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凝之》 《苻凝之》正文 第一章 疾驰 长安城内，一个四五岁大的小乞丐蜷缩着蹲在巷口，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胃抽疼的只能抱紧自己再抱紧。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大街上静悄悄的，今天是冬至，天气奇寒所以就更不会有人出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在地上蜷缩着的小乞丐脸上已经呈现出青灰之色。感觉到鼻子上凉凉的，慢慢张开眼睛，原来已经下雪了，看着这雪花的大小，今夜的雪不会小了。已经四天没有吃到东西了，之前还被包子铺的小二踢了一脚在胸口，连大口喘气都会觉得撕痛。看来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好累，好饿，好想睡，只是还没有……小乞丐慢慢闭上了双眼 “开门！开门”外城的城门被敲的震天响，守门的几个士兵不耐烦的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把城门打了个小缝：“谁啊！已经宵禁了，明天再进城！”“咣”的一声城门被人大力踢开，士兵们重心不稳，纷纷朝后面跌去：“妈呀！这谁啊，是不是想要造反啊！”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颈间一凉，士兵吓得连忙噤声，只见一柄长剑抵在颈间，抬头望去，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大胡子军爷拿剑指着自己，在这胡子将军身后还有几位军爷骑在马上，不过怎么中间还夹着个小的，再一端详，倒吸一口凉气这最前面的这不是镇守西南的符大将军么，还不到述职的日子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怎么就回京了，这镇守边关的将军，私自回京可是要重责的。 容不得士兵多想，拿剑抵着自己的胡子军爷怒目大声到：“将军府老夫人病重，还挡着做什么，咱们没时间回复京兆尹，你且去回报吧。”说完，自己也翻身上马，符将军一策马众人便往将军府方向驶去。被剑指着的那个守门士兵拍着自己的胸脯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怔怔的看着将军府众人离去的方向，半天缓过神来，跟同伴交代后，急忙向京兆尹府跑去。京兆尹在睡梦中被人惊醒，极度不耐烦的听了这消息后越来越吃惊，也不敢耽搁，连忙收拾整齐进宫面圣去了。 进了外城后的这一行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符将军勒马回首看向之前通过的城门，那里的守卫在自己通过短暂的骚动后又陷入了沉默，显而易见的竟然又是昏昏睡去，队伍中的大胡子将军恨恨的说道：“这群竖子！只不过才两年时间，这长安城外城的守备如此松懈，竟然连寻常大户家的门房都不如！”，符将军的眉头也是一紧，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继续赶路，也就把这事暂且搁下，示意众人继续鞭马前进。 不知道是因为雪落在小乞丐身上化了变成水太凉刺激到了他，还是将军府众人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太过突兀。原本昏迷的他慢慢睁开双眼，难道我就这么死了么，桂嬷嬷死了，为了偷几个馒头给我被人活活打死了。想到这里眼泪流了出来，我待会也会跟她一样再也不能睁开眼，再也不能……不知道打哪迸发出的力气，四天没有进食，胸口已经受过重创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慢慢的蠕动，甚至爬行起来，这样一点点的挪出了巷口，竟爬到了大街上，身后在雪地上拨开了一道长长的痕迹。“爹爹，前面好像有个东西在动。”符府唯一的少将军符凝之嘶哑的开口。自十二岁起便跟着父亲离开京城镇守西南，如今已是两年过去了。这次接到家中书信，说祖母病危，便跟随父亲一起回京，本来是要镇守西南满上五年，非得圣谕不得回长安。但是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违抗圣命，连夜策马长安，原本需要一个半月的路程硬生生被几人压到半月便抵达了京城，期间跑坏了多匹良驹自是不提。 符凝之虽然才十四岁，但是胜在自幼习武且跟着父亲在军营锻炼已经两年正式年有余，纵然体能不及大人，但是靠着之前的底子和一口硬气也咬着牙根撑了下来，只是一开口这嘶哑的嗓子暴露了已经疲惫的身体。“孩儿下去看看。”说完符凝之便翻身下马，走上前，蹲下去拨开那之前移动物体上的积雪和凌乱的头发，发现只是个四五岁的小乞丐，用手探了探小乞丐的鼻息，断断续续，进去少出气多，轻叹一声便回头对符将军说道：“爹爹，是个小乞丐，但是看来很虚弱怕是不行了。”符将军本来便着急赶路回府听见没有救助的可能便招手叫符凝之回来，符凝之刚转身要回去上马，脚踝被人抓住，一看竟然是之前气息微弱的小乞丐。小乞丐本来爬到街上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符凝之到他跟前他虽然知道，但是也没有力气回应，听到符凝之说自己不行了马上回身要走，心知这是最后的活命机会了。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一把抓住符凝之的脚踝，用力的睁开眼睛：“救救我，救救我。”小乞丐脏污不堪的瘦弱脸蛋上一双黑眸因为这最后的希望迸发出异样的神采，蚊子一般的声音绝望的喊完，终于不支倒地昏迷过去。 符凝之本来年少，看到这个情景心中也是一阵翻腾。符将军在马上看着符凝之迟迟不回来，高声喊道：“凝之！”听见父亲的呼唤，符凝之咬了咬下唇，回身蹲下去抱起小乞丐回到父亲身边，这一抱更是心惊，孩子的身上瘦的可怜，几乎都快没什么重量了。符将军见他把小乞丐抱来，诧异的问道：“不是没的救了么。”符凝之将小乞丐交由之前踢开城门的大胡子抱着，自己先翻身上马后，诚恳的拱手回复符将军道：“孩儿只是见他求生意志顽强，又想到祖母病重如能把这小乞儿救活也算是为祖母冲喜积福。”符凝之把最后的重点落在了祖母的病上，他心知自己父亲并不是个心善之人，否则也做不到今天镇守西南的大将军，与其说这孩子如何可怜激发父亲的善心，不如说是行善积德给祖母冲喜来的有效。 果然，符凝之语毕后，众随扈一齐哄笑，“少将军倒是个仁厚的，这小乞儿街上没有几百也有几十，要是都救了将军府也要客满了。”符将军沉思几秒，这要是平日，自己恐怕会当场斥责凝之妇人之仁，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母亲病重，遇上这个小乞儿也算他命不该绝，能救活也算是为母亲积福。 一抬头，看着漫天雪花，攥紧缰绳，踢一下马肚子，符将军一骑当先朝内城的将军府奔去。众人见状也是各自发力紧随其后。符凝之朝大胡子副将伸手：“把这小乞丐给我吧，武叔叔。”大胡子副将爽朗一笑：“怎么了，凝之这是心疼武叔叔连夜赶路辛苦？”符凝之则是一本正经的说到：“我是怕这小乞儿本来还有救结果被你这天生蛮力抱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神仙难救了。武叔叔不记得军营里新出生的那个小马驹了么。” 这武天刚乃是符将军手下的一员猛将，天生力大无穷，战场上骁勇无比，但是平时也不会收敛力气，常常造成各种破坏事件频繁发生。这小马驹事件是之前，符凝之的坐骑产子，这座骑虽是母马但是极为伶俐迅速，而且本身也是名品与之交配的也是名驹，只因生性温和便被符将军赠给符凝之。武天刚早就眼红，得知母马有孕便提前定下了这小马驹，谁知道小马驹刚出生才几天，武天刚见猎心喜，在抚摸的时候不小心用力过猛竟然给小马驹的脖子掐断了。这件事成了军中笑柄，足足笑话了3月有余。好不容易时过境迁没人再特别提醒这件糗事了，谁知道今天由着这小乞丐又引了出来。 武天刚愤愤的把小乞儿扔回符凝之的怀里，心知自己嘴笨也就不和少将军打这嘴仗，何况他也知道，别人提起这件事情也许是在跟自己说笑，唯有符凝之是真的只是在陈述而已，于是武天刚也跟着前方回府。符凝之低头看了看小乞儿，好在四五岁的孩子身形不大，自己也能应付的来，固定好位置之后也跟了上去。符将军一行人在城内行进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身后早已竖起符家军的旗帜，沿途的内城巡逻部队看见了自是不敢阻拦，连忙呈报上级去了。 终于是到了将军府门口，符凝之将小乞儿递给在门口等候的仆人，吩咐道：“请个大夫吧，好好看看，尽量救活他。”仆人点头称是，抱起小乞儿转身往厢房走去。符凝之也不再耽误，径直朝祖母的房间走去。一进屋，见父亲，母亲以及几个不认识的老头子站在一处，想必这几位长者便是大夫了。符夫人已经好两年没有见到符凝之了，刚听到门口有人通报将军和少将军回来了，便忽的起身，一回头便发现了身量窜高不少的符凝之，见符凝之还笑着望着自己，鞠躬行礼喊着母亲安好。 符夫人可忍不住了，眼含热泪，连忙上前抱住符凝之“凝之你可回来了，想杀娘亲了。”说完竟失声痛哭。符凝之虽然平时跟自己的父亲一样倔强骨头一个，但到底是年纪还小，此时也不禁眼圈红了道“娘，我也好想你”。迎上去抱着安慰了一阵，符将军轻咳了一声后，便走过去跟大夫们商讨病情。符夫人不管那些，抬起头来，拖着符凝之的手来到祖母的床前，轻声唤道：“母亲，凝之回来了。”转头对符凝之说：“你祖母心疾发作，一直时好时坏，前几日竟变得严重了一度没有气息，大夫说能撑过今晚就能好转。”语毕又是一阵流泪。 符凝之听完，跪在祖母床前，抓住祖母的手：“祖母，是我，你的不孝孙儿凝之回来了。”说完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本来隔辈就亲，况且这将军府三代单传，老太太宝贝符凝之跟什么似的，两年前听说符凝之要跟符将军去军营历练，沉默良久。虽然最后放行，也是日思夜想。这心疾日益加重也和符凝之的离去有一定原因。符凝之就在床前低低的唤着，原本呼吸急促的符老夫人，竟然渐渐呼吸平顺下来。 符将军发现了，招手唤来大夫上前再替老夫人诊脉。大夫诊脉过后朝符将军抱拳：“恭喜将军，符老夫人已经挺过来这生死之关，性命已经无忧，之后药物辅以食膳调整好心情就没什么大事了。”符家人惊喜不已，心道果然老太太最疼的还是符凝之。符凝之却想起来在街上救的那个小乞儿，看来果然是善有善报。－－－－－－－－－－－－－－－－－－－－－－－－－－－－－－－－－－－－－－－－－－－－－－－－－－－－－－－－简介是李贺的诗，非自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章 冬夜 符老夫人的病情虽然是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是符将军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此病来势如此凶险，而且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身心劳损过度，本来就底子比同龄人来的差了不少，加上现在的年纪大了，有点风吹草动都要无比当心，遂也没有问询过几位大夫的意见，便直接吩咐府内仆从将客房收拾出来几处，好供几位大夫歇息下来，以便于随时照看老夫人的身体状况。 虽然符将军的命令下的突然，但是这几位大夫也是多年混迹于长安城内的勋贵人家，符将军又是出了名的孝顺，现在老夫人的状况已经好转，这暂时住下来也没有什么危险，虽然这符将军不是什么名门世族，但是这用人头垒起来的军功摆在这里，倒是比那些世家来的更让人惧怕三分，真的是幸好符老妇人吉人天相啊，否则估计自己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几位年长的名医不约而同的想到。 安顿好了几位在见过符将军后显得有点战战兢兢的大夫，看见婆母已然脱离了危险，虽然依旧沉睡，但是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状态已经有了明显好转，符夫人这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转而看着风尘仆仆的符将军和符凝之，眉头微蹙，走到自家夫君身边，柔声劝道：“夫主，母亲这边已经没什么大碍，有我在这里看护，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不如去洗漱休息下，这里有我。”符凝之平时也是个闷葫芦性子，此时也忍不住主动开口劝父亲，：“母亲说的是，父亲您还是回去休息下，这里有孩儿。” 符将军符绝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俯下身来，就着这一身风尘，蹲坐在符老妇人的床榻边的踩脚凳上，然后伸出手来握住了母亲的手腕，眼睛定定的看着。符夫人和符凝之见到符绝如此形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相看彼此后，也相继蹲坐在这踩脚凳上，符夫人轻柔的依偎着符绝，符凝之则是离的父母稍微有点距离，他虽然生性沉闷，但是眼色还是有一点的。一家三口就这样以极端不雅的姿势蹲守在符老夫人的床边，符夫人虽然是相府庶女但是自小受到的礼仪却是一点不少，嫡母因为没有女儿所以对这一群庶女还算亲厚，在教养方面也下了一番功夫。 符夫人轻轻的把头靠在两年未归的丈夫身上，这段时间因为婆母病重产生的焦虑一时之间竟消失的无影无踪，符绝感受到了妻子的重量，不过沉闷如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安抚的手段，只是慢慢挪动了下身子，让妻子靠的更舒服一点。 符夫人感受到了符绝的举动，不由得嘴边轻扬，想起来这个时候如果被姐姐妹妹们看见，恐怕又会另一番指责的口吻吧，本来她们自诩嫁入士族和清贵世家，便看不起自己嫁给了这所谓的一介武夫，拿着那些士族和清贵的教条来苛待别人，不过嫁人之后各自的生活却是冷暖自知，守着那所谓的士族和清贵世家又有什么用，那起子人看不起自家，不想来往那就不来往，自己还乐得守着清净日子！心情变得更加开朗的符夫人和丈夫靠的更紧了，这样让原本笼罩在符绝身上凝重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夫妻二人平静的享受这无言的久别重逢。 符凝之则是开始感到了尴尬，有的时候，父亲母亲的关系太过亲密对孩子来说也是一种困扰，明明还未及弱冠，但是性子随了沉闷的父亲的符凝之平时绝对是个跟同龄轻狂孩子迥异的少年，在面对这难得一见的父母之间的温情时刻，也只能暗自强健自己的心神，竟然开始默念起兵法来，眼睛却是盯着祖母的面容，不错过一丝变化。 冬季的长夜，寒风刺骨，因为符老妇人的病情，所以整个房间内的温度丝毫不敢有半点闪失，饶是不冷，符夫人身边的乳母陈妈妈还是担心的站在门外，几个丫鬟小厮也是只能守在正屋门外，陈妈妈担心的是符将军夫妇和符凝之这寒冬夜里就这样蹲坐于踩脚登上，虽说屋内温暖如春，但是这长途跋涉的辛苦总是要休息一下的，眼下老夫人是没什么事了，可别那三个主子出了什么闪失！ 陈妈妈心里再焦急也不敢贸然上前，符将军是什么样子的人，自从跟着小姐嫁过来后，她是再清楚不过了，那位除了当今天子之外放在心上的也就是符老夫人，自家小姐，就算是对着唯一的儿子，也没有显出多亲近的举动，连自己的老丈人都能不假辞色，可恨自家小姐自从嫁给这武夫之后也变得如此不端，陈妈妈一边暗自腹诽，另一边也不敢真的进去，让里面的三人各归各位，只能恨恨的站在正门口外等着，同时吩咐厨房备下姜汤以备主子们的不时之需。 符凝之到底年少，而且之前几乎是半个多月的疾驰赶路，此刻回到了家，看见祖母并无大碍之后，这浑身憋着的劲，也就松懈了三分，这一放空，困顿疲乏自然就找上门来，符凝之觉得自己的脑袋几乎是不受控制了，眼睛虽然没有闭上，但是大脑已然放空，符夫人自然是注意到了这边，不由得轻声笑叹到：“还是个孩子，”侧头对符凝之说道：“凝之，这里有你父亲和我，你先回去歇息吧。” 符将军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面也透着默许，这一路符凝之的表现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期许，能够挺到现在，已经是超乎常人的毅力了。听见母亲轻柔的问话，符凝之突然清醒过来，摇摇头，只说了：“孩儿等祖母。”然后便暗地里狠狠的掐住自己手背保持清醒，腰似乎也挺得更加笔直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后牙齿暗暗咬住嘴唇，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袭来，整个人都清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章 云开 既然符凝之自己坚持，符将军把眼神收回，继续凝视自己的母亲，符夫人知道自己家这一大一小的脾气，总归是孩子的一片孝心，随他吧。符夫人随即收回了眼神，继续和丈夫儿子一起在婆母前面守候着，就这样，一家三口在不眠中迎来了清晨的到来，随着太阳升起的，还有符老夫人睁开的双眼，符老夫人其实之前的在浑浑噩噩中仿佛感受到了儿子和孙子的到来，可是这真的睁眼亲历之时，却哽咽住了，原本有太多的话要说，此时却只能红着眼眶，汇成一句“我的儿。”声音暗哑，手尖颤抖的抚上符绝的脸。 符绝平时是多么冷情冷面的人，今天也是泪珠从脸颊滚落，同样的语塞，也说了一句母亲，就再也接不下去。符夫人看见婆母醒来，欣喜不已，但是自家夫主的表现又让她担心引起婆母更大的情绪波动，从而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身体负担更重，连忙把符老夫人的注意力转移开来：“母亲，凝之也回来了。”说着，便轻拍符绝的身子，夫妻多年，符绝自然是明了妻子的用意，刚才自己的确是太激动了，借此机会站起身来，让儿子靠了过去。 符老夫人看见了符凝之更是激动，只不过符凝之有个本事，就是在别人情绪特别激昂的时候当头浇下一盆冰水，让人是无语的很，现在他就是特别严肃对自己的祖母边行礼边说道：“祖母，孙儿已经回来了，您刚刚转醒，请清心敛气！”这一番话说的非常正常，但是却也无比生硬，老夫人原本一腔的爱孙之情也被自家严肃过头的金孙活生生浇灭在当场，符夫人虽然知道此时情势不太合适，但是心中实在是忍不住发笑，看见自家婆母明显冷静下来的无奈面孔，出声道：“凝之说的也有道理，母亲，您刚转醒，还是不费心神静养为妙，夫主和凝之连夜赶路回来，也需要休息一下。”可是符绝和符凝之还是不肯动弹，几位留在府内的大夫此时走进里屋，一众会诊之后，拱手恭喜到：“符老夫人吉人天相，已经全无大碍，眼下静养即可。” 得到了大夫的确切的诊断后，一家三口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符将军和符凝之的确是需要休息，通宵守候现在符老夫人已经清醒过来，彻底没有了危险，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另一方面，符凝之的话像是三伏天中的冰水，让老夫人瞬间冷静了下来，她现在连情绪已经不需要人来稳定了。符老夫人被孙子这性格弄了个无奈，这离开家里已经二年有余，不过看来着宝贝孙子的脾气秉性没有丝毫的更改，自己现在还没有多少元气不能说太多话，只能微笑示意二人赶紧离开，符绝和符凝之看见老夫人已经没有了大碍，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浑身甲胃的不能在室内久呆，行礼后各自出了正屋的门。符老夫人看着儿子和孙子远去的背景，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再度陷入沉睡，临睡前再度感慨道，孙子比儿子还要像他祖父，这样的性格可真是。 符夫人看见婆母又睡着了，连忙上前安顿一番，符家人口简单，符老妇人这回病的又凶险，之前基本上的照顾事宜都是符夫人亲手侍弄，一番妥当之后，符夫人悄声退出来，吩咐婆母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好生照看，有什么变化及时及时通知自己后这才步出了老夫人所在的主屋。 符夫人想着回到自己的主屋内，换身衣服，看过自家夫主后，再去看看符凝之，毕竟一晃两年，孩子都长大了不少，脚下不由得加快，原本就有点强身健体的功夫底子的符夫人脚步飞快，让一直紧跟着她的陈妈妈吃不消了，终于是这憋了一天一夜的话有了说出来的由头：“夫人！就算是在自己府内，也不应如此匆忙！”表情端的严肃，如果是别人这么说，符夫人根本就不会理会，以前在相府内，因为父亲和嫡母等人的约束，自己不得不收敛小心，现在符绝根本就是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的，符老妇人也是爽利性子，自己也是正八经的主子，谁敢说什么？ 只不过这陈妈妈是奶大自己的忠心老仆，她的感受还是得顾上一顾的，转过身，走到陈妈妈面前揽住她的胳膊，细声说道：“妈妈，我都二年没见过夫主和凝之了。”话不多说，眼神略带几分自然的疲惫，本来就因为多个晚上没有睡好，自然是憔悴的很，陈妈妈看了自己从小奶大的小姐此副状态，哪里还管的什么家传的规矩，心疼的紧，不由自主的反客为主，反而带着符夫人更加快速的走了起来。 进了主屋后，符夫人反而被吓了一跳，原本打算看完夫主换完衣服后再去看符凝之，但是没想到自家儿子正整整齐齐的站在屋内，而符将军端坐在桌前喝着浓茶提神。符夫人看着符凝之还是之前的装扮，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是刚才没有回过自己的屋子，而是直接跑到自己这里来等候了。 符夫人瞬间心疼的要命，连声责怪道：“凝之，你怎么直接过来了，不回去歇一歇，母亲一会也是要去看你的。”听了这话后，符凝之赶忙拱手：“为人子，自当主动探视母亲，不能劳母亲费神费力。”一席话说的十分严肃，符绝明显是被茶水有点咽到了，微微抬起右手握成拳状后抵在唇边轻声咳嗽了两声。符夫人也无奈，只能上前，握住凝之的手后，轻轻抚了抚对方的额边因为多日来赶路而有点散乱的碎发，：“我儿好生辛苦，还是赶紧回去歇一歇，再者回家了也不是在你父的军营之中，不需如此拘谨。” 符夫人心疼儿子回到家了还这样一板一眼，但是符凝之却继续施礼给了父亲母亲后才离开，符夫人阵阵的无力，心里则是不停的喧嚣，上前服侍着自家夫主更衣，也就把实话直接说了出来：“凝之这性子，也着实太迂腐拘谨了些，我与夫主也没有这么个样子，至于婆母我看更是不像。”岂止是不像，符老妇人完全就是个活泼性子，平时虽然身子不太好，但是这精神头可是十足。 符绝一面听着夫人的疑问，一边终于露出了笑容，：“凝之肖祖父。”符夫人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说道：“不能见父亲一面实在是遗憾。”符绝知道妻子说的是真心话，虽然符夫人的父亲健在，但是那种父亲有了和没有对这些庶女来说没什么区别，平时见上一面都难说，如果不是在女儿长大后有了联姻的价值，恐怕根本就不会理会的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章 训子 符绝则是温柔的扣住了妻子的手，认真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父亲如果还在的话，也会喜欢你的。”虽然孩子都已经十四岁了，符夫人还是被符将军的举动羞红了秀丽的面孔，这人这么认真干什么，“我看凝之的性格还是随你，这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气横秋可怎么好。”符夫人的话也说到了符绝的心里，一边往后转身让夫人帮着换上了常服，一边则是认真想了想后才说：“如此性格也好，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一席话说的夫妻二人戚戚然。 符凝之带着一身的疲惫强自撑着从父母的主屋里返回来，到了自己的侧屋后，由着丫鬟给自己换了常服后，却看到了在自己门外有个小厮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这一看就是有事禀告却又不知这时候是否合适进来，符凝之挥手唤进了小厮，小厮连忙弯腰禀告：“少将军，昨天您带回来的那位小乞丐，恐怕有点不好了。” 符凝之本来有点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那位在雪地里救起来的小乞丐？抬眉问道：“怎么个不好？”，小厮紧接着回答：“是这样，昨日您吩咐后，小人就出去请了位大夫，那位来了后说这小儿是风寒太重加上之前曾经断食数日，身子虚的已然是不能再虚，开了服药后，便说了一句看小乞儿的造化后就走了，可是我们昨晚到今早也试了很多次，药始终是灌不下去的，眼看着这气是越来越细了，因为是少将军您抱回来的，我们害怕，害怕，”不用小厮说下去了，符凝之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自己抱回来的人，如果这么不明不白的救不回来了，他们也是要怕死了把。 符府因为人口简单，只有符老妇人和符将军夫妇二人加上符凝之四个主子，又不喜和当下世家一般蓄养大量奴婢，就算是加上仆役，这整府的人数也少的可怜，几乎还没有别人家的一房嫡子手下的仆从来得多。但是符将军虽然凶名在外，对内却是宽厚有加，只要仆从尽心尽力从不刻意刁难，这月银也是长安城内数的上的。主子宽厚，这仆从们过得竟然比一般世族大家的下人们惬意，除了对方有的时候刻意的挑衅外，几乎没什么缺点。因此也就更加珍惜自己的这主家。 符凝之本来已经疲乏过度，之前从祖母那里出来后本身已经开始打晃，强撑着在父亲那里喝了杯浓茶勉强提了点精神，但是听到了这位被自己以冲喜名义带回来的小乞儿现在的情形如此危险，符凝之没有思考多久，站起身来，让小厮引着自己前去观瞧。来到了下人们所在包厢，看着温暖的屋内，另外一个小厮正在努力的围着昏迷的小乞儿汤药，但是对方却眉头紧锁，牙关紧闭，汤药几乎都没有进去嘴巴里，而是洒满了脸上和下巴，弄得是一塌糊涂。 幸而这几位小厮都是忠厚之人，并没有十分嫌弃，只是焦急这汤药再喂不进去，人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符凝之来了后，仔细观察了下床板上的小乞儿，一双原本星眸闪烁的眼睛此时也紧紧闭着，小嘴使劲的抿着，整张小脸已经泛出了青色，这药如果再不喂下去恐怕是真的不行了。思及至此，符凝之快速出手，捏住小乞儿的下颌上的穴位，强行打开了嘴巴，另外一只手则是抬起对方的脑袋，稍微扶高度，坐在床边，将小乞儿的头部靠在自己的身上固定住，然后抬头看向手里拿着汤药的小厮，命令道：“喂！” 于是，在会武的符凝之主导下，原本一点点药水也喝不进去的小乞儿终于是灌进去了一晚药，符凝之将小乞儿放下来安睡后，就要离开，但是走到了门口又转身回来吩咐道：“熬点肉粥，切记要烂烂的，给喂下去。”两位小厮连连点头，符凝之这才迈出了门口。一位小厮拿着布条轻轻的擦拭着小乞儿的嘴角，一边笑着对另外一位说道：“这小东西是个有福的，来了之后，老夫人的病就转安了，又遇上少将军这样的侠义少年，以后如果惜福，他自是有靠的。”昏迷中的小乞儿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原本紧缩的眉头也一点点松懈下来。 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后，符凝之醒来已经是明月高悬，这一觉睡了6,7个时辰，刚醒来，符凝之赶紧下床着装，第一件事便是赶到祖母的院子里，不出意外的看见了父亲和母亲，俊脸一红，又是施礼自责：“父亲，母亲，孩儿贪睡来的迟了。”符将军和符夫人又被弄了一回啼笑皆非，这饶是谁家壮年男子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折腾也得多多的仔细休息两天，自家孩子一个十四岁的小少年，纵然有武艺在身，困顿也是应该的，何来贪睡一说，这性子真的是要改改了！ 符绝示意儿子不用多礼，符凝之却依旧再度施礼后走到祖母的内室中，轻声向在一边侍候的婆子打听，看也不看一边站着的几个俏生生的丫鬟，真真的目不斜视，在得到自家祖母白日里的精神更加健康之后，符凝之虽然松了口气，但是表情依旧严肃的紧，嘱咐一番后走出了正屋。留下一屋子的婆子丫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级略小的圆脸丫鬟，小声说道：“小郎君这么点的年纪，可这说话办事怎么显得比赶车的吴老爷子还要老气点。”话音刚落，一个婆子便眉眼横瞪，低声喝道：“你要死！主人家如何行事也是你能说嘴的！” 小丫鬟被这么一吓后，赶忙泪珠儿窜出来，脸红红的用手捂住了嘴，缩紧了肩膀，不再出声。出声喝止的婆子，看见她还识趣，也就冷哼了一声，抬起眼睛扫过其他几个丫鬟，也都开始敛声屏气起来，这才满意。婆子们心中想到，这符府，主子宽厚，但是这下人可能不能仗着这点乱了规矩，平时不行差踏错就有世家清贵处处挑错，可不能落人话柄！ 符凝之从内室里面出来后，看见父母又是行礼一番，搅得符夫人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当即耐着性子劝说：“凝之，都说了咱们这府里没那些规矩，我和你父亲都是你的至亲，我们也只有你一个孩子，你何必这么多礼呢？”符夫人真的是很无奈，生养了一回，这个儿子的脾气秉性竟然是一点也不像自己，比之身边的丈夫有增无减，自己的夫主当然至少还知道点变通，要不然也不会，咳咳，想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章 请罪 “母亲，孩儿知道。”符凝之自然是知道自家母亲的心中所想，但是自己的性子本来如此，这自生来就深入自己的骨髓，秉性之举，看着母亲因为自己的多礼而有点伤感的面容，符凝之不由得心中一紧，一道压迫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有点郁闷的想到：父亲，这多礼难道也是孩儿的错吗？符凝之面对着母亲的忧伤和父亲的威胁，有点局促起来，有点慌忙的接了一句：“孩儿让母亲担忧，是孩儿的不是，以后会改的。”连忙又是一个施礼，但是施礼到了一半后，突然觉得不对，连忙又收了回来，整个手忙脚乱的却逗笑了符夫人和符绝。 看着儿子这般不知所措，手都知道该怎么放了，符绝开口放过了符凝之，留下了有点匆忙离开的脚步，符夫人终于忍不住笑开了，：“凝之真的是，迂腐的跟个老先生一样，这点点年纪可怎么办。”符夫人笑的前仰后合，丝毫没有形象，好吧，她承认自己刚才是故意装出一副受伤的神色来的，看着在家中也跟军营中一般严肃的少年老成儿子出丑也是一种乐趣，符绝也是眼带笑意望着妻子，但是随即转冷，有些事情，也得抓紧办了。 符凝之有点步履仓皇的从父母亲那里告别，正要回到自己院子里，却眼尖扫到了照顾小乞儿的一位小厮，心下一动，也就跟了上去，没有惊动他人，来到了安置小乞儿的房门口，看见的是依旧躺在床榻上的瘦小孩童，小厮们正继续照看着，侧光看见了少将军站在门口，连忙站起身子来行礼。 走到床边，符凝之低头看见了小乞儿，一边的小厮讲到：“少将军，这小儿的情况已经好多了，白日里我们也给喂食了肉粥，也能吃的下去了，温度也是一点点降下来了，估摸着是能活下来了。”听见小乞儿的状态好转，符凝之也很是欣慰，只不过面上依旧不言不语，端详了一会后，点了点头，便踱步走出了门口。 看着自家主子离去，照顾小乞儿的小厮突然羡慕起来，在床边坐下来对着依旧在昏迷中的小乞儿碎碎念叨：“哎呀，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得主子如此挂心，你要是挺过了这一关，弄不好小主子能把你要到身边当个伺候的人，那时候才是你的福气到了呢！这少将军虽然年少老成，但是心眼确是实实在在的好呢！你可不能忘了少将军救你的这份恩情啊。”这个、小厮是有点碎嘴子，也不管小乞儿清醒没有，自己一个人也能念叨个天昏地暗。 符老夫人的病既然是暂时没有生命的危险了，京兆尹的奏本也早已在当天晚上符绝进入长安城的同一时刻呈报在了御前，符绝也算是封疆大吏了，这任期内擅自回京，搁在哪朝哪代都是要了命的大过错，符绝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也能猜个不离十，御前已经被各种弹劾自己的奏本给弄成一道围墙，这数目相当可观。早朝上的各位臣工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难得世家和清贵都站在了同一阵线上，要知道平时讨论一件其他的事情可都是两方对立，死都不同意对方的意见的，就算是无奈之下妥协，也得从对方身上薅下点带着血肉的皮毛，这个时候倒像是一个人在说话一般，大家的思想达到了空前的统一。 “圣人，符绝这匹夫擅自离开西南驻地回京，实在是罪无可恕啊！”宋武帝刘寅看着面前第一个站出来控诉的世家派的代表，暗暗的给对方记上了一划，好的，这位嗓音挺浑厚不愧是朕的光禄大夫，“圣人！符将军不仅擅离西南驻地而且回京后直到现在没有面见圣颜，实在是罪无可恕！”哎呀，清贵派中此君的嗓音倒是有点尖锐了，朕的耳朵有点不喜。没等宋武帝捂住耳朵，这位清贵又嚎着补了符绝一刀：“圣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燕朝余孽，您不得不防啊！”最后的高音已然是失了真，要不是宋武帝离得远，这一口浓痰估计就得啐皇上脸上了。 因为这位谏臣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尖锐加上明显有痰意，所以耳朵受伤又有点洁癖的宋武帝面色十分难看，但是朝上站立的众位大臣们却心花怒放起来，纷纷在心里鼓掌叫好，符绝叫你自己作死！这下好了吧，连一贯包容你的圣上都发怒了，看你这回还怎么嚣张，还怎么不把我们世家（清贵）放在眼里！这满朝的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的阴气几乎都传出了长安城外，站在宫门口开始脱衣服光膀子的符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里跟明镜一般，估计那群人现在在朝上已经争了个脸红脖子粗了吧，这下子可算是让他们骂了个痛快！ 符绝想的一点没错，朝上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自从符绝两年前领旨从前燕朝也是现在夏朝和自家边境撤军改驻西南后，这朝堂几乎跟死水一般，没甚大波澜，恐怕这些臣工们自己都没有想到，符绝的到来竟然激发了他们生命的炙热火花，只不过就算他们意识到也是不会承认的。就在宋武帝要被面前这群不受控制的公鸭子们震破耳膜之前，守门的皇门官声声传报，镇南将军符绝参见。 瞬间，朝堂上原本一个个面目狰狞卡着脖子叫喊的官员们，像是集体被掐住了脖子，消了音，宋武帝开心的要命，太好了！世界总算是清净了！于是，在皇门官的一声声通报中，符绝的身影从远至近映入了众人的眼帘，只是等到朝上诸位终于把符绝看清楚了的时候，抽气声也此起彼伏开来，这货竟然是裸着上身的！这简直是太嚣张了！几个文官看的是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就撸起袖子上前狠揍符绝一顿，然后把丫给彻底毁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六章 责罚 可是这人越走近，大家越发现了有点不对劲，这货在后背上背了些什么？怎么看着像是荆条，而且这人的身后怎么还拉着一条线？等到最后人走到殿门口跪下的时候，大家才看清楚了，这身后哪里是拉着什么线，这明明就是一趟血迹！而且还是很壮观的一条！符绝本身长得不差，剑眉星目是标准的儒将面孔，加上他这一套真可谓是下了“血本”的极具古风的赔罪方式，让大家此时是集体消音的状态，因为出场的模式太具有震撼力，所以一个清贵派的青年明显被打动了，喃喃的说道：“这符绝可真有前朝廉将军的风采。”话音刚落，便被一边的同僚给狠狠的用朝板给问候了一下尾椎，警告到：“你傻了，什么话都往外说！”这小清贵疼的呲牙咧嘴，又不敢吱声，只能是暗自揉着受伤的地方。 宋武帝坐的高看得自然也就远，他比谁都先看见光膀子的符绝身后背了那些个荆条，也看到了符绝身后的血迹，直到符绝跪倒在殿门口，宋武帝依然是一言不发，朝上的大臣们也很快就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有几个搓了搓手中的朝板刚想要上前参奏，这时候符绝发话了，夹带着内力的声音一出来，就将那几个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臣有罪！臣忠孝不能两全！臣求速死！”符绝是个干脆的人，也不用你们大家费劲巴拉给我定罪名，量刑罚，也算是送你们个临别礼物，我替你们省了功夫了！几个拿着朝板一半身子已经站出来的臣工又默默的缩了回去。行了，人家自己搞定了，没咱们什么事了。符绝这边是铁了心的要去西天，宋武帝在宝座上则是一言不发，脸色不怎么好看，大臣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作为清贵之首的老相爷，同时也符绝的老丈人看了圣人的脸色后，心里就有点谱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有个清贵以前受过符绝的气，此时也是长了志气，要站出来弄弄符绝，你小子也有今天！ 刚迈出一步，却被老相爷拉了回来，转头一看老相爷的脸，满脸的不赞同，这位清贵这个气啊，好你个老奸巨猾的，平时一副大义灭亲看不惯符绝行事的样子，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护着自己的这个女婿！按理说这位清贵平时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此时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时冲动下，甩开老相爷的手，就站了出去，狠狠的奏了符绝一本，噼里啪啦的一顿，换来的是宋武帝更加高深莫测的表情，和臣工们的沉默。 这蠢货，也有些岁数，怎么还这么不开眼？老相爷恨不得把对方直接踢进对面的世家阵营里，省得丢人现眼，这么多年还没品评出来吗？果然，宋武帝听了这一顿气势磅礴的演说后，慢慢直起腰来，抬起眼皮对这位清贵说道：“爱卿所奏，这符绝是绝对该死的了？”宋武帝明明用的是疑问句，可是这位清贵报仇心切，活生生的给听成了肯定句，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回陛下，应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符绝根本还是一动不动。 听到这，老相爷都不忍心看对方了，眼泪开始往肚子里吞了，这要是别的清贵还好，可偏偏是他！果然，宋武帝突然把自己手边的杯子甩了下去，狠狠的砸到了这位清贵的脑门子，骂道：“符将军是我朝栋梁！替朕平定边境之乱，讨伐前燕，镇守西南！此番犯错也是因为侍母至孝！何至于此！”一番话砸了下来，这位清贵的裤子都要湿了，现在抬头想要看看刚才被自己甩开的老相爷，对方现在是看都不往这边看了。 宋武帝的态度很明显了，他又一次站在了符绝这一边，可是众位臣工心中不平了，平时圣人对这匹夫另眼想看也就罢了，今时今日犯下如此大错还想这么轻松带过绝对不行！虽然前面有个倒霉的清贵挨了一记圣人的砸杯子，可是还阻挡不了身后众人的跃跃欲试，可惜，事实再一次证明，符绝招人恨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又一次的把别人想干的活给抢了。 “臣有罪，求圣上责罚！”符绝的大嗓门子又一次成功的阻碍了众人的脚步，宋武帝的表情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臣身为前燕余孽，幸得我主收留，恩同再造！此番为孝不能尽忠实是死罪！求圣上责罚！”符绝也是狠人，一口一个死罪，倒显得自己是无比明理，宋武帝则是继续端着脸看着他。 君臣僵持了半天后，宋武帝长叹一声，：“符绝擅离封地，其情可表，其罪难容，连降三级，罚俸一年，着石犇为镇南将军，择日同起上任。”这番旨意下的突然，按照宋武帝之前的说法，像是丝毫不舍得责罚符绝的样子，可是转过头，却降了对方的官阶，最重要的是，镇南将军换人了！一时之间，大家的眼神都投向了符绝，他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叩首谢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宋武帝又加了一句：“对了，走之前，叫凝之进宫来一趟，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不仅太子，朕与皇后也想念的很，毕竟是从小和谓儿一起长大的。” 在宋武帝看不见的地方，符绝悄悄捏紧了手掌，点头称是，依旧的面无表情，看的宋武帝十分满意，这才命人散了朝。听到这最后一项命令，大臣们又立时对符绝充满了羡慕嫉妒恨，这打小跟太子一起长大，养在帝后面前的福分可不是谁家孩子都有的，符绝这匹夫，还是受圣人恩宠的。而且散朝之后，圣人身边的黄公公刻意留了下来，亲手时候符将军脱下荆条换上朝服，这更代表了圣人的重视！ 相爷看着被黄公公伺候在大庭广众之下换衣服依旧面无表情的符绝，再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傻了眼的那位清贵，不由得一阵脑仁疼，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有这么两个极品女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七章 回府 这散朝之后，大臣们走的净光净，可是平心而论，这最想走的就是相爷了，可惜，现在最不能走的也是他，殿上跪了个女婿，脑瓜门子上是圣人刚才赏的一记杯子的痕迹，整个人吓傻了，看那个呆样自己这气都不打一处来。另外，殿上还站了个女婿，一身的煞气，几辈子的面无表情，可这心里自己清楚着呢，坏透了，软硬不吃，冷热不进的玩意。赵相爷再一次审视自己的当时的眼光，也不知道是怎么昏了头了。 实在是无奈，赵相爷慢吞吞的走到了符绝面前，符绝一看老丈人来了，硬邦邦的行了个礼喊了声：“岳父大人。”然后就木着一张脸没有了下文，赵相爷一看见这个女婿心气就不顺，“既然圣人有了裁断，择日你带着凝之入宫一叙。”正吩咐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相爷明显感觉到女婿的眼神锐利了起来，不过那张脸还是一贯的死鱼脸，赵相爷看着实在是心塞，也说不出什么别的客套话，勉强点了点头后甩了袖子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管地上跪着的另外一个倒霉蛋女婿。 符绝在黄公公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转过头对着黄公公也施了一礼，对方连忙扶着符绝的胳膊，看着符绝的眼神也深邃起来，黄公公大内行走多年，算是宋武帝身边的头一号人物，虽然平时大臣们对自己也算是客客气气，礼遇有加，但是他们骨子里的轻蔑自己还是能看的出来的，我就呸了！什么世家，什么清贵，在他黄公公眼里，大家都是圣人的奴才，都是圣人的狗！你世家还以为自己是前几朝的那种世家吗？不过这符将军倒是个奇人，虽然平时像块僵住的乌木，但是他对自己可算是一视同仁，甚至比对那些所谓的世家清贵来的更好些，人的眼神总是做不得假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符将军来自那荒诞不羁的前燕的缘故。没等黄公公想明白，符绝在施了一礼后扭头就要走，黄公公好笑又好气的喊住了对方：“符将军！”这人！真真是一板一眼的很！连个攀谈打探都不会吗？真是个死脑瓜！