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鬼遁》 正文 食用提示 朋友你好, 非常感谢你点进来看。阿苏是个新手,这个故事很长,但阿苏会写完。 以下做一些说明: —————————————————————————————— 1c因为这是阿苏第一次写文,文笔成长也有个过程,如果不想看渣文笔可以跳过第一卷,但是第一卷有很多伏笔,虽然后面会修一修的。 2c更新是一天一更,遇到有事会请假,不会留坑就跑,所以请大家放心; 3c如果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请指正,有想吐槽的地方也请尽情吐槽,阿苏一定会虚心听取; 请朋友不吝评论指点,阿苏将万分感激。 —————————————————————————————— 这是一个新世界,你想去七星岛吗? 苏方有木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夏日的猛兽 神界以下,人界四方,南方七城十九镇,下属无计。幽冥之中,魔族长生,虚空之隙,众鬼当存。 在神族回归神界的百余年后,人界的转轴不紧不慢。这南方边陲的小小村落,唤作暮云。 烈日当空,蝉蛰伏在树上,还不忘此起彼伏聒噪地叫上几声,夏日显得更加燥热。 这段时间,暴雨下得像上了瘾似的。难得这几天雨停了,没想到却是个这样热情的天气。山路上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走着。 乌黑的秀发如瀑,鹅黄的发带轻轻挽住,圆润的脸蛋似乎还有些婴儿肥。杏眼明亮澄澈,似水清波,冰肌莹白,颇是灵动。 一身青衣绿罗裙,突显她的古灵精怪,芳华正好的青春气息。她戴着斗笠,背着背篓,笑起来的两个小酒窝很迷人,年方二八的苏合香像个流落人间的精灵。 旁边的男子高出她一截,剑眉星眸,黑色的眼珠像成熟的黑曜石那般透亮,细碎的刘海挡在额前。 蔚蓝的交领外衣被宽阔的肩膀撑起,腰部系着深蓝色的腰带,脚上是黑色长布靴,大步流星。平日看起来十分爽朗潇洒,现在却挂着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说苏合香,你又不来帮忙,上山瞎倒腾什么啊?”苏方木问。 “谁说的,我就是来帮哥哥采药的啊。”苏合香玩弄着随手在路边拈来的野花,不服气地反驳着。 “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摘蘑菇的是不是?”苏方木悠悠地走在后边,看来是极不情愿和苏合香一起来。 “哥哥。”苏合香突然收起戏谑的口气嗔怪道。 正想弯腰捡树枝的苏方木怔住,“怎么了?” “下完雨会有竹笋吗?挖笋也好啊嘿嘿。”苏合香一脸兴奋地问他。 苏方木本就高出苏合香一截,他用手里的树枝对着她的头就是一下,跟敲木鱼似的。 “现在是夏天,你去哪里找竹笋啊小傻瓜。”苏方木摊摊手无奈地说道。 “竹林里嘛,干什么打我啊臭哥哥。”苏合香吃痛地捂着头,苏方木漫不经心地继续走。 “这么多天了,有笋也肯定老了,那么老的笋,怎么会好吃呢,真笨。”他一脸嫌弃地讲,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走开了。 苏合香不依不饶地在他后面声讨着,苏方木顿时感觉整座山就只有她哼哼唧唧的声音。 苏合香在后面念念叨叨的,苏方木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 这天气,更燥热了啊。 苏方木举头望向天边,靛蓝色的天空沉静而优雅,不知道是不是用蓼蓝染的呢? 苏方木不搭理她,苏合香也不自讨没趣,慢慢地就不念叨了。 眼前有只蝴蝶在阳光下飞着,她看着喜欢,便追起了蝴蝶。可没多久那蝴蝶就飞高了,直到隐没在艳阳的光辉之下,她又小跑回来跟着苏方木。 路边的草丛里趴着喇叭花的藤条,阳光下的喇叭花看起来给晒得蔫蔫的,树荫下蓝紫色的喇叭花还很有精神。 苏合香蹲下去看,果然蓝紫色的花就是漂亮啊,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花。 谁知那花中陡然飞出一只蜜蜂,吓得她一个后退。那蜜蜂在她面前来回飞着,似乎在吓唬她,又飞进草丛里了。 苏方木回过头停下来看她笨手笨脚的,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走。 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山腰。 雨滴细针密线地落下,苏方木抬头望着天。原来是树荫遮蔽,竟没注意头上又聚集起了积雨云。 几乎是同一时间,雨啪嗒啪嗒地用力拍打着树叶和草丛。 “怎么下雨了,真讨厌。”苏合香嘟囔着小嘴埋怨着。好在来时戴着斗笠遮阳,这会儿也能挡雨。但是这雨大得措不及防,没一会儿,她的衣服湿了大半边。 苏方木喊了她:“合香,这雨这么大,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咱们找个地方等雨小点吧。” 兄妹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树林里。 轰隆炸开一声闷响。 苏方木乍停住了脚步,苏合香吓得整个人一颤,脚底一滑,整个人坐在地上。 苏方木首先反应过来,将把苏合香扶起来。 “真笨”苏方木嫌弃道。“这么大个人了还笨手笨脚。” “略,臭哥哥,你还不是给吓到了,还嫌弃我。”苏合香调皮地吐吐舌头,走到苏方木前面去了。 “早知道今天就不上山了,刚才还好端端的突然就下雨了。”她转过来倒着走,一边问着苏方木,“哥哥,刚才那是打雷吗?” “应该是吧,唉你好好走路啊,等会儿又该跌个底朝天了。” “知道了。”苏合香扮了个鬼脸,转过头不理苏方木,苏方木也由着她。 隆隆的声音又响起来,沉闷的节奏吓得苏合香心里害怕。 “哥哥,你走快点呀。”苏合香拉着苏方木的袖口,这会儿苏方木也不寻她开心了。 “好。”他的声音较之前温柔了许多。 “你看,再翻过这个小坡就可以沿着河道走过去了。”苏方木指向山腰的方向对苏合香道。 苏合香澄澈的眼里映出那猛兽,她惊得杏睛圆睁。 苏方木沿着苏合香看的方向瞥去,他的瞳孔不自觉地倏然收缩了一点。 通体浑浊的巨兽在挣扎着想把自己的身躯从树林里挣脱出来,伴着隆隆的巨响,撼天动地,席卷而来。 “不好!是山洪!”他用最快的反应一把拎起苏合香,沿着山腰横向跑开。 这可能是苏方木有生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刻不容缓。苏合香稍慢些,她只知道自己在跑,腿上没有什么知觉,只是木然地随苏方木一起跑。 苏方木只觉右腿绷紧,只怕是突然跑太快适应不了要抽筋,在这么危急的时刻竟然出岔子!不知道合香经不经得住,苏方木看向前面,横着一条一臂长的山沟。 “我说跳咱们就一起跳!”苏方木喘着粗气喊道,苏合香气喘吁吁地应了声好。 “跳!”苏方木奋力一跃,苏合香被他带起。由于落地突然,两人重重撞到地上。 山洪如同一群脱缰的野马一般,嘶吼着,飞奔着,争先恐后地脱开丛林的束缚,好像在争夺来之不易的自由。 喧闹的水流声在附近响起,夏日的猛兽在树林中叫嚣着自己的主权。苏合香抬头望回去,已是浊流在前。 噼啪的声响被山洪低沉的吼声掩盖,它所攀过的树都已成残枝断木,原本生机勃勃的灌木林被直接卷起,经泥土的涂抹下了无痕迹。 苏方木捂着刚才擦伤的肩膀转身爬起,他忙问苏合香有没有大碍。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被一往无前的山洪吞没,残枝败叶,都被席卷而去。 他们那时还不知道一往无前是多么凶猛的表现。剩下的,只有奔腾下山的浊流,受惊的兄妹,以及恍若枯枝朽木的无言的树。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往山上走。”苏方木表情凝重地说。 苏合香的腿都软了,她慢慢站起来,双腿直打颤。她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残景,难以置信地望了望四周。 苏方木拉住苏合香的手紧了紧。 “不要怕。”有我呢。 苏合香心有余悸地走着,他们好像是刚从生死边缘走回来,这种感觉好不真实,但是好可怕。 其实苏方木也受惊了,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们在一处山坡下停了下来,这里很接近山顶了。 不知哪棵老树绵延出来的树根裸露在大雨里,下方是塌出来的一块巨大的凹陷,泥土塌方之后,斑驳的老树根嵌在黄土里,还算结实。 苏方木和苏合香分别窝在洞的两边里,看着瓢泼大雨,苏合香非常害怕。直到天黑,暴雨丝毫不肯懈怠。山下传来的轰隆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几次,震慑着整片山林。 夜晚的山里并不安全,苏合香已经靠着粗壮的树根睡过去了,兴许是今天太累了吧。苏方木看着苏合香的睡颜,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还是很不安吗? 大雨瓢泼,宛如身处幻境之中,雨水恣意喧哗,苏合香没有被吵醒。如雾的雨帘隔绝了这小小的天地。 要是她平日里也这般乖巧就好了,苏方木目光如水。要不是今天下着雨,大晚上还呆在山上的话,他们早就被野兽叼走了吧。家中的爹娘肯定在为他们担心。 苏方木不敢睡觉,怕有什么异变,他的目光透过水帘扫视着周围,似有洞幽烛远之明,锐利得可以透过无涯的时间。 苏方木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水珠时不时地从树叶上滚落下来。怎么就睡着了呢。 他发现旁边空着,苏合香不见了。苏方木慌了神,他跑出去喊着苏合香,但是又不知道往哪里跑。“苏合香——”。 “在这里!”苏合香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哥哥,我在这儿!” 苏方木跑过去。她从窸窣的草丛里冒出来。 “你跑去哪儿了?”苏方木皱着眉头,苏合香似乎把险后余生都抛到了脑后。 “那边的树林。”苏合香指着回来的方向。苏方木很生气,不想搭理她。 “哥哥,你瞧我采了好多蘑菇。”苏合香没有注意到苏方木的心情,兴高采烈地说着。 “哦我还发现了这个蘑菇王,可好看了。”她捧出一个漆色的伞状物。 那是一枚林中灵,有苏方木的手掌大,通体漆质。这已经是很大的了,能采到是很难得的。 “林中灵!主耳聋,利关节,益精气,保神好颜,坚筋强骨。”苏方木正视起来,如获至宝,“说你傻还不信,是林中灵,什么蘑菇王。” “回家吧。”其实他还是很开心的。 “好。”苏合香以为苏方木还在生气,跟在苏方木后面不敢出声。 村里一片黎乱,泥泞的道路任雨水冲刷。苏方木到家门口的时候,完全认不出来这是他的家。 抬眼望去,残垣断壁包裹在泥土里,原先围的矮墙尽数倒了,庭院里的花也全被黄泥埋没。 苏合香直接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苏方木半扶着苏合香的肩膀,说要进去看看。 苏方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在废墟中找了两遍,苏合香哭喊着爹娘,但是没有回应。这里没有血迹,看来不在这里,希望爹娘都不要出事。 “方木,慈姑他们上山找你们去了。”搭话的是村中的苏忠,苏方木不知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你说什么?”苏方木刚才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呆滞。 “这山洪来了几次,你们又没回来,慈姑担心得不得了,延居叔拗不过慈姑,今天老早就一起上山去了。” “阿忠,不要乱说话。”乱中,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向他们靠近。 一位白发苍苍的慈祥老者拄着漆质的手杖,身旁的青年扶着他,看过去宛若神仙和仙童一般缓缓而来。 只见那青年着一身月白色的劲装,风度翩翩,身高比苏方木差不离,那是花爷爷的孙子,也是被戏称为“村花”的花逐。 雨,又开始下了。花逐径直过去扶起苏合香,打起伞让她拿好,又走过来给花爷爷打伞。 这些话如晴天霹雳,在苏方木耳边轰鸣,花爷爷还在说苏忠什么不是,花逐对他说了什么,他听不见。 苏方木直接跑开了,花爷爷和苏合香都喊不住他。花爷爷给气得重重地咳了起来,花逐和苏合香忙扶住花爷爷。 苏方木不顾还下着的瓢泼大雨,一头撞进山里。 “爹——娘——”他在雨里跌跌撞撞,雨水粗鲁地冲刷着每一寸树枝,似乎要把山洪带来的泥土都洗刷干净。 这里离村子很远了,前面有一片毛竹林,非常幽静。 苏方木想起小时候爹经常带着他们兄妹俩来山上挖笋采药,他们都觉得好玩。 昔日的回忆拷上了枷锁,他此刻的心情更加沉重。 苏方木举头望向四周,雨帘在风中飘摆着,横亘着整片树林,还有苏方木的心。 雨水大抵浇熄了他的冲动,苏方木有些冷静下来了。 “爹——”,苏方木大声叫唤着,“娘——”,还是没有任何回应。雨帘似乎是吸收了他的声音,哀怨地飘摇着。 他跑着,叫着,却一头撞上了树。斑驳的树皮蹭破他的额头,血一冒出来立刻被雨水冲走。 他从树上弹开,身子一软瘫倒下来。 连夜待在山上没有休息好,刚才那一下,撞得他昏昏沉沉。他的眼帘缓缓合上,看不见尽头的雨帘被撒开了手,接连不断地滑下来。 一声低吼在回响。 但苏方木没有听见。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躺在雨帘内,睡了过去,像石头一样安静地躺在雨里。 天上的雨帘似乎断线了,雨珠像崩了线一样四处散落,稀稀疏疏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全部掉完了。 打在苏方木身上的雨水收了性子,变得越来越温柔,像在低声细语地告诉他什么。一点一滴,骤然又急了起来。 苏方木缓缓睁开眼帘,他呆呆地看着天空,头上的云黑压压的一片连着一片,他躺在这里多久了。 一声沉闷的吼声!苏方木不由得猛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弓起背来。他仔细地听,又只有风中雨水击打着树叶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刚才伴随那一声吼声响起,身下的土地在颤抖。 苏方木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猛虎凶兽,但是刚才那个声音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他的幻觉。苏方木拖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仔细地扫视着。 那吼声又一次在树林里响起,竹子被腰斩的噼啪声此起彼伏。竹林里真的有什么东西,苏方木不寒而栗。 他还是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小心地移动,像是受什么驱使。 一片硕大的身影映在他的眼里,那怪物背对着苏方木。之所以说是怪物,因为苏方木从不曾看过,甚至没有听说过这种野兽。 苏方木目测它的身体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截,头上长着山羊一样的犄角。它用力地左右甩着头,身下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狂风骤雨,仿佛有天神在云端倒水。苏方木此时双腿都在颤抖,他不禁害怕得退后几步,被零落的树枝绊倒,一下跌坐在地上。那野兽忽的仰起头,头顶的一对眼睛冷冷地审视着,见没有动静,又转过头去,张嘴将口中的食物吞下。 苏方木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尽管只有短暂的一会儿,他仍分明看到,那野兽的血肉喷张的口中叼着的那只残肢。 青粗布的衣袖,斑驳的血迹,血淋淋的手。 刹那间,他仿佛置身于无垠的荒野,狂风肆意呼啸着,往他的身体里灌。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那怪物不停用粗糙的前爪拍打着脚下的血水,溅起的腥红的水花妖冶得如同深谷里的曼陀罗。 “爹——”苏方木大吼着冲上去要和那怪物拼命。 那怪物听着声响已经发现了苏方木,在苏方木接近它的身体之前,那怪物锥子一样的尾巴用力地打向苏方木,苏方木立刻被抛出去。 零落的树枝和着泥土和雨水,粗鲁地接住了他。而他此时除了满腔的怒火和仇恨,不顾及其他,他丝毫不感觉到疼痛。 这与其说是打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吊打。 他闷哼一声爬起来,又冲上去,那怪物冷眼看着他跑近了,抬起前爪便挥开他。苏方木远远撞在树干上,他一口血喷出来,脑袋嗡嗡作响。 大概是觉得没意思,那怪物跑近苏方木撞到的那棵树。声响很大,这样的气势,应该足有两三百斤。 它龇牙咧嘴,露出细密的尖齿,对着苏方木吼了一声。 苏方木见它过来,还想起来,沉闷的吼声听得苏方木瞬间耳鸣。苏方木拔出身上带的匕首,一下插进那怪兽的脖子,它看着苏方木没有别的动作,苏方木艰难地爬起来,成了。 苏方木看着它,没想到它突然跳起来,匕首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没有血,没成。 它慢慢走过去,像是捕食者看着它的猎物做最后的挣扎。这时苏方木才看清了,这怪兽全身长的都是鳞甲! 此时它对苏方木起了杀心,它又对着苏方木吼了一声,抬起右爪将苏方木拍倒,接着一爪下来想对苏方木下狠手。 恍惚之间,那一爪正以绝对的胜利压了下来,苏方木沉沉地昏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狂疾 已经两天了,苏方木还是昏迷不醒,高烧也还没退。 她不知道哥哥发生了什么,和花逐哥哥到的时候,眼前只有满地的狼藉,和在雨中孤零零躺在血泊的苏方木。然而她爹娘,他们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有发现。 至于那滩血水,他们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阿逐哥哥说,如果是人流这么多血,早就死掉了。 村里都遭山洪淹了。村长召集乡亲们到了临时避难所,村里受灾并不是很严重。 苏方木一直没有意识,苏合香很担忧。现在他们借住在花爷爷家里,虽然花爷爷这里离山远,却也偏僻得很,好在没有受灾。 如今哥哥还在,她对现状,已经别无所求。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她自己也很吃惊。 但是这已经够了。 微风吹过屋前的花丛,密集的花枝纹丝不动。深褐色的枝条披垂下来,前几天还是金黄一片,现在花丛被雨水狠狠地刷洗一通,已经见不着别的颜色了。如果没有这场雨,院子里的迎春花也开好了吧。 花爷爷是暮云村里年纪最大的人。他总是给小孩子讲故事,大家说他年纪大,见识也广,都很尊重他。大家都叫他花爷爷,好像在他们的记忆里,花爷爷一直这么年老。有时候有小孩子笑问他的岁数,他总是苦恼地说:“老头子我也忘记了啊。” “唉,这吃人的雨!”花爷爷激动地用拐杖敲敲地面,堂前膝下一同赏花,这样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吗? 花逐没有父母,而苏延居和慈姑一直把花爷爷和花逐当成自己的父亲和儿子对待,两家亲如一家。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花爷爷很是痛惜。 苏合香端着水正从屋里出来,见花爷爷扼腕长叹,不免悲从中来。但如今哥哥也病倒了,她必须要坚强。她重新收拾了心情,招呼道:“花爷爷,外面凉,进屋里吧。” “好。”花爷爷回过神来,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进屋内。 你说延居和阿慈那么善良,怎么偏偏就遭了这种事呢?他差点脱口而出,但是他确实又不敢说,苏合香这些日子承受了太多了。 “花爷爷,我知道您在替我哥担心,您不要太悲伤了,要保重身体啊。”苏合香倒着茶安慰着花爷爷。 “好孩子。”花爷爷心疼地说,“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的,花爷爷。”苏合香虚弱地笑着,“我去厨房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花逐在厨房里认真地看着药,苏合香走进来。 “阿逐哥哥,换我来看药吧。”花逐转过头看了一眼,随即又转回去盯着药罐。 “没关系。”花逐淡淡道。“你去休息。” “啊。没事的阿逐哥哥我来吧。”苏合香推辞着。 “去睡。”花逐加重了语气,话刚说出口他又懊悔不已。 气氛有点尴尬,苏合香有点不知所措,他又淡淡道,“好了叫你。” “哦,好。” 语气有点重了啊,但苏合香到现在都没休息,他也放心不下。那也太过分了,没有必要这么凶的。 他眉头不展,心烦意乱。 苏合香无精打采地回房去了,不过却是进了苏方木的房间。 苏方木依旧安静地躺着,她抓起苏方木的手。太好了,已经不烫了,烧退了吗?她又去伸手去摸苏方木的额头,看来药有用,苏合香由衷地笑了。 多亏了那支林中灵。 她一边帮苏方木擦拭着手,一边轻声地和苏方木说起话。 “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啊。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采蘑菇好吗?我们把屋子重新打理一下,然后,再种上花,娘最喜欢花了。” 她放下苏方木的一只手,发现苏方木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疑惑地看着苏方木,只见他眉头深锁,好像很痛苦。苏合香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她喊着花逐,苏方木在床上不安分地扑腾着。 她抱着苏方木,想让他停下来,但苏方木扑腾得更加厉害。苏方木抵制地把她推开,苏合香摔在地上,一脸不解。 那怪物两只前爪重重踏着他的胸口,苏方木用力地挣扎着,推搡着那沉重的爪子。 好重 他耗上最大的力气使劲地一推,挣脱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苏方木从床上起身只觉一阵眩晕,眼前之人恍恍惚惚,神情似乎很焦虑。 是合香吗? 苏方木随后定了定神,目光变得犀利。 不,不是合香,不可能是合香。 明明都死了啊 都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脑袋嗡嗡作响,他低头扶额。 “哥哥,你怎么了,我是合香啊。”苏合香爬过去,抓着苏方木。 “你想要害死我。”苏方木眼神变得锐利。 “哥哥?”合香突然呆住了。 煞白的双手伸向了苏合香纤细的脖颈,苏方木的表情十分冷漠。 “方木——!”花逐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走来,一下挥开那双手,将苏合香拽到身后。 “阿逐不呵呵哈哈哈哈哈”苏方木冲着花逐大喊着。 白色的獠牙和腥红的血肉,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扭曲的黑影中,谁的背后手着利器,唇上涂抹致命的毒药,唱和着恶的歌谣。 “方木你在说什么”说着花逐觉察到苏方木的不对劲。 “哥哥,哥哥”苏合香疼惜地看着苏方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方木头疼欲裂,眼前熟悉的面孔生出缝隙,慢慢地剥离,身影被狭长的手指撕裂。 对于苏方木而言,他的山崩塌了,黑暗的种子在他身体里肆无忌惮地疯长,恶的花枝在风中摇曳。 花逐连忙将房门上锁,房间里苏方木似乎重重地摔到地上,苏合香紧张得阻止花逐,她几乎又要哭出来了。 “阿逐哥哥,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哥哥锁起来?” 花逐拦住她:“合香,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方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哥哥刚才不是这个样子的,阿逐哥哥,你不要这么锁着他好不好。”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央求道。 “合香,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方木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难道我对他的担忧会比你的少吗?”花逐认真地对苏合香说,“等他好了,我就不会锁着他了。” 她慢慢松开了握着锁的小手。 的确,她没有见过哥哥这样,这样的他太陌生了。 “阿逐,你们在吵什么啊?”花爷爷拄着拐杖焦急地走过来。 见苏合香脸上泪尤未干,他重色厉声道:“阿逐,你是不是欺负合香了。” “不是的爷爷,我们有事跟你说。”花逐非常严肃地讲。 “竟有这样的事。” 花爷爷听完后,看了一眼花逐,淡淡道:“合香啊,兴许是你哥哥烧糊涂了,你先去休息,可能明天你哥就会恢复正常了。” “可是”苏合香欲言又止,“好。” 花逐刚要送苏合香回房,花爷爷道:“阿逐,你带我去见方木。” “哦,好的爷爷。” 花爷爷觉得很不可思议,苏方木的言行举止很异常。 屋里没有掌灯,花逐上前开了锁。 窗前漏进一束束月光,月光如水,汩汩而流。 烛光初起,灯影扑朔地摇摆着,床上已经空了。 “我知道你是谁。”他们循着声音看去,苏方木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渐渐清晰。 花爷爷拄着拐杖站在原地,花逐上前喊苏方木。 “方木。”哪知苏方木骤然五指呈爪向他袭来,花逐吓得后退一步,恰好躲过了苏方木。 花爷爷的右手在宽大的衣袖下攥紧。 苏方木走近花爷爷,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对他说:“我,也知道你是谁。” 他波谲云诡地笑起来,苏方木眼前的如墨灌注的人形冒着黑气,袅袅成空。 花爷爷的手心里沁出了汗,但他在等苏方木继续说下去。 苏方木嘴角上扬,看起来早已洞察一切,“你们都不是人。” 有那么一瞬间,花爷爷瞳孔倏地放大,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了。 他还在等。 苏方木眼中似有仇意,花逐推开他,护在花爷爷身前。 “你们——都是吃人的怪物变的——哈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在房里响起。 “你们杀了我父母妹妹还不够,还想害我。”苏方木伸手就要去抢手杖,花爷爷说巧不巧地转身闪开。 花逐冷汗涔涔,花爷爷却松了一口气。 “阿逐。”花爷爷搭上花逐的手,“罢了,我们走吧。” 眼前的两道黑烟消散在房里,苏方木坐下来,他的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还好合香没有看到苏方木现在的样子,不然她定伤心欲绝,花逐低头想着。 “爷爷,方木这是怎么了。” “他看起来受了不小的刺激,而且这几日高烧,极有可能” 花爷爷坐到院子里的凳子上,面目凝重,“疯了。” 花逐难以置信地看着花爷爷,心情复杂。 花爷爷目光如炬,他双手叠放在手杖上继续说道:“他碰上了邪物。” “爷爷何出此言?”阿逐不明所以地问。 “他说,我们是吃人的怪物,而且,杀死了延居和慈姑,看我们时,好似有枕干之雠。”花爷爷抬头看着缀满星子的夜空。 “花爷爷意味深长地说,“神帝创人界,人界生众邪。天左那些的邪物看来是关不住了。” 花逐眉头紧皱,他关切地问道:“爷爷,先不管邪物,方木怎么办?难道他好不了了吗?” “方木这个样子,老头子也无能为力啊。”花爷爷眉头深锁,长叹一声,“不过,且先看看他的病情如何,才能下结论啊。” “爷爷”花逐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问。 “嗯?” “那场山洪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山洪?” “不错。”花爷爷这回出乎花逐意料地坦诚。 “所以我才让你去找延居和阿慈,说我有事让他们过来。不过他们虽然躲过了这一劫,却出了变数。也许,这就是命吧。”花爷爷目光深邃,说罢便回房去了。 花逐耷拉着脑袋,如今,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花逐越想越不甘心,一拳捶在墙上,一声闷响。 花爷爷面目凝重,他踽踽独行,眉头深锁。 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细长,黎乱的思绪环抱着他,走过漫漫长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骗人 第二天一早,苏合香轻轻叩门,里面没有回应。吱呀一声,苏合香蹑手蹑脚地钻进房间。 床上没有苏方木的身影,苏合香找了一圈,才看到缩在角落还在睡觉的苏方木。 他的头靠着墙,双手自然地放在腿上,屈起的右腿好像随时准备着站起来。苏方木就这么安静地睡着,苏合香并没有吵到他。 苏合香蹲下来看着苏方木,他的脸部线条突显男子的刚毅之美,又有点青涩之感。 聊聊几日,她却觉得过去了太久太久。 苏合香伸手戳了戳苏方木的脸。 好软。 苏方木不知道为何到了这里。 这里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仔细看,不远处似乎有个不太大的光点,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朝着光点慢慢走过去。耳边似乎有许多人在说话,但是又确实没有看到人。 不一会儿,便到了光点前头,距离比想象中近很多。 出乎意料的小,但是却拼命地发着光。 这是一方垂直的湛蓝水面,在微弱的光明中诡谲地漾开波纹。苏方木感觉很奇妙,这面水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他不自觉地伸手去碰,修长的手指陷进了镜面的一端。苏方木吓得将手收回来,水墙的涟漪漾开去。 苏方木看看自己的手指,并没有什么异样。他随即又将手伸进去,他的手臂正在透过这方水面。 黑暗中,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吵闹声,苏方木回头看看,吵闹声已经停止,身后是无尽的黑暗。 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苏方木看着水墙定了定神,果断踏了进去,他的身影被这方水吞食。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突如其来的明亮恍得苏方木睁不开眼。 再看时,他身边环绕着氤氲的水汽,仿佛置身云端。 这里给人的感觉不是很真实,他俯下身去看,这云道看不清楚,但是摸起来很结实,应该是可以走的。 他穿过长长的云道,两边没有别的东西。这里很安静,安静得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直往前走,云道看不到尽头,他的身体变得愈发轻盈,脚步也走得飞快。 苏方木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他轻飘飘地落在云道上,这一步还么完全踏下,下一步已经迈出。 他的心情越发的好,苏方木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愉快和自由。这种感觉就像是春天的时候,一个人在无垠的草坪上奔跑,就算你跌了一跤也会感觉很舒服,甚至希望还能多打两个滚。 苏方木还在享受这令人畅快的体验,他突然从云道中穿了出去。 这是,山里? 苏合香跌坐在一边,好像摔了一跤,苏方木并没有感到异样。 他伸手急着要去拉她起身,只见苏合香抬起头诡异地笑着。 她张开嘴巴露出细密的獠牙,对着苏方木的手掌就是一口。 莹白的贝齿和腥红的血肉交缠在一起,掌间传来的刺痛让苏方木清醒过来。 苏方木吓得整个人跳起来,她再抬起头,已经不是苏合香的模样。 苏方木倏地睁开眼睛,眼前恍惚有一个人,几乎是看清的同一时间,苏方木不禁低吼一声,猛地推开苏合香,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诚惶诚恐地看着苏合香。旁边的苏合香被他吓得够呛,被苏方木推倒在一边。 “是你。”苏方木咬牙切齿地说。 “哥哥。”苏合香起身,她不知道苏方木是怎么了,他看起来很紧张,也很害怕。 苏方木朝着苏合香走过去,神情呆滞。他慢慢地伸出手,却是扼住苏合香的脖子,苏合香双腿悬空,在空中不断扑腾着。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双手不断抓着苏方木的手。 苏合香越来越使不上劲,渐渐地,她也就不挣扎了。 突然之间,苏方木跟碰了烙铁似的整个人弹开,他丢开苏合香,慢慢地躲到墙角里,掩面痛哭起来。 苏合香被他甩到地上,终于喘过气来。因为瞬间大口的呼吸,反而让她的气不太顺畅,苏合香剧烈地咳起来。 苏合香咳得很重,眼前天昏地暗,不过还能依稀看到苏方木在眼前。 “哥哥”她朝着角落那边爬过去。 即便身后是墙,苏方木仍不停后退着,眼前的苏合香慢慢靠近他,他吓得不知所措。 “你别过来!”苏方木冲着她喊,苏合香给他吓得不敢靠近。 苏合香头脑发涨,似乎是阿逐哥哥叫了她一声。她感觉身体一轻,没有了意识。 已经晌午。 “看来他的情况很严重。” “爷爷,你不是说合香没事了吗?”花逐紧张道。 “我是说方木,他的情况似乎很严重,看来以后要尽量避免合香和他单独接触。”花爷爷看着苏合香苍白如纸的小脸,她没有大碍,现在只是睡过去了。 花逐出现的时候,苏合香躺在地上已经神志不清,苏方木的状态很糟糕,花逐便将她带走了。 “来,我给你说件事吧。”花爷爷领着花逐到桌边,他看了苏合香两眼,对花逐说道。 “五十年前,我本是在七星岛外门的小门徒,后来因为犯了错,离开了那里。老头子我觉得不是很光彩的事情,我就没给你们提过,当然也希望你们不要向别人提起。 七星岛主神通广大,通天晓地,一身本领能救人济世。”他说这话时眼中光芒流转,似乎想起了那段尘封的岁月。 “只有这个办法了阿逐。”花爷爷语重心长地说。 花逐没有说话,爷爷如今才提旧事,必是到了不得不去的时候。他搀着花爷爷出了房门,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苏合香睁开眼睛,其实她刚才已醒了过来,“七星岛?” 灯已阑珊。 一个白影出现在苏方木房门前,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 此时苏合香趴在苏方木房门上,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叩叩叩——她试探性地敲敲门,不知道苏方木睡了没有,敲门声在深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响亮。 如果贸然进去,她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到哥哥。现在她最不想的就是刺激到苏方木,加重病情。 “是谁?”苏方木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是我。”她很忐忑,准备好的说辞都忘光了。 “你是谁?”一马平川的语调显得苏方木并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 “我我是小殊,那个是专门伺候你的。”她有点局促地扯了扯面纱,不知道这样子会不会很奇怪。 “进来。”苏方木淡然如水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点点缝隙,一个身穿白色对襟长裙的女孩闪了进来。 面披白纱,头戴翠绿碎珠抹额,束着长穗天青丝绦,一袭白裙,恍若非人。 “你来干嘛?”苏方木看着她,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只漏一双眼睛,眼前这个人很奇怪,甚至有点眼熟。 “我来给你送宵夜,怕你没吃饱。”这正说着要拿东西,才发现食盒被她落在房里了。 “东西呢?”苏方木也不咄咄逼人,他并不急着揭穿这个人。 “我怕你吃太饱了,没带。”小殊窘态尽露,她不会撒谎,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哦。”苏方木淡漠地回答,眼神并不落到她的身上,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个问题。 “告诉我,你是谁?”苏方木低声问她,神情冷漠,此时的他和以往判若两人。 “是谁派你来的?!”小殊吓得说不出话来,苏方木狠狠说道。小殊没法回答他,虽然她的小命还攥在他手里。 苏方木忽地揭开小殊脸上的面纱,没想到在面纱之下,竟然还有一层面纱! 小殊紧紧扯着面纱不让苏方木拉开,苏方木感觉被耍了,小殊的力气哪里抵得过他。 他愤怒地扯开那第二层面纱,终于,他看见了小殊的模样。 一道狰狞的狭长疤痕横趴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已经变形的脸部似乎有段辛酸的过去。 “对不起。”苏方木手上立刻收了力气,转过身不敢看她,她已经跑出去了。 她也许不会来了。 长夜如斯。 苏合香面对着铜镜,揭下她的假皮,她不是故意要骗苏方木的。苏合香有些愧疚,刚才苏方木似乎并不像平时一样怕她,只是戒心比较重。 她趴在梳妆台上低声哭了起来。 翌日。 没想到小殊还是来了。 就算苏方木没理她,她也毫不抱怨,安安静静地,为他送饭,为他打水。多数的对话都是由她一个人进行,她丝毫不灰心丧气。 多数的时间里,苏方木都是在发呆。他的眼神十分寂寞,好像装进了一片荒原。 “今天天气很好哦,我们出去散个步吧。”小殊支起窗户,拍拍手上的灰。 “你看那片草看起来好可爱啊。”他有点怀疑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人,出乎意外的奇怪,他一脸无奈看着小殊忙活来忙活去,完了还不停叨叨着。 “好棒哦。”苏方木觉得她就差出去打两个滚了。 “烦死了。”苏方木终于开口说了话,小殊哑声看着苏方木,尴尬的气氛环绕着他们。 “你不怪我吗?”苏方木看起来像犯了错的小孩。 “啊没关系。”她有点窘迫,“你会不会被我吓到?” 苏方木并不说话,小殊不追问,她已经释然。 苏合香觉得他不是疯了,只是变得不太一样了,但,一个人的天性是不会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第一步 苏合香这几天精神很好,今天看着心情也不错。每天高高兴兴吃饭,给方木送饭,然后又开开心心地去找方木,这些花爷爷都观察着。 她只道以后照顾苏方木的事情交由她便是。现在苏合香的状态很正常,花爷爷便想苏方木必是好些了。但是她这时候的表现,反而显得很不正常。花爷爷正想来看看合香是不是在逞强,没想竟然看到了躲在门后的花逐。 好小子,竟然自己来了,也不打个招呼。他这么想着,然后默默加入花逐的行列。 花逐半个身子隐在门后看着苏合香已经很久了,苏合香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今日的苏合香仍是一袭白裙,换做以往,她必不肯穿这个颜色的衣裳。 记得小时候,爷爷让村里的裁缝做了件白色绣花裙,送过去之后,哪知苏合香怎么都不肯穿。那时的苏合香不喜欢这样淡泊的颜色。 再有一个,历来除了办丧事的人家,他从未见过平日里穿白色衣服的人,不知苏合香这几日怎么突然喜欢起来。 要说那女人心是海底针,女孩子的心真的是捉摸不透的。别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就算苏方木和苏合香是兄妹,他觉得苏方木也未必猜得准苏合香在想什么。 这会儿苏合香转身舀水,花逐忙把头缩回去,心想还是先撤吧,被她看到那就不好了。 花逐正要退步闪开,没想到一脚踩到了躲在身后同样在偷看的花爷爷。花爷爷吃痛,习惯性要哎哟一声,还没喊出口,花爷爷及时的闭嘴。 花逐正要问,花爷爷忙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花逐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哈哈,原来你们在这里!”苏合香兴高采烈地叫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吓得花爷爷花逐一个哆嗦。 爷孙俩面面相觑,花爷爷努努嘴示意花逐主动现身,掩护他这个老头子。花逐立刻残忍拒绝,花爷爷见势立刻摆出一副凶相佯吓花逐。 “可让我好找啊!原来你们在这儿。”苏合香伸长手够过来一个篮子,捧起里面装的几个炖盅。 花逐看了看苏合香那边的情况,轻轻笑了起来。他指着苏合香示意花爷爷,花爷爷看过去,原来苏合香找的是炖盅,虚惊一场罢了。 花爷爷长舒一口气,花逐看着抿嘴偷笑。 灶上的锅正咕噜咕噜地响着,苏合香站在灶前一动不动。她背对着他们爷孙俩,他们也不知道苏合香在干什么。 花爷爷见她入了定一样,伸长头正想看看,苏合香突然傻笑起来,吓得花爷爷立刻把头缩回去。 “嗯,就是这样。”苏合香好像下定了什么主意。 不知道她在傻笑什么,花爷爷看看花逐又看看苏合香,示意花逐去探探。花逐摇摇头不肯去,虽然他也很想知道。 花爷爷见花逐不肯,他顿了顿拐杖,摆出一副做爷爷的威严想要震慑花逐。苏合香听到响声转身一看,花爷爷正站在门外盯着一边。 苏合香甜甜地叫了一声花爷爷,花爷爷哟的一声,就像是个巧合。他看一眼花逐,向苏合香走了过去。 “花爷爷你怎么来啦?”苏合香刚忙完手里的活计,擦了擦手。 “合香做饭的味道太香啦,馋的老头子我都来了。”花爷爷作势用力闻了闻锅里冒出来的水气。 花逐躲在门外听得直捂脸,他觉得花爷爷的借口说得太拙劣,也就是苏合香这么单纯才会信。 “您先回去坐着,我放凉点给您端过去。”苏合香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去盛饭。 花爷爷说不打紧,阿逐会端过去的。他冷不防来了句:“对吧阿逐。你不是有话和合香说?” 花逐这一听知道躲不住,便闪身从门外出来,摆手直道没有。苏合香看见花逐出来,也没看出爷孙俩的蹊跷,只当是他在门口等花爷爷。 花爷爷看着花逐,抚着他的长白胡须忍不住偷笑,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啊。 花逐淡定反驳花爷爷:“不是爷爷有事找合香,才让我一起来的吗?” 花爷爷坐实花逐会出丑,没想到花逐会把锅丢还给他。花爷爷反应道:“合香,我正想说呢,今天的饭啊由阿逐做就好了。你带方木出去走走,我觉得对他的恢复应该有帮助。路上小心,别太晚回来。” “真的吗?”苏合香看着花逐,花逐看她这么开心,也没有别的可抱怨,呆呆地回了句是,花爷爷别过头直笑。 “那麻烦阿逐哥哥啦。”苏合香看了看花逐,花逐应她一声不麻烦。 她按耐不住心里的小激动,端了给苏方木的饭菜立刻走了。 花爷爷佯咳了两声只说该吃饭了,还不忘对花逐道:“别欺负老头子,老头子傲气不减当年。” 花逐正要说话,花爷爷装作什么都不听不见走开了。 缓叩三声,接着急扣两声。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苏方木已经知道是谁来了,她敲门总是习惯性这样叩门,听起来就像在打暗号。 “谁?”苏方木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在没有看到人之前,他还是不安心。 “是我。”没错,是她的声音没错。 “嗯。”从那次山洪之后,他越来越惜字如金。 吱呀一声,门慢慢打开两人大小的缝隙,只见食盒被放在门边,却没有人,苏方木起身戒备。 他将两扇木门大开,没有人。 他犹豫着要不要踏出房门,柱子后蹦出一个人来。 是她。 小殊一脸兴奋地对他说:“嘿。我们去探险吧。” 苏方木看着小殊,不予回应。他还以为她有什么不测,没想到只是个玩笑。 “你不说话就是没有意见咯?”小殊趁他没拒绝立刻问道,“那我当你答应了。” 小殊看起来很开心,苏方木的确是忘记了拒绝。 “不去。”小殊的笑容立即凋谢,这一句硬是将她从愉悦中拽了回来。 “为什么?”她杏眼汪汪地看着回房间坐着的苏方木。 “不想。”苏方木知道这让她很失望,但是他就是不想去。 “这么久没出去了,去透透气吧。”小殊劝道。 “你自己。”苏方木觉得小殊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觉得无聊,那他去与不去都没差。 “什么啊?”听苏方木这么说,她气得快哭出来。 苏方木见她哭就慌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她。苏方木侧过头不去看小殊,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慌乱了。 “你要是不去我去干嘛?”她越想越委屈,眼泪跟决了堤似的。苏方木起身去拿食盒,但是没有踏出房间,俯下身去的时候,苏方木感觉到他的双手有点颤抖。 “吃饭。”他将食盒放到小殊面前,小殊愣了愣。 “再去。”小殊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看着苏方木。 苏方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殊手里攥着一条黑布,她看看刚吃完饭的苏方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走。”苏方木先起身,他一脚刚要踏出房门,却又犹豫了,一只脚悬空着,小殊在后面看着他,有些紧张。 他想了想,踩了出去。 没有看到小殊出来,他回头找她,小殊就跟在他身后。 她看起来不自在,苏方木看在眼里。苏方木帮她绑在手上,她看看苏方木又扯下来,苏方木由着她。 要说这句话小殊鼓足了所有勇气,她对苏方木说:“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不过我还是要问问,你戴上这个好不好?” “不好。”苏方木果断拒绝。说好的出去走走,直接出去不好吗?干什么蒙着眼睛? “为什么?”小殊追问,她不是不知道。但是这是一次尝试,如果第一步能走出去,那便能顺利地出发了。 “为什么?”苏方木反将这个问题抛给小殊,自然,他不知道她的用意。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但是现在要保密。” 苏方木坚决地说不戴,就转身关门进房里了。 小殊满脸失望地看着紧闭的木门,“你真的不去啊?” 苏方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苏方木很紧张,这次答应出门,他其实也是兴奋不已。但是对于那极具冲击力的经历苏方木仍记忆犹新,他是真的害怕! 他知道,这里不是他家,但是苏方木还是不愿意出去。他不敢走过那一条条熟悉的道路,他不想看到那一个个热情的村民,可归咎到底,他是害怕想起他的父母!他不想回忆起那血腥残忍的情节!所以他宁可画地为牢,也始终不肯踏出这一步! 多少次,他在梦里看见爹娘被利齿撕碎的肢体,多少次,他因痛苦内疚和悲伤淹没自己而哭泣。 他想到此处,悲从中来。 小殊敲门,苏方木不吭声。 “你真的不去吗?” “你走!”苏方木大吼着,小殊被他吓着了,她隔着门都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小殊垂头丧气地走开了,苏方木让她走,她能走去哪里呢?! 苏方木看见地上小殊的影子已经移开了,他松了口气。 他透过房里开着的窗户看出去。 今天真的是个好天气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花田里的人 这片草地都要被他看秃了,不管再给他几次机会,他都不会去的。苏方木一点也不后悔,不过倒也有点可惜。 苏方木惊讶于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相信她的呢?不,只是因为她和合香年纪相仿,她只是合香的替代品罢了。 这是个借口还是事实?苏方木心存疑惑,这始终是一个问题,他不能不想,但是此刻他不想去追究。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又钻进他的脑袋,苏方木跟个拨浪鼓似地用力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能甩掉一样。 敲门声响起,是小殊。 苏方木起身去开门,打开后却只见孤伶伶的食盒躺在地上,他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人,他转而将食盒拿了进去。 又没有看到,苏方木赌气似的将食盒重重放下,她怎么不肯来了。苏方木的动作迟钝了一拍,不,他不能再有这种想法。 他食不知味。 苏方木翻出放在枕中的匕首,他一直放在身上的匕首。 为什么小殊总是要他出去呢?难不成她想加害于自己?她那么单纯,并且这份单纯是难以假装的。还有可能,她被别人控制了。小殊看起来也很为难,不如暂且随她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她解脱。 千千万万种可能性中,宁信阴谋,疑有诡计,唯有一种,就是不愿意选择相信。 苏方木将匕首藏在身上。就这样吧,他想道,是时候了。 “我要出去走走。”他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小殊冒出头来看着苏方木,原来她一直就在隔壁。 “这个。”苏合香胆怯地递给苏方木一条黑布,她生怕苏方木又生气,苏方木料到了。 “不要。”苏方木果断拒绝,小殊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理由。”苏方木淡淡道,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女孩子永远都这么奇怪,想想合香以前也是个奇葩。苏方木又想起了合香。 “秘密,等到了我再告诉你。”小殊俏皮地说,苏方木不由得想,等到了还用得着你说吗? 苏方木无言以对,只好妥协,她费尽心力要带他去的地方会是哪里呢?是万丈深渊还是世外桃源? 他握紧拳头,眼前的场景尽数黑了,有一些光渗进眼罩里。 花逐正从一边出来,看见苏方木和苏合香在那里不知道做些什么,合香也看见他了。他刚想走过去,合香却挥着手臂让他先走。花逐眉头不解地盯着苏合香,苏合香摇着头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 “你先等我一下哦。”她对苏方木说完立刻朝花逐跑过去,花逐看着她从厨房拿出一支柴火。 “阿逐哥哥,我要和哥哥出去了哦。”她对花逐说道,说要就要跑。 “方木肯出门了?”他降低音量问道。自从他来了还没出过房门,不知道合香是怎么办到的,终归还是好事。 “对呀阿逐哥哥,我得走了。”她抱着那支干枯细瘦的树枝,看了看苏方木,“那个晚饭,你帮我做一下。” 不等自己回应,说完她就跑了。好吧好吧,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依着她便是。花逐不由得摇摇头想道,这个合香啊,他笑着转头走开。 小殊往他手里塞了一根柴火牵着他, “不要松手哦。”小殊嘻嘻地笑道,“跟我走。” 她一下子要带着苏方木跑出去,却只带走了那支柴火。 苏方木简直惊呆了,小殊将柴火塞回他手里,叫他抓紧跟着跑,两个人就一前一后跑远了。花爷爷站在窗边,看着两兄妹的身影,“这两个孩子呀。” 今天的风很大,吹得苏方木碎发飞扬,蹭着脸有点痒痒的很舒服。苏方木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听小殊说往左c往右c脚下有石头。 眼罩中渗进的阳光温柔了许多,风儿也更加凉爽,苏方木觉着应该是走进了一片树林,空气里有湿润的泥土气味,耳边时不时有鸟叫声和扑打翅膀的声音传来,树叶在风中欢歌,小殊带着他在树林里穿梭着。 热烈的阳光时不时地漏进树林里,他感觉一会儿暗一会儿亮地,小殊走得气喘吁吁。苏方木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小殊只说是要到了。 空气变得越来越干燥,鸟叫声渐渐多起来了。苏方木心情平静下来,他似乎能看到这里有许多鸟在空中嬉闹徘徊。换做以往的他肯定会怀疑小殊莫不是要带自己去掏鸟窝。 “到啦。”小殊喊道,“可以看啦。” 苏方木慢慢睁开眼睛,他看着眼前的场景,久久说不出话来。凉爽的风轻轻吹过,他却觉得冷飕飕的,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前是一片蓝紫色的花田,微风吹拂而过,就像有生命的蓝色大海。他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美的蓝紫花,美得让人此生难忘。 原本最亲近却不得不变得陌生的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寂静无声地看着那片美丽的花田。 “好美。”许久,苏方木才情不自禁地说道。 “这是补血草。”小殊对苏方木说道,“你知道吗?” “补血草。”苏方木重复道。 “对啊,我也是意外发现的。”这是她的秘密基地,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如今带苏方木来,也是为了让他散散心,她总还觉得苏方木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方木慢慢走进花田里。他手执一朵,细细地看。 “我认得这花。”他好像见过这花,可是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小殊知道苏方木本就能识许多种草药,她随方木在花田中慢慢走着。苏方木直接躺了下去,花田立刻凹了一片进去。 软软的,还有花的芬芳,苏方木感觉很惬意。天空也是一片蓝色,余热已经退了,大片的白云在空中缓慢地移动着,就像大朵大朵的棉花随风而动。 “我问你。”小殊问他,他轻轻地嗯一声算是回应。 “你知道七星岛吗?”苏方木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听说,七星岛主是化神的人,通天晓地,济世救人,你想去七星岛吗?” “为什么?”苏方木的声音很小很小,小殊勉强能听见。 “这样你就会好起来啦。”小殊开心地说道,苏方木没有反应。小殊盯着他,不一会儿,苏方木轻轻的均匀的呼吸声就传过来。原来是睡着了啊,小殊松了一口气。 苏方木躺在花田里,他的睡颜安宁平静,让人不忍打扰。微风吹着花田,发出沙沙的声音,它们一定在笑吧。小殊坐在苏方木身边,轻轻地环抱着自己。 风好大。 “哥哥,快来这里。” 谁?是谁在说话? 有人在这里,有人在家里。 不,这是花田,有人在花田里,是谁?苏方木不安地伸手去摸匕首,匕首却没有在身上。奇怪,他明明带着的。 苏方木看见一身青衣的人在蓝紫色的花田里一闪而过,是谁?他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哈哈哈。”风里有女孩的银铃般的笑声,“哥哥。” 苏方木转头看了看周围,苏合香在花田里欢快地奔跑着,“哥哥,快来追我呀。” “合香。”苏方木叫了她一声追上去,苏合香跑开了。“哥哥。” 苏合香越跑越快,苏方木竟有种他永远追不上苏合香的错觉。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不见。 苏方木茫然地看着四周,已然没有了她的身影。 “合香——”苏方木大喊着,四周寂寥无声,只有一片寂寞的花田,还有他。 苏方木听见苏合香叫了他一声哥哥,他循声看去,苏合香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大束蓝紫色的补血草,悲伤地看着苏方木。 “哥哥,你不认得合香了。”苏合香不停地责怪他,她的身影化成了两个,四个,八个,更多她们将苏方木团团围住,苏方木慌乱地看着她们,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合香。 “哥哥。”不知道是哪个苏合香哭了起来,“哥哥,你不要合香了。” 苏方木仓惶地看着她们,里面一个苏合香表情悲伤地叫着他,“哥哥,我是合香。”旁边一个也调皮地说了一句,接着有几个也着急地对苏方木说。 他苏合香在旁边不停地叫他,花田里的补血草里,叽叽喳喳,有人偷偷地在笑话他。 “啊——”苏方木大吼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转而面无变清地看着苏方木。 “你们不是你们不是——”苏方木冲着她们大喊,她们冷冷看着苏方木,苏方木感觉有无数道冷箭扎在他身上,看得他很不舒服。 她们继而从那绝望的表情中露出责备的神情,苏方木看着她们,失掉了原来的方向。 “哥哥,你不要合香了。”苏合香的眼神变得幽怨,字字如凿。苏合香的脸渐渐地崩碎,一片片地掉下来,她们一个一个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身体的残片,割破补血草的茎叶,慢慢地滴出血来,弄脏了蓝紫色的花朵。 苏方木愣愣地看着身边刚才苏合香她们站的地方,不见了,她们不见了。 蓝紫色的花海在一瞬间全数枯萎,枯萎的花田里孤伶伶地站着一个人,血染的青衣绿罗裙,就像一朵在花海中仅存的盛开的红色花卉。 苏方木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那个身影慢慢转过来,血淋淋的头部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她仍欣喜若狂地叫着他。 “哥哥。” 苏方木从梦里惊醒,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小殊在一旁已经坐着睡着了。 他记得!那花的名字俗称—— “勿忘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回家 苏方木看着睡着的小殊,这种感觉无比的熟悉。虽然之前已经看过小殊的样貌,他颤抖着手要去揭她的面纱。梦里合香喊他哥哥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小殊嘴角微微扬起,是做了好梦吧。 苏方木已经碰到面纱的手却停住了动作,他在想什么?要是她发现了,她会生气吗?还是会伤心呢?她怕是要怪他吧,苏方木想着。 管这些做什么?他目无光彩地看着小殊,单手要去揭开她的面纱。小殊睡得很甜,恬静的睡颜让人不忍吵醒。 花田远处传来一阵很大的声响,苏方木倏地看过去,花田里窸窸窣窣,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过来。 一阵狂风无故卷来,苏方木觉着邪气,他轻巧翻身躲开,单手撑地,回头看去才发现小殊被风托起,她原本蜷缩的身体慢慢舒展开,在风中站立起来,风儿呼啦啦地吹着,吹得她的白衣裳飘舞着,如凌空而来的仙子。 苏方木仰头看着她,这么大的动静,她却丝毫没有醒的预兆。 “小殊——”他焦急地喊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吧。他快速跑过去平地跳起,想把她拉下来,却扑了个空。不行,太高了。花田里只有低矮的补血草,没有高一点的树,况且这风怪异的很,苏方木气得咬牙切齿。 要是他刚才没有闪开,也许那个人就是他,就不会是小殊陷入这样的处境。可恶,苏方木懊悔地想道。他能感觉到风速正在渐渐加强,她被疾风卷着开始移动。小殊几乎是飞了出去,苏方木终于反应过来。 “小殊——”他嘶吼了一声。空中漫起黄沙,苏方木下意识地抬手护头。视线越发的差,苏方木举步维艰,不得向前。 该死,苏方木低声咒骂着,他不顾风沙中飞速流转的沙砾在脸上割出一道道血痕,坚持在风沙中艰难地前进。漫天黄沙,他一张嘴估计就会被沙子灌满身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小殊被带走,他办不到,他一定要带小殊回去。 花田的补血草给风卷的东摇西晃的,一茬一茬歪歪倒着,看起来不那么讨人喜欢了。苏方木四周的狂风卷着尘土沙砾肆意地张扬着,苏方木隐约看到小殊已经远远飞走了。 狂风不减。 “小殊!”他忍不住喊了一句,她要去哪里?还是,有谁要带她去哪里? “可恶!”他不知道是谁,无从推测的不安点燃了苏方木的怒火。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嘴里鼻子里满是沙子,每说一句话都咯得他的嘴巴别扭的很。 “有本事给我出来!”风暴在苏方木周围不断回旋着,风势渐弱,渐渐如烟。 苏方木抬眼四周,再看到小殊的身影时,疾风已经将小殊送到远处。他径直跑进树林,左右闪躲着干粗枝细的大树,厚实的落叶和软软的青草一并踩起来有酥酥的响声。林中的群鸟受了惊,噗噜噗噜拍打着翅膀纷纷飞走。 苏方木在树林里狂奔着。该死,这么多树,好像在阻止他去找小殊一般。他一不小心脚下踏空,磕得他鼻子嘴巴里全是血。 “小殊,小殊”苏方木嘴里还不断念着小殊的名字,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举头望去还能看到小殊的身影,苏方木心很慌,他得快点,再快点。如果不能追到小殊,他害怕会因此后悔。 “小殊——”苏方木飞奔着穿过树林,小殊离他越来越近,只见她就在眼前,苏方木凌空跳起要去抓她。就在要踏出树林的最后一步,苏方木看见身下那片并不平整的土地的时候,已经迟了。 苏方木摔进了一个大坑里,他掉在碎石头上,硌得他疼得龇牙咧嘴的。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苏方木感觉很绝望,虽然是他追人心切,现在掉进这里,小殊不知道该飞多远去了! 坑很深,苏方木伸手都够不到边。