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幻世录》 正文 第1章 聂氏 灵丘府,地处大燕边陲,山穷水恶,瘴气弥漫,人烟稀少,教化难至,真真个神弃人厌之所处。此地峰峦连绵不绝,恶水常绕其间,又加之十年九旱,粮草绝收,故黎民多有贫困者,生存唯艰,苦挨时日。民风倒是淳朴,最喜悲歌豪迈之士,最恶阿谀奉承之徒。虽说时出一诺千金之士,却也不乏蝇营狗苟之人,常为蝇头小利或是口出恶语,或是拔刀相向,或是暗箭伤人,不一而足。 幸得时逢盛世,每有灾难,大燕朝野上下必会援以人力物资,所以此地虽贫,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却鲜有因饥饿而亡者。精明强干之人,谁又愿意吃的这番苦楚?本土的必是想方设法举家外迁他处,对生养哺育了自己的故乡,毫不留念,一心想要脱离苦海;外来的多是迫不得已,却也多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旦有机会绝不多做停留;剩余贫苦少智之人,唯有投身军旅,以命博取军功,希求改变自己或家人困苦之厄境。 灵丘府虽是穷乡僻野,民众亦多不开化,却也上下一心,感念朝廷救援之恩情,自并入大燕版图以来,约有两百余载,未闻有背心离德c无故叛逆者,因此驰名大燕朝野上下,非以贫困潦倒,唯仗忠义勇武而已。可惜天下承平日久,鲜有战事,疆场上再也难见到灵丘军士悍不畏死c飞驰向前的身影了! 一日,天刚微明,便闻得一阵轰鸣之声传来。不一时,矮山后飞驰出一队人马,约有百余众,俱是白马黑甲,挎长枪,负阔剑,护着一辆马车向南疾驰而去。少顷,自南方飞来一骑,口中高呼:“报”声音尚未落地,人马便至车前。 那军士坐于马上,稍整装束,一手猛击胸甲,身躯前躬,高声道:“报将军,向南十余里便是龙丘县了,末将已知会了龙丘县令,将军可减速慢行,也可给其些许时间,准备迎接虎驾。” 马车中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伸出一只手来,白皙而修长,轻轻地卷起帘子。那军士抬目望去,见车中正盘坐着一中年男子,身着白袍玉带,样貌俊美脱俗,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他怀抱一童子,年约五岁,身着明黄短装,生的虎头虎脑,正酣睡不已,不知睡梦中梦到何等美事,嘴角微微翘起,荡漾着丝丝笑意。 车中男子摆了摆手,道:“传令下去,减速缓行。众兄弟疾驰一夜,已是人困马乏,正好亦可节省些许体力,待赶至龙丘县,再好好休养一番。”说着,便连连咳嗽了起来,又恐惊醒梦中童子,赶忙伸手捂住嘴巴。 那军士见车中男子身体抽动,忍得辛苦,面色苍白,指间不时有鲜血溢出,忙领命而去,心中惋惜道:“可惜了一位谦谦佳公子,若不是家道中落,又身有积年老伤,此时必是群芳环绕,纵酒高歌,安享富贵,宛如神仙中人!如今却不得已,整日与军中莽汉厮混一处,已是不幸,却还需忧虑子孙将来前程,长途跋涉,真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那小童被咳嗽声惊醒,忙从那男子怀抱中爬了下来,一边轻揉双眼,一边轻锤其背,见其止住咳嗽,便问道:“父亲,好些了吗?要不要停下休息片刻?” 那男子擦去嘴角的血迹,道:“不妨事,都是些积年老伤,无甚大碍。前方不远处,便是龙丘县了,那是你我之祖地,你应无甚印象了。到了城中洗洗风尘,再修整几日也就好了。而后随我前去将军庙祭祖,向先祖好好祷告一番,也好求得先祖庇护。” 那小童口中称是,又见天已大亮,贪玩好动,不耐久坐,背负长弓,解下系在车厢边的缰绳,翻身上马,长啸一声,打马向前飞驰而去。引得众军士纷纷称赞,“好样的!”“将来必定是个好汉子!”“天之幸也,龙丘公之勇武终于有人继承了。”车中男子眼见那小童飞驰的身姿,耳闻众军士的赞叹,额首扶须,但笑不语。 旭日东升,朝霞布空。那轮红日即不顾及人间的疾苦,也不吝啬自己的光芒,早早地便将酷热撒满人间,向世人宣告着自己的威严。 