也不知道是怎么打赢的那么多场仗！ 听到黄公公的呼唤，符绝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对方，黄公公看着那张脸涌上了和赵相爷一样的无力感，微叹口气，告诉对方：“符将军，老奴多句嘴，小将军入宫的事情，最好是尽快。”算了，就让自己嘴贱一回吧。黄公公有点自暴自弃了，符绝听了黄公公的话，拱手又是一礼后，就这么转身走了，留下黄公公抑郁的身影站在原地。 符绝走的不紧不慢，用着最标准的步伐迈出了皇宫，虽说身体强健有着功夫底子，可是这靠近宫门口开始暗自用力将后背原先轻微的划伤给崩裂开来，造成血流不止的景象，这脸色现在也是白的吓人，为了避嫌，跟自己返京的一众武将都没有过来，这种事情，圣人的目的只是针对自己一个人，其他人只要不出现也是不会遭到责罚的，府中来迎接的仆从看见自家将军这副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发问要不要直接送到医馆，符绝挥挥手，表示直接回府，仆从们也不敢多问，连忙驾车往府中赶去。 驾车的仆从很有几分手段，知道自家老爷身上有伤，车驾驶的很是稳妥，不过符绝身上的上自从不在运用内力之后也就不再流血，毕竟也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根本，看着吓人，其实也就是失了点血。原本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这下子圣人的心算是放平了吧，只不过这机会恐怕圣人也等了许久，要不也枉费他安排人来报信母亲病危一事。 黄公公正匆忙往圣人身边复命，却被人在拐弯处叫住了，：“黄公公。”这声音，黄轩心中一机灵，循着声音处转身便看见了太子刘谓，连忙躬身请安：“老奴参见太子。”太子笑了笑，挥挥手，“起来吧。”黄公公欢快的答应一声，“符将军回去了？”太子未满16岁，不能上朝参政，这也是祖上的规矩，因此也只能是问询下黄公公，眼神一转，黄公公答得更欢快：“符将军回去了，临散朝时候圣人让符小将军近日入宫参见，说是圣人和皇后想的紧了。”没错，圣人就是这么说的！自己可是一点没添油加醋。 刘谓听见了这个答案后，笑得更是开心，看着太子爷笑得这么欢畅，黄公公也很开心，果然，打赏就到了，太子爷点了点头后，转身走了。黄公公则是摸了摸手里的硕大圆润东珠，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弧度，这符将军，人虽然死板点，脾气也臭，可是这一家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老的入了圣人的眼，小的更是挂在圣人和太子爷的心上，要说这从小入宫陪读伴驾的感情可是不一般呢，皇后也喜欢，真是不知道这跟他爹一样死板性子的符小将军是踩了什么狗屎运了，还是说圣人家就喜欢这种能当上马石性格的？黄公公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家门口，仆从一掀帘子，迎了符绝下了马车，符夫人和符凝之早就站在了门口，看见丈夫十分苍白的脸，符夫人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其实符绝没回来之前，宫中的旨意早就传达了下来，对于那些职位和俸禄符夫人根本就不在乎，揪心的是旨意上的符绝负荆请罪这几个字，符夫人也不是无知的深闺妇人，作为和整个长安城都格格不入的武将妻子，又是独立的开府生活，什么大大小小污七糟八的事情没经历过，她早就知道符绝这次进宫请罪不会太轻松，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亲眼看见了，这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抽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八章 进宫 看见妻子这般难过，符绝则是轻笑一声，：“没甚大碍的，不必如此。”符凝之则是恭恭敬敬的在一边对父亲行礼，但是眼神中的担忧丝毫不减，符绝被这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看的心里有点发虚，索性也说了实话，：“只是流了点血，真的没什么大碍的。”伸手抓住了符夫人的手，轻声到：“夫人，我们进屋吧。”符夫人眼泪都要下来了，使劲憋着点点头，跟着丈夫走进了府里，符凝之则是照旧，默默的跟在父母亲的后面。 一家三口前前后后的来到了屋门口，符凝之知道接下来母亲要给父亲换药，也就告辞要回自己的屋里，照旧行礼转身后，父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凝之，准备下，明日入宫，觐见圣人。”符凝之回头，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吃惊，回到：“是的，父亲。”然后就回到自己屋中准备去了。 符夫人一听，有点焦急的对丈夫说道：“夫主？怎么突然就叫凝之入宫了呢？”符绝眉头稍微皱了皱，拍了拍妻子因为紧张而死死捏住自己衣袖的手，一边分析一边安慰道：“当年，我在燕朝边境作战，同时圣人封凝之为太子伴读入宫，整整六年，也算是在自己身边养大的，现在凝之回来了，招凝之进宫也是真的想看看他，圣人行事虽然无章可循，但是对凝之也是有几分情谊在的。”符绝净捡着好话对妻子说，缓和她紧张的情绪，这也难怪，任谁的孩子四岁时候被夺走养在别人身边，一别就是六年，期间也只能是偶尔进宫看上一眼，都会有心里阴影在的。 符夫人心里难受，自己跟凝之孩子真真是缘浅，当年丈夫上了战场，自己一开始也想跟着去的，毕竟那算是国恨家仇，可惜孩子太小，离不得，可谁知，符绝人刚走，那边封凝之为太子伴读的旨意就下了来，再怎么不舍，也得笑着给孩子送出去，可是自己的凝之那么小，才四岁，四岁的孩子懂什么叫伴读？就算是自家孩子少年老成，当年也没有现在这个样子！同为伴读，谢家的孩子都已经八岁了！整整大了凝之一轮！ 当时的历历情景浮现在了符夫人眼前，夫君在外打了六年的仗，官位升了又升，自己在家里和婆母成天的念道参拜，说了多少句无上天尊！后来符绝调派驻守西南，婆母当时的身体又不好，又不能一起前去，夫主主动请旨让凝之跟着一起驻守西南，这才把孩子从宫中彻底接出来，想着想着，符夫人心如刀绞，虽然知道符凝之这次进宫不会和之前一样长期逗留，可是到底意难平，气得浑身直哆嗦。 符绝心疼夫人，可是圣人的召见，自己也没有办法，如今的情势自己可是断断不能再行差踏错的，如今的自己可不是当年和母亲逃出燕朝时候的孤儿寡母了，这些年在宋地的经营，相关的人物，圣人的脾气近年来又是格外的捉摸不定，符绝想到这里也是叹了口气，为了转移夫人的注意力，开始抽气起来，果然符夫人停止了愤怒，焦急的看着丈夫，嘴里直责怪自己，赶忙开始给符绝擦拭伤口敷药，看着妻子的注意力被自己彻底转移，符绝还是得意的，果然妻子还是这么的紧张自己，敷药中，他见缝插针的安慰了一句：“西南驻守的期限还有不到三年，等我报完仇，自会上书告病还乡，凝之的话我也会设法让他脱身。” 符夫人心中一动，眼神亮晶晶的看向自家夫君：“夫主，你有了那人的下落？”符绝笑着点头，“索性苍天顾我，总算是有了一丝眉目，等我杀了此贼告慰我父在天之灵，咱们一家就可以归于田园，只是我怕到时候乡野生活委屈了你。”符绝是真心怕委屈了妻子，妻子虽然是相府庶女，但是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长大，嫁给自己原本就受了很多委屈不说，夫妻二人聚少离多，这如果真的去乡野生活，没等符绝抱歉完，符夫人笑得十分开心：“太好了夫主，妾身等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看着妻子因为向往新生活眼神里焕发出来的光彩，符绝又一次深深的感谢上天，能在这最不堪的世上遇见最美好的她，才让自己不会在深渊中沉沦。 相比父母亲的担忧和不舍，符凝之对于进宫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圣人、皇后和太子，这些曾经占据他生命六年时光的人，他当然是不会忘记的，而且圣人那个人的脾气秉性，想到这里符凝之老成的皱了皱眉头，好吧，反正自己和父亲过几日也是要返回西南驻地的，在这京中也住不了多久。 于是第二天，在母亲的不舍和父亲的沉默中，符凝之照旧看望了还是有点虚弱的祖母后，坐上了马车往皇宫进发。来到了宫门口，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太子身边的小太监魏喜。符凝之的行事作风比之其父那是有增无减，虽然自己现在名义上顶着个小将军的头衔，可是真正的官职还是没有的，所以这礼行的是十分端正，因为这小太监有官阶！六年的伴读生涯留给符凝之最深刻的东西，就是阶级这个东西，一定要规矩。 魏喜真不愧自己的名字，这满脸的喜气洋洋，年纪虽不大，但是浑身上下透着活络劲，：“符小将军，您又多礼了，太子殿下知道您一早进宫，命我在这迎着您。”符凝之听了，又满脸严肃的朝着东宫的位置参拜行礼，口喊着谢太子恩典，搞得魏喜公公笑得更是欢畅，这符小将军真够一根筋的，几年不见了，怎么感觉更变本加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九章 太子 在门口迎到了符凝之后，魏喜公公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这关心的话就跟流水一般是潺潺不绝，饶是符凝之这么淡定的人都有点崩溃，从衣食住行问到边疆驻守的具体情况，一开始，符凝之还和魏喜一问一答，到了后来，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了，符凝之不说话了，魏喜这辈子就靠着察言观色吃饭了，自然是看出来了，也巧，正好走到了圣人的宫殿外，也就顺着送了符凝之进去。 看着这熟悉的议事殿门口，符凝之憋了一口气，在父亲母亲面前，自己没有表示出来有任何的不适，但是这刚才进了宫门口，那股子熟悉压抑的气氛便瞬间覆满全身，他也明白了，这几年在宫外的时光根本没有抵消掉那已经渗入骨子里的六年。十四岁的少年笔直的站在议事殿门口，仿佛看到了自己四岁时候同样笔直的身影，只不过，那身影慢慢慢慢的在弯曲。很快，通报的小太监就出来，圣人招他进去了。 符凝之规规矩矩的走进了殿内，映入眼帘的就是圣人和皇后，端坐在议事殿的正中间，“参见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符凝之跪倒参拜，看着符凝之跪倒的身影，宋武帝端详了一番后，感慨的对身边的皇后说道：“皇后，你看，凝之都长这么大了。”皇后带着微笑附和道：“对啊，不知不觉间，这就过去三四年了，总感觉是昨儿才从宫里出去的一样。” 这句话说得很的宋武帝的心意，他哈哈笑了起来，地上的符凝之则是心脏狠狠的收缩了一下，皇后又说道：“圣人，你看这孩子还跪着呢。”一席话仿佛才让宋武帝意识到符凝之还是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他一抚掌，说：“是了，怎么还跪着呢，赶紧起来把。”有了宋武帝的话，符凝之才敢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立直身子。这时候，对面的宋武帝看清了符凝之的正脸后，饶有兴趣的对身边的皇后说道：“我看着符家的血脉真是强势，这凝之跟我当年遇见他父亲的时候已经一个样子了。” 皇后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宋武帝和符绝过往交情的人，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据说当年符将军年少从燕朝逃出来的时候，可是和符老夫人扮作母女二人的，符家儿郎的确是好颜色。”宋武帝这个人其实不太着调，有的人说伴君如伴虎，但是跟宋武帝相比，他们宁愿去跟着老虎陪王伴驾，至少在对着老虎的时候，你是知道对方有危险性的，宋武帝这个人从来都是事前笑面和尚，云淡风轻的，但是这脸翻得可比翻书还快，这点也是被大臣们所诟病的。后宫年年新人辈出，可是皇后的位置始终稳如泰山，据有心人士分析，不为别的，皇后能跟着宋武帝作，说话办事特别合这皇帝的意思。 一句符家儿郎好颜色，说的宋武帝开怀大笑，也说得符凝之满脸通红，圣人和皇后看着他这羞愧难当的样子就更开心了。“父皇、母后，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太子刘谓进来了，从殿外，他就听见了里面的欢笑声。“喔，谓儿来啦。”宋武帝十分开心，招呼自家太子近身来，宋武帝的子嗣也不算少，可是这太子行事作风最和他心意。 也是时间长不见面，宋武帝这恶作剧的基因可能是长时间没有得到发泄，他不正面回答太子的问题，反而抛给了符凝之：“凝之，你说说，这为什么热闹？”圣人让自己回答，符凝之的脸这回可真的要滴出血了，但是这能不回答吗？深呼一口气，快速调整好自己，符凝之抬起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皇后娘娘说符家儿郎好颜色。” 这老实的样子让对面的狐狸家庭三人组笑的更是差点背过气去，皇上身边的黄公公和魏喜也歪着嘴，互相交流了个眼神，多少年了，这能让天家这个样子的还真就符家！有些人在尴尬过了头的时候也就麻木，符凝之现在已经是到达过了头的这个状态了，脸色也在开始一点点回复正常。 宋武帝笑够了，看着符凝之说道：“你父亲就是个僵直性子，没想到你比他还厉害，当年在宫中这么养你，没想到还是随了他的性子。可惜啊，当初如果还将你留在太子身边，也许现在就不会这样了。”言语间，竟然颇是遗憾几年前放符凝之出宫随符绝镇守西南。符凝之的脸更加严肃了：“臣是武将之子，自当随父镇守边关报销圣恩。” 符凝之的话让宋武帝更是开怀，：“好个武将之子！凝之，不知道西南民俗是怎样的，可否有有趣的事情啊？”符凝之随符绝镇守西南两年多，期间自然是经历过不少，事无巨细，挑了典型的都向圣人说明，天知道这个皇帝对哪个有兴趣，说了一些后，宋武帝笑着接口道：“西南这地方倒是有趣，民风也迥异，有机会朕要去亲眼看上一看。”符凝之正色接到：“西南各族自然是欢迎的。” 说了好一会话后，宋武帝像是有点不舍得放符凝之离开，皇后在一边劝道符将军不日上任，自然是有很多事要回家操劳的，否则，符凝之弄不好还要在宫中住上一段日子。终于退下来了，太子说是为了昔日伴读的情谊要送送符凝之，古板如符凝之当然是连连推拒，可惜，三言两语便败在了唇舌的交锋下，乖乖的让对方送了行。 一路上，太子说什么，符凝之就附和什么，这一板一眼的样子看的太子眼神更加深邃，最后快要分别的时候，太子突然来了句：“听说西南女子美艳非常，凝之你可不要最后拜倒石榴裙下啊。”这神来之笔让符凝之成功愣住了，结结巴巴的说了句：“臣今年才14岁。”逗得太子笑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怕符凝之的肩膀到：“本宫去年纳侧妃的时候，也是14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十章 谢林 看见符凝之的窘态，太子心情大好，临别的时候说了句：“再有两年，西南驻守防期便到了，届时又可在京中再会了。”符凝之赶忙称是，然后弓腰拜别了太子。刘谓看着符凝之走出了宫门，笑意也慢慢消失在了脸上，回头对身边的魏喜说道：“好了，说说吧。”魏喜心领神会，便把自己之前领着符凝之进殿的时候交谈给重复了一遍，最后只听的太子轻叹一声：“果然，符绝将军是个有才的，西南对他很是恭敬啊。”这句话似是对符将军的褒奖，但是魏喜却觉得自己听出了一身凉意。 拜别太子后，符凝之一步步走出了宫门，清晨进宫现在已近午时，冬日的阳光很是刺眼，符凝之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宫门口自家的马车正在那停着，他正要朝马车走过去，却听得一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凝之！” 顺着声音望去，一个青年站在雪地上，青色衣袍在这雪地上倒显得格外风流，符凝之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转身走到了青年面前，施礼到：“谢兄。”谢林看着面前的多礼小少年，笑着扶正对方的手臂：“多年不见，凝之还是这么有礼。”符凝之不留声色的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抽回来，依旧是一脸正色的回答：“礼不可废。”这么长时间不见，谢林也不和他争执这个，邀请到：“凝之，你我兄弟二人好久不见，听说你和符将军也是即日就要启程了，今天就让愚兄做东，如何？” 符凝之看了看谢林，点点头，招呼来跟随着的仆从，吩咐他们回家禀告父亲母亲后，才跟着谢林上了马车。谢家的马车自是不同凡响，符凝之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但是还是被震惊了一小下，看着谢林老神在在的坐在舒适光洁的皮毛垫子上，就着香炉的袅袅青烟给自己沏着香茗，符凝之忍不住感慨了下这车内的华丽但是不显俗气的装饰，不由得对比了下自家无比朴素的马车，心中暗叹，世家果然有钱。 谢林把手中的香茗递给了符凝之，对方依旧饱含着礼仪的接了过去，谢林失笑：“凝之，你我之间还须得如此多礼吗？你这小小年纪怎么就跟那些老公卿一般？”对方这么说，符凝之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不过面对着这位同样在宫中当了六年伴读的谢家大公子谢林来说，自己的确受过他太多恩惠，因此对谁都是一套古板的符凝之，此时也多了几句：“谢兄，这是应该的。” 相聚时间短，谢林也不纠正他，没多长时间，马车就稳稳当当的停住了，谢家的仆役一掀帘子低声禀告道：“大郎，到了。”谢林点头，便和符凝之一起出了马车。下了车后，符凝之意外的发现，谢林请客的地方不是酒楼之类的场所，而是一处私人宅院。“凝之，这是愚兄的私宅。”怪不得！符凝之点头，跟着谢林进入了宅院。 虽然此处宅院位于长安城内，但是却闹中取静，此时已是冬日，百花寂寥唯有枝头细雪，倒也勉强算的一景。谢林将符凝之引入一间湖畔中央的暖阁，暖阁内早已摆好了菜肴，一边招呼凝之坐下，谢林一边开始介绍起自己的宅院：“可惜，现在是冬季，否则这暖阁四围一撤，周遭的荷塘鱼景倒是一绝，现在只剩下冰雪而已，而这冬日时间尚短，冰面也不甚结实，否则倒是可以冰戏一番。”说到这里，谢林抬头带着懊恼的笑，：“怎的如此不前不后？” 看着谢林俊逸的面庞做出如此遗憾的神色，符凝之也轻抿着嘴，笑了笑：“谢兄怎么还是如此执着于嬉戏之事？”符凝之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别人不知道，他和太子清楚地很，这位表面上端正风流的谢家大郎可是个游戏的好手，当年在宫中谢家大郎可就是太子的好狗头军师一枚，自己则是那悲催的打手，可气的是每次祸事一出后，他二人都能全身而退，自己却总被踢出来挨罚。 像是知道符凝之在想些什么，谢林给他倒了杯酒，递到面前后，赔罪到：“愚兄当年倒是连累了贤弟不少次。”说着，自己先行干了一杯，算是赔罪。符凝之眼神一凛，站起来拿着杯子也是一饮而尽，连声说岂敢岂敢。谢林这回是真的感到无力了，这人的性格可真是水火不进，用自家老爷子的话说就是和他父亲一样，属于臭硬石头一块，放到哪都硌得慌！ 谢林也不再纠正，只是开始和符凝之斟酒闲聊，言语间像是对西南颇感兴趣，符凝之对这位昔日伴读的伙伴也是知无不尽，最后还破天荒的说了句：“谢兄如果对西南这么有兴趣，改日可以来西南，小弟自当奉陪。”这可真是难得！谢林听了很开心，如果他知道符凝之对圣人一家都没有对他这么热情的话，恐怕这位平素以多智和风流著称的谢家大郎会开心到更没有了形象。 分别快到四年，二人在宫中度过了美好的童年时光，对谁来说，童年的事情都是值得追忆的，直到夕阳西下，谢林才不舍的和符凝之分别，而且亲自送符凝之回府。看着谢家大郎的马车渐行渐远，符凝之也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子，找到符绝，事无巨细的说了一天的遭遇，最后符凝之补充到：“父亲，圣人、太子和谢家大郎都对西南颇有兴趣。”符凝之是迂腐了点，这点跟他爹不一样，他爹是假死板，他因为种种原因是真死板，可是他们不是傻瓜，符绝分析事务也不从不瞒着符凝之，毕竟十四岁的少年也该独当一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十一章 难测 很明显，他们对于西南的经营在无意间已经造成了多方人士的注目，任谁也没有想到这历来难啃的西南在符绝的手下，竟然两三年的时间就变得这么平和，从一处族群混杂，争端不断，民风尚武的头疼之地，变成了现在政通令达的地方，不管现在的平和是真是假，至少看不再像过去那样大规模的纷争不断，可惜，这功来的太快，在那些人的眼里就变成了过。 符绝坐在书房内的椅子上，手里开始摆弄桌上的镇纸，一下一下的晃着，对于符凝之的汇报，他只是平淡的回应道：“镇南将军从来不在我的眼里，圣人也没有想到这西南的安定会来的这么快。”说道这里，放下手中的镇纸，站起来，走到身后的窗户面前，推开后，向着北方远望，初冬的傍晚，空气极端冷冽，刺激的肺部微痛，符绝严肃的回过头对符凝之说：“我们的战场在那，在燕朝！” “父亲，燕朝已经灭了，现在那里已经是夏的地界了。”符凝之很坦白的说出了北方朝代的更替，却换来了符绝的不屑冷哼：“夏？那陈兴小人也配称王？真真是可笑！”语气是极端的鄙视，但是全身却是气得发抖，“可恨符峥此贼死在那陈兴小人之手，端端是晚了一步！”凝之知道，未能亲手除掉仇人前燕帝符峥是父亲最大的遗憾，本来符峥一死，父亲也是要攻入燕朝内部的，可惜被圣人硬生生的叫停，眼看着陈兴改朝换代，恐怕身为前燕皇室一脉的父亲是更加不甘心的吧。 对于当年圣人叫停北伐的进度，符绝心里很清楚根本原因，后来诏书上的那些个避免生灵涂炭，对方已经改朝换代并且进贡臣服之类的理由都只是浮于表面，这最重要就是怕自己率兵战胜后顺便反戈吧。匆忙调动西南驻守，也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放手对于北方驻军的主控权，想到这里，符绝深深的扼腕，不能手刃仇人，也不能除掉那毁掉符家百年传承的小人，更是遗憾。 看着凝之担心的眼神，符绝也平息了自己的情绪，虽然圣人对自己有着猜忌，但是他们年少相遇相知的友情还是在的，擅自离开驻地是多么大的罪名，圣人这也算是高高扬起轻轻落下了，母亲病危的消息即便是宫中有意传来西南的，也是因为西南变化惊人才做的试探罢了，自己也是仗着这最后的友谊顺势一试，果然圣人对自己还是留有余地的，换做旁人基本上不是要灭掉几族也要掉脑袋的。 符绝想的没错，圣人对于此次事件的处理也是留情的，看着即使自己下了决断后还是有大臣们送上来的奏折，宋武帝有点疲惫的按按额头，时间已晚，他看着一边黄公公刚刚送来的某个妃子精心煲制的清汤，心下一转，便把所有弹劾符绝的折子都打开，内里朝上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排，然后拿起那盅清汤，竟然就这么倒在了上面！ 在黄公公震惊的表情下，宋武帝开开心心的一边倒着汤一边嘴里不停的惊呼道：“哎呀，哎呀，这怎么了，这竟然是如此的不小心！朕的奏折啊，朕的奏折啊！”最后给每个奏折都浇了个透心凉，各种油渍汤料都在上面，整个书案都没法看了，精彩纷呈！做完了这一切后，圣人舒了口气，转过头喊道：“黄思！”一边的黄公公跟过了电一样，浑身一激灵，赶忙近前“圣人！”等着宋武帝的下一步吩咐。 宋武帝看着黄公公，开了口：“这殿里当值的宫人不太尽心啊。”然后，就离开龙书案，大步流星的往殿外走。黄公公这边的冷汗已经下来了，抬头一看距离龙书案最近的一个小宫女，心下一定就她了，直起身子来，冷冷的吩咐殿内的甲卫将小宫女拿下，就势拖出去到刑房杖毙。可怜的小宫女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这么被甲卫们捂着嘴巴给拖到了刑房，因为一开始就下了死令，所以行刑的时候净捡着要害地方打，没几下就去了，对外就宣称这小宫女晚上时候当值不当，打翻了圣人龙书案上的汤盅毁了众多大臣的折子，获的罪。 因为是罪毙，所以也就没那么当心，直接扔去了岗子上，后来，黄公公派人在风声过了后给找人给埋了。朝内的有心人略一调查，就发现了当天晚上被毁掉的折子基本上上书的内容都是一个意思，弹劾前任镇南将军符绝的，经过这一次事情后，朝内针对符绝的声音算是彻底消了，都精着呢，还不服的话，那小宫女就是下场。 没几日，这赴任的日子就到了，符老夫人的身子也精神了很多，符绝也宽了老夫人的心，还有二年多一点，西南的任期就结束了，自己现在级别也下来了，到时候述职的话就更容易了，符夫人也觉得这次离别的心情轻松了很多。符凝之坐在屋内，看着仆从整理着行李，为了避嫌，之前随行保护入京的众武将们已经先行回到了西南，圣人没有提起，自然符绝也就不会主动涉及，为了避免赴任之时有别的变数，即使那几位武将不愿意，也被符绝给赶了回去。 正在打点东西的时候，突然屋门口有一阵骚动，符凝之皱了皱眉头，走出去看见的是跪在自己门口任由别的仆从如何打骂都不起来的小小身影。“这是？”看见主子发问，仆从也停止了动作，对符凝之说了前因后果，这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符凝之前几日入城时候救起的那位小乞儿，原本小乞儿烧退了，病也好的就差不多了，符凝之之前有话，这小乞儿要是愿意留在府内，可以做个杂役，毕竟的确占了个冲喜的名头在，可以留个饭碗给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十二章 傻子 谁知，这小乞儿醒了后，仆从为了让他记得主子的恩德，就把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给他，包括符凝之喂药的事情，这小乞儿始终是一言不发，最后等到仆从也尽失了耐心，之前病没好，所以也不敢擅自给他洗澡换个衣服，现在这病好了就不能继续这么脏兮兮的呆在屋子里，可是这小乞儿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死活是不肯让人给他脱衣服，这挣扎着竟然来到了符凝之的屋前，然后就噗通跪下了，几个大点的小厮竟然是死活都没拽起来！ 这不，最后还闹出了点不小的动静，把符凝之给引了出来。几个小厮委屈的很，他们也是照顾了这小乞儿好几天的，没想到，最后竟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这不明摆着让主子觉得他们办事不利嘛。知道了前因后果后，符凝之温和的朝几个小厮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不怪他们，然后问道下方跪着的小乞儿：“你的病已经好了，可有地方去？”小乞儿听了这句话，浑身颤抖了下，乱糟糟的脑袋默默的摇了摇头，符凝之心里有数了，这就是了，当时救的时候觉得就是个孤儿，现在看来倒是准的。 “你我相遇也是缘分，我这府内倒还供得起一碗饭给你，你可愿意留下来？”这小儿既没了家人，那么就算是出去乞讨，姑且不说这冰天雪地的他又大病初愈，小小年纪又能讨的了什么？不被同样的乞丐欺负死就不错了！符凝之是真心可怜这小乞儿，而且还带着三分为自家祖母冲喜的情分在，想要收留对方在府内。 小乞儿听了符凝之的话后，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倒是逗乐了符凝之，就算是少年老成，也是有几分调皮心性，面对着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孩子，也就起了逗弄之心，索性蹲下来和对方平齐：“你这小儿，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用怕，你抬头，看着我说。”有了符凝之的话，小乞儿慢慢抬起头来，虽然没有沐浴，但是整张脸是被温水毛巾擦拭过的，符凝之有一时间的怔忪，好漂亮的孩子，好一双眼睛！ 望着这样的面孔，符凝之不由得缓和了语气，问道：“小儿，你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小乞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在面前的符凝之的衣摆：“小将军，我想跟着你，我想跟着你身边。”因为几个小厮整日里在他面前描述主子的善举，所以这小乞儿也对主子家的身份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是当朝的符将军府，当日救了自己的人正是符家小将军，而且他们即日就要赶赴西南了！ 听了小乞儿的理由，符凝之不由得失笑，跟着自己？这小乞儿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明日就要赶赴西南蛮荒之地了？他品行忠厚，虽然被小乞儿抓住了衣袖也没有甩开，倒是身边的几位小厮咋咋呼呼起来，他也挥手喊停，继续对面前的小乞儿淳淳说道：“小儿，你可知道，我与我父明日要赴任西南？可不是留在这京里能够让你近身享福的，而且你年纪这么小，去了西南又能做什么？” 越说，符凝之越觉得对方简直是在胡闹，这明显只有五岁大的小乞儿，要是寻常人家可能连走路都不安稳，竟然想要跟在自己身边去西南？符凝之摇摇头，这就要站起身，对面的小乞儿突然松开了自己的衣摆，然后砰砰的开始磕头，力气之大，等到抬头的时候，上面已经显出了血丝。小乞儿坚定的说：“小人就要跟着恩公，恩公如果不要我，我也是要跟着去的，我虽然年纪小，但是伺候人的活还是会的，求恩公收留。”说着竟然又开始砰砰的磕头，符凝之震惊的拽住小儿，发现对方年纪虽然小，但是力气可不小，费了好大劲才把这拼命磕头的傻孩子给拉住，等到拉起来一看，额头已经开始流血了。 符凝之看着这孩子虽然不磕头了，但是依旧长跪在屋门口，那架势像是如果不答应，就一直跪着，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便寻了父亲。符绝听了符凝之的描述后，也很诧异，没想到当初在路上遇到的小乞儿竟然有如此的想法，这时间点又是如此的敏感，会不会是另有用心的人派来接近自己的？刚这么想，符绝又马上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一个才五岁的小乞儿，又是凝之在街上自己捡回来的，又有谁能实现埋伏在那里？又有谁能肯定自己会救那个差不多死透了的小乞儿？ 排除了间谍的可能性，符绝对凝之说道：“凝之，如果这小乞儿明日还跪着，那就带着一起去西南把。”让个五岁的孩子跪一晚上？显然是不可能的，符凝之当下觉得，这小乞儿，可能几个时辰就会放弃了，也就顺势答应了，回到自己屋前的时候，这小乞儿还在那跪着，符凝之开口说：“小儿，如果明早你还跪在这，那么我就破例带着你！” 符凝之原本以为这小儿可能会就此便打了退堂鼓，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小乞儿的眼睛瞬间充满了光亮：“此话当真？”竟然是反问自己，符凝之也难得认真起来，俯下身子说道：“大丈夫说话自然是作数的。”然后，便进到屋子里面，关闭了房门。剩下小乞儿直直的跪在那里，身边还站着几个小厮。 小乞儿一边跪着，身边一边有小厮在大声奚落：“小小年纪，心思到不少！”“可不是嘛，一来就想攀上少将军，看来是看不上咱们杂役房，要攀高枝！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心思！”小厮们的话进入了小乞儿的耳朵，但是他还是纹丝不动，符府的门风算是很清正的，几位小厮虽然说话难听，但是看着这小孩子也有点于心不忍，过了一会后也纷纷来劝，左不过是什么呆在京里留在府内要比西南好的多，你这小儿要想明白了之类。小乞儿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的盯着符凝之的屋门，几位小厮叹息到，这孩子白长了张周正脸蛋，其实是个傻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十三章 疑惑 当时符绝说了只要小乞儿跪上一宿，便带他共赴西南的话，其实自己心中也是不信的，无论心智如何坚硬，这始终都是五岁的孩子，身体和心理都不可能支撑的住，院子里也是都有小厮当值的，这孩子支撑不住的话，自然是会有人送回去的，所以符凝之也就放心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是感叹，这孩子倒不是一般人，估摸着年少失怙所致，乞讨也见遍了人间冷暖，如此早慧也是可怜。 符凝之贴身的东西不多，作为符绝之子，他的性子随了父亲的冷清木讷，所以繁复的东西一概绝缘，玩乐之物一概无用，最后点下来贴身的东西竟然只剩下了日常的衣物和文房用品，至于佩剑则是十岁时出宫，符绝亲自送的，当时还觉得此剑大而沉，现在用起来倒是颇合心意。没用多长时间东西便收拾完整，符凝之也准备洗漱歇息了，吹灭灯火后，却发现外面庭院白光显现，恍如白昼。 因为离家的情思，符凝之也没了多少睡意，看着外面的反射进来的光亮，就知道又下雪了，跟常人不同，符凝之最喜欢的就是雪地雨天，这样的天气让他的心情格外舒坦，既然睡不着，披上斗篷，符凝之推开门，想要欣赏下雪景，只是这一开门，她愣住了，外面的雪跟自己想的一样，的确很大，只是门口的这尊小雪人是怎么回事？看见符凝之推门出来，雪人似乎是想动弹，但是终究忍住了，身形微晃。 符凝之完全怔住了，这小儿的意识可真是坚定！庭院里面之前当值的小厮也从下人侧房中跑过来，回禀到，自己一直在这边等着这小儿放弃，但是饶是下了大雪，这小儿还是纹丝不动，之前还当小儿冻僵了，不过近身想要拉扯的时候却发现意识清醒的很，根本就不起身，后来这雪越下越大，因为之前有符凝之的承诺，小厮也不好擅自强行挪动这小儿，只好在一边的侧房内观察这动静。 听完小厮的禀告，符凝之紧紧盯着面前明明已经被冻得发抖的小儿，这小小年纪，跪在那里并没有比一边的栏杆高，冰天雪地之下，还能如此坚守，符凝之很是动容。“你真想跟跟我去西南？那里可是军营，你可只有五岁。”小乞儿听到符凝之如此发问，则端端正正的挺直了身形，狠狠的磕了个头，声音发颤的回答：“小人知道，小人愿意。” 既然是这样，符凝之也感慨于这小儿的坚持，大不了就当是在自己营帐之中养个小孩子，大的活计做不了，端茶倒水之类估计也是可以的，父亲那里，自有自己代为说明。想到这里，符凝之也就不让小乞儿再跪着了，毕竟天寒地冻，这小儿的身子又是大病初愈，招呼一边的小厮赶忙弄好热水，小厨房备上姜汤来驱寒，想要共去西南的话，可是不能再生病了的。 谁知，小乞儿又怯生生的提出了要求，竟是自己洗浴，之前符凝之也听过仆从们说过，这小儿不让人搭手沐浴，现在看来竟然还是这么坚持，不由得失笑起来，：“你这小儿，怎么如此行事？难道不是男儿身？”本来只是句戏言，但是一出口符凝之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而小乞儿则是浑身发抖。 这下子事情可是严重，如果是女儿身的话，那可断断不能带着去西南的，小乞儿在地上拼命的摇头，说自己是男儿身，但是却死活不同意让小厮帮着沐浴，符凝之则是命人直接将浴桶搬入自己的房内，并且告诉小乞儿：“你不愿意在仆役房沐浴那里人多，那么就在我的房间内吧。”看着符凝之的态度坚决，小乞儿也只是垂头低低的同意了。 很快小厮们就把浴桶放进房内，符凝之示意，众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他和始终低着头的小乞儿。看着对方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符凝之觉得好笑，心下却有了谱，估计这是个丫头吧，难怪之前看着这小乞儿的长相，不同于一般男童的娇美，小丫头有如此心性则更是难得！看着对方的小模样，符凝之觉得继续逗逗对方，反正就算她是女孩儿，给自己看了也是不吃亏的，只不过这些都要等逗完她在说。 笃定了对方是小女孩的符凝之，故意冷面开口道：“还不赶紧脱衣沐浴？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而且你既然决定追随与我，这头一件事就是要和我坦诚相见，如此扭捏，还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诚意带你去西南？”之前和小乞儿的交流让符凝之知道对方心智的成熟，这些话放在别的小儿身上，可能对方还听不太懂，但是这小儿肯定是明了的。 果然听到符凝之如此说话后，小乞儿像是认命一般，原本死死紧攥着衣襟的手，也逐渐松开，开始一点点的脱下了衣服，但是随着衣服退去，符凝之瞪圆了眼睛，小儿说的没错，果然是个男孩，但是他吃惊的不是这点，而是小儿身上的各种伤痕！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不，符凝之冲上前，扯过小乞儿的手臂看着死死的盯着对方的身子，这简直就是作孽！小乞儿倔强的咬紧着嘴唇，任由符凝之上下打量。 看了一遍小乞儿身上的伤痕后的符凝之深深的叹口气，放下小乞儿的手臂，幽幽叹道：“小儿，我父为西南封将，此行事关重大，你的身世可以跟我说一说，否则你连留在符府内都是不行的。”符凝之虽然平时表现的过于死板，但是在这敏感时刻，半点错都不能再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这小乞儿言谈举止本来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现在又满身的伤痕，实在是令人不得不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十四章 符安 听到符凝之的话，小乞儿顾不得自己光裸着的身子，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开始止不住的哭诉：“小将军，千万别不要我，求求你救救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看着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孩子在自己面前哭的如此之惨，符凝之本来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此时也放柔了声音：“你慢慢说，放心，如果你有难处，我必会尽力。”有了符凝之的话，小乞儿似乎情绪稳定了一些，然后开始诉说自己的身世。 原来这小儿是长安城边一位程姓大户人家的庶子，自己的姨娘之前是位穷秀才人家的娇女，因为颜色好所以被大户纳为妾室，小儿出生之后也得到了亲娘的指点，学了些诗文词句，只是这位大户的心思不太安分，拼命想要脱离商人的卑贱身份，使了诸多手段，始终是没有成效，直到最后竟然动了攀附平郡王的心思。平郡王三个字一出，符凝之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作为曾经在宫中生活六年的伴读来说，平郡王给予自己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平郡王是宋武帝比较远系的一位堂叔，但是个人又和宋武帝走得比较近，这位郡王很得宋武帝的欢心，私下里没少帮圣人处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以致于整个人的气势都带着点黑暗的气场，如果说符绝在战场上一看便是把随时出鞘的锋利的长剑，那么平郡王刘庆便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瞬间致命，这位郡王平时不上朝，对于国家大事基本上也不参与决策，只是一心一意的完成宋武帝的吩咐，但是朝中谁都不敢小觑他。符凝之在宫中六年，自然是见过平郡王几次，每一次对方的眼神都能成功逼得他心生恐惧，那是一双令人寒到骨子里的眼睛，在朝中被平郡王盯上简直就是每个大臣的噩梦。 符凝之看着小乞儿的姣好的面容，忍不住叹息，凭着这张脸，的确是能攀附平郡王一二的。没错，这位朝中著名的毒蛇平郡王有一个半公开的嗜好，喜欢凌虐男童，尤其喜欢十岁以下貌若好女的男童。看着对方身上的伤痕，符凝之就明白了它的来源，自是那位平郡王在玩乐之间造成的。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符凝之慢慢扶起了小乞儿，开口道：“从平郡王府里出来的，可是没有站着的活口。” 平郡王府里面抬出几具小儿的身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这人手段非常，这些小儿皆以暴病为由推出，亲属们竟然也没有上门闹事的，俱是服服帖帖的，现在想来，竟然都是自家至亲心甘情愿送上门去的！继续听下去，小乞儿说自己一开始也是死过去的，只不过后来发现自己在岗子上醒过来，然后便沦为了乞丐，后来就遇见了符凝之。 听完后，符凝之沉默半晌，如果这一切都是属实的话，那么这孩子倒是个命大的，这一身的奇奇怪怪的伤痕也就说的通了，伸出手，把小乞儿从地上抱起，符凝之明显感觉到小乞儿一开始有些抗拒，但是最终还是顺从，想来之前在平郡王府，这小儿遭受到的不少的虐待，也不在意，常年习武，符凝之很有些力气，抱起个五岁小儿没费多少工夫，慢慢放入浴桶中后，符凝之柔声说道：“你自己先洗着，洗好了把桌子上的衣服换上。”说完后，摸了摸小乞儿的头，便转身出了屋子，留下满身伤痕的小乞儿自己低垂着头坐在浴桶里。 出了房门的符凝之，招呼来自己的小厮，想了一下后，说道：“明日，你去城外打听一下，可否有一家程姓的大户，他家之前有位五岁的庶子，为秀才之后的姨娘所生。”小厮赶忙领命。吩咐完后，符凝之就披着斗篷站在门外，虽然叫人去查，但是他心中基本已是信了七八分，在宫中遇到平郡王后，自己无数次庆幸自己当时父亲正在燕朝边境作战，让宋武帝明令平郡王不许对自己出手，否则以自己当时的年纪，如果落在平郡王的手里，就算性命保得住，这人也是估计要废了的。 想起来当年在宫中一幕幕，符凝之便感觉这毛皮斗篷也挡不住心中的寒意，他可是亲眼看见一位世家的庶子因为长得男生女相被平郡王使尽了千帆手段纳入府内，说是拜师，可是后来呢？竟是活活被祸害疯了，而且过了十岁后，便被平郡王送回了世家，后来竟然是不知所踪了!想来怕是，世家知道了真相后，族内动了手段，把人给弄没了把。又想起平郡王第一次看见谢家大郎的时候，那会子，谢家大郎的长相虽然不是十分女气，但也是俊美异常，让平郡王看了自己和谢林每次都眼里放光，不过一来谢林的身份摆在那里，是断断动不得的，二则平郡王遇见谢林的时候，对方已经十岁，让平郡王很是扼腕，至于自己则是有宋武帝的保驾护航，也算是平安无事。 此后，平郡王每次入宫对着自己和谢林又爱又恨的样子，让他真的是足足担心到了出宫那年，那年十岁了，也过了平郡王感兴趣的年龄。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符凝之把自己从思绪中抽回来，返回屋内。果然那小儿已经沐浴完毕，而且已然自己换上了衣服，乖乖的站在一边，符凝之吩咐端上姜汤，撤下了浴桶，看着那小儿喝下，然后对着依旧低垂不语的小儿说道：“既然你我明日一起出发，今日也不必走了，就留在这屋内把。” 符凝之在西南和父亲等众将士同吃同住，虽然自己是单独一个营帐，但是也看到其他将领和小厮相处在一个营帐过，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小乞儿身世没问题的话，自己是会收他做个贴身小兵的，而且对方的年纪还不到总角，更是无妨。小乞儿则是震惊的抬头一望，然后脸色刷白神色复杂的盯着符凝之同意了，扭扭捏捏的想要走到符凝之床边，手边的动作也是要解除衣扣，符凝之看着对方，好笑道：“我不用你伺候，你的位置在那边藤椅上。”小乞儿一愣，顺着符凝之指的地方望过去，果然藤椅上已经有着被褥，屋里也有地龙，自己身形也小，藤椅根本就是够用的，也不冷。 回过神的小乞儿给符凝之行了礼后，迅速的来到藤椅上休息，黑暗之中，折腾了一天的小乞儿终于是忍受不住要昏睡过去，却听见符凝之说了句，：“以后你就叫符安吧。”狠狠的捏住被角，符安低低答了个是，然后又听见符凝之说道：“睡吧。”