他试图踩着坑里的野草上去,然而那草一踩就掉了,况且坑壁滑得很,他一连试了几次都爬不上去。苏方木试着用碎石挖着壁面,他想把壁面破坏了好利用这些凹陷爬出去。石头太小了,他几乎是用手挖的。 细沙泥土塞进他的指甲里,这太勉强了,苏方木也不在意,他慌张迅速扒着沙土,他要赶紧出去。苏方木伸手去扒洞口的沙土,干燥的沙土簌簌的掉下来,盖了苏方木一脸。 坑里卷起一阵怪风,苏方木被风华卷起。太好了,看来现在连老天也帮他。苏方木扒住坑壁,三两下爬出来,立马又追了上去。 苏方木一路跑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熟悉的道路和房屋在眼前安静地伫立,记忆里的昔日场景历历在目。苏方木一鼓作气跑了这么远,渐渐地,他越来越跟不上小殊了,苏方木不得不放慢下来。 万一小殊醒了害怕怎么办?苏方木想到这里尤为愧疚,他立即加快了脚步。“小殊,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小殊在空中飘着,与风同往,与沙相随,很容易给人以一种是她驾驭着这股风的错觉。绰约的身姿翩然而去,谁都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正要经这里上山的苏忠看见苏合香在天上飞,着实吓了一跳,立刻逃也似的往回跑了。 她的速度明显逐渐慢了下来,仿佛即将降临人间。后面的苏方木以为小殊是在等他,不由得心中暗喜,飞速追了上来。 小殊就在眼前了,苏方木大喜,他的疲惫全然消失了一般。看着眼前的场景,他的脚步却由于思考而有意地放慢了。 由于浑泥和荒草的掩饰,他才没有第一眼认出来,眼前尽是一片凌乱。残梁断宇,只被清出一条小道容人过路。苏方木蓦然回头,果然,山,还是那座山,而山下原本茂盛的树林却也不是原本的样貌了。 不会错的,小殊飞去的那个方向,是他家! 掠过荒草,踏过碎檐,小殊轻轻地落了下来。苏方木来不及细想,像离弦的箭般飞驰出去,此刻的苏方木忘记了他的阴谋论,忘记了他假想的幕后主使。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小殊带回来。 倒下的篱笆,毁坏的土墙,残梁碎瓦,还有原本在院子里,如今裹着泥土的大树。小殊就寂静地站在废墟中央。 怎么会是这里?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来了这里?苏方木怔怔地看着小殊,他想起那天和合香一同回家,他就站在这里,那时似乎也是同样光景。有人告诉他,他爹娘上山了,他急坏了,然后他想都没想就跑上山去找他们了 苏方木想到这里不禁浑身发颤,他愣愣地看着小殊,久久恍不过神来。他只记得爹娘被那怪兽吃了,合香也死了。 但是合香是怎么死的,他怎么想不起来?难不成是忘了?他怎么能忘了?他还记得梦里苏合香幽怨的声音。 “不,不,不可以,怎么会”苏方木急得抱头大喊,他看着小殊。 风又起了,风中似乎有人在偷偷地笑,苏方木没有看到人。狂风吹起小殊的衣袂,拂起她的面纱,她的模样显露出来,那条面纱向苏方木飘来,他看不清。 苏方木一把抓住遮在眼前的白纱,抬眼再看她。 掩饰都已褪去,苏方木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合香和小殊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反复交叠着。 是她,是她,是她! 他怔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喊出来,那个他在梦里喊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名字。 “合香——” 苏方木急忙向苏合香跑去,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他推开,苏方木翻倒在地。 他过不去,废墟周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将他和合香分开。苏方木翻身爬起,仍不屈不挠地向废墟里跑去。无形中,苏方木被弹了回来,一连滚了几个滚。 “合香!快醒醒!”苏方木大喊着,心有不甘地捶打着地面。他给打得一身灰扑扑的,动静不小,合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醒。 定是中了邪术,苏方木颤栗着,他随手拿起一块石头丢向苏合香,那块石头丢过去后停在空中,尔后又弹了回来,嵌在土地上。 苏方木感觉惊愕,他忙解开袖口。刚才撞到的地方都有些细微的伤痕,横纵交替,多多少少出了血。 幸亏受伤的不是合香。 空气渐渐的迷蒙起来,如果不是在废墟之上,苏合香在那里的样子,简直就置身于仙境,然而现在苏方木活像是在乱葬岗里。 “合香!快醒醒啊!”苏方木喊着,可是苏合香听不见似的。 废墟里有细微的噼噼啪啪的声音,苏方木突然闻到空中有股炊烟的味道,不知是不是远处随风送来的。这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苏方木觉得有异样。 他定睛上前仔细查看,废墟里几乎是瞬间吐出火舌,火焰熊熊地燃烧起来,包围了苏合香。 “合香!”苏方木急得直接冲过去,然而又是一样的结果,他又被丢出来了。 “着火啦!有没有”苏方木掐断还未说完的话,他愣住了,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竟然没有看到人!这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日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合香!”苏方木哭喊着,哀求着苏合香赶快醒来。可苏合香仍然恬静地睡着,看起来那么美好。 “谁来救救我的合香?”他跪在废墟前,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他从来没有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的恶意这么大。 他一度以为他失去了所有家人,如今发现并没有。然而他们还未能好好的相聚团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怪事! 无情的火焰丧心病狂地跳动着,黑烟弥漫成空。 “合香——” 苏方木痛不欲生,他向已被大火侵占的废墟跑进去,又一次被送了出来。他看着火场里的苏合香,身不由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火焰吞噬。苏合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无神,大火里散发出一股焦臭味。 “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恶魔烧香 “合香!”苏方木无法上前,“哥哥在这里,我们回去吧!” “合香!我们回去吧!”苏方木苦苦哀求着,苏合香眼中没有光彩,呆呆地站在烈焰之中。 “哈哈哈哈。”空旷的笑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在苏方木听来尤其不爽。 “是谁?”苏方木吼道,“快放了合香!” “我自然是要来杀她的人。”空中的黑烟在废墟上方逡巡,自成一股进了火中,环绕着苏合香。 “是谁?给我出来!”他痛苦地吼叫着,“放开合香!” 炽热的烈火照的她的脸庞发红,苏合香却没有异动。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合香!” “别说一个小姑娘,本大爷屠了你全村都不在话下。哈哈哈哈。”黑烟愈发强盛,徒然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本大爷就是要杀她,而且要看你痛不欲生地看着她死。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听着格外的刺耳。 打从一开始,在花田被锁定的目标便不是苏方木,而是苏合香! 苏方木脑子一热,向废墟里撞了过去。红光中,一只巨大的火兽自火中踏出,挥掌将苏方木拍开,苏方木倒地不起。 那边说话的人似乎有些惊愕,过了些许时候才说道:“本大爷倒还没见过这么傻的人,我多杀你一个也不亏,你那么着急送死做什么?” 说着只见火中那庞然的火兽,向旁边的房子冲过去,苏方木看见它所踏过的地方都着了火。他绝望地看着合香火中的身影,多想再听她叫一声哥哥啊。 苏方木眼看着那烈火燃烧却阻止不得。 火兽这才跑出没多几步,便落了下来了。它止步捂头,继而又对着那边嘶吼着,似乎撞上了什么。 “没用的东西。”那个声音咒骂道,“结界?有趣。” “看见你们俩兄妹的感情深厚,本大爷很感动”他惺惺作态讲道。 “炎兽,回来。”那炎兽跑了出去,眨眼在空中不见了。 “原本我是想烧死她的,那就放过她吧。”大火瞬间灭了,只有弥漫的乌烟证明刚才的大火确实存在过。 苏方木以为那人要放了合香,大喜过望,他的泪水几乎要溢出眼眶。 “那就活埋好了,她能不能活,就看你能耐了。哈哈哈哈。”那个声音就此掐断,苏方木绝望地看着合香,刹那间,合香几乎是一下子沉进了废墟里。 “不要!!!”苏方木手足无措跑过去,刨起土来。 “鬼界有一本奇书,名为《万鬼录》,这本书是供鬼王审阅c判决的时候用的。寻常鬼见了,就像在看无字天书,但是鬼王看了,就可以知道所有鬼生平一切。 那鬼王出自神界的百目神族,能翻阅千万卷天书而不倦怠,所以又被称为百目鬼王。” “花爷爷,你见过鬼王吗?”一个小孩天真地问道。 “没有呀,不然还能给你们讲故事吗?”花爷爷看着那孩子笑着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呀?”又一个小孩子问。 花爷爷在屋前给孩子们讲着故事,想来这些孩子的父母见多了他们调皮,却唯独没见过他们这么聚精会神的样子。 巷口那边有人喊了一声花爷爷,花爷爷抬头看去,是村里的苏坤村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花爷爷感觉不对,他心中有惑却面不改色。 “好了孩子们,今天先讲到这里,该回家了。”花爷爷对孩子们温柔地说。 几个孩子听得意犹未尽,不大愿意走。里面一个正是苏坤的小儿子,他看见苏坤正往这里来,干脆不走了,站在那里等着苏坤过来,希望苏坤能晚些再带他回家。其他的孩子也不走远,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花爷爷和小冬。 再看苏坤步履匆忙,他几步走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想来必定是一路跑来的。小冬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爹。 “花爷爷”苏坤张口想说什么,却看见了一旁的孩子们。 “冬子,爹还有事,哥哥姐姐先带着你回家。”苏坤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小冬看苏坤严肃的样子不敢不听话。 “娃子,你们先回家,乖。”苏坤叫了一个稍大的男孩,领着小冬就回去了。小冬偷偷地回头看看花爷爷和苏坤他们,苏坤眉头拧得厉害,便跟着几个孩子走了。 “阿坤,怎么了?”花爷爷看孩子们已经走远了,不紧不慢地问道。 “花爷爷,苏合香在天上飞!”苏坤不由得大呼,“苏忠说看见苏合香在天上飞!” “阿坤,苏忠这比老头子我还会讲故事啊,哈哈哈哈。”花爷爷抚着他的花白胡子笑起来。 “花爷爷,我没有开玩笑啊。刚才我在路上碰着苏忠了,他跟逃命似的,还说看见你家苏方木了,我觉着奇怪才来跟您讲啊。” “你说什么?!”花爷爷一把抓住苏坤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说方木?” “对啊花爷爷!”苏坤回道。花爷爷朝里面喊了一声阿逐。 此时还在院子里做木工的花逐拍了拍身上的木屑,从房门口跑出来跟苏坤打了个照面,忙问花爷爷怎么了。 “阿逐,合香回来了没?”花爷爷焦急地问,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 “她早些时候和方木出去了,不知道回来了没有,我进去看看。”他转身进去,喊着合香,找遍了厨房和各个房间,没有看到他们二人,花逐立即跑出来告诉爷爷。 “那就不好啦,他们可能出事了。”花爷爷愁眉苦脸地说道,“你们随我去看看。” 花逐看爷爷这么着急,急忙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花爷爷只说事态紧急,路上再说。 花逐背起花爷爷跟苏坤就匆匆地出去了,苏坤将他刚才的话又讲了一遍给花逐听。 合香平日里极少出去,她会去的地方应该也只有那里了。花逐加快自己的步伐,内心忐忑。 这才走出巷子不多久,他们便看见了前面的异常,刚走在他们前头的孩子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苏坤立马上前,花爷爷只觉不好,让花逐放他下来。 “阿逐,快去察看情况。” “娃子,娃子,你醒醒。”苏坤摇了摇怀里的小冬。 花逐一一查看过,发现他们只是睡过去了,他向花爷爷和苏坤说明。 “要是睡过去了怎么会叫不醒呢?”苏坤看小冬始终不醒,着急得很。“而且这么多孩子,突然就在半路睡着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苏坤还正说着话,眼睛一闭倒了下去,花逐看了看他,也是睡过去了。花爷爷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爷爷,你看这”花逐看着爷爷茫然道。 “不好了,要出大事了,我们先去找合香还有方木。”花爷爷叫上花逐,花逐背起他就往苏方木家跑。 “爷爷,这到底怎么了?”花逐觉得事有蹊跷。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搞鬼,只盼不要牵连太多人啊。”花爷爷说道,“我们得快点了,辛苦你了阿逐。” “我没关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花逐的心始终觉得不安,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花逐背着花爷爷直往苏方木家里来,一路上竟真的躺了许多人。 “方木!”花逐看见跪在废墟里不停刨着土的苏方木,放下花爷爷跑了过去。 “方木!发生了什么事?”花逐拉着他道。 “不要,不要”苏方木忙又爬回去,不停地刨,一边嘴里碎碎念着。 “方木!”花逐面对着苏方木,试图让他看着自己,不知道方木又受什么刺激了。 “你别拦我。”苏方木推开花逐,手上早已血迹斑斑,他仍不知疼痛地刨着土。“合香,合香。” 花逐见状并不阻止,而是和他一起挖起来。他捡了块薄点的石头就开始挖,苏方木看见赶紧将花逐手里的石头抢了丢出去,“方木,你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你会伤到合香的!”苏方木的声音颤抖,“合香,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花逐听苏方木这么讲,也没命地挖起土来。 花爷爷被花逐放在那里,他看花逐和苏方木俩人跪在那边,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凝重地看着天空,空中乌烟未散,不太寻常。再看废墟里的残梁上还有焦黑,这被山洪冲了,哪里来的炭黑呢?对了,怎么没见到合香?花爷爷纳闷。 不一会儿,花逐已经看见了土中有一些发丝。 “看见了,方木你看!”花逐对苏方木喊道。 “合香!合香!”苏方木看见土中的发丝,这是合香的头发,他颤抖的双手其实早已没了感觉,“合香,你等等哥哥。” “阿逐,怎么没见合香?”花爷爷觉得不对劲,这个气息他知道的,但是他想不起来。 这会儿苏合香的小脸已经露了出来,“爷爷!找到合香了!” “什么!合香在那里!”花爷爷听了立马拄着他的拐杖爬进废墟里,只见苏合香闭着眼睛的小脸灰扑扑的,只露出半张脸。 “天啊!这是干什么啊!”花爷爷惊得拐杖掉到地上,他痛心问道,“是谁干的?” 苏方木也不回答,自顾自地用手挖着苏合香周围的土,嘴里默默念着苏合香的名字。 苏合香看起来很虚弱,已经和放了几天的尸体一般。花爷爷去探她的鼻息,呼吸很微弱,怕是埋在土里太久了。 “她快不行了,咱们得快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邪物再现 说罢花爷爷就动起手来,三个人一起努力挖。 这挖了一会儿,苏合香的头才完整地露了出来,她的睫毛和头发上不同程度地粘着些许沙土。 “合香,合香!”苏方木拍拍她的小脸,苏合香没有一点反应,“你睁开眼睛看看哥哥啊。” 苏方木再往下挖,新挖出来的土都是殷红的。 “不,不,不!”苏方木看自己手中沾上的血迹,土里有血,他着急地只顾拼命地往下挖。 花爷爷看苏合香小脸苍白如纸,她怕是撑不住了,花爷爷川字眉一皱,他按住苏方木不停刨土的手让他停下。 “你干什么?”苏方木一下摆开花爷爷的手,不由得对他大吼道,谁都不能拦着他救合香。 “方木!”花爷爷大声叫住他,他抓住苏方木的手转而让他去探合香的鼻息,苏方木瘫坐了下去。 花爷爷长叹一声,慢慢向后退了几步,把空间让给苏方木他们。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啊。到底是他们的过错还是合香命该如此,花爷爷痛惜地摇了摇头,世事难料啊。 花逐失神地看着苏合香沾着泥土的小脏脸,早上她还好好的呢,这会儿竟一动不动了。 苏方木颤抖着手轻轻地摸着苏合香的头,苏合香的头滚落到一边,她的眼睛紧闭着,面朝天空,看起来那么祥和。 苏方木看着那颗滚落在地的人头,双眼难以置信地圆睁着。 “造孽啊!”花爷爷给惊得连退几步,乍晕了过去,花逐瘫坐了下去,两行清泪不禁流了下来。 苏方木呆滞了一会儿,才跪着爬过去,双手捧起那颗头颅。 颈部的位置切口平整,沾了许多泥土,还有血爬到苏方木的手臂上,苏方木的双手都沾满了苏合香的鲜血。 难怪她的脸全无血色!刨出来的那个坑底下却是一片暗红,想必都是被苏合香的血润湿了。苏方木才肯相信那就是合香, “啊——”他一把抱住苏合香的头颅咆哮着,“合香——” 苏方木显然是悲痛过度了,花逐看着他捧着合香的头颅跪在那里痛哭着。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合香!合香还在等我!”说罢他就要丢了那头颅回去继续挖。 “方木,你这是在干什么?!”花逐忙接住合香冲他嚷道,“合香已经死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也不能就这么丢开合香吧!” “不!”苏方木扯过花逐的衣领恶狠狠地对他叫着,“合香还没死,你少诅咒她了!” 说罢苏方木就给了花逐一拳,第二拳还没落下,眼前的光线黑了一片。 苏方木抬头看去,他禁不住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他扯住花逐的手松了,连花逐挣脱开也没发觉。花逐也随着苏方木的目光看了过去,他忍不住感叹一声,花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猛兽。 周身的鳞甲在光线的照射下看起来十分有光泽,头顶的犄角看起来和山羊角差不离,头顶的两只眼睛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那么阴冷,前面的两只眼睛当心地留意着四周,它的体形和成年的马儿一般高大强壮,锥子一样的长尾巴在空中轻轻摆动着。 苏方木怔怔地看着那不知从何时已经出来的邪物,不会错的,的确是它。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它,是它”苏方木反复碎碎念着,他慌忙向后退了几步。那怪兽的头突然歪向苏方木斜视着他,它咧开大嘴露出细密的利齿,好像在笑苏方木。 它仰天长啸一声,与它的体形格格不入的清冽声荡人心怀。 这个村子几乎是一瞬间苏醒了。 小孩在路边磕伤了发出的哭啼声,家里夫妻责怪对骂的争吵声,然后是各种乒乒乓乓的碰撞。 苏方木什么都没说,搬起废墟里的一块大石头立刻冲了过去,那怪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瞥他,苏方木大叫着举起石头投向它,岂料它目露凶光,一下将苏方木掷出的石头打了回去。 “方木!”花逐反应过来追了上去,这一下直接打在苏方木身上,后面的花逐也被苏方木压倒,两个人齐齐倒在路边。 山见走向村里的方向,它的眼睛发出绿色的荧光,眼前显现出一堵光墙,它穿透那面墙,倏地跑向村子深处去了。 苏方木爬起来立刻就要去追那怪兽,花逐一把拉住他不让他走。 “方木,你不要去!你会死的!” “你放开我,我要给我爹娘报仇!”苏方木用手肘捅了花逐好几下,花逐咬住牙关就是不放手。 “除非你答应我不去送死!” 苏方木张口咬了花逐,花逐吃痛,让苏方木跑了。花逐看看身后昏过去的花爷爷和什么都已经听不见的苏合香,往苏方木的方向追了上去。 村里人家也没见过这样的怪物,他们看到了只吓得尖叫着跑开,胆小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它的嘴里还衔着村民的断肢,它随口一吐,那只断肢就被丢开了,它看起来并不想吃人。 苏方木在后面看得一怔一怔的,住在街中的一个村民从后面拿着锄头要来打它,却被它用利爪一下分成三块,这一下极快,前面半截身体还能动弹,他浑然不知自己的境况。 “救命。”他艰难地爬出来,虚弱地喊着。他看苏方木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却不肯上前。 他看向自己的腿,但是哪里还有什么腿!自己的肠子乱七八糟地在地上拖着,他看了瞬间晕了过去。 苏方木不是因为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他死,他自己早给吓得腿脚僵硬了,一步都挪不动。 那怪兽像是看不见他一样,在他旁边屠杀着其他的村民,花逐站在远处,他看得背后汗涔涔。 惨叫声,尖叫声,痛哭声,声声不断。 大雨里,血淋淋的断手衔在它的口中,冷冷的目光看着苏方木。苏方木抄起刚才那村民丢到这边的锄头,就向它身上砍去。 山见的锥尾被苏方木砍下来一截子,暗红色的血液喷了出来。山见吃痛,残尾将苏方木打到一边,苏方木这一下被打到人家房前的柱子前,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我跟你拼了!”苏方木捡起旁边掉落的斧头又想站起来,他现在说话都很勉强,花逐趁势将苏方木扶走,苏方木一点都不想花逐带他走,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多大力气推开花逐。 杀戮声和惨叫声慢慢地被死一样的静寂取代,花逐拖着苏方木回到了废墟那里,山见邪里邪气地竟然又跑了回来。它凌空跳起,眼看就要落到他们身上,花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苏方木恶狠狠看着它并不闪躲。 没有知觉,花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它突然不见了。 没有风,没有声响。苏方木正一脸复杂地盯着他。 眼前一团不明物体冒着袅袅的黑烟,苏方木激动得微微发颤。 “是你!”苏方木不由花逐解释分说,抬手就是一拳,花逐忙挡了下来,苏方木抽出斧子就要砍花逐,花逐看他一斧头下来完全不留情面,两个人霎时扭打到一起。 苏方木右手紧握的斧头被花逐紧紧挡在半空中,他抽出左手,伸拳对着花逐狠狠地打了好几下,花逐给打懵了,鲜血从他的鼻子冒出来。 刚才还那么虚弱的苏方木,没想到转眼跟疯了一样。花逐和苏方木兄妹三人青梅竹马,苏方木还没和他打过几次架。 花逐加大左手手掌的力气,他试图将苏方木推开,斧头稍微往苏方木那里移了移。花逐使劲儿将苏方木推开,翻身按住苏方木。苏方木仍不断挣扎嚎叫着。 “方木!!你看着我!我是阿逐!”花逐将苏方木的手按在地上,他看着跟疯马一样的苏方木哭嚎道。 “我知道。”苏方木喃喃道,眼泪沿着眼角流了出来。 花逐放轻手上的力道,怎知苏方木一个翻身将他反压住,他还是落了下风,苏方木高举起斧头一下子砍下去。“我知道!你这怪物。” 花逐见那斧头劈头砍下来,怕是真的躲不过,脑海中迅速考虑过后,他快速将身子一侧,那斧头还是砍到手臂上。 妖冶的鲜血迸溅出来,苏方木被喷了一脸。花爷爷呆住了,他看着花逐的衣袖被血快速染红。 “阿逐!”花爷爷心疼地喊出声来,花逐才发现爷爷已经醒了。 “爷爷你别过来”花逐对爷爷轻轻地说。 苏方木越发的兴奋,他怕是已经认不清任何人了,处于癫狂状态的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苏方木高高举起斧头,眼看又是一斧头落下。 花爷爷身形一闪上前去,抓住苏方木握着这一斧子的手,他顺势将苏方木打晕,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花爷爷撒了手急忙去扶着花逐。 花逐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他想起身看看苏方木怎么样,花爷爷关切地按住他:“你别动。” 花爷爷将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块,给花逐的手臂简单缠了几圈,打上一个结,花爷爷轻轻扶起花逐,“走,我带你去休息。” 花逐觉得手臂上麻麻的,没有什么感觉,过了一会儿才传来阵痛。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由于失血过多,花逐开始觉得很疲惫。 风中废墟里的青烟还没有散,由烟成雾,由雾成笼。 好似有人在风里说话,花逐听着不真切。 苏方木目光呆滞地站起来,花爷爷顾着看花逐伤势没有发现,他凝起一掌打向花爷爷,花爷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吐血,直勾勾扑在花逐身上,花逐又倒了下去。 “呃。”花逐刚包好的伤口一撞又渗出血来,“方木!” “别动!”花爷爷试图爬起来,他阻止想站起来的花逐,“你在这等我。” “你是谁?你不是苏方木。”花爷爷嘴角流血,这个人戾气太重,也不像刚才发疯的苏方木。 “当然是高贵的魔。”‘苏方木’抬起头,丧心病狂地癫笑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烧烤糟老头 “你想干什么?”花爷爷半信半疑,不知为何有魔界人士介入。 “没想干什么,玩玩罢了。”‘苏方木’言语之中的无奈带着一点轻佻。 “你给我出来!”花爷爷冲着他大声喝道。这家伙在苏方木体内呆得越久,苏方木就越危险。 “你说他啊?”他指了指自己,“这家伙病得那么重,不如借我玩几天,本大爷玩腻了还能帮你处理一下。” “既然你执意如此,休怪老头子了。”说罢花爷爷一晃上到‘苏方木’跟前,一掌对着他的面门呼过去。 ‘苏方木’双手大开,脚跟收起,整个人向后倾去,才重新和花爷爷拉开距离。 “竟然不答应我。”‘苏方木’神情低落,哀伤地自言自语着。花爷爷虽有疑惑,但仍不为所动。 “本大爷本大爷杀了你!”‘苏方木’怒火中烧,冲了上去。 ‘苏方木’一掌要打上花爷爷心脏,花爷爷一个侧推顺势推开。‘苏方木’继而连续几下狠毒的招式都都花爷爷险些避开,看来‘苏方木’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花爷爷看了看花逐,他唇色泛白,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怕是不能耽搁太久了,他必须速战速决。 ‘苏方木’狡黠一笑,借着花爷爷出神的空档,吹了一声口哨。 从‘苏方木’上空飞出一道烈焰,花爷爷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只烈焰加身的巨兽。 “爷爷,小心。”花逐惊叫道。 “把他给我咬碎,头留着。”‘苏方木’道。 那炎兽口吐火球,光芒夺目,火球落地炸开,花爷爷躲闪不及,回头已经身处火海。 ‘苏方木’靠近花逐,将他一下打晕,花逐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苏方木’对着火海中进退维谷的花爷爷道:“哟,烧烤糟老头,他也借我玩几天啊。” 远处的空间被撕开一道裂缝,里面混混沌沌,并不明朗,裂痕边缘幽幽地发着紫光,看上去就像一道光门一样。 说完‘苏方木’就扛起花逐走向那道光门,止不住的狂笑声在了无生机的废墟中。 ‘苏方木’正要走进那光门之中,只听身后嘶的一声,一阵莫名的白烟随着热浪从后面扑上来。 他忙回头看,白烟笼罩着四周,炎兽的惨叫在里面传来,‘苏方木’看的并不清楚。 ‘苏方木’疑惑之余推出一掌,一阵清风吹散眼前的白烟,他才看到那立于空中的巨大水柱,以及水柱中施法集水的花爷爷。 炎兽身上的火给浇的七七八八,只留着一个头还冒着火,它吐出的火球已经力不从前,花爷爷藏于水柱之中,四面水墙包围,炎兽伤他不得,倒是花爷爷引来的水浇得它难受得直打滚。 花爷爷也不留情,他分出一道水流向它头上浇去,炎兽见前方有道裂缝,立即逃进‘苏方木’原本要进去的那道光门,光门一闭,炎兽已经不见了。 花爷爷分出的那道水流浇到地上,没中。 “没用的东西,又跑。”‘苏方木’恨恨地说,脸上却全不见他的不愉快,反而一脸惊喜地看着花爷爷。 ‘苏方木’看都不看,直接丢开肩上扛着的花逐,花逐伏在路边,看来还没有恢复意识。 “糟老头,有点能耐。”‘苏方木’喜出望外地看着花爷爷,上方的水柱连着山上还有村里的十几口井,看来是将附近的水源都引过来了。 花爷爷见炎兽已逃,稍一转头,十几道水流立即换了方向,向原处注入,巨大的水柱霎时被抽干。 ‘苏方木’看得很满意,他话也不说双手同时推掌,狂风骤起,向花爷爷卷去。 花爷爷将手杖立于面前,双手伏在拐杖上,一个气罩在他面前张开,所有的风都向后而去。 花爷爷站在那里并不用其他的动作,‘苏方木’见伤他不得,便收了风,疾风又忽地停下。 花爷爷松开手杖,口中喃喃,脚下开始显出一个法阵,上面的符文逐渐浮现。 花爷爷还在念咒,‘苏方木’飞身踢向花爷爷,想阻止他的法阵成型。 花爷爷的手杖飞出,一股极大的力量将‘苏方木’弹了出去,‘苏方木’连退几步,捂着心口惊觉怪异。如果花爷爷手中持的是剑,恐怕‘苏方木’早就被剑气震死了。 ‘苏方木’看着昏死的花逐,起了不好的念头。他飞身出去,落在花逐身边,出掌要去打花逐。 花爷爷脚下的法阵瞬间飞向‘苏方木’身下,‘苏方木’一霎间动弹不得。 原来这法阵原本就不是用来防御自己的,而是用来主动攻击敌人。花爷爷身形一闪到了‘苏方木’面前。 快,真的太快了,然而此刻‘苏方木’全然动弹不得,只能由花爷爷摆布。 “死老头你想干嘛?”‘苏方木’被牢牢吸附在法阵上,双手双脚似乎被死死钉紧。他粗鲁地嚎叫着,花爷爷却没听见似的,看着他继续念着咒语。 ‘苏方木’嘴上还骂个不停,他的头乍的弹了起来,这是种很糟糕的感觉,就好像被一击命中时的诧异反应。 ‘苏方木’正出神,他没发现从身体中袅袅生起一缕轻烟。 几乎是一瞬间就溢满的痛觉让他觉得十分难受,但这不是他的感觉,是苏方木的。 他发现自己变得轻飘飘的,但是一看苏方木还在法阵里挣扎着,再看原来是自己被逼出来了,他转头想再进去苏方木的身体,已不能够。 那缕烟是花爷爷施法从苏方木身体里生生逼出来的,这种痛楚非撕裂灵魂不能感觉。直到那道黑烟没再牵扯着苏方木,在空中自成一股,苏方木直接昏厥了过去。 那缕黑烟盘旋在上空,又缓缓沉淀,浇灌成一个人形,这时候花爷爷才看到了那个人。准确的说,那个魔。 那是个健壮的青年,一袭黑衣,漆发碧眼,活像一只黑猫。 “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你这样的角色。”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花爷爷,花爷爷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也算是一大惊喜。他若是能杀了花爷爷,就是本事了。 “人是你杀的?”花爷爷看看废墟里苏合香的方向。 “那又怎样,你能奈我何?”他得逞地讲道,口气还是那么轻佻,但是现在他却笑不出来。 “要你陪葬。”花爷爷目光凌冽,气势上完全不输对方。 话语刚尽,花爷爷张开双手,几道天雷在他头顶轰鸣,他一睁眼,那几道天雷向尤七劈了过去。尤七闪过一道,那些天雷像是活了,一直追着他,他连连躲闪,稍显费力,还是给电了个外焦里嫩。 “就这点本事,妄想我尤七给你们陪葬!”尤七紧按着自己胸口,只是嘴上逞强罢了。他正要翻身跳起,花爷爷一掌将他打落。 花爷爷立于代远年湮的晦涩文字之中,吟唱着生作不详的古老歌谣。他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随着他的咏唱,法阵自下而上飞出数道光芒,舞动着冲向尤七,道道如锋。 尤七躲闪不及,其实他的身手自认为算得上高等,没想到这人的招式尽是如此厉害,旨在要命。 几道锋芒划过,其中一道正正打中尤七。尤七从空中落下,他的身上已布满深深浅浅的血痕,皮肉可见。尤七只道是邪门,竟碰上这死老头。 他见在花爷爷这里占不到便宜,转身就要去偷袭花逐和苏方木。花爷爷手中打出一掌,一道金光闪过,疾风相随,在苏方木和花逐身边形成一道气墙,固若金汤。 “死老头,本大爷今日非好好教你做人不可。”尤七恶狠狠看着花爷爷,他的身体融化成一滩黑水,那滩黑水乖张地爬行着,又瞬间被地面汲取,一滴不剩。 花爷爷不见尤七的踪影,风声沉寂,雀过无声。 脚下的法阵黯淡了一些,如果仔细看,一定能发现原来是上面多了一圈黢黑的涂层。 花爷爷这会儿发现,可是已经晚了。 墨浪向上翻涌着,将花爷爷层层包裹,不一会儿,就将花爷爷包在其中,宛如一个漆黑的巨茧。 乌黑的巨茧紧缩,再紧缩,仿佛要将他榨干。 从巨茧之中倏地淌出一大片鲜血,花爷爷的法阵已经消失了,怕是凶多吉少。 那巨茧看起来已经无法再缩小了。看来这招还是很管用,尤七不由得喜上眉头。 反正今天不是那老头死,就会是他自己。尤七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忽然之间,从巨茧中生出万道光芒,将其生生刺破。巨茧之中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花爷爷飞身下来,他的衣袂染红了大片,他的眼神依旧凌厉。 尤七从空中摔下,刚才那最后一下,贯穿了他的身体和内脏,他已经撑不住了。此时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血窟窿,腥红的鲜血止不住地冒。 花爷爷看着濒死的尤七,他摇摇头,口中又念起了咒语。尤七眼睛难以置信地圆睁着,死死地看着花爷爷。 “天苍地聊,浮生有道。川泽玉掩,地炎物眠。”花爷爷口中喃喃,尤七的尸身上浮作一颗颗璀璨的星子。 不一会儿,就全然上升成空,尤七这个人,就好像没有存在过。 花逐和苏方木身边的气罩渐渐变得薄弱,最终消失,花爷爷一步一步慢慢向花逐和苏方木走过去。 “为什么?”魔界的人为什么要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十里荒村 花逐醒来的时候,爷爷抱着拐杖坐在床边直打盹儿。他轻轻起身,不料爷爷还是被自己起来发出的窸窣动静惊醒了。 “阿逐,你过来。”花爷爷伸出粗糙的厚掌贴上花逐光洁的额头,舒了一口气。 体温稳定,就是看起来有些虚弱,他流血过多这样也算正常,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花爷爷目光移到花逐手上缠的纱布上,就是不知道他这手以后会不会不利索。 “爷爷怎么不去休息?”花逐起身要扶爷爷上床歇息,一眼瞥到了花爷爷的腿上面用布绷着两条木条。“爷爷,您的腿怎么回事,是不是那魔” “老头子我睡过了。”花爷爷摆摆手道,刚才守着的时候打了几次盹儿,他一向睡得不好,倒也算睡过了。 “那魔消失了,我的腿不碍事,是回来路上不小心摔的,老人家嘛。” “阿逐,你醒了?”苏方木端茶进来,正好看到已经起来的阿逐。“花爷爷,你不是回房间了吗?” “我不太放心阿逐,就在这里等阿逐醒。”花爷爷看着他们两人说。 “方木,你来,我跟你们说说。”花爷爷向苏方木招招手,三人围坐在桌边。 “方木,去七星岛这事你应该知道吧?我和阿逐提过了,你若是想好起来,不妨去一趟吧。”花爷爷娓娓说道,“来。” 花爷爷让花逐从他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包得很用心,看得出花爷爷很珍惜。他打开包袱,里面有一个精致的剑盒。 “阿逐,这是我以前用的剑,现在传给你了,不要嫌弃它啊!”花爷爷笑道。 花逐接过剑盒打开一看,锻打精良,刃如秋霜,七星于首,寒光毕现。 这是花爷爷一直以来用的佩剑,自从花逐剑成,爷爷说无需他再教之后,就不曾再拿出来用过。 但在多少个无眠的夜里,花逐偶尔会看到花爷爷在擦拭它,那两只沟壑纵横的苍老的手如沐春风般温柔地抚摸着剑身,就像在风中跳动的木棉絮。 如今得到这把剑,花逐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感动。花逐惊喜地抚摸着剑身,花爷爷目光如水。 “方木,你如今还不能用利器,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是,花爷爷。”苏方木低下头去,他现在不能保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不用利器,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这个给你。”花爷爷从包裹里拿出一块丝帛,里面的东西似乎很宝贝。 白若羊脂,腥红似血。润泽以温,浑然天成。这是一块玉坠,苏方木说不出是什么形状,上面白红相交,看起来成色很好。“谢谢花爷爷。” “方木啊,七星岛一行,阿逐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花爷爷语重心长地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逐。 “爷爷”花逐声音低沉。 “花爷爷,我”苏方木也有些哀伤。他感觉不太对劲,花爷爷的口气感觉就是在交代后事。 “你们在想什么呢?老头子我现在这么大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了,当然不能跟你们一起去。”花爷爷嗔怪道,花逐和苏方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花爷爷,小殊呢?”苏方木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消失的头颅 “小殊?方木难道你忘记了?”花逐哑口,“她” “没关系的,阿逐。”花爷爷鼓励花逐道,“忘记了的事情,总有想起来的一天。现在就告诉他吧。” “方木,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冷静听我说。”花爷爷对苏方木认真说道。 “好。”苏方木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方木出奇地平静,花逐想到他昨天那个失控的样子,不由担心道:“方木,你要是难受尽管说出来吧。” 苏方木愣愣的也不说啥,只说让花逐带他去见合香。 花逐担心地看了看花爷爷的眼色,花爷爷叹了叹气点点头,花逐这才敢答应。 不论何时来,这里的景象都毫无疑问地让人感到绝望。 正值六月,八百里晴空,尸体势必经受不住这样热烈的阳光,已经有些开始发臭了,苍蝇在上头飞来飞去。 苏方木由花逐带到自家前面,他缓缓驻足,花逐已经要跑进废墟里。他的脑袋忽地一阵疼,脑海里闪过很多个画面。 这里曾经有一场大火,他那时候站在这里,里面有人。苏方木看花逐又折回来等他,苏方木也跟着从瓦砾堆里翻了进去。 他一进来,就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黄土坑,不用刻意去找,因为在瓦砾堆里看起来格外显眼,土是新的,花逐走上前指给苏方木看。 “就是这里,当日合香的头就是在这里被挖到的” 苏方木直接傻在那里,也不听花逐在讲什么,他根本没看到花逐说的昨天挖出来的苏合香的头。他当即跪下来,直接开始扒土。 他知道,他记得,但是合香的头颅不见了。 早上废了好大功夫才把掉到井里的爷爷拉上来,苏方木的手不可避免地受了伤,现在还绑着纱布,花逐见苏方木这样也很着急:“方木,你不要慌,可能掉到旁边去了。” 苏方木只顾刨土,这样太慢了。到底在哪里!?他的手其实不稳,如果不是在不停挖土,花逐一定能发现。 “阿逐!给我找把铲子!”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耽搁。 花逐到里面找了一圈给苏方木找来,苏方木越挖越激动,看他这架势是要掘了全村。 一连挖了几米,都没看到苏合香的尸体,苏方木只挖出了一堆带血的土。朱红色的血土堆在那里,触目惊心。 “方木,合香不在这里,你别傻了。”花逐忍不住喊道。 苏方木手上的纱布被血和土磨得看不见原来的颜色,豆大的汗珠沿着他刚毅的脸颊滴下来。他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是听不进劝的,不论如何,他都要找到。 “你要挖就在这里挖,别跑远了。”花逐对着丧心病狂刨土的苏方木说道。 其实花逐也不用太担心,苏方木现在站在十几尺深的土坑里,自己轻易出不来。 说完花逐就走了。 花爷爷打褶儿的脸绷得紧紧的,下垂眼里透着白光,他环顾四下,果然眼前的尸体在他眼中都不过是灰色的残躯。魂魄尽散了,尸体也无法保存。花爷爷腿脚不方便,没和苏方木花逐一起,自己拄着拐杖在后面慢慢踱着。 他双眼一闭,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时模样。 那时相差才不过半天时间,鬼使来的速度没有那么快,按理说,十二个时辰内都不会有问题才对。也许问题正出在这些魂魄上,如果魂魄都不在了,那就很好解释了。寻不回魂魄,回魂失败也情有可原。 但是如果这些魂魄没有被寻到,是因为去哪里了呢?他阖眼冥想。 “爷爷!”花逐嚷嚷的声音从远处传进他的耳朵,花爷爷一看他正朝家里跑来。 “怎么啦?还没见到人就先听见你的声音了。”花爷爷忧心忡忡地问,花逐什么时候也变得一惊一乍的了。 “合香的头颅不见了,还有尸体也找不着了。”花逐急道。 “什么!?”花爷爷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今早回来看见大部分的尸体都已经恢复完整,就算没能成功复活,也不至于死无全尸。苏合香的头颅一定在尸体上,可是尸体也不至于找不到。昨日在那里挖出了头颅,那她的尸体照理说还在那地下才对。 “昨天挖出头颅那里找过了吗?”花爷爷捋清楚后问道。 “我们往下挖了十几尺,都没有看到。”花逐道。 “那方木人呢?” “他还在那里挖,我叫他他也不肯停。”花逐无奈道。 花爷爷叹气,招呼花逐一起过去。花逐看着花爷爷的背影,觉得他忽然之间苍老了许多。虽说爷爷上了年纪了,但是一向精神矍铄的他现在真的已经老态龙钟了。 花逐小心搀着花爷爷回去找苏方木, “方木啊,村里就这十几户人家,让阿逐陪你一起去别处找找吧。”其实花爷爷的意思是,村子就这么点大,只是一具尸体,不会跑的。 苏方木紧握铁铲的双手松开了,一下子跌坐了下去,他抬眼疲惫地看着花爷爷。 苏方木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他不甘心啊!合香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如今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到。 花逐看着苏方木这个样子还是于心不忍,他跳进土坑里,单手捡起苏方木的铲子,自己默默地在旁边铲了起来。 不一会儿,几节阶梯已经成型。 花逐丢了铲子,转身对苏方木说:“起来吧,我带你去找合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立坟催发 已经是第五天了,苏方木看着头顶上那被风扯得变形的云朵。 今天的风很大,但是一点都不凉快,他停了停手上的铲子,抬起手臂擦擦汗。 剩下的十几具尸体肿胀得不成样子,难以辨认其生前容貌,已经开始高度。在他看来,这些尸体看起来和河里的石头无异。 尸体腹部怪异地隆起,眼球已经被挤出来,不仔细辨认还看不出尸体竟然还露出了舌尖。恶臭扑鼻,腐烂地这么快,到底还是肉骨凡胎。 花逐早上和他一起来的时候,见了这些尸体恶心得直干呕,但是苏方木不以为然。后来他见花逐反应实在太大,让他回去照顾花爷爷了。 苏方木坚持将村民的尸体埋在他们各自家里的院子,花爷爷也同意应该让他们入土为安。 看他们死前凝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死时有多么恐惧c痛苦。他是亲眼见过的,不过这些尸体身上并没有伤口,他很疑惑,但是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苏方木手上的伤口一直是合了又裂,裂了又好。第二天醒来已经愈合了,但是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又裂开了。那天下午就已经找到了全部的尸体,村民们多数都在家死去,所以找起来也不是十分麻烦。 现在他掘遍了每一户人家的后院,全村十八户五十余口,可是偏偏没有合香。 他隐隐觉得有目光在注视自己,他回头看去,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人。细想之下怎么可能,全村的人都不在了。他平静地将最后一抔土扬在土堆上,把石头压在坟头,不甘地拿起铲子走了。 这几天披星戴月的,他知道花爷爷和阿逐已经等着他了,他黑着张脸将铲子靠在院子里,花逐看了他一眼。 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搭腔,鲜少和他们交谈,苏方木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和黄土打交道。一旦开口,说没两句话就要生气。 花爷爷并不阻止他,更不责怪他,他能感觉到苏方木在克制自己。现在苏方木需要自己去放弃,虽然苏合香的尸体也让他耿耿于怀。 花爷爷看着苏方木进院子的身影想道:不是我不帮你,这是没有头绪啊。 唉,他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坐回桌边,苏方木扒起了碗里的饭,气氛凝重,但是谁也不敢打破这冰霜一般的氛围,席间只有碗筷的声音。 “花爷爷。”苏方木停下手里的筷子,嘴角下垂看着碗里,“我想着给我爹娘还有合香立个衣冠冢吧。” “啊?”花爷爷以为自己听岔了,看着苏方木想确认一遍。 “我找不到她。”苏方木看着花爷爷,眼中泪光溢满,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我找不到合香!” “好。”花爷爷拍了拍苏方木的肩膀。 这是他的救赎,自己给自己的救赎。 饭后,花逐神神秘秘地把苏方木叫过来。 门外的方桌上横七竖八地摆着花逐做木工的工具,一块被铺得整整齐齐的红色布料尤为明显。 “怎么了?”苏方木一头雾水。 “一件礼物。” “是木剑。”苏方木掀开一看觉得很惊喜。 “不错,我本是要取了桃木心做的,爷爷说桃木可以辟邪。”花逐看起来很得意。 花逐的确去砍了桃木,但是爷爷非要跟他换,说要让他做新拐杖,还说自己的拐杖可是比那些桃木好上十倍,耐砍。 花逐觉得爷爷说的有理,便做了把新的桃木拐杖给他换。 “桃木?山腰以上,竹林下方?”苏方木记得那里,合香也非常喜欢去那里。 “不错。”花逐点点头。 “我们把合香的坟茔安在那里吧,她最喜欢桃子了。”苏方木眼里满是温柔。 “好。”花逐看见窝在摇椅里的爷爷,满脸忧愁地看着月亮。 已经是暑月的最后一天了啊,真快。 “方木,我先过去一下。”花逐指了指花爷爷,苏方木会意说了声好。 “爷爷。”花逐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爷爷这么担心。 “是阿逐啊。”花爷爷睁开眼睛瞄了他一眼。 “爷爷,你怎么了?”听到花逐的询问,花爷爷有些吃惊。 “我没事。”花爷爷悠悠地说。 “我不懂,爷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花逐一脸严重地看着花爷爷。 “等到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懂。但是等到你不得不懂的时候,往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花爷爷看那边的苏方木在一边练着剑,他的动作有些迟钝。 “去教教方木吧,多年不曾持剑,想必生疏了。” “爷爷。”花逐仍追问道。 “罢了。”花爷爷眯着眼睛,“老头子我想静静。” 花逐走出去两步,花爷爷叫住他,花逐以为他改变主意了,原来只是让他去叫方木过来。 “方木啊,有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出发啊。”花爷爷躺在摇椅里看着苏方木。 “等花爷爷你的腿脚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发。”苏方木道,花逐也同意他的说法。 “诶,不必了,老头子我身子骨还硬朗,不要出去折腾了,耽误你们行程。” 花逐着急正要说什么,方木接着说:“可是花爷爷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照应,不如和我们一起吧。” “老头子就算一个人也还是活得下去的。”花爷爷无比自豪地说,“花逐能长这么大,都是我拉扯大的,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方木不敢,只是担心花爷爷你腿脚不方便。”苏方木怕花爷爷生气忙解释道,花逐正要开口,花爷爷摆手不让他说。 “我不是急着让你们走,但是明天未时是个出门的绝佳时间,再等就没有这么好的时候了。” “爷爷,没关系的,我们也不讲究这个。”花逐说道。 “可是我讲究。”花爷爷撇嘴,无比认真地看着他们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风动林止 不懂停歇的鸣蝉在树林里叫得越来越欢,现在正值一天里最舒适的时候,苏方木看着晨曦中的那颗星,感觉到久违的朝气蓬勃。 苏方木和苏延居和慈姑这辈子所拥有的一切,从他出生之前,如今全部付之一炬。因为那场大火,现在家里已经找不到什么东西了,别说是衣物,就是房梁也给烧塌了。他抓紧手里的包裹,里面有合香的衣服和饰品,这是她存在过的证据。 尖锐的声音从铲子和沙土之间传出,苏方木轻轻地将包裹打开,是她往日里穿的青衣绿罗裙,还有一个匣子,里面多是苏合香的首饰。 苏方木是不太了解女孩子的这些东西的,不过女孩子都是爱漂亮的。他将其中的一只小银镯子拿出来,藏进怀里。剩余的和合香的衣物一起,被他温柔地放进黄土坑里,一下一下地将黄土掩埋,宛如真的将苏合香本人葬在了这里。 当清晨的阳光开始照到他的身上,酷爽的晨风已经不再。他跪在地上看着木牌上的字,静默无言。 木牌上的墨汁已经干透,苏方木空洞的眼神映出眼前堆起的小土丘。花逐站在苏方木身后,看着坟茔出神。花逐不知道怎么安慰苏方木,苏方木一定很难受。 “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苏方木看着她的名字忏悔道,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进黄土里,花逐也不禁哽咽了。 风吹干了他脸颊上的泪痕,苏方木止了哭声。“阿逐,我们回去吧。” 摇椅吱呀吱呀地晃着,花爷爷整个人都窝进摇椅里。 “爷爷,我们回来了。” 摇椅按固定的频率一晃一晃地继续,花爷爷并不叫他们,也不起身。苏方木走过去,看爷爷眼睛闭着,似乎在睡觉,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嘘,花爷爷睡得很熟。” 花爷爷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个好梦。花逐感觉不对,他转头看向爷爷。爷爷一直睡得不好,现在他这样嗜睡,他心里反而很不安。 “爷爷?”花逐试探性地叫着他,一边注意他的反应。 爷爷窝在摇椅里,摇椅仍在悠悠地摇着,看起来很惬意。 “爷爷,起来吧,不早了。”花逐轻轻地唤着花爷爷,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爷爷,快醒醒”花逐颤抖着手去摇晃爷爷的身体,试图唤醒他。他不甘心地喊着叫着,一遍又一遍,爷爷的身体被他摇来晃去,花爷爷还是没有醒。 “阿逐别这样。”苏方木制止花逐,他知道花逐在怕什么。花逐扑通跪了下来,他已经发觉爷爷已经永远不会醒来了。 苏方木伸手去探花爷爷的鼻息,确认他已经去世了。花逐痛喊一声爷爷,泣不成声。苏方木顿首站在一边,眼泪直流。 恍惚之间,花逐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老是受人欺负的孩子,但是这次,花爷爷再也不会来安慰他了。 第七天,苏方木不得不将花爷爷下葬了,他不想让阿逐看到花爷爷尸身的样子,虽然花爷爷的尸体出奇地并没有很大的变化。 一边的木牌上写着‘显祖考花炢之灵,’前些日子他嚷着要的新拐杖,花逐一并放进了坟里。 “爷爷,要是不喜欢新拐杖,阿逐给你再做就是了。”花逐身穿一身白衣跪在桃林里,眼里尽是哀伤。花爷爷安静地躺在黄土坑里,干净的灰衣裳上面落了些沙土。 日光渐盛,一束束丝绦一样的日光透过桃叶射进黄土里,花爷爷的身体被金色的光芒环绕,平地里骤起了一阵风,将花逐和花爷爷隔绝。花逐拔出剑立刻要冲上去,苏方木第一反应就是拉住花逐。 从天上照下来的清光环绕着花爷爷,花逐急得大喊,虽然爷爷永远不会再醒。苏方木惊骇地睁大了眼睛,他看见花爷爷睁开眼睛微笑着看着自己,说了几句话。 花爷爷的身形在清光中渐渐消失,花逐就离爷爷一丈之远,却如同相隔千里之外。 直到风歇林止,清光退散。花逐推开拉着他的苏方木,立刻趴到土坑边上看,那黄土之中的尸身已经没了踪迹,花逐绝望地跪在坟边,号啕大哭起来。 “我答应你花爷爷。”苏方木看着静谧的苍穹,惆怅喃喃,“我一定照顾好阿逐。” 过了很久,哭天抢地的哭声渐渐嘶哑,尔后被静默所取代,毫无生机的静默。 桃花已谢,枝叶葳蕤,飒飒风起,故人已去。 “走吧,我们去七星岛。”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太阴城 他指缝之间嵌满了沙粒,脱水的嘴唇已经开裂,眼珠上的血丝密布,他的斗笠似乎可以抖下几斤尘土来。身后的人脚步沉重,但是他们的眼神依旧坚定。 最近的这一趟他们走了两天,这两天来的路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昨晚便耗光了干粮。 不过不要紧,他们终于到了第一个目的地。 晌午的太阳还在持续升温,界碑因经年风化变得坑坑洼洼,斑驳的痕迹诉说着过往的辛酸,上头“太阴城”三个字的描红还是很清晰。 已经一个月了。 这里是最早发展起来的城镇之一,最开始是作为商货枢纽,许多人因此发了家,来往的多是做生意的人。经年累月,面前的古城看起来仍颇具活力。街边的小摊热腾腾开了锅,琳琅满目的商货,小贩们一声搭一声地叫卖着,买菜的大娘不知还了第几次价,来往的马车轱辘远了。 苏方木和花逐在进城的直街上逛着,他们现在要找个地方落脚。 前面有个热闹的地方,苏方木看着那二楼的旌旗写着‘食’字,原来是一家客栈。金晃晃的匾额写着‘食得天’几个大字,食客盈门,苏方木觉得不错,打听消息也方便。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一张大脸映入苏方木眼帘,苏方木退小半步,和来人拉开距离。 眼前的人浓眉似炭,戴着头带,肩上还搭着一块抹布站在客栈门边,苏方木看他这打扮应该是店里的伙计。眼神里带着犀利,尽管看起来憨态可掬怪老实的,但他绝对是个精明的胖子。 “吃饭。”苏方木说道,然后走进店里,花逐跟着走了进去。 “客官来点什么呀?”胖伙计挑着眉毛看他俩,顺手倒了两杯茶。 “两碗”花逐失声,他猛喝一杯茶,喉咙有点疼。 “两碗牛肉面。”苏方木对那胖伙计道。 “好咧,两碗牛肉面。”那胖伙计把毛巾甩上肩膀,欢快地喊了一嗓子。 苏方木看着他在进进出出的食客和桌椅之间,灵活地移动着,背影活像一颗梨。这胖伙计嘴皮子厉害得很,那边几个人驻足听那胖伙计劝了几句,就随他进来了。 柜台靠在门边,靠近柜台那桌是几个喝酒的大个儿,靠墙那桌坐着的是孑然一身的旅人正在独酌,苏方木坐在正对大门的一桌,旁边坐着一个清瘦的小伙。有个瘦伙计跑上跑下地忙活着,掌柜的游刃有余地上下拨弄着算珠。 “您的面。”那胖伙计放下两碗面,对观察情况的苏方木笑了笑。 “多谢。”苏方木道。 “能添个茶吗?”花逐提溜着茶壶问胖伙计,那伙计看了看他俩,苏方木杯中的茶早已喝干。 “没问题。”胖伙计接过茶壶要走,花逐的话音又起。 “大哥,我能跟你打听个事儿吗?”花逐问道。 “嘿,你算是问对人了,这十里八村还没有啥是我阿鼓不知道的。”阿鼓拍着胸脯得意洋洋地对花逐说,花逐表示了解地点点头。 “请问松楠庄怎么去?”花逐问,苏方木在一边吸溜吸溜地吃起了面。 “松楠庄?你是说松楠庄?”阿鼓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旁边那瘦小伙听见他们的谈话,眼睛咕噜,只是笑笑并不说话,继续用饭。 “是。”花逐看着阿挤眉弄眼地看着自己。 “松楠庄去不得啊。”阿鼓唉声叹气道。 “这是为何?”花逐疑问道,苏方木时不时看看胖伙计。 阿鼓讲得眉飞色舞的,苏方木觉得这伙计不靠谱,这感觉就像是在讲故事,是的,讲故事。 “你不知道,松楠庄前阵子大火,听说死了好多人啊。”阿鼓一脸痛苦,好像自己也遭了什么大难,转眼他又立刻恢复正常。 “不如你们在这里住上个十天半月的,等这事差不多过去了,再去看看吧。” 苏方木正要打发他走,柜台那里掌柜的叫了阿鼓一声,阿鼓就先过去了,临去前还不忘让他们仔细考虑。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少聊天,多做事儿。”掌柜对阿鼓指指点点。 看来这伙计不太靠谱,花逐摇摇头,开始扒拉碗里的面,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旁边那桌的小伙围坐上来,花逐立即停下筷子,苏方木放下手里的茶杯,盯着这不请自来的小伙,看看他想做什么。 “两位小哥,莫不是也要去那松楠庄?”那小伙子试探着问。 苏方木并不回答,花逐正要说什么,苏方木戳戳他的胳膊不让他讲。 “这位小哥不要紧张。”小伙子试图安抚苏方木的情绪,“正巧小弟也要去松楠庄,不如咱们搭个伙,这不是有个照应嘛。” 花逐正要婉拒,苏方木冷不防直接来了句:“为什么要照应?” “你看,咱们不都是出门的人嘛,就当帮个忙。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是吧。”那小伙不肯放弃,开始打友情牌。 苏方木重新倒了一杯茶,悠悠地喝上了。这人痞里痞气的,看着轻浮,也不知道什么企图,苏方木不太喜欢。防范于未然,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做个朋友嘛。”那小伙穷追不舍地问。 “抱歉。”苏方木不搭理他,花逐继续扒拉着面,已经有点凉了。 “我跟你们说,我认识路。你们不找我去简直就是浪费人才。”小伙子挑眼看苏方木,开始说服他们俩。 “哦。”苏方木应声,继续喝茶。花逐抬头,苏方木让他先吃面。 完了,这天已经给聊死了,那小伙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跟你说,小爷我让你们一块去是给你们面子,不去拉倒。”软公关不行,瘦小伙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苏方木摸上桌上的剑,瘦小伙看他带着武器,脸上惊恐:“就算你们叫我去,小爷还不肯呢,哼。” 瘦小伙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座位。这人真是莫名其妙,苏方木想,变了法的叫他们一起去,那就更不能去了,搞不好是个人贩子,他们没必要招惹。 坐了一会儿,那小伙结账走人了。经过门口,对面茶楼里的两个人正看向食得天这里,对上那小伙子无奈的眼神,其中一个冷笑看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少年与虎 苏方木和花逐从客栈出来,街上人头攒动,都往城门那里去。 “出了什么事?”花逐问道,没有人回答他。 一阵慌乱,苏方木被人流挤着送了过去,等他停下来的时候,花逐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苏方木沿人流的方向看过去,城门上站着一位意气风发c气质非凡的少年。 他长得十分干净,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淡漠。一只剑齿虎温顺地坐在少年身边,漫不经心地看着人群。 人流汹涌异常,几乎要挤破城门。 少年抬手示意,人群立即停止涌动,苏方木终于得以停下来。他看了看周边的百姓们,他们情绪高涨,眼神中无不透着希望和兴奋。 “城主大人!”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人潮再次沸腾。 神界以下,人界四方。 南方七城十九镇,七城城主是最接近神的人,也被称为半神。这些人研修法术,因此寿命也比一般人要长。 他是太阴城主?竟然这么年轻!苏方木感叹道。这些人到这里来瞻仰城主,看起来没有一丝被强迫的感觉,看来这位城主很受人爱戴。 少年并不说话,淡淡地看着人群,他侧身站到旁边,颔首等着里面的人。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健硕的中年男子,头束东陵玉冠,剑眉浓黑,留着一撮山羊胡,一身白金两色铠甲,金丝边锦绣披风飘飘。 贵气,苏方木只能想到这两个字来形容他的气质,但是其中又有点霸道的感觉。 