那小童坐于马上,疾驰良久,已是汗流浃背,热浪扑面而来,竟胜似穿行于烈焰之中,令人倍受煎熬。他一拉缰绳止住脚步,抬眼向前望去,见一大城矗立面前,黝黑的城墙在晨曦中泛着蒙蒙金光,分外的深邃神秘,便知已至龙丘县了。他深深地吸上一口气,竟好似吞了一团烈焰般,自口鼻至肺底,整个呼吸道火烧火燎的。 城门大开,百姓如水涌出,立于道路两旁,喧嚣之声随之充斥四野。那小童见了大喜,只道是父亲的美名传遍龙丘,乡亲们闻其到来夹道相迎,连忙打马上前,挥手致意,高呼道:“乡亲们辛苦了!我父子二人此次归乡祭祖,能得乡亲们如此盛情相待,实是愧不敢当” 人群中有一男子,白面长须,见众人俱都立于道路两旁,唯独那小童安坐马上,立于道中,已是惊诧不已,又见他自说自话,环顾左右,问道:“这是谁家童子?好不知理!” 旁边一衙役道:“早前一军士前往县衙通报,龙丘公之后扶伤校尉聂鸣东今日回乡祭祖,这位看其年岁,应是聂鸣东的独子聂席远了。几年未见,不想已经这么大了,骑得了烈马,挽得了长弓了。” 那男子闻言仔细瞧去,见那小童神采飞扬,身姿挺拔,一见便知皮实得紧,经得起滚爬摔打,不禁想起一人,感叹道:“两百年前,大将军聂成梁时任飞羽校尉,过龙丘县见路旁有一石,状似卧龙,其上云雾弥漫,惊奇不已,下马驻足细观。 有本地军士道:‘此为龙丘山,山势东西走向,蜿蜒曲折,长不足十丈,宽不过九尺,东高西低,最高处约有一丈三尺,通体青黑,遍布排水沟渠,状似鳞甲,望之好似卧龙,故名龙丘山。每有阴雨,其上必是雾气翻腾,望之宛若龙卧云间,又因其过于矮小,故又以信石呼之。’ 聂成梁又问道:‘世间名山大川,多有摇唇鼓舌之辈,不惜笔墨留诗百篇,或颂其奇,或颂其雄,或颂其险,不一而足。此等奇异之所在,想来定有诗篇传下,不妨一一说来,也好使我等军中莽汉长长见识?’ 那军士愧道:‘灵丘府山多地贫,险滩密布,此地又处灵丘中部,文人雅士多有畏艰惧险者,故游历至此者稀。即使有,也多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未闻有一诗一字传下。’ 聂成梁道:‘此辈见识短浅,见事流于表面,多是阿谀奉承之徒,若有诗篇留下,恐辱此奇山。’说完绕龙丘而走,时而望天,时而指地,沉思良久,忽然一步踏在龙丘之上,见脚下云雾缭绕,虎目环顾四处,只觉天下小矣!胸中豪情顿起,抽出长剑猛击胸甲,哈哈大笑道:‘城北石磐磐,人道龙丘山。旱时诏雨至,雨时送晴来。天下多奇山,何曾见龙盘。举足登顶处,近天一丈三。’ 遥想大将军当年之风姿,不禁令人心驰神往,恨生不逢时,未能侍奉其左右,实为人生一大憾事!” 那衙役道:“是极,是极。大将军出身贫寒,自幼投身军旅,因其作战勇猛,又极有智谋,驰骋疆场,纵横无匹,灭国无数,扩土无算,故威名远播,声誉卓著,积功官至大将军,爵至龙丘公。即便是乡野之人,也是多有耳闻,提起此人也不得不竖上一根大拇指,称上一声好汉子,赞上一句真英雄!” 旁边有一老者接言道:“大将军美名传遍天下,富贵常伴身畔。高祖封赏有功之臣,许其自择封地,人皆道大将军必择繁华之处,富饶之土,不想大将军竟选了龙丘县这等穷乡僻野c神厌人憎之地。” 又一老者道:“要不怎么说大将军极有智谋,福运绵长呢?由此躲过了高祖一朝屠戮功臣之祸。此后数朝,每有封赏,皇帝从未落下聂氏一族,经百年繁衍已成灵丘望族。聂氏一族多有英杰之士,或投军镇守一方,或为官牧守万民,或从商互通有无,出则侍卫环绕,入必奴仆成群,气势何雄哉!然数代以下,终有不肖子孙名唤聂逸圣,幼时疏于管教,长大横行乡里,目高于顶,只觉天老大,地老二,余者碌碌不值一晒,后获罪世族宗派权贵,以致宗族惨遭株连。皇帝念其祖上之功,不忍龙丘公绝嗣,杀伐乃止,仅余几平庸之辈传其血脉,家道骤落,再不复祖上之显赫。这几人无甚能耐,又过得战战兢兢,唯恐稍有不慎,便获罪于人,又招祸端。未过几载,惊吓过度而亡,仅余一人,传大将军之血脉,此实为可怜c可悲c可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祈雨 先前那老者叹道:“这一支人丁不旺,数代单传,又无甚人才,家道日下,及至聂鸣东时,仅余破屋几间,薄田数亩。