他感到一阵疲惫涌上心头，这回真的是可以安稳睡一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十五章 夜话 听见小乞儿均匀得呼吸声后，符凝之看了眼窗外，天边已现白际，不由得苦笑，之前还有人夸我心性坚定，真应该让他们看看这小儿，只有五岁的年龄却有如此恒心。既然天快亮了，索性自己也不睡了，轻轻起床，穿戴好后，并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音，看了眼藤椅上的符安还在安静的睡着，符凝之慢慢的开门走了出去，在自家院子里晃悠起来。符府因为人员简单，所以仆役很少，符绝虽然是武将，但是整座府邸却没有亲兵把守，除了屋后的一块空地供符绝父子日常习武使用，连个兵器库都没有。 如果仔细端详的话，整座符府倒不像是个封疆大将的府邸，倒像是个穷酸的御史的宅院，符绝在朝廷上本就是圣人的死忠心腹一枚，本身也不属于任何世家，同时也不为清贵所容，依仗的就只是圣人的恩宠而已。符绝从不在家中处理公务，如果有急事的话，第一时间便前往军营，同时也不在家中招待任何同朝官员，包括自己的下属，之前还有人拿此时诟病过他，符绝倒是理直气壮的说：“我与各位同僚无甚私交，剩余的都是公事，既然都是公事，自然是要去朝堂理论的。”一席话说的大家都无言以对，倒是圣人听闻后，更加宠幸符绝。 远远经过父母亲所在的院子，符凝之没有让守门的小厮惊动他们，只是远远看见房内的烛火闪烁，想来也是一夜未眠，父亲母亲感情甚笃，这临别时刻，自是百般不舍的。从小就对这种事情很有眼力见的符凝之选择了不打扰高堂的甜蜜时光，转而朝祖母坐在的院落行进。 大病初愈后的符老夫人，没过几天团圆的日子，儿子孙子又要背着圣人的惩罚远赴西南，老人的心情也是波动的，这一晚，符家祖孙三代很默契的都选择了彻夜不眠，看见祖母房内的灯火通明，符凝之又叹了一口气，这几日回到京中后，叹气的时刻比在西南两年加起来都多。 来到门前，符凝之唤来了当值的婆子，得知符老夫人的确是清醒之后，才放人进去禀告，很快，婆子就出来，迎着凝之进到了屋子里面。屋子里面自是暖和无匹，符老夫人身着常服，躺在藤椅上也盖着棉被，披着大氅，身边虽然有着炭盆，却是守在窗户面前，符凝之刚进去便看见祖母如此状态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 看着自家小孙儿年级轻轻便做出如此老成之态，符老夫人的眼睛都笑弯了，摆摆手招呼对方上前，符凝之靠近祖母后，便施礼劝诫到：“祖母大病初愈，怎么能如此不珍重自己的身体？”此时别说是眉头紧蹙，符凝之的整张脸都要拧在一起了，看的符老夫人更是开心，忍不住开口逗到：“你这孩子，那你到说说，祖母如此年纪，是遵从本心及时行乐还是谨守本分无聊度日更好？” 果然是病好了！符凝之在心里狠狠吐槽，祖母的病情一经这昔日的促狭性子就出来了，说起来，符老夫人的年纪其实也不大，今年说是五十开外，但是据符凝之看恐怕还要更年轻些，之前符凝之在京的时候，虽然养在东宫，不过圣人后来开恩也是一个月能够回家小住几天的，那个时候，他就对祖母的性子有了深刻的了解。 据父亲说，祖母年轻时候遭到不少变故，身体也在一次次的折腾中被消耗的不少，所以体质较之同龄人来的很差，但是却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灵动性子，符凝之是不知道别人家的祖母平日里如何行为，但是以前也听谢林谈论过他那来自于世家的祖母，一举一动可谓世家规矩的教科书，跟自家祖母相比，符凝之默默的从不提起，实是有点惊世骇俗了，只说一件事，据说当年能把母亲娶进来就是祖母一力促成的，有谁见过男方母亲怂恿儿子看好女方后，上门提亲不成便暗地里帮着约人家姑娘出来，故意占了人家姑娘便宜，然后顺势嫁娶的？ 每次母亲提及到这件事情，总是双颊晕红，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感激婆母当时的所作所为，这一家的三观也是让符凝之跪伏，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吗？现在祖母又故意在这边拿话逗弄自己，符凝之选择无视，继续施礼到：“祖母切记保重身体，不可再如此。”符老夫人也不恼，自己孙子跟儿子回话的时候一个样，只不过一个是真死板，一个可是假死板！ 开过玩笑后，符老夫人想到儿孙明日都要赶赴西南，心中不禁涌上难舍情丝，：“凝之，明日和你父亲就要去西南赴任了，这一别，可又要三年。”看着祖母不舍的样子，符凝之心里也不好受，从小便和亲人聚少离多，这次回来也是因为祖母之前命悬一线，现在祖母的身子还是很虚弱，可是自己却不能亲手侍奉祖母完全康复，符凝之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孝，顺势又跪了下去，请罪到：“孙儿不孝。”却也不再往下说了。 看着这多礼的孙子又犯了耿劲，符老夫人原本酝酿出来的离别伤感之情，也被冲散的七七八八，行了，自己这边还是调节下气氛吧，要不这傻孩子恐怕能在这里跪倒大军出发吧。“凝之，听说西南民风奇特，景色壮美，有什么新鲜事也给祖母讲讲？”符老夫人一边说，一边示意符凝之起身。 听到祖母对西南风情感兴趣，符凝之也直起身子，坐在祖母身边开始讲述起自己在西南的所见所闻来，虽然讲的还是十分无趣，不过好在不再多礼的跪来跪去，符老夫人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老封君的日子也不过啊，儿子孙子太懂规矩也让人崩溃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十六章 出发 本来已经就是天际微白，在符凝之的讲述和符老夫人的倾听中，没过多久，外屋执夜的婆子便进来禀告，天已经大亮，原来满屋的烛火中，竟然不觉得，已然是到了分别的时刻。符凝之停止了讲述，此时，符绝夫妇也进了屋来。 因为在屋外，就已经被仆从们告知符凝之已经在屋内待了有一段时间，所以符绝夫妇也赶紧进屋来，看见果然自家儿子和目前正整齐的坐在窗前的躺椅上，符绝的眉毛已经开始互相搏击了。 太了解儿子的第一想法，符老夫人的心思转的飞快，连忙抢在对方开口责难前说道：“行了，凝之也不是故意来的这么早的，正好赶上了嘛，就不要摆出这幅表情了。”符凝之嘴角微微抽搐，来了，祖母每次犯错被父亲抓包，都会这样把责任推给自己，这么多年了，祖母依然还是这个路线！ 可惜，平时的插科打诨，符绝都能轻松放过，不再追究母亲的责任，这次可不行！符绝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母亲，不要把事情推给凝之。您大病初愈，这性子自然是不能按照以前那么随性的来，而且也是你这里灯火通明引来的凝之。”丝毫没有给母亲的狡辩留点余地，符绝狠狠戳破了符母的借口。 符夫人自然是不忍心看着待自己如同亲生的婆母挨训，轻轻碰了下丈夫的胳膊，马上来到符老夫人身边，忧心的劝说道：“母亲，您这身体刚好，就这么不知道保重自己，让马上就离开的夫主和凝之怎么放心的下。”符夫人的话说进了符老夫人的心坎里，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只能是尴尬的打着哈哈，：“行了，行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们什么时候走？” 身体还是有点虚弱的符老夫人被大夫建议这个冬日都最好不要出门，长安城现在的天气对病人可不太合适，所以今日，符老夫人也送不了符绝父子出门，见到母亲问询离别之事，符绝也缓和了神色，：“两个时辰之后，我们从府内出发与石犇将军会和。” 符老夫人的表情也染上了一丝离愁，大氅下的手，无意识的慢慢轻怕了一下椅子，然后抬头对符绝说道：“最迟三年便回来了吧。”符绝点点头，回复：“是的，母亲，最迟三年。”符老夫人则是笑开了，眼神也变的晶亮起来，略有深意的继续说道：“绝儿，有些事情自会水到渠成。” 看着符绝坚定的表情，符老夫人就知道，他的心中也是如此坚信，自是放心不少，离别的时刻总是要来，符老夫人挥挥手，“你们走吧。”符绝一家领了老夫人的话，齐齐跪在地上，对着老夫人叩了头后，便前前后后的走了出去，符老夫人看着儿孙的身影从自己视线中消失后，又慢慢的躺在了躺椅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回忆涌上心头。 府外马车上已经装好了符绝父子的用品，符绝在府内不设置亲兵，因此随行的也只有一队贴身侍卫，不过这些侍卫的身手倒是难得一见，而且是符绝一手挑选放在身边的，忠心更是不用质疑。符夫人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看着丈夫儿子又要赶赴那蛮荒之地三年，而且符绝此行还背着圣人的惩罚，虽然昨晚丈夫也宽慰了自己许久，但是心中还是纠结的。 看到符夫人如此情状，符绝则是安慰道：“你我夫妻多年，不必如此，母亲身体虚弱，府内一切事物都有劳夫人了。”说着，竟然就在众人面前对妻子行了个礼，只不过，这些贴身侍卫早就被训练的淡定如山，符凝之从心中也乐的看见父母情深和乐。 符夫人对丈夫的举动自是窝心不已，娇嗔几下后，又把嘱咐的重点转移到了符凝之身上，“凝之，西南贫苦民风彪悍，有些时候，你要格外保重自己。”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符凝之明白她的心中所想，连忙答应让母亲放心。 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然完成，符凝之对母亲施礼之后，便和符绝二人骑马赶赴石犇将军处。符夫人则是站在府门前，一直望到人影儿不见，才黯然回府。 这次因为是中途降职，所以，符绝现在的级别就不用亲自向皇上辞行，倒是石犇将军一行人威风凛凛的从宫内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站在宫门处等待已久的符绝一行。 “符将军，真是抱歉，久等了。”石犇嘴里说着抱歉，但是整个人骑在马上丝毫不动，手也没有多余动作，只是一直抓着缰绳。符绝见此则是开启了自家的木脸模式，连忙从马上下来，期间还有点动作不协调的样子，来到石犇马前行了标准的礼节后，说道：“石将军客气，末将可否入队？” 石犇和符绝也算是相识多年，虽然之前一直没有在一个军营共事过，但是符绝的这幅死样子他可是一点也不陌生，明明是让人看着极度不舒服，可是又半点错也挑不出来，更何况，现在在这宫门口，不是立威的好地方，索性点点头，让符绝自行归队。 领到了石犇的命令，符绝转身上马，当然上马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协调的，石犇在身后一看，嘿，这小子，后背上的伤挺重啊。于是心中也平衡了起来，转而意气风发的指挥部队前行。符绝和符凝之一行人敛声屏气的靠在路边等待石犇的嫡系从自己眼前走过，然后自发的排在了队伍的末端。 符凝之看着石犇趾高气昂的样子，却丝毫不动容，符绝和一行侍卫也是面无表情。因为出发的时间为白日正中，街上的百姓虽说是冬季，可是也不少出来看热闹的，石犇倨傲的享受着封疆大吏的荣光，就这样走出了长安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十七章 伤势 石犇骑在马上，脸色看起来明显不错，因为正午出发，虽说是隆冬之日，可也阳光普照，不过，这下午太阳一旦西斜之后，气温便瞬间降低起来，此时已经出了外城，就算是披着大氅这寒风中进军也是受不了的。石犇的副将过来进言：“将军，这天寒地冻的，现在也出了外城，不如进马车里面休息一会。” 听了副将的话后，石犇突然问了一句：“符将军现在如何？”一愣，派人查看后，回报石犇：“符将军还是骑在马上，只不过这身形晃动的是越来越厉害了，想来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后句话没说，可能是因为行军扯动了伤口，变得更严重了。石犇手中的缰绳狠狠的捏紧，从嘴里蹦出几句话：“有伤在身的符将军都没有申请入车休息，本将身为镇南将军，又怎能轻言下马？你这匹夫，此话不许再提。” 讨了个没趣，讪讪退下，心里对符绝添了几分恨，你一戴罪之人，你逞什么能？后背伤了，这也出了长安，还在那里装什么腔？害的大人休息不了，自己也弄了个没脸。 石犇倒是继续骑马而行，只不过这脸色倒是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沉，符绝果然是个好样的。冬日的黑夜来的很早，这一行自是提前找好了地点歇息，大军自是在外安营，一众人等也终于能够下马歇息。 符凝之进到帐篷里面的时候，随军的军医正在给符绝换药，沾满了血迹的绷带散落在地上，符凝之看的格外心疼，却也只能是守在一边。好在符绝只是皮肉伤，所以没多久便处理妥当，军医也带着药箱告退，小兵们收拾好了营帐，独留下符绝父子二人。 “父亲，”符凝之抬起头，眼神有点担忧的看着符绝，虽然知道对方身后的伤只是又一次内力震开没什么大碍，眼看着亲人流血，这心里还是难受的紧。 符绝自然是知道符凝之在想什么，定睛看着他，慢慢开口：“凝之，为父的伤只会越来越重。”符凝之大惊，声音也不由得尖锐起来：“父亲！”摆摆手，示意对方安静，符绝接着说道：“你年纪尚小，也不在军队的正常编制之中，叫你声小将军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为父知道你的性子，接下来你只需尽孝就可以了，别的事情就不必管了。” 虽然不知道符绝的打算，但是符凝之的确不在军中正式挂名，只是暂时投靠在父亲麾下，以前符绝是封疆大吏，独占一方，现在也是为人部下，这段时期，尽量避免节外生枝，符凝之还是尽量远离军中事务为妥。慎重的点头答应了父亲的安排，符凝之这边在查看父亲确实是没有大碍之后，才神情凝重的告退出了营帐。 回到自己的帐篷，符凝之还在想着父亲后背上的伤势，突然，手边的桌子上被人放下一杯热茶，侧头一看，是和桌子差不多高的符安，正在小心翼翼的把手收回去，看见符凝之盯着自己瞧，符安赶紧弯腰行礼，：“小将军，喝点热茶吧。” 原来今日一早，符安便被符凝之安置在了马车里，随大军出发，自从后也算是个随身侍从的身份了，只可惜，这位侍从身量看着实在是太小了，小的让符凝之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这符安年纪虽小，却极为懂事，加上之前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也进过平郡王府，倒是眼力见也够，来来回回的伺候这符凝之，甚至歪歪洒洒端来了洗脚水，看着这半大的孩子拼命伺候自己，符凝之哭笑不得，不过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自己的意义，想了想，符凝之摸了摸符安的头，：“我洗脚用不了这么多的水，下次少打些。” 听了符凝之的话，符安低低的应了，洗漱完毕后，符安这边也收拾妥当，小小的人儿热的一头汗，接下来就该就寝了，可是这荒郊野外，临时扎帐，帐篷里只有一张床，这小儿又要睡在哪里？看着符凝之的眼神方向，符安瞬间领会，忙不迭的说道：“小将军，我睡在地上就可以的，不行的话，我在门外睡也是可以的。” 睡地上？睡门外？符凝之自认自己还没有灭绝人性到这种地步，他本来也是个宽厚性子，对这身世悲惨懂事的小儿也甚是怜悯，坐在床边，拍拍床，对着符安说道：“天寒地冻又是在大军行进中，没有多余的地方，你就先跟我一起睡吧。” 听了符凝之的话，符安赶忙摇头瑟缩起来，：“小将军，这不可以的。”符凝之好笑，自己都不介意了，这小儿又在推辞什么？“别说门外，你如果真在地上度过一宿，那么明日估计你也起不了身了。” 这倒是大实话，符安的身子刚刚痊愈，这要是再受点风寒，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虽然心里同意了符凝之的话，符安还是低着头瑟缩不敢前进。看的符凝之直是摇头，索性上前抱起小儿放在床铺内侧，自己随后也上了床，两床被子分给小儿一张，然后自己盖好闭上眼，“睡吧，明日还要行军。”然后便不再说话。 符安被符凝之抱上了床铺，紧张非常，小小的身子硬邦邦的坐在床上良久，因为一直在马车中，这身上的衣服也不脏，况且冬日严寒，符凝之也没让他脱下外衣，毕竟年小体弱。符安坐在床铺上，不一会，符凝之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想来是睡着了，自己这颗狂跳的心也平静下来，摸着手边符凝之给的被子，一点一点的慢慢掀开钻进去，等到整个人完全平躺下去，身边的人呼吸依旧，才僵直的松了口气，转而沉沉睡去。 符凝之根本就没睡，习武之人想要控制自己的呼吸速度实在是平常不过，符安这边睡熟了，符凝之也睁开了眼睛，对于这个倔强的小儿，他很怜悯，既然决心跟着自己，那就让他跟着，军营出身总比家仆出身的好，也算是为祖母冲喜的报答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十八章 抵达 行军本来疲惫，加上年纪尚小，符凝之在确认符安睡去后不久也陷入了梦乡，只是内里的警觉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敢睡沉了，这一晚倒是数次惊醒，期间多少次，符凝之自己也记不清楚，只是这最后一次醒来，觉得营帐内的光线似乎已经有些渗透了进来，想来天应该是要放亮了。 符安再怎么警觉，也是只有五岁的孩子，本来符凝之为了方便就睡在床铺的外侧，所以挪动出去的时候也没有惊醒他，直到他穿戴好走出营帐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这孩子虽然是睡着的，但是在被子下面的手确是紧紧攥着的，仿佛睡梦中也不敢松懈一般。 出了营帐，早已候在一边的侍卫靠前，向符凝之悄声禀报，原来之前出城之前，安排下人打听的城外符安身世一事已然有了眉目，果然和这五岁小儿说的一样，因为卖子求荣进了平郡王的青眼，最后得了个好的出身，总算是摆脱了商人的贱籍，而失去了个庶子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为人父母，他也配！”一向冷清的符凝之愤怒了，一边的侍卫也不说话，奴才随主子，符家父子身边的人都是沉稳的。现在是非常时刻，自己也远离京城，而且，这件事最直接的受害者也只是符安一人，将来回到京城，全看符安的意思吧。 虽然想的明白，不过脸上的愤怒还是挂了不少，走到符绝的帐子外面，询问了侍卫，得知符绝早就已经起来了，符凝之这才禀告父亲后，才走进了帐篷。一进帐，看见符绝这边已经收拾完毕了，符凝之也把这小儿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父亲，符绝听后，也是一声轻叹，又听闻符凝之的意思是，将来回到京中，如果那小儿想要复仇，自家自是会帮助一二。 符家有个被人诟病的毛病，就是护短护的忒明显，从符老夫人维护未进门的符夫人开始就已经是名扬京城，符绝更不用说了，提起来就让人牙碜的慌，到了符凝之这里，也是秉承了自家的优良传统，既然已经是自己的人了，那么他的仇就是自己的仇！ 没多久，传令兵来到各个营帐通报，大军开拔，符绝照旧端坐马上，符凝之则是被他赶进了帐篷里面，毕竟天寒地冻的，年纪尚小，现在也不是符绝当家，非正式人员还是少在人前晃悠。 进了马车后，符安规规矩矩的给符凝之行了礼，小小的身子，看的符凝之虽然是木着一张脸但是心头却涌上了丝丝心疼，这孩子的命运也真是坎坷，符安看着符凝之面无表情的对着自己望了良久，开始局促不安起来，却偏偏又不敢问，只能瑟瑟的依旧跪着，符凝之缓和过来后，伸出手，摸摸符安的头，“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 符凝之也知道，人在到了陌生环境后，被安排做点什么的话，要比什么都不做的呆在那里来的舒缓，而且也容易熟悉环境。于是便开始一点点的指教符安，自己平时的忌讳和习惯也一点点掰碎了说给符安听，甚至连符绝的习惯也讲解给了对方一二，马车外侍卫听着车内一大一小的教授和应答声，严肃的嘴角也禁不住扬起，这可真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呢。 这些侍卫都是看着符凝之长大的，与其说是小主子，不如说是更像自家孩子来的关心，符凝之一时之间也忘了对方是个几岁的孩子，难得多讲话就一股脑的都倒给了这孩子听，直到讲完后，才反应过来，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懂？ 尝试着问了几个问题后，发现符安这孩子简直是聪慧异常，别说自己刚才交代的都一丝不差的说了出来，而且有的时候还能举一反三，符凝之简直是震惊了，看着符安的眼神很复杂，这下子又让小儿白了脸，嘴唇颤抖着，直到符凝之惋惜的说道：“你这孩子，真是聪慧，你父亲好狠的心。”原来是替自己惋惜！符安这才慢慢的松口气，但是也叫符凝之看出自己的情绪紧张。 正午时分，大军暂时歇下起灶，石犇的心情不错，招呼符绝来一同进食，顺便还闲聊了几句西南的风土人情，只是石犇很快的就发现，自己真的是做了个无比愚蠢的决定，有些人真的不适合唠嗑，譬如自己找的这位前镇南将军，那简直就比石头多口热乎气，不踢不滚！看着对方虽然受了伤但是依旧笔挺的背部，石犇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开始疼了，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吃下去，草草结束后便继续赶路，石犇此时满心的唯一想法就是，自己再和符绝单独相处的话，就得活活憋死。 这一路，就在石犇明里暗里的摆着镇南将军的威风和符绝似乎是越来越严重的外伤中度过了，期间，符凝之一直和符安在马车中行进，每天晚上看着父亲用内力震开的伤口，符凝之的心里都十分难受，但是很明显，父亲有他自己的安排，自己也干涉不了，只能期盼西南驻地早日到来。 终于，这赶赴的旅途有了终点，大军到了西南驻地，石犇还没来得及庆祝整顿，结果符绝就在前来迎接的大大小小的将领面前晕了过去，他之前也知道符绝后背的伤势不轻，但是因为这伤是自御前得的，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这般严重，等到把符绝抬到军营中让军医诊治之后，才知道，因为伤口长期没有愈合加上连日行军，已然是化了脓所以引起的高烧以致昏厥。 得知这个消息后，石犇眉头皱了皱，这个符绝，真不愧满朝文武没有待见他的，什么时候晕倒不好，偏偏在自己刚到这西南驻地的时候晕倒！副将凑上前来，禀报到：“符将军这身子高烧不退，眼看是下不来床了，晚上的和西南各族的宴会是出席不了了。”石犇本身就揣着气，冷声到：“起不来就不用来，这群西南蛮夷前来拜会的是镇南将军，有他个罪臣什么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十九章 石犇 西南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令人头痛的奇葩存在，民俗民风都不是久居平原之地的汉人们能够想象的，石犇来之前也有所听闻，只是他和所有朝中官员一样，都是瞧不起这群偏远之地的居们，从朝中更是流传下来“羁縻”之说，圣人都默许了这西南民族是牛马之流，给他们机会宴请自己，简直就是抬举他们了！ 符绝在此地经营不久，石犇根据副将提交上来的名单，细细划分出来，除了当年跟着符绝从北燕战场上过来的几位将领，这货当年几乎也是光杆司令，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原本以为符绝来接西南这趟浑水，总也得沾的一身骚气，至少得数年翻不过身，没想到仅仅两年多，之前频频躁动的西南各族竟然安定了下来，真不知道这木头是走了什么运气！ 一边腹诽着，一边换上常服，石犇从外貌上看虽不及符绝的丰神俊朗，但也是相貌堂堂，因为是皇后的远亲，所以也是世家出身，颇有几分贵气。晚上的宴请既然符绝不能出席，那么自己就得好好挑起这大梁，如果不是石犇一路看着符绝的伤势渐渐加重，他肯定会猜忌这匹夫是要给他个难看，使使这下马威，也罢，既然他病重不能起身，那就别怪自己立名了。 符绝一到西南驻地，在说了几句交接的话后，就晕倒在地，可是吓坏了在场的一众大小将领。其中几个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将军自是心急如焚，别的原本西南驻守的将领也是忧心忡忡，武天刚更是怪叫一声，抱着符绝赶忙送往营帐安置，连抓带推的把军营里的军医都给弄来，在看到符绝背后的伤势时，更是炸了锅，满帐篷的乱窜，最后让守在一边的其余几位参将给拎了出去。 虽然知道父亲的伤是自己用内力震开的皮肉伤，可是真当符凝之亲眼看见父亲在自己面前晕倒，并且高烧昏迷不醒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慌乱起来。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符绝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帐篷里面围着自己的几张熟悉的关心面孔，他扫视一番，当下便知道怎么回事，沙哑开口：“叫武天刚进来吧。” 众人这才放武参将进来，武天刚一进来，便要往符绝所在的榻上扑，让众人生生拦住了，着急又不敢大声叫喊的样子看的符凝之一阵眼热。符绝示意扶他起来，符凝之赶忙在他身后塞上些枕头被褥让符绝坐起来，然后招手让武天刚靠前。 没了阻拦，武天刚则是赶忙凑近符绝，“哥哥这是怎么了？”营帐之内没有外人，外面又有侍卫把守，符绝也就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遍，指着自己后背的伤：“只是看着吓人，既然回来了，这伤慢慢也就会自己好的。”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心里也知道，这回这么大的事情，宋武帝能这么轻易放过符绝也是格外的恩典了，大宋朝独一份了！武天刚则是继续在那嘀嘀咕咕的，总是觉得符绝给自己下手太狠，这伤的太重，看的同是参将的文定云连连摇头，转而对符绝说道：“将军，今晚的宴请，您真不去了？” 符绝则是难得带上了笑意，：“不是去不了，而是宴请的是镇南将军，我等参将自然是不用必须出席的。”几位参将对看后，齐齐称是，只不过武天刚则是愤愤不平，：“那老小子算什么镇南将军！”话刚出口便被文定云瞪了一眼，：“你这匹夫，嘴巴又胡说什么!”知道自家将军现在处境微妙，武天刚也不继续说下去，看的符绝心里微微叹气，这性格，要是自己将来真走了，他可怎么继续立足于朝堂之上？ 他符绝自认从不结党营私，只是这几位参将是自己在宋地唯一走的近的，大家当年都是从普通士兵的刀山火海淬炼中爬出来的生死兄弟，符绝又是心中暗叹，看来就算是将来要走也要给兄弟们把路铺好了！ 几位参将走出营帐的时候，符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今天晚上的宴会，切记不能出任何差错，定云，樊奇！”听的符绝的声音，三位参将挺住脚步，回头看向符绝，“看着天刚。”得到了大哥的吩咐，文定云和樊奇二位参将赶忙承应，倒是武天刚不服气的叫喊起来：“哥哥，我这还没出错呢！”只不过在看见符绝一副了然的表情后，武天刚也再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默默低头，文定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人怎么这种时刻还让大哥操心！ 看着樊奇拉着情绪比较低落的武天刚出了门，文定云一脸无奈的跟在他们俩身后，营帐里面就只剩下了符绝父子。默默的帮着父亲调整好更舒服的位子，符绝则是突然开口道：“凝之，今晚你也是不必去的，回你的营帐去吧。”对于父亲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符凝之点头，继续审视了一番父亲的情况后，确定没什么需要再操心的，剩下的看守交给了侍卫，符凝之退了出去。 石犇现在非常不开心，他本来是皇后的远亲，世家的嫡子，从小便是规规矩矩锦衣玉食的养大，就算是之后入了兵营，也是一帆风顺的立着军功、涨着级别，最后终于是坐到了镇南将军的这个位置，打仗也分难易，如果说草根出身的将领们几乎都是在难啃的骨头上撕下一片肉来，那么这些个世家子们的战役基本上就是将整牛身上割下肉来，这辛苦程度立见高下，现在朝堂中的将领们，呈现两极分化，要不就是当年跟着宋武帝老子打天下起来的老将们，身子已经不行了，这要是真再派出来，甭论输赢，能保重自己就是好样的。 还有则是以符绝为首的青年将领们，这些人因为行伍之间的出色表现，一点点挣上了军功，但是出身和形式做派不为世家和清贵所喜，升的也慢，最后就是年轻的世家子弟中少数几个可以为将的了，石犇就是其中一个佼佼者，不过这位佼佼者明显适应不了现在的状况，眉头紧蹙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十章 南北 石犇的郁闷是有道理的，作为极度重视自身形象，自诩风流的世家子，眼下这种状况的确是为难他了。桌子上的都是西南到底的美食，只是这些美食造型奇特，多数是他没见过和没吃过的，而且这与会的各位西南土司们，造型各异奇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邪乎劲，说话间还经常夹杂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土话，石犇看着是浑身的不得劲。 众位西南土司分属各个左郡，都是一方的人物，早年间率领各部族没少对宋人干缺德事，从断江劫掠到侵扰邻郡，大大小小的祸都是他们闯的，后来宋武帝的老子夺了皇权后，听闻这些西南蛮夷趁着中原大乱，侵扰我边疆领土，祸害我大宋百姓，那还了得，北方战线稍一平静之后，这边就直接大军压境，砍杀毫不犹豫。 原本这些西南部族擅长的是山地作战，他们根据当地的天然地形优势，盘险而居，将粮食财物都隐藏在高山重岩之中，然厚建筑堡垒。平时冲下山底平原砍杀抢掠，但是在大兵压境的时候，却集体转向山外，攻城破军。当时征南将军很有几分手段，他一看，立马改变了战争策略，由之前的山下驻防改为山上驻防！从而大破蛮夷，同时山上平原用兵，打的蛮夷们方寸大乱，被俘虏者众。 同时也对部分蛮族的首领威逼利诱，将汉人的那一套内斗完完整整的拥在了这些蛮族身上，结果收获不小，最后的结果就是外部有宋朝军事的强大镇压，内部有蛮族自己的不和谐，从而各个击破，宋朝也设置了不少郡县来安置这些蛮族，自此一役后很是消停了多年，直到数年前，宋武帝老子和这位老将先后病死，消息一传到西南，这群蛮族就跟过了年一样，对于野蛮人来说真正能使之臣服的其实根本就不是武力，当初的血腥镇压换来的也只是表面上的服从。 所以，在大宋臣民印象中消失好多年的躁动的西南部族又回来了，各种捣乱的不亦说乎，眼看当年朝廷设置下来的左郡制就要失去了最初的作用，哐当，北方游牧民族出身的符绝被圣人从北朝战线上送过来了，原本圣人的打算是符绝在北方战线上做的太过，颇有点功高盖主的意味，当初符绝告诉自己是北燕的一脉偏远皇室，被当时的北燕皇帝符峥给害的家破人亡，这圣人是知道的，而且符绝打仗那么玩命，说没仇还真没人信。 可是这进攻的架势越来越深入，朝中的各种非议之声也都轰动起来，别说自家的兵力够不够支撑符绝灭了整个北燕，而且后方还有个穆朝在虎视眈眈，就算对方国力赶不上自己，可是这全国的兵力财力被符绝牵制北伐，万一穆朝举国来犯呢？ 不过最终促使宋武帝强制召回符绝的旨意是有位大臣的话说进了他的心里，这符将军再这么打下去，最后这大燕朝归了谁还不一定呢！与此同时，原本的燕朝大司马陈兴也是燕太后的表亲，临阵杀了符绝自立夏朝，同时即刻派使臣到宋武帝这里割地求和，愿意将符绝现在已经占领的北地七郡拱手送上。 宋武帝有了台阶，于是连忙下诏符绝撤军，可怜符绝本来就因为不能手刃仇人郁火憋闷，符家一脉又断送在陈兴小人手中，本来是想要大军乘势直捣夏朝皇城，可是生生的被宋武帝叫停，不仅因为有着君臣的位分，自己的一家三口还捏在人家手中，虽说自己是三军统帅，可是这军队归根结底也是忠于朝廷，符绝就这么恨恨的退了兵，回京述职过后，按照圣谕换了防来到了西南。 然而等待符绝的不是安静平和的新封地让他暂时舒缓身心，而是一个马上就要压抑不住民族矛盾的西南乱摊子。按说当时宋武帝如此安排也是想杀杀符绝的煞气，宋朝西南边境的少数民族虽然不多，但是依旧是心头大患，一直以来大家心里都门清楚，这些蛮族从来都不曾真正臣服过中原皇朝，而这种情况在宋武帝登基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本来满朝文武都在等着看符绝的笑话，但是没想到等来的确是让大家差点掉了下巴额局面，符绝去西南不到三年，竟然呈现了平和的局面！并且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围剿！赵相爷等世家为首的大臣们都想让人给自己个嘴巴子，看看是不是现在是在做梦！ 其实，符绝能治理好西南，纯粹是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他自己本身就是北方游牧民族出身，当年燕朝的符家就是马上统一的北方，剽悍的本性和这边的西南各族有一拼，大家共同语言也多，让西南各族对他没有对其他汉人那么排斥，而后，比较关键的一点是符绝这个人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在西南培植自己的势力，他的心思从来就在那未完结的北方战线上，所以按理来说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光后安插自己的人，到了符绝这里就变成了，你们自己选出来说的算的，自己管自己，老子没那闲功夫管你们，你们管好自己不惹事，就行了，出事了，我直接找你们首领说话。 民族矛盾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西南各族自从前朝被镇压之后便被打散设置各个左郡由汉人官员镇守，因为文化的冲突和利益的相对，这样的治理下，很多矛盾都在暗暗积累，等待爆发。等到符绝来到这里后就从根本上改变了，你们自己管自己的，需要什么跟朝廷提，平时别惹事。 这样一来原本需要用强抢的方式才能换来物资，现在变成了一方面朝廷给发，另一方面可以自由的和汉人互通有无，一时之间根本的矛盾竟然被解除了！符绝此人在西南不设府邸，只是住在兵营，一门心思练兵，再不轻易沾染地方事务，这又让西南又怎么能不够安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十一章 酒宴 可惜，这份安定传递到朝廷那里之后就衍生了些别的效果，本来符绝在北方战线上的表现就让朝中有人参奏功高盖主，这来到了西南，不出三年，安定团结的局面又让人继续参奏符绝包藏祸心，笼络地方，图谋不轨。历来，这笼络人心，图谋不轨都是诛心诛身的罪名，当初任命这西南各族为各郡县长官一事可是符绝亲自奏请朝廷得到宋武帝批准了的，随后也是符绝觉得朝廷应该对蛮族进行一定的补助，同时应该放宽蛮族和汉族之间的贸易往来，再次主动上奏得到准许的，可是到了现在大家又都觉得这是符绝在用朝廷恩惠给自己招揽利益。 朝中质疑的声音多了，宋武帝也在心中有了决断，这次的符老夫人病重一事，就是一个试探，如果符绝舍不得经营多年的西南，那么这么多年的君臣情谊，可能就要变变味道了，但是符绝却选择了冒着天大责罚私回京城，这降职削爵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石犇就是这个时候被圣人和世家选出来替代符绝镇守西南的最佳人选，只是这位最佳人选现在明显对于西南各族有点抵触。这桌子上的菜有几道是这些部族的心意，石犇看了半天，这都看不出菜是什么东西做的，可是面前的这位族长就有点不依不饶的劝食了，石犇这边也不好意思问，只好硬着头皮吃下。 看着石犇吃了下去，几位族长也喜笑开颜，欢呼着举杯，石犇虽然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一边的懂得蛮语的文官也说着是贺喜的词，他也就僵笑着回应着。只不过，几位蛮族土司递换了几个眼神后，其中一位站了起来，径直来到石犇面前，这位的汉话倒是会说的，虽然有点磕磕绊绊，但是好歹石犇能听懂了，喔，这位是几位郡守中占地面积最大的那位兀那突钱来敬酒。 敬酒是好事，那就喝吧，石犇刚想举杯，却被眼前的兀那突拦住了，石犇心中微怒，可是兀那突却笑意盈盈的递过来一个半圆的器皿，操着一口十分不标准的官话说道：“您是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客人，自然也要用着最尊贵的酒杯！”说着，便将半圆器皿中倒满了酒，再度递给石犇，石犇虽然不知道这酒杯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但是看着还算干净，也就接过来，一口喝下。 原本在兀那突起身后就一直静默盯着二人举动的几位土司，看到石犇这么痛快的喝下了酒，突然变得十分开心躁动起来，拍桌子鼓巴掌的，嘴里面也浑然喊着蛮话。敬酒的兀那突则是笑眯眯的行完礼后回去了自己的座位。 石犇看着宴会的气氛热闹起来，兀那突对自己这边也是很有礼貌，心里逐渐舒坦起来，看来这群蛮子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嘛，可是石犇没发现，一旁通晓汉话的文官和之前就驻守在这里的几位参将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兀那突将之前敬酒用的半圆器皿又小心翼翼的擦干净装回贴身的锦袋里，看的石犇一阵疑惑，因为心情放开了，所以石犇也终于开始谈话起来，不像之前那般的绷着个脸，仿佛多根这些蛮子们说一句话，都会影响到自家清名的样子，只是如果他现在知道问来的是那个结局，打死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兀土司，你手里的那个酒杯倒是别致，用什么做的，怎么这般重视？”听见石犇发问了，兀那突的笑容更是灿烂，其余几位土司倒是安静下来等兀那突回话，石犇此时心中就有数了，看来这兀那突在这些郡的土司中的地位颇高。 兀那突笑眯眯的又把那半圆器皿从锦袋中掏出来，这次则是圆面朝上，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来回抚摸着圆顶说道：“将军大人，这是我乃至我们一族最为重视的酒杯。”石犇一听，这都上升到全族级别了，顿时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一边的文官和参将，此时的表情就别提多精彩了，有几个不是符绝一派的都是满脸的犹豫，要不要上前告诉石犇真相，文定云等人则是死死憋着，怕自己不当心笑出来。 “这个酒皿是我族的敌人的头盖骨制成！这对我们一族来说是天大的荣耀！是会在我们族内世世代代传递下去的！除非重大的时刻，重要的客人，否则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石犇半托着那头盖骨做的酒皿，自豪非常的介绍，石犇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也都冲到了自己的头盖骨里！ 兀那突仿佛是没有看到石犇现在的表情，接着介绍到，：“不过，将军您放心，这头盖骨我们也不是直接拿来就盛酒的，也是精心处理过的，干净卫生您可以放心，之前也和各种药材泡制了一段时间，所以用它喝起酒来，那可是对身体很好的，也是有着胜利者的荣耀！”说完了还振臂欢呼一声，其余几位土司也跟着欢呼起来。 文官眼下都不敢抬头看石犇了，不用看都知道石犇现在是杀人的心都有了，没错，石犇现在就恨不得找个地方，好好的挖心挖肺的吐一场，把之前用那奇怪的东西喝下去的酒都给吐出来，后续听到兀那突的补充性描述后，石犇更是愤怒，谁管你用什么药材泡过啊，就是用长生不老药泡过，老子也喝不下去！ 石犇好歹是武将出身，自控能力还是有的，拼了老命压抑着自己精神和胃口，继续坐在主位上一会后，身边的副官起来宣布，因为连日行军疲劳过度，所以解散了今天的宴会，日后再聚，几位土司像是没有过瘾，好歹最后让石犇承诺自己会做东请几位土司再聚，这才罢休。 宴会一解散，石犇便匆匆离桌，还没等到自己的营帐，就开始找个地方不管不顾的狂吐起来，恰好此时传来了几位土司的爽朗大笑，石犇心口一窝火，血腥之气向上翻涌，真真是差点被气吐了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叵测 因为宴会结束的尚早，文定云三人来到符绝的营帐时候，对方还没有歇息。武天刚是出了名的大嗓门，看见符绝没睡，便立刻出声：“大哥！今晚乐子可大了！”文定云和樊奇二人也是忍俊不禁，看见符绝没睡，也就没拦着他。 符绝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兵书，淡淡问道：“怎么说？”得到了大哥的回应，武天刚更是开心，便开始绘声绘色讲述了之前宴会上的经过，最后说道石犇向各位土司离别挥手致意时的脸色，武天刚都觉得自己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大哥，你是没有看见那老小子的脸色，是想吐又不能吐，害的端着自己的仪表风度，真真是笑死人了。” 看着武天刚笑的前仰后合，符绝也微微勾起嘴角，樊奇则是在一边补充道：“这石犇，比起大哥来可是差得远了，三年前大哥来的时候，在知道了这头盖骨酒杯后，可是又就着喝了好几杯的！” 樊奇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想起来，三年前，符绝临时被任命来到西南就封，那兀那突等人也是如今日一般，在符绝就着头盖骨把酒喝下去之后，才说出这酒杯的材质，可谁知，符绝面色不改，又连连就着这头盖骨喝了半壶酒，惹得那几位土司一片叫好声。 “石将军世家出身，恐怕也没见识过如此场面，自然是有点慌乱的。”文定云摸了摸随身宝剑的剑穗，含笑说道，那边武天刚立马咋呼起来：“何止是有点慌乱，脸都白了！旁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就他还在那边摆着架子，真是看的过瘾！” 眼看着武天刚越说越亢奋，符绝突然脸色沉静下来，语速放慢说道：“只怕，这回石犇要在心里记咱们个大过了。”三位参将面面相觑，文定云补充道：“事发突然，当年的情势大哥你也是经历过的，根本没有让一边人提醒的机会。”武天刚在一边也吵嚷着：“说的就是，那兀那突自己走上来就直接敬酒，老子也不能拦着不让喝不是，那样做，石犇估计更不高兴了。”樊奇摇头，：“当年咱们皆是头一次驻守西南，要说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是驻守多年，这在石犇眼里，可就是知情不报啊。” 樊奇的话点破了符绝的顾虑，营帐内众人陷入沉默，不多久，符绝打破沉默，对三位参将说道：“我自和三位结为兄弟后，身世抱负自是不想瞒的，西南非我久居之地，我也不愿意为一己之私耽误三位贤弟的大好前程，如果”符绝说还没有说完，便被武天刚暴跳打断：“大哥说的是什么话！把我们当成什么人！”眼睛顿时瞪得浑圆。 文定云也是轻轻叹气，：“大哥这样的话就不要再提了，咱们都是当年在人血中闯过来的，你的心思我们岂能不知？”一边的樊奇跟着说道：“定云说的是，咱们兄弟相交多年，都是过命的交情，再提这些话就生分了。” 看着面前结义兄弟们严肃的表情，符绝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更添了一份沉甸甸的情谊。如符绝所料，石犇这里已然是气急败坏，营帐内，石犇守着木桶，一边的侍卫端着一杯杯的清水候着，石犇数次催吐后，再喝水反复，几回下来，人已经冷汗津津，一边的副将看着他这样，十分担心，但是石犇又不听人劝，反复要用着清水把自己之前就着头盖骨喝下去的酒水给一滴不剩的全部清理出来。 好不容易，石犇总算是觉得胃里和嘴里再无一丝酒味，暂时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坐在圆凳之上，上前地上手帕擦拭石犇额头的滚滚汗珠，却被石犇一把抓过来，大力扔在了地上，知道石犇现在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也不敢开口相劝，只是默默的把帕子捡起来，站在一边。