这位才是城主吧,苏方木尴尬想道,这么想来那少年应该是他儿子。 “城主大人!”人潮持续沸腾,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苏方木只能随着人潮前进,不知道多少人都挤在这进城的东街上了。 苏方木大量之中无意间对上那少年的眼神,说来也奇怪,这里这么多人,但是苏方木知道——那个少年在看他。 苏方木也不回避,少年似乎有些吃惊,他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城主转身进去了,少年一人一虎跟随其后。 那个少年让他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苏方木回过神来的时候,人流已经开始散去。在往来的人群中,他一时想不起要往哪里走。 花逐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喊着花逐,一边往客栈走回去。走了一会儿,苏方木就看见花逐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方木。”花逐跑过来,刚才人那么多,也不知道苏方木被带到哪里去了。 “阿逐,我刚才被人挤到前面去了。”苏方木身不由己地说,花逐也一脸无奈。 “刚才客栈里面的人都跑了出来,我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后面去了。”两人汗颜。 “是什么情况?”花逐好奇问道,“你在前面看到了吗?” “看到了城主。”苏方木道,“是个了不得的城主。” “然后呢?”花逐问,刚才那场面他见识了,的确是气势非凡,没见到倒有点可惜。 苏方木向他说了那个少年的事情,花逐觉得十分神奇,“那现在去哪里?” “先去松楠庄吧,落脚。”苏方木说道。 花逐点头,可是他们刚进城不久,都不认识路啊。 苏方木和花逐决定兵分两路,分开打听松楠庄的具体位置,这太阴城这么大,总能问道的。 灯笼摊前,妻子催着丈夫一起糊灯笼:“还不帮忙糊!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祭月大典了,这一年就看这一次了。” “大姐,请问松楠庄怎么走啊?”花逐问,卖灯笼的两夫妻看起来不太和谐,他在想是不是该换个地方问问。 “啥,你说啥?”那大姐顾着教训丈夫,没听花逐讲话。 “没事,我问问别处吧。”花逐怂了,抬脚要走。 “你说说嘛。”卖灯笼的大姐大声喊他,花逐一激灵,还是回去问了句知不知道松楠庄怎么走。 “你说的啥地方我没听过,要不你买几个灯笼,我可能就知道了。”大姐很认真地忽悠花逐,花逐咋舌。 “大姐,谢谢你,我不买灯笼。”说完花逐赶紧走开了。 “你买几个灯笼嘛,一个也好啊。”卖灯笼的大姐还在后面喊着,花逐不敢回头。 苏方木看着那边的花逐从灯笼摊走开,松了一口气。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去问那个大姐。 接下来再问,路人摊贩老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们,他们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可是他们要去这里,花爷爷给的地图上标注着这里是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大点声,我听不见。”过路的老爷爷侧着耳朵大声喊着,花逐和苏方木也没办法。 在问过十几人后,苏方木开始烦躁,罢了,不管成不成,再问一次吧。他拦住旁边走来的一个斯文小哥,那斯文小哥惊魂未定地看着苏方木。 “劳烦你,请问松楠庄怎么走?”苏方木客客气气地问他。 “西街直走出城,上玄桂山。”那个被苏方木抓住的斯文小哥目光依旧是怔怔的。 “多谢。”苏方木跟他道谢,侧身将道让出来,那小哥走了。 “走吧。”苏方木对花逐道,这里是东街,西街应该不远。面对不知道路的一众路人,花逐感到了解脱。 那斯文小哥往前走了几步,似乎失去了方向,在来往的行人中有点不知为何。 旁边那个卖灯笼的摊上,两个人摆弄着几个灯笼,看起来却不像要买。 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坐在食得天对面茶楼里的那两个人。 “搞定了?”一个小声问道,一边偷偷看着苏方木和花逐沿东街走下去的背影。 “对。”另一个得意地说道,“真不知道有什么难的。” 真蠢啊,中午他的同伴去搭讪他们的时候失败了,这也就算了,还差点闹出大动静。 说完不多久,几个路人从摊前走过,再看那灯笼摊,已经不见刚才那偷偷交谈的两个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不存在的街道 沿着东街直走,一直走到尽头,一个两层茶楼正对着街口,和城门遥遥相对,从茶楼前面分出一个丁字路口。 苏方木转回头看看,不错,这是唯一的路。他想到,说不定西街的路口藏在北大街或者南大街上。 苏方木和花逐从右边进入北大街,有很多的胡同穿插在北大街两边,他们不可能一条一条去走。 他们一路向北,绿瓦飞檐的牌坊鳞次栉比,一直延伸到到街尽头的一座九龙古庙前,来往的人很多,。 一踏进庙门,苏方木一眼看到摆在正中的巨石,上面刻着九龙古庙四个字。字体浑厚,苍劲有力,石头放在这里应该是建庙以来的摆设,也有可能是赠字。 橡木参天,葱葱郁郁,苏方木一眼看不到树冠,不知历尽了多少沧桑,久远的年代感迎面而来。 围墙边有个穿长衫的年轻人正在扫地,屋檐之下雕着精美的壁画,苏方木看不清雕的是什么内容。 他走过去向那位年轻人询问松楠庄,年轻人说不知,再问西街,亦说不知。 “恕鄙人见识短浅,不过鄙人可以代问老先生,老先生见识广博,必定知晓。”年轻人客气回答道,苏方木没想到扫地的小哥也如此知书达礼,“那劳烦小哥。” “阿杰,今日如何?老夫又找你切磋棋艺来了,你得空了没?”一位老人向这里走来,一身素衣长袍,束发簪玉,出尘遗世,抚着长胡子,缓缓而来。 “老先生。”年轻人淡淡一笑,向苏方木两人介绍道,“老先生来了。” “老先生,这两位香客正好有事请教,正巧你就来了。”阿杰跟老先生说道。 “哦?不知何事。”老先生打量着苏方木两人,见他们两个看着生得干净,不由得喜欢起来。 阿杰将苏方木问他的问题向老先生重述了一遍,老先生凝眉抚须,看看阿杰。“这个” “老夫也不知道。”老先生摇摇头,遗憾地说,“老身年有七十,不曾听说。但老夫想,可能是私下约定的叫法,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有可能。”苏方木思索着老先生说的,阿杰和花逐赞同地点点头,“但若是如此,这偌大城中,要寻得知情之人,岂不是很难?” “是啊。”老先生说道,“如果方便,不如老夫为两位打听,两位且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如何?” “再好不过,方木多谢老先生。”苏方木抱拳颔首,花逐一同。 “两位可有地方可去?”阿杰转头问花逐。 “我们先在食得天住下,再一边打听不迟。”花逐说道,老先生点点头。 “一有消息,老夫就去食得天通知二位。”老先生对阿杰说,“阿杰,忙完空了过来后院下棋啊。” “一定。”三人目送老先生,苏方木和花逐才想起还未请教老先生名讳,顿时觉得失礼。 阿杰淡淡笑笑说老先生必定不会在意,苏方木花逐告辞阿杰。 从九龙古庙折回,这不一会儿,苏方木二人又站回丁字路口,茶楼的旌旗轻轻摆动着。 如果不是这些人都不知情,就是这些人都在撒谎,苏方木看着街边的行人摊贩,越发觉得他们眼里多了几分狡诈和阴谋。 也许从进城开始,他们就落进了那些人的圈套。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故意说着不知道是为什么呢,人心难料。 “方木,我们去南街看看吧。”花逐见苏方木出神。 “好。”苏方木眼中复杂,花逐看不透。 直入南大街,每逢一个岔路就问问行人小贩,然而苏方木和花逐还是没找到西街所在。 一来一回,再从南大街走回来,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斜。 苏方木和花逐再回到食得天,阿鼓似乎很开心,这么晚过来,十成十是住店的,但是他还是问了句。 “住店。”苏方木对阿鼓说道,随即和花逐一起被阿鼓带上了楼。 “想问个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苏方木问阿鼓。 “您尽管问。”阿鼓拍拍胸脯,自信地说。 “知不知道九龙古庙的老先生?” “哟,这么半天,您还认识了老先生。”阿鼓吃惊道,苏方木不知为何,阿鼓接着说。 “您不知道,我们这太阴城有四大家,秦家,花家,欧阳,司马。那老先生就是司马家的当家,司马休。 这九龙古庙里有一个才子,无名无姓,人人都叫他阿杰,棋艺超群。司马家的老先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下棋,还经常去找阿杰切磋棋艺,去的次数多了,这九龙古庙就跟他们家后花园一样。” “你连这个都知道。”花逐惊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可不,老先生和阿杰公开论棋的时候,全城都知道呢。别人都说,老先生视棋如命。”阿鼓连连点头称赞。 阿杰?是那个扫地的年轻人,花逐反应过来,他看苏方木,两人对视点头。原来是才子,怪不得谈吐不凡。 “阿杰家住古庙吗?”花逐好奇道。 “对呀。”阿鼓说道,“是古庙管事的孩子,从小一直在那里长大的。” 花逐心想:虽然才华出众,现在还是心平气和毫无怨言地在庙里扫地,换做一般人,一旦声名鹊起,肯定会搬离那里,真难得可贵。回想他今日的样子,阿杰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你们俩有什么事和我阿鼓说一声啊。”阿鼓说着就要下去了,“虽然别的没有,热水管够。” 阿鼓这种别具一格的豪气真是让人难忘,不过这是关照他们的意思吧。两人汗颜,分别回了房间。 异地他乡有人关照,花逐心里一暖,他看着窗外的缺月,又要月圆了。他暗暗给自己打气: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继续找。 他拿出包裹里的一个丝帛包的小玩意儿,上面绣着松楠庄的花样。 此时靠在窗边的苏方木,看着月亮出神。桌上摊着地图,他能做到吗?其实他也怀疑自己,路这么长,他也不过一介凡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祭月大典 苏方木站在那里看着茶楼的匾额,又是这个丁字路口。 早上问过阿鼓,阿鼓的说法暧昧不清,想来之前只是忽悠他们的,他自己并不知道松楠庄在哪里。至于那个告诉他路的斯文小哥,苏方木已经忘记长得什么模样了。 看似千丝万缕,实际上没有一点头绪,老先生那边还没有消息,但他也不想被动地等下去。 花逐茫然地看着四周,这找了一遍一遍都没有,这时苏方木突然笑了:“阿逐,我们去喝茶吧。这里看得到整条街,我们上去看看情况。” 茶楼正对着东街,这里的位置倒是非常好。上头的匾额写着“兴和茶楼”四个字,这是一间两层的茶楼,规模挺大,大概是全太阴城最大的茶楼了。 一楼都是喝大碗茶的百姓,一边喝茶一边唠嗑,苏方木直接上了二楼雅座,一个小伙计在二楼收拾桌子,见苏方木两人上来,立刻迎了上去。 “客官喝点什么?”那店小二乐呵呵地看着苏方木和花逐。 “随便。”苏方木看着窗外说,小二唯唯诺诺地说好。 “普通的茶就好了。”花逐道。 “打听个事。”苏方木看着店小二,“西街在哪儿?” “客官说笑了,我们这儿没有叫西街的。”那小二嘿嘿地笑,看着苏方木冷冽的眼神,又忍住不敢笑。 “玄桂山何去?”苏方木黑着脸再问。 “客官您看小的天天就在这茶楼里干活,别处的山我不知道。”那伙计讪讪地笑了笑。 “太阴城的都不知道?”苏方木反问道,他怒目盯着那小二,小二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客官你这是在逗我,我们太阴城附近没有山。”那伙计战战兢兢地回答。 苏方木一拍桌子,木剑一震,他恶狠狠地说:“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小二给苏方木吓得两腿一软差点给苏方木跪下,不敢再嬉皮笑脸,小二此时一脸委屈地看着苏方木:“大爷,小的真的不知道。” “方木。”花逐插嘴劝道,同样的话,苏方木其实已经听过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花逐让小二先下去,小二立马逃也似的溜下楼了。 上茶的时候,那小二仍然诚惶诚恐,生怕苏方木再问他什么问题,溜得挺快。 苏方木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他尽想着赶路,其实现在能在这里喝茶也是难得。 阳光照在竹帘上,从缝隙里透进茶楼来。这东大街弯弯曲曲,直通城门。可能是因为今晚有祭典,街上比早上还更热闹了。 西街,难道有什么隐讳吗?苏方木觉得眼皮很沉重,想来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太过疲劳,他都没有真正休息好。 天旋地转,突如其来的困意压了过来,他正想和花逐说奇怪,却看花逐已经倒下了。 苏方木一下子扑在桌上,他的手臂推翻茶壶。茶壶里的茶水洒了满桌,茶杯在桌上滚动着,眼看就要掉下桌子,一只粗糙的手掌有力地接住了茶杯。 苏方木眼睛圆睁,整个人从座位上跌了下去。 “方木你没事吧?”花逐关切地问道,他刚才观察这街上的情况,不多一会儿,苏方木就摔了下去。 苏方木看着眼前的花逐,他坐在桌边,桌上是干净的,太阳照进来的位置没有变,旁边几桌坐的几个人和进来时一样,此时都在看他。桌上的茶壶壶嘴还冒着水汽,看来茶水还是热的。 是梦吗?苏方木揉揉眉心,从地上爬起来。“我没事。” “方木,你又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花逐担心道。 “没有,就是不小心睡过去了,加上没坐稳,给摔了。” “没事就好。”花逐松了一口气,现在可不能再出事了。 一日无果。 “阿花,今天怎么样?”阿鼓倚着门槛向刚回来不多久的花逐问道,苏方木失魂落魄地在一边思考,阿鼓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敢问他。 “唉,老样子。”花逐叹道,“叫我阿逐。” “嗨,都一样嘛,反正阿花阿逐都是你。”阿鼓耸肩撇嘴道。 “又是一天了啊。”苏方木坐在窗边望月,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嘿我跟你们说,今晚热闹,不如你们下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阿鼓挑眉建议道。 花逐愁眉不展,他嫌弃花逐道,“唉我说你们俩小伙子这么大个儿,连个祭典都不敢去啊?” “男子汉大丈夫,啥都不要怕,嘿我觉得我这个建议简直不能再棒。”阿鼓一边剥着花生一边自夸道。 这个阿鼓老是激他们去祭典,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苏方木看着和阿鼓交谈的阿逐,阿逐这么容易相信人。 花逐看了看苏方木,他今天似乎很烦躁,感觉说没两句就要和别人掐架。“好啊。” “这就对了嘛。”阿鼓拍拍手上的灰,往衣服上蹭了蹭,“要不要哥哥我带带你们啊?” “方木,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吧。”花逐对苏方木说道,阿鼓眼神带光直劝苏方木,“小木头,一起啊。” 苏方木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反应过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叫他。他点头说好,然后拿上桌上的木剑。 “嘿,那就让我阿鼓带你们见识见识太阴城的祭月大典吧。”阿鼓一把勾住花逐的肩膀兴高采烈地说,花逐给摇得东倒西歪。 街上一片欢腾,有许多耍杂技的艺人在街头,围观的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这么热闹的场面苏方木还是第一次见。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大红灯笼,上面字画不同,花样各异。阿鼓看苏方木他俩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在两人面前摆摆手。 “不是吧,这重头戏还没来呢。趁现在还早,别人还在逛街,快跟着我去古庙占据有利位置。”阿鼓对他俩神秘地说,苏方木两人听他的。 “莫非古庙有什么活动吗?”苏方木问他,花逐也看着阿鼓。 “木头脑袋还挺聪明啊。”苏方木汗颜,真不知是不是应该谢谢他夸自己。 花逐一点不觉得尴尬,一路和阿鼓有说有笑的。 前面阿杰和老先生几个人在那里谈话,他今日的打扮看起来倒是更接地气,苏方木正想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一队身穿黄色中衣的佩剑侍卫沿着街道整齐地小跑过来,排首的侍卫不时喊道:“城主出入,请各位让道。” 看起来是从东街出来的,苏方木个儿高,在人群中望去毫不费力。 百姓们纷纷退到街道两边,苏方木一行也只得站到一边,留出中间的街道。每逢五步,两边就各有一人停下站好。 “城主出来的挺勤啊。”花逐调侃道,“昨日才见过,今天出来又这么高规格。” “这个阿花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祭月大典是城主主持的。”他两手分别搭在苏方木和花逐的肩膀上,目光始终落在街那边,这会儿还没有见到有人过来。 “这不会就是重头戏吧?”苏方木见阿鼓翘首以盼,直接问道。 “嘿,木头脑袋就是聪明,棒,很棒。”阿鼓眼前一亮,给苏方木竖了个大拇指,伸长脖子继续观察街尽头的情况。 “该不会我们这么早过来占据有力位置,就是为了看城主进庙拜一拜吧。”花逐担心道。 “诶,你待会儿看了就知道了,祭拜这么神圣的事情说出来多俗。”阿鼓直笑他傻,“你看木头脑袋多聪明。” 苏方木并不搭腔,从东街的那边开始传出锣鼓声。 苏方木感觉有人在动他的木剑,他立刻转身看去,一个大姐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直道歉。他才发现,百姓已经一层一层围上街来。 “来了来了。”阿鼓兴奋地拍拍花逐他俩的肩膀,随身边的百姓一同,大声喊着城主大人。 锣鼓喧天,人潮涌动。仪仗排头有八个长相清丽的白裙妙龄女子端着水果贡品小步走来,一顶金丝帐的大辇尾随其后,抬辇的仆人很多,两边还各有一列侍卫随队。 城主坐在大辇上笑着,时不时和百姓们挥手示意,少城主和苏方木那日见到的剑齿虎一人一虎跟在大辇后面,剑齿虎气势十足,眼神凶狠,它所走过的地方,百姓都不由得后退几步,也不敢对上剑齿虎的目光。 少城主一身黑色缎面刺绣的箭袖劲装,腰束暖黄天龙腰带,下坠一块龙玉,脚踏金丝云雷靴,眼神淡漠,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 苏方木一眼就看到了他,宗元拙也看到了苏方木。又是这种感觉,苏方木心里乱成一团,周围喧闹不已,他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保护自己。” 苏方木看了看四周,百姓们的喊声没有停过,那个声音就这么消失了。在这种地方,要躲在他旁边说完这句话,再从人群中跑出去,可能性太小了。 他转眼再看宗元拙,宗元拙已经进庙去了。 “噤声。”带头的侍卫喊道,喧哗的声音自九龙古庙停下,全城噤声,气氛庄重。 阿杰向城主致辞的声音从古庙里面传来,苏方木站在庙外可以听见。 城主宗廷司洪钟般的声音随后也从里面传来,字字铿锵,苏方木失神,只听得最后几句:“百代而过,千岁龙眠。太阴禀天,愿有良年。” 百姓的声音从庙前扩散到周边,一波接一波重复喊着“愿有良年。” 气势恢弘,此时古庙里一道光柱拔地而起,直冲满月。苏方木看得直起鸡皮疙瘩,他在光柱之中看到了法阵。 烟花从城门那边升起,盖过了百姓祈福的声音。 明亮如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混淡魂色 “你看到那个法阵了吗?”苏方木戳戳还没从惊奇之中反应过来的花逐。 “那个光柱上面有个法阵。”他抬头看向那明亮的来源,花逐立刻聚精会神地看向天空中的光柱,可是除了耀眼的白光什么都没看到,他摇摇头。 可是苏方木看见它确确实实还在那里,为什么阿逐看不见? 百姓开始从古庙前散去,冲天的光柱渐渐黯淡,宗廷司才从庙里出来,宗文拙一人一虎跟在后面。 宗廷司上大辇,宗文拙领着剑齿虎紧随其后,后面的乐师敲锣打鼓吹箫伴奏,仪仗起行。 “嘿木头,前头有表演,热闹,我们去看看吧。”阿鼓盛情邀请道,苏方木拨开维持秩序的侍卫,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嘿木头,你要干什么?”眼看着苏方木跑出去,花逐想追上去,阿鼓阻止了他。 面对突然冲出来的苏方木,仪仗只得停下,苏方木推开几个上来押他的侍卫,宗廷司看起来不大高兴。 人群中叽叽喳喳开始议论,都说挡道的苏方木是不祥之人,苏方木只看着宗廷司。侍卫再想擒他,宗廷司摆手,苏方木看起来并不怕他。 “你是谁?为什么要挡路?”坐在大辇上的宗廷司俯视苏方木问道,苏方木什么也不说。 “唉,城主问你话呢?”一旁的侍卫举刀催促道。 “城主,他不是挡路,而是来问路。”宗元拙上前解释道。 “哦?”宗廷司听宗元拙这么说,态度了缓和了一点。 “在下苏方木,有事请教城主大人。”苏方木不缓不急地说道,人群中议论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我偌大太阴城,还没人回答你吗?”宗廷司大笑道,宗元拙自请留给他解决,让宗廷司先行离开。 队伍又一次出发,宗元拙拍拍虎背,那剑齿虎自己跟着队伍走了。队伍一走,围观的人一下少了一片,接下来才是今晚最热闹的时候。 苏方木还想追上去,宗元拙叫住他,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刚才天上的那个法阵。”宗元拙有些出乎意料,除了修习奇异之术的人,正常人是看不到那个法阵的。 每个人的灵魂都是有颜色的,因为修为各异,每个人的颜色都有些轻微的不同。而因为生命力不同,魂色的程度也不同,所以越是濒临死亡的人魂色越淡。 正常人在他眼里的魂色几乎都是是土黄色,父亲宗廷司是金黄色。眼前的苏方木却是混沌,加上周身一股诡异的光,和他的气质完全不符。不过看苏方木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应该不足为奇。 而旁边等待的花逐,他的魂色竟然是透明的。宗元拙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花逐确确实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虽不知道这两人来历,但已经够让他吃惊的了。 “引天光,是祭祀术,主要是祈福祝愿,少有人懂这个的。”宗元拙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好奇说道,“你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赶紧离开吧。” 宗元拙话不多说,转身就走了。苏方木想追上去,他觉得宗元拙的话没有说完,他肯定还知道些什么的,阿鼓把他拉了回来。 “木头,你们在说啥啊?我怎么听不懂?”阿鼓挠挠头。苏方木并不解释,只说想去前面看看。 花逐看着愁眉不展的苏方木,突然感觉自己和他有一层隔阂。阿鼓走在前面时不时去街边凑凑热闹,买点小玩意儿回来塞到他们的手里。 “阿鼓,太多了。”苏方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上挂着好几个纸包。 “哪儿多啊,年轻人永远不要嫌多。”阿鼓咬着糖葫芦含含糊糊说教道。 这条路其实不短,但是他们走了很久才走到兴和茶楼前面,茶楼倒是没那么热闹,苏方木现在只想脱离人海。 “歇会儿吧。”,阿鼓原本还兴致勃勃,看着他俩这么没劲只好答应。 茶楼少有的冷清,而街上摩肩接踵的都是人。从窗户看出去,天灯从街道一边的空中掠过。阿鼓站了起来,整个人趴在窗户边,半个身子送了出去。 “嘿,这不厚道啊,咱们这刚走没多久就放天灯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阿鼓直骂道。 “都走了半天了,什么刚走没多久。”花逐埋怨道,天灯什么的苏方木没有兴趣,他觉得只要不在街上就好。 “男子汉大丈夫,我阿鼓才不玩这些小玩意儿呢。”阿鼓忿忿说道,其实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苏方木喝着杯中的茶,还在想宗元拙说的引天光。 “这茶叶不行。”阿鼓啧声嫌弃。 “想来阿鼓平日喝多了好茶,这别的茶轻易不入口。”花逐调侃道,阿鼓还是喝了茶。 “那可不,我是谁啊,食得天的头牌”阿鼓一拍胸脯,立刻被茶水呛到,“头牌伙计。” “不过今日的茶不错,气味也比昨日的更芬芳。”苏方木忍不住夸道,花逐也点头说是。 “还有”苏方木一头栽在桌子上,茶壶一震,壶盖都跳了一下。花逐也趴下了,茶水洒了一桌。 “木头,木头。”阿鼓喊着苏方木,苏方木没反应。他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摇晃着花逐,花逐任他怎么摇都没有反应。 阿鼓得意地笑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掷,茶杯掉到地上愣是没碎,他骂了声娘,捡起来再扔,清脆的声音响起,从楼下上来十几号人。 “把人拉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第三个人 “你疯了吗?就这么把人绑来,还动了手。” “你懂什么?这样才快。” 是谁?谁在说话?苏方木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好困。 眼前是漆黑一片,苏方木睁着眼睛呆滞了好一会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窗外月色朦胧,已是深夜了。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满屋的尘埃在幽幽的月光中四散而逃,摇摆的树影投射在窗纸上。 等到身体开始动的时候,苏方木才感觉到身上有伤,他觉得胸膛上的肉似乎翻了出来。他疼得身子直扭,这也加剧了疼痛。 全身都不太舒畅,他下意识地想伸腿舒展舒展,觉着手脚一紧,他的嘴巴塞着紧实的布团,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绑了。 不安的情绪爬满他的心窝,苏方木艰难地伸缩双腿,努力地想坐起来。他双腿用力一蹬,竟踢倒了脚边的一个柜子,黑暗中匡匡当当地掉了一地的东西。 “呃嗯”苏方木疼得直哼哼,花逐闷哼一声,他才注意到旁边的花逐,原来他也给人五花大绑了。苏方木张口叫他,但是苏方木张嘴发出的尽是呜呜呜的声音。 他试着提高音量,还用脚尖戳了戳花逐,花逐还是没有反应,看来是给砸晕了,苏方木在心里暗骂不好。 他最后的印象是在兴和茶楼喝茶,后来的记忆一片空白。绑他们的人有什么意图?他们不过刚进城几天,不至于有什么仇家吧。 还是因为拦了城主的路,城主觉得他不祥,但是这不像城主的作风吧,这是他的直觉,虽然他不大喜欢那个城主。 这么想的话,那时议论的百姓们更加没什么可能。 抬眼望去,断了把的扫帚,缺了腿的板凳,破了洞的桌子,诸如此类,这里显然是一个杂货间。 这间房间足有二十几米见方,一般人家的杂货间应该没有这么大的。空气中充满了尘埃的味道,这里应该荒废有一段时间了,能荒废这么久,不是废宅就必定是富裕人家。他虽然没见识过太阴城的四大家,但他肯定这里也是个有家底的府邸。 他在头脑中快速分析着,也许他们进城就被盯上了,而这座城人心叵测,说不定都不是人也说不定。 作为南方七城之一,那路上好歹也会有些听闻才对。苏方木摇摇头,排除这个可能性。 他们是什么时候引起别人的注意呢?他回想道,其实他们和普通过往的人一样。 苏方木灵光一现,是松楠庄,他们进城来一直高调调查松楠庄的事情,必定是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 苏方木嘴角上扬,祸福相依,如果抓他们来的人是因为这个,那么这就足以说明松楠庄是的确存在的。 树叶沙沙地吵着闹着。 苏方木双手紧攥成拳,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废了这么大的劲,还是徒劳。 这麻绳怎么这么粗!苏方木越挣扎越暴躁,这绳子死活挣不开。看来硬来是不成的,只能智解。 这扇门雕成镂空的,从里面糊了窗纸,门闩没上,但是看不到外面是不是有上锁。要不是他给捆成这样,这种华而不实的装饰门,他一脚就可以踹烂,而且他现在就想去踹烂它。 苏方木惊觉,阿鼓不见了,还有他们的行囊。苏方木心里紧张得很,花爷爷给的地图和其他东西都在里面,花逐最宝贝的佩剑也丢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着急上火。 难道阿鼓带着他们的行礼跑路了?苏方木想。 他不能被困在这里,他必须要出去,他从来就不是个被动的人。苏方木手上的青筋暴起,想再试试挣开这大麻绳,然而却没有用。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他审视四周,看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用。如果这里能有把刀,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果没有,找个锋利的东西慢慢割断这该死的粗麻绳也好啊。 花逐身边横着几条粗木棍,刚才就是这些东西砸到花逐的。不知道砸的重不重,虽然光线不太好,苏方木确定没有看到有血,只希望花逐不要有内伤才好。 周围净是废弃的木制品,并没有什么用,苏方木不禁蹙眉。 正当他觉得一无所获的时候,他赫然发现在那黑暗的角落里,竟然有一双腿! 苏方木有点紧张,他能感觉到他的心在用力地扑通,不断地加速。 人在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总是容易感到害怕,而一般人总是习惯用愤怒来掩饰害怕。 苏方木显然就是一般人中的一个,而且丝毫不懂得掩饰。 他冲着那个方向大声嚷着,你是谁?你想干嘛?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话一出口便成了各种声调的嗯嗯嗯的声音,苏方木忘了他口中还塞着布团。 苏方木不断扑腾着,看上去就像在锅里扑腾的虾一样,既无奈又徒劳。 角落里的那个身影稍微缩了缩,这不是幻觉,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苏方木在地上蠕动着朝那个角落前进。 他咬牙切齿,现在就想把那个人揪出来,然后好好教训一顿,看看有没有什么幕后主使。 花逐此时已醒了过来,他感觉脑袋有点疼,嘴巴也很酸,他好不容易吐出口中的布团,但手脚的绳子绑得很结实,他挣不脱。 他依稀看得到苏方木就在他身边,给捆得像条春卷。花逐看看自己,比起苏方木好不到哪里去。 他想来个鲤鱼打挺起身,但是他使不上力气,花逐刚抬起的双腿又砸下来。 现在别说鲤鱼打挺了,就是想咸鱼翻身都困难得很。苏方木心想道,这个人不是阿鼓,照他的性子,他们俩动静这么大,阿鼓肯定会直接上来瞧。 “方木?”花逐轻轻地叫他,他不知道苏方木在干什么,他的行为很怪异。 苏方木反复用力地摇着头,示意他看向角落。 花逐顺着苏方木的视线看过去,他吓得几乎要弹坐起来,他分明看到了角落里有个人。 由于光线不足,隐去了这个人的上半身,看上去简直就像被生生掰断的人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齐大护法 苏方木费力地挪过去,可是眼前哪里有人。 他以为的人影原来只是一块遮着棍子的破布,走近了才看到下面露出一截木头。 苏方木愣愣地躺在那里,他刚才分明看到那个身影缩了一下,苏方木侧头,窗户没关。 风声萧萧,没有人。 正门两边挂着的大灯笼幽幽地发着暖光,却给人一种庄重宁远的感觉。 没有人在门口看守,但是也没有人敢肆意靠近,这里是太阴城孤独的一角,上面悬着秦府两字。 蠡仲拉着齐瑶笙躲到一处,他确认周围并没有人,才问道:“齐大护法来这里干什么?就不怕给人看见?” “要不是某人有本事,我也不用来这里收拾烂摊子。”齐瑶笙鄙夷地看着蠡仲,有所暗示。 “你”蠡仲理亏,他无话可说,“齐大护法,我知道早上那事是我做的不对,但是你也不要来捣乱吧。” “你最好不要忘了,如果不是我,这些人迟早给你搞死。”齐瑶笙指向那个杂货间的方向,一点不肯承认她有什么错。 齐瑶笙回想起她早上到地牢的时候,花逐被困在旁边的石床上,还没醒过来,苏方木正被捆在木桩上受刑。 蠡仲见她来了,忙把浸了血的鞭子藏了起来,完了,怎么把齐大护法招来了。 那个蠡仲发展的线人阿鼓就在另一道木桩上绑着,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皮开肉绽,胸膛一直到肚子满是血痕。虽然不知道出自什么原因,看来已经用过刑了。 四面尽是石头堆砌的墙,墙上挂着尖锐锋利的各式刑具,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这种地方她平日里是不来的。 “你疯了吗?就这么把人绑来,还动了手。”齐瑶笙一进来就看到蠡仲往身后藏什么东西。 “你懂什么?这样才快。”蠡仲虽然说得理直气壮,但是始终不敢让齐瑶笙看见血鞭。 “我不懂,我怕是大人也不会懂。”齐瑶笙冷冷说道。 蠡仲刚才在阿鼓面前还是个大爷的架子,现在直赔笑解释。 “这不是阿鼓已经把人送来了,为了更快问出事情的真相,当然是这种方法最快。 大护法,当时也是你说的分开调查的,你看咱们两队人马查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这不刚有点头目” “我齐瑶笙一向不喜欢抢功劳,大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动私刑,这事传到大人耳朵里你绝对逃不了。”齐瑶笙教训完蠡仲,抬脚就走,剩下的蠡仲应该知道怎么办。 虽说是蠡仲是个爱争功谋利的人,但是孰轻孰重他若是无法权衡,也犯不着在大人手下做事了。 走到苏方木前面,她才发现苏方木原来还没醒,这抽了一下都不会疼醒,不知道下了多少药。 “那个醒过了吗?”齐瑶笙看着阿鼓,蠡仲眼睛一骨碌,他也不好意思说是被他抽晕的,只是说醒过一回。 “趁这两个还没醒先送出去,这个线人留着。”齐瑶笙指着苏方木和花逐说道,蠡仲在旁边唯唯诺诺地点头。 蠡仲说不过齐瑶笙,要不是她来搅局,估计他早就问出来了。齐瑶笙一提到这个他就恨得牙痒痒。 但是齐瑶笙得大人信任,他不敢得罪,蠡仲只好松口赔笑,“蠡仲下次一定注意。” “知道就好。” 蠡仲睥睨齐瑶笙走开的背影,嘴角勾起。此时齐瑶笙觉得背后如针扎般,她冷不防回头,蠡仲正恭恭敬敬地颔首送她离开。 待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缓缓抬起头来。 齐瑶笙,我蠡仲总有出头的时候。 蠡仲看了看那边的杂物间,轻轻一跃跳上房顶,转身消失。 齐瑶笙一路朝着宗家去了,黑暗中翻进了宗家的院子,巡逻的侍卫恰好离开。 今夜还是满月,微风送着夜香花的香气,却注定是个不得安生的夜晚。 她选在这个时间过来,就是抓住了这个空档。下一批巡逻的侍卫就要过来了,她脚尖轻轻点地,转眼又飞上屋檐,跳往南厢房的方向。 齐瑶笙远远看去,那里是宗元拙的书房,灯还亮着,宗元拙的身影在窗纸上来来回回。 从他的影子看,他的手上拿着一本书,似乎是在思考。剑齿虎的目标很大,现在看来并不在书房,她感觉应该会轻松一点。 齐瑶笙其实不太理解大人为什么叫她来监视宗元拙,至于是不是和那件事有关,齐瑶笙没有线索,他们两边的人马已经查得够久了,采用渗入式的调查也才有了一点头绪。 宗元拙虽说是城主宗廷司的儿子,但是平日里作风低调,既不热心于百姓之事,也不嗜于惹是生非,可以说是天然无害。 宗廷司一向受人爱戴,人尽皆知,而宗元拙生性淡漠,与宗廷司截然相反,就他的那只剑齿兽就已经让百姓退避三舍了。 她的脚尖轻轻落在房顶上,猫腰蹲下,正想掀开一片房瓦。 “既然来了,还不快出来?”宗元拙淡淡说道。 齐瑶笙心里一紧,这个宗元拙果然不简单,她不过刚到就已经被发现了。这其中果然是有猫腻,怪不得大人让她来监视宗元拙。齐瑶笙感觉自己似乎在靠近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位大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让别人猜他的想法,一旦吩咐什么,作为手下的只需要去好好做就是了。他需要的只是办事的工具,而不是办事的人。 她按耐住自己的诧异,这样突然现身只会打草惊蛇,说不定只是巧合,她没必要这么紧张。 “三——”宗元拙猝不及防开始倒数,齐瑶笙掰着一片房瓦,真想丢几块下去。 “二——”齐瑶笙的指节抓得泛白,打死都不能出去。如果他发现了,大不了打一场就是了,不过她对宗元拙的实力不知深浅,打起来可能有利,也可能比较吃亏。 就算是这种极端性的可能,她也要搏一搏。 “一。”宗元拙话音刚落,眼神一沉。 手里的瓦片被齐瑶笙迅速揭开,齐瑶笙几乎就要站了起来,准备这场恶斗。这时候房门两边一推,从外面进来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太阴四大家(一) “没劲,怎么又被发现了?”她大步走进来,小嘴嘟囔着。 齐瑶苼神色轻松了不少,原来宗元拙说的是花家的梣大小姐,只是虚惊一场。 “夜色已深,不知花小姐到此有何事?”宗元拙淡淡客气道,花梣叉腰歪头直着眼睛看他。 “说了不要叫我花小姐啦,叫阿梣。”花梣娇声嗔怪道,宗元拙凤眼垂眸站在一边。“好的花小姐。” “真是拿你没办法,我这没事就不能来啊?”花梣无奈,自己坐到茶桌边倒茶,一边质问他。 “可以。只是这么晚了,怕花小姐日后给人嚼舌根。”宗元拙淡淡道,他手上的书还没放下。 “我看谁敢?我就拔了谁的舌头。”花梣一拍桌子,蹲在房顶上的齐瑶苼不禁汗颜,这花大小姐说不定真做的出来这事儿。 花梣是城里出了名的跋扈,她爹花百万有的是钱,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结果给宠得无法无天。 宗元拙并不说话,花梣对上宗元拙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她忙摆手起身解释道:“我是开玩笑的元拙哥哥。” 宗元拙并不说什么,花梣不由得神色紧张起来,忙又问他,“元拙哥哥,你该不会觉得我真的会拔掉别人的舌头吧?” “我知道花小姐是在开玩笑。”宗元拙礼貌地回答她,他风轻云淡地笑着,眼里淡漠,没有一丝深情,但是花梣没在意到。 宗元拙没有误解她,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低头暗喜起来。 “糟了!我爹还在前厅等我呢!”她花容失色,一双明澈的眸子不由得睁大,刚才是和爹说肚子疼才好不容易溜出来,要是让爹知道她来找元拙哥哥,爹肯定又要生气。 花百万今晚竟然也来了,这也算今晚收获的有价值的消息了。齐瑶苼将房瓦轻轻盖上,她脚下轻点,消失在房顶。 花梣娥眉微蹙看着宗元拙,这好几天了才见着一面,但又不得不和宗元拙告别。 “元拙哥哥,我改天再来找你!我先走了。”花梣心一横,说完夺门而出,宗元拙脸上平静,由她去了。 宗元拙缓缓地走过去关了门回来,他看了看头顶,又看起手里一直没放下的那本书。 翌日。 秦府家丁在自家的杂物间听见花逐的呼救声,看见两个俊俏的青年以春卷的形态出现在他们眼前。 秦家大宅凭空出现两个陌生人,家丁慌了,管家方了,丫鬟们倒是心花怒放。 面对着花逐说的被人绑架的说辞,管家不予置理,直接将他们关进了东厢房,下人们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秦海松正在花厅里喝茶,管家李叔健步走来。 “什么事这么急啊李叔?我看你都要飞起来了。”秦海松打趣地问道。 李叔让旁边伺候的丫鬟都下去,才和秦海松说道。 “少爷,出怪事啦!” 李叔努力地保持平日里的稳重,但是他凌乱的气息却没有隐藏好他的慌张。 “哦?”秦海松似乎很有兴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下面人说,今天在杂货间发现两个青年。”李叔道。 “哦?具体点。”秦海松不缓不急地说。 “给人绑得结实,底下都说没见过他们。”李叔焦急地说。 “现在如何?”秦海松道。 “我觉得可疑,给扣在东厢房了,我想着说不定和那件事有关”李叔解释道。 “诶,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再过去看看。”李叔还没说完,秦海松直接打断。 他再抿一口茶,双眼微眯。 苏方木已经沉不住气,和管家起了争执,他俩自今早就开始被软禁在这里。 “我们要见你们老板。”苏方木脸色阴郁看着李叔,他们身上的东西都不知去了哪里。 “什么老板?我们老爷出去做生意了,少爷待会儿才过来,公子有什么事情可以先问我。”李叔耐心解释道。 “你们兴和茶楼就是这么招待人的吗?”苏方木走向李叔,李叔身后两个持棍的家丁围上来护着李叔。 “公子,这里不是兴和茶楼,是秦府。”李叔皱着眉回答他,苏方木讲的话他听不大明白。 “太阴四大家?”花逐听着熟悉。 “太阴四大家又怎么样?赶快放我们走,不然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破秦府!”那两个持棍的家丁根本不敢对苏方木怎么样,苏方木扯过李叔直接就冲着他大吼。 李叔一听苏方木这么说,他怒目圆睁,大喊着让家丁架苏方木出去。花逐看着阵势不对,忙拉着苏方木防止他打人。 “少爷。”门口看守的家丁恭敬地行礼。 “辛苦了。”来人声音洪亮,气势很足。 两扇门被打开的时候,苏方木和花逐看到了那个人,是个长他们几岁的青年。 半梳的长发被羊脂玉冠整齐地冠起,身穿天青竹叶深衣,外罩银色罩衫,腰束丝白玉带,下坠鱼化龙弄玉,脚踩金丝边长靴。 秦海松看着抓住李叔的苏方木,他又瞅瞅花逐。 “两位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秦海松客套地对苏方木说道,但是苏方木并没有感觉到善意。 “不知这是不是下属得罪二位了?”秦海松指了指李叔,花逐暗戳了苏方木几下示意苏方木松手,苏方木愤愤放开李叔。 “我们是被绑来的,并没有恶意,只希望秦少爷还我们行囊,我们着急赶路。”虽说秦海松相貌堂堂,但人心不可叵测,花逐不敢多说。 “诶,二位若是肯给秦某个面子,一起吃个饭,把刚才的不愉快都忘了怎么样?”花逐眼睛带笑,不知道这秦海松在玩什么套路。 “我们要走。”苏方木抬眼哼声道。 “实不相瞒,我们本是在茶楼喝茶,如今却不知为何就被绑到贵府来了。”花逐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然而却没有往常的温柔。 “公子这是何意?”秦海松的笑僵在脸上,他不太满意花逐这么说话。 “没有特别的意思,你我素不相识,希望秦少爷不要为难我们才好。”花逐紧盯着开了口。 “这是我秦府,两位要走,也需等我们查个明白,证明二位清白c对我秦府并无所图才可以。”秦海松皮笑肉不笑,眸子立刻冷下来,转身抬腿就走,“继续伺候着。” 苏方木追上去,立刻被门口持刀的家丁拦下。 李叔冷哼一声,看着被家丁拦下的苏方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获得胜利般跟着秦海松出去了。 “少爷,少爷。”李叔一路追着秦海松出去了。 李叔的声音远了,苏方木一脚踢翻几个凳子,眼里的怒火还是不能减少一星半点。 “今晚就走。”花逐道。 “好。”苏方木沉声应道。 秦海松走得很快,李叔一路追上来,“少爷。” “做什么?”秦海松驻足冷眼问道。 “把来历不明的人留在府中会不会有隐患?”李叔试探性地问。 “我自有考量。”秦海松一手把玩着鱼化龙玉坠道。 “但”李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放心,我绝不会做出损害秦府名声的事。”李叔颔首,不再追问,“那小的退下了。” 秦海松看着花园中最高的一座假山,一言不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尸诡 是夜。 苏方木悄悄打开窗户,他首先探出头来,见着周围没有人,他轻身跳出窗,紧接着是花逐。 花逐先去看看房门前的情况,却不想一个看守家丁正朝这里走来,花逐在转角对上他的眼神。两人愣了愣,花逐先动手将家丁打晕了,那家丁直挺挺扑倒下去。 “诶,你怎么了?”另一个家丁眼见着他的伙伴不知为何地倒地后,他走过去看看,却在转角遇到刚冒出来的苏方木。他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方木和花逐解决了守卫的家丁,一路逃到花园里,没有看到人。今晚的逃脱很顺利,花逐直叹运气好。 苏方木还是有点不安,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大的花园里,每一株都修剪得精神美观,看来打理的人也是个有心的人。 虽然苏方木略通药理,能识百草,他见到这花园的花草竟叫不出名字来。都不知是些什么奇花异草,看着十分喜欢。 苏方木恨不得把这花园的所有的花草都仔细研究一遍,可惜他没有时间,也只好走走停停。 花逐没注意到苏方木没跟上来,他穿进两人高的假山,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觉得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里发生过什么呢?他在黑暗中想着,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他爬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具僵直的尸体。 尸体身上的皮肤已经变得干巴巴的,但是旁边却有一滩还没干的血。 他的表情很惊悚,你绝对难以想象人的脸部肌肉竟然可以扭曲成这副模样,看起来就知道他死前一定遭受了极大的恐惧和痛苦。 尸体身上没有武器,上身着,没有多余的伤痕,致命伤是肚子上的豁口。 从心口直开到肚子,伤口切面整齐,这一下相当狠,下手的人没有犹豫,一下划开了尸体的肚子,命中要害,这个人应该在当场受伤没多久后就毙命了。 就着月光还能看到肠子弯弯曲曲地打着花儿,花逐恶心地扶着墙直呕。 “阿逐。”假山口传来苏方木轻声叫花逐的声音,他刚才顾着看那些奇异的花草,没注意到花逐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他在不在里头。 “我在这里。”花逐假山里面走出来,“方木,你过来一下。” 苏方木感觉有点奇怪,不过还是什么也没问,跟着花逐进入假山。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假山洞,苏方木捂着鼻子,他感觉有点不太好,心里一股不安的情绪始终躁动着。 今夜的月光有点昏暗,头顶的假山洞漏进来一些月光,周围的光线并不明朗。 那边有个人坐在那里,他隔着十几步看了一眼,阿逐坐在地上干什么?苏方木心想道。 花逐察觉到苏方木没有跟上来,转头去找苏方木,苏方木站在不远处不肯走。 “方木,怎么了?”花逐向苏方木走过去,苏方木抬脚慢慢走着。 苏方木看着他,细思极恐,他忘了花逐还走在他前面! 怎么会有两个花逐?!苏方木看看走过来的这个人,又看看坐着的花逐。 是谁?他是谁?苏方木停下脚步,脑海中已经翻起千层浪。 “你不是阿逐,你是谁?此刻为何引我进来?”纵然心中波澜万丈,苏方木仍故作镇定地试探着。 眼前的花逐露出微笑,在幽暗的光线下看着越发狡黠,苏方木吓得直后退。他捡起脚边的石头砸花逐,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苏方木直退到石壁上,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里地方不大,一对一应该还是有点胜算的,豁出去了,苏方木直接扑向花逐,花逐被苏方木拖得一个趔趄。 苏方木下手毫无章法,对着花逐的脑袋就是一顿痛揍,花逐被打得找不到北,双手紧抱着头。 苏方木见这会儿无法下手转而将手从花逐的脖子底下送进去,一把扼住花逐的咽喉。 花逐面色铁青,两手扣上苏方木掐他的那只手臂,将苏方木整个人往一边推,苏方木被花逐推倒在一边,花逐立刻翻身起来,大口喘着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还没等花逐站稳,苏方木上前,一手扣住花逐右手手腕,一手弯曲顶在花逐喉咙上,苏方木重心一偏,将花逐推向一边石壁上的石刺。 石刺贯穿了花逐的身体,花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飘忽的眼神仍然看着苏方木。 苏方木看着眼前的花逐,他紧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 “方木。”花逐含血艰难地走出来,石刺上满是他留下的血迹。见鬼,竟然还能动。苏方木有些惊慌失措,由于过度的害怕和惊吓,他的手始终不稳。 他终于捡起旁边的一块碎石,一脚踹倒花逐,卯足了劲儿砸他的脑袋。 头发和着鲜血粘在头皮上,花逐已经没有了意识,苏方木还在使劲地砸。 他的头部因为钝器的撞击而凹陷,苏方木看着满头是血的花逐,慌了神。 他立即起身,连忙去找刚才坐在地上的花逐,他几乎是扑在那个身影面前,这哪里是花逐?他根本不知道是谁! 与刚才看到的完全不同的身形,诡谲变形的脸部,通体僵直的皮肤,一边的嘴角不知是否是因为变形微微扬起,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方木,十分骇人。 再看花逐寂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机。 苏方木双腿一软坐在地上,不敢去看。 “方木,方木。”苏方木脑海里回响着花逐唤他的声音。 等苏方木回过神来,他坐在一边,面对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面有明显的凿痕,手里攥着一块碎石。 花逐不知道苏方木在干什么,刚走回来找苏方木就看见苏方木在这里凿石头,叫他他也不应。 “方木,你没事吧?”花逐关切地问。 “没事,你没事就好。”苏方木心里有点感动,声音也因为哽咽变得更加低沉,花逐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你看这个。”花逐指向一边,那边趴着一具尸体。 苏方木丢了手里的碎石块,他看过之后愁容更重。苏方木直接退了几步,保持与尸体还有七八步的距离,那分明是他刚才看到的尸体! “他怎么了?”苏方木问。 “已经死了。”花逐说,“下手的人是个厉害角色,我们先走。” 风云莫测,无辜何其多! 花逐走之前再回头看一眼那可怜的尸体,那尸体留了个后背给他们。 “方木。”花逐喊住正走出去的苏方木,“你方才看到他的时候是背对着我们的吗?” “是啊,怎么了?”苏方木疑惑道,但是话刚问完他就觉得不对。 “没事,走吧。”说完他就向一边快步走去,走出去几步他催着苏方木就快速跑起来。 “阿逐?”苏方木跟着花逐的步伐快速跑着,花逐反应这么大,不知道有什么一样。 “他刚才是面对着我的!”花逐的脸色看起来很僵硬,幽暗的月光下看着惨白,“他动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行针 不知不觉又绕回东厢房,刚才那里,是不能去了。苏方木和花逐往另一边走。 拐过花园,经过穿堂,偏门突然冒出一个人。 一身黑色夜行衣将她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她的样貌不是很出众,而气质如兰,如瀑的秀发利落地束成一股马尾,额前的发丝有几分凌乱,蒙面用的黑布被她胡乱地扯到下巴,精致的鹅蛋脸上仍挂着诧异的表情,有出尘动人之美。 狭路相逢,齐瑶笙面对着从院子里跑出来的苏方木二人目瞪口呆。 无声的僵持,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这是潜入秦府的小偷吗?苏方木见来人穿着夜行衣,却敢大摇大摆在院子里走,莫不是也迷路了。 “姑娘,我劝你最好不要过去。”苏方木最先开了口,随即匆匆地就要走。黑衣女子她要干什么都是她跟秦府的事,他管不着。 “既然让你们看见了,就别想再过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齐瑶笙话音刚落,飞起一脚就向苏方木的后腰。苏方木恰好转身回头,齐瑶笙一脚踢在苏方木小腹上,苏方木连退几步,蜷成一团蹲了下去。 “在下与姑娘无冤无仇,还请姑娘自重。”苏方木仰头看着齐瑶笙,双眸阴沉,透出一股戾气。 “这位姑娘,我们二人并无恶意,姑娘这样贸然出手伤人也太不讲理了。”花逐扶起蹲在地上的苏方木,和齐瑶笙理论道,“方木,我们走。” “来不及了。”苏方木看向隔着两重圆门的假山,面色凝重。 “我”话还没说完,齐瑶笙顺着苏方木的目光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假山闪出一个身影。 她不禁呆住了,那个身影的主人一道长长的豁口从胸前延伸到肚子上,几根肠子还在伤口边缘摇晃着。它一步一步走得飞快,直冲着苏方木他们而来。 那假山洞里看似死透的尸体竟追过来了,它那早已扭曲的脸庞还诡异地扯出一个微笑,变形的三角眼盯着苏方木,十分渗人。 “快走。”苏方木扯着喉咙喊了一声,齐瑶笙还没反应过来,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玩意儿手里挥着一支贼大的骨针,那是什么?她没有说出口,所以也没有人回答她。 齐瑶笙吓得花容失色,苏方木一把拉起她就跑,她只好跟着跑。齐瑶笙吓得忘了她原来是要来干什么,反正跑就对了。 直出园门,他们又绕进了东院。 苏方木一进来就觉着走错地方了,这秦府是不是嫌地太大? 苏方木环顾四周,刚过来的这边是不能再走了,“哪里能出去?” 花逐欲言又止,好像有话想问齐瑶笙的样子。 “别给我装糊涂。”没有时间了,苏方木只想早点出去,况且后面还有个变形怪追着。 “这里又不是我家。”齐瑶笙呛声应道。 “所以你真的是小偷?”花逐如梦初醒。 “哪里走?!”头顶有人大喝一声,待那人落地,只见他背后双剑瞩目,出出落落,非常帅气。 是秦海松。 齐瑶笙趁势躲开,秦海松二话不说,拔出一只剑就对苏方木劈来,苏方木闻声看去,秦海松竟然拿着他的木剑来砍他。苏方木无名火起,闪身夺剑,但是秦海松比他更快,苏方木的指头从剑身上擦过,秦海松已经将剑架在苏方木脖子上。 花逐见苏方木吃亏,冲上去直接就是一脚,秦海松闪身躲开接住花逐的脚,将花逐丢了出去。花逐翻身起来,再看秦海松仍不依不饶地追着苏方木,秦海松一剑接一剑要刺苏方木,苏方木一连闪身后退出院子。 秦海松抓住苏方木的手往后一丢,苏方木平稳落地失败,当即被丢到地上。秦海松还不罢手,连续几剑刺来,苏方木反应灵活,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一直滚到假山边。苏方木趁势闪进了另一边的假山里。 秦海松一掌打在假山上,成人高的假山瞬间被腰斩,上面的部分爆成几块飞出去,花逐赶紧抬手挡住眼睛。 苏方木睁眼时,一张干枯的人脸正在他头上,苏方木一个翻身立刻跑开。那怪物的目光被苏方木吸引,继而看到旁边的秦海松。 它的喉咙深处发出咕咕的声音,正歪着头看着秦海松。 苏方木感觉到,它对秦海松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简直就是亲娘见到儿子般的愉悦。 秦海松龙眼微眯,轻身一跃,跳上屋顶俯视着苏方木和花逐他们。苏方木看着他要跑,这是要把他们丢在这里喂那变形尸吗? 秦海松拔出另一支剑,分别向苏方木和花逐抛去。 “接着。这家伙诡异得很。”秦海松自己仍站在房顶上。 七星可见,寒光流转。花逐拿到爷爷的剑后心安了许多。 眼看变形尸的伤口在快速愈合,花逐诧异不已。苏方木一剑刺向那变形尸,那变形尸也不躲闪,竟一下就砍进了它的肩膀。 苏方木将木剑拔出来,乌黑的血溅了一地,它的伤口快速愈合,挥着骨刺对准苏方木就是一下。 嘶啦一声——苏方木低头一看,只是划破了外衣。 “那是什么东西?”花逐冲屋顶上的秦海松喊着。 “那是行针,一种人形的邪物。”秦海松道,“别让它伤到,行针见血会很亢奋。” 秦海松说得太晚了些,细长的针锋在苏方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他身上划开几道浅浅的伤痕,血珠迅速地渗出来,变成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那行针看起来越发兴奋,它就在周围高速移动着,针锋时常刺出来。花逐在一边看不清楚,苏方木不知所措地在包围内转着,脸上多了道伤痕。 苏方木抬头一看,秦海松并没有逃,而是在房顶上观察着,一双龙眼追踪着行针的动向。 秦海松双掌合十,从他的掌缝之间隐约有光渗出。他大开,掌间出现了许多肆意地飞舞着的松叶,在秦海松手中似乎活了。这些松叶规整地拼凑起来,绿光一闪,成了一杆长枪。 秦海松单手持枪,凌空跳起,依稀能听见房檐被踏碎了几块,秦海松随即高高落下。 真快,花逐看到的时候秦海松已经用松叶枪将行针紧钉在地。枪头刺穿它的胸口,已经打进了地面。行针在地上扑腾着,手中狭长的针刺毫无方向地乱刺。花逐踩上它的手,将骨刺抢了下来。 骨刺有他的一半食指粗,一端渐渐收细,末端细腻如针。 秦海松走过去想将长枪拔出,苏方木按回他的松叶枪,“你要是拿出来,保不准它还会跑,到时要再抓住它就难了。” “那当如何?”秦海松看着苏方木,他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既然它的身体能自愈,你这一枪自然也伤不了它。”苏方木分析道。 “那如此一说,岂不是杀不了这邪物了。”秦海松龙眼透光,直直地看着苏方木。 “如果我毁了它的头脑呢?”秦海松被苏方木一语惊醒,不错,人是用头脑思考的,身体也由头脑指挥。它的大脑一旦死去,身体的自愈,也无法令它复活。 “借剑一用。”秦海松向花逐借剑,苏方木也不阻止,只是说:“它的骨刺是最好的选择。我想它扎过这么多次身体,还没扎过自己的脑袋吧。” 秦海松讪讪直笑,花逐拿起那长刺对准行针的脑袋扎进去,行针绷紧了身体,手掌紧握成拳。 长刺再拔出来时,乌黑的热血跟着从窟窿里喷溅出来,扬在枪杆上。行针两腿一伸瘫软,死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潇湘闻竹 “秦少爷好身手。”苏方木不是客套,他是打心里佩服秦海松。 之前行针恐怕就是为他所伤。但是秦海松如何认得这行针?他觉得有点奇怪,难道这是太阴城特产? “不敢当不敢当,两位英杰豪情,秦某人见识了。不如我们进屋畅谈。”秦海松拔出长枪,做出请的手势。 苏方木二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面露难色,不知再去还能不能出来?他们始终不放心这个。 “诶,离府的事好说。”秦海松知道他们在想要走的事情,不过他本就不打算一直关着他们。 苏方木花逐见秦海松态度真诚,也不像会食言之人,便答应了。 “那这位”花逐回头,已经不见齐瑶苼的身影,他想了想才发现刚才没有她在场的印象,可能是趁乱跑了吧。 “两位在找什么?”秦海松关切问道。 “没事。”花逐尴尬地笑笑。 “在下秦海松。”秦海松爽朗地笑了,也不深究他们在找什么,“未请两位大名。” “在下花逐。”花逐抱拳说道。 旁边的苏方木迟迟未出声,花逐一看,原来是看着一边的树出了神,花逐帮他回答道,“这是好友苏方木。” “幸会幸会。” “好树。”苏方木看着一棵笔直高大的古树道。 这棵树有一人环抱那么粗,树叶一团一团的就像是云朵一样。从树皮看不出新老,苏方木看着这棵树,感觉自己已经历经了千年般。 “这是云翠。”秦海松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温柔。 “从未见过这样的树。”苏方木感叹道。 “这神树原本是生在云端的。” “既是神树,为何在这人界还能存活?”苏方木好奇道。 “哦,鄙人祖上世代经商,十代以前以奇异之物为贸,彼时甚是开明,人神同存,奇异之物流行于市。 这是一位祖师从一位云神手里交换到的,还为此树求得良方,才得以养到现在。”秦海松看着笔挺的云翠娓娓道来,“这是家父生生平最喜爱的树。” “秦少爷,我看了这园中奇珍异草都叫不出名堂,不知道是太阴特有的品类还是奇异之物?”苏方木道。 “正是奇异之物,这位祖师喜欢花草,说来微妙。为了缅怀先人,后代也开始收集奇花异草。” “那这里真是可以称得上是秦府的宝库了。”花逐笑道。 “真是这么一回事。”秦海松听了也笑了。 苏方木也笑,但是他的眼里并没有笑意。三个大男人半夜在这里杀邪物这么大动静,现在还笑得这么大声,竟然没有看到其他人。苏方木阴着脸想,这太不对劲了。 一路谈笑,很快走到了花厅。 花厅已经掌着灯了,屋里并没有人,桌上摆着几盘糕点。糕点放久了不好吃,秦海松这是准备好他们会答应过来。苏方木虽然和秦海松谈得很来,但始终还是保持着戒备心。 他沉着眸子盯着秦海松的背影,秦海松的脊背看起来很结实,身手也很好,不知道从后面偷袭的话能不能打过他。如果一剑刺进他的后脑呢,不知道秦海松会不会立刻死掉。 但是这会儿进来了,估计很难出去了。 秦海松回头看苏方木的时候,眉头都要挤到一块了,苏方木以为秦海松要对自己做什么,右手随时准备拔剑。 “你中毒了?” 苏方木听他这么讲,顿感疑惑,花逐上前来看。 花逐给他的样子吓到了,苏方木脸上有一道纤细的伤痕,他记得这是刚才被行针划伤的。伤痕周围已经肿起,还生了一些黑色的血丝,看上去就像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挤在那里咬他的伤口。 苏方木见他们两人的反应,摸了摸自己的脸,直直地倒了下去。 苏方木醒过来的时候,房里并没有人。 