聂鸣东年幼时,机敏好学,时人皆呼神童,只道聂氏一族门庭之光大,必仗此人,后外出游学,十载方归。一身重伤暂且不说,竟又学无所成,务农不甘,经商少计,投军无胆,以致一事无成,生活毫无着落,靠着年迈多病的父母接济,才得以过活。又过几载,老父老母接连亡故,他便继承了祖产,将老父留下的田产变卖一空。整日坐于家中,长吁短叹,又无任何营生。不出几载,已是家无余资,接着变卖家当,直至家徒四壁。” 那衙役道:“聂鸣东倒是过了几年苦日子。三十余岁,经人介绍娶了一位村姑。夫妻二人意笃情深,奈何命中无子,愁肠满结,无言对坐,也只能是泪眼相观罢了。一次外出采药,见路旁草丛中有一婴儿,赤身裸体不着一物,手中抓着一条雪白的小蛇,不知畏惧地笑着。说来也奇,那小蛇虽然挣扎不已,却并未伤人。聂鸣东很是惊奇,抱起婴儿,逐走小蛇,在路旁苦守数日,终不见有人来寻,只得将其带入家中,取名聂席远,将养了起来。夫妻二人对这婴儿视若己出,疼爱倍加,一啼一笑,俱是牵肠挂肚,唯恐伺候不周。” 那白面长须男子道:“自从有了这个孩子,聂鸣东的好运就来了。他有一好友姓成名良,时任灵丘镇守,见其生活无依,又久病成医,便征召其为随军医官,仅过两载,家中光景便渐渐好了起来。 聂鸣东是个福薄之人,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天,妻子便因病亡故了。他整日里枯坐家中,茶饭不思,只知哀悼亡妻,以致神思渐伤,形体消瘦。若不是有个孩子围绕身旁,心神有了寄托,恐怕早已随妻而去。他抱起聂席远嚎啕大哭一场,索性将祖屋一卖,搬入灵丘府中,再也不肯回龙丘县了,以免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心中余愿,只求能将聂席远养大成人。” 此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鹰啼,众人抬首望去,只见那鹰极其神勇,通体青黑,翅长一丈余,飞转盘旋不去,不知盯上了什么猎物。聂席远也不待众人答话,打马向前追去,忽见那鹰俯身下冲,忙张弓搭箭,只听弓弦颤鸣,便见飞出箭支径自没入其口。那鹰应声而落,登时毙命,聂席远纵马疾驰而去,俯身拾取而回。 众人见了纷纷叫好,有人赞道:“好样的,此子日后定是个人物,大将军在这个年岁,料来也不过如此了!”。 一老者望着聂席远英姿勃发,扶须叹道:“可惜了龙丘公一族,英魂消散,血脉至此而绝!聂鸣东虽说是个福薄之人,无甚成就,亦无过错,却也至情至性。此番携子归乡祭祖,想来定是要送聂席远外出求学了,只望其日后能学有所成,不辱龙丘公之英名。” 几人又闲话几句,听得城中钟鼓齐鸣,几骑冲出城门,向北飞驰而去。那衙役连忙上前,将聂席远引至路旁,道:“本县县令上任不久,正雄心壮志,欲将龙丘变为富庶之地。奈何今岁光景不好,正逢干旱之际,县令又听闻龙丘山可报阴雨,极为灵验,正率领民众前往拜祭祈雨。” 聂席远讪讪而笑,知误解众意,下马立于道旁。少顷,见数十衙役携香带供,在县令的带领下,吹吹打打,一路向北缓慢步行而去。他见得热闹紧随众人行了数里,来至一处,便见一长石卧于荒草之中,父亲正率众军士环伺左右。 那县令远远见了,遥遥一礼,快步上前,人虽未至,笑声已到,道:“鸣东兄,离家数载,今日方归,得见兄之一面难矣!托天之幸,今日得见兄之尊面,我心不胜欢喜。闻兄之祖上与此山颇有渊源,过龙丘留诗一篇以扬其名,故能得其所佑,进而官拜大将军,爵至龙丘公,后又举族迁移至此,经百载繁衍终成望族。今岁光景不好,酷热远胜往年,蒸得地裂河干,草木枯萎,再不设法,恐粮草绝收,只得困坐以待朝廷接济,此非有志之士所为。人皆道:‘城北有信石,可通报阴雨’,极为灵验,弟今日正率民众前往祭拜,望其怜悯苍生,降下甘露,以解黎民饥渴。兄若不弃,当以兄为尊,共攘盛事!” 聂鸣东忙拒绝道:“贤兄说笑了,龙丘已成聂氏厄难之地,鲜血洗地,白骨成堆,余者凋零,漂泊无依。今以弟残破之躯,又有何德何能,敢主持此等盛事?承蒙贤兄瞧得上,弟愿追随兄之左右,虔诚祭拜,为乡亲略尽绵薄之力。” 