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石犇咬牙切齿。看着将军说话了，在一边小心递话：“这西南民风实在是野蛮，这地方怪不得圣人头疼，”石犇突然提起了嗓门：“野蛮？说野蛮简直就是美化了他们！何止野蛮！” 又进言：“符将军不在也就罢了，那几位参将也是，没有眼力见的，也不出来拦一拦。”石犇冷笑：“拦？人都走到面前，说是最尊贵的礼节，你怎么拦？”说着，眼睛狠狠的盯着，成功看到对方一个瑟缩，心想，这话锋不对啊，将军这是要给符绝一系说话？不过下一句，就彻底放了心。 “这符绝一脉，宴前不提醒本将军，真真是居心叵测！”说到了气头上，石犇索性，将手边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霹雳乓啷的全部都扔到地上。不过他这可是冤枉符绝一系了，因为刚到军营，符绝便晕了过去，西南的宴请又在晚上马上开始，大家都是兵荒马乱的，谁又能想到这件事？ 可是在现在的石犇眼里，就成了符绝一系给自己使得下马威，原本只是单纯的看不顺眼，现在石犇倒是从心中平添了几分恨，好你个符绝，你自己弄丢了镇南将军，倒是在这找补，想到这里，石犇的眼睛透出几分凶狠，咱们走着瞧！ 在符绝帐内逗留了一段时间后，文定云三人方才告别出来，刚出营帐便看见小大人符凝之站在外面，来看符绝，顺便问礼晚安的。看见三位参将，符凝之赶忙行礼：“凝之请三位叔叔安。” “行了，凝之，咱们可是武将之子，不要老做这文人之相！”武天刚咧着嘴，一巴掌排在了瘦弱的符凝之肩膀上，用力之重，让凝之禁不住晃了晃身子，但是符凝之依旧从嘴里面吐出一句：“礼不可废！”听得武天刚是大大的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十三章 演武 “凝之将来可是要做儒将的，与你这匹夫端端是不一样的，还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教？”文定云似是看不惯的开口，一边还打掉了武天刚拍在符凝之身上的大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牛劲吗，动手动脚的。”不管武天刚继续吵嚷着什么武将的应有的仪态，文参将对凝之说道：“孩子，进去吧，你父亲在里面还没有安歇。” 凝之也不多话，恭敬的对着三位叔伯又行了礼，然后便进入了符绝的帐子里面，三位参将也随后各自回营。 天还未亮，符凝之已经开始起床，悉悉索索的穿起衣服来。符安虽然年纪小，但是到了西南后，除了第一天因为困顿不堪没有起在符凝之的前头，这几天符凝之一动弹，他就惊醒。符凝之看着小小的孩童，强自睁着眼睛要服侍自己穿衣洗漱，也不由得笑开来，：“你还小，多睡一会没事的，天也还没亮呢。” 符安紧咬着嘴唇，让自己狠狠的清醒过来，“小将军，这是小人应该做的，要不小人也没脸留在您身边。”五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符凝之觉得很震惊，看着这小儿，想到自己五岁的时候，已经是战战兢兢的在宫里生活了一年有余，期间心酸和恐惧自然是不为外人道，也就深深的叹了口气，随这小儿去吧。 自此以后，这驻军地就有了这么一个奇景，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儿，天天早起晚睡的伺候着符凝之，有些兵卒拿他打趣，这小儿也严肃的紧，让人不禁感慨，真不愧是符家小将军的贴身侍从，现在这脾气性格已经和主人有分的相似了。 符凝之起得早，是因为多年的习惯，军营一侧的小演武场里面，符绝已经早就等候在那里了，在大军普遍来操练的前两个时辰，符凝之是要在这里单独训练的，等到时间到了，再和士兵们一起去大演武场训练。虽然符绝前日受伤晕倒，但是高烧一退便立刻来到演武场，容不得半点懈怠。 看见儿子步入演武场，符绝心想还算准时，父子二人都是沉默性子，废话也不多说，寒暄也无，直接开始训练起来。虽然符凝之从小没有养在符绝身边，可是之前在宫里为太子伴读也是跟着学了点武功底子，后来出来跟着符绝，这几年更是得到狠狠的淬炼，虽然身体看起来依旧瘦弱，但是却有了不少长进。 只不过，符绝为了弥补这几年的缺憾，对符凝之的训练格外严格，有的时候看的几位参将都不忍心，可是符凝之还是咬着牙一点点的完成每日的训练，几年来从不松懈。虽然符绝现在有伤在身，但是符凝之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他今天明显感觉出来，符凝之的手下留情，符绝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几个回合，便将符凝之狠狠打趴在地上。 符凝之吃痛暗自冷哼，也没敢出声，心知这是父亲给的教训，果然，符绝看见儿子这幅样子，火气稍微降下来一点，但是该说的也没留着：“身子弱，有特殊情况都不是战场上松懈的借口，要么强，要么死。今日你便一直留在这里吧。” 说完，符绝甩下符凝之回到营帐里，自己现在可是有伤在身的人，能够按时起来操练就很不错了。符绝回去装虚弱，符凝之在这小演武场里面默默的爬起来，开始一天的操练。面无表情，只是暗自咬紧了牙冠。 天刚拂晓，这边石犇从营帐出发前往演武场，丝毫不见那日在酒宴上的狼狈。这一路上心思迭起，到了演武场后站在最高处，似是不经意的朝下面一瞥，眯起了眼睛，好啊，好啊! 因为是石犇将军的首次练兵，所以他来的很早，甚至比一般的士兵都来的要早，可惜，有人比他更早。 台下，符绝等人一溜齐的站着，恭恭敬敬的朝着自己行礼，石犇心中的不悦就填了几分，就看不惯符绝这等假装尽忠职守，一板一眼的死样子。淡淡的回了个礼后，不一会也到了练兵时间，副将带头宣读了圣人的诏书后，虽然大家之前都知道镇南将军已经换人，但是此时还是沉默的鸦雀无声。 石犇很满意现在的状态，挥手让收好了诏书，然后亲自走到台下扶起符绝，诚恳的开口：“符将军镇守西南多年，颇有建树，小弟不敢妄自托大，还请将军教我。”说着，就要把符绝往点将台上拉，端的是礼贤下士，谦和有礼，符绝做的更是和规矩，直接跪说不敢，打死不上点将台，石犇符绝二人相扶了几下后，石犇才遗憾放手，转身上了点将台，开始操练士兵。 一旁的武天刚看着石犇这出，简直是牙都要酸倒了，嘴里开始嘀嘀咕咕，被符绝一个狠瞪眼给憋了回去，时间虽短，却被石犇看个正着，果然如此，石犇心中更是冷冽了几分。西南这个地方和其他惯有的驻地不一样，虽说之前是符绝当家做主，可是时间毕竟也不长，加上之前的符绝来的时候也算是光杆司令，本身西南驻地的守将们都更换的十分频繁，因此对新将领的适应能力很强，这一路下来，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对于目前的一切，石犇还是比较满意的，除了那边的几个人之外，演武结束后，大军便各自解散各归各位了，石犇也相邀诸位参将去自己营中议事。石犇此人非常爱惜名声，刚进中帐的时候依旧是假意谦和几下方才上座，然后开始问起西南的示意来。 转眼已是正午，符凝之在演武场已经度过了数个时辰，虽说此时季节为初冬，可是在这西南之地，一年四季没有甚大分别，区别最多可能是夏季更为炎热一点而已，汗流浃背，又饿又累的符凝之，渐渐觉得体力有点不支，但是离黄昏之时还有多个时辰，自己此时是休息不得的，只能是咬着牙继续训练，却听见有人来喊自己，：“符呆子，符呆子！别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介朵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符凝之不由得老成的紧缩了下眉头，停止了手头的动作，看向声音的来源，颇有点不高兴：“武吉，军营重地，你怎么能又随便带人进来。”武吉是武天刚的侄子，当年北燕和大宋的战争中，他失去了双亲，是武天刚拼死护着这唯一的侄子从血海中逃了出来，后来遇到符绝参加了符家军，年岁一晃，这武吉也是十七八的青年了，早就入了伍，暂且编制在符绝的侍卫队里面。 “你别说武吉，有什么冲着我来，是你们求着我进来的，可不是我自己要进来的，对吧。”说话的小少女，神气的仰头看着武吉，武吉也只好尴尬的对符凝之解释：“小将军，是兵营里的蛮族兄弟病了，你也是知道的，他们是不看汉人大夫，只听，只听”没等武吉说完，蛮族少女便高傲的接过去：“我们的族人自然是只看族医的！你们那些汉人大夫不顶用！” 这也是西南的民情，蛮族人生了病，是不会去看汉人大夫的，他们尊崇的是每个部族中的族医，眼前的少女虽然年纪小，但却是实打实的族医，符凝之也知道，此时也不多问，把眼光收回后，继续训练，蛮族少女不依了。 “我说，符呆子，大中午的，你不吃饭了啊，在这还操练什么啊？”小少女对符凝之这不吃不喝只在训练的状态很是费解，拼命要求一个答案，可惜偏偏碰上的是年少木头符凝之，根本就给对方回应。 看着符凝之一言不发的继续操练，小姑娘也是火气冲上心头，这个呆木头！眼睛一转，小姑娘手里就出现了一个物品，说话间就冲着符凝之扔了过去，武吉原本以为就跟平时一样，两个小孩之间的玩笑话，没想到这转眼间，小姑娘就偷袭了符凝之，此时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是大声示警：“凝之，小心！” 符凝之听得示警之声后，陡然发现有个黑点直朝自己扑来，赶忙用剑格挡开来，但是没成想，这黑点竟然是个活物，临时转变了方向，一口咬在了符凝之的脖子上！符凝之吃痛拿手摁住脖子，武吉也变了脸色，赶忙上前查看，开始凝之还不让，后来武吉强行拿下他的手，发现脖子上留下的是一个小小的虫子的咬痕！ 这一下，武吉慌了神，要知道这蛮族的族医也是毒医，如果这虫子有剧毒，想到这里，武吉朝着小姑娘大喊：“兀介朵！赶紧拿解药来！”符凝之则是捂着脖子上的小口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兀介朵，只看得小姑娘心有点发慌。 兀介朵慢慢走过来，有点委屈的说道：“喊什么啊，小小根本就没用毒，他是有分寸的，我只是想逗逗凝之，谁让他一直练功不搭理我的。”听到毒虫没使毒，武吉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想继续查看凝之的伤口，却被对方推拒：“既然没有毒，那就没事了，谢谢武大哥，也不疼了。”符凝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后，便想捡起自己的佩剑接着练功。 武吉还是有点担心，又再询问了一边兀介朵：“这虫子，真的没毒？”这一下可彻底惹怒了兀介朵，她跺着脚尖声喊道：“介朵说了没毒，就是没毒，我跟小小只是这么长时间没见凝之，他也不跟我说话，我只是让小小去咬他一下，让他不要再练功了！” 听了兀介朵孩子气的发言，符凝之也生不了气，他当年来的时候因缘巧合认识了兀介朵，这几年下来也知道对方的性子，实在是较真不起来，走过去跟兀介朵，轻声说了句：“别闹，我要练一整天的。”兀介朵不愿意了，好不容易把符凝之盼了回来，对方竟然一点空隙都不给自己，这都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哪有人这么操练的？ “你真是死心眼，你父亲叫你练一整天你就练一整天？中午也要吃饭休息的啊。”兀介朵和弄清楚，符凝之现在不是军营编制，能指挥的了他的就是符将军，这一对父子可真是的，个顶个的赛木头，符凝之对自己的父亲更是无条件服从，只要是父亲说的话，连个弯都不会饶的执行，她看着都上火！ 知道小姑娘是担心自己，符凝之也扬起了嘴角，心情很好的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在他心里，兀介朵就是个可爱有点骄纵的小妹妹，符凝之自己没有兄弟姐妹，来到西南后，和兀介朵相识之后，更是把对方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听话，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的。”符凝之许诺日后的行程，今天是断断不行的，父亲的本意自己一定要坚持到底。 兀介朵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符凝之放弃对父亲的愚忠，但是得到了对方的保证，也是很开心的，再度确认到：“你说的喔，我等你出来找我。”说完留恋的看了几眼符凝之后，便催促着武吉送她出去。 看着兀介朵离去的身影，符凝之暗笑，这小姑娘，虽说骄纵，确是果断守诺之人，也罢，这几日有时间的话，就出去找她叙你叙旧。结束了兀介朵的这一段插曲，符凝之很快又投入到了练功中，知道夕阳斜沉，这才收住了微晃的身形，一整天的辛苦操练加上腹中饥饿，他的身形有点打晃，但是还是坚持到符绝帐中回禀。 符绝知道儿子的执拗，但是也心疼他这一天的辛劳，：“凝之，弱从来就不是借口，为父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人活一世不易，为父期望你能肆意无忌，所以，你只有自己变得更坚强。”符凝之深深行礼：“孩儿知道。”是的，她一直都知道，父亲的期望从来都是让自己活得更好，即使在这世道上，即使身为女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十五章 放权 符绝现在的处境也很微妙，虽说已经不是镇南将军，而且这任期也只剩下两三年的时间，但是如何能带着几位兄弟全身而退，并且不再留任西南，可真是个大问题。现在自己身居高位尚且阻挡不了恶意频频朝自己和亲属袭来，更何况是将来报仇雪恨之后，布衣加身之时？他更是希望符凝之虽然身为女儿身，但是依旧能够有能力自保于世，毕竟这世道对于女子有诸多不公。 从来都明白父亲的心，符凝之并不记恨今天的挨罚，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符绝叹了口气，让她赶紧回营帐就食歇息。看着符凝之悄然退下，符绝心中也是充满了遗憾，当年妻子难产剩下凝之，不能再生育，出于多方考虑，全家决定将凝之作为男儿养大，谁也没料到后来入宫的六年生涯让凝之的个性由原本的安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闭上眼睛，浮现的都是当年的血雨腥风，再度睁开眼睛的符绝更是坚定了对那人绞杀到底的决心，自己这一辈子，母亲的这一辈子，甚至凝之的前半生种种不如意可以究根结底的说都是因为那二人起，符峥是死了，但是她还活着！ 饿了一天，符凝之的身形本来就有些虚浮，迈步回到自己帐中，等候在一边的符安马上走过来，小小的身子要结果符凝之的外衣，符凝之笑笑，将外衣递入符安手中，小儿马上爬上放在衣架边的椅子上，借着椅子的高度和自己的小身高叠加起来，才勉强把外衣放好。 符凝之看了暗暗发笑，浑身的疲惫似是消散了一点，再看了一下，桌子上面赫然摆着几个扣着的碗碟，揭开来一看竟然是还带着热乎气的饭菜，符安看见了连忙开口：“这是武吉大人刚才送过来的，说您一天没吃饭了。” 原来是他，那就难怪了，今天父亲责罚自己的事情，也就他和兀介朵知道了，符凝之点点头，一边的符安又赶紧去拧了个湿毛巾，送给她擦手，符凝之不由得感慨，这小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处事得当，心思也够缜密，真是个人才。 “你吃过了吗，一起吃吧。”符凝之坐在桌子前面，邀请符安一起进食。符安赶忙摇头：“我吃过了小将军。”说完，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一声，果然，自己没吃饭，这孩子又怎么能够吃呢？符凝之看见桌子上只有一副筷子，木勺倒是有一个，便把米饭的碗拨出一半，捡几个好消化的菜给符安乘上，连着木勺一起递给了符安，：“吃吧。” 看符凝之的态度坚决，符安也只好慢慢的接过了饭碗，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一顿饭悄没声的就吃完了。桌上的残余自有火头军明日过来收拾，符凝之疲惫了一天，也就打算立刻就寝了，只是只留中衣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了脖颈边之前兀介朵的小虫留下的咬痕，轻声嘶了一声，引起了符安的注意。 只看见符凝之白皙的脖子上多了个小孔，像是被什么咬过，偏头看着符安担忧的眼神，符凝之露出一丝微笑，：“无毒，皮外伤而已。”精简的就是符凝之一贯风格，但是切中要害，符安听见了只是皮外伤，心里稍安。 一天的疲惫让符凝之几乎是沾着枕头便睡了过去，从月前祖母病危的消息传到西南，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诸多事情压得她精神十分紧张，格外警觉，今天虽然被符绝责罚，但是意外的，心里舒坦许多，精神一放松，人就沉沉睡了过去。只是总觉得这脖子被虫咬过的地方有些，但是也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她也就放纵自己没有醒来。 本来符绝等人还担心石犇因为那天酒宴之事报复，几人也怕行差踏错，但是日子过去好多天，石犇确是没有再提过这件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大家也就有默契的再也不提，但是符绝却暗自加快了军中事宜交接的步伐，速度之快让石犇都感到诧异。 捏着符绝提交上来的一摞文书，石犇之前翻看了一些，里面尽是三年来，符绝在西南一地经营的所有成果和经验，真真是做到了事无巨细全部呈现。这下反而让石犇犯了嘀咕，“这个符绝是什么意思，到没见过像他这么行事的。” 石犇说的没错，人从来只有把权利往怀中划拉的，哪有往外推的？可是符绝偏偏做的一点毛病让人挑不出来，倒不是说他这么做不对，而是从来权利的交接就没有这么利索的，则是在一边想了想后，说道：“将军，符绝驻守西南三年，虽然颇有建树，但是据卑职四下打探，这营中的参将们除了当初三位跟着符绝一起来到这里的可以称之为心腹之外，其余都是点头之交，之前配合符绝也只是因为他没有动及众人的利益罢了。” 石犇挑高了眉毛：“何以见得？”，则表情神秘的补充道：“从咱们到了西南，尤其是这几日，符绝完全放手的态度出来后，明里暗里投靠的将领可真不少，卑职细细统计了下，竟然除了符绝一系后，来的差不多了。” 这也太顺利了！顺利的太让人不能不起疑了！石犇真的是很难相信，事情竟然会变得这么轻易，之前还有关于种种争斗的腹稿，现在突然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全然不费功夫！看出了石犇的疑惑，再度进言：“别说将军不信，我这心里也是忐忑的，可是架不住，有人说的好，符绝本身驻守西南时间短，而且本身极为规矩谨慎，不攀私交，只要是众将士不违国法，他根本就不理会私下如何，众人和他自然是乐的保持面子上的和平，但是如果交心的话，这种人可是让大家伙不放心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回京 打探到的确是实情，符绝到达西南之际虽然是刚从北线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宋武帝的明升暗降，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符绝毕竟是作为镇南将军来到的西南，一开始，这原先的西南诸官们着实安分了一段时间。 但是后来大家发现，符绝不贪恋兵权，反而开始关心百姓的疾苦，注重和蛮族的沟通交流，这放在其他将军身上可是少见的，任谁来不是先把兵权牢牢攥在手里？渐渐的，这些人也品出来了，只要是不触及到森严国法，符绝根本不管私下里这些人的举动，这样一来符绝的驻地便一直风平浪静，可是却也不能真正成为这些地头蛇们的首领。 石犇的到来，明显夹杂着和符绝不一样的气息，之前符绝借口自己只带了一子，没有女性家眷，坚持在军营中吃住办理公务，将军府一直闲置着，从来不和西南官员们私下接触。现在石犇虽然也是没有家眷同行，但是将军府一早着人修缮，毕竟是世家嫡子出来的，军营的艰苦也是忍受不了的，但也何尝不是存着一份耕耘的含义？ 所以之前对符绝采取保持安全距离的西南官员们，在的刻意示好下，纷纷送来了投名状。石犇听着的汇报，一个个西南官员的名字从副将嘴中蹦出来，他转而冷笑道：“果真是个离群的，朝中众人也是没看错他，这北方来的蛮子也就那点胡打胡撞的本事。” 原来在宋朝内部，当年符绝在边境上的胜利并没有获得除了圣人之外大多数人的真心认可，这也难怪，就算是在当初的宋庭中，能够出战的将领已经是不多了，而且北燕的符峥成名多年，赢得的战役无数，早就有战神一名在外，如果不是符绝一系异军突起，打的北燕节节败退，最后更是因为符峥死于内部争斗，造成北燕覆灭，这宋庭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潜意识里面总是粉饰太平的美化功能，尤其对于石犇这一类新起的小将，对于符绝当年的战功更是不屑一顾，认为对方不外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如果不是当年北燕内讧，说不定谁胜谁负，现在看见符绝来到西南三年未能收服人心，更是多了几分鄙夷。 “这匹夫，也就是用他那点忠心的表象糊弄圣人罢了，可惜圣人却偏偏吃那套！”石犇捏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慢送进嘴边，也在一边称是，“既然将军来了，那西南一定呈现一幅新气象奏与圣人。”满嘴的恭维，说的石犇愈发的意气风发。 接下来的日子里，石犇是一点点的推进，而符绝则是大步大步的后退，一开始石犇还以为符绝只是以退为进，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符绝真的是给自己在西南一点后路不留，不由得将原先的几分鄙视给坐实了十成十，无论什么原因，这等不拼不抢的男儿真是无用，石犇对待符绝的态度也越来越轻蔑，符绝对于石犇则是无条件的退让，看着武天刚等人都憋着一肚子火气。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符绝等人五年驻期马上就要结束，宋庭对于不在驻地成家，并且家眷分隔两地的将领一般都不会强迫一直驻守，符绝等人又不是身在高位，三年来隐忍非常，在西南可真真是一点势力也没有保存，最后终于换来宋武帝的圣旨召回。 接到宋武帝诏书的时候，石犇阴阳怪气说：“真羡慕符将军，西南五年，毫无牵挂，这就马上回京高升了。”武天刚真恨不得一锤子掂出对方的脑花来，这气五年来可真是要受够了！符绝依旧冷脸一张，回应道：“末将西南五年，毫无建树不敢邀功，圣人安排末将誓死追随。”呸！石犇真恨不得一口吐沫啐在符绝脸上，三年来虽然自己也给符绝使了不少绊子，但是从没有成功看过符绝变脸，天天满嘴的圣人圣人，真是恨不得变成哈巴狗跟在圣人跟前了吧，实在是讨厌极了！ 之后关于送别宴的提议，石犇是一句都没提，圣旨里面很清楚，符绝一系四人，回京后的职位都不高，几乎都是军中无关紧要的位置，看来圣人的态度很明显，这些人想要出头是很难了，自己也不必费那些心思，大家的交恶也摆在面上，不需要再浪费那些时间和功夫。 想到这里，石犇挥袖而去，身后跟着西南大大小小的官员将领，好歹符绝之前做过两年多的镇南将军，最后竟然是除了文定云三人外，一个也无。 “这群竖子，走得好，老子一个都不想见。”见此情景，武天刚的火气有点上来了，自从石犇来了后，这两三年的日子几乎都不是人过的，明里暗里的他们受了多少奚落排挤？石犇自己还理解，但是那群小人，之前符绝在位时各个卑躬屈膝，这不在位便个个视而不见了！端的是可恶。 看见此情此景，符绝却笑了，从西南脱身，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一点牵挂也无，想必圣人对自己这西南五年也是满意的把，喝令众人收拾行囊，明日启程。大家也明白，不满归不满，能够期满回京就算是职位降低也是心甘情愿的，纷纷笑嚷着回到营帐里打点去了。 符凝之也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收拾东西，今年已经十七岁的她，于去年在父亲麾下做了小小的参将一员，亏得自己长得极像符绝，眉宇间有着男儿英气，加之身形高挑，自幼习武，身子骨也不算纤瘦，昂，这胸前也是没几两肉，不仅没人看出破绽，反而得了个长相风流的美名在外，让符凝之暗里哭笑不得，不过却让父亲和自己省心不少。 晚膳过后，符凝之心情不错，想着明日就要回京，真是打从心底舒坦，表情也难得放松，可惜没持续多久，武吉过来了，申请略显狼狈，看着自己，半天开口道：“小将军，兀介朵在军营外，说是要见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十七章 被咬 兀介朵是自己来的，符绝虽然在任期内为西南部族争取了不少利益，但是从现在来看，这些远远都没有和下一任的镇南将军打好关系来的重要，符绝的任期将满并不是秘密，明日即将启程，却没有族群前来相送，兀介朵的到来也只是是因为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符凝之明日就要走的。 武吉看着小将军抬眼扫向自己，心下害怕符凝之以为是自己泄的秘，赶紧解释：“将军的归期不是秘密，我敢保证兀介朵不是从我这里知道的。”事实上兀介朵的确不是从武吉这里知道的，虽然在这军营里，除了符凝之外就是武吉和她走的最近。 对方是什么个性，符凝之很清楚，如果自己今天不亲自走出去，那么很可能那个性格火热的小姑娘就会直接的冲进来。不发一言，符凝之走了出去，武吉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刀枪剑戟的自己从来不曾害怕，只是这小女儿的愤怒，自己可真是扛不住啊。 军营外，是已经把周边野草给霍霍了个遍的兀介朵，她是今日父亲和族中长老议事之间听到的，符将军明日便任期满回京，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符凝之竟然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亏得自己，自己还把他看的那么重要！兀介朵脾气耿直，根本不听父亲的喊叫，就自己一个人跑了过来，抓住哨位找到武吉，让对方把符凝之给叫出来，自己要当面问个明白！ 走出军营的符凝之，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的兀介朵，蛮族女儿没中原女子活的那么多规矩，瞅见符凝之走了出来后，兀介朵竟然直接冲到符凝之身上，牢牢的抱住对方，抬头看着符凝之，大声喊道：“呆子，呆子，你告诉我明天你要走，是不是假的？阿爸是不是骗我的？” 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正着，符凝之想要掰开兀介朵，可惜对方使了浑身力气，自己倒是可以运用内功震开，又怕伤了小姑娘，只能是任由对方这么抱着。兀介朵一个劲的大喊，表情却是想从符凝之口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惜事实注定让她失望，：“是真的，明日，我与我父启程回京。” 亲耳从符凝之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种打击，兀介朵在震撼下放松了对符凝之的禁锢，于是，对方趁机从她怀中抽身出来，符凝之将兀介朵推开到一定距离后，皱着眉头说：“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不能再随便对人搂搂抱抱。”虽然兀介朵是异族，可是在极度重视规矩的符凝之眼里，这还是不合适的。 兀介朵根本不管符凝之之后说了什么，只是有点呆愣的重复：“明天真的走？那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还像上次一样？一个多月就又回来了？是不是？”面对如此追问的兀介朵，符凝之突然也难过起来，不知道该回答她些什么，西南五年，除却最初的几件事情，后来根本没有真心经营过这里，总是时时刻刻谋划着怎么能从西南全身而退，所以现在西南各族对于他们的离去无动于衷，自己和父亲也不意外，但是兀介朵却为自己的离开这么难过，她是真真正正把自己当做朋友的。 谎言和粉饰太平从来都不是符凝之能做出来的事情，这也是兀介朵现在一直执着想要从她口中得到归期承诺的原因，可惜兀介朵大眼里的期望，随着符凝之生涩的回答而熄灭：“此次回京，就，就不会再回来了。”话音刚落，兀介朵大眼里就盛满了泪水，吓了符凝之一跳，手忙脚乱的想从自己身上找块帕子擦干净对方的眼泪，却懊恼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配置这种东西。 做不到擦拭眼泪的符凝之，只好道歉：“兀介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而是告诉你也改变不了即将分别的事实，还不如就此安静别过，后续的话还没说出口，兀介朵的身形就起了变化，手里闪现一道黑光，符凝之心道不好，但却没有晃动身形，任由兀介朵饲养的小小又扑上来咬了自己脖子一口。 符凝之除了吃痛一声后，只是抬起手摸了摸，然后继续用抱歉的眼神看着兀介朵，对方却在收回虫子后，迅速跑开，然后再跑了一小段后，突然回头，愤恨的大声叫嚷：“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这些汉人！我不想再见到你！”宣泄后，兀介朵便跑出了符凝之的视线。 一边藏着看的武吉之前大气不敢出一句，直到兀介朵彻底跑开后，才走到符凝之身边，手足无措到：“小将军，这虫子，这虫子，”知道武吉在担心什么，符凝之拿下捂着伤口的手，看见手掌心的几滴鲜红血液，苦笑道：“放心吧，只是皮肉伤，无毒的。”兀介朵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啊。 满腹惆怅回到帐中，符凝之开始一言不发的收拾起行礼，这几年来，符凝之身边也只有符安一个近身小厮，再无外人，符府提倡精简，出门在外更是要自己更生，符安能留着，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别的活计都是做不了的，加上符绝默许。所以，三年下来，大家都习惯了有个小儿在符凝之帐中近身伺候，符安的品行这几年符绝父子心里也有数，沉稳老实，对符凝之可是绝对的忠心，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倒有几分风度。 符凝之正在捡些贴身的东西收纳，虽然符安近身伺候自己，但是有些事情，符凝之还是习惯自己经手，不许他人碰触。符安早早就把自己分内的东西收拾完毕，按照惯例，他走进符凝之，等待吩咐，没想到一下子就看见弯腰收纳的符凝之脖颈处有个咬痕伤口。 察觉到有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符凝之一看正是符安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伤口，便开口解释道：“不碍事，皮肉伤，无毒。”符安则是看着伤口，心里想到三年前刚来西南的时候，符凝之的脖子上，也有个这样的伤口，看来是同一个人了，只是符凝之武功虽不说天下无敌，可也算是精湛，自保更是没有问题，能在这样的位置上留下伤口，符安眼神一暗，肯定是那个叫做兀介朵的蛮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十八章 闲赋 五年了，当初从北燕的血腥之战中被迫抽身来到了这里，作为让整个大宋都头疼的地域，带给符绝等人的确是另一份沉淀，让最初激荡的心灵在这里得到了缓和，也让符绝在战争中临近崩溃的精神得到了修补。因为符绝现在的职位和石犇的态度，无人前来送行。符绝等人也不期待，此处从来不是故乡，大家这五年也时时计划着脱身的，也无落寞之景。 只是符凝之骑在马上，表情略微凝重看向通往村寨的方向，看来兀介朵是真的生气了，没有前来相送。叹息一声后，他也纵马跟上了队伍。 寨子里，兀介朵拼命的咬着手里的手绢，来回的磨牙，看的一边的兀那突都牙碜的慌：“女儿，你要是想去送送那符家小子，那你就去吧，不用在这里折磨自己。”兀介朵正是之前送头骨酒给石犇的族长兀那突的女儿，兀那突可是出了名的心疼女儿，看着女儿这幅样子略微心痛，好言相劝。 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点，兀介朵把嘴里的手绢吐出来，对着父亲大吼：“阿爸！！谁说我想送他了！谁说我要送他了！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尖锐的喊声瞬间穿透了兀那突的耳膜，他对女儿没脾气，伸出手摇晃着，，连忙解释：“行行，阿爸错了，你不去，你不去！” 兀介朵要气炸了，愤怒的情绪没有因为父亲的妥协而消减，反而是越演越盛，：“他竟然没有告诉我！他竟然不告诉我！我就不去，我就不去！”兀那突看着面前略显疯狂的女儿，不由得暗自叹息，这看样子是要闹上许久了。 虽然此次为正常回京就职，没有上一次的病危加急，可是符绝的心情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看着圣人发下的旨意，其中的用意让符绝深思，几位兄弟都各有安排，只有自己，圣人没有点名，自己之前是上过折子的，又一次详述了夏朝这几年在边境的频频举动，错过了五年最好的时光，原本因为内战伤了元气的夏朝，现在也满满的缓和了过来，陈兴此人虽然是真小人，可确是有几分手段的真小人，夏朝现在虽然没有以前北燕的戾气，可是这私下里的威胁可一点不小。 现在西南已经安定，北方夏朝蠢蠢欲动，东部穆朝也一改长年积弱的国势，开始有了穷兵黩武的倾向，开始不断向边境挑衅，只是对象不仅限于本朝。反观宋庭，十年前已经是将领们青黄不接的状况，十年后依然如此，安定的时光让人丧失外扩能力，转而内斗起来。想到这里，符绝又一次皱紧了眉头，圣人现在已经不是当年自己初遇的时候那个全心相交的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太子了，符绝再耿直也察觉到了他和圣人之间已经有了不复当初的距离。 此次多番奏本后，圣人依旧没有决断，符绝也有点失落起来，自己虽然把家仇掺杂在里面，但是对于宋庭可是绝对的忠心，字字泣血，详述了这些已经发生的和隐藏的不安定因素，首先便是夏朝的边境骚扰活动已经升级，对于敌国的挑衅，是不能姑息的，否则会引来更为肆无忌惮的进攻。 这一路上，由得符绝在这里想着各种对宋武帝的进言，其余几人虽然知道知道他的心思，也无法相劝，符凝之倒是因为能够如期回京松了一口气，两年多，仅凭家书报的平安，实在是不能让人彻底放心，祖母在信中虽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大安，可是自己不能亲眼看见始终是牵挂的。 终于回到了长安，因为符绝现在已经不是封疆大吏的级别，是无缘直接得到圣人的召见的，只能是先去了兵部，简单的交接了一下后，已经在旨意上有了明确去处的三位参将被授予了正式的官印，符绝只是把自己之前的官印上交后，接到的是保留官阶，回家等候消息的安排。 面对三位参将或不平，或担心的眼神，符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官位的高低从来不在他的眼里，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圣人是否能采纳自己的意见。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符凝之竟然也有了安排，之前在圣旨上没有提及，来到兵部后，却被人告知，符凝之已经被编入了京兆尹那里，直白的来说，她现在就是个看守城门的小队长。 拿着这新鲜出炉的委任状，符凝之有点哭笑不得，倒不是因为职位的安排，而是自己之前可是挂名在父亲麾下的，现在父亲没有任何委任，自己却被安排了出去，可算是怎么回事呢？ 和几位参将越好择日重聚，符家父子带着一身风尘回到了符府，不过好在这侍卫队还是圣人之前特许符绝成立的，此次也没有别的旨意，依旧是保存了下来。来到符府前，符绝下了马后，回过身子，对着一十二位侍卫鞠了一躬，“跟着我还是耽误各位的前程了。”之前作为封疆大吏身边的侍卫是何等荣耀，现在自己已经为三品参将，且又闲赋在家，这群侍卫的地位也随之跌入谷底，都是大好男儿，符绝于心不忍。 看着符绝突然行礼，这几位平时不动如风的侍卫也都吓了一下跳，齐齐回以礼节，侍卫首领武吉则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我等皆受过将军大恩，此生定当誓死追随，还请将军不必如此。”看着一众儿郎，符绝嘴唇动了动，终于是没说出什么，事情还不到最后定局，也许还有机会再搏一番，为自己，也为这群兄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二十九章 看门 符老夫人和符夫人得到符绝回来的消息后，便从屋内疾走出来，各自都已经红了眼眶，符绝和符凝之一身尘土的站在外院里，表情也很激动，看见符老夫人，符绝父子连忙下跪请安，惹得符老夫人终于是眼泪掉了下来，直呼“回来就好。”符凝之转而向母亲请安，对方则是一把揽过，欲语泪先流，僵持良久，符凝之也不敢说话，最后还是符老夫人发话，全家进了屋内。 进屋后，各自安坐，符绝娓娓道来圣人对于自己的安排，符老夫人听后则说道：“赋闲在家也没什么不好的，正好有些事情还要从长计议。”话外有音，符绝也看着母亲点头，的确有些事情可以趁机筹谋一番。“凝之是如何安排的？”符老夫人关心起孙子的去向，没想到得到的确是这样的回答。 “屯兵门候？”听了符凝之的回答，符老夫人有点意外，怎么安排了这么个职位？这可是京兆尹下的官阶，凝之的军籍之前可是跟着符绝走的，现在虽然符绝赋闲，凝之再怎么也不能跨到京兆尹那里去啊。 看着祖母困惑的表情，符凝之则是苦笑着补充，：“祖母，孙儿守得可不是一般的城门，守得是这长安十二城门中最重要的一个。”话都说道这里了，一家三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符夫人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凝之，你是说，你守得是宫门？” 符凝之无奈的点点头，自己守得的确是宫门，符夫人瞬间变得焦急起来，朝向符绝喊道：“夫主！你看凝之，怎么就安排到了那里？”之前符凝之只是告诉符绝自己被派到京兆尹手下做门候，现在好了，竟然是被安排到守宫门，符绝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 看着父母凝重的表情，符凝之反而正色到：“孙儿年纪轻轻，之前与战事上毫无建树，这屯兵门候一职已经是高就了。”虽说凝之的话没错，可是守城门的官阶再高，可跟别的兵种相较，那也是不好听的啊。 连日来的赶路已经满身疲惫，于是也没有多聚，加上天色已晚，符绝和符凝之便向祖母告罪休息去了。符绝夫妇回到房中，符绝一把揽住妻子，默默享受这几年离别后的重逢。虽说已经是多年的老夫老妻，符夫人还是有点羞涩的趴在丈夫的怀中，听着对方的心跳，良久，头顶传来符绝的感叹：”辛苦夫人了。“ 符夫人暂时说不出话来，也只是摇摇头，自己和婆婆在家中，闭门不出，哪里有什么辛苦的，倒是符绝这几年在西南的举步维艰，就算是对方不说，自己也能想象到一二，要说辛苦艰险哪能及得符绝半分？ 温馨的时光过后，符绝开始为妻子卸下妆束，钗环拿下后，举起梳子，符绝自然而然的梳起符夫人的长发，这娴熟的动作显然不是初次而为，自从新婚之后，只要是符绝在符夫人身边，每日必如此，十多年依旧。 第二天，符凝之要前去京兆尹处报道，先是前往祖母处请安后，再来到了父母处，符绝昨日虽宽了妻子的心，但今日依旧嘱咐符凝之到：“宫门处的差更要小心，你初来驾到便是屯兵门候，官阶虽小，可是责任重大。”符凝之也深知皇家禁地非同小可，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向父亲告别。 符凝之起的早，京兆尹处尚未办公，便在门口一直等着，终于等到时辰到了后，才着人禀报。只是这时刻已经晚了不少，符凝之是最按规矩出牌之人，此时暗自皱了皱眉头，这等情状若是放在我父麾下，那是要行军法的。 京兆尹召见了符凝之，没说几句话，便打发符凝之上任。一边的幕僚则是看着离去的符凝之的背影，进言到：“当初符将军何等风光，就说三年前，没有圣人的旨意便敢私自于西南边境回京，倒是大人你，因为他还受了圣人好一顿瓜洛。” 斜眼瞟了一下自家幕僚，京兆尹刘胜冷哼一声，：“你老小子说的，我又怎么会不记得，他符绝今日也没有落的什么好！三年过去，官阶依旧没升起来不说，这次回京圣人又没有任何安排，眼看着这闲赋的日子不知道要过多久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却也被圣人弄去守宫门，这也叫报应！” 幕僚则是继续怂恿到：“那大人刚才还对符家小儿这般客气？”刘胜自有他的考量：“你懂什么，这皇城门可不是谁都能守的，符家老子眼看着或许不成气候，可是这小的还难说，至少暂时是动不得的，谁知道圣人的心思如何？”刘胜能当上京兆尹，倒不是纯属运气，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尤其是这审时度势堪称一绝，三年前，因为符绝擅自回京，他后来被圣人找了茬，自是一肚子的委屈，埋怨圣人不罚符绝，反倒拿自己撒气，这口憋屈，可是一直盘桓在心的。 于京兆尹处，领取了新的服装令牌，符凝之也没矫情，就地换衣间匆匆换上了，索性，自己发育迟缓，女子月事去年年末才来到，加之身形比一般女子修长，虽清瘦可是长年习武自是结实，最重要的是胸平，连束胸都不用太费力，于是这一身的守卫门候服饰，让符凝之一穿，立马清朗起来，端的是风光霁月，直看呆了京兆尹的几位小厮，在符凝之走后，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诉说这符小将军比之久负盛名的美须公符将军不为多让，甚至青出于蓝呢！ 这门候在别的军营中也许还算个清闲职位，最少也比这些大头兵要强上一些，可是在这守城门尤其是守皇城门的兵种里面，确是个苦逼的工作，不仅要跟着普通士兵一起排班，而且这精神还要打起多十二分来，核查通过都是要亲力亲为首当其冲的，这也是符夫人内心纠结的一个点，不过符凝之到达城门口后却更加平静下来，面无异色的加入到小队中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十章 排班 此前从兵部领受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相关注意事项的小册子，上面是各位有资格进宫面圣的相关人员们的画像，至于那些令牌的制式等等繁杂也是熟记于心，符凝之此人没什么优点，唯有专心二字，这几日竟然记了个十成十。 符绝之前的职位和符家此前被圣人赐予的殊荣实在是太过扎眼，虽然现在符绝本人闲赋在家，可是一来官阶未变，贴身侍卫队依旧保留，二来原本的手下参将虽然被打散入营，可是却都是不降反升，着实是让众人摸不准圣人的头脑。 这京兆尹的兵都是一批次一批次征召上来的，大家从新兵营里就在一起，随着时光的推移，逐渐却显出差别来，这京城可不是前线，不是拿人头说话的地界，这里还是看谁老子硬的场合，家世好一点的，逐渐便摆脱了这个没什么大前途的职位，而家世差的，却很难熬出头。 这守皇城的屯兵营还算是看大门中的精英，可也就是那么回事，跟宫里行走的侍卫们以及圣人的御林军们，简直就是没法比，都说这京师部队中最尴尬的就是看门的屯兵营了，大家就算是级别差不多了，还是被那些精英部队瞧不起，各中心酸啊。 符凝之在大家眼里，那可是封疆大吏的独子，进御林军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前途一片光明，可谁又能想到竟然到了这屯兵营里来！所以接收符凝之的这支队伍，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符凝之的身份也够尴尬，初来乍到的天将部队，这职位还只是个芝麻绿豆的管，说好听点是屯兵门候，仔细一看，手底下就管着一班人马，这宫门口可是一共六班人马，两个时辰一换班，同等级的门候就有六个，更别说头上还有直接管着自己的卫尉，符凝之不由得想起了谢林家的扫地总管，没错，对方就是这么家世浩大，连扫地的都有分类总管！ 