这不是食得天,但他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仔细一想,才想起是之前被软禁时候呆的东厢房。 所以他还是被送回来了吗?苏方木一记闷拳捶在床上。 苏方木觉得脸上有异物感,他伸手一摸,脸上不知糊着什么膏体。他闻了闻,发现这是药粉调的糊。有一些三七的味道,他受伤了吗? 他翻身下床去找镜子,身上几处刺痛,他解开亵衣,就看到里面一圈一圈的纱布缠在他的胸膛和腹肌上。 苏方木站在镜子前,他用手指刮去一些膏体,然后看到了他脸上的伤口。啧,他的脸划伤了。 木剑还在,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边的黑漆凳子上。苏方木穿了衣服,拿上木剑匆匆出了门。 苏方木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出去。当夜情况混乱,他并未记得路。绕了一会儿,竟在花园里失了方向。 苏方木躲过几个仆人走进穿堂,一阵婉转悲伤的笛声越墙而过,他闻声而去。 苏方木不知不觉已经踏进了院子里,一名女子正独身站在树下。 秋高风起,她就身处零落的花瓣之中,淡粉郄的广袖裙,珠簪云髻,玉手持笛。 她的笛声充满了无尽的悲伤,让人无法自持,苏方木眼前泛起一层明亮。 火光之中,血海横流,躯体残缺不全,风起萧萧,人影寂寥,恍然一片荒冢。 一切历历如昨,苏方木涕泗横流,心中五味杂陈,最浓的还是悲伤。 当笛声停下,她着实被默默站在她身后流泪的苏方木吓了一跳。 “抱歉,我并不是坏人,只是无意间被姑娘的笛声吸引。”苏方木抹了抹眼泪解释道。 秦湘楠看苏方木面生,不过倒也不像坏人。 “公子可是苏方木?”秦湘楠试探地问他,苏方木惑然,秦湘楠又说,“听家兄提起过,近日有两位公子住在府中。” “原来是秦小姐,方木惊扰到小姐实在抱歉。”苏方木羞愧的很,这里怕是秦小姐的闺房所在,他这样贸然进来,实在失礼。秦湘楠低头,只说没有关系。 “方木失礼,敢问小姐可见过另一位?” “家兄未详说,湘楠并不知道。” “多谢小姐,是方木冒昧了,告辞。”苏方木信步出来,又回头看那院前三个字,闻竹院。 目光下移,正好对上秦湘楠的目光,秦湘楠立即将目光避开。 “小姐你没事吧?”里面出来个端茶的丫鬟,正伸长脖子直看苏方木离开的背影。 “没事,只是问路的。”秦湘楠看着院外,微微一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不速之客 苏方木出了闻竹院,再入花园,秦海松和花逐迎面走来。 “方木你醒了。”花逐快步走到苏方木身边,他可算是没事了,当夜苏方木突然倒下着实吓了他一跳。 “阿逐,秦公子。”苏方木向两人问候道。 “苏公子这睡了两天,肯醒了。”秦海松开口就调侃苏方木,还不忘关心一下,“可有好些?” “你什么时候醒的?”花逐喜不自胜。 “觉得好多了,刚醒一会儿,想起来走走。” 秦海松看苏方木背上的木剑,只是笑,“苏公子这是迷路了吧?” 苏方木窘迫得说不上话来,接着花逐的话问道,“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你被行针伤了,骨刺上有毒,多亏秦公子忍痛割爱,提供良药。” “诶,花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一株草,能发挥它的价值,海松再开心不过。” “多谢秦公子搭救。” 秦海松看苏方木来时的方向,是闻竹院。 “海松有事,先离开了,二位好生聊着。”秦海松识趣地走开,苏方木看他去了闻竹院的方向。 “阿逐跟他聊熟络了?”苏方木问道,他没醒的这两日花逐肯定有帮他观察秦海松。 “还不是特别熟络。那日你中毒昏迷不醒,不得不留于府中,秦公子请我也一同住下。虽然只有两天,秦海松有时候个性别扭了点,但总归是个好人。他还有个妹妹,温婉可人,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花逐说道。 “这样子,那食得天那边”他们的包袱都还在食得天,而且十分重要。 “哦,食得天那边方木不用担心。前天我回了一趟食得天退房,把行李拿过来了。”花逐的话让苏方木宽心不少。 “嗯,秦海松肯让你回去?” “他并不限制我出入秦府。” “这样子。”秦海松之前态度那么强硬,要不是花逐这么说,他还不相信。 “不过我这一去却发现了一件怪事。”花逐语气严肃起来,苏方木认真听他说。 “我去食得天的时候没见着阿鼓,问了掌柜,掌柜说阿鼓失踪了,自从那晚跟我们去看祭典就再没回去过。” “失踪?”苏方木低眉沉思。他们被绑走,阿鼓失踪,凡此种种,甚是可疑。 “阿鼓待我们那么好,我想他应该不会是那种人。”花逐见苏方木愁眉不展,心想他是不是在怀疑阿鼓。 “其实我也不好下定论,就算不是他干的,也难保他和此事没有牵连。他在太阴城这么久,谁知道有没有仇家呢?他招揽生意的本事那么厉害,说不准是有人当夜算计他,这也说得过去。”但是他们进城并不多久,松楠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惹得那些人来绑架他们? 花逐并不继续为阿鼓开脱,苏方木说的不无道理,而且现在阿鼓失踪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掌柜的说跟阿鼓他爹当时失踪如出一辙。”花逐补充,“所以才觉得奇怪。” “有把柄在别人手里。”苏方木说道,“人多耳杂,还是等他回来再听他解释。” 苏方木和花逐前脚刚踏进东厢,后脚这管家李叔就来了。他看了看苏方木,“二位公子,少爷请两位今晚一同在花园尚华亭用膳。” “好,我们一定准时赴约。”花逐答应道,李叔话已传到,回去交差了。 “这秦公子倒是热情。”苏方木低声说了一句。 风清气和,玄云障月。 苏方木和花逐到的时候,秦海松已在亭中,在座的还有秦湘楠。秦海松见他们两人到了,立刻出亭相迎,秦湘楠也起身问好,苏方木看着秦湘楠只是点头问候。 一个俊俏的公子哥伏在假山后偷看,一身天青色长袍和假山的山体颜色相得益彰。但是细看之下,眉眼中还有几分女性的柔美,原来是齐瑶笙。 此时齐瑶笙正躲在假山后远远看着亭子那边,今晚来的不是时候,她闪进了一旁的小路。 齐瑶笙脚步轻盈一路走进闻竹院,她打开秦湘楠的房门,里面一只白猫立刻喵喵叫跑过来,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 “乖,把你主人叫来好不好?”齐瑶笙轻轻摸摸白猫的头,白猫闭着眼睛直往她手里送,她将房门开出一道缝让它出去了。 这只猫是秦湘楠养的,但是不知为何每回来见,这猫都对她这么亲切。 那边出了点意外,她那晚潜入不成,本来避了几天风头,赶巧今晚来的又不是时候。但是不能再拖了,今晚一定得把秦湘楠叫来。 一只白猫在小道上跑着,黑暗中迎着灯火的余晖看着尤其显眼。秦湘楠一眼就看到了,她举起的茶杯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 秦海松看在眼里,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旁边两个都不是好打发的主,待会儿解释反而惹他们怀疑,不如先声夺人。 “湘楠,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秦海松关切地问。 “哥哥,可能是今晚风大,湘楠回屋添件衣服,各位不用担心。”秦湘楠轻笑着向各位示意,宛如雨后初霁。 秦海松目送着秦湘楠走进晦暗的园中小道,眼中好似盛满了月光。苏方木看秦海松那关切的样子,不禁皱了眉头。 秦海松等秦湘楠消失在小径深处,才发现苏方木二人正看着自己,正当秦海松在尴尬头上,苏方木先开口了。 “秦公子跟秦小姐真是兄妹情深,让方木感动,方木以茶代酒,敬秦公子一杯。”花逐收回目光,不敢接话。 苏方木将杯中的茶一口喝干,花逐也敬了一杯,心想方木这是给秦海松个台阶下,方木大概有所发现了。 秦湘楠推门而入,屋内没有火光,但是她知道那个人一定在这里。 “我在这。”黑暗中齐瑶笙叫了秦湘楠一声,秦湘楠立刻辨别出她在床边。 “瑶笙,怎么了?”秦湘楠急忙走去,握起齐瑶笙的双手,齐瑶笙抽出双手。 秦湘楠的热情遭到拒绝,她也不恼,只是柔柔地说道,“刚才我哥正在宴请两位公子。” “我看见了。先不说这个,我那里有个人腿断了,现在不能去找大夫,你有没有方法?”依着她的身份,是不能贸然出去的,她总是在夜里行走。 “院中有一盆接骨木,你随我去取。”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信物 “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去看大夫。”秦湘楠将角落的一盆接骨木递给齐瑶笙。 “嗯。”齐瑶笙答应一声,消失在夜色里。 秦湘楠忙进去穿了件罩衫,时间应该耽误了不少,她转而走向梳妆台换了头上的簪花,急忙向尚华亭走去。 直到眼前见着了亭子里的烛光,秦湘楠缓了缓气息,改步悠悠地走过来。苏方木见她过来,即点头示意,秦湘楠悄然入席。 朱红的栏杆立在四周,摆在漆木桌子上的菜还没怎么动过。 “不知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啊?”秦海松举着酒杯笑道。 “哦,是去松楠庄。”花逐话一出口,苏方木就觉得已经晚了。他还没和花逐说松楠庄有问题的事,前些日子他们的打听太张扬了,搞得他们惹祸上身。 秦海松的笑凝在脸上,再次确认道,“花公子刚才是说哪里?” “松楠庄,秦公子有听说过吗?”花逐看秦海松表情变化,感觉有戏。 秦海松看了看秦湘楠,秦湘楠凤眼微睁,不自觉绞着手帕。她有些不知所措,秦湘楠看了看苏方木还有花逐,花逐正等着秦海松回答。 秦湘楠和秦海松两人交换了眼神,她缓缓起身,念了一句“芳菲尽落兮松楠自语”,秦海松眼睛不离苏方木两人,秦湘楠紧跟着又念了一遍。 “秦小姐好诗兴,为何不接着念?”花逐问道,虽然他没听过这诗,可能是秦湘楠即兴所作。 “请二位公子接下一句。”秦湘楠提示道,苏方木以怕狗尾续貂推辞了,花逐也摇摇头。 秦海松神色沉郁,怒声道:“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抓起来。” 花逐一听他要抓人,急问秦海松,“秦公子这是做什么?” “对不上诗的惩罚。” 秦海松手势一下,几个家丁从后边冲上来。苏方木生气得很,这是埋伏了人随时准备动手吗? “说那么多干嘛?他这是早想暗算我们了!” 苏方木二话不说掀了桌子,桌子飞出去,几个躲闪不及的家丁跟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两边躲过的家丁一股脑直冲上来,苏方木扶着栏杆一脚踹开一个,花逐将一个家丁双手一扭反到身后,推了出去。 秦海松护在秦湘楠身前,不多一会儿,几个家丁都被苏方木和花逐打趴下了。 苏方木和花逐站在那里,但是没有家丁再敢上前,秦海松并不动手。 “说,你们的主人到底是谁?这次来究竟有什么意图?” “我既是自己的主人,秦公子说什么,方木听不懂。” “那我就帮你一把!”秦海松上前引战和苏方木两人打起来,秦海松武艺高强,苏方木虽在花爷爷跟前学过,也不算半路出家的野路子。 只是现在他们都没有把剑带在身边,苏方木双眼一睨,拳脚之间略有放慢,似是刻意所为。 几个回合下来,花逐渐渐不敌,秦海松停手,几个家丁立刻拿着剑架上苏方木和花逐的脖子,唯恐他们再反抗。 “关起来!” 李叔亲自押着苏方木花逐他们下去了,亭中只剩秦海松和秦湘楠两人。 凌乱的亭子,风吹皱了池塘。 “你为什么要抓他们?”秦湘楠责怪道,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温婉。 “我”秦海松一时语塞。 “苏公子他们不像是坏人。”秦湘楠劝道。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不能冒一点点险。”秦海松避开秦湘楠的目光。 “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秦海松自责地说,“但是我还是不会放了他们的,该怎么做我还是会去做。” “你我哥哥才不会这样。”秦湘楠漠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我最看不惯这种做法,要是诬陷了好人怎么办?” “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没有问题的话,就不会有事的。”秦海松背对着不去看她,秦湘楠看不出他的表情,“刚才那么大动静,先回去休息吧。” 秦湘楠不予回答,她轻哼一声,甩手就走了,但去的不是闻竹院的方向。 星夜灯火之下,秦海松坐在书房里发呆。 “少爷,少爷。”李叔慌慌张张地进来,秦海松立即回神,正襟危坐。 “少爷,刚才搜过苏公子两人的行囊,发现了这个。”李叔话语声微颤,秦海松一脸质疑地看着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那是个手掌心大的丝帛包裹,秦海松接过吓了一跳,上面绣着松楠庄三个字。 秦湘楠进来,看到李叔候在一旁。 “李叔。”秦湘楠打了声招呼,李叔回了声小姐。 秦海松正要打开丝帛,见秦湘楠刚好来了,他起身走来。 “湘楠,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这东西。”秦海松激动地招呼她过去。秦湘楠一头雾水,她本是要来跟秦海松说些事情的。 “你看这个。”秦湘楠看到了他摆在桌上的丝帛小包,她指着那个东西问,“这个是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吗?” “你仔细看看。”秦海松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秦湘楠指尖还没碰到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三个字,她一下拿起来翻看,这个熟悉的字迹无疑就是 秦湘楠翻出怀里藏着的另一条手帕,一模一样的花样和字迹,同样的丝帛。她忙解开,里面一个精致的镂空雕花青铜匣子出现在眼前。 这个花样,她是见过的,在祖传的《奇异志》里。 “放人!”秦湘楠兴奋地喊了李叔过来,“李叔,去放人!” “是,小姐。”李叔愣了愣答应道。 东厢突然热闹起来。 “快开门,快开门。”李叔还没到房前就催促道,看守的家丁反应不过来。 “唉,真没用。”李叔将其推开,拿过家丁手里的钥匙,自己亲自上手开门。 李叔开门侧身颔首站到一边,秦海松秦湘楠一并进来,主仆三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却是气势十足。 正喝茶的苏方木愣住了,秦海松三人什么都没说,他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在打什么主意。 花逐想知道方木如何判断,苏方木看向花逐,花逐摇摇头表示不明白,问:“他们该不会是想送我们上路吧?” 秦海松三人深深折腰鞠了一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火烧松楠 秦湘楠不等苏方木和花逐说话已经直起身,说道:“二位不必担心,我们是来道歉的,家兄今日误会你们了,请两位谅解。” 苏方木继续喝茶,并不买账。 说罢秦湘楠又行礼道歉,拿出原本包青铜匣子的丝帛接着说道:“信物我们已经收到,秦府一定会为你们提供帮助的。” “信物?”苏方木拧眉,花逐从凳子上跳起来,“你们动了我们的东西?” 秦海松无话可说,秦湘楠劝道:“花公子,翻查你们的东西是有不对,不过得益于此,才发现了信物。” “等等你们”苏方木激动得像是舌头打了结,结结巴巴道,“松楠庄?” “请两位移步西厢,再做详谈。”秦海松颔首,苏方木和花逐交换了眼神,随他兄妹二人出去。 走出偏门,经过穿堂,到达西厢。屋外苍松云翠林立,小径幽郁,高大的树影在地上。这西厢恍然是秦府中的一片鬼域。 秦海松领着走进西厢的第三间厢房,李叔带着他们跟在后面。一踏进屋里,屋内亮堂堂的一片,不知何时掌的灯,事实上没有人去点。 秦海松看着苏方木和花逐道:“这个房间布了结界,外面的人是看不见屋里的,旁人就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虽然早前听爷爷说他曾在暮云村周围布下过结界,但是花逐不曾亲眼见识过结界是什么样子。苏方木原以为这屋里藏了别人,听他这么一讲,倒也是有几分放心。 “各位来这里坐下说吧。”李叔为他们倒好了茶,立在一旁,秦海松在圆桌边坐下。 “秦公子难道不知道我们在打听松楠庄?”苏方木直话直说,秦府家大业大,他们就在全城各处打听,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确实,不过手下只传道有两个人一直在城中打听,并不知道是你们。那天你们出现在府里,的确是个意外。”秦海松如释重负。 “旧时有故人拜访,戏称松楠庄。” “那既然只有故人知晓,为什么不肯承认呢?”苏方木追问道。 “原本是这样不错。”秦湘楠的语气十分冷静,苏方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有什么变故吗?”花逐问。秦海松看上去还有些顾虑。 “没关系。”秦湘楠转而对花逐二人说道,“自从上个月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们也不敢贸然说出来。” 果然苏方木料想的相差无几,这其中发生了异变。时间过去并不多久,秦湘楠的口气却像是在诉说一个经年累月的故事。 “上月十五,有一个人来秦府找父亲,请求松楠庄帮他寻益见花。那人提到松楠庄,但是没有信物。家父以为是故人之后,信物经年长久,已经失传,既是他说了松楠庄,倒也可信,于是安排他住下来。” “变故就在寻到的那晚发生了。”秦湘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怔怔,好像回到了当晚。 “父亲说起火了,可是我看不到,其他人也是这么说。天亮之后,东厢那边的一排屋子无缘无故塌了,父亲说是邪火烧塌的,邪火水浇不灭,烧了整整一夜,才自然灭了。后来清理府里,发现益见花连同那个人都不见了。” “是那个人纵的火?”苏方木问秦湘楠,后者不予回应。 “哼,道貌岸然,惺惺作态。”李叔冷不防说出这样一句话,秦海松瞪了他一眼,李叔垂头看向一边。 “当晚两位都看到了那行针,行针是劣等邪物。当晚邪物行针入侵,它本为我所杀,没想到却没有死透。”秦海松补充道。 “原来是邪物。”苏方木喃喃道,他的脑海里映出的满是鲜血,那利爪尖牙撕过多少有血有肉的身体,嚼过多少红白相间的脑髓。 苏方木打了个哆嗦,头脑嗡地一下,伴随而来的耳鸣让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花逐看出了他的异样,苏方木只觉头疼得很,面前开始出现重影,苏方木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方木。”花逐用力摇了摇他,拍拍他的脸,苏方木脑袋一转,鼻血流了下来。 “不好。”秦海松几个围上来翻了翻他的眼皮,发现苏方木晕过去了。 嘭的一声,秦海松踹门直出,和花逐一人搭一把手把苏方木扶了出来,匆匆抬进了隔壁的厢房。 “来人!叫大夫来!”李叔的喊声划破了深夜的静谧,几处小屋的烛光亮起,听得见附近几处凌乱的步伐,几个家丁从小屋里跑了出来,李叔在一路喊着来人出了西厢院子。 “快去叫大夫!”几个人的衣服都还没穿整齐,被叫醒的一个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却也知道恭恭敬敬站在李叔面前颔首说好。但是大半夜的,去哪里找大夫?几个人面面相觑,看来只得一家一家去叫门了。 今晚又是个不得安宁的夜晚。 深邃的天空刚出现一点鱼肚白,苏方木滴得都是血的蓝色衣服已经被换下,他的脸色白得吓人,请来的一堆大夫跟着花逐全部都挤在隔壁苏方木房里。 “我看他那个样子,是要死了。”秦海松对在他眼前走来走去的秦湘楠说道,“我以前见过许多这样的人,他们过不多久就死了。” “他不只是流鼻血吗?”秦湘楠问。误会刚解开就又出事了,这叫她怎么不急。 “希望他只是流鼻血吧”秦海松顺着秦湘楠的话说道。 “我去看看奇异志上有没有什么办法。”秦湘楠开门直接走了出去,秦海松看着大开的房门,秦湘楠的衣摆跟着她的步伐摆动着,不一会儿伊人的倩影消失在院子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地牢里的男人 明黄的垂绦飘摆着,踏进宗祠,面前的大檀木架子上层层叠叠,高高摆放着的尽是祖宗牌位。 秦湘楠关上门,怀着虔诚之心拜了三拜以示尊敬。 朱红的房梁上雕着的金龙呼之欲出,作势要飞下来,眼珠子瞪得老大,有一股威吓的气势。 两边的墙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两排紫檀木架子,看得见木纹的圆木棍穿过钮钟大小的青铜转筒,转筒上面铸刻的星阵覆着斑驳的锈迹,就像经年的老树皮。只是草木易朽,青铜俨然也未必经得起时间的推敲。 秦湘楠走近左边的转筒架子边上,白皙的手指一边转动着转筒,然后在第十七个转筒前蹲了下来,抬手轻轻扶起最下面的一个。 石砖之间摩擦的声音传了出来,后堂两条柱子之间的墙壁上竟有一道石橱,从其中一根柱子后一侧打开。 石橱里有一个架子,用明黄的绸布垫着,上面只放着一本巴掌大的黄皮书,用横平竖直,圆劲均匀的字写着‘奇异志’三个字。 直到中午秦湘楠才从宗祠出来,然而没有找到线索。唯一相关的记录就是太阴下属的一个偏远山村曾经发生过大规模的疫病。 这种病在初期会流鼻血,随着病情加重,身上各处出现紫青瘀斑和硬块,最后流血致死。 秦湘楠看得毛孔都竖起来了,只希望苏方木不要是这样的情况才好。她辗转去了父亲房里。 每日都有让丫鬟打扫,房里仍然保持整洁。进门左边是父亲的书桌,书架上堆满了书,砚早就干了,一边的红木架子上摆着各种古董。 秦湘楠将古玩架子上的白瓷花瓶转了一圈,咯咯的声音响起,她把放在花瓶底座之下的小洞里的钥匙拿出来,径直走去里屋。 秦湘楠翻开床褥,床的架子是隔成格局,上面的床板由小块的方形木料拼成,上面有块颜色略深的方形木板格外突兀,她将木板取下来,下面竟然有一把锁。 开了锁之后,整块床底板可以竖起来,露出里面的暗道,一条楼梯通向地底深处,秦湘楠走了下去。 这个月她已经来了多次,比这此前还要多得多。 秦湘楠缓缓穿过暗道,暗道很长,她却很有耐心。直到眼前出现了四个分岔口,一宽三窄,她走进了最宽阔的一条。 前面有光,她却身处黑暗,她多希望当她穿过这条暗道出去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变。 迂回曲折的地道如若在太阴地底沉睡的游龙,空旷的脚步声从深处传来,秦湘楠的脚步乱了,但仍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左边的石壁上出现一个凹陷,里面靠着一块封石。 洞石适时地打开了,齐瑶笙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光线昏暗,她看不见齐瑶笙的脸。 “来了。”一声似是询问又似是确认的话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嗯。”齐瑶笙不再对她说什么,转身隐没在黑暗里,秦湘楠跟了上去。 秦湘楠看着齐瑶笙单薄的身影,她并不用记要怎么走,因为根本是记不住的。她每次进地牢的路线都不一样,这里的机关每次都在变化,齐瑶笙就是知道怎么走。 两边尽是石砌的房间,每个房间上着不同的锁。房里关着的,有时是一朵花,有时是一块石头。秦湘楠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不敢问。这里就是地牢,太阴城最大的地下系统。 走到一处,才终于见着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胖子,身形像一颗大鸭梨,他坐在那里,目光呆滞无神。但他看到秦湘楠的时候,眼中终于恢复了一点光亮,除此之外,满是讶异。 他拖着扎着青竹板的一条腿向门边移动,秦湘楠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神,这个人的眼神裸地直盯着她,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阿鼓透过栏杆之间的间隙看着齐瑶笙把秦湘楠带了下去。她们走进阴暗的地牢深处,齐瑶笙的黑帛靴子踩着青石板的声音在走道里不断地回响。 齐瑶笙并不怕被看到,蠡仲打断了阿鼓的腿,他现在还无法离开这里。等到他能出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齐瑶笙踩进传送层里,咯拉咯拉的锁链在石壁里发出渗人的声响,传送道直坠下去,秦湘楠捂着胸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来了这么多次,她仍心有余悸,齐瑶笙却站着笔直双手背后,一点都不怕的样子。 秦湘楠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祈祷快些到才好。地牢的最深处,有个人在等她。 咯拉咯拉的锁链声戛然而止,传送层底下传出沉闷的一声响动,秦湘楠睁眼再看,眼前竖立着一扇沉重而森然的紫金铜门。 到了这最后一层并没有机关,上面机关重重,变化万千,不知道这地牢结构的人要进到这最后一层更是难上加难。在一个没有人会知道的地方设计机关,没有必要。 紫金铜门上雕琢的是九头紫金飞龙,龙身沉隐在浮雕的雷云里,精雕的龙首从不同角度作势呼之欲出。或怒目圆睁,或傲然睥睨,或闭眼沉睡,或泰然俯观,或含珠平视 正中央的紫金铜龙威严肃立,齐瑶笙伸手搭上龙首将它折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锁链。沉闷的铜涩声从紫金铜门和青石板之间传出,紫金铜门向里打开。 两侧的石壁上错落摆着的晶石灯照得通堂大亮,一方巨大的孔雀蓝晶石床摆在石室中央,霓光尽落在地面上,奇幻非常。 秦湘楠径直进去,齐瑶笙并不打算一起,而是选择到传送层那里等秦湘楠。 那个人还没醒,她是知道的。齐瑶笙每天都要进来看一次,这是她的任务。不管她去到多远,去做什么都要坚持来视察,这是大人的意思,她不敢违背。 秦湘楠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还是那么平静,好像终于脱离了尘世的纷扰。 他一身素丝宽袍,乌黑的长发尽散在晶石床上。笔挺的鼻梁,坚毅的脸庞,还有她再熟悉不过的眉眼都让她知道,他还活着。但是那宽袍之下,藏不住的手臂上还能看到狰狞的伤痕,她眼前起了一阵薄雾。 秦湘楠的声音很轻柔,如三月阳春里起的第一阵晨风,柔和又凉薄,生怕吵醒眼前睡得恬静安详的人。 “哥哥,湘楠来看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玄雷桂叶 “你把药送去了吗?”秦湘楠刚进来,秦海松就问道。 “还没,我会托人送去的。” 秦湘楠在花逐那里拿到的青铜宝匣里放着一味药,她确认是一百多年前先祖送给一位故人的。 《奇异志》有言:“桂者,经玄雷而不死,生为玄雷之桂。闻万里之内难得,着治外伤,重则有奇效。注:吾今幸得之,适逢炢于此游。念故人伤频,故赠之以为祈。” 这个叫炢的故人就是花逐的先祖,谁曾料想,这枚玄雷桂叶兜兜转转一百多年,又回到了秦府。 如今那个男人伤重,这玄雷桂叶正好能用来治他的伤。到时候,她也会高兴些,秦海松眼底映出秦湘楠小口喝茶的样子。 大夫说苏方木体内有毒素,想想怕是那行针的毒还没全清。扎针放血,药喝了一轮,苏方木还是没什么反应,结果反搞得那些个大夫都不敢贸然让苏方木试药,生怕一不小心喝死他。 一旦苏方木死了,自己的招牌就全完了,这换做哪个大夫都不愿意。一屋的大夫全走了。 “查到什么了吗?”秦海松再问她,其实他问的时候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是随口问问。 “只查到了你说的那种病,但是症状并没有特别像。”秦湘楠朱唇轻启。 秦海松并没有很失望,他已经料到了。如果苏方木真的是得了他知道的那种病,就算秦湘楠查到相关的记载也没有用的,那种病直到现在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顶多能知道接下来苏方木会怎么死去。 “但是你为什么会见过那种病呢?”秦湘楠说道。 “这”秦海松一时答不上来,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不起,是湘楠冒昧了。”秦湘楠见他语塞,忙道歉道。 “你想知道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告诉你的。”秦海松的眼神温柔,如一汪湖水般澄澈而柔和。 “对不起,湘楠不该问这种问题。”秦湘楠站起来,并不看秦海松,只是低头说道,“我先去看看。” 寒烟之中,苏方木倏地睁开眼睛。 一片混沌,他以为他是看花眼了,苏方木伸出手去轻触眼前看到的一缕轻烟,可是轻烟瞬间逝去,苏方木什么都没抓住。 四面迷茫,看不到路,他只能通过自己的方位来判断,可是为什么连天都看不见呢? “苏方木——”空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在这无尽的寒烟中回荡,苏方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慌了神。 那是个老者的声音,声音喑哑低沉,带着无可名状的沧桑。苏方木环顾四周,希望从那苍烟之中找到那个说话的老爷爷。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是不是想问这样的问题?”那个声音的主人洞悉他的想法。 苏方木不禁握紧了拳头,他在明对方在暗,如果对方有敌意,这样的情势对他尤其不利。 “不要急,苏方木,我没有恶意。”老者悠悠说道,他试图平复苏方木现在不安的情绪。“我只是个老爷爷。”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苏方木对着头顶苍茫的天空喊道。 “还不到时间,苏方木。”老者咯咯笑了起来。“现在我还不能见你。”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苏方木大声喊道,声音很快被吞没。老者的笑声消失了,他的声音变得严肃。 “不是我带你来的哦,是你自己进来的。”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要进来?”苏方木觉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来这里? “这里是你的未来。”四下混沌一片,苏方木看不到身后是怎样的场景,也看不清面前有什么。 苏方木仰望着头顶,他的未来就是一片混沌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方木吼道,这个老爷爷尽说这些奇怪的话,不知道想干什么。 “总有一天会懂的,呵呵。”那个老爷爷又笑,但是笑的意味显然不同了,“上路吧,到你想去的地方去。” “你叫我我就必须得去吗?”苏方木呛声道。 “当然不是,你也可以留在这里,如果你喜欢。”老爷爷隐晦地说道,“你可以在这里待一辈子。” 轻风送来一阵白烟,在苏方木面前幻化作苏合香的样子,接着旁边出现了苏延居c慈姑的模样,他们对他笑,叫着他的名字。 “爹,娘,合香”眼泪夺眶而出,苏方木上前想仔细看看他们,但是他们倏地飘开一段距离。 “哥哥,留下来吧,我们都在这里。”苏合香笑着对他说。 慈姑也喊他:“方木,来吧,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娘,为什么哥哥不理我们?”苏合香拽着慈姑的袖子忧伤地问起来。 “方木,你还在等什么?”苏延居厉声教训苏方木,慈姑拉着苏延居直劝。 “不,不,你们都死了!” “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合香了?”苏合香抽抽搭搭哭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苏方木冲苏合香喊道,慈姑在一旁直抹眼泪。 “你们走开,你们不是真的,只是我的幻觉!”苏方木将苏合香的手拿开。 “哥哥,只要你留下来,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无可取代,无可取代”苏方木低声喃喃,“你们都是假的” “消失吧!”苏方木戾气突然上来蹬着眼睛说道。他伸手一握,凭空抓来木剑立即砍向他们。 苏延居眼中诧异,苏合香止了哭声,三人重化作一缕轻烟随风逝去,木剑却没有消失。 “我要回去!”苏方木喊道,“请你告诉我!” “只要你放过自己就好了。”那个老爷爷的笑声渐渐变得飘渺起来,最终这片混沌再归平静。 这是他的剑,苏方木没有一刻像现在有这种深深的归属感,他和木剑之间似乎发生了共鸣。 下一秒,苏方木持剑对着自己的胸口扎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太阴四大家(二) 剑齿虎懒洋洋地躺在柔软的毯子上闭目养神,阳光照进屋来,剑齿虎也不觉得热。 莲花已经谢了,池子里净是残叶枯枝。秋风越发萧瑟,园中那些鸟叫声近日来也渐渐少了。 剑齿虎突然睁开了眼睛,宗廷司进来的时候,宗元拙却没有察觉到。宗廷司看他出神,无名火起,没好气地说:“若此时有人拿着刀摸进来要杀你,看你这样也会被一刀封喉。” 宗廷司冷哼一声,宗元拙一时语塞。 “大人,欧阳飞公子来了,在前厅候着。”家丁来报。 宗元拙看着宗廷司立刻走了,他总觉得和父亲之间有些生分,生分得不像寻常人家的父子。如果不是还叫他一声父亲,他怕是觉得只是宗廷司的下属。 说来欧阳飞可能更像他的儿子一些。欧阳飞是欧阳家三代单传的少爷,平日里为人低调,又不爱生是非,根红苗正,很讨宗廷司喜欢。 “阿白。”宗元拙轻轻唤了一声,原本还躺着的剑齿虎立刻抬头看他。 “我们出去”宗元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偏门那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元拙哥哥!”是花梣的声音,剑齿虎躺了回去,立马又闭上了眼睛。 “元拙哥哥!”花梣兴高采烈跑进来,丫鬟还在后面匆匆跟着。 “小姐慢点。”丫鬟手里稳当当地提着食盒,跟不上花梣的速度。 “花小姐。”宗元拙依礼向她问候,花梣也觉得开心。 “叫阿梣。”花梣提醒道,丫鬟可算是进来了,花梣小姐每次一来找宗元拙都这么兴奋。 “元拙哥哥,我今天学做了桂花糕。”花梣害羞起来,丫鬟依花梣的眼色将食盒放在桌上,“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食盒打开,立即飘出浓郁的桂花清香,花梣从食盒里小心地端出她精心装盘的桂花糕,生怕宗元拙会嫌弃似的。 细软滋润的洁白糕点上点缀着金黄的晚桂,成色看起来很不错。 “花小姐阿梣。”宗元拙改口道。 花梣差点没反应过来,宗元拙都不这么叫她,虽然这声轻唤她已经想象过无数次。 “元拙想去看母亲,不如带上桂花糕一起去吧?”宗元拙道,花梣喜上眉梢,直用力点头说好。 “父亲说,母亲最喜欢桂花了”宗元拙看着莹白的桂花糕,花梣看着宗元拙。 这么温柔的宗元拙,让她移不开眼。 他们今天幸运,赶巧城主夫人已经醒了一会儿。 城主夫人看起来很年轻,可能是因为她总是在睡觉。花梣听说她得了一种怪病,所以每天都要睡很长很长的时间。就算她清醒着,也随时都会睡过去。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这句话拿来形容欧阳飞那是正好,一身宝蓝色的白凤刺绣长袍恰如其分地衬托出他的气质。 欧阳飞正把弄着指上的玳瑁坐在厅里等宗廷司议事,他这个人就如同仲夏的星空,深邃而又不缺乏光芒。 像欧阳飞这样的人丢到人群中会一下子隐没,也会显得出众。 “飞公子来啦。”欧阳飞起身迎宗廷司,宗廷司直笑,摆手屏退下人,“请坐。” “我听说下面人抓到了那两个在城里打听消息的人。”宗廷司开口直奔主题。 “对,说来也巧,城主见过其中一个。”欧阳飞用平常口气和宗廷司说话,但是宗廷司并没有不满意。 “哦?什么时候?”宗廷司讶异,他每天日理万机,没有见过生人的印象。 “祭典上,他拦了大人。” “饶了一圈,原来是那个人。”宗廷司恍然大悟,“飞公子还是这么能干啊。” “城主过奖。”欧阳飞客气道。 “要是元拙也如飞公子这么能干就好了。”宗廷司笑说。 “少城主的能力也很强。” “诶,什么少城主,人界局势,一向是能者居之。”他大手一挥,豪情尽展。 “那可不行啊城主,你可得改了这到处认儿子的毛病啊。”司马休从外面进来,直笑宗廷司。 “老先生怎么偷听我们讲话呢?”宗廷司怪道,“老先生还是那么神出鬼没,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诶,我最不喜欢走到哪里都有人喊。”老先生抚着胡须道。 “老先生怎么有空?”欧阳飞向老先生作揖问道。司马休平日很少来城主这里,今天来了倒是稀奇。 “来尽尽绵薄之力。”老先生道,“不知有没有老身可以帮忙的?” “我们这才刚开始谈不多久,老先生不如一起。” “也好。”司马休坐下问道,“对了,上次说的那两个青年有没有蹊跷?” 上回他在古庙遇上了苏方木和花逐,正巧知道了他们在找松楠庄的事,于是就告诉了宗廷司。 “飞公子,他们是什么身份?”宗廷司将问题抛给了欧阳飞。 “秦府那边给的回应是:故人之后。”欧阳飞不急不缓说道。 “所以抓错了吗?”老先生问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得益于此,秦公子有救了。”欧阳飞见宗廷司和司马休都紧张起来,他解释道。 “此话当真?”宗廷司喜出望外。 “听说那两个青年带来了一种药,不过还不知道秦公子什么时候才醒。” “嗯”宗廷司沉思,有好消息已经算是不错了,只是纵火的人,还有在那天晚上消失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其他消息暂时没有了。” “做得不错啊飞公子,这魄力很有希望当上下一任城主啊?”老先生夸赞道。 “老先生开玩笑了,飞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阴城。” “还是这么谦虚。”司马休笑道。 “飞公子胸怀苍生,真是后生可畏。”宗廷司也笑,不忘叮嘱道,“秦府的事情可大可小,现在行事还需谨慎。” 原本四大家各自权势财力都不在话下,加上四家和睦,一旦联手公开追究这事,想必事半功倍。但是,他着手追查的时候竟发现还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渗透在太阴城里。 想到这里,宗廷司目光一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故人之后 看着百无聊赖的苏方木,秦湘楠掩口笑道,“如果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不如出去走走。”秦海松放下手里的茶杯直笑,“不过你那天突然从房里出来时还真是吓了我们一跳。” 苏方木窘迫地看着秦海松,他那天醒来的时候,木剑竟还握在手里,为了不吓到他们,自己什么都没说。 “那时看到屋里没人,所以起来看看。”苏方木解释道,“总还以为又给人关起来了。”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花逐顿时觉得不对。秦海松立刻问道:“方木这是在怪我不是?” “不全是。”苏方木话一说完,花逐心觉这话题彻底救不回来了。 “你们尽管放心,我们秦府一定不负故人之托,湘楠可以保证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情了。” “故人之托?”花逐疑惑,爷爷托付了什么?他原先以为秦海松他们尽心尽力找人救治方木是因为怕死人,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由。 “你们就不怕又东窗事发吗?”苏方木冷冷道,“当初你们也以为是故人之后,才酿成的事故不是吗?” 这个秦海松性格实在反复,他们来了才几天就被关起来两次,苏方木始终不信任他。 秦海松袖下的手掌不由紧握,秦湘楠接话说道:“此前是家兄鲁莽,不过两位确认是故人之后无疑。” 秦湘楠起身诵读了奇异志的相关记载,字字都敲入苏方木的脑海里。 “那个青铜宝匣里除了原本装着的桂叶外,还附了信。”说着她就从淡蓝色衣裳的宽袖里掏出一封折叠的信笺,上面写着‘松楠庄主亲启’。 信封停在半空中,苏方木却没有去接,秦湘楠看着苏方木良久,方木接过对花逐说:“匣子是花爷爷的,这封信理由阿逐来看。” 花逐也不拒绝,只看了一会儿,他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失神道:“是爷爷,是爷爷的字。” “松楠之后, 年岁渐长,四时数过矣。吾,肃桐之交也。昔肃桐名于后,必是名男为松,名女为楠,吾常笑称乎松楠庄。匣中有玄雷桂叶一枚,乃故时肃桐赠。此物甚罕,吾惜之无用,不敢独留,故嘱后人归于还。 念后人孤茕,吾心有牵挂,恳请照拂,不胜感激。 花炢亲笔” 苏方木看完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震撼不已。花爷爷至今还想着帮他们铺路啊! 秦湘楠说道:“信物其实就是那晚给你们看的那块包匣子的丝帕,花炢前辈竟还将玄雷桂叶送回来,这百余年前的玄雷桂叶再归秦府,也足能算是凭据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花逐顿顿说道,“能不能将这封信送我?爷爷没有留下一字一句,我想留着作纪念。” “阿逐尽管收下就是了。”秦海松说道,秦湘楠也点点头。 “既然话都说开了,以后你们就安心在秦府住下吧。”秦海松一手搭上花逐的肩膀,中肯地示意道。 苏方木点头,心里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他偷偷看了一眼秦湘楠。她一直在笑,看样子真的很开心。 “心情大好,不如出去走走?”苏方木邀花逐一起,又对两兄妹说道,“前几日阿逐去九龙古庙祈福,没想到我当天竟然就醒了,想来倒是得去还愿。” “的确,那就去吧,晚上我们聚一聚。”秦海松笑道,“好久没有这么喜庆的事了。” 秦湘楠眼底闪过一丝悲伤,苏方木看在眼里,她再笑的时候,苏方木觉得有些勉强。他回想到那天哀伤的笛声,垂眼怕她发现。 从秦府出来,久违的自由真是让苏方木松了口气,他一脸陶醉,忍不住想张手拥抱这片除秦府外的空间。 “你就不觉得蹊跷吗阿逐?”苏方木突然开口说道,“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们说的那些事。” “可是那确实是爷爷的字。”花逐问,“难道有问题吗?”。 “不一百多年前的事,普通老者怎么可能如此长寿?” “也许爷爷就是个特别的人吧。”花逐直言,他倒是看得通透,“不然也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 花逐的语气有些哀伤,苏方木想想也是有道理,花爷爷不是寻常老人家,布结界,弑魔,也许还做过更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上次见过阿杰了吗?”苏方木将话题岔开,“上次没来得及好好聊聊。” “没有,那天没见到他,可能去和老先生下棋了吧。”花逐回想道。 秦府离北街很近,他们一路就到了九龙古庙。香火的味道隔着一段距离就闻到了,空气里还混着包子的香味。阿杰仍是穿着一袭长衫,站在庙前望天。 “阿逐你看,是阿杰。”苏方木向他指了指,花逐立刻认出来,“他在那里做什么?” 旁边卖包子的大叔听了笑说:“见怪不怪,阿杰不下棋的时候就在这里看天,不管刮风下雨,雷打不动就在那里看天。唉,有才的人就是有那么些个怪癖,我们这种俗人不懂。” 苏方木和花逐也不大懂,怪癖吗?阿杰不知道在望什么,出神得厉害,苏方木两人一直走到他面前阿杰才反应过来。 “两位。”阿杰轻笑,他要开口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苏方木和花逐的名字,只是仍然记得他们。 “今天是来还愿的。”苏方木说道,“之前的事情,真是多谢了。” “不敢,没有帮上忙。”阿杰的语气很客气,但客气得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那也谢谢你的热心肠。”花逐打圆场道,阿杰又笑,三人一同进庙来。 “我们已经找到了松楠庄。”苏方木向阿杰说起,阿杰点点头说找到了就好。 “阿杰在庙外看什么?”苏方木不禁开口问道,花逐也等着他讲。 “看天今有何意。”阿杰又望向头上,似乎要将天空全部装进眼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等龙的棋手 “阿杰在庙外看什么?”苏方木不禁开口问道,花逐也等着他讲。 “看天意。”阿杰又望向头上,似乎要将天空全部装进眼里。 “看天意?怎么这天意也能看到吗?”苏方木觉得很有意思,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须用心看。”阿杰闭上了眼睛。 “用心看的只怕是人意。”苏方木反说道,花逐直笑他想找阿杰的茬。 “人意可变,而天意不可改。” “那何为人意,何为天意?”苏方木再问, “须得用心。”阿杰再说这句话,苏方木已经不大懂了,用心看是怎么看来着? “好深奥啊。”花逐叹道,“不过,我还以为阿杰是在等人呢。” “是不是等老先生来下棋?”苏方木开玩笑道,阿杰摇头。 “不,我在等龙。”他一脸认真地告诉花逐和苏方木。 “这世上有龙吗?”苏方木不由问道。 “有龙神。”阿杰说,“这里是它旧时所居。” “那它来了吗?” “它今天也没有来。” “它什么时候来呢?” “不知道,或许会来,或许不会。” “那为什么还要等?” “我的一生就是为了它而存在的,这是我的宿命。”阿杰目光灼灼,苏方木心里一惊,阿杰突然不好意思地笑道,“两位见笑了,说了奇怪的话。” “不打紧,阿杰有没有意思带我们逛逛。”阿逐对阿杰说道,“待我们先去还愿。” 三人都笑,阿杰只说好。 九龙古庙是高粱巨柱的一层建筑,主殿前面摆着一个极大的四角香炉,插着手腕一半粗细的香火,旁边密密麻麻都是香客留下的细香。 苏方木第一次进主殿,面前是一尊石雕的龙神像,阿杰说是龙神。九只精雕的龙首从不同角度作势呼之欲出。或怒目圆睁,或傲然睥睨,或闭眼沉睡,或泰然俯观,或含珠平视 苏方木觉得有些奇怪,花逐帮他插香去了,他起身走到雕像旁边,看见这九个龙头最后都连到一处。 “怎么雕刻的是这样?”明明是九头,却只有一条尾巴,这是一条龙,他疑惑道,“九龙原来是九头的龙吗?” “这是古龙神。”阿杰解释道,“准确的说是古龙神族的一支,分为魂龙c玉龙c苍龙c石龙古龙神是太阴城的守护神。” “城主大人不是守护神吗?”花逐回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 “城主大人实力非凡,但也只是半神。”阿杰理性地解释道,“以前人神同乐的时候,古龙神保护这这片土地,只是后来所有的神都回到了神界。”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亲眼见见龙神。”苏方木眼中泛光,心里满怀期待。 “你等的是它吗?”阿逐指着石雕问道,阿杰只是摇头。 “是它,也不是仅仅是它。” 地牢之下,大人难得来了一趟。 一身黑衣宽袍,脸上戴着半边乌铁面具,蠡仲和齐瑶笙在地牢的审问室又见到了大人。 “秦公子怎么样?”大人背对着他们,这是在问齐瑶笙。 “药已经吃下去了,伤口看起来是好了,但是还没醒。”齐瑶笙恭恭敬敬说道。 “继续观察。”大人见蠡仲也在一旁,问道:“地牢里那个胖子是怎么回事?” “啊?大人,那个胖子是线人,因为摔断了腿,未免别人起疑,就把他扣在这里。” “愚蠢!!一个人受伤会比不见了更引人注意吗?”大人怒哼一声,“老实说,是不是你干的?” 蠡仲见大人生气,忙解释道:“大人,这一切都是意外啊,是他不小心跌下去,并非是蠡仲故意打断他的腿的。” 蠡仲狡辩道,他的头埋在宽袖下,狡猾的眼神都被挡了去。齐瑶笙看着他那卑躬屈膝的样子不禁咋舌,那天明明是他打断了阿鼓的腿,现在又在这里装无辜,真是可笑。 虽说都在大人手下做事,齐瑶笙始终和蠡仲处不好。她那时刚来的时候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现在共事久了,矛盾日益显露出来。她也不想挑事,大人若是放得过他,她也不必说什么。 “别再给我旁生枝节!做了隐线团这么久的首领,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大人在尽力压制他自己的戾气,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愤怒,“蠡仲。” “是,多谢大人。”蠡仲感动得几乎哭出来,齐瑶笙惊叹于这个男人的演技。 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心机重重,齐瑶笙双眼微眯,她很讨厌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退下吧。”大人开口,蠡仲立即退下去,齐瑶笙却始终不动。 “怎么了?还有事吗?”大人看齐瑶笙不走,于是问道。 “大人,瑶笙斗胆问一件事。”齐瑶笙问。大人不回话,似乎等她继续说下去。 “大人答应瑶笙的,招魂铃。”齐瑶笙提醒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招魂铃 招魂铃,能将死者的亡魂召回,是城主宗廷司的神器。齐瑶笙等着大人回答,她等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等着他给她招魂铃。 “我的确答应过你。”大人平静说道,齐瑶笙并不回话。 “怎么?着急了?”大人突然冷笑,齐瑶笙紧张起来,难道他想反悔吗? “放心吧,先把事做好。”大人一副在嘲笑她那浮躁的语气说道,齐瑶笙只回了一声是。 “宗元拙那里观察得怎么样?”大人问齐瑶笙,他已经让齐瑶笙观察了一段时间了。 “没有什么异样,宗元拙就是个普通人。”齐瑶笙陈述道,“除了老跟着只剑齿虎外与寻常人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齐瑶笙不知道该不该讲,讲出来又像是嚼舌根。 “嗯?”大人原本得意的笑容消失地无影无踪。 “宗廷司时常训他。”齐瑶笙补充道,大人舒了一口气,他的嘴角又扬起来,看来大人是很开心听到这样的消息。 “宗元拙那边先不用去理,现在给你个新任务。”大人阴冷地笑了,“去秦府把那两个小子杀了。” 齐瑶笙瞳仁惊得放大,换做之前,大人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现在他却让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 见齐瑶笙没有反应,大人鼻子里哼了一口气,齐瑶笙低头回道:“遵命大人。” “罢了,让你去传个口信就好。”大人缓缓说道,齐瑶笙放松下来,“你告诉秦府的李叔‘我允许他动手’” “这样就好吗?”齐瑶笙再确认道。 “他会懂的。”大人十分有自信地说。 “好的大人。”齐瑶笙虽然搞不懂大人的意思,但是这样一来倒是轻松,毕竟她自己还没做好杀人的准备。 “没什么事情就退下吧。”大人下驱逐令了,“招魂铃,等我坐上城主之位就给你。” 说完齐瑶笙的身影消失在地牢里,大人的眼神反厉害起来,齐瑶笙还是太心软了。 黑漆漆的地道里,齐瑶笙孤伶伶站在那里,一脸失望。她一直走在黑暗之中,就算前方有光,现在她也绝不能贸然接受。 齐瑶笙面无表情在地道里走着,就像一具直挺挺的行尸般。黑暗,是属于她的时刻。 等到齐瑶笙已经走远了,蠡仲从地道上方的窟窿里翻下来,恶狠狠地盯着齐瑶笙的背影。 他当了五年的团长,原本头上除开大人外还有个大护法,一年前压着他的老家伙终于死了,眼看他蠡仲就要有出头之日。齐瑶笙这个黄毛丫头不知从那里突然冒出来,也不知她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大人这么重用她,出现不多久就当了大护法。 蠡仲突然丧心病狂地笑起来,他脸上笑着,眼里还是带着狠戾的光。 今晚月牙如钩,手下的人前几天都派出去进行新一轮的调查了,现在传个口信也只好由她自己来了。如果这让她来找秦湘楠倒是没什么,这让她找李叔倒是有点难度。李叔忙里忙外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齐瑶笙索性换了身丫鬟的衣服混进来,这是给李叔的口信,她不想惊扰秦湘楠他们。后来李叔在秦府看到齐瑶笙的时候着实觉得是很吃惊的,他确认是齐瑶笙不错。 “大护法,小姐在闻竹院。”李叔看了看四周,低声对齐瑶笙说道。 “我是来找你的。”齐瑶笙盯着李叔,一本正经说道。 “找我?”李叔真怀疑自己的耳朵。 “大人说,他允许你动手。”齐瑶笙平静说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此话当真?”李叔有点激动,但是过不多久他的眼神变了,“太好了。” “话我已经带到了。”齐瑶笙转身就走了,李叔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也不负秦府的恩泽。”李叔念念有词。 齐瑶笙这刚从李叔那里走开,苏方木在小径里迎面走来,齐瑶笙谦卑地低了低头。两人擦肩而过,苏方木突然回头说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齐瑶笙停下了脚步,她尽量装出卑躬屈膝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丫鬟。 她缓缓转身过来,欠了欠身说道:“苏公子好。” 齐瑶笙穿着茶白交领桃花长摆裙,杏眼娥眉,有几分姿色,可苏方木看着就是想不起来。 “对不起。”苏方木说道,齐瑶笙正要走,苏方木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偷姑娘。” 齐瑶笙脚步不停,疾步走远了。苏方木却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齐瑶笙并没有回头。 认错了吗?苏方木回想道,他突然跑上去。齐瑶笙看不到后面,但听脚步声也知道苏方木跑上来了,她现在不能暴露,所以并不做反应。 苏方木凌空跳了出去,提起木剑向齐瑶笙背后刺过去,齐瑶笙没有闪躲,苏方木也没有收。 齐瑶笙回头一望,不由一惊,她可以看到苏方木的所有动作,时间似乎慢了下来。这是死前的时间停转吗?她不知道,眼前闪过一片海,粼粼的波光映着那天的醉人夕阳。 齐瑶笙还以为苏方木是冲上来拦自己的,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拔剑试探,齐瑶笙往后一仰躲开剑锋,却因为这巧妙的操作导致自己失去重心。苏方木这个疯子。 她的样子映在苏方木眼里,惊愕的表情,僵硬的肢体,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避开自己的这一剑。齐瑶笙巧妙的闪避,落在苏方木眼里却成了不识武功的女子脚滑跌倒,他急忙伸手将齐瑶笙拉住,一手揽在怀里。 恍如隔世的惊鸿对视。 齐瑶笙的一只小手还扯着苏方木的衣服,她给苏方木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盯着他。 啪的一声脆响,齐瑶笙给了苏方木一巴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遇袭 苏方木脸上火辣辣的,他说了声抱歉,齐瑶笙从他怀里挣开,小跑远了。 苏方木看着她慌乱的脚步,视线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他不知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他捡起木剑,身子还没直起来,身侧忽地冲出一阵寒气。他身子一转闪了过去,一把雪亮的长剑从肩膀上方穿过。 苏方木回过身来,两人的方位已经对换过去,苏方木皱了皱眉,面前的人一身紧身的黑衣裹得严严实实,身材同那晚的黑衣女子相差很多,这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谁?”苏方木剑指黑衣人问道,来人眼神凶狠,并不回答他。 黑衣人看了看苏方木手里的木剑,眼睛里带着轻蔑的笑意。一剑已经击出,苏方木举剑抵上那把雪亮的剑锋。 木剑并没有断,但是苏方木觉着不能和他正面扛。他转身要先跑,雪亮的剑又从苏方木腰际刺了过去,他向一边躲开。 黑衣人将剑一横,挥向苏方木。苏方木顿觉不好,屈膝矮身从剑下躲过,扬起的头发被削去一撮。苏方木看着自己的断发,这人是真的要削他,不过要的只怕不是他的头发,看来是要他的命。 “来人啊!”苏方木怒吼了一声,那黑衣人顿了顿,剑招更加狠戾起来。 苏方木喘着粗气,他还没恢复过来,这个人实力不容小觑,那黑衣人一连几剑刺向他,不得片刻休息。 空气一时平静下来,那黑衣人忽地立剑念咒,苏方木大惊,现在情势不对,这个人他现在是打不过的,还是先跑为上。 只见那个人的身后起了一阵白烟,于白烟之中踏出一只通体灰色的荒狼。他看着那只有半身高的荒狼,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还会法术。 黑衣人并不给苏方木逃跑的机会,荒狼从他身边跳起,龇牙咧嘴地,直往苏方木身上扑去。他闪身躲到观赏石后面,荒狼冲上去抬爪用力一拍,原本大块的石头分崩掉落,苏方木已经无处藏身。 荒狼已经到了苏方木身边,苏方木自觉失策,西厢人少,今晚偏生在这里落了单。 荒狼露出獠牙向苏方木冲去,苏方木眼看着那只荒狼扑上他的面门。从他眼中能看见荒狼的影子。荒狼长嚎一声,咬向了苏方木的脖颈,黑衣人得意地俯视着苏方木。 “咳”苏方木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他的瞳仁倏地放大,苏方木大吼一声,本能地挥剑出去,一道红光霎时贯穿荒狼的身体。 荒狼呜呜地哀嚎着,嘣地一声消散如烟,黑衣人错愕不已,苏方木已经站了起来。被荒狼咬伤的脖颈还在流血,苏方木脸上丝毫看不到痛苦,他眼放异光c面露诡谲的笑颜看着黑衣人。 黑衣男子感到了畏惧,足以震慑他的畏惧,没有人告诉他苏方木这么强。 苏方木周身笼着一团殷红的气,他手握木剑,止不住的血沿着手臂流向木剑。 木剑散出赤色的光,地上没有一滴血,苏方木的血都没有滴下来,好像他和木剑就是一个整体。 苏方木向黑衣人慢慢走去,黑衣人一剑砍向苏方木右肩,苏方木挥动木剑挡下这一下攻击。苏方木将黑衣人的剑打开,一脚对着他的小腹踹了下去。 黑衣人给踢了个准,他翻身躲开苏方木紧接而来的一个剑刺,从地上爬了起来。苏方木再挥剑,加速进攻,黑衣人向后跳开,与苏方木远远拉开距离。 黑衣人闭眼念起咒语,无数只断手瞬间从苏方木脚下伸出,拼命想抓住什么似的。他的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胡乱抓着的断手突然全往苏方木那边冲过去。 苏方木红着眼睛,阴冷一笑。 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赤色的光弧,一阵气浪以苏方木为中心震荡开来。崩坏的青石板震起厚厚的尘埃,地面上那些残肢全部都消失了。 黑衣人的身体晃了晃,一口血喷了出来。腐烂的雾气平地而起,他提剑扎进了迷雾之中。雾气像个笼子一样将苏方木罩在中间,苏方木不辨方向,几剑送了出去。 面前有剑气劈来,苏方木立即还手,那剑已经在他身上划开一道口子,黑衣人蒙住的嘴脸下挑起得意的笑,他举起利剑向苏方木背后正对心脏的位置。 寒光一闪,一柄长剑从他的剑下反挥上面门来,黑衣人远远躲开,看到了站在迷雾之外的花逐。 黑衣人稍微懈怠了一些,那雾气溃不成形,随风散去,苏方木转身看到了身后的花逐和黑衣人。 一个苏方木已经让他觉得费力了,现在又来了个花逐。黑衣人见信手一挥丢下两个迷雾弹,花逐从迷雾中穿出来,那黑衣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花逐抬眼看向屋顶,刚才跟着来的秦海松不见了。 苏方木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乌紫,他的双眼冒着红光,花逐大吃一惊。 “方方木。”花逐叫他,他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走过来。 “你”那还残留有血迹的脖子,他受伤了,花逐向苏方木走过去,“你怎么了?” 红光从花逐眼前闪过,凝露为霜,花逐身后的树轰然倒下。苏方木双眼亮起红色的异光,手上的木剑此时也显得怪异。 “方木”花逐不知说些什么好,也不知问些什么好。 花逐紧握着七星剑,剑首的缑绳握着不是很舒服,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都沁出了汗,苏方木突然癫笑起来,木剑已经到了花逐跟前。 方木这是又犯病了吗?花逐忽地冒出这样的想法,他不敢肯定。不管怎么喊他的名字,方木都无动于衷,只是癫笑着。 “呀啊!!”苏方木听不见花逐的声音似的,一剑直向花逐送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纵火者 秦海松见黑衣人要跑,立刻追了上去。他的身影在屋顶上闪现,黑衣人见秦海松来了,心觉要坏事,立即躲进花园里。 草木繁茂葳蕤,树木葱葱郁郁,秦海松在树上跳跃,月光照不进去,他看不清楚,怒冲下去。 草木后的一双眼睛狡黠地隐去,秦海松与来人撞了个满怀,后者哎呦一声跌在地上。 秦海松一看,来人穿的一身夜行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心想道。 秦海松掌间长枪立现,黑衣人看这真是忙道:“少爷,不要动手,是我。” 黑衣人拉下蒙面布,秦海松惊道:“李叔!” 秦海松收起长枪,脸色一变问道:“李叔,你为什么要攻击方木?” “少爷,你怎么知道?”李叔低声惊呼,“道貌岸然,心怀不轨,人人可诛。” “少爷,你还是不要拦我为好,那个苏方木根本不值得你们对他那么好!”