那县令连连谦让推辞再三,方与聂鸣东并行向前,献上供品,焚香虔诚而拜,口中尽述龙丘之神异,望其体恤黎民,降下甘露,以解生灵之饥渴。而后民众绕龙丘山环成一圈,或痛饮高歌,或载歌载舞,或舍命角力,以供龙丘之灵娱乐。 聂席远穿行于人群之中,耳中听闻的俱是龙丘山之神奇,不禁心生好奇,便舍了众人,孤身悄至龙丘山前,凝神细观。恍惚间,见其上高卧一邋遢老道,样貌奇丑,头发稀疏,身旁放着一支木杖,双目空洞洞地望着上方,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那邋遢道人伸手一抓,便见供桌上的瓜果飞入其手,啃食几口便弃之于地;张口一吸,桌上供酒便化作白练没入其口。他对众人视若未见,只顾痛饮美酒,品尝供品瓜果。见聂席远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惊疑道:“小子,你可瞧得见我?” 聂席远见其既不尊敬龙丘之灵,也不顾及民众期盼,心中不喜,斥道:“我又不瞎,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卧于眼前,怎会不见?道长如此亵渎龙丘之灵,难道就不怕招来报应?道长何不下得山来,与民共祭,求其宽恕,也好过偷食瓜果,盗取供酒!” 那邋遢道人嘿嘿一笑,道:“天高任鸟飞,地厚凭人踩,谁敢降罪老道?再说老道为人一向光明磊落,食取瓜果,痛饮美酒,从未避人,只是舍你之外,余人皆不可见,为之奈何?” 此时,有人见聂席远立于龙丘山前,口中念念有词,道其心善,见不得民众疾苦,虔诚祷告,心中不由感激。忽见山前供桌之上瓜果美酒尽无,心中大喜,哪里还顾得上聂席远,一面向龙丘叩拜,一面忙众人高呼道:“龙丘显灵了,食了瓜果,饮了美酒,定是收到了我等殷切的期盼,稍后定会有甘露降下,以解我等疾苦!” 聂席远愕然呆立,见众人果然对那邋遢道人视若未见,惊道:“这是为何?难道说你是龙丘之灵?” 那老道讥笑道:“穷乡僻野多出孤闻寡陋之辈,不知天下之大,奇人当面而不识。若不是见你身具破妄之瞳,老道亦懒得搭理你。今日相见即是有缘,便让你见见奇人之威能,也好长长见识!”说完,伸手向聂席远一指,便见一道青气飞至聂席远脚下,瞬间化作一条青龙,长约十丈,目光幽冷,鳞甲狰狞,伸手一敲竟有金石之声传出。那青龙摇首摆尾,长啸一声,驮起聂席远向空中飞去,瞬息便失去了踪影。 民众沸腾,多有喜极而泣者,又见凭空出现一青龙驮走了聂席远,俱是惊惧不已,歌舞骤歇,忙俯身倒地,再三跪拜不已,以谢龙丘之灵。 飓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聂席远心中胆怯,手抱腿夹青龙之躯,唯恐一不小心掉了下去。他俯首向下望去,只见众人迅速远去变小,接着便见龙丘县变为巴掌大小。不一时,便均不见了踪影。他举目远望,只见大地起伏不定直达天边,心神不禁为之一荡。 那老道手持木杖尾随而至,凌空而立,脚下并无一物。他四下里望了望,见东方有云朵朵,向聂席远说道:“老道食取了瓜果,饮尽了美酒,当做番善事。小子,你先在此稍等片刻,待老道去将天边的云朵引来。”说完,举足便走。看似迟缓,实则飞快,瞬息便失去了踪影。 那青龙无人约束,摇头摆尾,举足而走,越升越高。虽说此时正值盛夏,骄阳似火,但偶有罡风拂过,聂席远仍觉寒冷刺骨。忽见天边云层滚滚而来,瞬息便至眼前。那老道高坐云端,俯身向下方望了望,说道:“此地位置甚好。”接着张口吐出一条白练,钻入云层。瞬时,便见云层翻腾不息,接着便是狂风大作c电闪雷鸣。不一时,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聂席远见那老道连番施为,既不曾见,亦未曾闻,端的是神奇非凡,鬼神难及,不由得心生向往,忙向老道问道:“道长真神人也!这身本领通天彻底,究竟是如何练成的?” 那老道嘿嘿一笑道:“无他,苦练而已,算不得什么神奇!炼气之士旦有所成,多数便可呼风唤雨,抬手蒸海,覆手平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收徒 聂席远听闻如此神通竟可苦练而来,登时大喜,忙自荐道:“小子不才,唯能吃得了苦楚,耐得住寂寞,愿拜道长为师,早晚侍奉,还望道长不嫌弃小子愚鲁,成全了小子一片痴心。”