看到符凝之来，这门前的士兵们也就通知了卫尉大人，他又不是普通士兵，所以也不能太怠慢，何况现在符绝的前途还未定呢。卫尉来了后，符凝之立刻行礼，对方因为官阶在身也就坦然受了。 卫尉冷眼一看，这小子倒是长得一派风流模样，因为年少身子还是略微显得有些单薄，只是不知道这人品本事如何。“符公子，”卫尉开口唤道，符凝之一听连忙纠正道：“此处只有门候符凝之。”昂，卫尉心想，本事虽然不知道怎么样，可是看着噎死人不偿命的架势跟他老子有的一拼。 因为种种未确定的原因，卫尉大人再安排好符凝之需要带领的班队并交代其余几位门候和其交接后，便转身离开了，这便留下了其余五位门候和符凝之。这几位门候有老有少，其中一位看着老成的开口了：“既然咱们这几组的人马都齐活了，我看着排班表也要确定下来了。” 排班表？符凝之听见了，但是面色依旧不动，等待其他人发言，果然，有位看起来比较倨傲的门候开口了：“之前我们的班表已经是固定了的，只剩下这卯时和辰时之前一直是我们代着看守的，符兄来了之后，想来我们的辛苦也是可以告一段落了。”果然这位门候开口后，其余几位都盯着符凝之，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看见符凝之恭敬的答应后，随即便马上散开，竟然是连多余的几句寒暄也无。 此时尚在辰时，所以符凝之也就是顺理成章的开始执勤，和同为值守的兄弟们简单介绍了下自己，众人在看到其他几位门候消失后，又看着面前仿佛无知无觉的符凝之，实在是忍不住，有人便凑上前对符凝之进言，：“符门候，不是我徐某人说上峰的坏话，实在是这时段的班表可不是咱们之前值守的啊。” 有人打开了话匣子，自然是有人跟进，剩余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起来，符凝之这才知道，原来之前的值班时刻是月度一换，并没有什么固定一说，可是刚才那几人的意思分明是以后叫自己一直守着这两个时辰，其中用意虽然符凝之今天是第一次来守宫门，他现下心里也门清楚的，可是掐准了上下朝最忙乱的时间！ 宫门在非上下朝的时段可是比较清闲的，相对应的在这两个时辰内，守门的士兵们的责任是非常大的，原本是轮换的时间，今天开始变成了固定的，这让符凝之手下的这些个士兵们可怎么受得了？ 众人的好意提醒，符凝之心里都明白，但是却是万万改不了的，至少不是现在，所以这些士兵们发现自家新上任的门候，简直就是个木鱼脑袋，明喻暗喻都不明白，油盐不进的时候也都有些泄气了，这蠢材根本就意识不到这时刻安排的有多糟糕！ 虽然心中万般不愿意，可是这时，士兵们也要打起精神来，因为大臣们下朝了。符凝之作为屯兵门候站的笔直立于士兵们前排，端正无匹的带头行着礼，俊秀的面容倒是让下朝的大臣们多看了几眼，有眼熟的立马便认出来了，这长相没跑了，符绝家的！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这议论的声音可是有大有小，因为距离很短，基本上都进了符凝之的耳朵里，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始终执着的握紧手掌。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凝之？”符凝之抬头一看，正是谢家大郎谢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十一章 往事 谢林现在已经是圣人身边的散骑常侍，官拜三品，因其人品样貌最受青睐。符凝之这种七品门候，官场的最低级生物，听到三品大员的召唤，自然是拘谨的行礼。谢林自是知道符家已经从西南返回，也知道符绝闲赋在家，但是没有想到符凝之竟然会被派到这京兆尹手下，做了个屯兵门候。陆续出宫的大臣们自然也是看到了符凝之，有认识的当即和一旁的人窃窃私语起来，谢林则是主动邀约到：“凝之，可否与愚兄一叙？”现在离交接班的时辰还有一段时间，符凝之抬头看了看日头，回：“怕是巳时。”谢林点头，也不多话，转身回到自己马车上，看起书来，等候符凝之交班。从西南回来后，日程很是紧张，需要交接的事情太多，本来应该去谢府拜见，这下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没等符凝之多想，走出来的两个身影，让她心情一暗。直到那两人慢慢走近，符凝之一直是高度保持着标准动作，活像个雕像看的对方一阵阵的气堵，终于比较年轻的沉不住气了，开口教训道：“你的家教就是这样？看见外祖连个招呼都不打？怪不得现在要落到守宫门！”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符夫人的父亲赵相爷和他的倒霉女婿，这位女婿和符绝就没有对付过的时候，从头发烦躁到脚后跟，虽然长久不得相见，可是每次都恨不得在鸡蛋里面挑出个完整的骨头架子来。赵相爷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看着女婿和这位甚少相见的外孙，面对对方的无理指责，符凝之也不多话，只一句：“在公不敢言私。”成功的把对方接下来的话憋在腔里，气的挥袖而去，赵相爷则是抬眼看了符凝之后，慢慢的从眼前略过，符凝之丝毫不乱，礼仪标准。这宫门口的规矩还是妥当的，巳时一到，接替的班组就来了，对方是那位年纪颇大的门候，看着符凝之，也是笑眯眯的说了句辛苦，交接后符凝之今天的班就算是完活了，那宫里面的大臣们也都已经出来的七七八八，接下来的守卫可是轻松不少。快步走向在一边等候了已久的马车，像是有感应一般，谢林也同时掀开了门帘：“凝之。”声音带着喜悦，符凝之则是拱手：“谢兄。”时候尚早，谢林便找了个淡雅之处，摆上了茶点，亲自煮了壶好茶，来招待符凝之。就着袅袅青烟，谢林开口了：“伯父的事情，我略有耳闻，想来圣人自有安排，凝之，你也不要太担心。”虽然是劝着，但是谢林心中倒是真如此想，别的不用说，就单凭现今将领的青黄不接，符绝就断断不会被闲置太久。点点头，符凝之拿起茶碗，：“谢兄费心了，凝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谢林也领受了，话匣子打开了：“自你去西南后，这京师中就更没意思了。”谢林像是小孩子一般，开始抱怨起来，深邃的眼睛也看向符凝之，像是在埋怨他一别数年，活像个抛弃妻子的浪荡人一般。饶是古板如符凝之，也不禁的被逗的展颜，忍不住回口到：“谢家大郎如果想要的话，恐怕排队逗你开心的人要排出长安城了。”谢林放下茶碗，略显严肃的盯着符凝之说道：“如果凝之能够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那必定是天天开心，何须假他人之手？”一席话，直说的符凝之脸色通红，硬声到：“大哥又拿我我开玩笑！”听得符凝之的称呼，谢林笑开了，长吁一口气到：“总算又从你嘴里听见大哥两个字了，你要知道，成天的谢兄谢兄喊得我要很是郁闷啊。”符凝之这才发觉对方是在逗自己，有点无奈，继续说道：“大哥始终是我的大哥，后宫六年，朝夕相处下，对我照顾良多，凝之是不会忘记的。”是啊，自己人生中最为小心翼翼，和提心吊胆的六年又怎么会轻易忘记？谢林也仿佛陷入了回忆中，手指有节奏的敲了几下茶壶，：“是啊，当年你小小的一团，却又偏偏老成的要命，每次看见你可爱又拘谨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要逗你，后来太子也一起逗你，逗得狠了，你也不当着人面哭，总是跟着郑嬷嬷回去后躲在屋子里哭。”听到这里，符凝之睁大了眼睛，他竟然知道！似乎是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谢林继续说道：“你以为你每次在寝殿内躲在角落里面哭完了就没人看见？”面对对方明显带着逗弄的反问，符凝之也不说话，只是慢慢的又憋红了一张脸，这陈年旧事被再度挖出来的感觉可不太好！谢林也不再过分逗她，：“不说别的太监宫女，郑嬷嬷就在我们面前提了好几回，要不你以为后来太子怎么收的手，实在是你哭的惨了，有次出来，眼睛还以为消肿了，可是还是能看出肿胀的痕迹，我们毕竟比你大那么多也就不好意思再使劲捉弄了。”这迟来的消息分享，让符凝之有点瞠目结舌，早知道掉眼泪好用，自己就当他们面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十三章 调戏 交接班的时候到了，又是一日的精神高度紧张忙碌，符凝之微微叹口气，因为得到圣人的恩宠，所以符家住在内城，这也相应的提供了方便，使得她不必如同几位家住的较远的门候一般要住在营地里，不到休假的时候也回不到家里。平日都是信步走回家的符凝之，离宫门口不远处便看见了一辆十分眼熟的马车，嗯，这不是自己家的吗？ “别跑！抓住他！”阵阵骚动的声音在符凝之的马车后面响起来，然后便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稚嫩闷哼声，像是吃痛之后发出的，又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传了过来：“轻点，万一真是个小姑娘，那咱们可罪过了。”这话一说出来，旁边多了几句哄笑，符凝之心道一声不好，果然对方的下一句话就跟着过来了：“给小爷把她裤子扒了，看看到底是男是女！” 没时间迂回，符凝之疾步冲上前，赶在对方动手前按住了正打算扒掉那个士兵，手下一运劲对方吃痛一声便抱着肩膀侧身而去，看着符安披头散发的被另外一个抓在怀里，符凝之冷面到：“放手！” 抱着符安的士兵被符凝之的样子震慑到，下意识的便想要放手，但是旁边一直站着的那位发话了：“好大的脾气！符公子，管的也太宽了吧！”说话阻止的正是之前放言查看符安是男是女的那位，也同是屯兵门候的石江。 “石门候！”符凝之开口，指着符安说道：“别说这小儿乃鄙人贴身小仆，就算是大街上的任意一个孩童，符某也不会作之不理，还请石门候将其归还。”先礼后兵，此时对于符府来说，此时为非常时刻，符凝之也得尽量克制自己，不过石江反而炸了毛。 “好大的口气，看来符府的确是管的宽，这管不了西南，开始管京师了！”石江冷言嘲讽到，却是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慢慢走到符安身边，伸出手捏住他小巧的下巴，转而对符凝之说道：“符公子说是你的小厮就是你的小厮了？我看还不如说是你的贴身小丫鬟来的真实些，看看这小脸，分明是个小丫头，”石江的语气突然停顿了下，然后不怀好意的瞄向符凝之：“要不就是你圈养的吧。” 石江的手劲不小，刻意狠捏之下，符安已然吃痛，但是倔強的没有喊出来，只是一双清明大眼死死的盯住他，直看的石江怒从心生另一只手就要照着符安的头劈下来，却被符凝之用手拦住了。 符凝之随父习武多年，幼时又在宫中得到名师教授，本身也继承了符绝的习武天赋，虽然年纪尚轻却功力深厚，一时之间，石江竟然是动弹不得。阻拦了石江，这次符凝之也没有跟对方多客气，直接把符安从对方怀中拽了出来，护在自己身后，厉声对石江说道：“此子为我符府签有契约的小厮，如果石门候不信，可以请京兆尹派人上门核查，我想石门候应该还没有这个市集上私设公堂的权力。” 说完后，符凝之也不跟对方废话，直接带着符安上了马车，然后驾车走人。之前被符凝之震住的两个士兵，这时候凑到石江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门候，那符门候就这么走了？”石江看着远走的符府马车，之前和符凝之交手的那只胳膊还在阵阵麻痛着，面上依旧不言不语，可是心中却了然，符凝之的武功远超自己，他这番只是制止没有继续攻击，真要打起来，自己这边三个人也白搭，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因此也只是冷眼看了那两个士兵，并没有再有过多的举动。 将马车赶出了一段距离后，符凝之停下马车，身后赶过来的是气喘吁吁的家中赶车老仆吴老爷子。吴老爷子一个劲的对着符凝之道歉作揖，本来今天是带着符安出来采买的，符府人口简单，所用的东西也不多，平时都是吴老爷子自己出来买点不算是贴身的东西，符凝之身边只有符安平日近前伺候着，所以需要的物件这从西南回来之后都交给了他来安排，进入便是跟着吴老爷子出来采买的，没想到，就在老爷子去店铺订货的时候，留在马车边上的符安就遭了难。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符凝之宽慰吴老爷子几下后，便继续让对方赶车回府。一般坐在车门外的符安，这次也被符凝之带进车厢内，看着八岁的孩子低垂着的脑袋，紧紧抓住自己胸口衣物的双手，符凝之开口了。 “石门候是石犇将军远房侄子，虽说不是一房所出，但平时走的也很近，作为这屯兵门候，别的也许不知道，可是各府马车上的标示都是清清楚楚的。”符凝之平淡的挑着重点说了，符安则是慢慢抬起头，一双大眼木然的看着他。 想起了这孩子遇到自己之前的经历，加上今天收到的惊吓，符凝之不由得叹气出声，伸出手默默拉下孩子紧抓着的双手：“今天的事情，完全不在你，统统却是被我符府所累。”符安不是一般的孩子，就算是不这么明说，他也应该知道，但是符凝之害怕对方留下心理阴影，还是开口安慰。 良久，符安终于出声：“小将军，符安是符府的奴才，谈不上连累，奴才下次会记得离那位门候远一点。”符安的语气很真诚，符府现在的状况也经不起为一个下人肆意折腾，对方又是和符绝有过节的石犇一系，符凝之也没办法做到替符安出头，此时符安的懂事回答更让他心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十三章 侍卫 面对符安的懂事，符凝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也是沉默的继续相对着，伸出手拍了拍小儿的肩膀，因为在马车之中空间较窄，小孩子又之前被吓了一跳，符凝之看着对方有点坐不稳的样子，便主动靠前，伸过自己的半边身子，让符安慢慢的靠了上去，符安浑身一抖，低着头，默不作声斜了身子。 翌日当值，又是一串大臣们慢步迭出，符凝之照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直到人群中出来了一位笑脸迎人的公公，正是太子身边的魏喜，：“符小将军！”热情的声音传了过来后，在符凝之身边的士兵和大人们都堪堪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符凝之赶忙回礼到：“不敢当，卑职屯兵门候符凝之见过魏喜公公。” 魏喜差点没左脚把自己给绊死，见过噎人的，没见过这么噎人的！不对，见过，他老子符绝老将军！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职位吗？不知道又怎么来宫门口寻得你？真真是，行了，也不跟对方较劲，魏喜端的是转口风转的叫一个迅速：“符门候，太子请您东宫一叙。”身边的众人们都竖起了耳朵，脚步是钉的死死的，都等着下文，可是符凝之的表现叫他们都掉了下巴。 抬头看了看宫门口的计时器，符凝之一本正经的对魏喜公公说道：“回公公，下官的当值还不到时候，既然是去东宫一叙，可否等时辰到了？”魏喜和一边的众人都觉得自己幻听了，不过这些日子来跟着符凝之一起当值的他的这班士兵们倒是领悟了，之前还以为自己的门候在这装腔作势，故作刻板，现在看来倒是真真的误会，这位门候真的是本性如此。 魏喜差点给符凝之跪下了，这位符小将军是真傻啊，只不过，除了符凝之之外，大家都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一早听到风声的下一位当值的门候，此时连忙走上前来，不由分说的接过了符凝之的班，哥哥你可快点走吧。 就这样在前所未有的战友爱下，符凝之默默的跟着魏喜公公朝大内走去，身后徒留一群围观观众的感叹，纷纷诉说着，血脉的力量是可怕的，看看，这才不到弱冠的俊秀儿郎，已经跟他父亲一个死德性了。 符凝之觉得自己对于这大内的厌恶始终是有增无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是却在进到东宫的时候，内院里面看见了一位熟人，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像之前在当值时候的刻板之象，带着点颤抖的声音打了招呼：“郑嬷嬷。”满脸的孺慕之情根本就掩饰不住。 看的一边的魏喜公公都是一愣，呦呵，这小子也有这神仙下凡的一面。面对符凝之的情绪失控，郑嬷嬷只是微微一笑，“太子在里面等你很长时间了，快进去吧。”说罢，便示意符凝之进入内殿，虽然有万分不舍，符凝之也只能是留恋的多看了眼郑嬷嬷，便进入了内殿。 尽力抚平自己激动的情绪，符凝之到达内殿后觐见了太子殿下。太子坐在殿中央的坐榻上，悠然一声轻笑，吩咐左右给符凝之安排了坐席后，便开始跟符凝之谈起话来，：“凝之，你我兄弟二人可是好久不见了，你从西南回来多时，竟然从来不拜见本宫。”语气中竟然带着点嗔怒，殿中侍奉的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出一声，显得整个空间无比安静。 符凝之则是跪在坐席上，低头答应到：“卑职有罪，劳殿下挂心。”有错就认，一点借口都不找，这是符凝之的一贯风格，太子自然是不意外，而且还是正中下怀，：“喔，凝之既然说自己有罪，那么该当何罚？”符凝之饶是修养再好，也在心中想要骂娘，这年头，臣子容易吗，不寒暄也有罪？ 太子看着依旧是不发一言，打着一副任君处置的气场的符凝之，笑意来到了眼角，：“那就罚凝之到本宫身边的侍卫队中任职如何？”听到这里，符凝之猛的抬起了头，略显意外的喊了声：“殿下。”似乎是对太子的决议有疑问，对方则是挥挥手，喊来魏喜，：“你可以回去准备了，明日便来本宫处。”说完后便起身回了宫内，短短的时间内如此的变故，符凝之有点没反应过来，魏喜来到他身边，满脸的笑意带着符凝之出了内殿。 魏喜亲自送了符凝之来到宫门口，最后还笑意盈盈的加了句：“符门候，喔不，应该改口叫符侍卫了，明日可别误了时辰呀。”符凝之躬身谢过了魏喜的提点，换来对方满意的转身，接下来便找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卫候大人。 卫候早已提前知道了太子的旨意，混在京城的都是人精，混在大内的，则是人精中的人精，卫候的脸上早就笑开了花，拍着符凝之的肩膀，不知道显得有多亲热，仿佛这人是自己的嫡亲子侄一般，只不过，这人群中还是有些不同的声响，那边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恭贺高升啊，符侍卫！这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记一起守宫门的兄弟们啊。” 符凝之并不意外，声音的主人正是和自己有宿仇的石江，不管前事如何，这石江也忒可恨了些，符凝之接下了对方的阴阳怪气的道贺，一本正经的回答：“必不会忘记石兄。”说完，就和大家一一道别，然后把分内需要交接的事宜处理好之后，便回家去了，这石江倒是不解恨，心中愤愤不快，好小子，有本事就仗着圣人和太子能宠你一辈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十四章 烹茶 调入太子内殿侍卫，不是件小事，符凝之归家第一时间便跟符绝报备，最后又提了一嘴：“孩儿也遇到郑嬷嬷。”听到符凝之的话，符绝顿了一下，神色若有所思，：“她最近可好？”“气色看上去倒是不错。”符绝点点头，继续吩咐到：“太子内殿更要小心，虽说你二人是旧识，可君君臣臣，自是不能忘了本分。” 符凝之称是，这点她心里自是十分清楚，宫中多年的岁月早就教会了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自以为是可是要不得的。转身即将退出房门之际，符绝不自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至于你母亲那里，郑嬷嬷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眼里带着笑意，符凝之拱手退下，徒留下，符绝一人在书房里面略显尴尬。 这太子殿内的侍卫可就比宫门口的看守来的辛苦很多，屯兵门候们好歹每日当值后，家住在内城的，还能通勤，可是这太子侍卫不得休沐日便回不了家，符凝之掩下不悦后进驻到了东宫。 虽然符绝暂时失势，可是符凝之能从屯兵门候一举调入太子内殿，说是三级跳也不为过，这以后如何还真是不好说，而且听说还是太子亲自开的口，所以众人对待他的态度不远不近，尚且留着三分余地，这样一来倒给她留下了空间，符凝之倒是感到舒服不少。 只是这闲适的时间还没有感受多久，她就浑身不对劲了，站在正看着公文的太子身边，符凝之看着手中的茶水止不住的腹诽，这算是怎么回事，自己是侍卫还是太监宫女？什么时候轮到大内侍卫来给主子们端茶送水了？ 只是吩咐她的太子一脸的理所应当，殿内的第三人魏喜也像是根本不在一般，要不是符凝之习武多年，几乎连对方的呼吸都听不到了。刘谓自然而然的从符凝之手中接过茶水，又泰然喝了一口之后放置于案前，接着翻阅，符凝之也继续敛神屏气，毫不做声。 就这么殿内静悄悄的时光过去了，到了传膳的时间，又一项挑战符凝之的事情来了，照例说宫中虽有祖制，设有传菜试菜一职，可是按照自己过往在宫内的经历来说，圣人和太子都不喜过于繁琐，也就只有餐前试毒一项，其余的皆是自己来，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刘谓竟然直直的坐在那里，等着符凝之一样样的把菜布上来！ 太子的命令来的理所当然，符凝之也就做的一板一眼，宫内的礼仪她还是记得牢牢地，一桌子饭菜用下来，竟然也不比专司的宫女们差多少，只不过这太子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魏喜在一边眼神尖的很，这心里打起了响鼓，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啊，他怎么没看出来有不对的地方？符小将军做的没毛病啊。 符凝之也没有错过太子越来越难看的眼神，只不过自己既然没做错，那就没有害怕的地方，照旧布着菜，直到太子用膳完毕。 殿内的侍卫如无特殊情况也是有换班休息的，眼瞅着太子没发话，符凝之告了个退，也就下去了，殿内清净许久后，传来了太子一声轻笑，直寒的魏喜缩起了脖子，心中不停的告饶，爷爷啊，您又是哪不合心意啊。 三年不见，太子越发的阴晴不定了，符凝之暗自忖度着出了内殿，拐弯处却是一直等着他的郑嬷嬷露了出来，看见在宫内养育自己六年的老嬷嬷，符凝之很是激动，连忙快步迎上去，对郑嬷嬷行了个礼，声音有点发颤，道：“嬷嬷。” 看着面前俊秀出众的符凝之，郑嬷嬷也红了眼，回了个礼，说道：“符侍卫，可否茶房一叙？”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呢？符凝之便痛快的随着郑嬷嬷去到了偏殿的茶房。 郑嬷嬷烹上了水，也摆好了茶叶，符凝之则是默默的跟在她后面，想着能帮着做点什么，郑嬷嬷一回头，看见这人便笑开了，言语里带着回忆的味道：“还跟小时候一样，嬷嬷烹茶的时候，你总喜欢在身后跟着。” 符凝之一听，也怀念的笑笑：“嬷嬷手边总是有好吃的茶点，凝之也是嘴馋。”听的符凝之如此说，郑嬷嬷流露出不舍的眼神：“你哪里是嘴馋？谢家大郎和太子调皮，太傅又不好罚他们，有错无错都罚在你身上，经常不许你吃饭，打手板，你那是饿的呀，才来茶房找我呀。” 听了郑嬷嬷的话，符凝之有点苦涩的低了低头，看看自己现在因为常年练功粗糙起来的手心，伸出来拽着郑嬷嬷坐到一边说道：“身为太子伴读，这是分内之事，切莫再说了，凝之现在也已经长大成人了。” 郑嬷嬷欣慰的看着符凝之，说道：“对啊，是长成大~~”姑娘二字未说出口，只是用唇语表示，两人无言会意，符凝之不由得暗自感慨到，如果不是这位郑嬷嬷，自己恐怕也无法在宫中平安度过多年，更别提一点马脚未出的就等到了父亲前来接出自己吧，无论这位郑嬷嬷和父亲有怎样的渊源，她对自己的情谊可是半分做不得假的。 简单叙述了下这几年的经过，郑嬷嬷也感慨的点点头：“你与你父亲都不容易，此番你既然来到太中当差，也要尽心竭力才是。”宫中无论什么地方都是四下透风，符凝之也很清楚，顺着郑嬷嬷的话，表了几句衷心后，二人也没有过多的牵扯，不过烹一壶茶的时间，便各自分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十五章 醉酒 谢林前来觐见的时候，正好赶上符凝之笔直的站在内殿的正门口，一脸的严肃，目不斜视，谢林拿眼神问询了一下后觉得对方没有给予相应的回应，仿佛是真真的素不相识一般，他也不恼火，在魏喜公公进去禀告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这殿外有三个石狮子。”说完后，便得到了太子的召见，抬脚进入了内殿。 符凝之站在原地理所当然的听到了谢林说的话，三个石狮子？只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可恶！这不是说她是那第三个石狮子吗？ 看着谢林脸带笑容的进了内殿，太子刘谓的心情也是不错，：“看到了？”二人相识多年，又是伴读一起长大，谢家大郎和太子的相处相当随意，自己找地方坐了，回答到：“看到了，精神奕奕的很。”二人相视一笑，随即议起事来。 太子刘谓随手扔过一个折子，递给了谢林，“西南的折子，奏的是石江近几年来的行政施为，你看看。”谢林接过折子，看了看，然后微微皱起眉头来，：“这过于松散自由可不是好兆头。”一句话点明了西南将来的处境。 自从武帝以来，对西南的政策着实比先帝放宽了太多，由原先的一味武力镇压转变为现在的怀柔政策居多，特别是之前符绝任期内奏请朝廷的几条新政也换来了西南地区的安定繁荣，可是符绝之前做的都是相对自由的政策，轮到石江作为镇南将军，一门心思的想要干出比符绝更为耀眼的政绩的时候，他就动了进一步放宽新政的念头。 西南各族不比中原部族，天生恶劣的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造成了他们的天性好斗蛮横，石江则是根本看不到这些，他看到的只是符绝之前耀眼的政绩，所以更加大步骤的放松了对西南的管制，甚至是在没有得到朝廷允许的情况之下。 虽然现在是没有弄出什么问题，但是谢林和太子的眼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好不容易安定几年的西南，恐怕将来又是一块心病了。 太子刘谓从坐榻上慢慢站起来，轻声说道：“石美人近年来颇得圣人恩宠。”谢林也是时常进宫又怎么能不知道这石美人的事情？内宫前朝自是紧密相连的，宋武帝近年来行事偏颇，也让众多臣工们摸不着头脑，总觉得随着年纪的增长，这人连性格和处事方式都大有变化。 石江一事乃是宋武帝亲自点头派驻西南，目前西南无大事，自然也无从奏起，左不过是对待西南各族的手段松缓了些，可这些事就算是呈报到圣人面前，也是无从撼动分毫的，加上石江的嫡妹石美人在圣人面前的地位，一个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想到这里，饶是风清月朗的谢家大郎也愁上眉头，最关键的可是宋武帝的儿子可不少啊。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谢家大郎便起身告辞，出了门口，又看见了面无表情值守的符凝之，这才心中郁闷稍减，笑着点头后离去。 好不容易当完了当天的班值，符凝之回到偏殿休息，他运气不错，本来是五个侍卫一间的轮到他这边却成了单人，想来之前的人员恰好是个整数吧。可是喜悦的心情没有多久，那边，敲门的声音便响了。 本来警觉性高的符凝之便没有脱衣休息，这下可也是误打误撞的省了时间，直接被叫了出去，竟然是太子让他重新当值！无言以对，符凝之默默的跟着来人又回到了内殿，没想到，这回，值守的不是内殿宫门，确是进入内殿后在太子寝殿门口。 时间已是夜晚，符凝之走到寝殿门口便发现了魏喜公公，对方则是端了一壶酒进了寝殿，眼神示意符凝之好好看守，也不多说原因，符凝之也不多问，可是这寝殿内当值的侍卫只有她一个人，其余的宫女们也都低着头，唯一熟识的郑嬷嬷因为年事已高现在只是在茶水房执事，夜晚也是不当值的，自然是看不到的。 没多久，魏喜公公便出了寝殿，挥手竟然遣走了周围侍候的宫女，看着只留下自己一个，符凝之微微瞪大了眼睛，是不是还有自己忘了被通知了，可是又偏偏问不得，真是急死人了。正在焦急得时候，魏喜吩咐完宫女后，转过头来走向符凝之，内心这才平静下来，看来也是通知自己离去了。 “符侍卫，殿下吩咐您接着看守，这侍候的人都撤了，您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殿下需要什么的时候，您得麻溜着点，警觉着点。”魏喜交代完后，便和宫女一起离去到了内殿外头，此时寝殿门口就剩下了瞠目结舌的符凝之。 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安排，符凝之的心也开始不规则的跳动起来，沉闷如她此刻也保持不了安静。果然没多久，寝殿内的太子便出声召唤，：“凝之，进来。”太子的命令不可能不遵从，符凝之只有顶着头皮进去，拱手对太子到：“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太子屋内飘散着淡淡的酒香，轻笑反问的刘谓看样子像是心情不错，挥手到：“凝之，来到这里坐下。”说着便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符凝之哪敢和太子在宫内并肩而坐，连忙沉声婉拒，刘谓见状也不再强求，只是继续自斟自饮。 随着酒杯的一次次举起落下，符凝之也尽可能的平静自己的心，只求做到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在意太子的举动，可是这一切都随着慢慢举杯站起来的太子而成功破功。头保持标准低垂姿势的符凝之看着太子明黄色的衣袍慢慢走近，最后是带着酒气香味的呼吸在自己耳边响起，“凝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失心 根本就没有防备的符凝之，被太子带着酒意的呼吸弄的浑身炸了毛，不知道对方的用意，只是尽着本分答应着，却听到了对方带着叹息的轻笑，连续几声的名字轻唤下来，符凝之的衣服里子早就被汗水打湿了，最后，呼吸从脖颈处抽离，太子也慢慢的坐了回去，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自饮自斟。 冷汗已经凝结成为水珠，心中的惊涛骇浪还未完全平定，符凝之也不敢继续抬头，只是继续保持着姿势垂着头等待太子的命令，没多一会，刘谓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先下去吧。”仿佛是得了特赦令一般，符凝之没有半分迟疑的走了出去，徒留身后太子复杂的眼神。 此次事件过去后，一夜相安无事，天亮后侍卫们也正常交接了班次，回至屋内的符凝之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捏着床板的手用力之下显得发白，紧咬着嘴唇使劲的回想自己进宫以来的所作所为，断断是没有半点纰漏的，这才反复暗示自己缓下来，也许只是太子喝醉了，失态而已。 随后几天，刘谓对符凝之的态度还是一样，时不时的安排她做一些非侍卫分内的活计，颇有点戏耍于她的意思，不过像之前夜半饮酒的事情却没有再发生过，符凝之这也放下心来，看来那次只是真的酒后失态而已。 宫内的日子要比几年前来的复杂许多，尤其是在圣人的脾气一日怪过一日的前提下，有的时候竟然达到了朝令夕改的程度，让人疲于奔命，符凝之虽然供职于太子内殿，可也有几次不幸被波及，人心惶惶，太子的地位也变得微妙起来，之前皇后太子佷得圣心，宋武帝膝下皇子虽多，可却无人能动及太子刘谓的地位，不过这一切随着近几年来太子参政和宫中新宠的美人增多起了变化。 宋武帝在年轻虽然妃子众多，确是个拎的清的，该给皇后的面子里子一个不拉，注重唯一的嫡子刘谓，早早的就立了太子，一直寄予厚望，对于其他的儿子呈放任状，大臣们也都心里门清楚歇了别的心思站好了队伍，但是这一切在太子参政后就不一样了。 太子的确是没有辜负宋武帝的培养，小小年纪就显示出了储君之风，言行举止在进入朝堂后得到了众臣工的一致赞许，开始宋武帝也引以为傲，可是慢慢就改变了态度，宋武帝开始在朝堂上公开指责太子的疏漏之处，表达自己的不满，原本太子参政后宫内其余到达十六岁的皇子就要分放出宫建府，这之后也没了动静，朝廷的风向标一下子起了骚动。 伴君如伴虎，太子也不例外，索性他本性谨慎，没有太大的过错，可饶是这样也被圣人揪着说了几起子，父子关系也尴尬起来，皇后那里本来还算是面子上过得去，这两三年石美人等新入宫的妃子纷纷得宠，竟是连面子有的时候都不太过得去了。 之前符家远在西南，中间也只是因为祖母病重赶回来一次，谁都没有想到京城内变化如斯，符凝之也为如今的太子形势担忧，大家毕竟一起长大，虽然在太子身边吃了不少亏，可是如果真的太子出了什么事情，对符家也是有影响的。 之前谢家大郎等一干人，频繁进入东宫，现在为了避嫌，太子几乎达到了闭门谢客的地步，参政的时候，主动表态的次数也减少了，有的时候还是宋武帝亲自点名回答，才说出个不上不下的意见来，这样子一来，倒是和圣人之间的关系有点缓和。 宋武帝现在觉得四海升平，边疆安定，自己这也算是不世之功，于是歪点子便多了起来，折腾起身边的人，符绝终于起复却是被按了一个兵部的文职，不高不低的尴尬就职起来，没了军权的将军，怎么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要命的是符绝却没有学乖，虽说是在这非常时刻，可也忍不住又上了回书，言之凿凿的列举边境隐藏的祸患之处，虽说其中带着有自己对夏用兵的意思，可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想要让大宋边境安固，将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没成想，这一片衷心之言却深深的触痛了宋武帝现在身上数不胜数的痛点。 早朝上，宋武帝就着符绝的折子当众开骂，说自己不聋不瞎，边境现在如何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哪里就有你符绝说的那样危机四伏？夏朝连年进贡，穆国又是极弱已久，西南在石江的治理下，显得比几年前更为繁荣，你符绝说的危机在哪？还是你的意思是说在寡人的治理下，大宋竟然都要亡了？ 没等符绝分辨，众位世家清贵们就跟上了发条一般，纷纷站出来，一边歌颂宋武帝的文治武功，赞美着如今的大宋盛世，一边痛批符绝。宋武帝听了十分过瘾，也不管符绝的理由如何，对其进行了贬职，一时间符绝的职位竟然比之前自己帐下的几位参将还低，符绝心内苍凉，倒不是因为自己被圣人责骂贬职，而是因为自己为宋国的一腔抱负圣人竟然毫不领情，两人从少时的友谊就这么消灭殆尽，不由得又迷茫又伤心，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符绝脚步沉重的走出宫门，迎着刺眼的阳光，不禁微眯了眼睛，圣人身边必定有涉及到自己的变故发生，否则短短不会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十七章 暗喻 太子的日子不好过，整个东宫的神经就开始紧张兮兮的，圣人不算年迈，精力看著也充沛，可是太子已经成年了，这种情况突然让符凝之想起来以前在西南时候的所见所闻。西南植被优渥，漫山遍野的树林，这平原上不多见的动物种类也多，其中有这么一种猴群就很特别，这个猴群中只有一只成年的雄性猴子，同时也是这群猴子的领袖。休沐的时候和作为族医的兀介朵上山采药，偶遇了一群猴子，她当时很惊奇，怎么这群猴子里面全是母猴子和小猴子，后来跟兀介朵说起来，她咯咯的笑著说:“说你成天习武成呆，你还不承认，旁的事情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被兀介朵戏弄惯了，符凝之也不在意，接下来在对方的描述中，她才知道，成年的公猴子，这猴群中只能有一个，新长成的公猴子和原本的老公猴也就是自己的父亲需要分出个高低胜负来，输的那一个自会走掉，另寻别的母猴群，这样才能保证唯一的成年公猴子的地位，有足够的食物和交配权。听到这里，符凝之感慨颇深，没想到眼前这一幕幕父慈子孝的亲热镜头只能是在公猴成年之前上演，一旦他们成年了，父子之间便是生死搏斗，回想到这里，符凝之突然觉得他现在再看宫中的局面越发的相似，而面对回测莫深的太子也不像之前那样敬畏，反而是觉得可怜又可笑，这可是一只刚刚成年的小公猴呢。可是这人世间毕竟不比猴群来的简单明了，在宋武帝明显的不满意态度下，原本安分的朝堂瞬间风云突变，十几年间来被压制的死死的其他有子妃嫔们的妄想，像是一瞬间被揭开了封条，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更有甚者眼皮子浅的，竟然抱著自己的皇子在宫中哭著喊著苦尽甘来等等字样，这一切也都瞒不过在宫中经营多年的皇后和太子的耳朵，可是一时间却只能默认，毕竟现在的一切均来自于圣宠，如果圣人意向有变，那么自己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虽然自从上次深夜独酌之后，太子再没有什么失态的举动，可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让符凝之心悸，完全捉摸不定他在想些什么，如何对策。直到符凝之这次休沐前回去的这一天，，魏喜公公便找到她，说是太子召唤她前去觐见。为了避免女子家的月事被人发现，所以凝之每个月休沐的三四天都攒在了一起，提前跟侍卫长定下来的，最庆幸的是她因为常年习武，周期固定，这样也避免了很多的麻烦，可是今日，太子召见到底是为何表面上平静应是，来到太子处后，符凝之赶忙下跪参拜见礼，却迟迟没有得到平身的回应，同时耳朵敏锐的听见了魏喜公公走出去带上门的声音，随著门被关好，符凝之的心里也咯噔一声，但是还是强忍著不主动发问。良久之后，听的太子开口说道:“凝之，这个月底，本宫便要纳王家嫡次女为侧妃。”说完后，太子便定定看著他低垂的头顶，符凝之心中疑惑，这是太子自己的家事，也是一桩喜事，难道是想要自己恭喜他调整后尽量用自己最真诚的面孔应对，符凝之对太子道了声恭喜，对方依旧盯著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严肃，一会后又说道:“凝之果真是这么想的”这是在追问自己虽然觉得有点古怪，但是符凝之依旧硬著头皮回答:“属下恭喜太子殿下。”这话一出口，太子笑开了，原本就极俊的面容，这一下子显得更是夺目，可是符凝之看的确实心惊，根据年少时相处多年的经历来看，太子好像生气了，而且是十分生气!“凝之，你我幼年相识，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今番纳王家次女也是权宜之计，毕竟朝廷现在的形式你也知道。”太子的眼神瞟了过来，开始细细说起纳侧妃的情由来，符凝之虽然觉得对方不必要跟她报备，只要太子妃不翻脸，您娶几个都行啊，可也只能是顺著表态，点头示意。看著她的态度还算认真，太子接著点点头道，:“太子妃谢氏乃是谢林的族妹，你可知晓”对于这位太子妃，符凝之应该是不算陌生，虽然入了东宫后很少见到真容，可是以前在宫内伴读的时候倒是见过几次，每次都是跟著谢林那让人仰望的祖母身边，进宫参见次数不少，小小年纪却是架势十足，入了东宫后也有幸见过几次，却都是端庄大气凌然不敢在她面前作乱，依旧是年纪不大却把东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和太子也相敬如宾堪为佳话，只是太子对著她提自己的大老婆和小老婆干什么符凝之继续顺从著回应:“太子妃天人之姿，属下有幸在东宫见过几面。”太子一听，竟然笑出了声，缓和几下后对她说:“凝之，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有你能让我开怀忘忧。”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符凝之也有点尴尬起来，幸运的是没多久，太子便让她起身退下，转身开门的一瞬间，太子的声音又在后面响起:“如果本宫的太子妃是你，想必这日子会开心许多。”僵住的手指握住门把手，符凝之觉得心脏偷停了一拍，不敢回应，太子没有再多话，直接遣走了她。出了门的符凝之觉得自己手心冰凉，一旁的魏喜则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钻出来，开始和她一起走出内殿，出了内殿的门，魏喜对著符凝之说:“符大人不小心触怒了圣人，如今的日子想来必是不太好过。”顾不得太子给的震撼，符凝之眯著眼睛盯住魏喜，对方则是依旧满脸的喜庆，:“符侍卫深的太子欢心，自是前途无量，如能更进一步，将来必能荫及符大人。”说罢，便不管符凝之什么脸色，便点点头转身折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十八章 旧恨一 魏喜转身回到内殿，看见端坐在榻上的太子，走上前，跪了下去，上半身扑地请罪到：“殿下，奴才擅作主张，请您治罪。”说罢，便把自己之前对符凝之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又说道：“殿下，奴才见您几日来频频失态，您对符小将军自小情深，旁人不知，奴才是一清二楚，眼见您和太子妃之间已然如此，娶王家次女更是委曲求全，符家现在式微，符小将军要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更何况本朝尚余前朝之风，情到深处，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魏喜的一番剖白全是衷心之言，太子心里明白，自己这几日的的确确是失态了，别人也许看不出来，贴身伺候的太监又岂能不知，不过，依旧是开口道：“自己下去领罚吧。”魏喜一僵，看来这事自己没办错，不过时机不太对，太子还是薄惩一下，虽然不喜自己擅自做主，但可见的确是对符小将军情根深种。 看见魏喜谢恩退出内殿领罚后，刘谓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看来自己还是没沉住气，不过也好，这份心思终于是摊开来，本来是要等自己地位稳固之后，十拿九稳之时凝之和自己自然是水到渠成，可是朝中形势如此，王家次女进门后，他更害怕凝之离自己越来越远，还不如此刻说明，也好让他知道自己的不得已，想到这里，刘谓又睁开了眼睛，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去做了。 回符府的路上，符凝之都是脸色涨红的状态，心中充满愤怒，荒唐，简直就是荒唐！如果说之前太子的态度暧昧不明，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么魏喜后来的举动就让自己彻底明白了，这简直就是在明示自己主动向太子献媚来换取符家父子的前程！ 符凝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尤其是父亲，为宋朝戎马半生，如今竟然换得需要靠着儿子卖屁股才能重获圣心的下场，对于自己现在的男子身份更是彻彻底底的屈辱，符凝之现在身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符绝父子品性相同，忠君爱国自是不多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没想到轮到自己，却被人如此对待，此刻的心绪简直就是混乱到了极点。 以往休沐日，符夫人都巴巴的门口候着符凝之，可是今日，符府门口却只有侍卫守着，虽然心绪纷杂符凝之还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询问后，发现陈嬷嬷等祖母屋外守着，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说符绝接到一封信后，便带着符夫人进到了老夫人屋内，半天三人都没有出来，竟然看到符老夫人端坐正中，符绝夫妇位于两侧，三人面上皆是神色莫名。 “祖母，父亲，母亲。”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抛却之前在太子那里受到的震撼，符凝之分别唤过三位长辈，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这太不平常了，正当符凝之想要继续发问的时候，符绝突然发话了，：“凝之，我们的仇人死了。” 