李叔的语气变得沉郁,他思考起来,深沉地叹道:“你要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秦府,少爷。” “经过这几天,我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看着秦海松严肃地说道,“我想起了那个纵火者的模样。” “真的?”秦海松由他说,这是一大突破。 “是苏方木,他就是那个放火的人,不会错的。”李叔恨恨地说道。 “李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海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湘楠知道吗?” “还没有,经过那晚之后,所有人都离奇地忘记了那个人的模样。”李叔平静地说道,他的语气忽又仇恨起来,“但是这几天我想起来了。是他来了秦府请老爷帮忙找益见花,是他在那晚点了火,是他害死了老爷!” “只是失踪了,并没有直接证据不是吗?”秦海松高声问道。 “人和花都不见了,还用得着证据吗?”李叔苦笑道,“我差点忘了,少爷终究不是秦家人,不懂得小的这种心情。” “但是那也是一条人命啊!你要是认错了又该如何?!”秦海松喝道,“如今只是一个人的说辞,不能妄下这样的决定。” “宁错杀,不放过。”李叔发狠地说。 “你以为湘楠会允许你做这种事吗?苏方木好歹是湘楠的义兄,她能这么由着你胡来吗?!”秦海松大喝道,他一挥手,绿光闪过,长枪在手。 “小的也是为了秦府,小姐会理解的。”李叔摆好架势准备反击秦海松。 “你把方木砍成那个样子,我看她会不会原谅你。”秦海松正色道。 “原不原谅,小的并不在乎”李叔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少爷,你说什么?苏方木给人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海松觉察出端倪,李叔这吃惊的样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干的?” “少爷,小的这正要去动手,就被你拦下了。”李叔无奈道,“小的还以为少爷这是来阻止我的。” 李叔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细看之下,那打伤方木的黑衣人身形的确要比李叔健硕一些。 “刚才在西厢,有个黑衣人对方木动手了。”秦海松看向草木茂盛的地方,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个人怕是已经逃了。 “已经有人动手了吗?真是苍天有眼。”李叔放松下来,他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其实他并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 “刚才的话,我权当作没听见,李叔最好不要再有这样的念头了。”秦海松收了长枪对李叔说道,“方木和阿逐孤茕无依,我们不应该做这种事。” 李叔并不应声,花逐的声音从西厢传来,秦海松不等他答应,身形一闪已经跳上树枝,渐渐消失在李叔眼前。 苏方木身上的玉坠拼命发着光,那一剑还未来得及砍到花逐,苏方木已经倒下。 “方木!”花逐丢了剑冲上去,地上有一大滩暗沉的液体,花逐伸手摸了摸,是血。 “来人,来人来人呐!”鲜血从苏方木脖子上的伤口淌出来,花逐一手按紧苏方木的伤口,一手涂着地上的鲜血想把血捧回去还给他。 “有没有人?!”花逐大喊道,秦海松闻声而来,从屋顶上跳下。 “海松,方木他受伤了。”放了这么多血,他的血液流动速度减缓了,但是血止不住。 “阿逐,你把方木抬进厢房里,我去找人。”花逐点点头,秦海松跳上屋顶,直往主屋去了。花逐把苏方木扶起来,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花逐没有看到。 进了里屋,躺在地上的木剑发出赤色的霞光,血迹都不见了,木剑也安息下来,木剑还是那把木剑。 苏方木身上的玉坠恢复如常,血玉凝脂。 远处传来喧哗的声响,院中的路被灯火照亮。秦海松带着秦湘楠已经赶来,身后的丫鬟捧着漆木盒子跟在后面。 秦湘楠直接进来,花逐还没说话,她挥手示意丫鬟把盒子放下,自己上前翻找起来。 “我听哥哥说苏大哥受伤了,血流不止,所以立刻过来帮忙处理一下。李叔已经去叫大夫了,但是夜太深了估计还得好一会儿。”秦湘楠说着拿出一瓶药打开,花逐的手还按在苏方木脖子上一处。 “花大哥,我先给苏大哥上药。”花逐看了苏方木一眼,从床边站了起来。 “丝帕。”一盘丝帕被呈了上来,空气中飘着酒香,是沾了酒的丝帕。 秦湘楠将苏方木的伤口擦净,鲜血之下有细薄的血痂,秦湘楠当即洒上厚厚的伤药。浅黄色的粉末立刻变得橙红似火,鲜血沿着苏方木的脖子流下去。一张干净的丝帕当即轻覆在苏方木项上,猩红的血迹透过丝帕将其轻染。 “方木真是多灾多难啊。”秦海松在一旁看着,花逐低头看着苏方木并不说话,他何尝不是这么觉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茕茕倩影 地道里传来回响,这个脚步声她听了很多遍,是秦湘楠来了。 “出事了?”洞口的封石移开后,齐瑶笙看着面色憔悴的秦湘楠。 “嗯,昨晚苏大哥被人打伤了,流了好多血,差点没救回来。”秦湘楠叹道,“原本孤茕,今又多灾。” 苏方木,那个奇怪的人,齐瑶笙不自觉地回想起苏方木昨晚的表现,这也不关她的事啊。没错,只是因为这是个有用的消息,她有必要上报给大人。 “你怎么了?”秦湘楠向表情有些怪异的齐瑶笙问道。 “没什么。”齐瑶笙很快反应过来,“走吧。” “哦好。”秦湘楠温柔地应了一声。 “哥哥醒了吗?”秦湘楠问齐瑶笙,虽然此前这么问都没有想听的答案,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齐瑶笙摇摇头,秦湘楠垂着头在后面走着,“不过身上的伤看起来已经好了。” “秦小姐。”阿鼓叫了她一声,秦湘楠吓了一跳,齐瑶笙冷眼看着锁在牢里的阿鼓。 “有什么事吗?”秦湘楠战战兢兢问道,虽然阿鼓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他被关在这里,终归有些由头,她有些害怕。 “我劝你,话不要太多。”阿鼓的话头被齐瑶笙掐断,他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腿,不敢继续说下去。蠡仲打断他这条腿的时候,说的也是这句话。 “走吧。”齐瑶笙提醒道,秦湘楠见阿鼓不再说话,跟着走了。 “你不用问,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齐瑶笙在秦湘楠开口之前先解释了,她立刻又岔开话题,“你哥哥,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真的吗?”秦湘楠脱口而出,“那个玄雷桂叶真的有效。” “这种问题不用向我确认,秦家是垄断太阴城草药生意的巨头,你说的这些我不懂。” 尴尬的气息盘桓在两人之间,齐瑶笙直到送走了秦湘楠都没再开口。秦湘楠看起来很信任她,但是自己始终跟秦湘楠保持一定的距离。 自己现在首要是做什么,齐瑶笙很清楚,她只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才好,现在不是交朋友的时候。 齐瑶笙靠在石壁上沉思。孤茕吗?那个奇怪的人。 翌日,秦府花厅。 “所以声名远扬的太阴四大家,老本行还是做生意的。”花逐缓缓说道。 秦湘楠点点头补充解释道:“秦府主要是做草药生意的,司马家是做珍稀古董,欧阳家消息最灵通,花家则主要是布料生意的巨头。” “哦,原来是这样子。”花逐表示理解,反应有点呆,“听起来好厉害啊。” “但是这跟你们为什么是好姐妹没有关系吧?”花逐看着旁边那个一直拿着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女孩子问道,“你们还是没回答啊。” “来往走动得多了嘛,又合得来,对吧湘楠姐姐?”花梣鬼马地朝秦湘楠眨眼道,秦湘楠浅笑说是这样子没错。 花梣托着脸直看着花逐,冷不防又开了口,“小哥哥,你为什么也姓花啊?你不会是我爹的私生子吧?”。 花逐刚喝进去的茶喷了出来,这个花梣怕是没脑,说话真是不经思考的,正常的女孩子哪里会这么露骨地问这种问题?秦湘楠嗔怪起花梣来,秦海松看着秦湘楠,眼底都是笑意。花梣面露惊愕,立即又转头笑等着花逐回答。 “阿梣,说话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秦海松说了她一句,花梣立即冲他吐了吐舌头,看起来不太待见秦海松。 “阿梣。”秦湘楠叫住她,“海松哥哥在跟你说话呢。” “那阿梣不问就是啦。”花梣妥协,转而问道,“听说秦伯伯出远门了,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还说不准呢。”见秦湘楠不回答,秦海松笑对花梣说道。“办完事就会回来,去的地方挺远的。” “停!海松哥哥不能那么看湘楠姐姐。”花梣忍无可忍,气鼓鼓地站起来指责秦海松。她挡在秦湘楠身前,想要遮住秦海松的视野。 花逐看了看两兄妹这才听懂了一些。秦海松微微一怔,端起手里的茶喝了一口,又无奈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阿梣?”秦湘楠担忧地看着花梣,不看秦海松的表情。 “是海松哥哥很奇怪,所以阿梣才说的。”花梣据理力争道,“不能怪阿梣。” “阿梣越发粘湘楠了。”秦海松无奈地对花逐说道,“看自家妹妹都不行了吗?” “阿梣说不过海松哥哥。”花梣并不想和秦海松说话,她拉着秦湘楠的手,想把秦湘楠叫走,“湘楠姐姐,我们上西厢那里坐坐吧。” 花梣以往来的时候,除了去闻竹院也常去西厢院子里坐。那里人少,她喜欢和秦湘楠聊天,说点悄悄话也不怕。 “现在最好不要去西厢,方木还在养伤,不能打扰他。湘楠,你陪她到花园里走走吧。”秦海松说道,花逐表示赞同,秦湘楠由着花梣拉着自己出去了。 花逐看她俩清瘦的背影,湘楠倒没有一点不情愿的样子,不过总感觉花梣火气好大。 秦海松看花逐给花梣惊得一愣一愣的,他直说道:“花梣就是这样的性子,她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花老爷很宠她。” 花逐摇摇头,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看起来,她好像不太喜欢你。” 园中,浅粉色和淡青色的两个身影围在尚华庭里,花梣拿起亭里放鱼食的盒子,一个劲地往湖里丢。平静的湖面映出她的淡青色宽袖,立即又被水波点散。 “阿梣,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秦湘楠温柔地问道,花梣低着头只顾丢鱼食,秦湘楠又问道,“谁这么大胆,惹我们花大小姐生气啦?” “湘楠姐姐,你没发现吗?”花梣停下手里的动作,直盯着秦湘楠眼睛问道。 对于秦湘楠现在一脸不解,花梣无言以对,秦湘楠在她心目中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这么迟钝吗。 “海松哥哥那么看湘楠姐姐,感觉好奇怪。”鱼食引来一簇簇的锦鲤,湖里漾起清波。 “怎么看?”秦湘楠轻笑,锦鲤游得很欢,看起来很自在。 “双眼发光,充满恋慕之情。”花梣嘟囔着突然手舞足蹈起来,“不行啊,这样感觉海松哥哥好禽兽。” “阿梣,怎么越说越离谱了,老是说胡话这样不行哦。”花梣太敏感,秦湘楠只好装作听不懂花梣的话了。 “诶?就当阿梣是在说胡话吧。”花梣放下手上的鱼食,消沉起来。 “没事啦,阿梣,最近怎么样?”秦湘楠摸摸花梣的头。 花梣的脸变得通红,支支吾吾说:“阿梣见过元拙哥哥的母亲了” 秦湘楠抓着丝帕难以置信地说:“你们的发展好快啊。” “不不是那样的,那个是元拙哥哥带我去的我”花梣慌了起来。 “阿梣不用紧张啊。”秦湘楠娥眉弯弯,笑起来非常好看。 “湘楠姐姐,阿梣病了阿梣想见他,阿梣想每天都见到元拙哥哥” 花梣的眼神流露着痛苦和烦恼,突然哭了起来。她不会拐弯抹角,这样的烦恼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 秦湘楠将花梣轻轻揽入怀里,“傻阿梣。” 主屋屋顶上,一个女子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她低头注视的样子,好像可以透过房瓦看进主屋里头。 她抬头转将目光移向西厢,后面一个样貌英俊的男子刚刚落下。 “梦采,值得吗?”他的话语带着一些不解,“你完全可以不插手的。” 湮达的声音直接传达进梦采的脑中,她凉薄的声音也传回给了前者。“值得。” 微风轻拍着梦采的衣袂,四周大亮,湮达可以看见她烟紫色的瞳色,这让她看上去十分神秘。他就站在她旁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看着她的身影,伫立良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真假相对 原本平静的庭院突然喧闹起来,整齐的步伐落地有声,秦海松给李叔使了个眼色,李叔立即就出去。 一个小厮跑进来通报,这还未开口,秦海松就看到一队侍卫极有纪律地小跑进来,在院子里左右排开。 秦海松摇摇头,李叔退下来,齐整的队列尽头走出一个人,后面跟着一只剑齿白虎。 是宗元拙,他怎么来了?秦海松疑惑。在他的印象里,宗元拙是个人情淡薄的人,私下里也没跟谁走动过。 秦海松坐不住了,花逐看见宗元拙也是一脸诧异,他跟着秦海松到门口迎接宗元拙。 “少城主大驾光临,实在是秦府的荣幸啊。”秦海松客套地说道,“话说少城主此前还未来过秦府,怎么这一来阵势就这么大。” 秦海松指着庭院里的佩刀侍卫问道,不知道宗元拙的目的,宗元拙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他是个无法被猜透的人。 花逐听秦海松这话就知道不大对劲了,一个极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想来没有什么好事。 “要人。”宗元拙并不看秦海松,他的视线打从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花逐身上。 秦海松看了看花逐,眼神担忧起来,但是他转念笑说,“难不成是来接花大小姐的?” “元拙哥哥,你怎么来了?”花梣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两个丽人的倩影从偏门出现。 “苏方木和花逐。”宗元拙淡淡说道。 “这是我秦府的朋友,不知道少城主找他们做什么?”秦海松细问道,不知道苏方木和花逐怎么就被盯上了。 “城主之命,不可违抗。”宗元拙刚讲完,剑齿虎一声低吼。花梣吓得直后退,秦湘楠拉着她站在后面。 宗元拙摸摸它的头,剑齿虎立即安静下来,而眼神还是凶狠地盯着秦海松。 宗元拙其实已经说得很客气了,他把“嫌犯”两个字掐掉了,这是城主原本的说法。 “少城主,有一个在西厢。”李叔上前对宗元拙讲,秦海松生气地叫了一声李叔。 “元拙哥哥,你要干什么?”花梣看得愣愣的,“为什么要抓秦府的人。” “他们不是秦府的人。”李叔笑着解释道,秦海松立即喊道:“他们是秦府的人,是秦府的恩人。” “走。”宗元拙并不理会秦海松说什么,让李叔带路。 “你不能去,方木受了伤,他需要休养。”花逐冲出来阻止宗元拙道。 “城主之命,不可违抗。”宗元拙想来眼前的应该就是另一个人没错了,两个人上前就将花逐左右手都压到他身后。 “少城主要人也要问过我!”秦海松掌风一起,绿光闪现,他拿着长枪就要冲上去。 秦湘楠上前拉着秦海松,看着他摇了摇头,秦海松不想把事惹大,他撒手将长枪收起。 宗元拙看他没有继续反抗的意思,带着一小队人去了西厢,花梣不敢说话。 林木葱郁,但是却没有听见鸟叫声,今天的鸟大概都躲起来了。 苏方木坐在石桌旁,脖子上缠好的厚厚的纱布让他有些异物感。他看着笔直的云翠,感到无比地平静。 花逐他们不让自己出来,非要他多躺几天。苏方木看着那个方向,圆门那里突然钻出来一堆人。 苏方木一眼认出走在中间的是宗元拙,秦海松跟在宗元拙后面。苏方木还没机会问他,宗元拙倒先开了口。 “带走。”宗元拙看着此时脸色惨白的苏方木道,后面上来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架起苏方木。 他刚想问,一眼瞧见站在最后面的秦湘楠,他恨恨地看着宗元拙,宗元拙还是那副淡薄的表情。 苏方木没有多大力气反抗,直接给他们架到花厅前。宗元拙手势一下,轿子从府外抬了进来。 秦海松这一看,宗元拙派了轿子过来,这样看起来就只是简单的出行。来往虽然引人注意,但是也不至于引起非议,想的真是周到。 “元拙哥哥为什么要抓他们?”花梣出来拦住要将花逐丢进去的侍卫问道,“连个说法都没有。” “城主想见见他们。”宗元拙淡淡说着,宗廷司的话说了就是要照办的。 秦海松没好气地问道:“竟然有三顶轿子,少城主还想要什么人吗?” “秦海松。”声音从最前面那顶轿子里传来,接着从那顶轿子下来一个人。 当这个人正起身来的时候,除了宗元拙之外,全场都是诧异不已。 半梳的墨发被简单地梳起,翡翠冠衬得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自然了一些,他身穿墨绿劲装,腰束碧玉带,手上戴着苍松叶玳瑁,脚踩银边黑筒靴。 令人惊愕的,不是他的打扮,而是他的那张脸,那张和秦海松几乎一样的脸,不同的是他左眼有一颗泪痣。 “怎么有两个海松哥哥?”花梣觉得奇怪,这种感觉就像是变戏法一样。 “哥哥。”最先认出他的是秦湘楠,她看着眼前的人不由鼻子一酸,“你回来啦。” “是,我秦海松回来了。”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全场再次为之一惊。宗元拙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桥段,他抬眼淡淡地看着众人。 这世上真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苏方木惊呆了,那他们一直在秦府里见到的这个秦海松是谁? “江四雾,我回来了。”秦海松直勾勾看着站在那里的江四雾,敌对的眼神毫不遮掩地直盯着他。 江四雾无言以对,他的双手都在颤抖,他回来了,那个男人就在他的面前。 花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在花厅一起喝茶的人竟然不是秦府的人。看秦湘楠反应并不是很大,怕是早就知道了。 “少爷!”李叔叫了一声秦海松,后者微笑着回应了。 “李叔,这阵子辛苦你了。”只是简单的问候,却让李叔老泪纵横。 “湘楠姐姐,那个人到底是谁?”花梣心觉后怕,指着江四雾问道。 秦湘楠磕磕巴巴地说不出口,也说不清楚江四雾到底是个什么人。她焦急地看着江四雾由着两个侍卫绑了,塞进了一顶轿子里。 卷帘垂下的时候,江四雾瞥见了秦湘楠看着自己的那担忧的神情。他终于放松下来,释然一笑。 “少城主,请回去复命吧。”秦海松对宗元拙说道,宗元拙走在前头,剑齿虎跟在身后,带领着队伍回去了。 三顶轿子穿插在佩刀侍卫的长队里,秦海松站在那里看着队伍慢慢消失在秦府,面带胜利的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再无幸存者 青灰色的云朵一团一团郁结在天边,将日光全然遮住。前面江四雾坐的轿子忽地炸开,江四雾从轿子里飞了出来。 江四雾脚尖轻轻落在苏方木的轿子顶上,他不能就这么妥协了。“秦海松,你想干什么?” “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秦海松冷笑两声,怒吼道,“你来我秦府做什么?又想对湘楠做什么?” “我”江四雾看着受惊的秦湘楠,眼中满是心疼,“不能说。” “哥哥。”秦湘楠和花梣两人相互依靠着,秦湘楠诧异不已,“他不是被城主安排进来的吗?” “湘楠,你别被他骗了,城主根本不知道有个这样的人混进来了。”秦海松这又退下来叮嘱秦湘楠,“你们快退下。” “哼,江四雾,你杀我父亲,烧我秦府,致我重伤,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秦海松说着脚下点开几步向江四雾冲上去,江四雾飞身旋转,一脚踏破了轿顶,落进轿子里。 秦海松气势汹汹,他集气掌中,两手之间生出晶石化的细长松针,他单手握住结满密密麻麻松针的晶石条,那粗糙的晶石条立即变成了一杆长枪。这是真正的松枪。 轿子被江四雾的白色霜枪一下破开,两杆长枪打到一起,谁都不肯退让。 “我没有!”江四雾一枪刺向秦海松,秦海松的气息似乎不顺了起来。 “哥哥,你们不要打了!”秦湘楠焦虑地劝道,可是这两人根本不停她的话,“少城主,这是怎么回事啊?” 纵观全场的宗元拙缓缓道,“这个江四雾,有问题。” “什么?他不是你们派过来的吗?”秦湘楠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我们只派了人暗中调查,但是并没有派人入秦府假扮秦海松。”秦海松和江四雾陷入恶战,“这个人是多出来的。” “什么?!”秦湘楠懵了,脑子乱成一锅粥,“那他是谁?可是李叔也知道啊。” “这个人在六个月前就应该死了。”虽然说着这样冷漠的话,但是宗元拙的表情没有变化,花梣听这话简直不可思议。 “他为什么就该死?”花梣听宗元拙这么说,她感觉很过分。 “六个月前,江白村的人全部死了。经过那场疫病后,无一生还。” “江白村,那个因为怪病而荒废的村子。”秦湘楠喃喃道,奇异志记载的那个村子。 那些佩刀的侍卫都无法插足秦海松和江四雾的战斗,不知道为什么,秦湘楠竟觉得江四雾有些委屈。苏方木从轿子里钻出来,将守在旁边的侍卫的刀抢了过来,一脚将两个将轿子围得紧紧的侍卫踢下去。 因为他的伤,宗元拙没让人捆他,苏方木一下冲上花逐那里和几个侍卫打了起来。无奈身体还没恢复好,这才不一会儿他就已经气喘吁吁地,而对方几个松了一口气开始嘲笑自己。 宗元拙看着苏方木在侍卫之间挣扎的样子,这段时间不见,他竟然变得这样狼狈。 苏方木的魂色淡了很多,看来他是要不行了吧。宗元拙这么想着,花逐突然从轿子后面站出来,他忘了这个魂色全然透明的人到现在还生龙活虎。 秦湘楠偷偷看了看作壁上观的宗元拙,宗元拙发现了她的疑惑,“放心,我不会插手,我只是个传令的。” “元拙哥哥”花梣未想宗元拙竟然还会做出这种玩忽职守的事,但是此刻却觉得很有心。 江四雾越来越敌不过秦海松,还在顽强抵抗着,秦海松的法术看来似乎已经有些火候了。 研习法术的人其实有很多,这些人之中的佼佼者大多会成为城主。四大家虽然表面做着普通生意,但是他们的实力其实也不容小觑。 江四雾的白色长枪被秦海松挑飞,秦海松一记飞踢正中江四雾,江四雾摔在地上,秦海松一枪刺了下来。 “哥哥!不要啊!”秦湘楠喊着,江四雾错愕看着那长枪向自己刺来。 长枪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随着秦湘楠的惊叫声响起,秦海松利落地将长枪拔了出来,鲜血徒然涌出,染红了他的青竹袍。 “秦海松!”苏方木和花逐见江四雾被刺,立即移向他那边去。佩刀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苏方木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呃啊”鲜血从他的口中大量地流出来,江四雾眼看着秦湘楠跑上来,他终于坚持不下去。 “我我是江四雾,从江白来”江四雾艰难地解释道。 “我知道!”秦湘楠紧张地看着他的伤口,一个偌大的血窟窿触目惊心,她不敢多碰他一下,生怕江四雾会因此多流一些血。 秦湘楠觉得很惭愧,她没有早一点阻止这样的局面,自己明明知道江四雾并不是坏人,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记得我说过的怪病吗?我在那里呆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死了”江四雾松了口,他看着秦湘楠,眼中柔情似水,“我没有害你爹” 秦湘楠点点头应着他,“你别说了” “你别哭我不想看见你哭”江四雾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你看我都不哭” “不要说话,我给你找大夫。”秦湘楠喊着李叔,李叔看着秦海松的眼色迟疑不定。 “还好,都过去了。”江四雾顿顿地说,“能多活这么多日子真好” “对不起。”秦湘楠号哭着,没有平日里的矜持和顾忌。 “能遇到你真好”江四雾撒了手。 秦湘楠愣愣地看着江四雾,手上的重量越来越轻,花梣站在一边直抹眼泪。她嘴巴张了张,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平地里忽然起了一阵薄薄的白雾,待雾都散去,只有地上的一滩血迹证明江四雾存在过。 乌云阴阴沉沉地团在天际,不见昭阳。宗元拙望着天,一言不发。 江白渡上江雾生,江生摆渡未亡人,时君生时心尤老,江雾散时恨方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真相之夜 人,不见了? 花逐的心咯哒一下,江四雾和爷爷一样消失了 “哥哥他死了”秦湘楠的声音颤抖着,秦海松上前一把拉起她。 “湘楠,你不用可怜这种人!他一定和那个纵火者有关系,你忘记了爹是怎么死的了吗?”秦海松试图让秦湘楠平静下来。 “喂,秦海松,你这是干什么?!”苏方木眼睛一闪,他忍不住冲秦海松喊道,“你没看到她现在很崩溃吗?” “你给我住口,这是我们两兄妹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插嘴!”秦海松由不得苏方木说他。 “可是哥哥他很努力地帮我们在调查啊”秦湘楠哭得梨花带雨的,秦海松松了手。 “开玩笑的吧,就这么死了阿梣只是说说而已”花梣的身体瑟瑟发抖,忽地倒了下去。 “阿梣!”秦湘楠还未从江四雾的消失中缓过来,花梣脸色煞白,她应该是晕过去了。花逐心觉花梣只是个千金小姐,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来人啊,把花小姐扶下去休息。”李叔带着几个丫鬟上来,扶着花梣就要下去。 宗元拙看了花梣一眼,眼里波澜不惊。 “叫大夫啊!”秦湘楠对李叔大喊,李叔忙答是,秦湘楠身体一软倒了下去,秦海松眉间一皱。 “湘楠!湘楠!” “我说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继续害人了。”秦海松心有不甘地看着苏方木和花逐,他着急秦湘楠的情况,赶紧送着秦湘楠下去了。 庭院里只剩下苏方木,花逐,还有宗元拙,以及包围前两人的侍卫。 “宗元拙,你抓我们做什么?”苏方木将剑一丢,首先问道,刚才宗元拙也没给个说法。十几把利刃立即架上他的脖子。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花逐直觉不对。 宗元拙挥了挥手,利刃刷刷从苏方木的脖子上收回,刀已入鞘。 “随我来。”宗元拙看了看那些侍卫,直直往花园深处去,花逐看了看苏方木,苏方木点点头跟了上去。 云翠还是那几棵云翠,现在树下的却不全是当时的那些人了。阴郁的树叶之间陆离的光影摇摇晃晃,宗元拙这是要去尚华亭。 苏方木觉着宗元拙这倒是挺熟悉秦府的布局的,逛起来跟在自家府邸一样,这个宗元拙真不像个普通孩子。 “刚才秦海松说秦老爷已经死了?”苏方木打刚才听到这句话就一直紧抓着这句话不放。 “嗯,大火当夜,重伤不治。”宗元拙没有回头,苏方木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来了这么久,他们的说法都说秦老爷出去做生意了。”苏方木的眼神冷冽起来,江四雾不是秦府人这倒是无话可说,秦湘楠还是没有向他们说出实情。 “哦?秦湘楠也是这样说吗?”宗元拙问道,苏方木嗯了一声。 宗元拙邀苏方木两人同坐,“先让我听听你们所听到的吧。” 因为苏方木在秦府的大多时间里都没有意识,花逐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宗元拙。 “他们说的不全对,但是也都情有可原。秦府作为四大家之一,其实并不止财势方面的强大。他们平日里做着太阴城最大的草药生意,其实他们这一门在研习法术方面的影响也是举足轻重。 方才你们也看到秦海松的能力如何了,这也是四大家也被认为太阴城的四大支柱的原因。”宗元拙向他们娓娓解释道。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秦老爷已经死了吗?但是时间一长,纸是包不住火的啊。”花逐说道。 “他是被害死的,当夜情况混乱,秦海松受了重伤,一直被我们保护起来。秦府的势力一下子被削弱,这样会让有心之人觉得秦府有机可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先阻止这样的消息传出去。” 苏方木听宗元拙说了他们的计划,终于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 一个月前,有个人来到秦府求益见花,因为他提到了松楠庄,致使秦老爷以为是花炢的后代,所以就将他留了下来。 找到益见花的当晚深夜,秦老爷突然从屋里跑出来说起火了,全府上下都起来了,但是没有人看到火光。 东厢那边秦海松住的屋子被点着了,但是没有人发现。伺候那个人的下人们来来回回叫着滚着,那天晚上秦府到处都湿漉漉的,大大小小的水坑几乎可以汇集,但是秦老爷很绝望地说没灭。 秦老爷口中说自己被邪火所烧,天亮的时候,东厢塌了,秦老爷变成了一滩血水,负责伺候的下人全死了。秦海松也因此严重烧伤,只凭一根老参吊着一口气。 秦湘楠当机立断,找到了城主宗廷司,宗廷司心知事关重大。此时太阴城暗流汹涌,秦湘楠太年轻,也没有像秦海松那样修习法术的天赋。若是消息传出去,恐怕秦府会有危机。 宗廷司封锁了秦府的消息,让秦湘楠不要松口说出秦老爷已死,于是就有了秦老爷出远门做生意的说法。至于秦海松,宗廷司将他转移出秦府养伤,并派出了人在私下以及各处打听消息。 但是那个求花的人消失了,从此再没有了消息。秦湘楠和李叔留守秦府,直到苏方木和花逐出现,他们带来的玄雷桂叶正好救了秦海松。 当夜与江四雾第一次打起来之前遇到的那个女子就是他们手下的人,负责调查和传达消息。当然,苏方木他们无缘无故出现在秦府就是因为他们进城后那几天高调的调查引起了调查团的注意,苏方木和花逐就给丢到了秦府里。 至于江四雾,这个人就像是硬生生多出来的。秦湘楠对于这个人的了解一直是建立在宗廷司的基础上,但江四雾的的确确不是他们安排进秦府的人。 那天夜里秦海松回到秦府,结果发现秦府中竟然已经有了个秦海松!他没有声张,立刻去找了城主。 “那为什么要抓我们?”苏方木还是不懂这一点。 “因为秦海松醒后,这件事情出现了转机。他想起了那个来秦府的人的模样。”宗元拙指着苏方木说,“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抛砖引玉 日上三竿,空气变得灼热起来。 元拙到现在还没回来,宗廷司喝了不知道第几钟茶了,他绕弄着扳指,不知道为什么抓三个人竟然这么慢。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宗廷司还以为是宗元拙回来了,抬眼一看竟然是司马休老先生。 “老先生。” “我听说你派元拙去抓人了?”司马休问道。 “是啊,可这小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宗廷司哼声道,“真是没用。” “诶,城主不可如此说,元拙尚小。”司马休就是不大喜欢宗廷司这一点,总是这么苛求宗元拙。 “报——少爷回来了。”一个家丁匆匆来报。 宗元拙随后就只身进来了,司马休看他后面没再来人,他担忧地看了看宗廷司,宗廷司的脸色沉了下去。 “人呢?”宗廷司压着怒气问道。 “禀城主,江四雾为秦海松所杀,苏方木和花逐二人已经离开了。”宗元拙不急不缓说着,宗廷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传侍卫队长。”宗廷司尽可能平静下来,一个佩刀的侍卫从门口进来。 “要你们去抓的人呢?”司马休抚抚长须,他听得出宗廷司现在很愤怒。 “禀城主,里面一个已经死了,另外两人打伤少爷逃走了。”侍卫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宗廷司挥手示意侍卫下去,转而一掌打碎了桌子,匡匡当当地伴着茶杯的碎片掉了一地。 他直指宗元拙怒道:“混账!去给我重新抓回来!” “是。”宗元拙表情木木的,直接下去了。 “他毕竟是你儿子。”司马休摇摇头只说了这么句话。 “不,他只是个孽障。”宗廷司语气冷淡,“速传欧阳飞。” 露寒霜重,更深人静。 此时理应出现的秦湘楠并未出现,齐瑶笙看到秦海松从一旁出来的时候深觉被摆了一道。 她不知道秦海松想干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事情有了变化。 “不要担心,齐大护法。”宗元拙从后面围出来,“我们只想问你点事情。” 秦海松看她也就和秦湘楠差不多大的年纪,竟然已经是调查组的大护法了,真不知道欧阳飞在想什么。 “见过少城主。”齐瑶笙冷静地行了礼。 “不必多礼,城主那里就不用再通知了,他已经知道了。”宗元拙淡淡道,“你知不知道先前还有个秦海松进来了。” “恕瑶笙不能相告。”齐瑶笙也不惧他,“调查的事项只能报与大人。” “不说也罢。”说完秦海松一摆手,一列侍卫立刻亮刀退到门边守着。 “瑶笙本来就是不知情的。”齐瑶笙冷哼一声,“不过看这阵势,今天是非说点什么不可了。” “噢?你可知道些什么?”宗元拙的兴趣被她挑起,她既然不知道江四雾是何来历,还能知道些什么。 “那多余的家伙从计划开始后就出现了,我还以为是秦公子要坏事呢,没想到竟只是相像罢了,后来才知是信使入城调的包,贵人造访安抚府民的时候被轿子带了进来。” “什么?这么明目张胆坐轿子进来?我都是被抬下去的他竟然”秦海松不服道,宗元拙垂眸不语。 齐瑶笙说完就要走,松枪从一旁击出,直送到喉前,她不敢前进半分,只仰头看着抢过松枪的宗元拙。 “休得妄言!”宗元拙正色道,攥紧松枪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暴起青筋,围在门边的侍卫们提刀围了上来。 “瑶笙不敢。” 宗元拙将松枪一掷,长枪刺入地里。 “不知是瑶笙说错了什么,还是少城主误会了什么?” “罢了,我答应放你走,就不会食言。” “就这么放她走吗?”秦海松制止道,宗元拙摇摇头,“再问下去也没用。” 齐瑶笙扬长而去,只留了个背影给他们。 “少城主,你是不是想” “没有。”宗元拙摆摆手示意众人回府。 暖光在花厅亮着,半死不活地拖着门窗的光影,秦海松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颤了一颤。 “我想了想,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欧阳飞。” 宗廷司原本并不愿意做这个假设,在城主的计划中,欧阳飞负责主要的调查,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江四雾的身份是欧阳飞说出来的,他只用了这么不到半天功夫就查到了,宗元拙自己自然是不信,但是城主只夸他办事得力。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江四雾可能是欧阳飞找到的人。” “欧阳飞这是要搞什么?”秦海松骂道,“竟然送了那个冒牌货进来!” 宗元拙陈眉说道,“欧阳飞不是要打破这个计划,他怕是另有所图。” “少城主是说他竟然敢另谋算盘?”秦海松惊讶道,旁边的秦湘楠开了口,“但是他能有什么异心呢?” “能让欧阳飞执着,大概只有城主之位。”宗元拙淡淡道,好像这件事情与他完全无关。 说来并不是没有道理,城主的造诣很高。秦府只有一个秦海松,但是他如今重伤过后,已经没有太大威胁了。 前些时候他觉得有人在监视他的情况,假设这是欧阳飞干的,应该是为了察看他的能力。一旦他对欧阳飞构不成威胁,纵观四大家,只有欧阳飞才能担得起这个城主的继承人之位。 欧阳飞又十分受城主的信任,到时城主再略加推动,欧阳飞坐享其成,真是一记大招。 “那他会对城主下手吗?”秦湘楠担心地问道。 宗元拙心想现在以欧阳飞的能力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就算告诉城主他定然不信。 城主那么喜欢欧阳飞,而且现在自己手里没有证据,局势不利。宗元拙骤然起身,两兄妹盯着他。 “少城主,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秦海松愣愣地看着宗元拙。 “秦海松,你随我去追苏方木回来。”他想得太简单了,这不该放苏方木他们走的。 “哦,不用追。”秦海松悠闲地拿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一口,宗元拙不解他的淡定,秦海松又接着说,“那两个人就没走,让我给扣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下地 细长的竹枝轻轻撩过纱窗,来回拖拉着阴影,近来的风也愈发地汹涌了,司马休气定神闲在院子里同宗廷司下棋。 再有一子,断其势头,宗廷司这一大片都要死。 “报——欧阳飞公子到了。”宗廷司瞥眼点头,众人退下。 “大人不好了,消息流出去了。”欧阳飞急匆匆进来,“现在闹得满城风雨。” “什么?”宗廷司一子掉在棋盘的经纬之上,打开了好几颗棋子。 “秦老爷去世的消息不知怎的流出去了。”欧阳飞甩手说道,司马休把将落的棋子攥了回去。 宗廷司立即起身,再没了下棋的兴趣。 “您看,要不要辟谣?”欧阳飞小声开口问道。 “这人本来就是死了,怎么辟谣?”宗廷司不耐烦地说道。 宗廷司盯着棋盘,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参与者,谁还能把消息透露出去?这是在挑衅他们太阴城的权威。 “那两个小子抓回来没有?”宗廷司拉着脸问道。 “昨天深夜,元拙不是去给你抓回来了吗?”司马休抿了一口茶,斜着眼睛看欧阳飞。 忘性真大,宗廷司一拍额头才想起来,他的目光露出一丝阴沉,“叫上元拙,带着那两小子,去九龙古庙。” 没有浩大的仪仗,宗廷司同司马先生简装乘轿出行,苏方木由宗元拙带着,倒也不至于引人注意,这样倒是给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宗元拙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向旁边那顶深蓝色的轿子,轿子里坐着花逐,还有那个欧阳飞也跟来了。 苏方木这不知道他们这是要悄悄去哪里,花爷爷的信物已经送到了,现在却没法上路了。他想到秦海松拦下他们的那时,还是忍不住想狠狠地给他几剑。 上轿前宗元拙拿着匕首指着他的咽喉,到现在都没放下。但自己脖子上还缠着纱布,现在倒是没有太畏惧的意味。 香火的味道绕过厚长的布帘直飘进轿子里,还有熟悉的包子味,九龙古庙吗? 苏方木嗅了嗅空气,外面乍传来一阵奇臭。卖臭豆腐的大娘卖力地扯着嗓子直喊,“香喷喷的臭豆腐——” 苏方木屏住了气,宗元拙捏紧了鼻子只留张嘴呼气,盼着赶紧过去才好。 再有一会儿,闷热感在轿子里散开,苏方木感觉眼前一亮,新鲜的空气夹杂着香火的气味迎面而来,他终于好受了点。 集市的喧嚣已经远去了,宗元拙敦促着他快走,苏方木故意跌撞到旁边,他感觉并没有人。 “宗元拙,这是要去哪里?”苏方木侧着耳朵质问道,宗元拙轻嘘一声让他不要说话。 苏方木辨不清他们的路线,恍恍惚惚中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眼前的布条被人扯下,突如其来的光让他无所适从。 他睁眼的时候,看到了宗廷司和押着花逐的欧阳飞,还有先前遇到的司马休老先生! “你们若是能自己出来,所有一切我宗廷司既往不咎,一定会放你们走。”宗廷司居高临下看着他,无以言表的威严此时却让苏方木觉得荒唐。 眼前是个黑漆漆的深坑,不,是黑洞。 苏方木抬眼正想看看周围是什么样子,宗廷司一脚将他踹下洞去,风在他的耳边呼啸,他的手脚轻飘飘的,脑子一片空白。 宗廷司将他们的东西丢给花逐,花逐抱着那些东西绝望地看着苏方木融化般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洞,下一刻他自己也被宗廷司踹了下去。 宗元拙望着黑漆漆的洞口皱了皱眉,宗廷司全部看在眼里,他一把手搭上宗元拙单薄的瘦肩。 宗元拙惊讶地看向宗廷司,父亲竟会向他许以慰藉,他心里一暖,永远都不会想到下一秒宗廷司竟将他推了下去。 宗元拙错愕不已,嘴巴微张着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向宗廷司伸出了手,可是宗廷司并没有想拉他的意思,他眼看着宗廷司的那张脸在他视野里陡然远去。 洞口毫不犹豫地合上了,他陷入了黑暗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呢!? 宗元拙在黑暗中着了地,龙玉飞出去掉在一旁,尾巴骨的撞击让他吃痛地嘶了一声。 “是谁?”苏方木闷哼,听来他的着地也不顺利。 “不是我。”花逐解释道。 “是我。”宗元拙还坐在地上缓不过来。 “宗元拙??”苏方木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你不是城主的儿子吗?怎么连你也” 死一般的寂静,好一会儿,宗元拙才重新开了口:“城主送我下来的。” 两人哑口无言,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了片刻,苏方木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花逐看着头顶的方向问道,“这里能出去吗?” “不行的,那是个机关,从这里上不去。”宗元拙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只能另找出路了,不过这里我没来过。” 说着他又坐了下去,尾巴骨隐隐作痛,这一摔还不轻。花逐捡起包裹,将木剑给苏方木递了过去。 “他们这是做什么?!”花逐问,宗元拙摇摇头说城主没讲。 火星飞舞着,红光亮起,眼前好歹有了些光明。这里是个汇集口,他们正好落在中心处,从这里发散出多条过道,不知延伸到哪里。 苏方木这一下就照到了宗元拙,平日里淡漠的眼神流露出两行清流,花逐也是一愣,他这是哭了。 花逐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围被照得深深浅浅,火光明明灭灭。宗元拙发觉周围的黑暗却越发地近了,就好像它们是活的。 宗元拙起来抢过火折子,跑向了那逐渐靠近的黑团前,那些晦暗的东西在火光前停止了。从一旁的一条走道里传来了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苏方木上前阻止他,三人闪进了一条安静的过道。 “干什么?”宗元拙抖抖肩。 “什么?”苏方木问道。 “你们叫我做什么?”宗元拙语音刚落,苏方木就解释说没有。 说着苏方木转头看宗元拙,这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人形的不明物体,那不知道是不是个人,但是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眼洞,一只带蹼的手搭在宗元拙肩膀上。 “分开跑!!”苏方木这一喊三人终于反应过来。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身后幽幽响起,苏方木在过道里费劲地跑着,他的腿由于惊慌而变得僵硬,但是他不能停,鬼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边跑边回头看看,跑了有好一会儿,前面却没有路了。光线十分晦暗,眼前有一间屋子,但是没有门。他慌张地去拍四周的墙壁,是实心的。 远处传来那一连串的脚步声,他戳破窗纸,看向里面,里面一只圆圆的眼珠直眨了两下,他吓得从窗前弹开,再看那眼睛已经不见了,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么规整,圆的有点惊悚的眼珠,他还是第一次见着。苏方木紧盯着那个窟窿,虽然心有疑惑,脚步还是不由得想要靠近。 粗涩的声音响起,活门一翻,他已经进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人形 苏方木这一甩头磕在旁边的柱子上,突如其来的剧痛,他抱着头蜷缩成一团。 苏方木从剧痛中慢慢地缓解过来,他急忙摸了摸背后进来的这方窗户,看看还能不能出去,可是他只摸到一片光秃秃的墙。 见鬼!苏方木在心中暗骂道。此时他的眼睛已经多少适应了黑暗,眼前所能见的这片空间阴森森的。 刚才从外面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屋子,现在看来房间出奇的大,四周都隐没在黑暗中。 但仍是伸手不见五指,可见范围有限。黑布鞋底和石砖块的摩擦传出寂寞的声响,木剑被挥动着,苏方木一边四处摸索,他结实的胳膊划动了沉滞的空气。 咯哒一声,苏方木的小腿磕在一处。他拿木剑戳了戳,有东西。苏方木矮身一看,原来面前横着一张沉甸甸的矮脚神桌,摸着感觉多有可能是檀木一类的材质。 顺着神桌看去,桌上竟疑似摆着一盘葡萄和一个精巧的四角鎏金香炉。手感冰凉,这是个紫金盘子,搭配葡萄放在这里,难道还有人来? 额头瞬间被冰凉的东西覆上,苏方木骤然连连后退,直撞到后面进来的墙壁上。 冰冷的柔软包裹着细长的骨骼,那是一只手,冰凉的手。 “是谁?”苏方木空旷的声音幽幽响起,心砰砰用力直跳,几乎就要跳出胸口。他保持着防守的姿势,眼神始终落在那个方向,生防那只手伸过来。 僵持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这个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那只手也并没有过来的趋势。 是错觉吗?不,不可能的,那样真实的感受仍留在他的额前,苏方木想到这里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苏方木想起刚才的火折子好像还在他这里,他掏出火折子一下子吹亮。 他杵着一动不动,燃着的火折子掉在地上。 面前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这一整片墙壁上满是刚才见到的那不知能不能被称为人的怪物,只是现在这些人形怪物都戴着面具,眼神黑洞洞的,看着让人渗得慌。一些面具已经剥落,里面露出来的是没有五官的头部。 这些东西是人吗,苏方木脑里闪过这样的疑惑。有些人形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有些正探出头,它们伸长了带蹼的手,苏方木竟有种它们这是争先恐后地要从墙壁里逃出来的感觉。 苏方木脑子一热,撒开腿就往旁边跑去,撞在一个冰凉的怀抱里。他几乎是在看清的同一瞬间叫了出来,是一个人形怪物!! 火折子的光灭了,在那一瞬间人形怪物晃了一下。 苏方木手掌攥紧木剑不断往它身上刺,直到感觉到前者的身体已经糊成血肉窟窿,他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苏方木跪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不知道花逐和宗元拙那边怎么样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出去汇合。 一个人太危险了,他们对这里不熟悉,刚才分开跑真是下下之策。 他正这么想着,只听见啪嗒一声,苏方木闻声看去,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啪嗒啪嗒的声响不断响起,越来越多的东西掉下来,巨大的声响让苏方木乍得起来一看,他想不起来。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也渐渐多了起来,苏方木止不住地颤栗,这个声音,他刚刚才正听过。房间并没有出现多余的气息,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形怪物向他压了过来。 他绝不要死在这里,苏方木紧抓这个念头冲进了人形怪物之中。 木剑挥过人形的脖颈,没有五官的头部滚落到地上,剩余的人形怪物疯了一样围了上来。 他的左手被抓住了,那怪物的劲很大,像是要生生勒断他的手腕,苏方木嘶喊着削掉了那只带蹼的手。 他不知道杀了多久,汗水将刘海打湿了,现在疲惫得都提不起剑来了。苏方木喘着粗气,原本空旷的空间被尸体填满,现在若是再来几个他估计得折在这里。 他踏着尸体走去神桌前捡起了火折子,方才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木剑发着薄弱的赤光,是杀昏了头吧,他看着木剑想道。 火光再次照亮这里的时候,地上多了些零落的白骨,墙上原本扎着人形怪物的地方如今空洞洞的,仅存一些骨头窝在里面。 他看着神桌上那盘摞得老高的葡萄皱了眉,放在这里不会坏吗?摸上去竟软软的,手感很冰凉。他捏了捏一颗,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那盘葡萄全部睁开了眼睛,陆陆续续地眨着。 这是一盘眼珠子!苏方木直将盘子丢出去,那些小眼珠子散在地上滚动起来,全部看着他,一波接一波地眨着眼睛。 他直接走开了,那些小家伙互相盯来盯去,重新隐没在黑暗之中。 苏方木举着火折子照了照刚才开打的地方,残肢高垒阻了去路,他竟不知道杀了这么多! 那首先被自己杀死的人形怪物后面的墙壁上也堆了森森白骨,白骨之中的青铜机关显得格外扎眼。 苏方木踩过高高的尸堆,扳下青铜拉闸,隆隆一声巨响,他已经按耐不住那激动的情绪。 堆满白骨的墙壁倏然洞开,他瞬间陷入了暴盲。 “方木?你没事吧?”花逐和宗元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星目微睁,看到了神色担忧的花逐和宗元拙。 “你们怎么在这里?”苏方木看了看二人,竟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终于是出来了。 “我们原本在找你,结果听到你的喊声,就追过来,但是这里打不开。”宗元拙解释道,花逐点点头。 “这里好像是个迷宫,又处处联通。” 原来花逐跑进走道里不久又折了回去,结果碰到了同样折回的宗元拙,苏方木转入了机关之中,自己落了单。 苏方木的目光穿过花逐和宗元拙的身影之间,一眼看到了他们背后的那座阴沉的塔楼。 花逐也看,但是他的神情很不对劲,他担心地看了看宗元拙,宗元拙开了口。 “那里不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塔楼 朱窗碧宇。 花逐和宗元拙到塔楼前的时候,塔门上的结满铜花的大锁已经被拆了。 “方木会不会也在这里呢?”花逐自问道,宗元拙建议进去看看。 眼看后面一大波人形怪物正朝这个方向追来,花逐只好跟宗元拙跑进塔楼里。 他推开那扇门,里面有个人形怪物抬头正盯着自己。 宗元拙没有武器,花逐上前一下放倒对方。塔楼里面还算亮堂,一条长长的楼梯绕着天井回旋着延伸到地下。 “这里。”前面突然冲出个人在前面引着他们,花逐乍一看还以为是苏方木,他们跟在后面一直跑。 没想到下面的结构竟然这么大,那人停在一层的出口,远远地只叫他们进去。等花逐和宗元拙跑到那个位置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宗元拙找了一遍,但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那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花逐将信将疑地从那里进去,走道两边交错着都是门,最近的一道木门虚掩着。 屋里的房梁上坠下一颗极大的红宝石,红色的霓光填满了屋子,一个肥胖的男子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里头。花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但是他们却没发觉花逐二人。 是阿鼓!他失踪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这里!他想上前和阿鼓说话,刚要和宗元拙打个招呼,转头一看却发现宗元拙神情不太对劲。 阿鼓呆滞地坐在那里迎着宝石的红光直望着,口中喃喃不知说些什么,老爷爷则侧着头认真地在听他讲。花逐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总觉得看起来有些奇怪。 “你看他们两个眼里都没有神采,这种眼神我很少见,死人是不轻易睁眼睛的。”宗元拙分析着,他问花逐像不像死人,花逐答不上来。 那老爷爷好像发现了异常,忽地起身起来,花逐忙带上门想打开隔壁房间进去躲躲,谁料隔壁房间竟然被锁上了,他们进不去。 花逐手忙脚乱在走道上连着尝试开了几扇门,才终于打开一个房间。 花逐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看门外没有动静,不由得松了口气,谁想转头就看见那个阴森的老爷爷。 “以后,不要到这里来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说罢就飘走了。 花逐想要追上去,宗元拙看着那个消失的老人,拉住了花逐。 “确实是死者,他的魂色是透明的。” “魂色?”花逐疑惑道,宗元拙才想起来并未告诉他这件事情。 “就是灵魂的颜色,我看得见,正常人是黄土色的,颜色越淡生命力就越弱。”宗元拙看那老爷爷飘走的方向淡淡说道,“他的魂色已经没有了。” “什么?!这么说他确实是死人那阿鼓呢?”宗元拙摇摇头,花逐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也已经死了,还有你发现了没?”宗元拙指着刚才过来的屋子道,“那两个人长得很像。” 花逐转眼去寻刚才坐在屋里的阿鼓,但是他已经不见了。 地面隆隆地开始颤动,宗元拙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不好,要地震了。” 他们趴在采光井边上向下望,地下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向他们靠近了,细碎的声响从看不到的地方接连不断地传来。 花逐当机立断从这里原路折回去,下面还很深,透过天井看不到底。“走,我们现在逃出去。” “已经晚了,有东西来了。”宗元拙话音刚落,碎石从下面扬起来,一只巨大的爪子一下子拍了上来。 “不好!元拙快跑!”花逐看着僵在原地的宗元拙,一张大口朝他们吞了过来。 他们看看天井下方,原来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倾斜了。咆哮声突起,花逐的耳朵都要被震坏了,那玩意儿半个身子挂在天井壁上。 那真是一只巨兽,从深处翻上来的巨爪手里还扛着什么东西,直往这里来。花逐丢开剑鞘,一剑劈了下去,血从断爪里喷了出来。一只毛毛的黑爪掉到了地上,还弹了起来。 巨怪的动作笨拙,这一下掉下天井。许久之后,花逐才听到下面传来落地的声音。 兽鸣之中夹杂着婴儿的啼哭,花逐觉得颈后一凉,石块掉落的声音密集起来。 他们往上面跑去,此时这塔楼的回旋设计显得格外得恼人。眼看就要上去了,宗元拙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吗?” “元拙?” “在这里。”花逐还没来得及和他商量一下,宗元拙自顾自说着就打开了那扇门。 它推开横在面前的东西,一下子跳下高脚椅,却被身后冲上来的独眼老婆婆一把抱住。 那是个连体婴,两个头紧紧连在一起,实际上看起来更像是被撕开的一整个脑袋。 那对连体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以置信地大叫着。可是不管它再怎么痛苦地叫着,嚎着,旁边那个一脸非善的老婆婆在它旁边冷眼看着,丝毫不心疼。 “乖,这样子婆婆就不怕弄丢你们了。”那老婆婆过来想抱那连体婴。 屋子里头,女人的身体在空中晃悠着,混浊的眼珠没有神采。被砸乱的房间七零八落地扔着原本摆放好的陈设,所能见到的地方都摆着瓶瓶罐罐,数目令人咂舌,刚才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地方。 没有别人。 空荡荡的,只有她。 宗元拙看得发愣,花逐看那老婆子一副歹毒相,直催着宗元拙快走。一只鹰隼般的鸟儿从漆黑的塔楼上方飞下来,落在他们面前。 “这里怎么会有鸟呀?”宗元拙看见天鸟不由吃惊道。 “你终于来了。”它竟笑道,“现在你相信我当初的话了吧。” “你说什么?” “看来还没到时间。”说罢那只天鸟就这么飞走了,宗元拙的问题还没问完。 “快点想起来吧。” 这是怎么回事?问题开始在宗元拙脑海里盘旋。 花逐看着上方,面前那扇门突然打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在这养老 “怎么有个女人?”花逐像是在问宗元拙,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女人?”宗元拙看了看门内,刚才分明看到的那些人都不见了,还有那悬在梁上的尸体,只留着一条绳索来回荡着。 “你哭什么?”宗元拙不知道他在问谁,眼前无人。 “花逐,这里没有人。”宗元拙摇了摇花逐,花逐定了定神,神情有些恍惚。宗元拙眼神忧虑,也不知道花逐刚才是怎么了。 “这里太邪门了,走,我们去找苏方木。”花逐同意,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上去。 等到他们从塔楼出来的时候,那些人形怪物不知道去哪里了,里面如雷鸣般轰地炸开一声巨响。 余音之后,只听见苏方木一声吼,花逐只觉不好,声音是从前面的屋子里传来的。 “你们那时就听到了?”苏方木问道,宗元拙点点头说道,“我们本来就想进来了,但是窗户之下还有一层石墙,连花逐都砍不开。我们就想着这个地方处处联通,就去找入口了。” 花逐正了正身,“诡异的是这个屋子根本没有门。” “这个屋子不是给人住的,当然没有门。”苏方木看着自己刚才出来的方向说道。 宗元拙眉头一紧,问道:“里面有什么?” 苏方木摇摇头,他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总之不是人。” “这里的非人之物怎么这么多?”宗元拙听到这里脱口而出。 “也许只有你爹才知道。”苏方木认真地看着宗元拙说道,宗元拙别过头,霎时对话题失去了兴趣。苏方木转而用眼神询问花逐,后者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他若是真的知道,为何还将我推下来?”宗元拙哑着声音说道,苏方木不假思索回复他,“要你死。” “方木是开玩笑的,元拙不要放在心上才是。”眼看宗元拙几乎要哭出来,花逐暗戳苏方木忙打圆场。 “我没有开玩笑。”苏方木直看进宗元拙眼里,“不过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等出去后你自己去问他。但是如果出不去的话,就留在这里养老吧。” 花逐嘴角抽了抽,宗元拙表示了解地点点头,重新打起精神来。 “走吧。”看着宗元拙不再沮丧,他终于知道了苏方木的用意。 “元拙没有武器,好好跟着我们就好。”听花逐这么说,宗元拙满脸怀疑地看着苏方木手里的木剑。 “我这把木剑也是挺好用的,不要用那种眼神看它。”苏方木抬手按上宗元拙的头。 “刚才有只会说话的鸟来和元拙搭话。”花逐突然想起来,苏方木一愣,宗元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样子。”苏方木看着宗元拙,他也只不过是个寂寞的人罢了。 从那屋里出来这么久,苏方木一直心觉怪异,他们明明在地下,怎么有这样的光线。 “太亮了。”苏方木口中低喃,上方光晕四散,真让人有种已经出去的错觉。 “只有这个地方是亮的。”花逐补充道。“别处都很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又逢 这里简直就是个巨型迷宫,他们怎么都绕不出去,苏方木问过宗元拙,他先前并不知道九龙古庙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苏方木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线,眼前的路永无止境般延伸到黑暗的尽头,他们好像正在脱离这个世界。 两边的墙上开始出现浮雕,群龙现于烟云之中,各种体态,活灵活现,宗元拙如梦初醒,“这个地方该不是个墓吧?!” “我倒是没见过这样的墓。”苏方木摸着下巴想道,这个地方的建造完全不依循常理,花逐看起了浮雕。 “我总觉得这个浮雕的风格有些熟悉啊。”花逐感叹道,“你们觉不觉得像九龙古庙里的那块古龙神的浮雕?” 花逐刚一转头想问问元拙有没有印象,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颈后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宗元拙不见了! “宗元拙!”苏方木没有留意到宗元拙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空空的过道里只剩下他和花逐两人,前后漆黑一片。 两人都不说话,死寂一般的安静,宗元拙就这样在他们身边消失了,他没有武器,应该不敢自己冒然跑到别处,苏方木想道。 火光在黑暗中扑朔着,看得到的地方十分有限,苏方木和花逐两人分开去找,来来回回走了几次,都没有见着踪影。 苏方木站回刚才最后看到宗元拙的地方,那时恰好背对着宗元拙。花逐见苏方木又站到后面,刚才宗元拙大概是站在这里。 前后离转角的地方都还有一段距离,刚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苏方木举起火折子照了照头顶。 那张惨白的脸在他面前快速放大,一张神似布帛的东西朝他脸上盖了下来。 苏方木大惊,喊着花逐拔腿就跑。残光空照着过道里明明灭灭的光影,那些东西扑簌着轻轻飘下。 苏方木双手微颤,他仍忘不了那张怨毒的脸。