说完,跪倒在青龙之背,连连叩首。 那老道正欲答话,忽见自西方升起一道赤色长虹,初时尚在天边,刹那便至眼前,热浪滚滚,烈焰滔滔,瞬间便将老道牵引而来的雨云蒸的一干二净。 聂席远只觉好似掉入火炉之中,眼前红通通的一片,毛发瞬时焦枯,衣物登时燃起,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痛,使得他不由惨叫连连。 那青龙虽是青气所化,却也极为通灵,喷出一道水汽,扑灭了火焰,将聂席远罩住,方才使他好过不少。 那老道怒视西方,高声骂道:“何方妖孽,竟敢坏了老道的好事?”说着,张嘴一吸,就见那片火海瞬间投入他的口中,化作一粒赤色丹丸,竟被他吞了下去。那老道举步向西行去,青龙驮着聂席远紧随其后,只听得耳畔风声呼呼刮过,一座大山突然闯入眼帘。 那山笔直陡峭,高入云端,山中怪石嶙峋,草木稀疏,山顶处宛如炉中炭火赤红一片,距离越近,温度越炽,及至近前竟有七彩烈焰随风飘动。烈焰中有一鸟,通体墨绿,其状似枭,人面双耳,四目两闭两睁,正逐焰而戏。见有人来,张嘴将团团七色烈焰吞入腹中,高鸣一声,飞入空中,口出人言道:“来者何人,竟敢不经通报,擅闯本公修炼之地?” 那老道向他仔细瞧去,道:“原来是只颙鸟,难怪喜火厌水。你不在妖神宫好好修行,竟敢私自跑来凡俗之地,为祸一方,你家宫主是否知晓?且待老道将你捉住,再去妖神宫问个究竟。” 那颙鸟闻言疑惑道:“什么妖神宫?本公从未听闻,想来也绝非什么名胜之地!再说天下之大,无边无际,本公控光操火本领高强,又有哪里去不得,何须经人允许!你一游方道人,早已老朽不堪,何不寻一良地,静坐待死,怎敢口出狂言,妄图拿我。说不得,今日让你见见本公的神通!”说着,那紧闭的双目睁开一只,一道七色玄光倏忽射出,化作满天火海,烧的空气噼啪作响,瞬间将老道c聂席远c青龙一一淹没。 那青龙不待老道操控,回首吐出数团水汽,将聂席远护住,接着四爪蹬地,尾部轻摇,长吟一声,便驮着聂席远冲天而起,脱离了火海。 聂席远向下望去,只见那山已然化作擎天火柱,顶处烈焰滔滔,似欲将天烧穿。那老道立于火光之中,不慌不忙,张口一吸,便将下方火海吞食一空。 那颙鸟见状,怪叫连连,四目齐睁,瞬时烈焰遮空,烧的下方地裂河干,草木皆燃。聂席远躲于水汽之中,犹觉燥热难耐。他见那老道并未出什么奇招异能,仅是张口猛吸,不一时,便将下方火海吞食一空。尔后那颙鸟目中虽时有七色玄光射出,却也来不及化作火焰,便径自没入老道口中。 那老道嘿嘿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粗浅本领,也敢出来逞凶,能长这么大,存世千余载,也真乃邀天之幸!” 那颙鸟恨声道:“天道不公,独爱人族,余者旦有精进,必降劫数以惩。若非如此,以本公天纵之姿,早已大道可期,一吸一呼之间,焚山蒸海,万物成灰,足以将你这老朽不堪之人,烧的尸骨无存。”说着振翅高飞,想欲逃离此地。 那老道并不追赶,沉吟道:“天道至公,并无偏颇,众生皆是如此,非独你颙鸟一族。放眼望去,七洲五洋,历经数万载,尽皆碌碌之辈,再无称王道圣者,非英杰不出,实天道不许。可怜芸芸众生,传承断绝,闻上古之秘事,多道痴人妄想,此诚为可悲!老道见你控光操火,手段粗鄙不堪,显然即无经文研习,亦无人悉心传授,能有此成就实属不易。若非今时不同往日,天道骤变,劫难逐年递减,正是众生争先c拼死奋进的好时机,恐你早已化作劫灰,随风而散。不如今日随老道而去,奇经秘术,任你观看,旦有疑惑,必悉心相授,定叫你道根牢固,历劫不朽,也好过你在此为非作歹,死于劫难。” 那青龙见颙鸟不敌老道,逃入空中,驮着聂席远腾空追去,龙尾一摆,只听通的一声,便将其拍入尘土之中,长吟一声,俯冲而下,张口吐出一道白线将其捆住。那颙鸟虽然奋力挣扎,却终究挣脱不得。 聂席远骑在青龙之背良久,业已习惯了飞天入地,只觉与骑马无异,他双腿紧紧夹住青龙躯体,俯身探臂,只觉手中微沉,一把便将那颙鸟抓在手中。