仇人？符凝之嗓子一紧，：“父亲，您是说当年您征战时候逃掉的那一位？”符绝点头，脸上郁郁之色顿显，果然，时光从来不等人，可恨自己没有亲手解决。符老夫人也一改平时爱说笑的性子，脸上是符凝之从来没有看过的严肃，符夫人看着婆母和丈夫如此，心里也不是滋味，夫妻多年，符绝的来历和心事也从来没有隐瞒过她，她当然知道不能手刃仇人对符绝来说意味着什么。 符凝之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前朝北燕皇室中的一员，后来被奸人所害流落，祖母带着年幼的父亲逃出北燕，后来北燕被灭，父亲身上就变成了不止家仇还有国恨，当年父亲率军北伐，原本想要手刃仇人，回来后却扼腕无意间放过一位，至今心心念念要打回去，面对圣人的猜忌顶着抄家灭族的危险一遍遍的上书，不断被贬斥，就是希望能够有机会亲手报仇，这其间多少辛酸，可是如今，那位仇人却过世了。 看着符凝之的神色，符绝今日心绪所致，索性开口道：“凝之，你也成人了，以前不跟你说清楚，是事情尘埃未定，横生枝节，今日就都说开了吧。”接下来，符绝的话，让符凝之的心里翻起来滔天巨浪！ “你的祖父并不是之前说的皇室支系中的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他乃是堂堂大燕海阳王符阳！”符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异常震撼，符凝之直接愣在当场！前燕海阳王可不是什么默默无名的人物，这位可是堪称前燕战神级的人物，举凡武将没有不知道的，都视为神明般的人物，这位竟然是自己的祖父？怪不得，父亲北伐成名后，世人都赞有海阳王的风范，原本以为只是因为父亲是皇室一系，没想到，那位传说中的战神，竟然真的是自己的亲祖父！ “父亲，世人皆传海阳王唯恐自己功高震主，自绝于宫中，被视为当代周公旦，如果是这样，又哪来的仇人？”话刚说出口，符绝的眼神便瞪了起来，声音也添上了几分恨意，“周公旦？谁稀罕那恶心的虚名？大好男儿有妻有子，又怎能安心自绝？” 原来，燕国开国皇帝燕元帝有二子，长子符轩、次子符瑞，二人兄弟情深，携手打下来大燕的大半江山，后来符轩继位为燕仁帝，符瑞也尽力辅佐，最后符瑞因为年轻征战多处积伤终于是英年早逝，燕仁帝悲痛万分，在符瑞死后竟然追封其为燕卫帝，表彰其功劳显著，没几年，燕仁帝就追随自己兄弟的脚步去了，这段历史也被各国传为佳话。 可是在两位感情至深的长辈去世后，符轩的唯一的儿子符峻登基后，事情就起了翻转性的变化，符轩只有一个儿子符峻，符瑞却有两个儿子，一位是后来的燕成帝符峥，一位就是海阳王符阳，本来符瑞的儿子在父亲的忠名之下也是打算要做一辈子忠臣的，可惜符峻的猜忌却偏偏把他们逼反，原因无它，只是因为符峻是个跛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十章 丁忧 把今天在东宫的事情说出来，符凝之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自己父亲对宋朝的忠心和宋武帝的感情，是十分深厚的，虽然他是前燕王室，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倒反大宋，只是心中始终意难平，但到底也是凡事以宋朝为重，宫中的情况，符凝之看的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已经失了圣心，他跟宋武帝可没有那么深的交情，眼下朝中的形势这么混乱，如果不祭出一味狠药那么父亲也不会轻易离开朝廷。 下定决心后，符凝之便把东宫之事说了个七七八八，直听得符绝狠狠的捏碎了手底下的椅子把手，嘴唇也激烈的抖动了几分，盯着父亲的举动，符凝之有点后悔，是不是自己这招使得太过锋利？符夫人倒是彻底停止了眼泪，愤怒也溢满全身，自己的女儿这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受这么大的委屈？ 最后，符老夫人则是长于一口气，看着众人说道：“今日的大宋已经不是当年的情状，绝儿，你可千万不要步上哥哥的后尘，想当年异母兄弟尚能痛下杀手，何况你和刘寅也只是少年结义。” 符老夫人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彻彻底底的惊醒了符绝，半晌后，他叹了口气，点头道：“的确，今日的寅兄已经不是当年我初遇的那个狡黠重义的小小少年。”看着符绝的样子，像是已经大彻大悟，想要脱离出来，可是这又谈何容易？符绝虽然已经是被贬多次，可是军中余威仍在，当年一起打拼的兄弟们，都还在军中任职，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实力，圣人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吗？ 符绝夫妇和符凝之的神色都更加凝重起来，难道真要在这京城一步步的等待危机落到自己头上？看着儿孙辈们的脸色，符老夫人倒笑了开来，这一笑，显得分外年轻光彩，本来符老夫人就比符绝大上不多，当年也只是堪堪妙龄而已，一大两小三个孩子逃出北燕，其间各种苦难自是数不胜数。 “这有什么难的，直接报上丁忧就可以了。？”符老夫人云淡风轻的说了句让人五雷轰顶的话，“母亲！”符绝夫妇直接骇的站了起来，符凝之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符老夫人。而老夫人只是抚摸着自己从来不曾褪下的手串，笑道：“你看看你们，尤其是绝儿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哪还有一军之将的风范？” 看着母亲不解释刚才说过的骇人听闻的主意，反而在这里责怪自己没有大将之风，符绝一脸无奈的恳求：“母亲，咱家丁的哪门子忧？您可千万不要吓唬孩儿。”符夫人也是一脸的惶恐，符老夫人则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李代桃僵，这点还用我教你？” 原来是这个样子，符家三口放下心来，不过如果真的要这样的话，以后符老夫人恐怕就不能再出现在人前，至少不能再次出现在宋国人前，似乎是明白对方的担忧，符老夫人接着取笑到：“你这孩子，好没良心，姑姑我为你操劳半生，难道这后半生还要继续陪在这里？那可是断断不行的！”说完后，又摸了摸手上的手串，“姑姑我，自有去处，不需你为我担心。”端的是无比笃定的口吻。 符绝自然是了解自己姑母的性子，看着她带着向往的眼神反复的抚摸着手上那串就算是在逃难中最辛苦的时候都没有变卖掉的手串，眼睛一涩，默默低下了头，“全听母亲的。”然后挥手阻止了符夫人和符凝之想要继续劝诫的举动。 第二日，大街上的百姓便纷纷发现了，一向低调的符府竟然满是缟素，哀声一片，符绝差人上奏，符老夫人因旧病突发，当夜里过世了。符凝之也回禀过了东宫，一并奏明。跪在灵堂上，看着眼前的牌位，符家三口是真真切切的哭红了眼睛，虽然符老夫人只是独自一人离开，并没有真正过世，可是符绝的一个故事让符夫人和符凝之悲痛不已。 虽然符老夫人没有明说自己要去哪里，可是她昨日的举动，符绝已经猜出了个七八分，姑母此行必是前去自己亲祖母在世时候的修行之地清虚观。原来，符阳符云兄妹乃是清虚观内一俗家弟子所生，北燕崇尚道教，符瑞年轻时候偶然来到清虚观和观内的一位常来修行的俗家女弟子有了情愫，可是这位女弟子后来得知符瑞乃是当朝海阳王并已经有妻室后，誓死不肯入王府，并且和符瑞一刀两断。 可是这时候已经有了身孕，生下了一子符阳，却坚决送给了符瑞，然后又再次消失。无奈之下，符瑞把符绝抱给了秦氏收养，因为符瑞一向品行端正，洁身自好，秦氏一直以为自己和夫君恩爱两不疑，符阳的出现，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划破了秦氏的所有幻想。 而更让人承受困难的是，十年之后，符瑞竟然又巧遇当年的俗家弟子，这次是他强行带走对方并软禁于清虚观中，后来生下了符云，同样不肯养育，又送给了秦氏，秦氏的心又一次被狠狠撕裂，不过在符瑞面前毫无异样，依旧是体贴入微的照顾着这对兄妹。没过几年，这位俗家弟子便郁郁而终。符瑞大悲，从此落下了病根，最后英年早逝。 符瑞在世的时候，经常带着符阳符云兄妹来清虚观参拜，对于儿女的身世，他从不隐瞒。也正是因为这清虚观，又缔结了第二份良缘，秦氏的妹婿陈兴的长兄之子陈岸和符云因缘巧合下相知相遇，两家也结下了秦晋之好，只待符阳征战回来后便成婚。 这之后，符阳回宫却被赐死，符云受嫂嫂临终之托，拼死带着符绝和郑嬷嬷逃出北燕，临走时，留下一封绝情书给了未婚夫陈岸，言明二人此后不共戴天，一刀两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十一章 造化误我我误君 讲到这里符绝的眼眶泛红，：“陈岸为人光明磊落，长相俊朗和姑姑真的是天赐良缘，性情相投将来必定琴瑟和鸣，只可惜，秦氏拦在在那里，这门姻缘就这么断了。”说完，又是一声长叹，在姑母带着自己离开后，陈岸遍寻不着，便上奏朝廷请辞了，秦氏是他的亲姨母，符峥是他的亲表兄，陈岸也不能再做什么，只能是落寞隐退。符夫人虽然早就知道，但是再次听闻依旧心有戚戚然，满心的惋惜。符凝之是头一次听到姑母的故事，更是心中五味陈杂。 “虽然姑母嘴里面说的是恩断义绝，可是这么多年依旧保留着陈岸当年定亲时候送的手串，视之如命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变卖，可见姑母用情至深。”符绝越说越痛苦，这仇恨不仅葬送了自己一双至亲的性命，更是毁了一对有情人的一生，真是无限唏嘘。 还有一件事，符绝没有说出口，后来自己北伐的时候，北燕迎战的队伍中赫然就有陈岸！时隔十数年再相见，眼前的男子憔悴的让符绝不敢相信，竟然就是当年英姿俊朗的少年！符绝的样子颇像其母，那位俗家弟子，是以这么多年不见，长大成人后的符绝没有第一时间被陈岸认出来，倒是符绝记性颇好，虽然对方容颜大改，依旧是很快认了出来。 两军交战必有伤亡，北燕当时气数已尽，符峥除掉符阳后一改之前的勤俭执政的好形象，开始声色犬马，荒诞起来，不仅大兴土木，奢华享乐，而且多方搜罗美人进宫享用，后来更是荒唐到迷上了穆国送到北燕的质子，明目张胆的搞起了断袖！惹得朝野上下一片怨声载道，之后的种种倒行逆施几乎失尽了人心。 陈岸是少数几个为符峥重用又本性磊落的忠臣，这次宋燕之战，陈岸也是在符绝连连获胜下后不顾身体状况主动复出请缨迎战的唯一武将。可惜，这十数年之后，原本骁勇善战的北燕已经不复当年的威风，陈岸又是临时出战，留给他的更不可能是精英部队。几番回合之后，陈岸被逼入死角，面对着风淡云轻视死如归的陈岸，符绝并没有痛下杀手，逃出北燕后，陈岸的事情他也有耳闻，是少数几位继续照顾自家父母香火的人之一。 “陈世叔。”符绝下马行礼，这一声称呼，几乎是惊呆了陈岸，他根本想不到眼前的有勇有谋，势如破竹的南宋武将竟然和自己有所瓜葛。看着陈岸惊讶的目光，符绝苦涩一笑，继续解释道：“陈世叔，我是符登。” 这一声又几乎要了陈岸的命，符登，海阳王符阳的儿子！不是多年前已经随着海阳王妃葬身火场了吗？眼前的这位符绝不是说是当年海阳王一系的远亲之子吗？没几下，陈岸便想通了，当初跟着海阳王妃一同殉葬的肯定不是符登，那么，那么当年符云的不告而别，想到这里陈岸的眼睛迸射出光芒，激动的开口道：“你姑母，你姑母” 知道对方在意的是什么，符绝心中暗叹开口：“姑母一切都好。”没等继续往下说，陈岸便打断了符绝的话，大笑几声：“好，好，好，”竟是连叫了几声好，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却带着几分决绝，符绝一看，不好！可惜终究是迟了一步，陈岸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把匕首，狠狠的刺中了自己的腹部，最后留下一句：“北燕没有被俘的将军！”便气绝身亡。 符绝见状悲痛不已，他多年打听早就知道陈岸为了姑母终身未娶，更是频频拜祭自己的父母，为了这些几乎和自己的家族彻底闹翻。如果知道是今日结局，他宁愿这场战败的是自己！ 之后，符绝命人隆重装裹了陈岸并且分出一队俘虏送回北燕，陈家人看到了陈岸的尸首痛哭不已，但之前陈岸已有意愿，如果战死沙场，就把自己葬到清虚观附近，陈母的心内了然，这是儿子和乐安郡主符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虽然怨恨符云毁了儿子的一辈子，可是为人母亲，儿子的这最后的心愿还是不忍心，终是成全。 后来符绝被宋武帝刘寅多道金牌强制召回之后，短暂的回到了京师，从宫中带出了已经作为太子伴读六年的符凝之，临去西南前，符绝和符老夫人彻夜灯火，讲述了陈岸的事情，符老夫人一开始只是漠然的摆弄着手上的手串，后来在听到符绝说，陈岸最终葬到了清虚观附近，终于是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整个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任泪水肆意流淌，符绝也不说话，只是跪在一边。 现在在这灵堂上，符绝回想到这一幕之后，也似乎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去西南两年多一点的时间，符老夫人的身体竟破败如此，几乎差点都熬不过去，想来也是因为陈岸的离去，姑母悲痛过分的缘故。不禁又是一声叹息，看着身边跪着哭的眼睛通红的夫人和爱女，符绝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也罢，仇人都已经逝去，陈兴改朝窜代也是北燕的命数，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不如归去。 符云今年也不过四十开外，容颜犹存，虽然之前体弱但也是习武之人，颇有几分自保的功夫，当年又是一己之力带着两个孩子逃往异国他乡，很有几分本事，刻意装扮下，更是没有人找一位半老婆子的麻烦。十几日的路程后，凭借着一口年少时候的北燕话，符云毫无意外的穿过两国边境，来到了清虚观，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下，这清虚观这么多年后，尤其是秦太后时期更是被打压的很惨，已经是没有香火的破败道观，里面的大小道姑们都已经离开了，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道观，符云反倒是笑开了，也好，分外清净。 没几天，清虚观山下的村民们便发现了，这山上沉寂多年的破道观又来了个年纪大的道姑，偶尔穿梭于市集。 再过几日，符云下山购买物品的时候，突发其想走了另外一条下山的道路，走了没多远，便停住了，望着眼前的墓碑，泪流满面，她早该想到的，这边上的小亭子，正是自己当年歇脚之处，她和陈岸这一生终究是造化误我我误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三十九章 旧恨二 因为符峻从小就跛了脚，长大后虽然走路什么的没有太大影响，但是习武之事还是不要想了，在走快的时候，身形还会有些不稳。可是符峥和符阳兄弟却是继承了老符家的优秀血统，身姿俊朗，文武双全。有的时候身上的残疾就会变成心灵的缺陷，加上符轩跟符瑞的关系实在是太好，符瑞一脉手握兵权，更被新帝猜忌，于是种种的阴谋便冲着符峥符阳兄弟袭来，直到被逼到了死角之后，这兄弟俩索性反了，符峥亲手杀了符峻，等上帝位，成为燕成帝，符阳则是继承了符瑞的王位，成为新的海阳王。继位后的符峥符阳就好像当年的符轩符瑞一般，符阳带兵屡屡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大大的扩展了燕国版图，燕国的势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一时之间周边各国纷纷来贺，俨然一方霸主之姿，眼看着燕朝国泰民安，疆土辽阔，符阳也班师回朝，符峥设宴款待，举国上下一片溢美之词，可就在这时候，符阳却在宫中自绝，并且在众臣面前表示说不希望自己继续功高盖主之类，符峥阻拦不及，最后只能是抚尸大哭，最后更是几日重病不能上朝，为符阳举行了国葬。“父亲，世人皆说祖父自绝后，余下一妻一子也殉葬。”这也正是符凝之不解的地方，海阳王一系可是在燕朝彻底消失的，那么自己又算是什么？符绝此刻已经双目赤红，却无泪意，符夫人早已泪流成河，符老妇人低着头抚摸着手上十几年来从不曾摘下的手串，不言不语。“殉葬？当年你祖父被逼在宫中自尽后，你祖母虽然带着为父逃了出来，可是你祖父已经没有了，余下的孤儿寡妇又怎么能够保全？”谈到自己的母亲，符绝的眼睛终于出现泪意，：“你祖母便命家中忠仆带着我和郑嬷嬷找到你的亲姑奶奶，自己则和郑嬷嬷的哥哥，也是和我年纪相仿的书童，点燃了自家的府邸。”符绝终于泪水磅礴，符老夫人拨动手串的手也停了下来，此刻符凝之再傻也明白了，眼前自己叫了十几年祖母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姑奶奶，在宫中拼死保护自己秘密的郑嬷嬷竟然是为了父亲牺牲掉自己性命的忠仆的妹妹。世人皆知符绝为前燕王室侧支，后来被奸人所害，流落南宋，却从来没想到竟然是当年拼死逃出火场的海阳王的后人！符凝之的眼泪也滑落下来，符绝此刻站起来，走到符老夫人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符夫人和符凝之也一起，三人齐齐磕头，符绝则是哽咽道：“姑母大人养育之恩，侄儿此生报答不尽。”然后又是齐齐的磕头。符老夫人把手中的手串重新套上后，站起来扶起三人，说道：“哥哥死的那般委屈，嫂嫂又是为了保存最后一丝血脉而亡，我又怎能苟且偷生？”说到最后，符老夫人的声音也有点哽咽。符凝之这时候又说话了：“父亲，为什么祖父非死不可，燕仁帝和燕卫帝不也是一对亲兄弟吗？为何到了祖父这里就不行？”这也正是符凝之的困惑之处，燕仁帝和燕卫帝是一母所生，符峥和符阳也是一母所生啊？符老夫人冷哼道：“亲兄弟？谁和他符峥是亲兄弟？谁又是贱人秦氏的子女？”原来，符瑞虽然只有一个妻子秦氏，并且秦氏的名义上有二子一女，可是实际上，只有长子符峥是秦氏所生，符阳和符老夫人符云乃是不知名的女子所生，由符瑞抱回来交给秦氏收养。讲到这里，符凝之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怪不得比不了符轩和符瑞这对亲兄弟！“秦氏拿你祖母和父亲的安危威胁，你祖父为保全妻儿，愤然演出一场自绝之戏，更可恨的是符峥，不仅杀人还博得了名声，我呸！”“可惜，当年北伐只死了符峥一个，虽然北燕亡了，可是秦氏却好好的，她有个好妹妹！嫁给了陈兴！否则焉能留的狗命十余年！”听到这里，符凝之明白了，原来今日传来死讯的是先王后秦氏，怪不得父亲悲愤至此。十余年的仇恨目标，一朝就这么死去，别说符绝本人抑郁不知所措，符凝之也感到了迷茫，她有点担心的看着父亲，符夫人依旧没有说话，她不懂这么多的国仇家恨，只是夫君的痛，她亦然，不管符绝做什么决定，她都会跟从。符老夫人则是看的明白，她本来便是前燕公主，因为符瑞的格外偏爱，所以从小便和符瑞一起处理公文，其后又是颠沛流离，见识自然不是符夫人这种深闺女子可比，：“绝儿，秦氏已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这朝中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圣人虽然还算耳聪目明，也当盛年，可惜猜忌之心隆盛，近几年来用人行事没有了章法，宠幸些口蜜腹剑的小人，对符绝更是贬斥多番，这宋朝，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样子，符绝也多次被冷了心肠，之前一个劲的上书总还带着几分打回北方，手刃仇人的心思，可是现在，却又觉得什么都是朦胧的。此时，符凝之想到了今天在太子内殿发生的一幕幕，本来就不平的心此时也起了别样的动态，：“父亲，秦氏既然已死，这朝中的形势的确如祖母所言艰难日盛，圣人因为您的上书现在更是对您猜忌贬斥，今日在东宫也发生了一些难以启齿之事，孩儿实在是觉得屈辱，”符凝之虽然没有说完，符夫人马上反应过来：“凝之，难道你的身份泄露出来了？”符凝之摇头，颇有点难以启齿到：“太子恐有断袖之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十二章 试探 宋武帝接到符绝的丁忧本子很是震惊，符老夫人他是熟悉的，年少时，符老夫人还年轻，风姿甚美，姿态出众，根本不像是自己的长辈，如果不是已经嫁了人有了孩子，咳咳，想的有点远了。本来想去亲自吊唁一番，可是符绝如今的官阶太低，自己这亲去不太合适，看着一边低眉敛气的太子，刘寅有了主意，安排太子前去，也算是尽了自己的一分心意，给了符家面子，至于符绝和符凝之的丁忧折子，宋武帝没多想，也准了，他知道符绝母子情深，何不顺水推舟而为？有些事情兵不血刃是最好的。 应下了这门差事，太子的神情却不如宋武帝来的轻松，好不容易才把凝之弄到自己身边，怎么突然就出了这档子事？压下心中的满腹异样，刘谓带着圣人的旨意去到了符府，因为是有封号的符老妇人亡故，所以平时跟着符绝稍有来往的大小官员都来了，也包括符夫人的娘家，赵相爷等人。 身为符绝一系的武天刚等人，也是接到消息后，立马拖家带口的赶来，在灵堂哭的撕心裂肺，不亚于符家自己人，符绝看着兄弟们的样子，心里熨帖又想笑，可是现在又实在在不是什么解释的好机会，只能任由他们哭着，同时来安慰自己。 太子登门后，众人皆行礼参拜，刘谓宣读了圣人旨意后，众人也皆跪拜谢恩，稍后太子便依礼拜祭，转过头和符绝交谈，一边安慰一边表示圣人的垂怜之意，符绝也适时表示自己对圣人的感恩之情，二人一唱一和，直闹得身边的众人满头浆糊，不都说是这符绝失了圣心吗？可眼前这起子事情端怎么回事？ 场面功夫做的足足的，圣人和符绝毕竟是年少就在一起的交情，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更别提自己那点隐蔽了多年的小心思。太子不能呆的时间太长，一群人恭送了太子，刘谓始终是没有找到机会和符凝之单独交谈，离去的时候，颇有深意的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便离开了符府。 符绝也观察到了太子的异样，心中不由得冷哼，果然是心术不正，对凝之心怀不轨！越发觉得这丁忧一招真的是走对了。白事连摆了三天，因为符绝是北燕人士，根本也不可能回老家安葬，最后则是选定了圣人之前赐予符绝的一块封地，虽不甚繁花，可倒是风景宜人，民风淳朴。 谢家虽然自诩世家龙头，一向也不屑于和这些后起的武将之家来往，可是谢家大郎和符府的小将军有从小一直同为伴读的情意，因此在这场合虽然是显得突兀也是来了，符凝之红着眼眶接待了谢林，谢林看见凝之如此情状，不由得心里也难受的紧，自小认识这小子，除了小时候一开始被人欺负的狠了才在晚上自己偷偷哭之外，还没见过她伤心成这个样子，让谢林有点情不自禁的将手扶上了凝之的肩膀，柔声劝慰着，旁人看着，都说谢家大郎重情重义，只是符绝的眼神禁不住时不时的飘向这边，看着谢林久久不扯下来的右手，眉头开始拧巴起来。 符府这一下子父子丁忧均需要三年时间，准备出发前，符绝带着符凝之进宫谢恩，之前几乎算是厌恶到了极点的宋武帝此时也不好难为，只是客套的来往了几句，符凝之单独前往东宫谢恩，这心里则是七上八下的，太子现在的变化实在是太出人意料。 东宫之前，魏喜照旧在殿外当差，刘谓这人私下清冷孤僻，不喜旁人陪伴，即使是从小贴身长大的人儿也不意外。看着符凝之前来，魏喜态度则是比上次劝解自己的时候客气很多：“符侍卫，殿下在里面，稍等，给您通报一声。”对方既然是以礼相待，符凝之更是配合的紧，连忙拱手到：“辛劳魏公公。” 没多久，魏喜招呼符凝之进入殿内，引进去后，魏喜便悄声退下了。跪地行礼的符凝之，在得到太子口令前，头也不敢抬，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地面，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符凝之的精神也高度集中着，耳边传来的只是太子慢慢的翻书的声音，几乎连呼吸声也无，更别说是让他起来的声音了。 有条不紊的翻书声音一直在持续，因为没有外人，太子连句寒暄的话也无，符凝之跪着的膝盖也开始酸痛起来，毕竟是直接接触地面，这时光让符凝之几乎觉得慢行到了一天之久，突然耳边传来了太子的声音：“你退下吧。”像是被赐予了特赦，符凝之也顾不得膝盖的酸痛，快速起身，再度行礼后，弯腰转身打算退出去，可就在开门前的一瞬间，刘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三年后，凝之便弱冠了，届时，也该有一份好姻缘了。” 太子的话，让凝之成功愣在当场，终于转过身，看了太子的脸，一脸的肃然，不像是开玩笑，只是专注的盯着自己，符凝之头皮有点发紧，再度行礼后，落荒而逃的彻底退出了东宫。 等到宫门口时候，符绝早就等候在那里，看见符凝之这般迟才从东宫出来，略显担心的问道：“可否有难为于你？”想到临退出门口时，太子那句别有深意的话，符凝之摇了摇头，：“只是太子忙于公务，稍微耽误了点时间。”符绝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就算是凝之现在恢复女儿身，太子也绝非良配，先不说已有太子妃和侧妃，朝廷现在的状况，更不可能让凝之就这么搅合进去，好在，凝之虽然和太子一起长大，可是除了君臣之情外，也没有产生儿女私情，否则，到时候怎么处理这小儿女情意更是难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十三章 启程 等到符绝一家处理好京师内的杂事，安排了得力的管家看守府邸，这才决定带着剩余的人手赶赴封地，南宋的制度很耐人寻味，平常情况，朝中官员或者王族虽然有封地，可是在不是特殊情况下是不能去的，除非是告老还乡之时。符绝的情况绝对特殊，符老夫人的家乡在北燕也就是现在夏朝，你能让符绝带着全家老少去那吗？宋武帝头一个就能灭了他，去封地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符安和陈妈妈等，是为数不多跟着符家前往封地的下人，因为符家算是在京师内只扎根了十几年，购买的下人也多数是当地人士，所以，离开京师的时候，这些人大多数都留在了符府里。这样子算下来，身边竟然是也没有几个人，符绝夫妇不以为意，本来他们家人口少，用的下人也不多，那些本来籍贯为京师的下人们得知自己不用背井离乡后，都是欢天喜地的，直念叨主家恩德。 因为和赵相爷名为翁婿，所以再怎么的，这次离京也得去赵府走一趟。其实对于符夫人来说，赵府于她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己的生身姨娘早已湮没红尘，亲爹赵相爷又是个只凭利益说话的主，最主要的是嫁给符绝后，这里根本不用靠自己娘家来证明点什么，符老夫人当年在自己新婚第二日敬茶时候说的一句话，让她曾经当场泪奔，并且永生铭记，“以后这符府就是你的娘家，我就是你的亲娘。” 事实证明符老夫人和符绝根本就不是说说而已，这么多年来是确确实实的做到了。反观今日来到这赵府，却只有当家主母赵夫人在厅堂有规有矩的招呼着符家一家三口，赵相爷始终是不露面。赵夫人是个没错挑的，不远不近，端的是主母的好架势，这么多年了，符夫人早已放下自己原先对母系亲情的渴望和对父爱的幻想，此刻也是温和有度的应对着。 耽误了一段时间，赵相爷始终是没有露面，说辞是公事未回府，符绝一家也不以为意，行礼告退。看着远去的一家三口的背影，赵夫人则是慢慢开口对一边的心腹嬷嬷说道：“四姑娘倒是个有福的。”符夫人姐妹中排行第四，嬷嬷则是有点疑惑的开口：“符大人本来就被圣人所厌弃，这次又赶上为符老夫人丁忧，几年回来后，恐怕难再担重任。” 嬷嬷的话，却没有影响赵夫人的评断，她只是微笑端着茶杯，缓缓品着茶，须臾却说了句：“那又如何。” 留在京中的长辈都告辞了，符绝一家这才上路，文定云、樊奇、武天刚三位参将自是前来相送，这几位和符绝不同，现在边界虽然看着太平，却已经有了不稳重的迹象，圣人虽然不再让符绝领军，却重用了这几位将军，而且他们也确实有能力独当一方。 兄弟四人都微红着眼眶，城外歇脚庭处，不舍送别。符绝因为不能对这几位兄弟告以实情，所以之前任由大家几尺高的汉子都哭的形象全无，心里正内疚着呢，看在其余几位兄弟眼里，却成了思母之痛难以自抑，这气氛就更加的凝重了。 这临别的时刻，武天刚等人准备的好酒派上了用场，大家都是修罗地里爬出来的血性汉子，虽然现在是伤感的情绪的在蔓延，可也是豪气不改，举杯畅饮后，众人互相拱手道别，青山绿水，终有重逢之日，何况只是三年丁忧而已。 樊奇等三人站立着送别符绝一家人，情绪最为激动的武天刚看着大哥符绝远去的背影，终究是虎目盈泪，滴了下来，控制不住的吼道：“大哥一心一意报效朝廷，都是为了圣人的江山，可如今落得个丁忧无人相送的下场，这对大哥不公！”文定云本来的悲伤气氛被这蛮人给搅合的一滴不剩，而今全剩下愤怒和惊恐来了，直接上了手，给了武天刚一记响亮的耳光，暗喊道：“你疯了，什么屁都往外放！” 武天刚此时也在气头上，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之前说了什么，思想也没转圜过来，捂着脸瞪着眼睛看着文定云，“瞪什么眼！再瞪眼还打你！”文定云露出难得的狠劲，“你！”武天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此时心里已然有点悔意。 看着这蛮人也不是全然不知错的样子，文定云才稍微熄了点心中的火气，继而开口到：“我看你真是一把年纪越活越回去了！什么话你都敢说，刚才要是大哥在这里，别说给你记耳光，就能立时绑着你去金殿上请罪！”樊奇此时接话道：“天刚，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大哥的情况有多艰难，圣人有多猜忌，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讲到这里，武天刚完全醒悟过来，不待他人反应，自己猛地抬手，狠狠的抽了几记嘴巴子，倒叫文定云拦了下来，：“行了，此地就你我兄弟三人，但是记住了，可一不可二！”这才让那蛮子把手停了下来。 看着远去的符绝一家人的背影，一向沉默寡言的樊奇主动说道：“大哥现在丁忧远离也是件好事，多事之秋，这样才能自保，毕竟这些年，结下的梁子不少。”樊奇的话引起了文、武二位将军的深思，的确，现在远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符凝之陪着母亲坐在马车里，这几天正是小日子，所以才没有和父亲一起骑马，名义上是陪伴母亲，符夫人从小便养在京城内宅，这番出行，对她倒是个新鲜事，现在也已经出了城，马车内也只有她们母女，不用在外人面前装作悲痛欲绝的样子，索性直接掀开了帘子兴致勃勃的欣赏沿途风光，不停的感叹着。跟母亲的饶有兴致不同，符凝之则是微笑着看着母亲的举动，手却不自觉的抚摸到胸口内部的凸起处，那里是谢林临别送给自己的玉佩，瞬间耳际泛红，却无人知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十四章 军情 “报！”在沉默的大殿上，一声通报来的格外刺耳，“宣！”宋武帝颇有点气急败坏的意味，满殿的臣工们则是更加的把脑袋缩了下去，传令兵上殿后，狼狈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在禀报给宋武帝关于前线战事失利的消息后，刘寅的脸色更加难看，近几年他的脾气更加暴戾，果然，一下子便拍了龙案站了起来大声咆哮。 “说啊！怎么不说了！平时这里不是热闹的狠吗啊！”宋武帝刘寅开始愈加的愤怒，索性是从龙椅上站起来后，走下台阶来到众位大臣面前，：“你们一个个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啊！”大力甩了个袖子，刘寅继续咆哮：“是谁！在寡人面前说，北夏陈兴恭顺的狠，对我大宋彻底臣服，毫无异心？北方边境固若金汤？什么金汤？竟然十天之内被北夏连下3城！！” 宋武帝气的手都嗦了，伸出手指着众人：“眼看着边境其余几个城也要保不住了，你们有什么说的，是不是要等着看他陈兴杀到京城来，端了朕的龙椅！”圣人这句话说的诛心了，大臣们也惊骇的半死，连连跪下请罪，瞬间，大殿内跪倒了一片人，山呼有罪。 “你们当然有罪，你们自然是该死的！不能事前明辨陈兴的狼子野心，事后不能挡住北夏的军队，朕要你们干什么用！”刘寅是真的气急败坏，导致头突然的眩晕起来，人都有点站不稳了，身边的总管黄公公赶忙上前扶住了他，众位大臣们又是山呼一片。 不用刘寅说，大家心里都明镜一样，接下来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朝廷再次选派良将，前往北方战线，可是这又哪里那么容易，之前已经有数名老将战死在城前，夏国行事残忍，只要是抵抗的全部屠城，不抵抗还能有条活路，可也是家破人散为奴为婢，陈兴暗地里秣兵历马多年，之前又有符峥征讨四方的底子在，夏国自古来骁勇善战，现在兵马粮草亦足，南宋这边安于现状多年，当今圣人又重文轻武，刻意引导削弱兵权，两厢对比下，差距自然显现。 赵相爷眼看着顶不住，但还是硬着头皮进言到：“圣人，私下里收受北夏贿赂的官员已经统统捉拿到案，该如何~”赵相爷的处置二词还没说出口，刘寅就已经又是暴跳如雷：“诛九族！统统给寡人诛了他们的九族！这等不忠不义之徒，还能有什么二一个下场！”这句话一出，大家心里明镜一样，这几天估计京城午门口的地又得被狠狠的浇透几遍。 虽然现在已经查出来和北夏勾结的官员，也已经全部捉拿到案判了刑罚，可是最关键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那就是派往北方战线的将军人选。刘寅扫视一番，兵部的尚书终于是忍不住了，这派兵遣将也是最后必会落在他头上的，站出来，进言到：“臣认为，现在的情势，最为合适的就是启用对北方环境和军事情况熟悉的人选，这样才能做到一击即中。” 其实不用明说，大家都知道兵部尚书说的是谁，而且这个人选早就在北夏开战的第一天就浮上了众人的心头，不过，看着圣人的意思好像是刻意忽略，其中的情由众人自然也是猜得透的，要说对于战事的敏锐度，这符绝真的是堪当第一人，早在两年前边境无事，北夏刻意臣服的时候，他便早早的察觉出了不寻常的气息，在从西南回到京城之后，符绝多次上奏，叙述北夏的狼子野心，和北方边境的种种潜在危机。 可是当年，朝廷内只有符绝一力坚持北夏的威胁论，其余根本无人附和，甚至有那些收受了北夏好处的官员们大力唱着反调，极力的反驳着，加之宋武帝的态度转变，符绝被一次次的打压了下去，最后更是因为符老夫人仙逝直接回封地丁忧三年，眼看着这还差最后一年了，没想到，当初符绝上奏里面的一条条隐忧都变成了现实。 兵部尚书冒险提了这被宋武帝和满朝文武刻意避开的人物后，像是打开了大家的话茬，众多臣子们纷纷站出来，推荐符绝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这点不仅是为了赶紧找个人去前线当替死鬼，而是他们也是从内心真正的觉得，这人选确实是非符绝莫属。 宋武帝刘寅则是抿着嘴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家伙，这几年来，刘寅的性格变化很大，就连之前最为亲近的皇后等人也琢磨不透他的性子，但是现在也不是性格作怪的时候，宋武帝就算是再不想承认，心里也是觉得，符绝实在是最为适合的人选，只不过一开始实在是拉不下面子叫符绝回京，不为别的，就为当年符绝的一次次上奏，自己当时的态度可是说什么都不信，最后还是给符绝一贬再贬，最后更是借着丁忧给彻底赶出了京城，这要是自己一开始就直接召唤符绝，难堪也要难堪死了，可恨啊，但是现在看来这满朝真的是除了符绝后没人能抵挡住北夏的大军！想到这里，宋武帝的眸色变得暗重起来。 “众位爱卿，都认为这符绝是最合适的人选？”宋武帝悠悠坐回龙椅上，说了这么一句，赵相爷心下当时明了了，这是说进圣人心坎里面了，连忙第一个站出来，：“内举不避亲，小婿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这还有一年的丁忧，但是国难当头，义不容辞，尽忠即是尽孝啊！” 连一向和符绝撇的再远不过的赵相爷都这么亲热的开口举荐自己的女婿，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一致上前推荐符绝，宋武帝这才觉得自己有台阶下了，立马吩咐一旁的人拟旨，连夜前往封地召回符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十五章 岁月 来到这风景清幽的封地已经二年，符绝一家都觉得之前十数年间的种种过往像是梦中发生过的一般，符家人口简单，此时在这封地之上又是说一不二的身份，虽说是率土之滨皆为王土，明里暗里的有人盯梢打探，可符家一不谋反，二不敛财，除非年节，索性连日常和封地官员们的来往都尽量避免，这一天天过下来，竟然是格外的安静从容。 符家在封地的所作所为，宋武帝心中也有数，要不也不会就这般放任着，尤其是在北夏动兵之初，便立即召见了盯梢符绝的探子，得到的也是符绝对此毫不知情的消息，这才稍稍放心，否则就算是边境再无人，宋武帝也是不敢再次启用符绝的，毕竟朝中无将和朝中只有一将比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北夏进犯边境的消息到来之后，符家在封地上难得的宁静被打破了，在这之前，符绝一改多年四处征战的生活，有生以来头一次享受到了安静的日子，毕竟除了圣人的态度让符绝有点寒心之外，其余的部分都是让人打从心底的舒服。符夫人也是难得真正舒心了一把，甚至有空开始担忧起符凝之的婚事问题，与符绝的随性自由不同，符夫人还是希望自家女儿能够真正的享受一回自己的人生，这始终是不男不女的过着，算是怎么回事？ 为了这一点，竟然自己在房中掉下了眼泪，被符绝看到了，忙不迭的询问夫人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符绝不发话还好，这一发话，倒像是扯开了符夫人心中的伤口一般，自成婚二十年以来，符夫人头一次和符绝吵起嘴来，：“你还有脸问我哪里不舒服，我告诉你，我哪哪都不舒服！最不舒服的就是嫁给你！害的我好端端的女儿，不得不改变装扮，作为男子才能存活下去。” 没等被骂的符绝怎么样，这骂人的符夫人越想越伤心，哭的可就更大声了，符绝也听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有点哭笑不得，这都是多少年月之前的事情了，怎么又拿起来说道？不过也不能放任夫人就这么哭下去，毕竟气大伤身。 符绝赶忙安慰符夫人到：“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嘛，等母亲的最后一年丁忧结束，我上书告老还乡，凝之也辞去一切宫中职务，咱们一家三口索性连封地都不要了，我带着你们去那天涯海角走一圈，见到何处风景宜人，便住在何处，到时候，凝之的身份自然也不用隐藏了。” 符绝好声劝着，符夫人的哭声才小了点，：“怎么还有一年呢，这日子也忒难熬了点。”符绝一听乐了，又接着说道：“夫人竟然觉得现在的日子难熬？那之前二十年可不是都要熬干了。” 符夫人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于情绪激动，慢慢的止住了哭声，最后悠悠叹口气，：“之前无论怎么难熬，也都过去了，我只盼着，这最后一年丁忧风平浪静，然后咱们一家三口能够顺利抽身，再也不操心这些烦心事。”符绝也不说话，慢慢揽过符夫人进入自己怀中，心里则是更坚定了告老还乡的念头。 符凝之坐在自己屋中的窗棱前看着兵书，这两年来，自己跟着父母在这封地之中倒是能够真正的静下心来，看看前人的书籍和父亲所著的私房心得。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已经十岁的符安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茶水轻轻的放到了圆桌上，这两年，符安也长大了不少，只是这容貌倒是越来越惹眼了，如果不是之前看过这小儿光裸的身子，只怕符凝之也无法相信这般容貌的竟然是个男儿身。 “少将军。”符安轻唤了一声后，递过来新沏的茶水，符凝之点头接过后，瞅了眼小儿的容貌，心中暗想，如果是平郡王看到了这位，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符安虽然年岁小，但是也能看出符凝之眼中的逗趣之意，面色不显，因为经历的多了，心中倒是明了，恐怕又是自己这容颜所致，递过茶水之后，看着符凝之慢慢饮用了几口后，自己也识趣的站在一边静候着符凝之的呼唤。 看着符凝之又转身过去，符安不由得下意识的偷偷摸上了自己的脸，到底是太过惹眼了。这几年符安越发得到符凝之的重用，原本只是从大街上捡回来的为自己祖母冲喜的濒死的小儿，现在却是符凝之最亲近的随从，这小儿实在是知情识趣的很，符凝之用的也是越发顺手。父母的盘算也跟符凝之说过，她从心底赞同，现今朝廷的情形，也是远离为妙。至于那些个荣华富贵和权势，统统是些身外之物，自己一家人安康团圆才是最重要的。 两年前刚到封地的时候，符凝之突然闲了下来觉得有点手痒，自己的父亲也一反之前冷面锻炼自己的模样，开始放任自己闲散的过活，符凝之竟然觉得有点不习惯了。符安当时正好八岁，寻常人家也是开蒙的时候，符凝之看着这小儿不声不响的，倒是在自己读书习武的时候眼睛瞪得格外圆亮些，心下也明白几分，索性也不藏私，开始顺手教导起这小儿来，也算的上是这小儿的老师了。 符凝之的武功承袭自符绝，是北燕皇室的正统武功，精华不在话下，教导符安一个小儿也是绰绰有余，至于这读书嘛，符凝之本人是比武功差点，不过给个孩子开蒙也够了。一来二去，符凝之现在面对着符安也有一种吾家儿郎的感觉。 二人现在名为主仆，其实看着更像是兄弟，符绝夫妇对待符安也不错，这一家人在这封地难得可贵的享受了一份安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十六章 突变 在这封地之内，有处风光甚好地形隐秘的场所，符凝之发现后，十分喜欢，每天倒是有不少时间消耗在那里，符安自五岁起便被符凝之收在身边，相处日子多了，因为对方的聪明懂事，符凝之也渐渐开始教授对方武艺文书起来，细心程度让符夫人有的时候都打趣说是符凝之像是在教养自己的孩儿一般心细。 一开始听见别人的调侃，符安那张白净的小脸上也难得布满了红晕，低着头根本也不抬，符凝之还好，虽然有点意外，之后便也置之不理，对待符安的态度并没有变化。几年的相处下来，对于符安，符凝之心中更是起了怜惜之心，这孩子本来的出身境遇十分可怜，长得是招人了点，可是男孩子，长大之后容貌便会英武之气增重，看起来便不会像儿时这般雌雄难辨，他本身又聪慧懂事肯吃苦，符凝之实在是没法不疼惜，符家子嗣单薄，符凝之真心把符安当弟弟来养护的，只等长大后便给对方谋个好前程，眼下正好闲来无事，自己也过一回子教书育人先生的瘾头。 作为武将，符凝之最拿手的还是一身武艺，符安也是十分勤奋好学，可惜跟符凝之的天纵奇才比总是差了一点，只不过却在读书术数上更有天赋，只不过总是还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孩子谨守本分的很，寻常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果这么被人对待，虽然不至于得意忘形，但也不会还是拘谨如此，让符凝之又在心中暗骂平郡王一番。 教小孩子学写字，可是件让符凝之高兴的事，回想起自己之前因为自己的错误和太子的错误被宫中太傅的戒尺打的多少回面目全非的手，符凝之就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当个循循善诱的好师傅！所以在教授符安习字的时候格外的有耐心，符安之前有过开蒙，可是毕竟也耽搁了这么多年，有些生疏，符凝之手把手的一点点教授着符安，她自己教的认真，不经意抬头间却发现符安的耳根子通红，以为是符安觉得自己写的太差不好意思，便打趣的安慰了几句。 