花逐跟在后面一下子倒了下去,这一下磕得他一时间感觉不到下颌的存在。 花逐正要起身,脚上传来的的清凉感让他不得不留意,一张人脸贴在他的小腿上慢慢蠕动着扯出了一个渗人的笑,他一脚将其踹开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逐!”苏方木喊他快跑,这些玩意儿从刚才就一直在这里! 花逐将要落在眼前的人脸劈开,残破的人脸随着气流拍在地上,空洞的人皮之上都是鲜活的血,这怕不是真正的人脸。 人脸密密麻麻地贴在过道还有浮雕上,宗元拙也算是逃过一劫,刚才不知怎么的,眼前一黑就掉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那个有浮雕的过道。 宗元拙自己身上并没有火折子,暗得这样惨淡。扑通一声,宗元拙身后一个人形怪物倒了下去,他不免觉得心里发毛,他什么都看不见。 火折子已经给苏方木吹灭了,可见度还算可以。眼前已经看不到那些诡异的东西了,苏方木仍不停下脚步。 一个人影撞了出来,苏方木脚下一个急刹,人影矮了下去。花逐正要拔剑,苏方木伸手拦住。 “等一下,这是个人。”苏方木蹲下 “不会是先前的那种怪物吧?”花逐担忧道,他的手仍放在剑首上,时刻准备拔出来。 “不是宗元拙” 苏方木点起火折子让花逐拿着,他将那个人翻过来,后者闷哼一声。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看起来受了好几处的伤。 “他还活着。”苏方木探了探他的气息,呼吸很微弱。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在下云沐白”他微微睁开了迷蒙的眼睛,薄唇张了张。 “你说什么?”苏方木贴近他,后面的话才缓缓传进他的耳朵。 “快走”苏方木听他这么讲,不自觉皱了眉,花逐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快往回走”云沐白止不住重重地咳起来,吐了一口血。他话音刚落,苏方木只听前方的黑暗之中一声轰隆巨响。 沉重的脚步声在幽暗的石道里回荡着,整个石道都在震颤,是个大家伙。 “方木,快走。”花逐拉起云沐白,和苏方木一起扶着他就要折回。 “你们走”云沐白抬着已经发软的手推了推花逐和苏方木,隆隆的声响靠近,前面石墙一下子被破击,石砖散了一地,如雾的尘埃迎面而来。 破败的石墙后面漏了一些光线进来,借着些许光线,花逐看清了那个大家伙的模样,他扶云沐白的手一下子没了力道。 通体披覆浑黑的绒毛,臂上血淋淋的伤口边缘还粘着一些绒毛,仅存的一只爪子上面还残留着厚重的尘土。 是塔楼里的那只巨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云沐白此人 这家伙头上的面具与之前那些人形怪物的如出一辙,眼洞黑漆,魇怪抬起爪子就锤了下去。苏方木见花逐这一愣神,立刻喊了他一声。 花逐回过神来勉强躲过,原地碎砖飞起,他拔剑对苏方木说:“你带他先走。” 云沐白伤得很重,苏方木看着花逐哼了一声,“打不过就跑!不要逞强!” 说完苏方木扛着云沐白只好先走,魇怪两眼放光作势要追上去,花逐使劲丢了块砖,正中靥怪头部。 “嘿大块头,你看哪儿呢?你的对手在这里!”花逐说完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靥怪接住砸下来的石砖,捏了个粉碎。 甬道震得灰尘四浮,靥怪气得直吼,跺着脚跑向了苏方木和云沐白离开的方向。花逐回头一看直叫不好,这靥怪竟这样的死心眼。 震动随之越来越近,苏方木拖着云沐白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云沐白低低呻吟着,看起来不大好受。 花逐提剑挥向靥怪,绒毛之中显出长长的血痕,靥怪吃痛大吼,条件反射之下转向花逐打去,花逐立刻跳开几步,这一下它的残爪没拍中花逐。 “方木快跑!!”花逐不知道苏方木他们有没有走远,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声。 靥怪张着残爪向花逐扑去,花逐心里一惊,为了暂时牵制靥怪又不敢跑太远。 “嘿,大块头,你有本事来打我啊!”花逐挥舞着剑佯装要攻击,靥怪直向花逐冲过去,花逐立刻就往苏方木相反的方向跑。 他这一回头撞在墙上,捂着鼻子不自觉嗯了一声,温热的液体顺着鼻腔滑了下来。花逐一抹,原来是流鼻血了。 靥怪一拳袭来,花逐撞出去,壁上的石砖塌了一大片,隐隐能看出有些金属的光泽。 碎石掉落的声音在甬道的那端传来,苏方木的步伐有些犹豫,他担忧地看了看后方。 “不不必管我”云沐白的声音很轻,苏方木并没有反应,他看了看苏方木,才发现苏方木并没有在听他说话。 苏方木嘴角下垂,两道剑眉几乎要拧到一起。这么久了,花逐怕是跑不掉。 “你呆在这里,要是可以的话,试着自己先出去。”苏方木将火折子塞给云沐白,说完就走进了黑暗里。 云沐白整个人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样瘫坐在甬道里,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 甬道里突然从下层传来隆隆的声音,苏方木放慢了脚步,目光在甬道的每一寸上掠过,铁索被拉动的清脆声音闷闷地响起,亦渐渐清晰起来。 咯咯的声音充满了整个过道,苏方木停下脚步,看着四周的异动。铁链在暗影中放下,艰涩的摩擦声十分招嫌。 甬道一瞬间亮了起来,苏方木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甬道一改晦暗,此时亮堂堂的。两边原本是光秃秃的石壁,现在上面间隔着有一道从石壁里穿出的铁链,上面摆着晶石灯。 云沐白轻笑着,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看着自己沾血的双手,手心里攥着火折子。 哐当——苏方木侧耳听着,霎时睁开了眼睛。 嘭——有东西被抛到了他的前方,靥怪的咆哮声在耳边传来,苏方木面无人色。 他的偏前方,那个抛下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花逐。苏方木转过身来,靥怪此刻就在他的身后。 “别过来啊”花逐勉强地说着,他捡起脚边的剑支撑着自己重新爬起来。 苏方木呆若母鸡,才问道,“不是说打不过就跑吗?” “跑不掉啊”花逐看着靥怪傲慢地向他走来。 花逐被靥怪径直丢出去,落在了甬道远处,蹭得脸上都是血痕,他额头上渗出血来,眼前只有绝望的黑暗。 “阿逐!”苏方木正要上前去,靥怪抬起伸长的利爪就对苏方木刺了过去。 苏方木一时忘记了思考,这一下怕是躲不开了。 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出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到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云沐白。 靥怪的尖爪扎进了他肩上,云沐白原本就已经被血迹玷污的白衣被鲜血漫湿。 “为什么?”苏方木扶着他问道,靥怪一怒将尖爪抽出,云沐白颤了颤。 “这家伙是是我引来的我不能”话还没说完云沐白就倒了下去,靥怪上前一挥将云沐白扫到一边。 苏方木只听见啪的一声响,云沐白撞在墙上掉了下来,他哼都没哼一声。 “云云沐白”苏方木目瞪口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血魇 花逐又重新站起,提剑艰难地走了过去。魇怪迈着大步径自将云沐白捞了起来,云沐白耷拉着头,任魇怪捏着自己软塌塌的身体。 它突然发出一声悲呼,云沐白从它手里滑下来,暗红色的液体直流到地上。魇怪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捅了它一刀的花逐。 苏方木趁着这个空档,提起木剑冲上前去。 清冷的晶石灯光将魇怪的影子拉得老长,光线在它的面具上盘桓,却怎么都进不了它的眼底。 木剑刺进了魇怪的身体,魇怪一声悲嚎,一脚将苏方木踢了出去。苏方木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眼前闪起了一道赤光。 是那把木剑,苏方木惊愕地看着插在魇怪身上的木剑。魇怪哀嚎着将木剑夹出,急丢到一边。 花逐三两下轻巧地爬上魇怪的后背,后者摇晃着身体想将背后的异物甩下来,花逐紧揪着魇怪的毛皮不放。 它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花逐补了一剑,魇怪痛苦得直撞到石壁上,花逐爬上它的肩头,咬紧牙关一剑砍了下去。 黏着淡淡血迹的霜刃上又添了红,魇怪跪了下去,甬道里一震,一颗头颅滚落了下来。 苏方木看花逐从魇怪身后站了起来,松了一口气。花逐看着那颗头颅的眼洞不禁皱眉,魇怪的黑色毛皮之中有许多结痂的伤口,还有一些没有愈合的血窟窿。 手上黏糊糊的都是那魇怪的血,苏方木苦笑着,一切都结束了。 横在一旁的云沐白彻底没了动静,甬道里满地的血迹和碎砖块散了一地,花逐拖着脚步向两人走去。 这一切,当真是一场噩梦。 苏方木心感悲凉,那魇怪的尸首朝着他的方向倒了下来,嘭的一声巨响,扬起了多少尘埃。 苏方木目瞪口呆,那魇怪的断颈之中似乎挤着一张脸,正对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下一刻他真的肯定那确实是一张脸,它的头部比魇怪的头部略小一点,从断头处挤出。 首先是它的脸,然后伸出了通红的细肢,它慢慢地将自己从尸体里抽出来。 “阿逐”苏方木眼神涣散,花逐沿苏方木的视线看去。 怪异的长肢在甬道中略显施展不开,它的手上带蹼,指节细长尖锐,整个佝偻着,歪着的那张血脸让人不寒而栗。 花逐呆若木鸡,抓着剑的手紧了紧,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寄生。”苏方木吐出这两个字,花逐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魇怪身上的伤口是这东西造成的。 “他撑不了多久了”苏方木对花逐说,他说的是云沐白,他身上的伤太重了,再不出去怕是要死在这里。 “我来收拾这家伙。”花逐摆好架势要跟这怪物杠,苏方木摇了摇头。 “我跑不了了”花逐听苏方木一说,他才发现苏方木一条腿压在石堆里面,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血。 “阿逐,快走吧,我帮你争取点时间”苏方木淡淡道。 “方木,你” 花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遍体通红的人形怪物头一歪闪了上来,转眼间就在花逐身侧。 花逐看着那张诡异的血脸,一剑劈了下去。血魇也不躲开,抬手挡了一下,一节长肢被削断。 苏方木大惊,他将木剑投掷出去,木剑不知怎地又泛起了赤光,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咻的一声,木剑划破了静默的空气,从血魇身边飞过,苏方木垂头顿足,竟然打偏了! 花逐看那木剑还转了个弯回来,血魇脖颈上一圈血痕乍现,它的头掉了下来,木剑飞回苏方木脚边。 苏方木抚着木剑,心中一块巨石落下,他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怎么变成了这样?” 苏方木闻声看去,原来是宗元拙从前面冒了出来。宗元拙看起来没有受伤,看来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宗元拙?”苏方木似问非问,宗元拙指了指他们刚才的方向,说是从那里过来的。 轰隆隆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两边石壁上的方砖开始掉落,石壁后密密麻麻排满了半米宽高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面都有一只蜷缩成一团的毛茸茸的魇怪,这下苏方木感觉是真的走不了了。 云沐白看来还活着,花逐一把拉起他,他叫上宗元拙带着苏方木先走。宗元拙虽然不知道详情,却也猜中了七八成。 甬道如同惊醒的地龙般在清冷的光辉中悲鸣,如今只留下了满地的血迹。青年的身影在甬道里负伤前行,他们不敢停。 “我是从下面上来的,似乎还有路。”宗元拙指了指甬道塌出来的一个洞解释道,“那里的人形怪物很多。” 苏方木大惊,他一个人,也没有带武器,竟然得以全身而退。宗元拙有点不淡定,声音略带颤抖。 “但是它们都在我身边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古龙神殿 像老鼠一样的叫声突然吱吱吱地响起,花逐这一看,石壁里那些小小的毛绒魇怪都翻了下来,里面露出青铜的腾蛇雕塑,一些被推倒砸在地上。 “别傻了,快跑!”苏方木赶紧让呆住的两人回神,也拖着腿一瘸一拐地跑起来。 这些毛绒魇怪虽不比刚才那只,但若单论数目,他们并不占优势。 魇怪像疯了一样地涌上来,就在他们身后,苏方木嘁了一声将宗元拙推开让他快跑。 宗元拙嘴角下垂,看着有些勉强,苏方木笑着说,“我是不会死的。” 说完苏方木就冲进了魇怪之中,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那些魇怪将他团团围住,苏方木脚边瞬时间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方木!!”花逐喊了他一声,后者因忙于对付魇怪而无暇回他。 “快跑!我不会死的!” 苏方木陡然抹开木剑,血迹在木剑边缘欲滴又止。他的目光坚定,眼神比那深冬里的七尺冰川还要让人觉得发寒。 将自己的血喂给武器,这是一种宣誓,也是对他自己的鼓励。鲜血已经被木剑汲取,苏方木在魇怪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灯光下苏方木的玉坠又泛起了光。 花逐不由得感叹,他竟不知道苏方木这么厉害,那只是一把木剑啊! 宗元拙也看得目瞪口呆,终于知道苏方木说他的木剑很好用是什么意思了。 魇怪一波接一波地向他围上来,好像永远打不完一样,苏方木劈开旁边一只魇怪,另一只向苏方木扑上去的魇怪给凌空分了尸。 “木剑再厉害,怎么跟这群怪物杠!”花逐从后方冲出,大声斥道,“这里的四个人,一个里哼了一声,嘴角却是上扬的,“我说过我不会死的。” 清灯空照,刀光剑影。他们似乎杀了很久,魇怪堆成了尸堆,苏方木终于支撑不下去,宗元拙看他们的阵仗激动得浑身打了个颤。 甬道里被魇怪击碎的石壁之下,那泛着金属光泽的隔层已经打开了,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大清。 “就是这里吧?”花逐问宗元拙。 宗元拙看了一眼说,“不是,再往前去,还有一个缺口,我是从那里出来的。” 少年的残影在砖石上晃了晃,苏方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我总感觉这里还有人。”宗元拙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淡淡的语气。 “我从地下上来的时候,总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但是太黑了,看不见周遭的情况,下面有我们碰到的那种人形怪物,但往往是我发现的时候那些东西已经倒下了,而且为数不少。” “要不要下去?”花逐询问道,苏方木摇摇头表示反对。 “不能再往深处走了。”苏方木说,花逐看了看他们几个还有自己身上,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一下他们都受了伤,再耗下去对他们不利。 “先看看有没有出口,然后找个地方休息。”苏方木说道,云沐白发出哼哼的呓语,看来恢复了点意识。 四人一行,向甬道的一边走去。苏方木看向同样被扶着的云沐白,他的脸没有丝毫人色,衣服上的血迹已经有点发干了,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下来的。若是他还能清醒着,兴许还能帮他们出去。 他们一直在走下坡路,这让苏方木十分不安,长长的阶梯似乎没有尽头,眼前的光源也引得他们心痒痒。 拖着疲惫的身体不知走了久,眼前豁然开朗,花逐将身后的宗元拙挡了下来,他们脚下是两三米高的石壁,苏方木震惊不已。 从左侧望去,一座约莫百尺高的古龙神雕塑庄重地立在那里,标志性的九个龙头正朝前方,神态不一,栩栩如生。 宗元拙率先下去,接过了苏方木和云沐白,然后花逐才从上面下来。 从正面看这尊雕像和九龙古庙里的一样,就是大了些。不过在雕像两边还各有一个只有古龙神像一半大的石窟,里面分别是一尊神似巨蚺和鹰隼的雕塑。 “腾蛇。”宗元拙看着自言自语道,“古龙神的侍者。” 光线透过头顶的岩缝几经折射已经照不进来,石壁上还嵌着晶石灯。 雕像之下有一副雕画精美的屏风,前面是一张宽大的石椅,两边各有几阶阶梯可以上去,下面陈列着两排腾蛇盘底c鹰隼居高的石幢。 云沐白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周遭的雕像,神色轻松了一点。 “后面”他勉强举起手指向那尊古龙神像,昏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黑影 孤清的庭院里,穿丝袍的大人和着粗布的下属,这场景看着十分不和谐。下跪的人的腿已经有些发麻,但是大人没叫他起,他就绝不能起。 蠡仲脸上胡渣邋遢的,他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事情一完成就过来了,丝毫不敢懈怠。 欧阳飞并不问话,也不让他汇报,只拿着金丝缠的剪刀正在修一盆菊花。 “说说吧。”欧阳飞放下剪刀,又给花浇起水,还是没让他起来。 “剩余的人都死了,下面尸体太多,属下没有找到宗元拙的尸体。”蠡仲垂头,大半个身体伏在地上。欧阳飞越是不说话,他就越是渗得慌。 “嗯。”欧阳飞头也不抬,眼里只有那盆花。 “大人。”蠡仲等着他说点什么,“属下办事不力,望大人恕罪。” 欧阳飞冷笑一声让他不要紧张,蠡仲虽不懂为何,但是大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快。 “那个地宫只有进没有出,一旦进去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找不到他,怨不得你。” 另派了人下去,如今这些人都没有回来,足见这地宫凶险,宗元拙再有本事也难逃这一死。阴冷的风在清冷的院子里荡开,蠡仲也跟着笑,欧阳飞抬眼瞪了他,蠡仲立刻绷紧了脸,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大护法最近似乎很闲。”欧阳飞扯着一片蔫了的叶子,又拿起了剪刀,蠡仲并不接话。 “让她不用管秦府了,反正也没有什么用。”他把手放进铜盆里漾了漾,然后拿起帕子将手指一根根擦干。 “对了,告诉她,出来前找副毒药。”听大人这么说,蠡仲眼睛一眯,这个可恶的齐瑶苼却又抢在他前头。 这刚开的花才是最娇嫩,欧阳飞抬手轻轻覆在花朵上,柔软的花卉,稚嫩的生机。 欧阳飞看他没有回话,又说:“若是齐瑶苼做好这一切,就难逃一死了,蠡大护法。” 蠡仲听到这里心里欢喜,眼角的鱼尾纹显露了出来。 “是,大人。”说完蠡仲便利索地退下了,欧阳飞嘴角上扬,手上一使劲将那朵娇花揉进手心里。 再放手时,那花已经被捏残了。破碎的花瓣掉了下来,剩余的都黏在花枝上,深深浅浅的。 欧阳飞走出院子,一甩宽袖,“备轿,我要去见未来的岳父。” 长夜,云一朵叠着一朵,不见皓月。偌大的府邸的争吵声不断,花梣还没消停。 “爹!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没跟我商量!”花梣嘟着嘴气呼呼地说道。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我现在不是跟你说了吗?”花百万无奈道,他不过就是替花梣做了决定,她的情绪竟然这么大。 “我不要嫁给欧阳飞!”花梣拍桌子抗议道。 “这事已经定了,由不得你!”花百万凶了她两句,花梣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花百万接着说:“欧阳飞对你多好你自己也是知道的。” “你听爹的,少去招惹那个宗元拙了,我看见那小子就讨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人家可是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你看那你都去了这么多次了,他是什么反应?你是个女孩子,要矜持点,况且你还是我花百万的女儿,更不要跌了自己的身份!” “你根本就不疼我!说什么为我好,都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咱们家没有钱吗?还是没有他们欧阳家厉害?为什么要和欧阳飞联姻?”花梣喊得声音沙哑。 “那个宗元拙有什么好?”花百万无奈道,“你爹是不是为你好,等你以后有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了。” “总之我不要嫁给欧阳飞!!”花梣砸了手里的花瓶,花老爷直接闪开了。 “老爷。”来报的下人看了看花梣。 “什么事?”花老爷冷冷问道。 “欧阳飞公子来了。”花百万说了声知道了,花梣将桌子一掀,杯壶茶盘全部从屋里丢了出去,院子里多了一堆瓷碎片。 “叫他滚回自己府里去!”花梣喊着,吓得那来报的下人赶紧就撤了。 “阿梣!”花百万厉声喝道,他难得对花梣黑了脸。 “你们都看阿梣没有娘亲疼,就这样欺负人!”花梣瞪着眼睛看着花百万,“你们这是在催我的命!”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花梣伏在桌上,愤怒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委屈。 “我就该早点管教管教你!你这几天都别想出这个家门!”花百万抬脚就走。 丫鬟扶着花梣,她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不我决不要” 晚风还扯着烛光的尾巴不放,夜深只觉清寒了许多,花梣抱了抱手臂。 她辗转反侧,今晚的事让她心烦意乱,她偷偷起身走走,走到书房前,竟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欧阳飞早就走了,不知道父亲在和谁说话。 “爹?”花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书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花梣开了门,见父亲坐在那里看账本,她问道,“我怎么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睡?”花百万质问她。 “爹爹不也是没睡?”花梣顶嘴道,花百万见她的左脸还有些红肿。 “还疼吗?”花百万不由后悔起来,他还未曾打过她一次,花梣轻轻摇头。 “今晚是爹不好,爹跟你赔不是。”花百万语重心长地说,“但是爹也是想你好啊。” “阿梣知道,但是爹可不可以答应阿梣,推掉欧阳飞的婚事,阿梣不想那么早嫁人。” 花百万面露难色,他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一块,“爹,阿梣求你了。” “我跟欧阳飞说说吧。”花百万叹道,花梣喜上眉梢,“好啦,安心去睡吧,这么晚了。” “爹也要早点睡。”花百万摆摆手,花梣欢快地回去了。 花梣这一走,这夜彻底安静了下去,许久之后,一个黑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阴谋家 夜里下了绵绵的雨,今天阴沉沉的,冰冷的风飕飕地灌进房里,卷了点院前桂树给摇落了一地的花。 寒潮初临。 苏方木拍了拍身上的灰,将砍好的柴都堆好,这样的日子何其熟悉,但是如今在一起的人已经不是他的爹娘了。 发觉自己的心态有些沧桑,苏方木不由苦笑。 刚到这里的时候,床上肿胀的尸体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像白豆一样饱满的蛆虫,苏方木见得多了,却也不由觉得恶心,宗元拙忍不住当场就跑出去吐了。 这样年迈的老人不知为何竟不得安葬,他们几个自作主张把老人埋了,虽然不是很好的葬礼,却也有一方黄土得以安息。 附近这样荒废的屋子还有很多,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偏远的村落,如今变得现在这样荒凉的景象,这让苏方木想起了暮云村。 屋子里大多是整齐干净的,少数的有一两具尸体,多是自杀的原住民。 宗元拙出来帮忙把柴火搬进去,和刚回来的花逐打了个照面。 这时间一晃过了大半个月,花逐打趣说宗元拙也沾了些尘世的俗气,不再像当初那副遗世独立的样子了,宗元拙表示对他的看法不能苟同。 苏方木回头看云沐白站在门边,他笑起来还是一脸虚弱的样子。自己只是伤及皮肉,但是云沐白的伤到现在都没恢复。 宗元拙提议过向秦府求药,但是苏方木转念一想,他们当时是遭了城主的手,如今几人恐怕都上了太阴的黑名单,说不定秦府也在其中推了一把。 如今他们是谁都信不过了。 当时在云沐白的提示下,他们从石像后面发现了出口,成功地逃离了那里。虽说是成功地出来了,也是耗了他们约莫一天的时间,饥饿和黑暗,催生着绝望恐惧的情绪。 苏方木觉得那是自己走过最长的路了,从山的一处出来,漫天璀璨的星子,脚下松软的草地,他激动得一下子瘫了下去。 云沐白是从丰水城过来的,他说那边一夜之间死了许多人。众民恐慌,四散而逃。他也在逃亡的人群中,但在星夜逃亡之时落了单,阴差阳错之中摔进地道里,误入古龙神殿,结果撞见了魇怪,逃进了甬道里。 尔后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宗元拙,宗元拙的情绪算是缓过来了,但他到现在也不曾提起过回太阴城的事情。 他们在神殿的角落里发现了平日和宗元拙如影随形的剑齿白虎,那时宗元拙兴奋不已喊着白虎,白虎一动不动,上前才发现白虎的躯体已经凉了。 后来宗元拙也说自己应该早点发现的,换做平日里白虎一定已经扑过来了。 “进屋吧,快下雨了。”花逐叫了一声,苏方木应着好。 “秦老爷死了的消息都传出去了,秦海松接手了秦府。”花逐向他们说着他在太阴城打听到的消息。 “那元拙那边?”云沐白问道,听苏方木跟他讲的,他也很关心宗元拙的情绪。 “城主没有放出消息,太阴成里看起来没有什么大动静。”花逐喝了口茶说道,宗元拙垂着头不说话。 “但是最近有很多人去九龙古庙,他们都带着东西混在人群里,进了九龙古庙就没再出来过。”花逐严肃地说道。 “是不是你没认出来?”苏方木问道,花逐摇摇头。 “那些人太扎眼了,不可能认错的,而且和寻常百姓不一样。” “欧阳飞呢?他有什么异动吗?”宗元拙问道,听他这么一问,苏方木正襟危坐认真听着,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那就是害你们的那个人吗?”云沐白问道,宗元拙肯定地点点头。 “欧阳飞要和花家联姻了。”花逐看宗元拙一脸不可思议,他补充道,“是花梣。” 苏方木皱眉,借助联姻来加强自己的实力,这欧阳飞的城府倒还真是深。短暂的沉默被云沐白打破。 “其实我听完你们的遭遇,这几天思来想去,总觉得你们少算了一个人。”云沐白欲说不说,见他们几人都在听,他继续说道。 “这整件事现在留存的疑点在于,秦府少爷肯定那个放火的人是当时还在暮云村的方木。” 苏方木点点头,他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他和纵火者挂上钩的。 “但是还有一点更奇怪,你们想想,秦府出事后,莫说一众被烧死的负责伺候的下人,秦府小姐是女子,自然不能常常露面。 秦老爷去世,真的秦海松被保护了起来,但这叫李叔的管家肯定会常与客人接触,为何什么都不记得?” “这李叔也是假的!”苏方木如梦初醒,花逐拍案而起,“莫不是要端掉秦府?”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只是留了一手。 如今秦海松也醒了,但是我一直在想,当时秦海松是先想起纵火者的模样还是先听到他的名字才确认他是纵火者的?”云沐白摸了摸下巴纠结着。 灰白的云蔼低低盘桓着,几欲倾颓,信风刮得树叶飒飒作响,又卷来了满地的桂花香。 “后者。”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宗元拙又开了口,“那晚他在屋外听到江四雾叫方木的名字时,他有意识地看了方木的样子,于是就想起来了。这是他那晚在城主府邸说的。” 花逐倒吸一口凉气,他可算是听出这其中的古怪了,云沐白接着分析道。 “这种意识并不是很自然,就像是被强加给他的,这种意识在特定的暗示下才会引发连锁的结果,一环扣一环。 丰水城素来以机关制造名满天下,奇人异士云集。我在丰水城时,听说过一种奇异之术,叫做催眠术,和我所说的这些特征如出一辙。” 苏方木难以置信,所有的疑点在这时已经全部串起来,整件事的始末暴露在他们面前。 “但是那个纵火者为何一直没有消息?”花逐狐疑道。 “太阴城大小消息,事无巨细,都逃不过欧阳飞的情报网。”宗元拙补充道,“所以很有可能是他派来的。” “四大家给他掌握了三家,这个欧阳飞真是个厉害的阴谋家。”云沐白讽刺道。 宗元拙突然站起来,淡淡道,“我要回去。” 窗外电闪雷鸣,果真下起了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禁忌之地 几日前刚开的花已经给雨水打残了,地上堆垒的枯叶还没有扫去。宗廷司背对着自己,兴许是在长思,司马休已经等了很久。 石桌上还摆着棋盘,经纬之间,已经成局,但是今天却下不完了。 下九龙古庙去的人,没有再回来的。那日之后,司马休开始对宗廷司有了些瞧不起的情绪,一个对自己无辜的孩子下手的人,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老先生不得不承认宗廷司的治民能力是很优秀的,但是对于宗元拙的问题,他却始终都没有个好的处理方式。 司马休叹道:“虎毒不食子,他要是回不来,你就留着自己后悔一辈子吧。” “那是一个禁忌之地。”回不来很正常。后半句咽了回去,宗廷司缓缓说道。 “我派了一队装备精良的人手,全折了,最后拉上来的那几个人也咽了气。唯有一个有点意识的说,下面有怪物。” 宗廷司静静听着司马休的汇报,袖下的拳头却紧了紧,损失竟然这样的惨重。司马休叹了口气补充道,“那个人最后也还是没救过来。” “不过是一个孽障而已”宗廷司故作镇静地说,“既然他们没能通过考验,那就权当是他们应有的惩罚。” 司马休不等棋下完就先走了,他已经不想再和宗廷司下棋。不论如何,宗廷司还是城主,况且,那也是宗廷司的儿子。 宗廷司也一把年纪了,孰是孰非,还轮不到他这把老骨头来教。他这一来,要获得救赎是极不容易的。 “不免让人觉着可惜啊,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司马休看了看花园的方向,坐进了轿子里。 “老爷,要去九龙古庙吗?”随行的下人请示道。 “不了,回府。”司马休感到空前的疲惫。 “少爷。”下人问安的声音传进轿内,老先生一把掀起轿帘,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宗元拙。随行的还有苏方木和花逐,以及一位陌生的白衣青年。 “老先生。”宗元拙有礼道。 老先生看了看一众,轻拍宗元拙的肩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城主在凉亭里。”宗元拙应了一声是,老先生笑着又坐进了轿里。 “走,去九龙古庙。”轿帘被轻轻吹起,司马休的笑还挂在嘴边,这次可要和阿杰多下几盘棋。 “老先生慢走。”宗元拙目送着轿子离开,他没有听司马休的,只是先带着苏方木他们去了内院。 风吹着他的衣摆层层叠叠地飘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回来这里了。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遭。 “带这么多人,打扰你娘休息怎么办?”宗廷司的声音自后方响起,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宗廷司一身黄缎宽袍,眼神里有些轻蔑和狐疑。 “城主。”宗元拙例行行礼,并不叫他爹,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宗廷司冷哼一声,他对宗元拙的反应不太满意,“既然你们都出来了,我宗廷司也不是不讲信用的小人,一切过往我可以既往不咎。” 花逐想反驳,云沐白拉着他的袖子,宗廷司上下打量起云沐白,说:“这位有些面生啊。” “参见城主。”云沐白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并不告诉他名字,宗廷司鼻孔里哼出一阵气,并不把他当回事。 “听说下边怪物不少,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呢?”宗廷司似乎是在挑衅,苏方木看着心里发笑,这么大的人了,如今还这么不讲理。 “城主,你不觉得欠我们一个交代吗?”宗元拙淡淡道,宗廷司讶异不已。 “进了次地宫,长进了,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宗元拙还是那个口气,宗廷司嘴角下垂,脸上的皱纹都打起褶。 “孽障!这是对父亲说话的口气吗?”宗廷司大怒道。 “若您也曾将元拙当儿子看过,那元拙向您道歉。”元拙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看着宗廷司冷漠地说。 干净的绣花帕子飘落到地上,轻染了尘埃。宗元拙看见母亲站在那里疑惑地看着众人,在众人将目光都移到她身上时,她温柔地笑了。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这些是不是你的朋友啊元拙?” “华屏”宗廷司看着她语气不知不觉平和下来。 “娘,你醒了是的。”宗元拙看着母亲温柔的模样,他突然跪下来,“娘,元拙是来告别的。” “老爷,你会吓到孩子的。”城主夫人看着宗廷司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自己扶起宗元拙。“是不是爹娘对你不好啊?” “娘,孩儿想出去历练。”宗元拙不直接回答,城主夫人眼里满是自责:“是不是娘没有好好陪你?” “不是的,娘,我打算和苏方木他们一起去七星岛。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这次带他们来就是让你看看的,我有朋友了” “你不能走!”宗廷司突然大喝道,都是因为他,夫人才有这样的怪病。“一走了之,真是不负责任。” 城主夫人转眼要倒下去,宗廷司闪身上前扶着她,母亲又睡过去了。“娘!” 宗廷司再出来的时候,他们几个还在。 “城主大人,不管你之前对我们有什么误解,我们之间两清。”苏方木说,“我们今天来也不是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跟您说,当心欧阳飞这个奸人,他在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 宗廷司刚要开口,苏方木接着说,“您先不用急着反对我们的说法,为了太阴城的安危,您还是好好思量一番。” “开什么玩笑?!消失了这么久,就这样过来说飞公子是奸人,不觉得很引人发笑吗?”宗廷司看着苏方木心中无名火起。 “城主若是负责任的话,首先就应该将奸人抓起来才是。”花逐说。 “奸人?”宗廷司沉声道,“什么是奸人?你们这些毛头小子知道什么?” “花逐,多说无益。”云沐白示意花逐,转而对宗廷司说,“我们临走前要告诉城主这些,剩下的,就看城主如何定夺了。” “宗元拙,等你料理好了再和我们说,我们在食得天等你。”苏方木说完,三人一道,扬长而去。 宗廷司瞪了宗元拙一眼,愤愤甩袖离开。宗元拙垂着头,心里百感交集。 这里明明就不容他,为什么还不让他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百人挽幛 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叫,还有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花百万的书房里,灯还没有熄。 “大人。”青年沙哑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那大人面对着蠡仲,只多看了他两眼。 “那个宗元拙今天下午回了城主府。”蠡仲唯唯诺诺地汇报,等着大人给他指示。 “什么?!”花百万站了起来,“竟然没死在地宫。” 虽然宗廷司没有告知他这消息,不过他还是知道了。欧阳飞的情报,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算他命大。”花百万表情阴沉,原本脸上的不快都消失了,他突然笑起来,“给你个任务。” “是。”蠡仲翻着眼睛看花老爷,这消息突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这几天就把宗元拙给我办了。”花百万脸上的褶子都拧到一块,堆满了得意。 “是。”蠡仲颔首回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把这个人的存在给我抹去!”花百万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突兀,窗外咯哒一声,花百万将笔架上的毛笔丢了出去。 鲜血霎时间染红了碧纱窗,还留有余温,一个人靠在上面倒了下去。 “欧阳飞那小子最近什么动静?”花百万看也不看,继续问蠡仲。 “日前已经决定杀城主,近日来正在为迎娶大小姐做准备。”蠡仲低着头回话,花百万喝了口茶。 “算他识相,我的女儿他可得好生伺候着。”一根茶梗在茶杯里沉浮,他眯眼看了看蠡仲,蠡仲毕恭毕敬地,还不敢直起身来。 “蠡仲。”花百万看着他,“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回大人,十年。” “十年了啊。虽然我没有让你露过面,但是你要知道,我一直把你当自己儿子一般看待。” 蠡仲扑通跪下,头磕在花百万的脚边,“属下不敢妄想,属下只望当大人的一条狗,为大人肃清所有烦恼。” 花百万嘴角扯起一道上扬的弧度,虽然嘴上是那么说,但他就是喜欢有这样的狗为他办事,狗可远比人简单得多。 “起来吧。”花百万扶起蠡仲,语气里尽是无奈,但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蠡仲从地上起来,还是垂头候着,花百万说道:“欧阳飞那小子,若有什么异动,就随即通知我。” “是,大人。”蠡仲当即要退下,花百万不忘叮嘱他处理门前的尸体。 蠡仲开了门的瞬间,脸上出现难以捉摸的笑意,但是背对着他的花百万没有看到。 “大大人”蠡仲的语气有些惊慌,花百万不耐烦说:“怎么了?” “大人” 花百万上前一看,双目圆睁直冲上去:“阿梣!” 玉人儿躺在冰冷的地上,她的心口上扎着那只被花百万丢出去的毛笔,眼角还有没有干透的泪痕。 干掉的血痕贴在她的小脸上,刚才鲜血正是这样沿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 花百万老泪纵横,想喊她的名字却喊不出来,抱着花梣只是哭。 花百万抹掉花梣脸上的血,眼泪止不住地流,他小心翼翼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被自己害死了! “大人节哀!”蠡仲劝道,“这都是宗元拙的错,如果我们谈的不是宗元拙的事情,大小姐绝不会在这里一声不吭只顾偷听。” 花百万摇了摇花梣,她的眼神还是澄清的,花百万不自觉嚎啕大哭。 “属下知道大人心中悲痛,但是大小姐绝不能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花百万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仰头看着蠡仲,完全没有刚才的那些姿态。 “大人,属下有一计。” 连着几日阴沉,太阴城终于见了日光,花府门前的大红灯笼被取下,转挂起大白灯笼,路过的人看见小声嘀咕着。 府门打开,只见下人从两边出来,手里举着哀悼的挽幛,欧阳飞素服披麻,手中捧着灵位从花府走出。 来往的人渐渐围了起来,浩大的素服队伍从花府出来,花百万由人搀着跟在欧阳飞后面。 “众神有眼,城主在上,我妻花梣含冤而死,请城主给个公道。”议论声从大街上传开。 “这花大小姐不是正要嫁人,怎么就死了?” “不知道啊,难道是殉情自杀?” “什么殉情啊?” “她喜欢的是少城主,你竟然不知道。” 多嘴的妇人掩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在街上传开,声音多少传进欧阳飞的耳朵里,他垂着眼睛,没有了一贯的风采。 欧阳飞的队伍直逼城主府,刺耳的唢呐声停下。上百人的阵仗,他本是想着迎娶花梣,没想到现在却用来为她哀悼。 宗廷司听见这事赶紧出来看看,门前一片都穿着素服,放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插着挽旗,百姓也在城主府前围着。 “飞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宗廷司质问道。 “欧阳飞无意惹事,只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花梣惨死,此来求城主给个公道。”欧阳飞跪在地上,一下叩了三个响头。 “花梣怎么死了?”宗廷司看花百万也在队伍之中,整个人失魂落魄,像副行尸走肉般,只是他这么一说,花百万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城主,阿梣是给人害死的,她死得冤枉啊!”欧阳飞这一抬头,眼泪掉了下来。 “是谁?!竟然敢欺负到四大家头上?”宗廷司怒道,欧阳家和花家两家联姻,还有谁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宗元拙。”欧阳飞咬牙切齿地说,眼中尽是对总宗元拙的恨,花百万滑坐到地上,已经哭不出眼泪,但是一仰头还是嚎了起来。 全场哗然。苏方木拨开人群看着跪在那里的欧阳飞,宗廷司难以置信地质问道。 “欧阳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城主,宗元拙是你的儿子,欧阳飞若不是有足够的证据,绝不会来跟你讨公道。”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丝绸帕子包好的物件,交由下人呈了上去。 宗廷司打开一看,一块剔透的龙玉上面沾着血迹,正正地躺在丝帕中间。 他脸色一沉,喊道:“来人!叫宗元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欲加之罪 大厅里人很多,众人却不约而同保持着默契的肃静。 本来在打点行装的宗元拙匆匆赶来,下人来报说城主急着见他,他这刚踏进大厅就看见宗廷司的脸拉得老长。 上坐的花百万司马休素服着装,宗元拙见欧阳飞坐在那里眼神一直往自己身上,如针扎般,他避开欧阳飞的眼神直上前来。 “城主。”他请示道。 “昨晚你在哪里?”宗廷司开口问了一句,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在自己房中。”宗元拙淡淡道。 “和谁在一起?”宗廷司按着套路问了一遍,宗元拙面无表情地说:“元拙独处,没有和谁在一起。” “你看看这个。”宗廷司丢了一块东西下去,宗元拙两手接住,打开手掌一看,不禁大喜,只是他又皱起眉。 “这东西可是你的?”宗廷司问道,尽管他知道那的确是宗元拙自小佩戴的玉坠。 “是,只是”宗元拙回复道,他看着手里沾着血迹的龙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少城主是不是想说不知道在哪里弄丢了。”花百万面无表情说道,似乎料定了宗元拙要这么说。 “孽障!”宗廷司怒道,宗元拙疑惑不已,花百万说道:“城主听他说完也无妨。” “这玉是在那里找到的?还有,这上面怎么有血迹?”宗元拙问道,三人都看着他。 “装模作样!”欧阳飞听他这么一讲,拍案而起直冲上去,也没有人拉住他。“这是阿梣的血!你给我看清楚了!都是你!是你害死她的!” “什么?!阿梣,你说阿梣”宗元拙长眉轻颤,木头一样的脸起了波澜。 “清早,花老爷发现花梣死在自己房间里,尸首旁边发现了这块玉。”宗廷司解释道,宗元拙双目失神看着欧阳飞身上的衣服,嘴里喃喃叫着花梣,怪不得他着了素服。 欧阳飞一把抓起宗元拙,宗元拙推开他反问道,“阿梣呢!?” “卑鄙小人,你还有脸见阿梣?”欧阳飞打了宗元拙一拳,宗元拙反击回去。 “你们怀疑是我干的?”宗元拙看着大厅里的三个人,花百万和欧阳飞都盯着他不放,宗廷司眼中也有了怒火。 “城主也这么认为吗?”宗元拙自嘲道,“我为什么要杀阿梣?” “我本还觉着是有什么误会。”花百万失魂落魄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般,“但看到那块龙玉时我沉默了。” “元拙啊元拙,我知道你是因为阿梣要嫁给飞公子不开心,但是做人,得不到的总有很多,你总不能一件一件去毁掉。” “花老爷你”宗元拙诧异之余,花百万喊了外面带证人来,一个下人垂着头立即被带了进来。 “参见城主c各位老爷。”来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宗元拙问这是谁。 “你看看这可有你昨晚看到的人?”宗廷司开口问他,那人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几个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 “回城主,有。”那人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声音颤颤地说了一声,然后抬手指向宗元拙,“是是是是他。” “你给我看清楚了!你可知道他是谁?”宗廷司严肃问道,那下人看宗廷司大怒,忙解释道: “城主恕罪,小人不知,只是昨晚见到了他和我们家小姐在争吵,城主明鉴。” 那人不断磕头,咚咚的响声在大厅里响起,他磕得头上都流出血来,还是不停,鲜血糊在大厅的地板上,宗廷司皱着眉怒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宗元拙自嘲地笑了起来,然后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淡漠的表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这是什么意思?”宗廷司话里带刺,他看着宗元拙那副模样就来气。 “城主心中知道是什么意思。”宗元拙转头就要走,欧阳飞一手搭上他的肩将他擒住。宗元拙一下从他手下闪开,宗廷司闪现,打了他一掌。 “押到司马府,择日公审。”宗廷司缓缓转过了头,听着宗元拙已经给拉了下去,他激动得胡子都在发颤。 宗元拙,这天也想让你死啊。 花百万怨毒地看着前面宗元拙的背影,暗想道:宗元拙,你就给阿梣陪葬吧,这下谁也无法为你开脱了。 “放开我!”宗元拙抗议道,欧阳飞开口:“你这个杀人犯没资格说话。” “我不是杀人犯!”宗元拙说完又挨了一拳,欧阳飞恨恨地看着他,“证据确凿,你就是。” “要不是因为你是城主儿子,我欧阳飞哪里还能让你看到今天的太阳!” 宗元拙挣了挣欧阳飞的手,他紧紧箍在自己肩上,手指钳着不放,那力道像活要穿过他的琵琶骨。 好事的百姓在围在城主府前,素车白马,百人规模的仪仗起行,沿路绕入东街,围观的百姓渐渐多起来,四下议论纷纷。 人群开始推搡,一阵一阵摇晃着,就像涌起的海浪,苏方木见店前又给人围得水泄不通,云沐白问这是什么情况? “可能是城主出门吧,这儿的百姓对城主崇拜得不得了。”花逐答道。 “诶快看,城主的儿子杀人啦!”三人听这声音惊诧不已,立即跑出去。 “是元拙!”花逐说道,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花逐回头一望苏方木已经没了踪影,云沐白示意花逐看向那边。 “砸死他!”人群中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一个鸡蛋在宗元拙头上打碎,越来越多人开始朝着宗元拙丢东西。 苏方木已经拦下仪仗,此情此景竟有些熟悉,人群里唧唧喳喳的讨论声渐渐静下来。 “你是谁?快让开!”欧阳飞冲他喊道,宗元拙眼神透过粘稠的蛋清看到了苏方木。 “我是他的朋友。”苏方木盯得前面那些人心里一寒,宗元拙喊了一声方木。 花百万骑在白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苏方木,苏方木一点都不惧自己。他心里不爽快,抬起下巴对苏方木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杀了秦老爷的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混战 细碎的声音从人群中炸开,苏方木手中双手环抱着木剑,笑了起来。这两个人带着宗元拙就这么走在大街上,分明就是不嫌事大。 “莫非当夜花老爷也在不是?”苏方木并不急着为自己辩解,花老爷哑口无言,脸上的肉都颤了颤。 “大人可不要恼羞成怒。”苏方木挑衅地看着他,“不知道大人是因为什么由头要带走我朋友?” “你算哪根葱?竟然还敢出来!”花百万怒道,欧阳飞没了一贯的好脾气,现在的他就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 “苏方木!你这是要与欧阳家作对吗?” 花逐和云沐白从人群里出来,站到苏方木身边,“不知道老爷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俱在!城主择日公审,还有什么好说的?”花百万拉着马缰大喝,“你们再在这里闹事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 “宗元拙!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吧!”苏方木冲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宗元拙说,欧阳飞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两个杀人凶手之间互相打掩护,说出来谁信!?”花百万直嚷道。 “只是老爷不肯信罢了。”花逐回呛道。 “你有病!苏方木,你病犯杀人!”欧阳飞挑着嘴角说。 苏方木脸色铁青,花逐见他双手紧攥着,云沐白开口道:“老爷说话也要有理有据,莫不要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就仗势欺人才是。” “我花百万从来就不曾如此。” “那请不要拿道听途说的事情出来讲,若非亲眼所见,没有说服力不是吗?”云沐白温和地说道,欧阳飞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云沐白。 “你们给我闪开!” 花百万的话对他们没有一点作用,苏方木打了前面几个侍卫已经冲进了护着宗元拙的包围圈里。百姓推搡着侍卫,侍卫压制着百姓,人挤着人,苏方木只是把人打趴下,并不杀生。 “宗元拙!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不是要一起去七星岛吗?”宗元拙听见苏方木的声音,欧阳飞将他双手扭到身后不让他逃脱。转头苏方木盖头劈来,他不得不松了手。 花百万手下一拍,从马背上跳下来,那匹马长嘶一声,几个下人上前好不容易拉住。 “给我拦住他们!”欧阳飞大吼着,周围的人潮将他与苏方木一等分开,场面失控了。 “别放过杀人凶手!”仪仗中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从人群中勉强出来,宗元拙一看原来是刚才作证的下人。他带头喊了一声,百姓被他带动起来,向苏方木一众压过去。 失控的百姓如脱笼的猛兽一样,苏方木的行动在拥挤的人潮中越来越受限。花逐给人围住了,这些人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怨恨,仿佛和他们有深仇大恨般追着他们打。 持续的混乱在人潮中暴发,‘杀了他’,‘别放过’,‘打死他’,‘杀人凶手’,人潮中混杂着诸如这样的声音,这个繁华的古城似乎将所有的怨念都倾注于此。 苏方木不得不抵挡来自百姓的攻击,没有看到宗元拙的身影,他一边搜寻,眼睛瞄到那边有个人给围起来打。 他把剑一横推倒冲上来的几个百姓,顺势踩上前面两个人的肩膀向那边过去了。苏方木踢开围着打的几个人,将抱头蹲在那里的人提了起来。 “怎么是你?”苏方木看到他的脸才发现并不是宗元拙,欧阳飞身上的素服灰蒙蒙的都是脚印。 “你这个疯子!”欧阳飞这刚看到苏方木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刚才给困在人群中,结果被压倒围殴,欧阳飞一想到自己竟落得这样狼狈,“都是你干的好事!” 欧阳飞和苏方木打了起来,凶神恶煞的百姓一下子退散,不敢靠近。花逐与云沐白一起保护着宗元拙,那些百姓怕他手里的剑,不敢随意靠近。 花百万随手拉了旁边的人就向花逐他们推了过去,花逐推开那被迫袭来的人,花百万已经到了身后,将花逐踹开了。 紫色的气团凝于右掌,花百万沉着脸直接对云沐白打了下去,云沐白轻笑,他将宗元拙拉到自己身后,轻轻一闪,无意间竟躲开了。 花百万一掌打了出去,结果扑了个空,十米外的摊子当场炸了,周遭的百姓吓得撒腿就跑。 “杀人啦!”人群嘈杂,一时间在他们身边逃开。花百万站在人群之中屹然不动,但没有一人在慌乱之间撞上他。 他怒视保护着宗元拙的云沐白,周身散出紫气,宗元拙惊觉不好立刻推开云沐白,他知道花百万这是起了杀心了。 不知道该说是宗元拙的动作快,还是花百万出手快,十几道紫气掌同时击出,云沐白被推倒在地,转眼金光乍现,宗元拙已经没了踪影。 “住手!”一声威吓从混乱的人群之外传来,苏方木只听见那个声音,却没看清是谁来了。 来人一身白金两色铠甲瞩目,金丝边锦绣披风飘飘,他头束东陵玉冠,一撮山羊胡随着他的表情颤动着。他光是立在那里,既有一种震慑众人的威严油然而生。 宗元拙就站在他身边,打斗的众人霎时间肃静。这果然是个力量决定一切的地方,只有力量才能让人信服。 “城主!”宗廷司另一手逮着苏方木,他踢了苏方木一脚,后者被迫跪下去。花百万不得不敛了周身的紫气,花逐大觉失策,城主竟然也来了。 “你们这是在挑战太阴权威!”宗廷司对花逐等说,眼前混战的一众将这里搞得一团糟。来报说欧阳飞走到这里给人半路截胡了,果然是这几个小子。 “飞公子,押人可要注意安全才是。”宗廷司将宗元拙推了出去,欧阳飞立即抓住宗元拙。苏方木不服气,轰的一声,原地炸开一阵浓烟。 宗廷司抓着苏方木的手里一松,他溜走了,宗廷司顺着那个方向打了一掌,传来一声闷哼。 “快跑!”女子的声音在烟雾中催促着苏方木,紫金色光交错着穿过浓烟,花百万揪过逃窜的人毫不留情地给了一下。 “阿逐!”苏方木喊道。 待浓烟散去,花百万手里还扯着蔫蔫的花逐,宗元拙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苏方木和云沐白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追杀 晦暗的小屋里,光线从装订拙劣的木板之间的缝隙透进来。一个穿灰粗布的瘦小身影猫在门后,这个看着像是打柴的村夫回过头的时候,云沐白就知道这是个化装的女子。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女子有些吃惊,尔后又放松下来。 “不必客气。” 粗布头巾缠着青丝,如墨的秀发盘在脑后,额前的碎发悉数撩起,原本姣好的鹅蛋脸现在刻意抹了一些灰。 “是你?”苏方木诧异不已,但是下一秒他又发起火来。这个人曾经多次在秦府出现,而且与欧阳飞之间有着莫大的关联。 “她是欧阳飞的手下,不能信。”苏方木对云沐白说,“我要去救阿逐。” “以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齐瑶笙冷静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苏方木看她这一身打扮,似乎是在躲避什么。 “现在欧阳飞派了人在追杀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你懂吗?”齐瑶笙看着两人,“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你们也要帮我一个忙。” 云沐白先答应了,苏方木相反,他提剑正要走,云沐白说:“只要人还在,我们就有希望。” 苏方木无奈,只好跟着齐瑶笙走。 小屋的位置很偏僻,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在被追杀的这段时间,她就是藏在这里。 “我知道宗元拙是给人冤枉的。”齐瑶笙关门对他们说,苏方木瞥了她一眼,顿时心口一堵,吐出一口血来。 “我没事。”苏方木摆了摆手,宗廷司出手真是不能小看。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宗元拙是给人栽赃了。” 齐瑶笙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还知道是谁杀死的花梣。” 苏方木正视起齐瑶笙的话来,齐瑶笙平静地将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苏方木和云沐白。 “姑娘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出来作证?”云沐白问她,“如果有人能出来作证,那局面也许不会这么糟。” 苏方木也看着她,他并没有开口问,但也是脸上堆满了疑惑的表情,齐瑶笙解释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我的存在本来就只有欧阳飞知道,只要他不承认,这一切都是我还可能落个捏造事实的罪名,然后被城主抓起来,我可不是傻子。” 齐瑶笙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姑娘有什么想让我们帮忙的?”苏方木问。 “别急,以你们的实力并不容易,先把宗元拙救出来,这个忙只有他能帮。”齐瑶笙眼神笃定,苏方木再问她,她也不回答了。 “方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证据。” “难得很。”齐瑶笙说,“他们人证物证都有,而且要说服宗廷司,更难。” “要查情报团的人,虽然听起来很有趣,但是难度很高。”太阴城里欧阳飞发展的线人连她都不知道有多少,欧阳飞常常施恩于人,尔后就对这些人加以利用。 可悲的是,被欧阳飞帮助的这些人都以能回报欧阳飞为荣,他们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欧阳飞掌握这座城的工具。 公示榜前几天放了出来,宗元拙因杀人欲逃而被收监司马府,花逐因引发暴乱之名同样被抓了起来。 全城笼在一种无言的恐惧之中,经过前几天的暴乱之后,欧阳飞亲自带着人在城门口守着戒严,城中传闻还有杀人犯在逃,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 苏方木看了看那边在查人的侍卫,压低了他的草帽,推着板车运着柴火走开了。司马休从对面走来,看了他一眼,问他这柴火卖不卖。 苏方木抬起头,与老先生对上眼,他点了点头,老先生满意地回应了,苏方木推着板车骨碌碌跟在他身后。 云沐白看着苏方木被带走,眼中有深意。齐瑶笙要追,云沐白拦住她,说是苏方木自己刻意安排的。 好在司马休排场朴素,苏方木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司马休带着苏方木进了偏门的柴房,后者将板车推到墙边靠着,司马休立马喊了收拾柴房的下人来搬柴。 “走吧,我带你去领赏。”司马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苏方木低着头唯唯诺诺回了一声好。 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司马休才重新和他说起话来:“别来无恙啊,苏方木,你找老夫有什么事情吗?” “老先生。”苏方木直起身来,老先生终于再次看清了他遮在草帽下的脸。 “方木无意叨扰老先生,只是想为元拙申冤,您是明大义的人,宗元拙杀人这样的胡话您应该不会信吧?”苏方木说。 “什么是胡话?什么又不是胡话?这件事并非信与不信就能解决。”司马休眼睛微眯抚着白胡须说道。 “方木想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请老先生告知。”苏方木正正地给他鞠了一躬,老先生看着大牢的方向,长长舒了一口气。 “也罢也罢,原本城主将人押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公正处理。公审的时候也会做说明,我现在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妨碍的。” 等到晚风萧瑟地刮着残枝,柴房前的梧桐树孤伶伶地张着掉光叶子的枝桠。司马休独立在风中,苏方木早先听完就走了,说要去证明宗元拙清白的证据。 “希望事情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的胡子被吹得倾斜,“宗元拙,你到底是招惹了谁?” 苏方木愁眉不展,从老先生那里回来他一直是这个状态。