仔细一观,见那颙鸟羽毛鲜亮,即硬且坚,生的膘肥体壮,想来稍稍烹制一番,滋味定然非凡,忙向老道讨巧道:“道长神威盖世,抬手降妖,覆手伏魔,令人好生佩服。这鸟虽说有些凶悍,品类也极其罕见,却也生的膘肥体壮,想来应是人间美味。道长何不寻一酒楼,将其或烹c或炸c或烤,稍稍烹制一番,再饮上几杯美酒,岂不快哉!” 那颙鸟闻得聂席远此言,深恐老道听从其意,停止挣扎,讨饶道:“本公风餐露宿,经年累月饱受风吹日晒,皮肉早已粗糙不堪,无法下口。道长乃心善之人,定不会行此恶行,况且将本公带在身边,总会有些用处,打杂跑腿,端茶倒水,事无巨细一一为你办妥,也好过一时贪图口腹之欲,犯下杀生之过。” 那老道伸手一抓,那颙鸟便脱离了聂席远的掌控,自行投入他的手中,仔细端详一番,去了他的束缚,将他放于肩上,目视远方道:“老道自岁月深处一路蹒跚行来,早已行将就木,大限将至,浑然不似年少之时,贪图口腹之欲,多做杀孽。如今天下万物,凡有灵性者,于我眼中,皆是天之娇子,无有分别。小过规劝,改之可也,大过囚之,责其向善。如今天道骤变,大世开启,正是众生奋力向前之际,你根骨尚可,就不要游荡世间为非作歹了,随我而去,当洗心革面,虔诚向道,不要浪费了天赐之姿,暂且做一记名弟子。” 聂席远见老道有意收徒,顾不得口腹之欲,大喜,旧话重提,殷切道:“道长也收下小子吧!非是小子自夸,你见我身强体壮,远胜同龄之人,暂且不说,还天生早慧,人皆呼之神童,又吃得了苦楚,耐得住寂寞,此心从此许道,虔诚而叩,还望道长成全小子一片痴心!” 那老道目视聂席远良久,叹道:“我之大道即艰且险,非天纵之姿,不足以传我之衣钵。可惜你天资不佳,枉费了叩道之心,埋没了破妄之瞳!人生苦短,不足百年,你出身富贵,不如纵酒高歌,游戏花间,安享世间繁华,也好过受那求不得之苦!” 那颙鸟见老道拒绝了这可恶的小子,心中欢喜,幸灾乐祸道:“哈哈,上天有眼啊!此必是上苍觉察了这小子心中恶念不绝,故绝了他向道之根基,不然,些许年后,待这小子学得一身高强本领,世间不知有多少飞禽走兽,要因他贪图口腹之欲而枉死他手。本公曾听人道‘生前贪图口腹之欲,死后必下拔舌地狱’,道长真乃心善之人,免了你日后饱受拔舌之苦,小子,没事你就偷着乐吧!哈哈” 聂席远见那老道拒不收己,心中烦闷,又见那颙鸟幸灾乐祸,怒道:“那怪鸟休要多言,早晚将你拔毛剔骨,烈火烹饪,化作珍馐美味!” 那老道闻言莞尔,屈指连连弹向那颙鸟之首,只听通通有响,又向聂席远道:“你我缘尽于此,不如归去,去吧,去吧!”说着一脚踹向青龙,又叮嘱道:“你要小心啦!”长身而起,凌空而去。 那青龙虽是青气所化,却也极为通灵,与真无异,此时受那老道一脚,不由自主地向东翻腾而去,似知大限将至,悲鸣不已。不一时,聂席远便随那青龙又回到龙丘上空,只听通的一声巨响,那青龙便化作数道青气,四散而去。空中气温骤降,阴云瞬时密集,几声电闪雷鸣,好像将天空击穿,大雨倾盆而下。 聂席远只觉胯下一松,青龙凭空而逝,再也不复存在,便不由自主地坠落了下来。耳中风声呼啸而过,眼前大地迎面扑来。他何曾见过此等骇人的景象,恐惧之心骤然升起,一时惊地痴傻呆愣,手足俱僵;一时骇地嚎啕大哭,胡蹬乱抓 那老道虽说不知年岁,想来已是不小,没成想却是位童心未泯之人。这个玩笑开的确实有些过分,但又怎会不顾及聂席远的小命。将要及地之时,便见龙丘山上云雾如稠,聂席远落于其上,竟好似顽童嬉戏于蹦蹦床上,来回的弹起落下,经久不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多宝 暴雨如瀑,数日方歇,酷暑燥热骤然远去,长空碧透如洗。山间飞瀑流泉,草润石新,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泥土之香气,沁人心脾。龙丘城中祥和热闹,街宽道阔,车马如织,行人不绝。街旁商铺林立,小厮们身披晨辉立于道旁,高唱叫卖,其声婉转悠扬,直上云霄,四处飘荡着各种小吃的清香。 街旁有一酒楼名唤缘来客栈,依水而建,五层七丈,建得飞檐走壁。偶有微风轻拂,掠过水面,吹入楼中,送来丝丝清爽。