不过时间长了，符凝之发现，这符安进展奇快，自己在这书本上的实力又有限，很快就没什么能辅导符安的了，她禁不住心中悲愤起来，既然决定要把符安当孩子养，符凝之就决定给对方最好的，封地虽然地理位置偏颇，但是倒也有不少人才，没几日，符凝之做主给符安找了两个颇有几分才华的师傅进来，暗搓搓的想着要把符安培养成一代文士，到时候回京，看看那些狗屁世家们还有什么脸说武将家的不是！ 又过了一段日子，符凝之实在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抚养小儿的成就感爆棚，在这远离是非的山水之地，竟然也难得激发出浑身的母爱来，有一次竟然主动跟符安提了，说要不自己干脆认对方做干儿子算了，这句话惹的符安满面通红，目光晦涩，符凝之才后知后觉的收回了，还跟对方赔了不是，让符绝夫妇知道后，倒是开怀笑话了好几天，心中也动了心思，观察一年，等出了丁忧，告老还乡之后，便收这符安为义子，也让凝之多个兄弟。 日子就在这寄情山水和调教后人中一天天的消磨着，除了符夫人偶尔哀叹自己女儿的年龄偏大，以后要费心选取良人之外，倒是这符家20年来最为舒心的时刻，好景不长，祥和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京中的圣旨传来，北夏进犯！符绝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军国大事不能耽误，符家上下即刻准备起来，第二日便要上京，符夫人的眼圈在夜深人静之后，终于是红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夫君之前递了多少折子？哪个在乎？眼下这个时候了，圣人真真是好手段，这满朝文武都接不住的炭火又想到你了！”带着哭音的声音在符绝面前响起，看着符夫人的悲愤的脸庞，忠君如符绝也不忍开口苛责其不敬之处。 自家夫人说的一点没错，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除了自己挺身而出还真没有别的办法，符绝从来不是一个托大的人，他也知道人外有人，这整个南宋未必没有胜得过自己的武将，可是在这种时候，北夏气如破竹，绝非是建功立业的良机，只是一来皇命难为，二来这北夏和南宋已经多番战役，生灵涂炭，况且这次领兵的正是那陈兴小儿，亡国之仇从来不曾真正的放下，符绝心中隐隐也升腾起了火焰，前尘旧事这次也就一笔了解了！ 看着面色越来越沉重的符绝，符夫人心中也明了答案，于公于私，这次的北伐是在所难免，那么自己这哭哭啼啼的还有什么意思？反倒是给夫君造成了别的负担。想到这里，符夫人也收拾了眼泪，默默的站起来开始检查行装，以免有所疏漏，看着自家夫人强打精神的背影，符绝心中划过一丝刺痛，慢慢走过去，环抱住符夫人的身子，低声说道：“夫人，这次与陈兴小儿一战后，我们便辞官隐居，为夫绝不食言！”符夫人没有回话，只是用手轻轻回拍了符绝的手臂，点了点头，二十年都熬过来了，只待这最后一战！ 第二日，早早的一家子便整装上路，符夫人自从昨夜哭过后，便表情平整如昔什么也再没有表现出来，端的是又和之前一样波澜不惊的将军府当家主母姿态。符家父子则是带着亲卫们骑马前行，虽然前方战事情形并不乐观，可是众人心中却雄心不减，热血沸腾。 因为军情实在紧急，符家也根本来不及回京，一路朝着北方前线而去，符绝的本意是分开一队人马护送符夫人回府，可是这次符夫人却坚决反对，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回京，何况此时战局确实迫切非常，无奈之下，符绝也只好将其带入大营之中，另图后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十七章 入营 符家父子刚进入大营门口，便和一众将士跪接了圣人的旨意，；临危受命，符绝算是重新又掌了兵权，宋武帝非常重视这场战争，之前符绝的属下也被一同派遣了过来，兄弟几个多日不见，此时也激动的很，偏偏一边有个煞风景的声音响起。 “符将军，这兵营重地可不是酒楼，来给您团圆接风，眼下，咱们还是以战事为先吧。”这句话说得真真是阴阳怪气，武天刚听完后，浑身一僵陡然就要发作，却暗中被兄弟几个狠劲拉住，符绝则是看向说话的人，点头称是到：“王将军所言极是，眼下大敌在前，战事为重，符某初来乍到，这临州的情况还得王将军详解一番。” 说话的王将军，正是早先一步赶到临州督战的王东阳，王东阳看见突然这么识时务的符绝微微一愣，然后也不管对方现在的实际军衔比自己要高，傲然的点了点头，微微拱手到：“既然如此，那就进帐内细谈。”说完便现行进入大帐之内，丝毫没有谦让之意。 武天刚看见王东阳这小人得志的面孔，只恨不得冲上去给上几拳，压抑不住的低吼：“哥哥如何怕这小人，你可是圣人钦点的征讨大将军！他，他，”没等武天刚喊完，符绝的一句话，就轻松堵住了对方的愤怒，：“他是圣人钦点的监军，也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族弟！”说完，便拍了拍武天刚的肩膀，不再多言，也跟着进入了大帐。 大帐内的案桌后，赫然挂着临州周遭的地形描图，符绝一进帐，原本侧立两旁的将士们便将眼神齐刷刷的投注过来，符绝不动声色，扫过几张略为脸熟的面孔，然后便径直往案前走去，武天刚等人跟在身后。 “各位，好久不见。”既然没人开口，符绝也不在乎，自己先打起了招呼。“见过符将军！”众将士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拱手回礼。王东阳的眼中闪现出得意之色，你是钦点的征讨大将军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认清形势？ 战事迫在眉睫，符绝也不跟这么个小人来计较所谓的颜面上的得失，便开口让人讲解了临州现在的情形。越听越是心惊，原本在路上，他便有所耳闻，北夏占据了先机，但是没想到北夏竟然于短短几日内，连下多城！难道那几个城池的守将们都毫无还手之力吗？ 看着符绝的眉头越皱越深，脸色凝重，王东阳则是在一边不满起来，：“符将军，就算是他北夏趁着咱们没防备，暂时攻占了几个城池，您也不用这么惧怕，别的不用说，临州易守难攻，咱们兵多粮广，就算是您多年未征战了，也是有胜算的，不必还没交锋，便堕了锐气。”符凝之简直对王东阳的自信佩服之极，就是不知道真上阵时，这自信能斩杀敌人几员大将！ 符绝之前在朝中的名声是出了名的直上直下，经常是噎的对方气急败坏，可是面对王东阳如此轻蔑的口吻，这次他也置之不理，细细的继续问起战事来，北夏蛰伏多年，此次绝对是有备而来！ 听着之前失守的几座城池的惨状，符绝面上不显，可心中几乎呕血，心中头一次生气了对宋武帝的不满，如果当年，圣人能对自己多一分信任，何至于灭掉北夏的不世之功就这么轻易溜走？换来对方数年来的休养生息，滋长了他们的狼子野心！造成今日的生灵涂炭！ 事到如今，前尘已不可追，如何挫败北夏势不可挡的锐气，才是最关键的。要知道在符绝进入临州城不久，北夏的大军也即将到达，现在看来，北夏在蛰伏多年之后，业已成了气候！虽说是大军压境，应该沉着以待，可是王东阳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本来南宋就吃了几场败仗，士气低迷，圣人亲派监军到此也是为了鼓舞士气。 大帐内的会议一直在持续，夜幕下，帐内也是灯火通明，渐渐的，将士们也被符绝的分析决策感染，渐渐放下了心中原本的忐忑，开始鼓足勇气面对战事来。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开始泛起亮色，这一帐的将士们才暂时停止了讨论，看着大家略显疲惫的面孔，符绝吩咐众人先行洗漱休息后再入账内。 王东阳早就困顿不堪，只是为了旁听才不得不坚持，这会子符绝发了话，竟是第一个走出帐外哈欠连天的回去了。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符绝则是唤过符凝之，一起前往符夫人暂时休憩所在。 丈夫儿子一夜未归，符夫人又哪里睡得着，端端正正的坐了一宿，面上微显疲色，天放亮了，却猛然看见丈夫和儿子跨进来，激动地也不顾及礼仪，瞬间从椅子上弹起，面色关切，却被快步上来的符绝给握住了手。 “怎么这么糊涂，军帐议事本来便无所定时，你又在这干等什么，手掌这样凉，也不多加件衣服。”符绝的样子如果此时被同僚们看见，恐怕会大跌眼镜，那个在朝堂和军营中堪比石头一般的男人，也会有如此模样？符凝之则是见怪不怪，只是也心痛母亲苦等。、 符夫人看见自家夫君如此，心中十分熨帖，柔柔的笑了，：“夫君，不碍事。”符绝见状，难得叹气一声，拉着符夫人坐会椅子，说道：“夫人，这临州城，不是久留之地，京城虽然也不太平，但是好歹没有血光之灾，泰山大人也在”，不等符绝说完，符夫人便一口回绝：“不是没有兵祸的地方便没有灾难，妾身不想离开这里。” 符绝看夫人坚定的拒绝了，摇摇头继续说道：“夫人恐怕不知道如今的情形，这北夏显然是有备而来，此战凶险异常，你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符绝此前从不言战事难易，这次反而是明明白白的说了，让符夫人心惊肉跳，早些年，符绝征战南北，她不是没有担心过，可符绝总是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波澜不惊，这次如此凝重，符夫人还是头一次见到。只是喃喃的回应：“怎么会这样，北夏不是被咱们打败一次吗，对了还是夫主您带的兵啊！”符绝心中苦意更甚，北夏早已不是当年的北夏，南宋更是积弱难反！何况圣人现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十八章 突变 何况现在的圣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怒马鲜衣，对人一片赤诚的少年，在这么多年至高无上的位子上坐着，早就养成了标准的帝王心性。如果是几年前，对于这场战事符绝那是胜算满满，但是时过境迁，当年混乱初定的北夏早已是国内安定，兵壮马强，粮草充备，反观宋帝，圣人几年来，猜忌之心渐长，竟担心起原本朝中的大臣们来，反而重用起皇后一族，朝廷竟变得昏聩起来。 符绝再次在心中掂量了整个战局，隐隐的不安竟不断徘徊在心底，又看了一眼表情坚定的妻子，符绝默默做了决定。 当天晚上，符绝在晚饭里下了安眠的药物，看着妻子吃下后，软软的倒下，便招来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将符夫人小心翼翼的安置好之后，转过头来，对着一边的符凝之沉声问道：“真的不跟你母亲一起离开？”没有多余的回答，符凝之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符绝叹了口气，：“凝之，你是我的女儿，这么多年来，虽然一直把你当男孩养大，教你习武，对你也是过分严苛，但为父从不指望你建功立业，只是希望在这乱世，你能随自己的本心，有所依仗的活着。”听到这里，符凝之终于低声回应道：“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孩儿好，孩儿明白，也十分感谢父亲。” 符绝欣慰的笑了，但是随之苦涩之意爬上脸庞，：“此次北夏来势汹汹，本朝积弱已久，圣人又对为父猜忌如此，这一场仗怕是凶多吉少。”符凝之心中一震，自己也算是跟随父亲南征北战，经历过不少的战事，从来没见过号称战神的父亲有此种神情，看来此战绝非易事。“凝之愿追随父亲。”符凝之话不多说，只是严肃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符绝则是楞了楞之后，大笑着拍了拍这看起来瘦削的女儿，朗声道：“我符绝，此生有子如此，不枉！不枉！” 符夫人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睁开眼睛以后，发现自己好像是躺卧在一辆舒适的马车中，身边只有自己的乳母陈妈妈，稍下心中转过几个念头，也便明白了如今是怎么回事。 “几日了。”符夫人问道，陈妈妈小心的回道：“夫人已有十余日了，再过三日便到京城了。” 符夫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却缓慢坚定的开口：“陈妈妈，我们回去。”原本在一边就面色不佳的陈妈妈听了符夫人的话之后，吃惊的回到：“夫人，将军特意~”陈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符夫人的一声怒喝打断：“我说回去！” 陈妈妈的眼泪瞬间决堤而下，：“夫人，妈妈我看着你长大，在相府里，你便是极为通透的，否则也不会在众姐妹都嫁给勋贵之族的时候，您选择嫁给毫无根基的将军，可如今的情势您怎么看不明白呢，您怎么还能回去，白费将军的一片心意。”陈妈妈边哭边说，符夫人则是睁开眼睛，继续说道：“妈妈，我的夫君，孩儿都在那里，我要回去和他们团聚。”说完后，伸出手，擦干了陈妈妈的眼泪，“回去吧。”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蓄养精神，可是眉头却紧锁了起来。 陈妈妈看见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姐这样，心知她的决定也无法改变，便掀开了帘子，吩咐外面的家将们掉头回临州。 又是十余日后，连续的路程让原本身体一般的符夫人有点不堪重负，就连一向身体强壮的陈妈妈也是有点顶不住了，中途不由得在驿站休息了几日，本来应该再停歇几日，可是耐不住符夫人心急如焚，因此只比原本的路程多花了七天不到，符夫人一行便赶到了临州附近。 只是到了这附近，符夫人便感觉情势有些不对，原本两军交战，不管是谁占上风，这关卡断不会如此轻易的让人出出进进，虽然说现在远远望去还是宋军把守，可是这周遭破败的景象也让符夫人手指甲暗暗抠破了掌心。 路过关卡时，符夫人特意留了心眼，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宋军当然奇怪在这种战乱时刻还到战场来的富家马车，陈妈妈只推说自己主家有急事，必须要回临州处理，守军也是例行了公事，检查一番后放符夫人一行进入临州，嘴里却嘀咕起来：“来吧来吧，反正现在北夏也不打了，符将军也没了，” 话音还未落，只见刚才过去的马车帘子瞬间被掀开，一个中年美妇，双目圆睁，声音凄厉的喝问道：“你说什么！符将军没了？哪个符将军！” 被问道的小兵吓了一跳，拍着自己的胸脯，然后也不甘示弱的回答：“你这个疯妇人，瞎喊什么！除了那个阵前通敌被处死的符绝符将军，还有哪个？有句话说的好，什么来着，对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符绝老儿毕竟是北夏人，亏得咱们大宋对他这么好，” 根本没有耐心听完士卒的碎碎念，符夫人已经整个人呆住了，陈妈妈当机立断放下帘子，指挥车夫，将马车赶到了路边人少处后，也是流着泪，紧紧揽着符夫人，低低唤着：“夫人，夫人，您别吓唬了老奴，您醒醒，您醒醒。” 在陈妈妈的持续呼唤中，符夫人慢慢回过了神，愣愣的看向陈妈妈，说到：“妈妈，符绝出事了。”然后竟嘴角慢慢流出了鲜血来，吓得陈妈妈也来不及找手帕，只能是赶忙用衣袖来擦拭符夫人的嘴角，颤抖的说：“夫人，夫人，”。 吐出了鲜血后，符夫人反而冷静了许多，朗声指挥车夫，朝临州军营进发，陈妈妈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是眼泪不停的留着，衣袖上全部是刚才符夫人突出的血迹，端的让人触目惊心。夫君，等着我，等着我，符夫人的神情充满了坚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四十九章 和谈 临州大营的门口，符绝的尸首就高高悬挂在上面，正对面便是北夏军营，符夫人一行从城门口颠簸赶到，刚下马车，便看见了自家夫君的尸首，又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这时候却听到有人用极其嘶哑的声音喊着：“娘！”符夫人这才看见，在符绝的身体下方不远处，便是几个木笼子里面分别关着符凝之和武天刚等人。 门口的卫兵识得符夫人，看着对方的神情也没敢阻拦，任由符夫人跌跌撞撞的扑向了符凝之所在的笼子，然后互相递了眼色，其中一位守卫便跑去大营里面禀报了。 看着符凝之憔悴的样子，符夫人颤抖的伸出了双手，抚摸着女儿的脸庞，符凝之则是眼泪滚滚而下，嘶哑的开口：“娘，王东阳阵前陷害父亲，下毒后诬陷父亲通敌北夏，文叔叔警觉没有中计，却寡不敌众，也没了。” 一边笼子里的武天刚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嫂嫂！嫂嫂！那狗贼王东阳才是和北夏勾结，来到这里后一战未打，毒死了大哥，两国便开始和谈了！嫂嫂，天刚没用啊，救不了大哥！老文，你死的壮烈，天刚想和你换换啊！天刚在这里窝囊啊！”说完武天刚的震天哭嚎响彻云际，带着重型镣铐的双手竟然晃悠的坚实的笼子也有点移动。陈妈妈也跟在身后跌倒在地，眼泪横流。 符凝之和武天刚的话，让符夫人大体明白了事情的大体经过，虽然她自幼长在相府深闺，嫁给符绝后又过了舒适的日子，可是该有的思绪她一点没少，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前后因果，抬起手，摸了摸自家女儿的耳边碎发，低声说道：“凝之，切记，活着最重要。”这句话说完后，符夫人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奔向符绝所在地，符凝之心下一沉，用尽全力的喊着：“母亲！母亲！”却丝毫没有减缓符夫人决绝的身影。 奔到了符绝所在的旗杆下方，符夫人痴痴的抬头看着，喃喃自语道：“夫君，原谅我自私的抛下咱们的孩子，现在看来还是要谢谢你，还是你把她教的很好，下辈子，你不要再这样尽忠了，你不要走的太快，为妻马上就来。”话说完后，竟使出了浑身的力量，猛的用头撞向了旗杆，这力量之大，竟然让快有腰身粗的旗杆，现了裂痕，而符夫人，也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一边跌倒在地上的陈妈妈施救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夫人就这么自尽，一时也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赶到旗杆下，抱起符夫人，止不住的放声哀嚎。 “母亲！”亲眼目睹了眼前的惨剧后，符凝之连日来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断裂了，直挺挺的晕倒在笼子里，身边的几个笼子里的符绝参将们也都是悲愤欲绝，因为符安年纪小，当符凝之被控制进笼子后又跟着进去了，所以，符安赶忙跑去照顾符凝之。 而这时候，卫兵终于带来了镇守大营的监军王东阳，一出大门，便看见了眼前的惨剧，符夫人撞死在旗杆下，符绝又在笼中昏厥，其他几个笼子里的符绝原先的参将们，也都是吃人的样子看着自己，饶是奸毒入骨的王东阳也被吓了一跳，看着昏厥过去的符凝之，心想要不一不做二不休，连这个小将军一起做掉，可是身边当初从京城一起跟过来的太子身边的暗桩，却默默的在耳边提醒：“王监军，符小将军，可是太子爷要的人。” 心事被人拆穿，王东阳强装镇定的回头，说道：“这请太子爷放心，符小将军我是必会保全的。”随后悻悻的挥了挥手，让人处理现场，本来打算将符绝夫妇草草下葬，可是笼子里尚清醒的武天刚和樊奇等符绝亲信的怒吼，让这些士兵们胆寒，符绝是通敌了没错，可是这些将军没有啊，如果自己做的不对，这以后这些将军们报复不了王监军，报复自己可是轻而易举的。 正在士兵们危难之际，北夏一方却突然来了使者，说是听闻了符夫人的壮举后，反正人也都没了，建议好好安葬符绝夫妇，王东阳听了也打算卖北夏个面子，也更坐实了符绝的通敌之名，也就答应了，最后双方坐下来，北夏狮子大开口的不仅要了之前所有的攻占的城池，连临州也要去，在北夏的威胁下，王东阳是敢怒不敢言，自己这边能打仗的要不被关了，要不就被弄死了，自己可是个文臣，反正多临州一个不多，少临州一个不少，竟然就这样没有禀报朝廷就擅自签署了协议，临州官兵们皆是愤怒极了，却又做不了什么。 临州城既然已经归了北夏，符绝夫妇的安葬地址也不用再换，直接就葬在了临州，北夏对待这位跟自己素有仇怨的将领，竟然厚葬了，据说这次北夏的将军姓陈，亲自主持了符绝夫妇的葬礼，口称故人。 之后，在王东阳撤军之日，临州百姓背井离乡，眼睁睁的看着大好河山九这样拱手他人，北夏不费一兵一卒便占据了临州，临州军民回望着城头已换旗帜的故乡，均是滚滚热泪留下，之前坚信不疑的符绝通敌一说也在心中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因为之前口口声声肃清奸细后大战北夏的王监军在处决符绝后，什么也没有做，第二天便派人跟北夏和谈，而那位传说是为奸细的符绝将军，则是力争抗战的第一人。 只不过斯人已逝，是是非非自有朝廷判断，也轮到他们这些平民小卒来处理，临州军民从此变为流民，分散在宋廷各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十章 回京 几天来，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充满了血丝，虽然不是男人脸上没有长满了胡须，但是也照旧憔悴不堪的符凝之，身边是忧心不已的陈妈妈和不停跑进跑出的符安，树倒猢狲散，昔日诺大的符府也就剩了这两个人。 陈妈妈拿着湿润的手帕，慢慢抚上符凝之的脸盘，哽咽道：“少将军，将军和夫人都已经走了，您可不能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否则可叫陈妈妈我怎么活？”说着说着，陈妈妈也禁不住了，痛哭了起来。 符安从外面进来后就看见眼前这般景象，深呼了一口气后，慢慢禀告：“少将军，谢府大郎，谢林来见。”对于眼前这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符府，用求见二字已经显然是不合适了。 原本痛哭中的陈妈妈，听见符安的话后，赶忙呼唤自家少将军：“凝之，谢大郎来了，”符凝之听见后没有任何反应，陈妈妈又是鼻头一酸，这个时候，谢林已经从外面进来了，符安也安静的站在一边，陈妈妈连忙起身，施了一礼：“老奴见过谢郎君。”谢林挥了挥手，慢慢走上前，说道：“这位妈妈，不必多礼，眼下还能留在符府的，您也是忠心赤胆之人。”仅仅这一句评价，便让陈妈妈红了眼眶。 走到床前，谢林看了看符凝之现在的模样，慢慢开口：“凝之，符将军虽然是叛国而被处死，但圣人对你是格外开恩，家是抄了，你的官职暂时也没有了，可是至少你人还活着，”谢林语气平淡的很，仿佛是在述说今日的天气怎么样，“这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谢林说完后，屋子里沉默长久，半晌，符凝之才从已经变成破锣的嗓子里蹦出一句：“父亲不会叛国。”眼睛依旧是直挺挺的望向床顶，这也是自从回到京城后，符凝之的第一句话。谢林听了后长叹一声，：“凝之，符将军是什么为人，为兄也是再清楚不过，但是现在你要活下去，只能活下去，而且你这句话不能再在别人面前提了。”说完了这句话，谢林走向陈妈妈，递过去了个锦囊，便转身离开。 谢林离开后，陈妈妈才慢慢打开了手中的锦囊，里面却全是数目不菲的银票，陈妈妈则带着颤音对符凝之说道：“少将军，谢家大郎送来了这些”，符凝之则是慢慢闭上了眼睛，：“妈妈收起来吧。” 自从谢家大郎来访之后，符凝之翌日便从床上起来，大悲之下，身体也虚弱了不少，陈妈妈和符安看着，十分不忍，符绝是出了名的纯臣，当朝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抄家的时候抄的也十分彻底，可以说是除了搬不走的大型家具，家里基本上也没剩什么了，幸亏谢家大郎雪中送碳，但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购买物品，只是让符安年纪小，每次都偷偷出去，采购点必需品来，毕竟现在的形势不明，还是不要被人抓到把柄的好，府外秘密看守的人还是有的。 这忍气吞声的日子没过多久，便接到了来自宫里的传唤，陈妈妈的心又一次蹦到了嗓子眼，在一边跪着看符凝之淡定的接完圣旨后，半天起不来，口中念念：“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符凝之倒是面色如常的送走了传旨的太监，转身扶起了陈妈妈。“妈妈放心吧，如果圣人要杀我，就不会留我到京城。”话虽如此，陈妈妈的心却是始终在半空中悬着。 符安本来是要跟着符凝之一起，然后在宫门外等着的，结果马车刚到宫门口，符凝之便对符安下了死命令，让他赶紧回府，符安一开始还想要难得的抗争一下，下一句话就立马让他噤声：“回去吧，如今的我，自身难保，如果再遇上石门侯那样的人，我是保不住你了。”知道自家少将军是对自己好，符安沉默的率先回了符府。 眼前的宫门是如此的熟悉和陌生，本就大病初愈的符凝之百感交集下，不由得身子打了个晃，却还是坚定的跟着传旨太监走了进去。 宋武帝坐在高高的宝座上，高深莫测的看着下方跪着的这个故人之子，现在应该说是叛将之子了，听着对方口称罪臣，宋武帝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也不复往日的亲和：“罪臣？你倒是真的知罪了？你的父亲！朕从幼时舍生忘死的伙伴，竟然暗地里私通敌国，背叛朕！朕给了他所有！让他从一个北夏的丧家之犬变成大宋的大将军！他就这么回报朕？” 听着上方宋武帝仿佛掷地有声的控诉，符凝之始终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只剩越发瘦削的脊背挺得直直的。一边的太子眼神淡淡的盯着符凝之，抿起了嘴角。 “你的父亲私通北夏，你到底知不知情！”宋武帝最后大声喝问，终于来了，符凝之忍住了所有的情绪，低声回禀：“罪臣不知。”太子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父皇，儿臣相信凝之的为人，他的确是毫不知情，更何况从王监军的奏折上来看此次通敌的也只有符绝一人。” “为人？”宋武帝从鼻腔里喷出这两个字，“当年朕也看重符绝的为人。”耳边响彻着圣人和太子的对话，符凝之则是仿佛使尽了自己的全身力气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口中已经尝到了腥甜的滋味。 “你父亲不义，朕却不能不仁，本朝以仁德治天下，朕也要让天下人看看，朕是怎么样的以德报怨，从今日起，你还是做回之前的门侯一职！”宋武帝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过了一会，符凝之的眼前出现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太子走到近前，伸出手，想要慢慢的扶起符凝之，却被她利落的躲开，口称罪臣不敢，自己则是踉跄的站了起来，继续着低首敛气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十一章 门侯 太子慢慢收回了手，望着符凝之闪过一丝晦暗，：“凝之，今日起就不要再称自己为罪臣了，你父亲的罪名，此次也是帮你撇清了，虽说门侯一职暂时也是委屈了你，将来你来我东宫，自有重任委托。” 太子的话让符凝之又是一阵血气上涌，低声开口：“太子错爱，微臣难当东宫重任。”听着符凝之的回绝，太子也不恼，淡淡道：“凝之近几日也消瘦了，暂且回家休养一下，准备过几日上任吧。” 对太子施了礼后，慢慢转身，步伐沉重的往回走，符凝之不是没有感受到背后那双炙热的视线，也不是没有没有听见路过的宫人们或大或小的讨论，走出这个宫门，活下去，为父亲平反，成为她心中唯一的执念。 符安和陈妈妈在大门口已经焦急的等待了好一会，心里沸腾的根本不受控制，两人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对于符凝之今日上朝境遇的种种猜测。 终于，在街角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朝他们符府缓缓走过来，是少将军！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陈妈妈和符安快速冲了出去，拽着符凝之看上看下，生怕少了根汗毛。 陈妈妈止不住的哽咽：“回来就好，没事就好。”符安虽然没说话，也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三人刚踏进符府的大门，就听见符凝之低声说了一句：“关门！”陈妈妈还没有听清楚，符安耳朵尖已经听到了，赶忙回转身关好了大门，却又听见身后响起了陈妈妈的尖叫：“少将军！” 符安心下猛跳，赶紧回头，只见符凝之已经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半跪在地上，却还拉住陈妈妈的手，低声吩咐：“无事，不要惊慌，不要找大夫。” 陈妈妈哪里能听的住这句说辞，急切的回到：“少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都这般模样了，还不赶紧找大夫来看看？”符凝之拉着陈妈妈的手又多加了几分力度，：“不能叫大夫！”然后，竟晕了过去。 等到符凝之悠悠转醒已经是月上枝头，身边是哭的眼睛通红的陈妈妈和面色凝重的符安，没有什么外人，她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陈妈妈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妈妈，我今日才面见圣人，回府就召见大夫，这是万万不行的。”符凝之略带疲惫的解释道，陈妈妈则是带着哭音：“少将军不用多说，老奴明白，刚才符安也是这么说的，老奴都懂，只是，只是，可怜少将军，”陈妈妈说了一半又开始掉眼泪，符凝之则是用赞赏的目光看向符安，这孩子真的没有枉费自己和爹爹的教导。 第二日晨起，天还未亮，符凝之便早早起身，符安虽然年纪小，可是经过这些变故，心性也变得十分成熟，没有寻常孩童那般慵懒嗜睡，也早就起床，反而昨天哭了一夜的陈妈妈，今晨起的晚了。 “府内就靠你多照顾了，陈妈妈，毕竟上了年纪。”符凝之严肃的对符安吩咐，年纪小小的符安也表情凝重的点头，符凝之这才出了府门。 宫门口的值班的士兵们大老远看见了穿戴整齐，略显消瘦的符凝之，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呦呵，你们看看，这符家的少将军还真来了啊，”“什么少将军，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叛国贼的儿子！”“别那么说，圣人不是免除了他的罪名？说是祸不及子，”“说是祸不及子又又什么用，我看他这一辈子，做个门侯就到顶了！” “说什么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就在这里放肆！”石门侯大声呵斥了几个正在议论的士兵，符凝之这时候早已默默的来到了跟前，报上了自家姓名，一切仿佛没有入了他耳朵一般。 石门侯则是咧嘴一笑：“少将军，好久不见。”符凝之则是拱手道：“不敢当，在下符凝之，与君同属门侯一职。”石门侯撇了撇嘴角，“话不能那么说，我这门侯，是实打实的门侯，可是你符少将军却是家学渊源，跟着符绝老将军在战场上拼杀来的门侯，自是和在下不能相提并论的。” 石门侯的话不异于一根尖刺稳准的插入符凝之的心窝，让原本就不坚固的伤口再次狠狠的撕裂，符凝之觉得昨日口中的腥甜此次又品尝到了，她本来就是个比较木讷的人，经此变故更是隐藏了自己，对于石门侯的话，她是一句不回，只是再次跟石门侯申请自己的排斑等事宜。 这厮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无趣，石门侯本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更何况，石家和符家素有旧怨，看着面前人不胜衣的符凝之，他也没有多少同情之心，眼珠一转，笑得不怀好意：“那做生不如做熟，照顾下符门侯的凯旋归来，这样，符门侯的当值时间还是照旧。” 照旧？那就是大臣们下朝的时间了，原本想要看符凝之变色的石门侯有点失望，对方没有什么一样的表情，同样淡淡的，对着自己行了礼后，便开始准备了，石门侯也不避人，当着符凝之的面冷哼几声，在这跟我俩装风高云淡呢，我倒要看看你能忍道什么时候。 石门侯的用意很明显，符凝之当然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是自己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替父亲昭雪，才能不负母亲的期望。 咽下喉中的腥甜，符凝之闭上了眼睛，终于到自己轮值的时间了。和往常一样，众位大臣们，也是三三两两的从宫中走出来，有几位眼尖的竟然一下子就认出了门口当值的这位门侯，正是昨日圣人才召见的符小将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十二章 银楼 有的大臣面色凝重盯着符凝之，慢慢走过，有的则和之前的士兵们一样，切切私语了几句，话有的人说的着实难听，尤其是几位资格贵重的老臣，还有几位和符绝素来不和的臣工，句句如刀子，仿佛砍在符凝之身上，一边的其他守门士兵听了都替符门侯心刺的慌，可是他们看着符门侯，跟雕像一样尽忠职守着，端端的让人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赵相爷大老远的就看见宫门口的情况，心下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就瞅向自己的另外一个倒霉女婿，也是之前参过符绝一本的那位，果然，他的眼神充满了蠢蠢欲动，赵相爷冷哼一声，伸手抓住了自家倒霉女婿，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倒霉女婿充满了迷茫的眼神让赵相爷愤怒，自己怎么就招了这个蠢货，要不是他的家族还有点影响力，自己才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为了不被牵连，赵相爷低声提醒道：“先别说圣人已经免了他的罪责，单说太子在朝上三度力保，你就得掂量点，更何况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管你私下里怎么斗，咱们可还是九族之内！” 赵相爷的话像是给着倒霉女婿提了醒，对啊，当初符绝的事情刚一出来，自己就担心身为姻亲被牵连，现在怎么能忘了呢？不过岳父大人刚才说过什么，私下里怎么斗？ 看着倒霉女婿仿佛明了的样子，赵相爷也压根没想到对方已经理解到岔道上了，两人路过符凝之的时候，既没有像之前的臣工们出言讽刺，也没有像祖父，姨丈一般予以关心，像是陌生人一样的走过，符凝之已经是无悲无喜的站在那里。 外祖一族的态度她早就不陌生了，以前符绝还在的时候着名损暗贬就是家常便饭，何况现在符家只剩她一个，又背着父亲叛国的罪名，没有当面羞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符绝从来没有想到能够获得他们的帮助。 再难熬的一天也有过去的时候，旁人看着都觉得这一天的值守时间对符凝之来说可真是度日如年，期间心酸屈辱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可这出了名的闷葫芦也这么面不改色的扛下来了。 石门侯在交班的时候并没有故意难为符凝之，身边的亲信则是看着自家主子望着远走的符门侯，诧异的问道：“门侯，就这么放过这小子？”石门侯回头淡淡撇了自家跟班一眼：“急什么，有的是人有的是机会，不用咱们动手，我看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陈妈妈和符安照旧是等在大门口，只不过这次陈妈妈多了些埋怨，对象倒是针对于自己的：“我怎么就睡着了，也没帮少将军看看，人老了真是没用。”随着陈妈妈的自我懊恼，符凝之跨进了家门，这时候也不用别人说，陈妈妈马上停止了先前的活动，转而拽着符凝之左右上下检查起来。 放在以前，陈妈妈相府出身，更是为了培养符府的勋贵气质，是从来不会跟主子这般逾越的，可是眼下府内已这般光景，陈妈妈已经把小主子放在了自己的翅膀之下，生怕她再受到什么伤害。 符凝之虽然嘴上无话，但是心中分明，没有拒绝陈妈妈的好意，也任由陈妈妈上下打量，发现她毫发无损后，陈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擦擦微红的眼圈，备饭去了。 符凝之一路默默走回自己的屋子，符安也是无语跟随，盔甲卸下来后，身子微微一晃，一边的符安连忙上前扶住符凝之，符凝之慢慢稳住身形，然后默默的推开符安，示意自己可以，符安也听话的退下，继续站在一边，只是刚才把刚才扶过符凝之的双手背在了身后。 赵相爷的另一个女婿，跟符绝一见面就跟斗鸡一样的李御史回到自己的宅邸后，这表情就不太对劲了，李夫人也就是相府的五小姐，看着自家老爷的样子，觉得自己之前的场景有点玄幻，是什么样的情绪能让自己的丈夫，一个朝廷的御史，一会哭丧着脸，一会兴奋不已，最后又一脸难色？ 沉浸在世界中的李御史，眼角一不小心的撇到了自家的夫人，瞬间收敛起自己之前的表现来，李夫人则是当作没看见一样，照旧过来伺候夫君脱去外衣。李御史仿佛不经意一般，慢悠悠的说：“符绝家的小子，还真是和符绝一样的脾气秉性，小小年纪也是一样的无趣。” 李夫人手中微微一顿，没有多说话，李御史看着自家夫人的反应，有点不甘心，继续说道：“符家小子现在又回去守宫门，这上下朝来来往往的，所有门侯，他可真是最扎眼了。” 李夫人照旧跟没听见这些话一样，该怎么伺候自家夫君就怎么伺候自家夫君，让李御史的话仿佛说给了空气一般，最后稍一欠身，自己到外间去了，徒留下扼腕不甘心的李御史。 时间过去几个月，符凝之的门侯工作也算进入了正轨，虽然期间为难的人和事始终不曾停止，但是符凝之的心性比之前更加沉稳，最后连一向憋着劲找麻烦的石门侯都有点佩服他的定力，有的时候甚至心里有点惋惜，如果对方不是符家的人就好了，这般心性，如若出自自己族中，那可是前途大为可期，到底是可惜了。 今日下值后，符凝之没有马上回府，而是去了一家银楼，一个小将军进了银楼自然是引起了旁人的侧目，虽说这家银楼平时也接待了不少达官贵人，可是这武将，面上的表情却是丝毫不见喜悦，只是吩咐掌柜的拿出一些首饰观瞧，掌柜的看这位小将军年方少艾，自然是以为要送给心上人的，所以拿出来的首饰多是年轻女子喜爱的，符凝之见状则是苦笑了一下，跟掌柜的表示要看的是一些夫人们喜爱的款式，掌柜的这才恍然大悟，然后侧身带着符凝之到了另一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十三章 表妹 看着面前的这些首饰，符凝之不由得打破了一直带着的冷酷面具，眼圈犯了红，母亲昔日是最喜欢这些首饰的，每年到今日，母亲寿日之时，父亲便会精心挑选首饰送给母亲，可是今年。 正在符凝之对着首饰暗自神伤的时候，耳边嘈杂声却响了起来，静心一听，原来是小姐带着丫鬟出来后，逛着银楼却发现荷包丢了的俗套戏码，只是这次多了一重戏，两位小姐看中了同一件首饰，这丢了荷包的小姐已然是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趾高气昂的付了款，带走了首饰。 符凝之也选好了首饰，来到了掌柜的面前，付了款，也包好了，转身欲走，那位坐在店铺中间生闷气的小姐突然发话了：“凝之表哥？”符凝之抬头看过去，也微微吃了一惊，原来这位荷包丢了的小姐正式自己的表妹，李御史家的大小姐，李慕芙。 “见过表妹。”符凝之既然认出来了，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虽说，自家跟外祖几乎是没什么来往，但是这位表妹也是见过的。李御史这个人虽然总是跟自己家过不去，但是姨母李氏和这位表妹却还是有礼的。 “表哥既然刚才也在这店里，想必也是听见了我的难处，咱们再怎么也是亲戚，怎么连帮都不帮我一下？”看来这位表妹是被刚才的事情气的狠了，上来便是质问。符凝之倒也不以为意，如果是关系好的表亲的确是应该出手相帮，可是之前两家的情分，加上现在的状态，自己如果刚才真的出手，这表妹领不领情就得另说了。 没等符凝之说话，李慕芙看着符凝之的脸色，便又开口：“是我无理取闹了，表哥莫怪，原也是我不小心。”听到这里符凝之的表情也缓和下来，虽然李御史为人刻薄刁钻，但幸好表妹跟他不是一个性子，看起来更像姨母些。 李慕芙也知道自己刚才有点无理取闹，那件首饰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但是是自己那么讨厌王侍郎的二小姐，自己就不甘心的很。表哥再怎么陌生也是自己的亲属，一不小心就语气重了点，不过平时是真的不怎么熟络，所以现在李慕芙也有点不好意思。 “表妹责怪的是，”符凝之看着自家小表妹够磊落，不由得心生好感，没怎么思考，便把自己剩下的银子连着荷包放在表妹面前的桌子上，“表妹看好什么，这也算愚兄的一点心意。”说完，施了礼便走出去了，剩下桌子边的李慕芙主仆俩有点凌乱。 符凝之在军营里呆惯了，习惯的都是将士们之间的直来直去的交往，本身也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也更没有什么同龄的异往经验，家里也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看见自家表妹荷包丢了，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把自己的荷包给她，丝毫不顾及自己已经是成亲的年纪，而表妹也马上就要及笄。 “小姐，符小将军这是？”李府的丫鬟也是十分震惊，李慕芙也是惊讶了一阵，她是个玲珑心的人，没几下便想通了，顿时有点失笑，一只手摸索了几下荷包，笑眯眯的收了起来，蹦出一句不相关的话：“有个哥哥也不错。”？？？小丫鬟一脸的问号，不过自己小姐的确是李府的一枝独苗。 回到李府后，李夫人从下人嘴里得知了今天的事情，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把得来的荷包递到自己面前，李夫人微微一笑，：“收起来吧，自家表兄没那么多规矩。”看着女儿有点喜出望外的表情，李夫人感慨的继续说道：“你这个表兄，年纪不大，却颇稳重，又具将军之风，只是可惜了。” 李慕芙虽然不是男儿在朝廷身兼有职，但是符家作为自家的姻亲，自家又是御史，怎么也都是知道的七七八八，自然明白可惜的是什么，这一瞬间也跟着母亲沉默了，然后为了转移话题，颇有讨好的拿出了今日在银楼后来购买的首饰送给了母亲，让李夫人心中大为宽慰，母女俩正在这里气氛融洽的母慈女爱，那边李御史进来了，也被渲染了开心的气氛，但是后来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尤其是知道自己夫人爱不释手拿在手里的首饰是符家那个小崽子的荷包买的首饰的时候，顿时拂袖而去，徒留下愕然的女儿和了然的李夫人。 表面上，符凝之越来越适应了宫门门侯的职位，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看到王东阳一行人的时候，她是使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有一日，她要报仇雪恨，包括幕后的黑手，她一定要找出是到底是谁陷害了自己的父亲。 宋武帝之前重用皇后一族打压重臣，现在却必不可免的造成了皇后一族的壮大，看着眼前属于皇后一族的官员趾高气昂的，原有的重臣们不少都面露凝色。 太子近日公务缠身，并没有怎么走出宫门这倒着实让符凝之松了口气，谢林倒是常见面，符凝之本有心避开他，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和自己有过多牵扯，对谢林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谢林是什么人，根本不在乎那些，对自己的兄弟热络之情丝毫不逊于以往，不过也亏得如此，让自己也减少了不少敌意，符凝之对此心存感激。 