听起来这件事情似乎已经成了定局,但这样是不行的,眼前的局势不利,他更要快些找到突破口。 这时木门被推开,苏方木抓起手边的木剑,向那边望去。原来是云沐白和齐瑶笙回来了,齐瑶笙几步走进来,提起水壶就倒水往嘴里灌,云沐白立刻关了门从后面跟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苏方木问道,他那只抓着剑的手还是没放。 “发公示榜了,明天就是公审日。”云沐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公审 夜幕交织着淡墨色的苍穹,长庚星孤零零闪着,苏方木却沉不下心来欣赏这样沉静的美。 “什么?!”他立即站起来想再确认一遍,现在还没什么头绪,明天竟然就要公审了! “只要人还在,就会有希望。”云沐白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奈何他现在心烦意乱。 苏方木愁得很,他眉峰紧缩,蓝衣的身影在屋里来来回回走着。齐瑶笙看不下去了,“人还没死,你慌什么?” 苏方木一下拍在桌上,“先查!” “我们这是在逃命,你想吸引别人过来吗?”齐瑶笙不满道,虽然这里四周安静,但是这样更容易引起来往的注意。 “今天可有什么线索?”旁边的云沐白开口问他,虽然时间紧迫,但是人在一定的条件下总是能激发出自己的潜能,他始终相信这一点。只要人还在,就还有希望。 “我已经问过老先生了,但是有些棘手。”苏方木将老先生说的告诉他们两个。说完齐瑶笙一直盯着他,他也盯着齐瑶笙。 半晌,他终于先开口问了怎么了,齐瑶笙指着自己的鼻子向他示意。他这时觉得鼻子酥痒酥痒的,苏方木低头,一滴血,两滴血掉了下来。刚才说得投入,没注意到温热的液体已经流了出来。 “我”苏方木开口正想说话,眼白一翻昏了过去。云沐白在一旁喊他,齐瑶笙看了他一眼也不着急。 “兴许是天气干燥,他火气又大。”齐瑶笙嘴上嫌弃,还是出去给他打了盆水。 天边的云蔼还不肯散开,三街交汇之处人头攒动,南街公审台边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那公审台下上座司马休依旧一身素袍簪玉,花百万脸上的褶子拧到一起。下座欧阳飞素服戴孝,一脸憔悴,秦海松碧衣翠冠,身边常跟着的李叔已经没了踪影,宗廷司一身银铠晃眼坐在他们之间的主位上。 击鼓三回,立在边上的一人喊道:“肃静!带嫌犯!” 从旁边带出了两个青年,宗元拙耷拉着头几乎是给拖上来的,他脸色苍白,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他们被推到公审台上的木架,沉重的锁链绕过他们的身体,将他们紧紧捆在架子上。 台下就是泱泱人潮,花逐睁开眼睛在人群中望着,感觉眼睛都要看花了。人群中戴草帽的青年手里紧捏着木剑,一个白衣青年跟在他的身后,紧跟着还有一个瘦小的村夫。 苏方木看着花逐挂在上面,心里很不是滋味。花逐看起来很憔悴,入狱的日子想必是不好过。 “请城主!”那人尖声高喊了一声,城主从主位上站起,步履稳重地走上公审台上来。 “诸位,日前,花家小姐惨死府中,凶手逃逸,现在嫌犯我们已经抓到了,宗某不加赘述,接下来即刻进行公审。”哗然的声音响成一片,宗廷司一摆锦绣披风大步踏回主位。 “少城主干的啊!”一个人小声说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另一人掩口说着,但是声音很大,不可避免地在人群中突兀。 “谁说不是呢?长得这么俊,可惜心态不好。” 这议论声听得苏方木心烦,他怒目直视那说话的两人,那两人先是一愣,尔后垂下眼睛立刻安静了。 苏方木几乎就要冲上台去,云沐白和齐瑶笙赶紧拉着他,使劲地给他使眼色。 “花老爷,请问你是怎么发现花小姐死去的呢?”宗廷司先开口问了。 “那天一早伺候她的丫鬟最先发现的,我听到消息立刻去看,结果在旁边找到了这块玉。”花百万说罢,台下一下人双手捧着托盘娓娓上前,另一人将其打开展示给台上台下的人看,一块沾血的龙玉躺在正中间。 “这是什么?”秦海松问道,欧阳飞接话说:“这话该问宗元拙。” “宗元拙,这是不是你的?”花百万问他,宗元拙抬眼看了一下嘲说:“是。” “就凭一块玉就判定他是凶手?”秦海松低哼一声,“这也太草率了。” 花百万脸黑了下来,欧阳飞开口喊人:“带人。” 当那个作证的下人出现的时候,齐瑶笙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苏方木感觉到齐瑶笙的神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你是谁?你有什么证据?”秦海松再问,那人还没开口倒是先磕头了。齐瑶笙目不转睛看着那个人,不得不佩服起他来。 “待会再说。”齐瑶笙说道,苏方木暂时搁下这个疑问,他看云沐白始终盯着欧阳飞的方向。 “宗元拙,你当晚可有去找花小姐?”宗廷司问道,宗元拙的身体轻颤着,他垂着头说了声没有。 “还不老实交代!”花百万拍案而起直指宗元拙,脸上的肉跟着颤了颤。 “花老爷这样咄咄逼人,倒显得公审不公正。”司马休说,“宗元拙,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方木啧声,他清楚老先生这是在暗示自己,奈何现在手上没有宗元拙清白的证据。 宗元拙沉默良久,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司马休叹了口气,苏方木没有出现。宗廷司让他们四人讨论罪行轻重,量刑施刑。 然而台上的四个人各怀心思都不说话,宗廷司不说话了,苏方木见他提笔开始写什么。过了一会儿,喊话的那人恭敬接过那张淡金色的榜文,走到公审台上就开始念。 花百万湿了眼睛,司马休看着宗元拙说不出话来,秦海松摇摇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欧阳飞转着指节上的玳瑁恨恨地盯着宗元拙。 “嫌犯宗元拙,今查实杀花家之女花梣,罪大恶极,应有报,着”苏方木气得整个人颤栗起来,云沐白他这听着表情越来越不对劲,榜文还在念,“近日暴民花逐,欲度杀人犯宗元拙,助其逃逸,罪上加罪,判着绞刑,七日后于公审台行刑。” “你们都是杀人犯!”宗元拙嘲讽,“你们都是杀我的人!” 苏方木右手当即覆上剑柄,云沐白拖着他赶紧远离了公审台。花逐瞥见他们的身影,默不作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羽翎箭 草帽被拉到脸上,苏方木蹬着两条腿试图摆脱云沐白,却还是被拖了回来。围墙里的平和被打破,小屋里传来了争吵声。 “你干什么!”苏方木推开云沐白咆哮道,“放开我!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快放开我!” “方木!还有七天,你冷静点!”云沐白劝道,苏方木躁动不安。 “七天!七天能干什么!?”苏方木掩面,冲云沐白咆哮道,“要是查不到,他们死了怎么办?你给我让开!” “一个秦海松你就打不过了,现在四大家都齐了,加上宗廷司,你是想光荣赴死吗?”齐瑶笙直言,虽然这很伤人却句句实在。 “死”苏方木失神,齐瑶笙松了口气,苏方木还是愿意听进去的,他突然露出戾气十足的笑。“反正他们也要死我就拉上他们一块!” 苏方木提剑就要冲出门去,云沐白重重给了他一拳,苏方木扑在桌边,多少冷静了下来,他得面对现实。 “方木,你就不能清醒点吗?” “不要急,有发现。”刚才语气太冲,此时齐瑶笙的语调稍微柔和了点,“刚才那个证人的出现让一切都有了转机。” “是不是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云沐白把凌乱的杂物都重新摆放好,苏方木默默坐在地上并不挪动。 齐瑶笙摇摇头说,“问题在那个人身上。那个人叫蠡仲,是欧阳飞的手下,之前在我手下一起查秦府的事情,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在花家也插了一脚。” “欧阳家的人渗透到花家了?”云沐白轻笑,“果然他是想掌控花家。” “欧阳飞想要的也许远远不止这些。”苏方木苦笑着反驳道,齐瑶笙表示赞同。 “我们所在的这个组织叫做隐线团,是欧阳飞的情报网,在我加入之前,蠡仲就已经是里面的核心人物了。所以我虽是作为大护法,事实上蠡仲是总领隐线团的人,他们做的许多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还为他们做事?”苏方木起身说道,他不能理解齐瑶笙的意图所在,一个充满猜忌和迷惑的组织,以身涉险,有什么意思? “我为欧阳飞做事只是一场合作罢了,具体的我不能说,事实上也与你们无关。”齐瑶笙冷静说道。 苏方木看着齐瑶笙,她总是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疏远,概如冬日里的一把寒冰渣子,不仅冷冰冰的,还有点硌手。 齐瑶笙不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苏方木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被穿在绳上的蚂蚱,齐瑶笙只是凑巧跳过来跟他打了个照面,尔后还是会跳走,他们终归不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苏方木回过神来,齐瑶笙还在分析,“现在可以试试以他为突破口,这个人的野心很大,而且虚伪。” “可行的做法的就是对他许以好处。”云沐白说,“他要的无非就是权,钱,地位,但是我们都给不了。” “那他要不要命?”苏方木眼神阴鹜,“蠡仲功夫怎么样?” “在我之上,你还和他交过手,如果你还记得的话。”苏方木直接否认说没有印象。 “在秦家。”齐瑶笙提示他。 “秦家?”苏方木思绪渺远起来,在秦家他和江四雾倒是打了几次。他正想着,记忆里和黑衣人打斗的那晚的场景闪现,他惊呼出声,“他是那个懂施邪术的人!” 齐瑶笙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再具体的我并不清楚,只知道蠡仲去找过你,奉的什么令我也没有得到消息。” 苏方木回想起当晚滚烫的血都从脖子里冒出来的感觉,下意识地按上了脖子,好像还能感觉到当时的疼痛。还有那头荒狼,他是记得的。 “正面交锋不行,只能智取了。”云沐白无奈道,“怎么一个小头目都这样厉害?” 齐瑶笙对他的言论不能苟同,“不是他们太厉害,是我们太弱了。” 这句话听得苏方木心里一紧,他眼神停在摊开的手心上,错纹纵横之间,思绪全部拉了回来,他将错纹全部捏进手心,“杠不过,拼上命也要把他解决了。” “小心为上,一旦动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苏方木立刻用赞赏的目光看她,齐瑶笙继续说,“你也不用怀疑什么,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因为现在就是蠡仲在追杀我。” 就在云沐白和苏方木吃惊之际,简朴的木门外传来咻地一声,两支箭先后从同一道门缝里穿了进来,第一支羽箭紧紧咬在木柱上,第二支几乎是紧跟着将前者劈成两半。 箭尾的雁翎上面似乎写着字,细看之下又不像字,倒像是兴起随手画的图案。苏方木看向箭射来的方向,齐瑶笙拔下那支箭就往外面走。 云沐白和苏方木面面相觑,本以为齐瑶笙要出去,却看她停在门前,躲在门缝后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她忽地一个下腰,第三支箭擦过她身上的衣裳送了进来。 “是谁?”苏方木问齐瑶笙,齐瑶笙摇头并不不说话,他正想上前看看情况,齐瑶笙只叫他不要靠近。 下一刻箭嗖嗖又飞了几支进来,苏方木立刻掀了桌子去挡,三个人躲在撑起来的木桌后。 “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齐瑶笙不说话,苏方木看她一直在思考。 “怎么走?”云沐白问她,齐瑶笙猫着身子开始移动,苏方木和云沐白拉着桌子掩护她。 “推开。”齐瑶笙拍拍屋里的一口大缸,云沐白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苏方木二话不说就开始推,云沐白也不愣着赶紧帮忙。 苏方木终于知道当初齐瑶笙为什么要把一口这么大的水缸放在这里了,水缸不是很沉,但是推着很费劲。他用了极大的力气,缸底露出一道黑洞洞的缝隙。 “快点。”齐瑶笙催促道,眼看箭雨一波比一波密集,她多少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个地方是呆不住了。“待会儿外面的人就会进来清理现场,再不走就没机会走了。” 苏方木不是不知道,他蓄足力气,水缸之下的洞口终于露了出来,他们只留下一个只容一人下去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让他想起了九龙古庙下面的那个地宫入口。 齐瑶笙二话不说就要往下跳,苏方木拦住她,自己凑近洞口往里面看,一张僵硬的人脸仰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遗言 僵硬的表情浮在黑暗中,苏方木一愣神,齐瑶笙不耐烦地催他快下去,云沐白凑过来看了一眼说:“下面有人。” 齐瑶笙看见里面的东西对他们说,“只是个人偶,吓人用的,快下去。” 苏方木脸上刷地红了,齐瑶笙说完首当其冲直接跳了下去,他跟着进入了那片狭小的空间,云沐白推着那张给扎得像豪猪一样的木桌到另一边,纵身翻进了洞里。 这是个最笨的机关,好在从里面关上很省力。机关停止时,他们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齐瑶笙示意他们别出声。 下面的空间有限,但也足够站四五个壮汉,戴着人脸面具的人偶站在他们背后。他和云沐白离洞口最近,洞口在眼前的上方,就算再下来一个人也有空间应付。 苏方木惊觉齐瑶笙过的还真是逃亡式的生活,小屋下边竟然还预备着个这样的地洞。 羽箭放了很久才稀稀落落地停了,尔后的安静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很闷,他们不敢大口喘气,苏方木感觉脑袋都被闷得发热。 他的神经紧绷,保持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这里藏身固然是不错,但是有一点不好的,要是他们在上面放一把火,他们就会变成真人版的叫化鸡。 苏方木汗出涔涔,正当他有一丝松懈的时候,上面砰的一声,木门被推倒的声音将他从意识的深处拉了回来。 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东西被翻来倒去的嘈杂声混杂着脚步声,他们二话不说就开始搜了。从脚步声可以判断来的人很多,起码有十几个。 云沐白压着人偶,从他这里看过去就好像把它背在了背上。苏方木侧耳听着上面的动静,突然有人敲了敲水缸,苏方木一惊,这时听见旁边一个声音,“你想砸缸?” 那个敲缸的人否认了,然后再没有交谈的声音,脚步声从小屋里退去。没有人下命令,也没有人有什么牢骚,甚至没有愤怒,他们恍如一体,意识相同,一瞬间他们像鬼魅一样散去,就像他们没有来过般。 过了会儿,齐瑶笙要上去,苏方木拉住了她,示意她那些人可能还会再回来,齐瑶笙只好继续待着。 苏方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地洞里的时间尤其漫长,他竟有种这个世界只有他们几个还活着的错觉。直到齐瑶笙说自己开始头晕的时候,他们终于还是决定出去了。 苏方木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能感受到空气的珍贵,齐瑶笙脸色惨白。放眼满屋都插满了羽翎箭,东西给丢得七零八落,如果刚才他们一直站在这里肯定就是周身穿孔的命。 苏方木怎么也想不到,这仅仅是个开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在各处调查取证的时候都险些撞上追杀齐瑶笙的人。 齐瑶笙不得不避开人群,由苏方木和云沐白他们自己去找证据。苏方木坐在路边看着来往的人群,晃眼七天就这么过了。 欧阳飞整天呆在花府里,花府戒严,蠡仲没有如他们料想出现,所以计划直接失败了。不仅这样,在还没和齐瑶笙分开的前几天,他们几乎一直在躲避追杀中度过,这着实白白花费了不少时间。 旌旗旖旎,阳光温和,街边小摊的蒸汽慢慢升腾,然而再有一个时辰,花逐他们才会出现。他把帽子盖在脸上任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云沐白刚才说阳光太烈所以躲在巷子里不肯出来。 齐瑶笙跟他们约好,如果他们没有找到证据今天她就冒险现身作证。追杀齐瑶笙的人不少,苏方木有点担心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 等待的时候,时间是过得极慢的,苏方木有些不耐烦。一个路过的小伙不小心踩了他一脚跌在他面前,那小伙子一直给他道歉,他掀了帽子正想发作,苏方木仰头一看,随即慢慢戴好帽子站了起来。 “没关系。”说完苏方木就往巷子里走,那小伙赔笑离开了。不过没多久后他们在一条巷子汇合了,是齐瑶笙。 “你还活着?”这是苏方木跟齐瑶笙说的第二句话,齐瑶笙纳闷,他这问法有些怪。 “嗯,躲到了秦府里。”其实齐瑶笙想到的是地牢,她在那里呆的时间远比在秦府长。但是知道那个地方的人不止她一个人,所以只好放弃。 “待会儿你们掩护我到公审台边上,不然恐怕宗廷司还没看到我,我就已经被那些人发现了。”齐瑶笙说。 “好,如果待会儿局势不对,你就先跑,我和沐白会掩护你的。”苏方木认真地对齐瑶笙说。 其实苏方木是很感激齐瑶笙肯现身作证的,这相当于让自己捧着她的人头出去走,齐瑶笙却还招手叮嘱着别把她的头弄丢了。 “放心,我也不劝你们,要拼命的话你们自己尽管去,但我是一定会跑的,我还想活下去。”齐瑶笙很坦率,也很理性,虽然这种理性不太可爱,苏方木确实也不想连累她被发现。 “虽然已经做好拼命的觉悟,但是这么说出来总还是感觉有些奇怪。”云沐白摊手道,“这将是我第一次做这种自杀式的行动。” “有什么遗言吗?”齐瑶笙看着他俩,已然一副决定告别的样子。 “待会儿再说。”云沐白轻笑,齐瑶笙轻轻说,“希望你们都没有机会。” 苏方木先是一怔,然后齐瑶笙才听见他说了句,“好好活着。” 齐瑶笙莞尔,回过头喊着那两个木头人,“走吧,待会儿人热闹了就凑不进公审台了。” 苏方木也笑,叫了云沐白一起跟上,苏方木看着齐瑶笙的身影。她不是蚂蚱,更不是和他们同一条绳上的那种,她是一湖秋水。 北街的香火青烟淡淡,上升无痕。城门那里率先击起了鼓,阿杰觉得今天的香客比往日少了很多。 司马休一脸凝重走出来,“阿杰,老夫先走了。” “嗯,老先生慢走。”阿杰恭敬地给他施了一礼,司马休踱步直往南街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作证 蜜色的阳光折射出晃眼的光晕,公审台早早给围得水泄不通。照例击鼓三回,一切恍如七天之前,苏方木站在人群之中,花逐和宗元拙已经被推了上来。 还没到时间,监刑的四大家一众已经齐了,宗廷司姗姗来迟,苏方木看得出他的脸色很差。 苏方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人声鼎沸,他叫城主的声音被淹没在人海中。 “城主!宗元拙是被冤枉的!”旁人听了霎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往他身上汇集,周边的人避开他们,三个人就这样被孤立了出来。 司马休有些惊喜,苏方木果然出现了。苏方木带着齐瑶笙直走到公审台上,丝毫不惧。 “方木。”花逐看着他们三人缓缓而来,惊喜之余,注意到了齐瑶笙。 “你们有什么证据吗?”司马休抚着胡须问苏方木,苏方木示意旁边的齐瑶笙,亏得他能在欧阳飞的戒严之下在城里呆这么久, “这就是证人。”当齐瑶笙抬起头的时候,苏方木着实看到众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司马休看起来很满意,宗元拙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只发出了听不清字句的沙哑声音。司马休甩手施了气盾,从人群中飞过来的匕首瞬间在齐瑶笙面前掉了下去。 苏方木将齐瑶笙护在身后,一个人从人群中以一道优美的流线被抛上公审台。他抬头寻去,却不知道是谁送出来的。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挑事,眼里还有没有法章制度了?”秦海松怒喝道,那人有些慌了手脚,仰头就趴了下去,秦海松上前察看,那人已经服毒自尽了。 “你是谁?”宗廷司冷冷问了齐瑶笙一句,他总觉得有些面熟,齐瑶笙始终垂着眼,气盾已经散了,“回城主,民女齐瑶笙,是欧阳家的探子。” 宗廷司看了欧阳飞一眼,似乎是在询问,欧阳飞摇头,齐瑶笙觉得不太对劲,她接着说,“民女有令牌为证。” 她双手奉上令牌,宗廷司只手隔空取来,对欧阳飞说道:“这可是欧阳家的探令?” 欧阳飞再摇头,齐瑶笙感觉自头顶浇下了一盆冷水,苏方木注意到她的不自然,此时欧阳飞拿出自己身上的令牌呈给宗廷司看,宗廷司皱了眉头。 “城主听我这样说恐怕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宗元拙侧头看着欧阳飞,欧阳飞吩咐手下将随行的众人喊过来,齐瑶笙感觉冷汗划过了她的脊背。 苏方木这会儿还疑惑,他看到那两块令牌虽然是不同,但是却极其相似。当他看见那些侍卫出现的时候,他才知道突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清一色的红木令牌篆刻着‘欧阳’两个字,齐瑶笙的那块穿在其中看起来有些粗糙。人群闹哄哄地议论着,齐瑶笙的境遇有些尴尬。 “我见过她。”秦海松冷不防说了句话,宗廷司惊讶的表情太夸张了,司马休叫了他一声,宗廷司才回过神。 “难不成秦公子和她有关联?”花百万轻蔑地说,秦海松并不应答。苏方木没想到秦海松竟然会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对秦海松的印象多少有点改观。 “杀花小姐的另有其人!民女亲眼所见。”齐瑶笙说道,“请城主明察!” 苏方木注意到花百万脸上死灰一片,他的竟然有点紧张起来。齐瑶笙还在继续说着,花百万看着却是没什么心思听的样子。 “回城主,是欧阳飞。”花百万几乎是一字一字听进去的,他一脸错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要血口喷人!”欧阳飞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不准你这么侮辱我对阿梣的感情!” “你说什么?”花百万再三确认,齐瑶笙下一句话说出的时候他开始有些相信她了,他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 “没错的花老爷,不是你。” 花百万脸上的肉都颤起来,苏方木看不懂他这是什么反应。齐瑶笙她的确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什么都看见了。 “你的身份是假的,说的话如何让我们信服?”宗廷司眼神犀利,宗元拙听见他说的话,顿时心灰意冷,宗廷司不愿意给他们希望似的,一直往苏方木他们身上浇冷水。 “那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才好,城主。”苏方木说道,宗廷司看着他:“你这是威胁我?” “不敢。”苏方木颔首,司马休担忧,问了句:“那龙玉是谁偷来的?” “不”齐瑶笙还没说完,苏方木见一支羽箭闪过。当他看到的时候,雪亮的箭头已经带着殷红的血光自齐瑶笙背后穿出。 花逐习惯性想上前,但是立即被压制住了,宗元拙心情复杂,他四肢僵硬麻木,移不动半分。 “死人啦!杀人啦!” 齐瑶笙抓着苏方木,她长眉紧蹙着似乎十分痛苦,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她说不出话来。 苏方木低头看着从齐瑶笙身体里冒出来的箭,这支羽箭和那天在小屋里的一模一样。人群哄散了,生怕波及自身性命,其中不知潜藏着多少杀机,齐瑶笙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瑶笙!”苏方木抱着怀里的人喊着,齐瑶笙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神变得迷离,歪头昏了过去。 群众开始暴动,他们吓慌了神,推搡着侍卫,拥挤着旁人,他们冲着不甚熟悉的人发疯般地怒吼。他们将人性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忘了自己。这里有的只剩下凶猛的野兽,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愈发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永别 宗廷司立即就察觉了那个放箭的人的所在,他飞身出去,从慌乱的人潮中将那个人提了出来,惊慌的百姓看城主抓住那个人,眼神不由自主地跟着宗廷司的身影移动。 宗廷司将那个人甩到地上,活生生的人摔了出去,长气一吐,忽地变成了一具腐朽的尸体。宗廷司眉峰一颤,这人早就死掉了。 百姓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仓皇而逃,维安的侍卫试图让暴乱的百姓们平静下来,却无能为力。 乱中侍卫零星倒下,脖颈上简约的伤口往外冒着血,一剑封喉。苏方木看这情形愈发不对,黎乱之中竟还有人出了手。 苏方木张眼望去,对上人群中一道锐利的目光,他提剑立即追上去。那双眼睛的主人转身就隐没在人海中,苏方木凌空跳起,直往那个人面前去。 “方木!”云沐白喊他,苏方木头也不回,花逐眼睁睁看着他跑了出去。 “你别想跑!”欧阳飞上前想要抓他,苏方木脑子一热,转身直接给了他一脚,然后冲进了人群里。 欧阳飞想再出手,他瞥了一眼宗廷司,宗廷司凛然不动,全然不顾他们的争执。 场面失控了,司马休今天没带人,现在的人太多了,慌乱之中引发了打斗。嘶喊声c哭喊声c叫骂声连成一片。 那个人影已经寻不到了,苏方木站在原处来回张望着,秦湘楠带着人从外面围了上来,她是来支援的,宗廷司命令她先将制造暴乱的人带下去。 秦湘楠领命,她转眼就看到了躺在公审台上的齐瑶笙,她娥眉紧蹙,问城主要不要把她带下去疗伤。 “你认识她?”宗廷司居高睥睨,秦湘楠点点头。 “那你说说看她是谁。”宗廷司让她讲,秦湘楠看起来有些为难,却也徐徐说道:“齐瑶笙,欧阳家的大护法。” 宗廷司的表情变化很微妙,他下令封锁南街所在的这后半段,闲人不能留于此地。 秦家兄妹带着抓的那些人先下去了,原本已经散了七八成的人群也被赶走。杵在那里的苏方木似乎想起了什么,触电般就往这边跑。 “城主,这女子假造我府令牌,谎称是欧阳家的手下,其中可能有什么阴谋。”欧阳飞对宗廷司说。 云沐白将齐瑶笙护在身后不让他们接近,宗廷司正想开口下令,花百万站了出来,“慢,城主,这个人得留着!” 苏方木迅速袭来,司马休两手将花逐和宗元拙从地上拖起,生怕误伤。苏方木拔剑劈向欧阳飞,欧阳飞侧身闪开,扬起的袖裾竟被砍下一截。 宗廷司看着欧阳飞破损的宽袖和苏方木的木剑,怒喝道:“苏方木,你要做什么?” “杀花梣和派人暗杀齐瑶笙都是他干的!”苏方木吼道,“既然你们不讲公道,那就由我来送他一程!” 宗廷司就在苏方木身边,他挥手呼出一掌让后者安静下来,苏方木被宗廷司打飞出去。 “走!”花百万扶起齐瑶笙,他喊上云沐白,云沐白回头看了苏方木一眼,花百万提醒他,“这个人不能死!” 云沐白心一横,跟着花百万走了。 “苏方木你快走!”宗元拙看着横在街上的尸体,再也无法淡漠相待,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我认罪!” 花逐眼神还留在别处,听着宗元拙的话顿时目瞪口呆,司马休的心好像装了块巨石般直沉了下去,他训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梣是我杀的!要偿命就找我!”宗元拙冲着宗廷司喊道,“城主!你放了他们吧!” 苏方木抽动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周身散着赤色的气,眼中戾气十足,花逐见他项上的玉坠泛着血光,俨然将那部分通透的乳白脂玉也映成同样的光色。 “方木!不可以!”花逐喊着,苏方木看也不看他,眼神死死盯着欧阳飞,欧阳飞如遭电击,周身竟有些发抖。 苏方木与欧阳飞缠斗到一块,苏方木剑剑致死,司马休微微眯起了眼睛,问道:“苏方木一直是这样吗?” 花逐否认,司马休饶有深意地看着苏方木的身形,宗元拙叫了他一声,“老先生,请在城主出手之前让这场悲剧停下吧!” 欧阳飞掌间一阵青光闪出,苏方木一剑劈了过来,欧阳飞手中剑未现形,苏方木的木剑已经到了脖颈前。欧阳飞轻轻一跃,没了踪影,苏方木仰头望去,欧阳飞的残影已经到了身后。 苏方木手腕一转反持木剑,向后面刺去。欧阳飞一个空翻在他面前落下,脖子上有道浅浅的血痕。 苏方木眼神蒙上红影,他的指节抹过木剑,木剑发出的赤色光彩比露月之末的枫叶更甚。 眼前残影已去,他手里一轻,剑已不在手中。待宗廷司站稳脚跟,苏方木才发现木剑就在他的手里,宗廷司低吼道:“你这剑是哪里来的?!” “欧阳飞必死!”苏方木腕上一使劲,色溢彤红的木剑从宗廷司手里脱出,飞回他自己手里。宗廷司倒吸一口凉气,手心血肉模糊,他将残余的震觉都紧握进手心,鲜血沿着他的掌纹溢出手掌。 苏方木盖头劈去一剑,剑气遁去直吞宗廷司。宗廷司手中大开,一枚紫金铜铃现于掌心,司马休惊讶不已:“招魂铃。” 宗元拙喃喃:“法器都使出来了。” 宗廷司的状态显然比刚才完全不同,招魂铃清澈沁人的声音传入苏方木耳内,他却觉如魔音入耳般,一阵赤色气浪翻出,烟尘障目,公审台即成了一堆残石废土。 “城主!请你放过他们!”宗元拙几近哀求着。 “此害不除,将危及人界!”宗廷司说完,下一秒招魂铃凌于苏方木之上,他脚下显出一个金色的九龙图腾。 苏方木面部扭曲,凄厉的嘶叫声响彻天际,没等他的下一个反应,周身的异光尽数散去,木剑脱了手,苏方木瘫在那里。 他还睁着眼睛,宗廷司从他身侧绕了过去,宗元拙舒了一口气,宗廷司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是你干的?” “你放过他们吧,爹。”宗廷司目光闪烁不定,宗元拙许久不曾叫他。良久,宗廷司才答应了。 “好。” 司马休正想开口劝宗廷司,宗廷司先对一众施了定身咒,“现在城里不安宁,我必须给他们个交代。” “娘若问起,就说我去七星岛了。”宗元拙语音有些哽咽,眼眶泛着泪花。 “好。” 苏方木只留着头还能动,他看着宗廷司捡起地上的一把剑。这里只剩他们六个人,其实宗廷司不动手也完全可行。只要他们都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可是宗廷司似乎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宗元拙随他走了出来,雪亮的利刃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宗元拙缓缓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永别了,朋友。” “宗元拙!” 血珠断了线一样地掉下来,余部留于衣上扩散开,概如猩红色的花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图腾 想象中的痛感仍未出现,宗元拙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宗廷司脸上带着明显的错愕之色。 雪亮的剑进了欧阳飞左肩,离他心口的位置只有一寸之距,血迹在他的素服上迅速扩散。苏方木刚才分明看见那把剑从宗廷司手上飞了出去,就像是被夺走一样。 空气中充斥着诡异的气息,众人诧异之余,空中传来一个渺远的声音。 “宗廷司!为了一己私欲,你做得实在太难看了!” “是谁在搞鬼?”宗廷司冲着天空吼道,一道流火划过天际,直往南街尽头。 街上看见的人都赶紧跑开,流火在公审台上空停了,火光渐散成金光一团,从苏方木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天上的第二个太阳。 苏方木看着有些刺眼,他感觉到有一片黑影投在自己身上,定睛一看,一只鹰隼般的鸟儿降在半空,对宗元拙说:“好久不见。” “是你!”宗廷司脸上忧色很深,“你回来了!” “不,我根本没走,宗廷司,你做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花逐和宗元拙面面相觑,苏方木想起之前花逐提起过的会说话的鸟,那天鸟继续说道。 “身为城主,却为了私欲摒弃公道,企图草菅人命,你对得起古龙神吗?” “古龙神?”宗廷司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它,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局面!天鸟,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区区人类,妄想亵渎我龙族神威!”天鸟周身金光立闪,身形变得庞大,恍然能展翅遮天。 宗廷司拿出招魂铃,心中仍有不甘,“我今天要除这孽障,与你何干?” “你这是在蚕食公道!”天鸟振翅,风华卷来,宗廷司以招魂铃相抵。 “若不是他的存在,华屏怎么会患上怪病?”宗元拙听宗廷司的话,脑子轰的好像在头顶炸开一个响雷。 招魂铃发出紫金异光,天鸟毫不躲闪,金光射去,天鸟片羽无损。“愚蠢!也不想想这招魂铃是谁给你的!” 长羽如剑,阵阵掷出,“之前就告诉过你们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况且那是贵夫人求我们实现的夙愿,不是吗?” “我现在就要亲手打破这个夙愿!”宗廷司略显劣势,招魂铃多重影化,将天鸟围了起来。 “冥顽不灵。”天鸟视若无睹,招魂铃之间显出紫光锁链,紫雷承天击下,正中天鸟。 天鸟仰天长鸣,身体失了平衡坠了下来。天鸟落在苏方木旁边,震起厚厚的尘土,苏方木忍不住重重咳起来。 “魂龙侍者,不要再挣扎了,我没有心思弑神。”宗廷司睥睨天鸟,天鸟拍地而起,直冲苍穹。 长鸣伴着金光的闪现而响起,苏方木见那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图腾,俨然和招魂铃的那个九龙图腾极为相似。 金色的光柱直冲天际,流火在北方升腾而起,天空中出现了第二个图腾,远处传来杂乱的喧哗声。 宗廷司大惊失色,看距离那是自北街的尽头发出的,九龙古庙的东西要出来了。天鸟看穿了宗廷司的恐惧,事实上他的表情全摆在脸上,它不由得冷笑。 苏方木动了动手指,自己似乎已经可以动弹。他偷偷看了花逐和宗元拙那边,宗元拙看起来始终对宗廷司说的话耿耿于怀,跟块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苏方木挪了挪身体,他感觉身上火辣辣地疼,他想坐起来,这样可能会好受点。 宗元拙瞥见苏方木还能动的时候,眼里盛满了不可思议,就差一声惊呼。苏方木每挪一下都疼得直抖,转眼看见宗元拙已经过来扶自己。 当今天的第二道流火划过南街上空,宗廷司已经不甚诧异,但是他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恐惧。 宗廷司没察觉到苏方木的异常状况,他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飞来的流火。 流火降在半空,细看之下却是一个人。他一袭长衫,衣摆任风吹着,脸上表情恬静。司马休第一个认出来了,他与这个人对弈过无数次。 “各位,好久不见。”阿杰看看地上茫然的众人,淡淡说了一句。 “是你?”宗廷司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恐惧一时之间全部压制不住,在一瞬间被打翻了。 苏方木看着阿杰,脑海里的画面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的确,宗廷司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是这个人! 天鸟的羽翼残破,它看着阿杰只是冷笑,“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阿杰安静地看着它,身上异光乍现,大抵和天鸟的光辉是等亮的。他的身体被金光包裹,尔后从那其中化成截然不同的身形。 一道光影盘绕着光球缓缓伸出,铜钱般的鳞片整齐覆满全身,眼珠闪烁着异光,细长的尾巴轻轻摆动着,玄黄色的巨蚺柔韧地摆动着身体。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宗廷司是记得的,他永远忘不了当初是怎么被它教训的。 “腾蛇,你在磨叽什么?”天鸟不耐烦,丝毫不因刚才的失败而羞愧。 “宗廷司,别来无恙。”腾蛇冷眼看着宗廷司,宗廷司感觉背后陡然升起一股恶寒。 腾蛇去了众人的定身咒,眼睛没点灵动,冷冷盯着宗廷司,他似乎想把宗廷司看穿。 “阿杰!”腾蛇循声看去,原来是花逐在喊他,“你不是要等龙吗?” 腾蛇吐了吐蛇信,冷言,“它不会来找我了,也不会再唤我” “你要放弃吗?”花逐问。 “不,我要到它跟前去。”腾蛇盘着身体,居高临下,嘲笑道:“天鸟,你这副德行也太给魂龙丢脸了。” “少废话!”天鸟一时反驳不上来,宗廷司的声音响起。 “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不要插手!”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腾蛇发出嘶嘶的声音,尾巴缠起宗廷司,将他丢了出去,“古龙神的神威都被你抹黑了!” 腾蛇张口仰着,露出两颗尖牙,天鸟看向他,两股异光同时亮起,天空中恍惚出现了招魂铃的图腾。 “腾蛇现,天鸟出,魂可安矣”云沐白看着南街的方向喃喃自语,“苏方木” 八百里晴空,惊心动魄地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龙吟太阴 招魂铃飞上天际,乌云自头顶回旋聚集,紫光电闪,惊雷蛇形而下,横空的图腾瞬间散去,天鸟远远地躲开了。 “同样的技俩还想用第二遍,愚蠢。” 苏方木见宗廷司竟直往他这个方向,看来他只是想把天鸟引开,他紧紧抓着木剑,勉强支撑着自己。 “你疯了吗?”司马休从旁边闪出来,以气罩抵挡。宗廷司眼中带着杀机,他试图直接打破气罩,下一秒即被弹出去,司马休的防守很刁钻,连宗廷司也是不能轻易破除。 腾蛇长嘶一声,周围涌动出来无数的细蛇就往宗廷司身上爬。玄黄的光芒将细蛇全数带起,立即变成蛇段。宗廷司砍掉周围最后几尾细蛇,锦绣披风沾了明显的血迹。 巨大的黑影盖下来,腾蛇从半空中降下,直袭宗廷司面门。宗廷司几个回旋勉强躲过,终不敌腾蛇一击。 天鸟一直在上空看着,腾蛇应付宗廷司已经绰绰有余。天鸟转向余下的一众飞去,鹰眼瞥见一个缩在后方的身影,他张开爪子将那个人抓了起来。 苏方木才留意到欧阳飞一直躲在旁边,欧阳飞此时大叫着想挣脱天鸟的束缚,天鸟冷笑,松开了鹰爪将他丢下来。 宗廷司见欧阳飞从空中坠下,大吃一惊,招魂铃回旋着化作一阵紫风将欧阳飞稳稳托住。腾蛇眼睛微眯,眼里盛满了不屑,他蛇口一张吐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爹!”宗元拙从司马休布的气罩里跑了出来,司马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苏方木着实给他吓了一跳,他瘫坐在那里无从阻止,转头花逐也没了踪影。 花逐以最快的速度将宗元拙拉住,天鸟扑打着翅膀直往花逐他们身边飞,宗元拙无端痛苦地抱着头跪了下去。宗廷司收回招魂铃,转身已被火舌吞没。 宗元拙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他头疼欲裂,声嘶力竭地喊出声来。腾蛇眼中寒光闪过,火球炸开一声,公审台已经焦黑一片,他们如同置身炭海。 天空恢复如常,湛蓝净透,下方却笼着一团浓烟,苏方木给呛得眼睛发酸。 “阿逐!元拙!”苏方木喊着他们,浓烟中听见花逐轻微哼了哼。 灰白的浓烟之中发出异光,苏方木半眯着眼睛,恍惚觉得有点像是宗元拙。腾蛇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天鸟的鸣叫声从头顶上传来。 招魂铃于浓烟中浮起,风华袭来,尽卷浓烟。宗元拙身下显出一个巨大的图腾,他仰天长啸像是做出回应,双眼泛出异光,身体缓缓上浮,金光乍现,一时刺得人睁不开眼。 天鸟当空,它看见那巨大的图腾,心里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腾蛇降在天鸟之上,眼中的寒光被金光折射出一些跃动的焦点。 当光华渐散去,苏方木看见那庞然大物,不由心中一惊。他曾见过无数回,但是这次看到本体竟觉得热血沸腾。 雷鸣电闪,玄青云来,紫金古龙沉隐其中,苍劲的尾巴披光覆泽的鳞片在沉云中若隐若现。 龙首有九,它睁开眼睛的时候更是让众人为之一惊,一者怒目圆睁,一者傲然睥睨,一者惺忪抬眼,一者泰然俯观正中央的龙首威严肃立,立于浮华之上。 腾蛇一个俯冲,降至半位,天鸟击空而上,头顶青天。一声悲极的龙吟将他们从惊奇中唤醒过来。 “古龙神!”司马休看着元拙脱口而出,他大抵知道为什么宗廷司不喜欢元拙了。宗廷司有点狼狈,但是没有伤到要害,但此刻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 “不错。”飘渺的声音似乎穿过了千年的时间而来,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个赌是我们输了,腾蛇。”元拙正对上腾蛇正吐着蛇信冷眼看着自己的眼神。 “元拙,我早跟魂龙大人说过,人类为了一己私欲可是会变的丧心病狂的。” “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人类。”元拙看着苏方木和花逐对他们说。 “你恨魂龙大人吗?”天鸟认真看着他,元拙摇摇头说:“是我答应父亲的,我并不后悔。” 苏方木惊奇不已,元拙竟然是魂龙之后。招魂铃响起清冽的声音,苏方木一怔,这声音直击人心,他感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一个气罩将他托起,苏方木浮上元拙身边。 “你是元拙吗?”苏方木忍不住问他,元拙点点头,“是父亲给的名字。” “宗廷司,打赌已经结束,从现在开始,城主夫人也不用继续偿还代价了。”元拙居高看着宗廷司,宗廷司突然苦笑道,“原来我们都只是你们的棋子,你们这些神也太恶劣了!” “只是凑巧城主夫人提出了那样的请求罢了。”元拙并不觉得他们有错,“况且父亲当时就提醒过你们,难道你们还想把错推给父亲” “哼,魂龙没说还要让华屏支付额外的代价!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时间!”宗廷司不以为然,这漫长的时间里华屏只能在家里被迫沉睡,他想想就于心不忍。 “人是你杀的!”欧阳飞大呼,魂龙伸了伸头,从鼻子里散出一阵气。 “大胆!你可知道你在亵渎龙族神威?”天鸟大怒,想将他拍出去,元拙挡下它。 “神又怎么样?难道就可以磨灭杀人的事实吗?”欧阳飞不屈不挠继续喊着。 “的确,神也会犯错,但是污蔑神也是有代价的,你做好觉悟了吗?”腾蛇淡淡道。 “愚蠢,元拙,看来这些人并不知道你会招魂啊。”天鸟嘲讽道,“把那个女孩子找回来问个清楚,省得麻烦。” 元拙表示赞同,招魂铃投下一个大型的法阵,样式更为复杂。卫玄远远看着,自己并不现身。臧月抱着法杖悠悠地飘过来说道。 “卫玄大人,我现在可算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留着那个女孩的魂了。” “嗯,魂龙要召的魂,我们是不能送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魂可归来 风生,云逆,雷惊,雾灭。 “卫玄大人,这里就交给属下吧。”臧月请示道。 风吹着他的衣角,远处异响不断,那城中的人看来已经躁动起来了。臧月跟在卫玄身后,和他一起望着这不安分的人界。 “我怕你搞不定,你还不够了解人类。”卫玄看着那处光源,臧月感觉他这话讲得有些奇怪,卫玄问,“兹虢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他昨天又从渡魂团调出去一批人手,说要增派几队寻云鬼大人。”臧月回应道。 “那鬼界都寻遍了吗?” “他没说。” 卫玄若有所思,不再开口。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失,残风不若,余晖尽染,地平线上隐隐透着通红的温热。 “这是什么?”花逐问,腾蛇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天鸟始终注视着下方。 没有人回答花逐,招魂铃掉在宗廷司面前,宗廷司徒手接住,一脸复杂地看着化为龙身的元拙。 龙吟低缓,概如诉说着久远深沉的故事,苏方木仿佛置身奇幻世外,心中感到无比祥和平静。 元拙专注于施法,九龙并啸,光影丛生,法阵通天,阵上九龙分守一处,从中拖出九道浅金光屏,光屏上各据一龙。 霎时间,金龙从光屏上跃出,直冲天际,金色的碎片撞落一地。 “太阴花梣,魂可归来。”苏方木看不真切,那其中似乎有个人影。当光屏回遁入法阵的时候,众人终于看清楚那就是花梣。 “阿梣!”欧阳飞大喜过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方木见他的反应很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 如扇的睫毛轻启,花梣缓缓睁开眼睛,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魂龙和腾蛇,如有惊涛骇浪盖头而来。她驻足良久,才问:“你就是魂龙吗?” 元拙轻轻地回了一声嗯,花梣听见头顶上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不要怕,我是元拙。” 下一秒花梣的眼泪就滑了下来,欧阳飞心碎般地看着花梣。花梣哭得梨花带雨,“渡魂使说魂龙可能会唤我回来,原来就是你。” 花梣如遭霹雳,她扫视四下围着的一众,似乎在找什么人。欧阳飞唤她,她分外焦急回问道:“我爹呢?” “他刚才先走了,我去叫他来。”司马休转头就要走,花梣惊恐地按着头大叫。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见他!”宗廷司错愕,暗道难道花梣也不是花百万的孩子? “阿梣。”元拙挣着两只大眼看着她,眼中似有深意。他看着天鸟,天鸟点点头飞走了。 “花梣,你是怎么死的?”宗廷司话刚问完又立刻改口,“杀你的人是谁?” 苏方木给她吓了一跳,龙吟声低低回荡着,花梣的情绪很不稳定,元拙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阿梣,不要怕。”元拙鼓励着她,“是不是花百万杀了你?” 花梣听着龙吟,渐渐平静下来,余晖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看起来还是活着那时的模样。花梣眼泪仍止不住地流,脸上写满了失望,“是。” “怎么可能!?花百万最疼的就是你!”欧阳飞简直不敢相信,“真的不是宗元拙” “欧阳飞,你少血口喷人了!”苏方木听不下去了。 “但那块玉确实是宗元拙的!”欧阳飞指着元拙喊,司马休皱着眉头。 “那块玉早在下地宫后就已经遗失了。”苏方木道,他从空中跳下,脚下不稳,法阵一闪而过,他立即跑出南街,“阿逐!走!沐白和瑶笙有危险!” “当时渡魂的是你吧?”卫玄看着飞离一众的天鸟,臧月点头立在那里,卫玄接着说:“去吧,他们在找你。” 臧月几个鬼影步已经消失在卫玄身边,他身后却来了另一人。天鸟与迎上去的臧月一起回到了公审台上空。 “渡魂使到。”天鸟凌空高呼,他们的目光全部转移到天空。臧月一身灰袍降在半空,在身形庞大的魂龙面前显得格外渺小,她向魂龙欠了欠身。 “南方渡魂团,臧月有礼了。” 元拙应了她一声,看着那里的花梣说,“带她去见花百万,我已吟过安魂歌了。” “宗城主,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腾蛇向宗廷司说,尔后一龙一蛇冲天而上,消失在夕阳的残红中。 苏方木脚步虚浮,跑没多远就摔在地上,花逐一回头,见他连吐了好几口血,不禁眉头深锁。“方木!” 苏方木费力地爬了起来,天鸟从他头顶上掠过,“别那么拼命,元拙吟的是安魂歌,不是回复曲。你会死的!” 几道风华从他身旁擦过,苏方木余光瞥见一个影子,但再看时又看不见了,他只当是错觉,飞也似的想跑出南街。 自己这副模样像极了逃亡的人,苏方木嘴角上扬,他想起齐瑶笙日前逃亡的时候似乎还没有这么狼狈。 路人见他一身伤痕,纷纷躲开。云沐白从人群中撞出来,他的白衣已经被染红,手上都是黏糊糊的血。 “沐白!你怎么了?”苏方木见他嘴里又涌出一口鲜血,血手搭上他的手臂,殷红的薄唇张了张,却吐不出几个字。 “瑶笙被被花百万抓走了”他勉强说出这句话,解脱似的瘫了下去。花逐对揽着云沐白血躯的苏方木说,“我去就好了,你们受了伤,不要过来。” “阿”苏方木嘴巴一张哇的又是一口血,前面传来侍卫队整齐的脚步声,他的眼神越发飘忽起来。 苏方木抓上木剑的剑身,指节之间渗出鲜红的液体,他定了定神,转眼看见人群退散,一袭墨绿的身影往这里走了过来。 “带走。”几个手下上前抬云沐白,原地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花百万在哪里?”苏方木一把抓起他,秦海松被他吓了一跳,苏方木冷哼一声,“快告诉我。” “他去花府了。”苏方木听他说完就松了手,“请帮忙找人治一下沐白的伤。” 秦海松又喊了他,苏方木回头只见秦海松抛了什么东西过来。他接住才发现那是花逐的剑,他心里疑惑,秦海松解释说:“老先生让我替花逐暂时保管的,你还给花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讨逆 夜幕很快降临,苏方木远远看着下人都从里面跑了出来,大白灯笼被烛光照得发黄,挽联成双,白绫扎的素花迎着风惨淡地颤动着。 府门大开,苏方木逮住一个人,问了问情况。原来宗廷司已经先他一步到了,他逆着人群涌来的方向进了花府。 人都走光了,空落落的院子看起来有些落寞,石幢里粘着烛花的白烛空照着小路,没见着花逐,苏方木踏进,他隐隐察觉空气中有危险的气息。 他能感到自己脚下虚浮,仍提着剑慢慢走进深处,不多久,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花逐。苏方木正准备喊他,从旁边穿出一个黑影。 “阿逐小心背后!”花逐一回头正好对上刀口,眼看道黑影从那背后刺来,苏方木拔刀抵了上去。 “方木?”花逐有些惊讶,苏方木现在看起来确实有些狼狈。 “阿逐!接着!”苏方木扬了扬手里的剑抛给他,自己两手撑着木剑将蠡仲给推出去。 怎么是他?花逐疑惑,这是当时花府出指元拙的证人,他心说该不是花百万派来挡他们的,苏方木剑指着蠡仲直吼,“蠡仲!瑶笙在哪里?” “那个丫头片子我怎么会知道?又不是我带走的。”蠡仲嘁了一声,转头就向他砍来,“臭小子!上次打死了荒狼我还没找你算账!” “真的是你!你潜进花家到底想干什么?!”苏方木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眼前人的模样恰好对上当夜黑衣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蠡仲笑得很阴沉,花逐抽剑刺来,苏方木闪身让位给花逐。雪亮的剑刃就在眼前劈下,蠡仲不得不停下念咒。 蠡仲甩出手里的剑,转头飞身对准花逐身上踹了一脚,花逐挥剑向蠡仲砍了下去。蠡仲轻盈地躲开,身后苏方木剑气乍起,他只顾闪躲,没想后面还有个花逐,生生受了花逐一击。 苏方木连退了好几步,眼前天旋地转,他扶着旁边的石幢喘粗气,转头看那石幢竟像一个骷髅。他脚下还是站不稳,后背撞在石幢上滑了下去。 新月已出,四方星辰,在夜空中散发着孤清的冷光。花逐一剑刺穿蠡仲的身体,蠡仲远远跳开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黑色与月白色两道身影缠斗到一块。 苏方木看着很着急,他握着剑身,浑然不知手上的血已经流进木剑里。他已经移不动脚步了,和宗廷司对打时受了伤,再拖下去太勉强自己,他像张生饼皮一样贴在那里。 “一群草包。”蠡仲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不屑地说,花逐月白色的衣服已被血迹玷污,蠡仲却是喜闻乐见,“去死吧!” 腐烂的气息霎时随糜雾散出,苏方木感觉很不好受,眼睛开始发疼,他听见鸟叫声,但是他不睁眼看。这雾气有腐蚀性,眼睛是最脆弱的。 耳边扑打翅膀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苏方木隐约觉得有刀光闪过,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花逐此时将那几只秃鹫斩成几块,蠡仲已经到了他身旁,花逐抬腿将他踹了出去,腰际上又漫开一道血迹。 花逐将剑在手里打了个旋儿,道道剑影看得人眼花缭乱。剑影散发着清光,在花逐周身回旋,苏方木竟觉得阿逐此时看上去有些像花爷爷。 “草包就要有草包的觉悟。”蠡仲挑衅道,口中低低念起了咒。谁想不等自己念完,蠡仲已经错愕地无法继续。 风华袭来,糜雾消散。星辰增光,北斗齐亮。苏方木感觉舒爽了不少,星光似乎直投到花逐身边的剑影上,看起来更加清晰。 运维之中,花逐将剑回握手中,剑影相随,苏方木见花逐穿梭如燕,掠过蠡仲身边。 花逐收剑,随后数道剑影先后击中蠡仲,蠡仲跪了下去,被刺得鲜血直流。天星黯淡,一如往常。 “蠡仲?你怎么在这里?”欧阳飞从尽头走来,苏方木虚弱地抬眼看了看,果然是他。 “大人”蠡仲不顾擦去嘴里涌出的鲜血,卑微地低着头,欧阳飞正等着他回话。苏方木眼睛忽地睁大,他怎么都想不到,蠡仲竟然捅了欧阳飞一剑。 蠡仲看着脸部抽搐的欧阳飞,他此时疼得额前渗出一层薄汗。蠡仲极为享受地看着欧阳飞的表情,慢慢地将剑抽出来。 蠡仲止不住笑,又连捅了欧阳飞两剑,他满意地看着利刃上滑下的鲜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嘴里忍不住夸道,“还不错。” “你”欧阳飞话没说完就被蠡仲打了出去,石幢连倒了好几根,欧阳飞疼得蜷缩起身体,几舒几展,但爬不起来。 “你什么你?就你这样的草包还想当城主?”蠡仲像恢复了精神般,他嘲笑道,“根本不成气候,我还是送你到草包该待的地方吧。” 叮的一声,一把刀插在柱子上略微颤着,上面还多了只血淋淋的手。宗廷司和司马休从屋顶上跳下,蠡仲看着自己截断的手臂不禁失声大叫。 宗廷司手刀劈出,直向蠡仲,却被一道紫光气罩截下,花百万来了。 宗廷司眼中锐利的目光落在蠡仲和花百万身上,“你做什么?渡魂使不是告诉你了吗?这人是害死花梣的黑手。” 切口上血不住地冒,清风吹来,如同刀锋般抹过伤口,蠡仲疼得直嚎。 欧阳飞听见这话,挣扎着想起来,无奈不能够。蠡仲见花百万袒护自己,不禁往他那里挪了挪脚步。“大人他” “到底有几个大人?”苏方木声音很小,但是却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欧阳飞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了一半声音又被掐断了,他看见花梣正低头看着自己。 花百万一掌覆上蠡仲的头,蠡仲声音有些颤抖,“大大人,蠡仲做错了什么?” “你错就错在动了阿梣。”花百万掌下紫光闪起,嘣的一声响起,花百万身上溅了一身血肉,他眼睛眨都不眨,丝毫不介意。 苏方木觉得脸上黏糊糊的,空气中浸满了血腥味,花逐直犯恶心,他按着伤口走了过来。 模糊的血肉穿过了花梣的身体糊到地上,欧阳飞忍不住眼前一湿,他抬起手肘捂着脸,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流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众矢之的 宗廷司阴骛的脸看上去就像一尊罗刹,花百万的确是最有资格动手的人。苏方木疑惑不已,他分明记得瑶笙和花梣说的都是花百万,怎么这会儿变成了蠡仲? “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花逐问。 “这个人暗中设计,致使花老爷错杀了自己的女儿。”司马休的脸色也不好看,“欧阳飞,你不解释一下吗?” 花梣先对他说了一句话,新月再次落入欧阳飞的眼里,苍穹之下,花梣的模样越发清晰,她身边多了个人,等欧阳飞反应过来的时候,花梣已经被拉走了。 陆离的光门诡谲不已,一道紫光将这道缝隙生生地压了回去,臧月抬眼看向紫光投来的方向,是花百万。 “你想做什么?” “让阿梣回来!”花百万盛怒当头,“我可以放你走!” 他想再次出手,转眼却被宗廷司牵制住。 “你疯了!死去的人无法归来,你这么做会乱了套的!”宗廷司教训道,花百万不管他说什么,先送了他一掌。 “这人间乱了也与我无关!”花百万和宗廷司缠斗起来,宗廷司竟只是险高一着。司马休无法坐视不管,也不顾什么胜之不武,直接加入了宗廷司这边。 “爹爹,你们别打了!阿梣要走了。”花梣依依不舍看着花百万,但是时间已到,比起其他的魂魄,她已经留了很久了,“爹,来世阿梣再做你的女儿” “阿梣!”花百万看着干着急,无奈脱不开宗廷司和司马休两人的联合攻击。 地面恍然成了一面水镜,臧月见花百万被牵制住,她趁此机会带着花梣就往下遁去。不一会儿,她感到了来自上方的抗拒,花梣也是一脸茫然。 “是你?”原来欧阳飞已经站了起来,几道青色的气流在他身边回旋,他身上的伤口竟都愈合了!苏方木想起了那天晚上的行针,简直如出一辙。 花百万似乎看穿了什么,脸上的惊讶遮都遮不住,随后惊讶敛去,都是赞赏的表情,宗廷司他们也不是瞎子,只是花百万的反应有些奇怪。 “那是什么?”气屏相抵,幻光见拙,宗廷司问他,花百万不予置理,冲着欧阳飞喊道。 “欧阳飞!不要让他们带走阿梣!” “不用你交代,我也决不允许让任何人带走阿梣!”欧阳飞掌中青光一闪,双手幻尘剑紧握,臧月看这架势不对。 “怎么办?”花逐拉了苏方木一把,苏方木看了两边的阵势,宗廷司三人打得难分胜负,他身上带伤欧阳飞和臧月这头硝烟味十足。 他们现在正处于风暴的中心,如果贸然进去,有可能使风暴平息,也有可能让风暴升级。 “帮宗廷司!瑶笙还在花百万手里!”苏方木提剑进了花百万他们的打斗中。 “你把瑶笙抓去哪里了?”苏方木开口就问花百万,乱中躲开宗廷司的攻击,他本不该凑进来的。 花百万接下司马休的一击,“她自己失踪了。” “事到如今还想抵赖?”苏方木狐疑道。 “我本来想问清楚一些话,谁想她自己倒是跑了。”花百万说,“你爱信不信。” 司马休恰好闪开花百万的一击,宗廷司见花逐过来,“我们还用不着受伤的人来帮。” “要不是方木说帮你,我还不想帮呢!”花逐也不示弱,剑影承光,道道如锋,向花百万身上打去。 地上显出霓光法阵,臧月施法将施在花梣身上的法术解除,花梣霎时间消失在欧阳飞面前。欧阳飞着急起来,花梣仿佛穿透了他这二十多年的时光,永远从他的生命中离去。 魂魄是透明的,所以渡魂使在渡魂的时候一般人并无法看到,但是施以特定的法术可以让魂魄为人眼所察。 臧月抬起法杖,霓光法阵已经消失了,她嘴角上扬,花梣已经被她送回鬼界。欧阳飞双手剑快如闪电,臧月措不及防,勉强抵挡住。 之前就算遇上再顽固的魂,臧月也还没有这样勉强的时候,她心觉自己果然还是不够强。 “没用的,花梣已经被我送走了。”花百万听见臧月这话,动作慢了一些,宗廷司趁机将他擒住。 欧阳飞暴怒,乌黑的长发霎时花白,脸上的干褶一条一条冒出,他狠狠瞪着眼前的臧月。 一众无不惊讶,欧阳飞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双剑青雷环生,他向臧月劈去。“去死吧!” 眼前多出个身影,单手出了一掌就化解了这一击,“用自己的寿命来作交换,值得吗?” 来人在气势上完全压制在场的一众,他的实力绝对在全场所有人之上,宗廷司问,“阁下可是鬼王?” “卫玄大人。”臧月已经卫玄早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了,以往渡魂的时候那些人都看不见,没有遇过像现在这样不顺利的情况。如今这些修奇异之术的人聚了头,倒是个大麻烦。 “我只是鬼界的一个小人物罢了,云鬼大人日理万机,无暇到人界来。”卫玄谦虚地说。 “天鸟,魂龙大人交代的,能帮的我们渡魂团的英才已经忙了,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不出手相助?”卫玄环视一周,才发现天鸟并不在这里,他转对臧月说道,“原来不在,我们走。” 两人身后陆离地撕出一道缝隙,他们遁入后那道裂缝便消失了,就像从没来过这里般。烛光映着欧阳飞苍老的脸庞,晶莹的泪痕滑进他脸上的皱纹里,他似哭似笑。 “阿梣把阿梣还回来”欧阳飞激动地嚷道,“蠡仲的确是我的人,但是我绝对没有指使他杀阿梣!我只是想杀宗元拙!” 如今明明风年残烛的模样,却哭得像个丢了糖的孩子,一切都结束了。 苏方木突然笑了起来,宗廷司冷眼看着他,“欧阳飞想杀元拙,花百万也想杀元拙,城主也看不惯他,呵你们这些人真可笑” 花百万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花百万最珍惜的人,到了宗元拙那里什么都不是,他当自己是谁?他不过是城主的儿子,我还没见过他这么差劲的人!” 花逐苏方木剑双双架在花百万脖子上,司马休问,“城主,你看这如何处理?” 这一刻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花百万视死如归,欧阳飞也丝毫不惧,宗廷司掌风突起打向花百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老人和欧阳公子 司马休立刻出手制止宗廷司,“不可。” 宗廷司并不赞同司马休的说法,“一次的饶恕能够保证他们日后不再造势生非吗?今日放虎归山,明天卷土重来,他们心里有多少不情愿要蓄力而发?