三层临街一窗推开,聂席远双手托腮倚窗而坐,目光迷离,呆呆地注视着窗外,望着街上人来人往,思绪飘飞。 此时,距祈雨之日已有八九天了,那县令见聂席远独得龙丘之灵垂怜,只道此子日后定非常人,殷勤招待,邀其父子二人常住官署。聂鸣东推辞道:“此番归乡只为私事,非为公干,岂敢长居官署。”坚决不受,又令随从军士寻一客栈落脚。 这几日热闹非凡,县令再三宴请不说,有本地乡绅畅谈过往,以叙乡土之情;有豪杰之士纵酒高歌,抒发英雄之志;有黎民百姓进献瓜果,以表亲近之意父子二人片刻也不得歇,聂鸣东本就身体不适,病情渐重,以致卧床不起。 那县令见了,忙阻了众人拜访,遣人到多宝阁请了几位大夫,前来救治。几位大夫诊断一番,开了药方,道:“积年老伤,又经长途跋涉,片刻不得闲歇,劳神费力,以致病情渐重,并无大碍,服了汤药,好生将养几日即可。”众人放下心来,各自散去。 又过几日,聂鸣东病情好转。聂席远便与父亲说及当日之事,道:“那日,有一邋遢道人,高卧龙丘之上,食了瓜果,饮了美酒,也不知怎地,众人为何就是瞧之不见,却还道龙丘显灵了。尔后又有一青龙出现,却也非是什么龙丘之灵,而是那道人用一道青气所幻化而成。” 聂鸣东惊疑道:“果真如此?为何唯独只你可见那道人?” 聂席远似有炫耀之意道:“那老道言我身怀破妄之瞳,也不知是何东西!” 聂鸣东亦是满腹疑问,道“什么破妄之瞳,我亦未曾听闻。这道长想来应是奇人隐士,能被其提及,应是不得了的天赋了。日后,你应勤学苦练不辍,方不负了上天之赐。” 聂席远接着道:“那老道令青龙将我驮至高空,抬手招云至,吐气凝霜露,端的是神奇非凡!而后有长虹自西而来,瞬息化作火海,将老道所招雨云蒸得一干二净。老道见了大怒,携我向西而去,也不知行了多远,见前方有一大山,高入云端。山中有一怪鸟,控光操火,虽然凶悍非常,却也不是那老道的对手,为其所擒,后做了老道一记名弟子。我见老道有意收徒,恳请再三,那老道拒不接受,道:‘小子天资不佳,埋没了破妄之瞳。’又道:‘人生苦短,应纵酒高歌,嬉戏花间,不必受那求不得之苦。’实是令人恼怒不已!”他此时说来,仍胸有一段郁结之气,愤愤难平。 聂鸣东亦觉失望,轻抚其首,宽慰道:“天下大无边际,奇人异士多如沙粒,偶有走眼也是在所难免,不要因人一语而绝了向学之心。即便果真如此,只要常怀英雄之志,经得起岁月洗礼,耐得住寂寞消磨,终究会有功成名就之日。”见其兴致不高,又宽慰几句,道:“此城乃是你我祖宗之故地,离乡日久,你应无甚印象了,左右无事,可出去走走,见一见故土之人物风情。” 大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比踵,忽然人群一让,钻出一童子,身着明黄短装,腰悬短剑,神情沉静,目光灵动,似游鱼般穿行闹市。他静气凝神,沿着街一路向东,经几转角,过一小桥,来至一繁华之处,见前方有一高楼,门上悬一长匾,上书三个金光大字——多宝阁。多宝阁乃龙丘城数一数二的高楼,高七层九丈,参云直上,通体漆黑之色,沉稳雄浑,有森然之势。 说起多宝阁倒是有段趣闻,据传,将军庙起初也不过是龙丘县众多庙宇中的一座普通小庙,无甚特殊之处,也没有什么香火。即使偶尔有人路过此地,也不过是来此歇歇脚,上上几柱香火,落个心安罢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述求。 一日,龙丘县中来了一位行商,黑铁覆面,自称貌丑不好见人,却是大将军聂成梁的崇拜者,常往将军庙祭拜,因见庙中香火萧条,心中悲伤,有心兴旺。一日,游走城中见一处交通便利,却是破街烂巷一条,于是买下一处建了个多宝阁。起初,没有什么生意不说,却还引来本地商家的冷嘲热讽c尖酸挖苦。众人都期盼着,这个见不得人的家伙早日关门大吉,卷起铺盖,从哪里来再滚回哪里去。 没成想,这个见不得人的家伙倒是颇具心机,暗中重金求c购了一柄灵器,却又以几两银子的低价,卖给了龙丘县中一个到将军庙上香的大嘴巴,并暗使人四处传播将军庙的灵验,上上几炷香,便能求得将军的庇护,好运加身。那大嘴巴也是逢人便拿出灵器炫耀一番。