这几日谢林始终相邀一聚，符凝之总算是推托不掉，无奈下被谢林拉着去了一处颇为安静的茶楼饮茶散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十四章 赌局 太子坐在殿中看着手中的文件，耳边是下人禀报的声音，尽职尽责的诉说着今日宫门门侯符凝之的一举一动，得知谢家大郎力邀符凝之外出小聚之后，太子淡淡一笑，挥了挥手，让人退下了。 看着太子的笑容，魏喜公公心里打了个寒战，这是明显不高兴的节奏，太子虽然近日未出宫，但是也几次邀请过符小将军入内殿一聚，虽不是正式传召，但是符小将军一次也没有应召，这谢家大郎没怎么的就成功携人出游，太子恐怕现在心中极为不适吧，眼看着太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魏喜公公则是阵阵发冷，接下来这几日，东宫的人可要小心点了。 谢林的安排很得当，选的地方清幽的很，饶是终日精神崩直如符凝之，此时也难得获得了一丝缓和，看着和自己如亲弟弟一般长大的人，此时微微卸下些许戒备，谢林也呼出了一口浊气。 有些话，符凝之想要说出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谢林看见他这个样子，则是笑眯眯的率先吐口了：“先不说你我二人在宫中一起长大，如果如此这般畏惧世情，那么也就不是我谢林了。” 听了这句话，符凝之心中怦动，是啊，谢林就是谢林，玉面儿郎，颇具古风贤士，不愧于此。没过多久，谢林的下一句话又让符凝之的心狂跳起来，：“凝之，你的机会可能到了。” 符凝之猛地抬起头来：“谢兄？”谢林继续开口：“符将军叛国一事，别说你不信，为兄也是不信的，符将军生前一心想要击溃北夏，丁忧前又多次上书言及北夏隐患一事，又怎么可能在阵前投敌叛国？” 看着符凝之渐渐红起来的眼圈，谢林又摇摇头“可是，凝之，你现在只是一个宫门门侯，时刻处在尖峰之上，细说起来，不仅符将军生前树敌不少，单论王东阳，现在也是青云之上，这些人要是想要联合起来斩草除根，我想你是凶多吉少的。” 说到后来，谢林的脸色也开始凝重起来，符凝之则是惨笑，难道自己真的难逃一死，父亲的仇也从此石沉大海？“但是凝之，眼前却有一个机会，但是这个机会却如同火中取栗，免不了危险重重。” 听到这里，符凝之坚定的说：“只要能为父亲平反昭雪，凝之死不足惜。”谢林则是摇了摇扇子，微微有点不赞同的说道：“凝之，符将军也不会希望你去替他们送死的，愚兄是希望你能建功立业，保全自己。”建功立业？符凝之有点犹豫，自己目前的身份，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谢林笑眯眯的提示到，“西南！”西南？符凝之疑惑，“对就是西南！”谢林扇子一合，敲击了下桌面：“自从符将军和石将军换守西南之后，石将军立功心切，却又不会审时度势，只看到了符将军之前的松，却没看见符将军背后的紧，一味的过于放纵西南各部，部下又不通西南俗事，门阀子弟行事，竟也起了几回冲突，导致现在西南诸部，颇有点心浮气躁，已经出过几回事了，加上数次天灾，最近更是愈演愈烈。” 符凝之听了后，也感到十分惊讶，毕竟西南各族在符绝任职期间，稳定和谐，民生也有一定程度的发展，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这个样子。“那么石将军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依旧如此放任？”符凝之反问到，“也难怪你不知道，石将军早已回京，表面说是回京述职，但是据太子探的确是因为他在西南想要开始施为的时候，被几个部族联合起来对付，石将军门阀出身，哪里能应对的了那种局面，加上你父的嫡系有经验的将士们甚至是有关联的，这些年贬的贬，还乡的还乡，剩下的全是他从京城带过去的心腹结果可想而知。” 谢林顿了下，饮口香茶，盯着符凝之语重心长的说：“凝之，朝廷之后也派了几次人选，均是不得章法，狼狈而归，情势严峻，上一任的林大人甚至身死边疆。”讲到这里，符凝之也就什么都明白了，眼神也有之前的沉寂变得尖锐起来。 “如果是以前，为兄断不会将你送入如此险境，但是现在，跟明刀明枪的西南比起来，这京城才是杀人不见血，凝之你去西南才会有一条生路。”谢林的话音刚落，符凝之便立时起身，深深的向谢林鞠了一躬，“谢兄之恩，凝之无以为报。”谢林慢慢扶起符凝之，“此事，为兄会找机会和太子一起筹划，”听到太子，符凝之立马打断谢林的话：“谢兄，此事万万不能让太子知晓。”语气的急切，让谢林吓了一跳，看着谢林不解的眼神，符凝之话在口中，却也始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说到：“谢兄，如果此事被太子知晓，那么凝之今生是走不出京城的。” 谢林被符凝之的话吓了一跳，他们三人一起长大，虽然西南现在险情迭起，但是对符凝之来说却是充满生机之地，太子在他的了解中也应该是赞同的，为何凝之如此这般反应？ 看着谢林充满疑惑的脸，符凝之只有苦笑，难道自己能说太子对自己心怀不轨，妄图纳入东宫，以自己目前的身份也未免惊世骇俗了些，“此事只能让谢兄单独替我育成，万不可让太子知晓。”谢林想了下，对符凝之说：“虽然为兄不知道你和太子之间有何牵扯，但是竟然凝之要求如此，为兄定让你得偿所愿。” 面对对面笑得一脸谦和谢林，符凝之充满了感激之情，本就言语木讷，此时竟然也多说不出来什么，谢林则是了然的笑笑，端起了茶杯：“你我兄弟之间，无须如此，来，陪愚兄多饮几杯，到了西南，可要小心行事。”符凝之握着茶杯的手，握的更紧了，心中则暗暗发誓，西南之行，自己势在必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十五章 朝议 宋武帝面色不虞的看着眼前的朝上形势，心中的怒火控制不住的升起，朝上站着的一个个都缩如鹌鹑，生怕点到自己一般，难道这满朝文武就找不出一个前往西南的合适的人选？气的有点头晕目眩的宋武帝，突然间心中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面前的一幕以前也出现过，那是什么时候？ “西南一地，难道就任由那些蛮族作祟？我大好河山就这么拱手他人？我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宋武帝气的，案上的摆件碎了一地。 底下的臣工则是各有各的心思，皇后一派的已经铩羽而归，门阀出身的他们里石将军已经是个中翘楚，连他都几乎丧命在西南，其他人没那么傻妄图挑战极限。而其他臣子则在宋武帝连年打压下，寒了心，此时竟没人敢上前应对。 就在这朝廷局势极端凝重之际，谢家大郎突然步出了行列，上前进言他有合适的人选。其他人看着他俱是一愣，太子心中却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听完谢家大郎的推荐人选之后，不仅太子和满朝文武愣住了，连宋武帝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谢林却毫不意外自己的推荐造成这样的局面，继续陈述着，：“西南之地蛮族本就野性难驯，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朝的隐患，纵观历任镇南将领，除了符绝将军以外，竟没有一人能安定西南。” 宋武帝挥挥手，打断了谢林的话：“谢林，你在这朝堂之上公然提及叛贼名讳，可知罪吗？”谢林依旧不卑不亢，面色不改：“微臣只是就事论事，为我朝选贤没有任何避讳可言！” 看着谢林这样的磊落，宋武帝也为之触动，让他继续禀报：“符小将军虽然年纪尚轻，但是跟随符绝将军南征北战已有十年之久，丝毫不亚于我朝的任何一位中青年将领，在军中也是屡立战功，最重要的就是符小将军十分熟悉西南军政要务，我想目前在这里站着的诸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谢林的话引起了朝廷诸位官员的强烈反对，他们一反刚才面对宋武帝的沉默，争先恐后的陈述着符绝的罪行，种种抗议之声不绝于耳，谢林则是不为所动，继续据理力争，在一顿纷杂之后，宋武帝出声了：“现在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头，刚才呢？人呢？符凝之不可用，你们倒是给朕推荐个人选！”一句话，说的众人鸦雀无声。 “谢林，”宋武帝出声唤道，谢林上前应是，“你可愿为符凝之作保？”没有丝毫犹豫，谢林大声回到：“臣愿意！”声音之大震的周围人都为之侧目。只有太子的眼神里冰冷一片，直视谢林。 因为这个时间符凝之正在门口当值，所以很快被传唤至朝上，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这位叛国之将的后人，家逢巨变后，尝尽人间悲苦，却又能挺直如斯的少年将军。 宋武帝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时间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也有一位少年这样向自己走来，后来他们并肩作战，同甘共苦，稳固了这一片河山，现在在这个无人敢回应的时候，又是他的儿子，顿时，心思复杂起来。 “符凝之，谢林保举你为镇南将军，你可有什么话说。”宋武帝也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符凝之低头跪拜，行了个标准的武将之礼，站起来与宋武帝直面相对，：“臣必当全力以赴。” 照旧是符家的风格，没有多余的语言，只有坚定的意志，宋武帝点了点头后，朝上的大臣们因为之前圣人的质问也没有反对意见，毕竟无人愿意此时去啃西南那块石头，没有肉不说，只怕会丢掉满嘴牙！这个买卖，恐怕除了符凝之，宋朝无人会去做了。 符凝之镇守西南的旨意当朝便定了，至于朝上众人的各怀心事，这就不得而知了，退潮之后，太子和谢林留到了最后，太子看着面前的二人，悠悠说道：“恭喜凝之得偿所愿，只不过，为什么不报与愚兄知道？”符凝之心中一紧，实怕连累谢林，便抢先回答：“凝之近日得知西南一地暴动频起，民不聊生，凝之镇守西南数年，绝对不忍此事愈演愈烈，但又人微言轻，进不了正殿，因为便托谢林兄为我进言。” 符凝之的话完全是反着来，可是谢林在观察到太子的言行后，决定配合他，虽然不明白太子和凝之之间有什么牵扯，但是现在看起来，凝之之前说过的太子不愿将他放出视线一事，确实是真的。因为也就配合的点头，太子看了，不怒反笑，言及要择日替符凝之摆酒送行，符凝之哪里敢受，连忙推辞，这下子都不用魏喜公公翻译，太子身上的低气压已经外放全场。 至于其他的随行人选，宋武帝也给予了极大的放权，大家心里都明白，此时能够申请跟着符凝之共赴西南的都是符绝的旧部，多数都是被牵连被贬的将领们，偏偏这群人又是最熟悉西南军务的，这些人的亲眷全部被滞留京城，倒不怕他们临时起义，因为石将军之前在西南几乎是捡回一条命，这随军的监军一职断不能再让他担任了，王东阳一系更不可能，大家心里明镜，估计要是这货监军，能不能到西南两说。最后，竟然将监军一职放到了同为门侯的石门侯身上。所有人几乎都不看好符凝之的这次任职，王东阳等人更是期盼着西南部族帮着他们解决这一心腹大患，毕竟太子在，他们动不的符凝之，但是如果西南蛮族动手那就不一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十六章 点兵 符凝之镇守西南的消息一出，符绝的旧部等人便主动登门请缨，武天刚带着侄子第一个上门，因为符绝是叛国罪，所以连牌位也无，进了门先是找寻了一圈，遍寻不着后，武天刚便开始抱着符府的柱子狂哭，身边的武吉也是泪流满面。 当初在临州，武天刚等人虽然排除了嫌疑，但是也受到了牵连，基本上都有一定程度的被贬，甚至放逐。武天刚就被排挤的不轻，平时也根本到不了符府来，因为一则符府从符绝死后就一直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另一个则是符凝之刻意的避开了跟各位叔叔伯伯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则是这些叔叔伯伯们大多数被牵连的连上朝觐见的资格都没有了。 武天刚得知今日朝廷之事后，便立了军令状，说死都要跟着符凝之去西南，武吉作为当初的十二侍卫之一，也是感怀符绝的栽培之恩，二话不说，也跟着自家叔父来到了符府，这就有了抱柱痛哭的一幕。 看着两个阳刚壮汉哭的涕泪交流，符府等人看着心里更是酸涩杂陈，武氏叔侄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加入符凝之的西南阵营，连自己本身的所有前程都不要了，尤其是武天刚更是说的恳切，一副符凝之今天要是敢不要他，他就一头碰死在符府的架势。 无独有偶，符绝的旧部不论职位如何，竟然都是类似的秉性，原先的十二位侍卫竟然到了个整齐，三个参将除了文定云在临州时便因为警觉而没有中王东阳的诡计，因为力保符绝而战死，剩下的樊奇也到齐了。 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在这个时候还能义无反顾跟随自己前去西南的将士们，符凝之自觉无话可说，无以为报，只能是深深的鞠躬，声音微带颤抖的说：“此去西南，无论建功与否，生死难料，众位叔伯长兄切不要意气用事。” 武天刚则是伸长了脖子，大声喊道：“少将军说的什么话，叔叔我要是再在这京城才能被闷死，这日子不是人过的！”接下来的话，被樊奇捂住了，原本这活是文参将的，现在文参将不见了，规范武天刚的事便落在了樊奇身上。 武吉则是代表十二位侍卫发言：“少将军，我们都是下定了万死不辞的决心的，您不要劝我们，我们也不会改变主意，更不会退缩，西南对于您来说势在必行，我们也是一样的。” 在场众人久久无言，这半年不到，符家的遭遇，大家的遭遇，早已把这群血性男儿逼到了极致，西南对符凝之来说不仅是生机之地，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京城早已不是他们的宜居之地。 人心既定，符凝之也不再多言，当面拟了奏折，将自己这一行人系数禀报于宋武帝，一点遮掩也无，宋武帝也是捏了这份人员名单于手上半晌无言，并对此破例未经兵部审核，便直接通知兵部照办，因此而引起的哗然则置之不理。 众位将士先行回家准备，人刚一散去，陈妈妈和符安便凑了上来，他们的用意也是再明显不过，目光灼灼，大有一副符凝之不带他们一起前往西南，便誓不罢休的架势，原本的悲壮气息被这一老一小的眼神给戳破，经历过数次战役和人间生死离别的符凝之也有点胆怯，只好讪讪的开口：“陈妈妈，符安，西南凶险。。。。” 陈妈妈根本就不让符凝之把话说完，：“少将军不要讲那些劳什子，老奴不管西南是还是东南，少将军要去的地方老奴绝对不会放手，否则，否则，”陈妈妈瞬间转换语气，带上了哭音，：“否则，老奴怎么能对得起死去的夫人。。。。” 符安则是理智多了，只是说出来一样的让符凝之不能拒绝：“奴才的命是少将军救的，少将军在哪，奴才便在哪，否则要奴才这性命又有何用？”这俩人的话，让面对圣人都毫不胆怯的符凝之哑口无言，值得随他们去了。 兵部很快将宋武帝的旨意送达，不仅核准了符凝之的点兵，同时也正式公布了监军人选，谁都不陌生，正是老熟人，同是宫门侯的石门侯，看了这份名单后符凝之眉头簇起，符安守在身边，符凝之没有避讳，将此次监军的人选告知于他，然后轻声问道：“符安，如此这般，你还想去吗？” 符安知道监军是曾经调戏过自己的石门侯后，符安没有丝毫犹豫，便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作势就要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脸上划去，符凝之眼疾手快的拦住，这才避免了一张美貌的脸毁于一旦，不过符安用力之猛，让符凝之心惊，“将军莫要拦奴才，这张惹祸的脸早就应该毁了。”对于自己的容颜，符安丝毫没有眷恋，态度甚至称得上痛恨。 符凝之则是及不赞同的否定了他的说法：“生而为人，很多都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既然上苍给了你这副容貌，那便是上天的恩赐，鄙视他的，诋毁他的，甚至想要毁灭他的那些才是不应该存在的，我们努力强大的原因正是因为我们要保护自己，却不是要毁掉自己。”符凝之一行话说的发自肺腑的认真，符安定定的看着自家主人卸下了自己的匕首，重新塞回刀鞘，符凝之轻柔的抚摸着符安的头顶，“符安，你的长相不应该因为别人的恶意被摧毁，要记住着从来不是你的错误。”说完，符凝之继续拍了拍符安的头顶后，便转身离开准备其他事宜，徒留下满面错愕潮红的符安站在原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十七章 西南 安慰完符安后，符凝之飞快走掉，也是为了掩饰自己泛红的眼角，脑海中则是响起：生而为女子并不是你的错误，你的降生是我和你母亲最大的幸事，不要因为世俗而否定了你的存在的意义，为父希望你变得强大，能够随心所欲的生活，不违本心。这都是父亲说过的话，自己何其幸也。 临行的前一夜，符府灯火通明，符凝之一夜未眠，符府之前因为抄家，所以值钱的东西是一个也无，不过一些不值钱的藏书虽然被翻的乱七八糟，前来搜查的人没有挑拣出有价值的东西，也就那么放着了，符凝之回来后，花了几天时间整理了符府，对于符绝留下的藏书，更是珍视，这里面的兵书都有符绝的校注，也经常批注上自己的想法，符凝之就这么翻看着符绝的藏书一夜。 将近午夜时分，符安突然进来，送了一样物事，说送东西的人没看见，只是侧门被敲响，自己打开后只发现了这个。符凝之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之前在银楼送给李家表妹的荷包，打开后内里确是一枚京城附近有名道观的护身符，再没有任何标志。符凝之心中大动，嘴角终于浮起一丝笑容，随后默默收了起来。 翌日出发，太子等代表宋武帝前来相送，这是一只将军和监军都很年轻的队伍，祭天祭地之后，太子也发了言，鼓舞士兵，虽说参将中二人和十二侍卫是符绝的心腹，但是石监军派系的人也不在少数，基层士兵更是各营抽调。 “本宫等待符将军捷报归来。”太子微风和煦的拍了拍凝之的肩膀，符凝之连忙遵命。之后轮到谢林则是语重：“凝之，保重。”没有多余的话，却让符凝之心中安慰。 石家此次也是十分隆重，族长等人俱是前来送别石丰宁监军，不过传说中在西南受伤严重的石犇将军却没有出现，王东阳一系虽然也在场，却没有明确表现出和石家的热络，符凝之眼中冰冷一片，西南回归之后，查清楚幕后之人便要王东阳和你们这些狗贼的狗命。 时辰已到，大军开拔，京城内鼓声阵阵，带着无限的仇恨和执念，符凝之上路了。石丰宁和符凝之并肩而骑，他的脸色也没有比符凝之好看到哪里，此次监军，石丰宁身上的担子也不清，石家毕竟之前在西南栽了个大跟头，连中青年将领中，最具威望的石犇都载了个大跟头，此次石丰宁也是身负重任。 走着走着，石丰宁突然对着符凝之咧嘴笑开了：“符门侯，不对，符将军，命运可真是奇特不是吗？你我二人不但一起守过宫门，现在还一起共赴西南。”石丰宁说了一大气，符凝之也只是默默点头，回了两个字“幸甚。” 知道对方是什么脾气秉性，石丰宁也不以为意，继续行进。经过月余的长途跋涉，大军终于抵达西南，这个地方对于符凝之来说，也是很熟悉的了，看着这一方天地，凝之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 西南的情况跟之前的临州很是不同，临州是实打实的跟北夏军碰头，而西南则是各部族暗中和朝廷的角力。何况西南边境便是其余虎视眈眈的众小国，这些小国传统开化民生等不提，这惯会见缝插针，前朝便吞占了中原的一些土地，后来虽然在本朝返还，可是这贼心依旧不死，不得不防。 符凝之虽然带着大军前来，她自己心中却有数，符绝也曾经当面提点过她，除非是万不得已，玉石俱焚之际，否则，西南断不可擅自起兵。 陈妈妈等女眷，被安排到了镇南将军府，符凝之身边只留下符安，随后便到了镇南军营，见过了当地的大小官员，没有多余的休息，便就地听了他们对于西南民情的汇报，听的石丰宁都微微簇起了眉头，符凝之则是继续面无表情，随后命令这些官员暂时退下，其余随行人员解装休息，明晚接受西南部族的宴请。 石丰宁是石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武将中的第一人，此次前来西南，石犇虽然没有亲自送行，但是他却上门拜访过的，之前石犇的经历，和西南的风土人情，石丰宁也是了然于心，明晚的西南部族宴请对于符凝之来说恐怕是一场硬仗，石丰宁也没有多生枝节，接受了符凝之的安排，只是心中暗观好戏。 退出帐外的时候，石丰宁无意间瞄到一侧规规矩矩垂手而立的符凝之的贴身小仆，看着对方几乎把快把自己脖颈折断的样子，石丰宁不禁暗笑，这符府的人无论从主子到仆人都是如此的死板，也没多停留，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没有注意到这小仆僵直的身子。 明晚便是西南部族的照例宴请了，符凝之心中清楚得很，自己的父亲和石犇等人当年都在宴请上没少和对方兵来将往，轮到自己又是当今的形势，必定不会轻松。 符凝之正在沉思，帐外有人进来禀报，脚步略为仓皇，符凝之抬头一看，是武吉。武吉则是一脸苦笑，这让人哭笑不得买卖又找上自己了，“将军，兀介朵来了，求见将军。”兀介朵？听到这个名字后，符凝之的心情突然间好了起来，少年时期的唯一“同性”朋友，虽然对方不知道，好多年不见了。 兀介朵生性刁蛮顽皮，看着武吉这个样子，也是在外面没少受气符凝之知道一般人也拦不住这个蛮族的小公主，便挥手让人给带了进来，武吉松了一口气，赶忙出去领人了。 不一会，大帐门口的脚步声响起，武吉阻拦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慢点慢点，你好歹等我通传一下，兀介朵！”耳听着武吉阻拦无效，突然大声喊起来，符凝之觉得眼前一个黑影划过，瞬时间眼疾手快抓住了，正是兀介朵养的小毒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十八章 眼泪 兀介朵从父亲那里得知了此次朝廷派往西南的镇南将军，竟然是符凝之后，欣喜若狂，抱着自己的父亲在屋中跳起舞来，兀那突被自己女儿给弄得团团转，可是没高兴多久，兀介朵又愤怒起来，抓着自己可怜的老父亲怒吼：“他太过分了！如果他的朝廷，他的皇帝不派他回西南来，他就不来是吗，他就不来是吗？” 兀那突觉得自己的耳膜要被震碎了，人也被愤怒的兀介朵晃得晕乎乎的，只能本能的跟着女儿说道：“是的，太过分了！”得到了父亲的配合，兀介朵也丝毫没有消气，继续满屋子的转圈尖叫，兀那突实在是受不了，逃出了屋子。 接下来的几天，兀介朵都在持续的愤怒中，整个族群也没有人敢惹这位小公主，更别她的女儿控父亲了，终于到了符凝之一行到达西南的日子，兀介朵更是不顾族里众人的阻拦，偷偷溜出了族里来到了符凝之的大帐外，武吉也是凑巧，正好路过，大营门口，便被兀介朵抓壮丁抓了个正着，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符凝之眼疾手快，抓住了兀介朵扔过来的小毒物，随后还给了她，还没等开始寒暄，兀介朵反而愤怒起来：“你竟然不让它咬你！你以前都让它咬你的！你变坏了！” 武吉听见兀介朵这么说差点摔个跟头，这叫什么理论，敢情让你家的小毒物咬一口就是好的，不咬就是坏的？武吉望向符凝之的双眼充满了同情，符凝之被兀介朵这么一说，先是错愕，然后笑了起来，真好，这么多年，她还是这样。只是当年自己只是个小参将，随便被咬也就咬了，皮外伤最多耽搁几天，可是如今，自己牵一发而动全局，断断是任性不得的。 挥挥手，示意武吉退下，符凝之则是面带诚恳的说：“兀介朵好久不见！”兀介朵根本是不管那么多，气愤的站在原地看着符凝之，手里还捏着自己刚才释放的小毒物，可怜的小毒物快要被主人掐晕了，说好的我是你的最爱呢？小毒物翻白眼前最后一秒想起之前主人的话。 看着愤怒的兀介朵，符凝之刚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年，自己不是没有想起过这个好朋友，可是山高路远，自家家事频起，兀介朵又是西南大族之女，种种不便，自然是不能联系。 没等符凝之想多久，兀介朵便猛地扑了过来，用力环抱住符凝之，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符凝之先是愣住，然后没什么安慰别人的经验，此时又不能强行将对方推开，索性私下无人，只能是慢慢抬起手轻拍上兀介朵的后背。 虽然帐内没人，但是帐外武吉等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兀介朵一哭的那么大声，武吉偷偷的趴在小缝隙处，观瞧了下，啧啧感慨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少将军平时看起来跟个行走的武僧棍一样，现在竟然这么自然的抱着个大姑娘在怀里，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武吉看的热闹，冷不防旁边挤过个小脑袋，原来是符安，武吉失笑，伸手将符安的头推到一旁，：“你才多大，毛没长齐的小崽子，哪有什么你能看的懂的。”被推到一边的符安抿起嘴巴，坚定的又挪了回来，就这么往返几次，武吉也怕动静太大惊扰了里面没戏可看了，也就随符安了。 既然有人提供胸膛，兀介朵也没客气，哭的是十分卖力，符凝之突然觉得自己就算是淋雨一场也不过如此。哭了半晌，兀介朵突然停住，然后把符凝之猛地推开，脸上也不知道是盔甲压上去的痕迹还是怎么的通红一片，只是这眼泪说收就收，让人叹服。 看着对方不哭了，只是微微抽噎，符凝之也放心下来，回头转身倒了一杯茶水来，递给兀介朵，：“喝吧。”对方冷哼一声，倒是没客气，接过了茶杯，不算小口的喝了好几口，兀介朵放下茶杯后，没什么好气：“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我了，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你不问问我好不好，族里怎么样？” 符凝之语塞，自己好像还有询问对方的时间，兀介朵上来边放宠物，然后是自顾自的痛哭一场，最后又来质问自己，这又让人如何反应？何况是木讷如自己？符凝之只能是顺着对方问道：“那你好吗？”兀介朵直接暴走，“你就只会跟着别人说话吗？这样的问话一点真心都没有！” 兀介朵气的扭头便走，没几步，又折回来，怒气冲冲的接着喊：“明晚的宴请要你好看，我是不会替你说话的！”喊完了又转过身走掉了。用力之大，险些将门口的武吉等人撞个正着。武吉下巴一紧，连忙往回站，符安却堪比泥鳅，早就跑到一边，眼观鼻鼻关心的，仿佛刚才一起偷看的根本没有他。 嘴硬心软的兀介朵，这是特意过来示警了，符凝之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心中熨帖一片，兀介朵。 武吉看见符凝之又坐下沉思，也不再进去打扰，继续守在帐外，符安则是掀开帐帘进去，轻手轻脚的伺候起来。符凝之正在沉思中，突然符安的小手出现在自己面前，拿着帕子，轻柔的擦拭着自己铠甲上刚才兀介朵留下的眼泪水渍。 符凝之军营里混大的，哪里需要顾及这些小节，水渍而已，不消时便会自己干掉了，告诉符安不必擦拭，可是符安却执着的很，言及符凝之现在作为将军应该注意仪表，愣是把着些水渍擦拭的干干净净才罢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五十九章 宴请 夜幕降临，宴会也开始进行，篝火旺盛，符凝之一行随着入座，西南各族的族长们也已经早早坐好了，符凝之们到了之后，各位族长并没有起身行礼，只是还自顾自的说笑，兀那突那一桌，兀介朵双手环抱胸口头偏向一边，也不看符凝之，铁了心的不闻不问。 石丰宁冷眼观瞧，并不作声，符凝之不以为意，协同他一起慢慢的走到属于自己的正座前坐下，也是自斟自饮起来，但是各位族长身后的士兵却越来越多，逐渐有将整个会场塞满的趋势，各位族长察觉的时候，有的停止饮酒表情莫测的观察着，有的则是猛地摔碎了酒杯质问，但是随后马上就有侍者送上新的来，符凝之也什么话都是不说，只是着酒席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最后，所有的族长都停止了饮酒。 各族族长自然是不会独自前来，可是他们带来的人员有限，加上近几任的镇南将军皆以宽松为主，真正的杀神是少之又少，渐渐的，他们放肆起来，并快把这镇南将军当做文职了。 今天大家伙本来憋足了劲，要给新来的镇南将军一个下马威，谁都知道，符绝是条硬汉，但是他的儿子，失了老子的照顾，年方弱冠，小子一个，掀不起多大浪花来，之前宋朝派来的那几个或年老年少的，不都是灰溜溜的回去了？最近一任，那个姓林的，更是运气不好，直接被人刺死在镇南将军府，所以各部族，此次都是想要杀杀符凝之的微风，让他知道知道，在西南，谁是老大！ 不过眼前的形势让西南部族大为震惊，说好的朝廷以安抚为主呢，这小子难道真敢在这里将他们杀了不成？那么自己的部族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想到这里，有些族长的底气又硬了起来，甚至站起来冲着符凝之叫嚣：“你这竖子！你要作甚？你好大的胆子，你父亲也不敢这么对我们！”任由对方跳脚，符凝之丝毫不动，继续慢慢喝酒，眼睛也不看向众人，充耳不闻。 士兵越来越多，暂时竟形成了绝对的力量对比，外面被围的死死的，消息也传递不出去，这些部族首领们有的开始愤怒质问，想要冲上前，但是却被满满的士兵拦住了，这些士兵，只肉盾，并没有掏出兵器，身边的侍卫都被控制住，面对首领们这些士兵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只是控制他们在坐席之上。 歌舞持续进行，可是这时候，首领们也已经没有了观赏的心情，数次冲击无效后，只是被拦回去，他们的体力倒是不错，有的一直在喊叫着，可符凝之也只是充耳不闻，继续饮酒。 石丰宁看着面前的情形有点吃惊，他设想过很多场面，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符凝之此次行动没有跟他报备，以石家和符家的关系，他不拖符凝之的后腿就不错了，可是眼下的情景看起来，倒是有点意思，石丰宁嘴角微起，也开始自斟自饮起来，好戏在后头。 有的首领喊叫的累了，坐下歇息，案上的美食美酒消耗的也很快得到了补充，冷眼瞧着，除了被限制不能离开案座，竟没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歌舞欣赏着，美丽的侍女也伺候着，兀介朵也由一开始的不闻不问，转而惊奇的看着符凝之，期间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站了起来想要离席如厕，竟然无人阻拦，这让其他部族首领包括兀介朵的父亲都为之侧目，可是这待遇只有兀介朵独家一份，别人只能是憋着。 话说人有三急，符凝之刚来的时候，这群部族的首领们就没少喝，刚才愤怒之下，部族的首领们更是拿酒当水，当时是舒服了，可是现在副作用就到来了，他们憋的是相当难受。 人的生理反应总是很直接，这群首领们开始停止饮酒，并开始骂娘，难听的话一摞接着一摞，疯狂的问候符凝之，比之前更甚，没办法，快尿裤子了。 兀介朵虽然又特权，可是也被几个有武功的侍女看守的寸步不离，根本没办法向外界求援，她的老爹，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跟其他的部族首领一个待遇，心中也把符凝之骂了个底朝天，兀介朵当然是心疼老爹，但是刚才符凝之刚进来时侯的遭遇，她也是看在心里，做了些许挣扎也到不了符凝之近前，她也难得沉默了，兀那突憋得难受，也没注意到女儿的沉默，只是跟着其余的族长一起骂娘。 但是时间一长他们发现，符凝之喝的也不比他们少，并且，在他们停止喝酒后，符凝之也一直在喝，根本没有停过，这么一来，首领们心中也开始乐呵起来，这块堵的是水泄不通，你小子不让我们方便，你也别想去，要憋大家一起憋着，看你嫩挺多久！ 首领们带着瞧好戏的心态看着符凝之面不改色的饮酒，石丰宁察觉到气氛不对后，也早就停止了饮酒，全场现在只有符凝之在继续喝着，如此这般，竟然持续到快天亮！ 大部分人都有点熬不住了，可是符凝之继续在饮酒，有人禁不住把心底的话说出声：“我的天啊，这个小将军该不会一边喝，一边小解了吧。”身边的人连忙喊恶心，可是谁又能解释着喝了一夜，没有动地方的小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南被称之为蛮族，不是没有道理的，有的部族确实是未开化的厉害，譬如这憋急了眼，索性就在众人面前小解了的两位首领，但是却连自己的同胞都有点看不顺眼了，虽然自己不是中原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可是这也太恶心了，在饭桌上撒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六十章 将军 是的，这两位首领为了恶心符凝之，索性就在自己的饭桌上撒了尿，但是也成功恶心到了其他首领，兀那突在这恶心人的事情发生前，第一下便用手盖住了自家宝贝儿女儿的眼睛，实在是太伤眼了好吗！ 符凝之根本眼睛不抬，就跟这件事情没发生在自己眼前一样，照旧是饮酒，其余首领们一开始先是恶心，后来也是憋得实在受不了，索性你恶心我，我也恶心你，大家一起互相恶心！这下子可好，宴席上算是进了野生狗笼子里，随地撒尿的欢，这场面，让兀那突的手根本就没敢从兀介朵的脸上撤下来过，兀介朵一开始还挣扎，后来明白怎么回事了，饶是从小生长在西南，也觉得十分难堪，后来索性也不用父亲，自己转换了方向，又羞又气。 男人们的毅力和脸皮都是很强悍的，这么污秽的场合愣是持续了一天一夜，看着自己留下来的各种污迹，很多人都有一开始的颇具破坏性的兴奋，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养尊处优的他们都有点受不了了，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令人做呕了，包围他们的士兵们有秩序的换岗，可是符凝之却始终跟他们一样，在这里呆着，连石丰宁都受不了的出去休息了个来回。 时间过去了两个晚上，又到了白天，有些人终于是忍受不了了，眼看着谩骂，叫嚣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这些首领们也开始动了憋的心思，毕竟不能被困死在这里不是，对面那个小白脸将军一直纹丝不动，老子也真的是佩服！ 又僵持了一天，夜幕降临，众人面前的酒桌上也重新又摆满了美食，可是现在众人再也没有心情品尝，临近桌的部族首领们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小白脸，进来之后一言不发，也没又对他们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且一直在这里，符凝之的用意，部族首领们也不是丝毫无法感知，只是不愿意低头，之前只觉得是个仰仗父辈的毛头小子，现在看起来是他们走眼了。 天将微亮之际，这持续两天两夜的宴会终于气氛有了不一样的地方，首领们两两相传了各自的观点后，终于采取了统一行动，大家整齐划一的站起来，对着符凝之行了个礼，大声道：“参见符将军！”字数虽少，却几乎都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面对众首领的这一声，符凝之终于打破了之前一直独自饮酒的僵局，这才抬眼看向众人，手中的动作也停下来，也站了起来，转换了这几日来的第一个表情，微微扬起嘴角对人回礼，并问候，接下来众多士兵有序的撤掉了包围圈，清理了宴会的现场，继续了正常的宴会。 日落西山之际，此次波折的宴会终于结束了，众位首领则是或急或慢的走了出去，这持续的几日时间，对于这些壮汉来说也不轻松，守候在大营外的部落下属们有的询问起这次宴会的相关事项，首领们有的直接便横加斥责，有的则是哭笑不得，还有的，则是面目深沉，姑且不论这小将军不动如山的沉坐了两日，后续的宴会上，他们的惯用手段，头盖骨制成的酒杯，作为西南的老熟人，这小将军也是知道的，那还面不改色的和他的父亲一样，喝了一杯又一杯，看来这下子，西南情势又得变一变了！ 众人都走了以后，符凝之这才慢慢的松懈下来，樊奇和武天刚等和众侍卫一起外送首领们，剩下的石丰宁则是满脸的错杂，他没有想到符凝之竟然会做到这一步，心里平添了不少钦佩感觉，便走到符凝之身边，想要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却一下子将对方拍倒在案前，石丰宁赶忙惊呼。 符安之前一直在外边候着，心里本就焦急的很，这回听见了里面的异响，便马上冲进来，进来后看见石丰宁正打算扶起符凝之，赶忙凑上前，想要换下对方，没想到却被石丰宁拒绝，：“你这点小个子，怎么可能扶动你家将军，还不快去叫人去你家将军大帐！” 符安低头观察，果然，符凝之已经满脸冷汗青紫的昏迷了过去，这才看了石丰宁一眼之后，便赶忙出去招呼事先安排好的陈妈妈和大夫去到大帐等候，石丰宁也不含糊，使足了劲，打横抱起符凝之来，没想到，却比想象中的要轻的很多，事情紧急，也容不得多想，便匆匆前往大帐。 到了符凝之的大帐后，石丰宁刚将符凝之放在榻上，武吉等人也回来了，看到这一幕后。暴脾气的武天刚则焦急的抓住大夫的衣领，：“之前不是说过万无一失吗？怎么会这样？”大夫被他抓的满目憋胀，武吉等人赶忙拦下，陈妈妈则是难得愤怒的暴吼，众人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是先行退下，在大帐外等待。 帐内只留下了陈妈妈和大夫，这位大夫是随军的心腹，也是符家军的老人，陈妈妈来之前便将实情和盘托出，老大夫感恩符绝的救命之恩，自是义不容辞。 连符安都被排除在外，石丰宁也是意外的没有离开。陈妈妈看着符凝之昏迷不醒的样子，现下没有什么外人了，眼泪刷刷的开始掉了下来，“大夫，您不是说这药吃了后，喝酒饮水都会从气门蒸发，不会下走三焦，也不会影响别的，这怎么就突然成这样了呢？” 大夫也是莫名其妙，这药确实是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啊，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陈妈妈一边哭着一边给符凝之卸下盔甲，大夫在一边把脉后，表情一囧，这边也发现了被血染上的内衣后，大夫表情才松懈下来，：“少将军，多年来月事不顺，这次也算是碰巧，正赶上了，药力相冲之下所以才会昏迷，此药对于少将军倒是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本次月事可能会造成经血逆行，” 话还没说完，符凝之鼻孔和嘴角便渗出了鲜血，陈妈妈惊呼，大夫则是淡定的擦干，又开了几幅通经引络的药后，亲自出去抓了药煎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苻凝之》正文 第六十一章 历史 兀介朵回到族里后，二话不说，直奔向自己的屋中命令丫鬟烧水洗澡，他老爹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一向是不拘小节，但是本次也是控制不住了，之前经历过的太恶心了。 其余的部族首领们的行程基本上也差不多，洗洗涮涮的度过了夜晚，第二天一早，他们便迎来了镇南将军信使的来访，如果是符凝之刚到便派信使来访，他们可能见都不会见，但是经过前几日的宴请，众人心里则是掂量了下，纷纷请信使入内。 这些信使来了之后讲述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替这些部落的首领们讲述了前几朝西南边境的历史，一直讲到符绝任前，这期间的西南历史，首领们不是不知道，可是有的时候，就被刻意忽略了。第二件事便是讲述边境之外的几个邻国的历史和他们的行事风格。 首领们在信使走后统统沉默了，他们不是中原，虽然平时也有史实记载，但是却不那么详尽，加上部族之间和中原屡有冲突，有些文献保存的不那么齐全，这就被人遗忘了，原来古往今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中午时分，符凝之也醒了，随之而来身边围了一圈的人，虽然之前大夫说过没什么事，不过眼看着昏迷了一夜，大家还是很担心，几位叔伯辈的参将更是揪心的紧。 符凝之看了一眼众人，开口沙哑的询问：“信使都派出去了？”樊奇负责此次信使事宜，连忙回应：“信使基本上都回来了，也算有礼相待，此次十之六七的首领是拿下了。” 第一次出使，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是非常不错了，看来那场宴会也帮忙不少，符凝之这才心中稍为宽慰，：“此地民风蛮横，本次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是极为不易了，只要有击破点接下来就好办了。” 符凝之说着说着本想起身，但突然下替突然一阵潮湿涌来，这熟悉的感觉是自己来月事了，然后便僵着没有继续动弹，大家看她脸色一变，还以为事之前的宴会药力所致，赶忙让他继续休息，事情不急在一时，何况现在的进展已经非常好了。 众人汇报完后，纷纷离开大帐，帐内，只余陈妈妈和符安两人伺候，符凝之挥挥手，让符安先出去，符安竟然跪了下来，开口问符凝之自己犯了什么错，符凝之和陈妈妈哭笑不得，此种情况也不能说明白，不能相加解释，宽慰了他一下后，还是让符安先出去。 陈妈妈则是笑开了，：“毛头小子，倒是什么都想问。”符凝之也暗自失笑，起来后看了下塌上褥子的狼藉，心中暗道让符安出去还是正确的，要不这些血迹可如何解释？ 好在陈妈妈经验丰富，连忙换了下来，并把大夫请了进来，再度把脉，大夫把了一会之后，放下符凝之的手腕，对她说：“小将军吉人天相，此次也算是因祸得福，您本身就事寒凝体质，之前又因为，因为家事郁结于心，这才导致肝气逆行，经血不畅。此次虽然经血逆行，但好歹也是误打误撞通了的。以后好好保养，老夫再给你开几副药，延绵子嗣是没有问题的。” 大夫的话完全是顺着自己的职业本能，陈妈妈听了也是高兴的直抹眼泪，她知道自家小将军身份，自然也是盼望她好，但是符凝之却脸色沉了下来，之前虽然月事不顺，却有她的好处，现下这般，确是不行的。 符凝之顿了一下后，抬头问到大夫：“有什么药，能阻止月事？”大夫吃了一惊，陈妈妈也倒抽了口气，“我目前实在是不宜走正常妇人之月事，还请大夫助我。”言简意赅，大家冷静下来后也觉得符凝之说的有道理，可就是这样才更让人心疼。 陈妈妈捂着嘴，去到一边掉眼泪，心疼自家小主子，大夫则是长叹一口气，回去制药丸了，第二日，拿来一瓶子药丸，言及每月月初一粒即可保证避免月事，此药虽然已经避免了许多大寒的药材，但是长期服用还是会对身体有所损伤，因此，大夫也只给了符凝之一年的量。 兀那突自从信使走后，便坐在厅堂的椅子上沉思，来的信使说的历史基本上是他作为一族之长知道的，只是从来没人这么串起来讲，更让他有了深切的体会，自前几朝以来，他们西南众部族，便夹在边境诸国和中原之间，边境小国虽然与他们民俗相似，但是民性却大为不同，他们的本质里面其实是不认同这些靠近中原的部族的，但是又因为他们和中原民俗相差太远，有的时候便会倾向于边境小国，成功脱离中原的机会其实少之又少，每次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偶然有几次被小国接收，下场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符凝之这小子，派来了这些信使，刻意讲述这些，兀那突眯起了眼睛，他显然是知道边境几个国家跟部族们接触的事情了，如此之下却不明说，也不对他们动武，只是让他们听听历史，自己来分析部族真的投靠小国后的下场，看来，之前是把他看得太轻了。 其他的首领们有的跟兀那突一样，前因后果相联系之下，便得出了结论，中原虽然与他们民俗不同，但是投靠那些小国也不是上上之策，所以他们都暂停了之前和对方的联系，开始暗地观察起来，不轻举妄动，可是有的首领却认为中原之人狡诈阴狠，跟他们民俗不一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是倾向于跟小国联系，这些虽在少数，却也不得不妨，符凝之在派遣了信使之后，也加紧了对于各部族的侦察。 “大人！”石丰宁的的帐内，进来了一位侍从，手里攥着一截没有燃尽的染血布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