不回,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资临姿态优雅地站在油画前。同样的话,他不会与人说第二遍。校长接住资临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小跑着往前去请岁岁:“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陆续有人走进展厅。 lie古董水晶正前方,d大的校长微笑着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浅色西装,高大英俊,气质雍容,像是男明星,却又比男明星更吸睛。 权贵之家出身的人,即使低调行事,也挡不住身上那股子从容不迫。像资临这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随意往那一站,无视时间和金钱的平和淡然满溢而出。 有阅历的人瞧一眼,便能知晓,这是个连厄运都不敢近身的男人。比命好更好的,是将他人命运握在手上。 在北城,资临这两个字,象征着富贵与权势。校长懂这个道理,但是岁岁不懂。 她多多少少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但并没有想太多。岁岁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女孩,当年南城追她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能到她跟前搭上话的,每一个都出身不凡,或祖上立过功,或世代书香,钱拿出来俗气,讲究的全是特权场面。 牢里捞个人算什么。她虽要感谢他,但并非要捧着他。因着那一夜的经历,岁岁打心底瞧不上资临。 谁能喜欢一条爱咬人的狼狗。 更何况,他还爱揉捏她,手一搭她身上,像是要将她捏成面团子。岁岁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身上瘆得慌。如今到了资临跟前,她更是不敢看他。 资临随意一瞥。少女眼眸低低,长睫忽闪,两只手扣在一起,焦虑不安,似乎是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怕他吃了她? 再说,他又不是没吃过。只是——吃得不够彻底罢了。 资临往前半步,鞋踏在木地板上,故意发出声响。少女孱弱的双肩略微一抖,脑袋埋得更低。担惊受怕的小鸵鸟,仿佛下一秒就会红着眼啜泣。 校长笑着打探:“资先生,这位同学是您认识的人吗?” 岁岁想到什么,双手绞得更紧。 如果他当众暗示那晚的事 她呼吸有些困难,猛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慵懒审视的目光。 岁岁微张嘴唇,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他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无情的眼神落在人身上,瞬间化作烈火,燃得人面红耳赤。 岁岁细声唤:“资资”像个小结巴。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先她一步,自行否认:“我不认识她。” 岁岁愣住。 男人眉眼冷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校长笑问:“我还以为资先生碰到了熟人。” 男人难得露出笑意,声音冰冷悦耳:“乍一看以为是谁家的那个小情人。” d大漂亮女孩多,小情人也多。校长恍然大悟,哈哈笑几声:“原来认错人了。” 岁岁耳朵尖都红透。 说不出的尴尬羞耻。 一场展览看下来,到处都是对资临的感谢,她看清精致纸牌上对他的致谢,洋洋洒洒一大排,恨不得将马屁拍穿。 直到陪许姣星欣赏所有展品,岁岁没再看到过资临。 他早已离开,她心里松口气,却还是有些后怕。 她虽不喜欢他,但是她没有嫌弃他的资本,贫穷女孩就像蚂蚁,生存危机指数爆表。若再搭上一张漂亮脸蛋,做梦都要忧心忡忡。她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踩死。从隗宝到下水道贫穷女孩,她不得不学会畏惧。 回去的时候,许姣星邀请她到许家大宅做客,她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想要用美味的甜食安抚她。 “我自己学做的甜品,专门拿来哄我爸妈,连约翰都甘拜下风,你一定要来尝尝。” 约翰是许家新请的主厨,许姣星从不刻意在人前摆弄家世,嘴里不经意流露的夸赞,不是炫耀,而是真挚的分享。岁岁犹豫半晌,最终礼貌婉拒:“我得回家照顾妈妈,下次再约。” 许姣星依旧热情:“我明早带给你,一定得让你尝尝。” 许家的司机在校外等候,许姣星照常要求送岁岁回家,岁岁照常坚持乘地铁回家,两人心照不宣,客气话说一遍便行,说多了便讨嫌。 车开走的时候,岁岁站在路边,看见许姣星从车窗里探出头同她招手:“明天见。” 岁岁笑道:“明天见。” 地铁站离学校大门不远,走过去十分钟的路程。 路灯渐渐亮起,天边尚未全黑,月亮刚露一角。岁岁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想今天晚上该吃点什么。 因着她要上学的缘故,易丽请了钟点工,学校晚自习并不强制,她现在回家,还能点个餐吃上热乎乎的饭。 手机忽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岁岁下意识掐断。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应付推销广告的。她得想吃的。 快要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相同的号码。 岁岁皱眉,犹豫着摁下接听键。 沉稳冰冷的男声从那头传来:“小情人。” 岁岁全身绷紧。 她认得这个声音。 只用半秒,出于本能,岁岁捏着嗓子怪声怪气:“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再见。” 幽亮的劳斯莱斯缓缓跟在少女身后,从校门口一直跟到地铁口,车里的男人靠在真皮车座上,长腿叠合,目光掷向窗外。 手机屏幕亮起,刚通过电话的号码主人此时正站在路边,纯白小裙子,清清纯纯,披肩的长发乌黑柔软。 造物者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他向来不喜欢梨花带雨的女孩,腻歪矫情。 但不知怎地,他总想起她。那一晚她泪中带笑的模样,堪称一绝。 资临喉头一耸。 干净纯真的小姑娘,笑起来甜,哭起来甜,尝起来更甜。 他没有再拨过去,放下手机,直接下了车。 岁岁被人从身后挽住的时候,很是震惊,等她回头看清楚是谁时,顿感头顶乌云重重。 这一次不结巴了。 “资先生。”岁岁咽了咽,“好巧,你也来坐地铁?” 男人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上车。”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车,心跳加快,被擒住的胳膊犹如搭了千斤重。如果现在有武林绝学,岁岁一定毫不犹豫自断臂膀跑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