难道要全城百姓来承担这样的风险吗?” “太阴局势动荡,这两个人都是太阴的中流砥柱,若是直接杀了会影响时局啊城主!”司马休劝道,宗廷司不以为然。 “一个蓄意造事,一个间接害死了花梣却意图嫁祸他人,这样的人绝不能被饶恕!” “城主当时不也推了一把?”司马休这话一说出来,宗廷司哑口无言。苏方木听这话没毛病,不可否认,宗廷司当时的确是有放任他们嫁祸元拙的意思。 宗廷司自知理亏,他涨红了脸,撂下一句话就走,“把花百万带走!” “老夫先行一步。”司马休示意花逐两人把剑放下,临走前他对欧阳飞说,“你既修了邪术,就该知道有什么后果吧?” “欧阳飞呢?”花逐看着直接离开的宗廷司喊道,苏方木让他不必再喊。 苏方木看着躺在地上的欧阳飞,如今的他竟比花百万看起来还年老,“欧阳飞,我想问你瑶笙的事情。” 欧阳飞咯咯地笑起来,苏方木觉得他有些嘲弄自己,“齐瑶笙,二十岁。” “没了?”苏方木揪着欧阳飞问,他肯定有所隐瞒。 “她告诉我的就只有这么多。”欧阳飞看着苏方木,眼神中没有半分虚假。 “那她为什么给你做事?”苏方木狐疑道。瑶笙说他们之间有合作,只知道这样一点信息,不可能让瑶笙为他做这么多事。 “她要招魂铃。”欧阳飞望着天,俨然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招魂铃?那不是宗廷司的吗?”花逐问,“城主法器还能送人吗?” 欧阳飞的笑声变得狂放,苏方木一剑立在欧阳飞的脖颈处,欧阳飞还是笑。 “我骗她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招魂铃能让人起死回生,我骗她确有此事。因为我需要一个人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来做这件事情,所以才答应她这个条件,真是傻的可以。” “那你为什么追杀她?”苏方木问他。 “是她自己先跑了,我什么都没和她追究,由她去了。”欧阳飞像是察觉了什么,反问苏方木,“这是她说的?” 苏方木脸色越来越难看,欧阳飞见他这反应不由得苦笑起来,“她倒真是说得出来,你太天真了。女人是会说谎的,不要被她们的外表所欺,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像阿梣那样坦诚的。” 一谈起花梣,他眼角的褶子都挤到一起,所有的温柔到倾注到她的名字里。 “你没查过她吗?”苏方木沉着脸问欧阳飞,欧阳飞手下探子很多,还有专门的组织来收集消息,他这个人十分谨慎,绝不可能贸然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查不到,这个人就像是根本不存在的一样。”欧阳飞的笑全部消失了,语气突然严肃起来,“齐瑶苼就像个谜,你最好不要接近她。” 幻尘剑映着冷冷的清光,沾上了少许灰,苏方木拿起自己的木剑说,“这个不劳费心。” “没有用的,就连欧阳家都查不到,”欧阳飞劝他,“谜团,往往意味着代价。” “你为什么说这么多?”花逐搞不懂欧阳飞竟然会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他大可不必说这么多。 “你们杀了我吧,我想见阿梣。”欧阳飞艰难喘着气说,苏方木转身回去捡起欧阳飞的幻尘剑,花逐还想问他,他高举着幻尘剑,一道青光闪过,欧阳飞认命般闭上眼睛。 欧阳飞见幻尘剑笔直地插在地上,余震仍在。 “你这条命还是留着恕罪吧。”说完苏方木便一拐一拐地离开了,欧阳飞躺在冰冷的小径上,仰头看着头顶划过的星辰。 “阿梣”欧阳飞躺在冰冷的小径上,仰头看着头顶划过的星辰。他想起阿梣最后说的那句话,哽咽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苏方木头也不回,“他已经得到他的报应了。” 翌日,最新放出的一张公示榜引得人群聚集。 公示榜上面陈述了宗元拙的清白,真正的凶手已经被绳之以法的大致情况,还有当天古龙神亲临太阴城的事实。 另外,城主因为自己不明察是非,险些酿成一桩冤案,所以特赦城中免税一年,人人为之欢呼。 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苏方木醒得很迟,他这刚起来就有人来请,说是欧阳公子想见他一面。他穿过园门,走过穿堂,直到花厅,秦海松秦湘楠在主座,花逐已经先他到了。 原来自己来得最慢,苏方木这还没踏进花厅,上座一个穿天青色衣服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看秦海松,又看看那人。 “两个秦海松?不是你?”苏方木感到难以置信,秦海松笑说,“花逐刚才也是你这反应。” “是我唐突了。”四雾从座上站起,给苏方木赔了个不是。 “此前因为假扮秦海松,所以有些不安和多疑,期间对你们多次出手,抱歉。”四雾再次折腰道歉,苏方木不好意思起来。 “你当时是怎么逃走的?”苏方木主动跟四雾聊起来。 “当时是欧阳飞派人将我救走的,那时场面有些混乱,你们可能没发觉。”四雾说道,苏方木点点头。 “刚才来请的时候说的是欧阳公子,怎么没叫着人?”苏方木环顾在座的,确认没有欧阳飞。 “就是眼前的这位。”花逐说,“现在是欧阳公子了。” 苏方木困惑,秦湘楠见他这反应不过来也不能怪他,四雾看着秦湘楠说:“还是我来解释吧。” 苏方木听完四雾的解释后觉得豁然开朗,许多事情也说得清了,不过理应存在的施催眠术的人却一直不得知,四雾说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人参与其中。 原来欧阳飞途经江白村,见到了作为唯一幸存者的四雾,将四雾带回,作为欧阳家的遗孤收养。直到秦府失事,欧阳飞拜访秦府的时候将四雾一同带来,秦海松被保护起来,四雾便成了他的替身,守在秦府。 “那欧阳飞人呢?”苏方木问道,欧阳飞做什么事都要留条后路,他现在掀了底牌,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四雾眼里的笑全部敛了,说:“他昨晚来见我的时候,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了,吓了我一跳。他交代让我出来继承欧阳家,他自己要去九龙古庙给古龙神恕罪。” “他真的去了?”苏方木不大相信,那晚看欧阳飞的表现,对他而言恕罪似乎没那么重要。他看四雾话似乎没讲完,让他接着往下说。 “今早我也想去找他问个明白,但是我在他房内见着的是他的遗体,他留下遗书说要去见花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天生邪骨 秦海松同四雾一起去见宗廷司了,听说花百万还没回花府,估摸着在城主府的地牢里。 苏方木这刚告别了四雾,秦府又冷清起来,他们在这里来来去去闹了几次,回想起来到有些离奇。 “欧阳飞的死宣示着这件事真的结束了。”苏方木叹了一声。 “你在惆怅?”花逐问,“结束了不是很好吗?” “但那个施催眠术的人成了个永远解不开的谜。”苏方木还是耿耿于怀,按照沐白的分析,这个人是理应存在的,他始终担心那个人会引起后患。“还有瑶笙的行踪” 苏方木听有人叫了他一声,原来是元拙和阿杰来了。 “元拙,阿杰,你们回来了!”他瞥见屋顶上还有个年纪和阿杰相仿的青年在看着他们,“这是天鸟?” “不错。”元拙笑说,“我们是来看看你们的,怎么样了?” 苏方木将今早的事告诉了元拙,在得知了欧阳飞的死讯之后,他似乎并不惊讶。 “的确像他的作风,不过,你说他一夜衰老了?”元拙皱着眉,苏方木点点头。 “没想到欧阳飞竟然私修了催魂的邪术。”元拙叹道,阿杰见苏方木他们似乎不太理解,他解释说。 “这是一种古老的法术,以消耗自己的寿命作为代价,来换取功力的暂时加成。寻常人修习法术只能循序渐进,在练到一定的境界之后,寿命往往能得到不同程度的延长。但催魂这种法术与常理相悖,反其道而行之,所以为修术者所不齿,被称为邪术。” 苏方木听阿杰的解释后,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欧阳飞虽然心怀鬼胎,但能为了花梣用这种法术,对花梣可算得上一往情深。至于欧阳飞有没有见到花梣,他们已经无从得知。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元拙问道,天鸟站在屋顶上观察四周的情况。 “沐白已经醒了,用了秦海松给的药,好得很快,所以我们想是时候去七星岛了。” “不多留些日子?”阿杰问。 “不了,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苏方木说, 元拙理解他们,也不多劝强留,只说:“不如我们送你们去吧。你们走的话得不少时间,天鸟和阿杰也都会飞,不如捎你们一程。” 苏方木还在思考,元拙先开了口。 “朋友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元拙淡淡道。 “朋友是啊。”苏方木脸上舒展开一个阳光的笑容,“那要辛苦你们了。” “说哪儿的话。” 几个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云沐白的住处,天鸟的身影跟着他们慢慢接近,但是始终没下来。 云沐白看起来已经好多了,这刚好看见他们几个结伴同来,他嘴角上扬。“哟,今天真热闹。” “沐白好些了吗?”元拙问他,云沐白看着阿杰礼貌地微笑,元拙给他介绍了一下天鸟和阿杰。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连行李都收拾好了。”云沐白笑着说,他见苏方木眉头深锁着,心里奇怪问了一句,“方木,你怎么了?” 苏方木有点纠结,他们都看着自己,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元拙,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方木,你在说什么啊?”花逐问道,其他人听苏方木这话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 元拙愣了愣,苏方木认真地等着他回应,他才淡淡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感觉。”苏方木说道,他不是开玩笑,他一直觉得元拙发现了与他有关的什么事情。 “你的感觉没错,其实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跟你说。”元拙说,苏方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记得祭月大典那晚你拦了城主吗?” 苏方木说知道,元拙接着说:“当时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自小能看见人的魂色,每个人的魂魄都是有颜色的。因为修为各异,每个人的颜色都有些轻微的不同。我和阿逐说过,寻常人的魂色是土黄色的,死人的魂色是透明的。但是你的魂色是混沌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混沌?混沌的魂色,混沌的未来,苏方木不知不觉就将这两样联系在一起,想起来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元拙接着说:“但是那天化为龙身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不是你的魂色,那混沌是因为你有一副邪骨。” “邪骨?”苏方木不解,阿杰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对,自人界开辟以来,天生邪骨的神,每次出现都会随动荡和灾难而生。你知道胄荒吗?”元拙说。 “胄荒屠全族,陈羌犯十恶。”云沐白冷不防说道,元拙有点惊讶:“沐白懂的不少。” “影响最严重的就是乱神胄荒,最近发现的是至恶陈羌,不,应该说是你。”元拙直勾勾盯着苏方木说。 “乱神胄荒,当年长老一语中的,说他天生邪骨,不可逆命。也曾劝说他们族里的人将他处置,但是他们族里的长老并不赞同,因为他没有犯错,直到后来他屠了自己全族,一切都已经晚了。” 乱神,至恶,苏方木听着不敢肯定,“你是说,我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个恶人?” “我不敢这样说,但是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胄荒灭了自己全族,后来去巨木族挑衅的时候,遭巨木族长老合力讨逆,神形不复,陈羌被联合追捕,众豪杰公开绞杀,尸骨无存。” “一个人的命运并不由这些奇怪的因素所能轻易决定,我们和神不同,神很容易为力量所驱。我不是个认命的人,说句莽撞的,天生邪骨也好,我的命运要自己去掌握,绝不由其他人其他事所操纵。纵有一副邪骨,但是只要心向正义,又有何妨?” 元拙淡漠的眼里有了笑意,“这些都是神界里的事情,不知道对人是不是也一样应验。我很欣赏你有这种想法。” 元拙看着花逐笑了,花逐不明所以,花逐问:“元拙这次走就不回来了吗?有没有去看城主夫人?” “嗯,应该不会回来了,城主府刚才已经去过了。”元拙淡淡道,天鸟吹了声口哨,元拙心领神会,“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走吧。” 苏方木一怔,几人面面相觑,他提剑笑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一丈算 “七星岛,位于南方以西,独立于七城十九镇之外,上承北方,下接南方,地坐西方,前望东方。虽然不是处于人界的中心地带,但是却作为一个特殊标志地点。是不属任何一方掌握管理的自由之地。 人界创立至今上千年,众神族大多都回归神界,只有这里仍然留有最初的规范,人神同处的文明在这里得以保持。” “沐白,你懂的真多!好厉害!”花逐忍不住夸赞云沐白的解说。 “上面这些都是我在丰水城的时候听来的。”云沐白讪讪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方木听着觉得奇妙,没听到云沐白后面那句。 他曾设想过无数回,当他们来到这里会是怎样的情景,如今他们真正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心里万分激动的情绪丝毫掩盖不住。 “我们走吧!”苏方木笑着对那边的两人说。朔风乍起,苏方木瞬间变了脸,他凝望着上方的空气慌了神。 “方木,怎么了?”花逐看向头顶,云沐白也跟着看,“在看什么啊?” “诶?没有,风太大了,我们走吧。” 此时正值南方逐渐转寒的时节,惠风昭阳,飒飒送爽。经过这几天的跋涉,不免有些疲惫,他没有想休息的意思。再起的风轻柔舒适,苏方木感觉疲惫都被带走了。 “真好,正好遇上了个好天气啊。”花逐迎着和风之下的阳光,照得他的头发发黄,他看起来很享受。 “七星岛天气变化莫测。”花逐看了沐白一眼,沐白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也是听说的。” 模糊的层次之下,屋前的木牌还没有收进去,上面的字已经被雨水打得分辨不清。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还真是让云沐白说准了。 “我们去那里吧!”苏方木示意他们看前面,三个人匆匆跑进那片屋檐下。 “沐白还真准,刚说完不久就下雨了。”花逐望着外面密集的雨滴,不由埋怨道。 “凑巧而已。”云沐白尴尬笑道,“不过看来是真的。” 苏方木看向脚下,这里很宽敞,因为门前比起其他的店往里面修了一丈。门上的竹帘遮着,里面传出了鸟叫声,檀香的味道缓缓飘出,透过竹帘可以看到里面有个端坐的人影,不过门上竟然没有招牌。 “我们可能挡在别人家门口了。”苏方木觉得不对,里面的人影摆手在招他过去,他一手搭在木剑剑首,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年轻人。”是个浑厚的男声,花逐问了问苏方木,苏方木看了看云沐白。 “挡在贵府门前,十分抱歉。”云沐白说道,“但借屋檐避雨,我们雨晴就走。” “外头风急雨大,几位请进来避雨吧。”竹帘后的人向他们做出邀请,他们不推辞,撩开帘子进去了。 屋子不大,被隔成了两个部分,外屋里奉着香炉,那人坐在矮桌前示意他们坐下。桌上放着茶具,旁边摆着纸笔,氤氲的水汽在矮桌上升腾,整体视觉上给人一种舒适感。 头顶传来一声鸟叫,苏方木抬头看去,原来是只画眉,它在房梁上跳来跳去,没有鸟笼的束缚,叫得欢快。 “打扰了。”苏方木几人向座上的男人点头致歉,那人笑道,“招牌在外面,只是被雨打湿了。” “几位是新到七星岛的?我是个算命的,都叫我一丈算。”那人戴着一个黄铜面具,连嘴巴都没有露出来,只露一只眼睛,矮桌上却摆着四杯热茶。 “是,多谢先生。”苏方木施礼道,花逐一直盯着他的面具。 一丈算似乎对这样的凝视习以为常,花逐觉得自己失礼,低下了头。一丈算抬眼看着花逐,眼睛弯弯的,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苏方木见一丈算瞬间被吸引住了,他在看花逐的剑。 “好剑!”一丈算叹道,“许久都不曾见到这样好的剑了。” “先生,剑都没出鞘,你就能看出来?”云沐白不禁问道,苏方木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 他穿着灰色的里衣,身披一件直裾的灰黑两色大氅,衣服上没有任何图案或暗绣,朴素的打扮加上他的那副黄铜面具,看起来玄里玄气的。 “剑鞘能藏剑身,但是却藏不住剑的锋芒,好剑是有辨识度的。”一丈算说起剑来头头是道,看来是个爱剑之人。 “说得好有道理。”他们向一丈算先生投以赞同的目光,苏方木问道,“先生不是算命的吗?” “来这里算命的人多了,看过的刀剑也多,不知不觉就谈起来了,见笑了。”一丈算示意他们喝茶,又说,“放心,没毒。” 苏方木心里一紧,他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云沐白摇头呵了呵茶水,花逐微笑着端起了一杯。 “彼时天晴,今偏有雨。此刻有雨,偏聚此地。”一丈算说道,“能因这场雨相聚在这里,说明我们有缘,我送几位一卦。” “前辈这么客气。”云沐白客气道,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些兴奋,“那劳烦先帮我算一卦吧。” 一丈算独眼盯着云沐白,云沐白坦率地接受他的直视,檀香在他们之间偷偷穿过,云沐白像是定住了,不影响一丈算看他的每一眼。花逐看着像是入定的两人,有点蒙。 “你是个寻常人,又不是个寻常人。”画眉鸟在凸出来的榫卯支架上跳来跳去,一声接一声地叫起来,苏方木深觉他这话里有话。 “诶,没有了吗?”说了跟没说一样啊。后半句没说出来,但云沐白还想听一丈算给他多说点,一丈算摇摇头。 “潜龙,勿用。疑有血光,不利刀剑。”云沐白吓了一跳,一丈算看着花逐说,“或有贵人自东,可贞。” 他说的是自己,花逐有些不安,这听起来就没有什么好事。 苏方木不清楚这个人的能力如何,说不准只是在忽悠人,苏方木正想说他不相信算命这回事。 一丈算伸出那戴着黑手套的手指着苏方木,“到你了,天生邪骨的年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偷剑贼 雨很快停了,空气微微泛凉,天光渐出。按一丈算的指引,他们离岛主那里还有段距离。苏方木一脸愁容,自从一丈算那里出来后他就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 “方木,你不要太在意了,那个算命先生说不准是忽悠你的。”云沐白试图宽慰苏方木,“他讲得那么泛,没准就是在碰运气。” “可是他给我算的时候讲得很详细,应该不是忽悠人的吧。”花逐指着自己说,苏方木本就郁结的心情现在又更加沉重,长长叹了一口气。 “说得详细并不代表说得准,阿逐。”云沐白挑眉暗示花逐,花逐恍然大悟,云沐白会心一笑。 花逐正要给苏方木开解,一只粗糙的手掌覆上他的左肩,花逐吓得一个激灵。云沐白轻笑着,苏方木眉间一皱,冷眼看着那个自来熟的男子搭着花逐的肩,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你干什么?”花逐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就问,大拇指指腹摩挲着手里的剑。 “敢问兄台”冯广坚笑得阳光,他指着花逐手里的剑小心翼翼地问,“你这剑是哪里来的?” 来人盯上了花逐的剑,苏方木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已经将冯广坚打量了一遍,静观其变。 “这是我们祖传的剑”花逐话说到一半,冯广坚就叫起来,云沐白的笑渐渐消失。 “诶诶诶,打住打住。”冯广坚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假笑,“不要开玩笑嘛。” “我没开玩笑!”花逐低呼道,“你是不是想搞事情?” 苏方木觉着他这笑里藏刀,很有可能是来惹事的,冷冷问:“请问在下是哪位?” “喔,你竟然问我是谁!”冯广坚不可思议叹道,他转头抱着肚子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眼里满是戾气,“偷了大师兄的剑还问我是哪位?” 不利刀剑苏方木眼中的焦点瞬间聚成一处,想起一丈算给花逐算的那卦。云沐白走到花逐前面,将他与冯广坚分开,他指着花逐的剑问冯广坚:“兄台,阿逐这祖传的剑随身佩带,怎么你才看了两眼,就成了你家大师兄的了?” “呸!乌合之众!”冯广坚亮出手里的剑,苏方木惊呼,那把剑和花逐手里的剑简直一模一样,“打死我都不会记错这七星剑!” “七星剑?!”花逐听他这么一讲不由错愕,剑首是有七星的图样没错,但这是爷爷的剑,什么大师兄?他听得糊里糊涂。 “哪能容你胡说!”苏方木不想耽误时间与冯广坚纠缠,他作势要拔剑,云沐白轻笑按下苏方木的剑,苏方木愤愤给了冯广坚一个白眼。 “一把垃圾木剑就想砍我?你们也太狂妄了!”冯广坚被彻底惹怒了,他丢了剑鞘,横剑就向他们劈来,剑气凌人。云沐白推开花逐不让他与冯广坚交锋,自己闪身躲过这一剑。 一个魁梧的青年推门从店家里出来,看到这场面也不慌,只是偷笑,坐在门槛上就着这好戏喝起酒来。 “不要一言不合就抄家伙啊!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一声细响,云沐白瞥见那出鞘的木剑,云沐白几个回身接近苏方木,将木剑按了回去,笑说,“不利刀剑。” “竟敢小看我!”看见云沐白这一举动,冯广坚更是气得牙痒痒,追着云沐白直砍。 苏方木看着云沐白游刃有余地周旋着冯广坚,似乎乐在其中,只好由着他来,旁边的那魁梧青年招他一同过去坐。 “莫非这剑是批量产的?”苏方木嘀咕。 张向涂笑他,“不一样的,兄弟,你看那剑首虽都有七星,但那家伙手里的那把,剑首七星,一者奇大而六者小,但看你兄弟的剑,七星大小无差。” “好眼力。”苏方木看着一脸满足正大口饮酒的张向涂,心里油然生出敬佩之意,他的眼神变得晦暗,张向涂将酒壶在他面前晃了晃,苏方木奇怪地看着他。 “想喝酒吗?”苏方木将酒壶推还给张向涂,张向涂一脸可惜,自己继续喝了起来,他问苏方木,“不阻止他们吗?” “他们会把握轻重的。”苏方木眼神晦涩,现在不是自己阻止他们,而是他们在阻止自己出手,他对花逐和云沐白很放心。 虽说是冯广坚挑事,但是云沐白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动手杀人的人。至于阿逐,就算惹得他生气,也顶多给冯广坚个教训。 他正想着,这呲的一声,苏方木看剑光一闪,花逐横剑在云沐白身前,云沐白搭上他的胳膊,“阿逐,你今天就不要动剑了。” “剑已出鞘,我先收拾他一顿。”花逐眼神锐利,云沐白无奈得直摊手,花逐沉着脸,“谁让他先来招惹我们呢?” “你这个偷剑贼胆子不小,偷了大师兄的剑,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冯广坚咬牙切齿地说。 “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剑!”花逐跟他杠上了,两人两看生厌,不由对方分说,动起手来。 冯广坚看似轻浮,剑术却是可圈可点,花逐并不输他丝毫。打了一阵,冯广坚渐渐没了初起的气势,但花逐没点松懈的势头。 云沐白双手环抱在胸前,眼前两人剑气相逼,怪风吹得他的头发直飘,他轻笑着说,“阿逐,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冯广坚听见这句话,怒火中烧,立剑摆阵,剑泛异光,一个人影闪过。 花逐手里的剑已经入了鞘,冯广坚手上一轻,面前的人一身玄青蓝色的劲装,大有海纳百川之势,手里拿的两把和花逐手上相差无几的剑。 顾辰将右手拿的另一把剑抛还给冯广坚,后者呆了那么几个节拍。他忙给花逐他们赔礼,“广坚鲁莽,多有得罪,请各位海涵!” “只要他道歉就成。”云沐白笑说。 “大师兄大师兄,你干嘛要给他们道歉?”冯广坚怒道,“他偷了你的剑!” “这不是在我手里吗?”顾辰抬手给他看了手里的七星剑,冯广坚又瞥向花逐手里那把剑。 “你这个做师兄的也不看着点他。”顾辰嗔怪坐在旁边看戏的张向涂道,苏方木旁边的魁梧青年站了起来,张向涂大笑说:“我就是想看看他平日里都是怎么惹是生非的,我这还真长见识了!” “向涂师兄”冯广坚一时语塞,羞愧地低着头,嘟囔着,“谁让他的剑和大师兄一模一样的” “还嘴硬。”顾辰怪道,“快给人家赔礼道歉。”苏方木心知这家伙是错怪了花逐,看冯广坚就是不肯认错。 “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张向涂将冯广坚的头按下去,给花逐他们鞠躬道歉,冯广坚不大配合,张向涂硬是按了下去。花逐看着冯广坚这被迫卑躬屈膝道歉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尴尬,云沐白看得发笑。 “广坚!”冯广坚听见这声音手里一顿,他转头看见沈南佯着一张臭脸走过来,沈南发现顾辰他们也在。 “师兄。”沈南规规矩矩地唤了顾辰和张向涂,又看着冯广坚,“广坚,你怎么又乱跑!你就打算这么迎接师兄吗?” 顾辰温柔一笑,又有些无奈,“没事,反正人都到了,我们先回去吧。” 张向涂一把勾住冯广坚,“怎么几天不见,你小子还是这么蠢啊!” “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冯广坚抗议道,但是看着这话出自张向涂,又不敢发作。 “对啊,至少也要趁他不在才行。”沈南悠悠说道,冯广坚不服地直嚷嚷,顾辰向苏方木他们点头道:“告辞。” 七星剑苏方木看着花逐那把静静躺着在剑鞘里的剑,云沐白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们也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空山沐雨 苏方木之前从来没想到岛主的所在竟然在这深山中。远离尘世的纷扰,云雾缭绕,群山连绵成片,山下飘着一缕袅袅的炊烟,恍如走出了人界之外。一路寻到这里费了不少功夫,这可算是到了。 针雨飘零,绿树葱葱,涓涓细水,青山环抱。这天突然又下起大雨,苏方木搭拉着门扣,守门人应着声给他们开了门。 海风力压林荫,山风穿过空谷,冷空气席卷而来,啪嗒啪嗒,雨势又加大了。花逐客客气气地说道:“你好,我们想找岛主。” “师祖不得空”那守门人说着就要关门,苏方木一手撑在门上,守门人看起来有些为难,花逐说,“你瞧外面雨这么大,不如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愿意等。” “是啊,你瞧天色这么晚了,不如顺道让我们借个宿?”云沐白诚恳地搭腔说。 守门人玄青蓝色的身影被门掩去大半,他看起来有点为难,外面的雨势的确很大,他顿了顿,抬眼对苏方木说:“你再不撒手我喊人了!” “小哥,道家人应有济世感怀之心,这才是处世的大道啊!”云沐白面色愁苦地说道,花逐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是七星岛,不是道观!”守门人像是找到了拒绝的理由一样,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花逐赶忙上去拍门,守门人充耳不闻,花逐喊了几声,冷冰冰的大门竖在眼前。云沐白叹了口气,一想到即将要风餐露宿,不由觉得有些凄苦。 “怎么这都到门口了,竟然不让进” 苏方木干脆就坐在石阶上,仰着头看起雨来。风声呼呼地在山里四窜,花逐打了个哆嗦,这一身湿答答的衣服再泡下去估计是要着凉,云沐白对着大雨张开手臂站在那里直挥。 “沐白,你在干嘛?”花逐抱着手臂问道,苏方木也好奇。 “晾干自己。”云沐白撇嘴惆怅地说。 门吱呀地打开了一条缝,一张脸在门缝里冒了出来,六只眼睛齐刷刷地全盯着他看。藏在门缝里的眼睛在苏方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花逐立刻问:“小哥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守门人看着苏方木,苏方木的表情不是很和善,苏方木现在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守门人见他不吭声,他自己也不一声不响。云沐白的神情突然认真起来,花逐见他们都不动,气氛变得十分严肃,但是谁都不打算先开口。 这样的沉默保持了好一会儿,守门的小哥首先说,“师父说你们可以在这里先住下。” “诶?真的吗!”花逐一愣,欣喜若狂道。云沐白松了一口气,摊手说,“我还以为门口都不给站了!” 守门人刚才去请示了,他的视线扫过花逐身边,苏方木拍拍衣裳,还是那副表情看着他,他看了阿逐手里的剑。 “太好了。”云沐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守门人引了他们进来。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将哗然的雨声都全然挡在了门外。 “好多人”花逐脱口而出,走廊里来来回回地有一些人在奔走,苏方木一眼看过去清一色的都是穿黛色衣裳的人。 “这些都是本门弟子,几位这边请。”守门人叫了个弟子带他们往里面走去。 行程匆忙的弟子在院中疾走,还有一众在长廊里围观,苏方木模模糊糊地看见两个玄青蓝色的身影在雨中穿行。 庭中有两人正沐雨挑剑,霜色剑光,劈风断雨,像是在缠斗,又像是在舞剑。双方斗得起劲,没有人上前阻止,所有围观的人都在瓦檐下远远看着。 负责引领的弟子折回来找苏方木他们,花逐现在也看得出神,云沐白问:“怎么这么大的雨他们还在打?” “那是内门的陆师兄和萧师兄,他们从内廷打到这里,打了一整天了,但没分出胜负不会停。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是阻止不了他们的,不过能观战也算是有幸。”领路的弟子解释说。 苏方木这也疑惑,那边谁喊了一声,他看着腾腾的雨雾中,跑进来三四个人,跑在最前面那个身影看起来竟有些熟悉。 “这什么鬼天气?一天下了这么多次雨!”来人抖抖身上的水珠,开口就埋怨个不停。苏方木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也看到了他们。 “师”领路的弟子话语未尽,苏方木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 “对啊湿透了”顾辰直抹雨水,水迹沿着他们的脸庞滑下来,衣服紧贴在身上。 张向涂爽朗地跟他们打招呼:“真巧,你们也在!” “怎么是你们这些垃圾?”冯广坚指着花逐嚷嚷道,张向涂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敲。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再蠢点!”张向涂勾着他的脖子来回摇,恨铁不成钢地指责道,冯广坚懵了。 张向涂转而对苏方木讪笑道,“师弟太蠢,见笑了。” 苏方木正想发作,张向涂这么直白的教训让他不禁汗颜,顾辰看着冯广坚这副德行实属无奈,苏方木不搭腔,只是沉着脸又自顾自地观战。 “怎么他们还在打?”沈南看着雨中的两人,陆晏和萧椽的术力都很强,但是两人平分秋色,这场比试终究会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荀师兄来了!”众人喧然,一道玄青蓝色的身影在众人的注视下中凌空翻出,来者在陆晏和萧椽两人之中各出一掌相抵。 气浪翻起,雨水蒸腾而上,成了漫漫长雾。苏方木看着那道人影隐去,内廷卷来一阵狂风,陆晏和萧椽都没了踪影。 “诶,人呢?”花逐没反应过来。 “早就走了,看傻了吧?”冯广坚挑着眉毛看花逐,全然一种挑衅的姿态。苏方木回头瞪了他一眼,领路的弟子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冯广坚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反问苏方木,“瞪我干什么?拿着把破发霉的木剑想吓谁啊?” 众人注意到苏方木手里的木剑,张向涂按着冯广坚给苏方木他们道了个歉,然后拖着冯广坚走了。 云沐白眼角弯起,花逐目送着四道身影以这种奇特的姿态离开。聚众围观的人群散了,苏方木忽地看向山门。 没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夜见灵曲 追赶是令人煎熬的,偏有比其更痛苦的是等待,尤其是在那最后的几步之外让你就此停住。 终焉之地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再前进半分,等待的人如有千蚁噬心,欲挠无法,徒留难受。 心中惶惶,坐立不安,苏方木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的。这些天对苏方木来说,正是煎熬的时间。 此前,七星岛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地图上的一段,更是长路漫漫的终点。如今他已经与岛主同在这七星岛里,偏偏又不得见。 岛上人神文明发达,奇异之术盛行,岛主所领导的这个门派更是以济世救人为宗旨,主修法术剑术。从聊聊几人发展到如今,已经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这么久了,还不曾见到岛主。他们向那些外门弟子打听,但是没人肯告诉他们,他们似乎串通好了不跟他们透漏任何消息,甚至日常跟他们打交道的也是个哑弟子。 上弦月初现,花逐披着衣服坐在屋顶上,他的长指划过信笺上的文字。群星漫天闪烁,他仰着头,却不知道该看向哪颗。 花逐将信整齐地叠好,藏进了怀里。靠着屋檐的长梯倒了下去,噼啪的碎响吓了他一跳,花逐俯视那把已经躺在地上的梯子,一脸愁容,这里太高了。花逐脚下一滑,他勉强平衡住身体站稳。 “好险好险。”他拍拍自己胸口,心里觉得侥幸,后面一只手悄悄贴上他的后背,忽然将他推了下去。 “阿逐,你没事吧?”地上的长梯断了两层,苏方木抬头望去,原本应该在屋顶上的花逐已经不知所踪。“阿逐!你在吗?” “发生什么事了?”云沐白从房间里跑出来,“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阿逐失踪了!”苏方木说,“走,我们去找人!” “去哪里找?”云沐白问。 “师祖请各位去内廷一见。”沈南脚尖轻点在房瓦上,还是那身象征着内门弟子的玄青蓝色的衣裳,他温和地跟两人说道。 刚才的话他一定听见了,但是他为何不问?苏方木冷眼狐疑地看着沈南,沈南不知他的恶意何来。 “请问阁下有没有见过阿逐?”苏方木问,沈南摇摇头,说:“师祖有要事相商,请两位去内廷一见。” “阿逐怎么办?”云沐白问,苏方木像有什么压在心口,他拳头紧握,不甘心地说:“先去见岛主,请他相助。” 他想见岛主,他想将这一切都结束。 说来是内廷,实际上从这里走到最深处,再穿过平日紧闭的第二道山门,一路向上,才能到内廷。沈南见苏方木他俩似乎没有什么修为,他徒手在空中画起来。 苏方木看不懂他的用意,等到他的指尖完成最后一笔,整个阵散出光来,苏方木才发现这是个阵。 “走!”坤遁阵回旋在苏方木他们脚下,苏方木和云沐白陡然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沈南也跟着飞入云遁阵中。 坤遁阵回旋着,渐渐缩小,最终在空气中平息。一颗彗星划过夜空,冯广坚坐在屋旁的树枝上直纳闷,“搞什么?竟然不让我知道?” 苏方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摔在地上的时候着实狼狈,没人告诉他会以这种方式和高度掉下来,他现在亲身体验到了来自尾椎骨的痛。 “方木,你们来了!”花逐喜出望外,忙起身相迎,苏方木听见他的声音,一看竟真是花逐,他先一步到内廷了。 “阿逐!你怎么在这里?”苏方木疼得倒吸凉气,问罢他回头直瞪沈南,沈南一脸迷茫,岛主说:“不怪天枢,是在下请他过来的。” “我方才掉下屋顶,落下的时候就已经到这里了。”花逐解释说,云沐白拍拍他的肩膀轻笑说,“没事就好。” “师祖,人带到了。”沈南向岛主顿首,按岛主的意思先退下了。苏方木才从疼痛中缓解过来,突然想到岛主也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一直以来只存在他们谈话之中的这位神。 苏方木原以为岛主最起码会是一副苍老的模样——脸上爬满皱纹,声音沧桑,法术高强,与天同寿。 情况与他的预想相去甚远,实际上对于神的寿命,他们是无从得知的。岛主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模样,银白的眉毛,满头华发由青白玉冠冠起,腰坠白玉,玄青蓝色直裾深衣,丝质的玄银色大氅披在身上,气势十足。 “怎么?在下有什么不妥吗?”岛主背着手笑问,苏方木略显尴尬,只说并无不妥。 长剑奉在架子上,云沐白直感叹果然是名不虚传,岛主问:“不知几位有何事?” 夜长霜寒,天星明亮,语尽听罢,岛主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花逐愁容不比苏方木好多少,连云沐白看见岛主这反应,都不由得脸色一变。 岛主没有明表情况,苏方木大气都不敢出,他的手指在木剑上轻划。他心里忐忑不安,岛主叹了一声,他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上。 “你这玉”岛主盯着他脖子上戴的玉坠,脱口而出,“白胜梨蕊,红似秋叶。” “这是花逐爷爷所赠。”苏方木说,岛主看着花逐赞赏地点点头,说:“是块奇玉。” “你先随我来。”岛主示意苏方木过去,云沐白面露忧色,“岛主,方木这情况如何?” “这样的情况不曾听过,待我先帮他看看。”岛主让苏方木盘坐在地上,一指点中苏方木百会穴,苏方木下意识地一颤。 岛主闭眼念咒,转单掌向苏方木身体内输真气。岛主金瞳一现,苏方木体内一股混沌之色渐渐明显起来,还有他周身散着的奇异的光。 苏方木汗如雨下,岛主见状立即收掌,花逐担忧地看着他们,云沐白说:“岛主这是在探方木的情况,不碍事的。” “苏方木,把你那天看到的都告诉我。”岛主掌中金光乍起,双掌覆上苏方木的头,苏方木紧咬牙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阵异光自苏方木身体中爆发。云沐白立刻叫花逐闭眼,自己也遮住眼睛。 无所适从的强光瞬息而逝,岛主见苏方木颈上现如烧红烙铁般赤红的玉坠,眼睛微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神引之地 乖离的强风从殿中散出,紧接着异光乍现。沈南怕是殿中生变,异光映在师父不动声色的脸庞上,他的眼里独独没有光,态度冷冰冰的像木偶般。 师祖已经很久没接见过人了,苏方木他们的消息守门人上报给了师父,师祖按理说还不知道。但今晚师祖却点名要见苏方木几个,虽说师祖神通广大,总有些让人耿耿于怀。 “师父,你看这”沈南一语未尽,被人断了话头。 “不用管,走。”沈南迎上邹泰严厉的目光,后者果断转身离开,沈南不敢不从,只好将心里的好奇压了下去,跟了上去。 打从以前算起,邹泰就不知道岛主的许多用意,他也好奇,但是从不过问。尽管不甚了解,但是唯独知道一件事,就是他不会说。 邹泰自己只要扮好这个掌门的角色就可以了,他刚才看见沈南那疑惑的表情,那种不知为何的眼神,让他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天权,你也是。”邹泰冷不防补了一句。 “哎哟。”原本自以为完美隐蔽的冯广坚听师父这一声,身子一晃从树上掉下来。邹泰直直从他眼前走过去了,沈南看着脸先着地的冯广坚直摇头,要是向涂师兄在场一定会说广坚蠢。 殿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邹泰头也不回,冯广坚顽强地从地上爬起来,“师兄等等我!” 花逐脸色不大好,方木看起来情况不妙,眼看着他这样痛苦,自己也不由得忧愁起来。 “冷静下来!”金光缓缓流进他的身体,苏方木觉得体内一股暖流窜动,他神色放松下来。 岛主一手覆在苏方木的头顶,另一手徒手拈来一簇冰针,他信手一挥,剔透的冰魄针整齐地散成一圈,在苏方木身边环绕起来。 地散灵光,风投星影。冰魄针全数飞进了苏方木的身体,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无所适从,无数的针刺在他体内来回游走。 苏方木的嘶吼划破了长夜的安宁,他的汗水不断地掉下来,嘴唇已经发白。岛主不撒手,施法将他体内的冰魄针取了出来,打开一看,手心里只有一根,岛主大呼不好。 “方木!岛主你这”花逐眼看着岛主叫方木这样痛苦,于心不忍。 “别过来!”岛主喊住阿逐,“苏方木天生邪骨,又遇邪物,心智遭到侵蚀,意识不稳,这是狂疾所在根本。” 花逐愣了愣,岛主和爷爷说的如出一辙,不过爷爷没有告诉他们方木天生邪骨这一说。 “那这针是不是得取出来才好?”沐白问。 “取不出来了,苏方木邪气太重,邪属阴,冰至寒,这剩余的冰魄针都被他吸收了。” “什么?这针留在体内不要紧吗?”花逐忙问,岛主眉头轻皱,无暇回答他。 异光散去,金瞳复闪。苏方木身体忍不住发抖,他的唇色由苍白转为青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看起来很吓人。 岛主见状立即平气收掌,他的手抬离的那一刹那,苏方木解脱般倒了下去。 “方木你没事吧?”花逐和云沐白围了上来,苏方木眼眸惺忪,勉强扯出一个笑。 “从七星山下山,一路向北,有个地方叫白虎渡。白虎渡有一种奇特的生物叫片羽,血肉能平心安魂,你们到那里去抓些回来做药引子,我再给苏方木治病。”岛主说。 “请问岛主这片羽长什么样?”花逐问了句,岛主直摆手说,“已经说的很多了,有没有这个缘分和能力,全凭你们的本事。” “可这让人怎么找?”花逐怨道,岛主听了不大高兴,“几位先回去休息吧。” “岛主”花逐还没问出口,眼前一闪,再看的时候,他们三人已经被送回到这几日住的那个房间里,苏方木头一歪昏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北岛瘴溪 “这怎么找啊?”花逐道,他时不时停下来等蔫蔫跟在后面的苏方木。 苏方木所承受的他们亲眼见了,事实上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长途跋涉。那晚被送回去后,岛主说什么都不肯再见他们。他们这一走,苏方木执意要跟来,花逐拗不过他,只能让他跟来。 “不知道,总之一路往北就是了。”云沐白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喘道,“先休息一下吧。” “你不该出来的,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云沐白对苏方木说,苏方木不吭声,阿逐知道他听进去了,“阿逐,虽说你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但是说句实在的,你不能什么事都依着他,他要是想死呢?” “我”花逐恼的说不上话来,脸涨得通红。沐白说得很直接,但他自己绝对不曾这么想过。 苏方木看着别处,反驳道,“是我自己执意要来的,不怪阿逐。” 云沐白由着苏方木解释,但是来都来了,他也没办法赶苏方木回去。 草动云飘,暖阳四散,风萧萧卷着冬寒。云沐白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打了个喷嚏,近来的寒气越发加重,山风海风交叠,一到晚上更是幽寒彻骨。 “怎么了?”花逐首先觉察出苏方木的不对劲,苏方木竖起耳朵直望着一处。 “别出声。”苏方木脸色一变,眼神突然失焦,“快躲起来。” 花逐首先反应过来,立刻拽着苏方木往林子里跑。云沐白也顾不上休息了,拿了东西就赶紧跟着退去。 气氛十分紧张,一阵阴风呼啸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死灰一样的寂静。三个人一动不动,六只眼睛全盯着道上。 “没动静?”云沐白狐疑地看着眼前滚动的枯叶,花逐嘘了一声。 苏方木眼睛眨都不眨,紧盯着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打杀声由远及近,有人来了。 一个黑衣男子从远处趔趔趄趄地跑来,脚下一个不稳,摔在道上。这个男子很特别,苏方木第一眼就是这么觉得的。祖母绿的瞳色,如果是竖瞳,那看起来一定很像野兽。 翠瞳男子看起来像是在逃亡,身上有些伤口,追杀的人大概还在后面,苏方木正犹豫着该不该帮他。翠瞳男子挥手一甩,背后一条陆离的缝隙撕开,他捂着伤口立刻跑了进去。 空间的裂缝就此愈合,眼前重归平静。 平静并没有持续下去,后面一伙人持刀带剑c气势汹汹追上来,环顾四下,大抵是在找那翠瞳男子,可是已经寻不到踪影。 “分头追!”带头的人愤愤喊了句,所有人听清命令,点脚一跃,很有默契地向不同的方位离开了。 逃亡的走了,追杀的也离开了,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的血腥味提醒苏方木他们刚才的情景确实发生过。 遇变不慌不乱,上下阶级明显,这是个有组织有纪律的追杀组。那被追杀的翠瞳男子不知是人是神,苏方木把意识从思索中拉回来,总之,他们现在已经帮不上忙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花逐提议道,苏方木赞同,云沐白说:“方木,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你现在什么状况我们都清楚。” “我不跟你商量。”苏方木说完自己走在前头,阿逐表示没办法,沐白并不了解苏方木这倔脾气,他决定的事情,除非等他自己放弃,否则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他的意志。 云沐白苦笑,“你到时就算叫我哥哥,我也不会让你溜的!” 流水湍湍,尽朝东去,他们被宽阔的溪流挡了去路,水流清澈见底,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没想到这里还有溪!”花逐有些兴奋,他立刻跑在跟前,但是迟迟没有下手。溪水里的光滑石头静静躺着,他捡起溪边的一块石头, 没有青苔,上面却有一层白灰。花逐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云沐白笑他呆。 “别碰,这水有问题!”花逐突然叫起来,云沐白停了往水面贴近的手掌,只听见苏方木长嘶一声。 他们赶紧凑过去看,苏方木手上掉了一层皮,皱巴巴的皮肤流出了液体。这水看起来清澈,但是有很强的腐蚀性。 “果然你们看,这溪水周围连根草都没有。”苏方木顺着小溪看去,这溪边寸草不生,石头上都不同程度地裹着一层白灰。 “要是就这么淌过去,不用到对岸,就会成血人了”苏方木看着手上挤着密密麻麻的小水泡,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沿着上游走,到了窄一点的地方,我们再想办法过去。”阿逐立刻想出了办法,苏方木自己胡乱把手包好。 云沐白和花逐前后护着苏方木,防止苏方木再出意外。这条溪流意料之中地很长,直到这里水流依然湍急,可总得找个过去的办法。花逐在后面愁出一张苦瓜脸,走在最前头的云沐白已经离他们有一段不近的距离了。 “你们快过来!”云沐白站在远处朝苏方木挥手,似乎有什么发现。 云沐白踩在一块大石头上,苏方木上前一看,似乎是块石碑。云沐白轻轻一跃,从上面跳下来,苏方木上前扯开缠着石碑的枯草,破败的模样终于露了出来,上面刻着两行字: 飞劫断雨万物生,北岛瘴溪势不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灵皮泛舟 花逐反复念了两遍碑文,残余的字样已经全部被腐蚀,这块碑是被人搬到这里来的,看起来已经过了不少年岁。 “所以这里是瘴溪?”云沐白疑问,花逐点头,随即又摇头,“方木,你怎么看?” 苏方木指着溪流的反向,几座山挨在一块,墨绿色的植被散在山体各处。 “那些都是石头山,这条溪水是活的,可能是从山上流下来的,要不就是在地上的断层流出来的,我也判断不出来是哪一种。只要往上游走,就可以知道了。 但是问题来了,上游的水流会更加湍急,如果我们一次过不去,就不仅仅是掉层皮变成血人这么简单了,一旦泡下去,那大概就成废人了。” 苏方木淡淡分析完,遗憾地说,“可惜我们不会飞” “早知道我就跟元拙学,别说过河,翻山越岭也是轻而易举。”花逐懊恼地说,苏方木一愣,他心里也这样想。 “元拙那是天赋吧?”云沐白笑着打趣花逐,花逐还是一脸忧愁,“总之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山高至静,水清无鱼。这里的水流声很大,所有的生命不约而同地刻意避开这条怪异的溪流。苏方木踩上刻字的石碑望向远处,他眉间一皱,花逐在下面问他,“怎么样?” “不能再往前去了。”苏方木从上面跳下来,“再往上游去是瀑布。” “那怎么办?做个筏子吗?”云沐白摸着下巴思考着。 “好主意!沐白,带上你的横刀,咱们去砍点回来。”花逐扬着剑提议道,苏方木没有他们这么乐观,云沐白示意花逐。 苏方木就近折了断枝过来,远远抛进水里,断枝沉进水底,溪水咕噜咕噜直冒泡,花逐垂头丧气地看着沉下去的木头。 耳边传来渺远的歌声,苏方木见上游那儿似乎有个人下来了。 那的的确确是一个人,脚下是一叶轻舟,用一支竹篙悠悠地拨水,丝毫不惧。苏方木眼神晦涩,这里不像该有人出现的地方。 “这里竟然有人!”花逐惊道,云沐白远望着说,“还是撑着船来的。” “唉——”云沐白向撑船的人招手,苏方木阻止他,云沐白不以为然,“错过一次,再等半天!” 来人是个女子,穿着窄袖的便服,像个普通的农家大姐。她的手很稳,竹篙在水中沉浮,双手不沾一滴溪水。小舟停在溪边,大姐开口就问他们,“几位是要过河吗?” “对,我们仨,能过吗?”云沐白抱着包裹笑问。 “不行,你看我的船这么小,能坐两个人就很不错了。”大姐看了看他们的行装摇头说道。 云沐白只好和花逐他们商量起来,那大姐等得不耐烦了,在后边直催他们。“你们到底坐不坐船啊?” “自然是要的。”花逐讪笑说,苏方木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撑船的大姐不敢再开口。 最后的决定是苏方木先上船,云沐白和花逐等下一趟,苏方木隐隐有种被他们卖了的错觉。大姐热心地帮他们摆好行囊,方木看着阿逐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沐白还笑着朝他招手,比他这个坐船的还开心。 “这溪水很怪异,按理说应该是划不了船的吧?”苏方木问了句,大姐撑着竹篙说。 “你看看这船和平日里的有什么不同?” 苏方木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船身上的手感有些微妙,他伸手按了按,原来是蒙了张兽皮。 “前几年我路过这里的时候,遇到一只灵兽。那只灵兽护着一辆大金顶的马车往山上飞去了。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只觉得神奇。 没想到上山途中我又看到了那大金顶的马车,那马车就停在路边一动不动。车子里没人,我走近一看,原本车上拴着的那两匹马已经只剩下了皮。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张的皮,本来当时就想着走了,现在车子没了马,大概是没用处了,那皮还是热乎的,我觉得吓人不敢碰。 那灵兽从我后面突然冒出来,说它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它把这两张皮送给第一个有幸经过这里的人。就是我,它告诉我,这皮可以做舟泛溪。” “倒真是一段奇遇。”苏方木感叹道,“那马车是飞上山去的吗?” “是啊,那可神奇了。我跟我们那儿的人说,他们都不信呢!”大姐说得神乎其神,苏方木嘴角一勾。 “大姐,如果你没拿钱囊,我可能还会信。”苏方木冷冷看着撑船的大姐,大姐慌神摸上竹篙上的一片水渍,她随即尖叫起来。 “小子,你脑壳坏了?你都在说啥?”她停了划水的动作,直吹手上的那片红斑。 花逐和云沐白没有发现这里的情况,苏方木冷静地说,“你把刚才偷的钱囊还我,把我的两个朋友带过来,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该给的报酬我还是会给的。” 那大姐脸色一变,声音也跟着阴厉起来,“在这溪水上我就是霸主,还用得着听你的?” 石姬往船身一边狠狠一踩,船身一晃,苏方木掉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腐水寒魔 苏方木措不及防喝了几口溪水,整个胸腔火辣辣的跟刮了一层血肉般,眼前还是石姬得逞的奸笑。 花逐跳下去,半截身子泡在水里,苏方木大喊,“截住她!所有东西都在船上!” “反正我们已经到了七星岛了,地图什么的她要就尽管拿去”云沐白满不在乎地说着,他突然一个霹雳,“什么?全部东西?” 云沐白在岸上追了起来,石姬起了竹篙,任小船顺着湍急的水流直下,她站在船上狂笑,“东西我就收下了,你们安心死在这里吧!” 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么过来了,花逐将在水里沉浮的苏方木拽到对岸,苏方木瘫在石滩上,吐了几口水出来,花逐按住苏方木不让他乱动。 “你在这里等我们!我先去帮沐白。”花逐抄起剑就往下游跑,云沐白的白色身影已经跑远了,苏方木见他又跳进了水里。 石姬的小船还能看见,花逐不甘心,在岸上跑的白色身影纵身一跃,是云沐白,他也跳进了溪流之中。 “沐白!抓住她!”花逐在水里迈不开脚步,双手划开水面,索性游了过去。 云沐白抓上船身,石姬拿着竹篙直戳他的手,“快放手!你个死小子!” “把东西还我们!”云沐白死活不放,小船摇摇晃晃,石姬两手抄起竹篙就往他身上捅,云沐白躲进水里,溪水的刺激让他一个激灵。 “小子!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这么狂!”石姬刺了个空,她走到船舷上,看不到云沐白的踪影。她认真看着水里,花逐从她后面的溪水里冒了出来,一把把她拉下水去。 竹篙半截落在小船里,溪水翻腾,又滑进了小溪里。 石姬捂着自己的脸厉声尖叫,她在水中沉浮着,眼看着云沐白翻进了船里。她想去阻止云沐白,但是花逐拉着她,让她无法分身。 “死小子!今天倒了血霉了!”石姬恨恨地骂道,云沐白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溪水,嘶了一声,手上都是血。 石姬的力气很大,花逐勉强拉着,云沐白摇摇晃晃地在船里站起来,伸手去够那条漂在水面的竹篙。石姬张手掐着花逐的脖子,把他按进了水里,咬牙切齿地骂道,“去死吧!” 花逐被按进水里,溪水往他的身体里灌,大颗的气泡咕噜咕噜地拼命往上冒。花逐看着船上的沐白,断断续续喊着:“先回去找” 石姬被逼急了,血迹从她残破的皮肤下渗出来,她全然忘记了疼痛,狠狠地将花逐压进水里,花逐在水中沉浮,眼前隔了一层水镜般,他恍惚起来。 “找方”后半句话沉进了水底,石姬将目光转向云沐白,云沐白看得发怔,石姬阴笑着,云沐白手里的竹篙一下子被石姬抽动,他两手抓紧,血水贴着竹篙流了下去。石姬抓紧竹篙往脚下一按,一把抽了出来,云沐白手上蹭掉一些烂肉。 眼前扬起一阵水花,石姬赶紧用手挡住自己还在流血的脸。小船开始逆向移动,云沐白一慌,发现花逐浮在溪水中的身影没了。 沐白也庆幸石姬没看到,划着水就往上游赶。 “死小子!竟敢戏弄我!”石姬拍打着水面从后面追上来,小船骤停,又顺着水流的方向漂。 云沐白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石姬,果断跳了下来,“阿逐!你先走!” 小船从他眼前漂过,云沐白潜进水里,花逐低头弓着背躲在船板下,云沐白拉不动他。一张脸从花逐背后抬了起来,云沐白吓得赶紧从水面冒出来,他大口地喘着气,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和过来。 水里有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云沐白一脸惊恐,下一秒立刻被拽下水里去。 石姬的脸泡得发胀,坑坑洼洼地就像一层切开的老豆腐皮,花逐陡然睁开眼睛,看得头皮发怵。他拔出佩剑,鲜血染红了溪水,几根断指在水里起起落落,花逐拽着云沐白就往小船靠近。 “带着东西快回去找方木。”花逐转身又扎进了水里,云沐白周身刺痛,他咬紧牙根,满溪的冬寒都钻进他的身体。发胀的手指搭上船身,扶着船往上游走。 石姬的惨叫声陡然响起,紧随着原本刻意敛起的魔息散了出来。云沐白看着石姬的变化,叫花逐赶紧跑,花逐不退反进,向石姬游去。 小船里一道光转瞬即逝,花逐向石姬砍去,云沐白扶着船的两手松了,想去拉花逐回来。两把剑已经插在石姬的心口。 石姬看着插在心口上的木剑和七星剑,陡然笑了起来,口中吐出的黑血在溪水中稀释,随着水流而去。花逐看着多出来的木剑,回头一眼看到了站在岸上的苏方木。蓝色的衣裳上都是深深浅浅的水迹,手上包好的布条已经被扯开,伤口原本暴露的血肉之上结了一层密密的黑痂,浅黄的液体渗了出来。 石姬怨毒地瞪着苏方木,苏方木面无表情地回盯着她,木剑又进去几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幸者无伤 “伤害我的兄弟,绝不原谅!”苏方木的声音没有被溪水的流动声盖过,他本是想吓吓她,没想到错手给了她一剑,正中心口。 他以为石姬会立刻倒下去,石姬自己把剑拔了出来,再流出来的都是鲜红的血。剑被丢进水里,两把剑一沉一浮。 石姬上了岸,愤愤地说,“真是难缠!” “打劫的勾当做了很久吗?”苏方木问她,心里奇怪石姬竟没多大反应,石姬按着伤口直不起腰板,一阵魔息向外散出。 苏方木原本只以为石姬是长期在这里占溪打劫的,没想到竟然是魔。花逐还泡在水里,石姬冷不防翻身而出,将花逐按进了水里。 溅起的水花很大,云沐白站在那里也不能幸免,花逐一剑下去,石姬空手夺下,笑道,“要杀我还早呢!我的心脏在右边。” 花逐脸色一变,反手抽剑,雪亮的剑刃贴在石姬的脖子上,石姬大惊失色,她的眼神告诉他们——她慌了。 “你对我们做了这样的事,我们无论如何无法原谅你”七星剑架在石姬的脖子上,管她心脏在哪个方向,花逐这一剑抹下去,都难逃一死。 石姬看着满身是伤的云沐白和苏方木,他们一脸疲态。难道她就要这样死在这里吗?尸首泡在溪水里发涨,然后随着年岁增长融入这水里。 剑已入鞘,花逐说,“但我们来这里不是来杀你的,你走吧。” 石姬诧异不已,复杂的情绪都装在眼中,尽管看起来还有点不甘心,但自觉眼前吃亏,她化作一团黑雾驱散。 自天空掉下一块不明物体,咯哒一声掉在小船里,离得最近的云沐白捡起来反复地看,苏方木问那是什么,云沐白回答,“长得倒像是块鸡油石。” 花逐也凑过来看,半叹半问地说,“我没见过这样的石头,不过看起来就很值钱啊?” “看起来是。”云沐白应着,一个失手石头竟掉进了水里。花逐大惊,矮下身就钻进水里找,溪水清澈,明晃晃的石头在水底格外扎眼。 花逐攥着石头探出头来,一阵水花打在云沐白手上,他赶紧上了岸,苏方木用讶异的目光看着他,“怎么了?” “阿逐,你身上怎么一点事都没有?”苏方木这么一说,花逐看着已经遍体鳞伤的云沐白,还有同样惨不忍睹的苏方木,自己身上没点被腐蚀的症状。 “欸?为什么我没受伤?”花逐也觉得奇怪,在此之前,没有受伤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在这瘴溪之中,就连作为魔的石姬尚且不能幸免,这个时候的幸免更是一种怪异的表现。 云沐白绕着花逐饶有深意地看了一圈,拍手说,“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在花逐耳边炸开,花逐揉揉自己的耳朵埋怨道,“别突然说这么大声啊,吓死我了。” “阿逐一定是运气太好了,连上天都眷顾。”云沐白微笑着说,花逐愣了愣,苏方木表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似乎也觉得这个说法太牵强,云沐白问他,“方木你觉得呢?” “哦。”苏方木拿着东西就往里面走,云沐白觉得扫兴,跟了上去,花逐在后面喊他们。 苏方木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东西脱了手。回望见云沐白就地坐下,打开包裹,然后往身上洒药粉。 “兄弟,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花逐一手搭着云沐白的肩膀,挑了挑眉。 “方木”云沐白尴尬笑了笑,他看向苏方木,似乎可以透过苏方木无辜的表情感受到他那觉得被坑了的心情。 他看着眼前对自己手里的药瓶虎视眈眈的两人,讪讪笑道,“我忘记了是离开秦府前他们给的伤药,不过阿逐你看你这也没受伤是吧” 花逐假笑着,看起来格外渗人,云沐白看得心里发毛,不再解释。 “行!给你们,都给你们!”云沐白打开包裹,拿出好几瓶药瓶摆在苏方木面前,自己抱紧了瘪下去的包裹。 苏方木掩着脸不说话,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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