有了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众人对将军庙的灵验深信不疑,于是将军庙的香火日渐兴旺,多宝阁的生意却也越发地好了起来。 本地商家一看,此处竟然风水尚佳。于是把脸一抹,换了一副和气生财的嘴角,蜂拥而至,兴建商铺,逐渐将这破街烂巷变成为龙丘县中最为繁华之地。 聂席远左右无事,心道:“不妨来此看看,也好增添些见闻。”举步而入。多宝阁中有一小厮,一身短褐,年约十七八岁,身形消瘦,小眼长脸,见有人来,飞奔而至,眼眯成线,堆起笑容,其状和蔼可亲,将聂席远上下打量一番,开口笑道:“昨日喜鹊报讯,今日尊客果然如期而至!这位公子仪表不凡,想必是赤心诚感龙丘之灵的聂席远聂公子了。公子今日到此有何需求,敝阁定当竭力满足。小人穆禅,愿为公子效劳。” 聂席远忙道:“前几日,家父身体欠安,经贵阁大夫妙手医治,已然好转,今日特来答谢。” 穆禅道:“可惜不巧的紧,敝阁大夫俱被县令征召而去,恐怕要令公子失望了。” 聂席远道:“可是县令大人身体欠安?县令待我父子二人甚厚,我当亲望拜望。” 穆禅笑道:“让公子误会了,县令无恙,身体安康!只是有一位外乡人,几日前见了龙丘之灵,暗向县令道:‘此必是山下埋有秘宝,将要出世,故外显化形而出。乡人愚钝,多谓之龙丘之灵,诚为可笑。可速使人广挖深掘,必得秘宝,迟了恐为人所得。’县令听信其人所言,遍发民力掘地十余丈,只见龙丘山浑然一体,越是向下越是粗大,其深不知能有几许。秘宝没有挖到不肖说,民众却是病倒不少,余者惊惧,皆道:‘定是恶了龙丘之灵,降下灾难以惩。’再也不肯挖掘。县令无奈,只得暂缓挖掘,征集城中大夫,前往救治。” 聂席远心中暗笑,“这也是妄人一个!”又道:“龙丘之灵,我等皆亲眼所见,我又随其升入空中,见其行云布雨,端的是神通广大,令人好不羡慕,哪能有假,又怎会是什么秘宝?” 两人闲话几句,又有客人到来。穆禅赔笑道:“公子若无他事,可随意游览,敝阁设有经文c神兵c丹药c灵兽c淘宝五堂,物品繁多,种类齐全,旦有称心如意者,公子只管拿去,小人暂且先行告退。”说完自行离去。 聂席远先是去了神兵堂,其内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或绽放寒光,或锐气逼人,或沉稳雄浑,不一而足。随后又去了经文堂,所见俱是技击之术,与炼气一概无涉,顿觉失望透顶。正欲离去,穆禅又至,道:“敝阁尚有一淘宝堂,收购出售一些不知用途之物什。据说,有人淘到了奇经,炼之,勇猛精进;有人淘到了圣兵,佩之,人莫能挡;有人淘到了神丹,服之,一飞冲天。公子若有兴趣,不妨前去试试运气。” 聂席远欣然前往,兜兜转转,于一无人问津处,发现了一破烂书籍,纸张泛黄,一看便是年代久远之物,上书五个大字——奇经秘闻录。 穆禅见了笑道:“这即非奇经亦非秘术,仅是介绍天下有何奇经,及其修炼的方向与优劣,多是妄言,不值一观,公子切不可信。” 聂席远听而不闻,视之如若珍宝,忙问价值几何。 穆禅笑道:“破书烂纸,不值一文,公子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何谈价钱?令祖威名远播,至今犹存;令尊扶危济贫,美名广传。我等龙丘之民多受其恩情,至今无以为报。今日敝阁若收了公子金银,他日必为民众所弃!” 聂席远推脱不得,只得再三谢过,拿了书籍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秘闻 闲暇时光,得之不易。聂席远并未着急回去,行不多远,来至一苦茶舍。苦茶舍并不挑客,宾客云集,有青布短装的穷苦人家,有峨冠博带的文人雅士,有满身绫罗的富商绅士,有精简干练的豪雄浪客。苦茶种类繁多,价格不一,有出上几文钱便可喝上整天的,有价值千金只得一盏的,有万金难求一见的。 聂席远寻了一个临窗位置坐下,喊来小厮,叫上几文钱的苦茶,静坐品饮。他虽出身非凡,奈何家道中落,是以零用之资不多。掏出多宝阁赠送的《奇经秘闻录》,放在桌上,细心研读起来。 只见书中所载,天下经文万千,但最为奇特者,首推《帝圣论》。《帝圣论》,严格说起来,并不能算是奇经。只不过是记载了,传说中的大帝和五圣人的只言片语,讨论和交流彼此的修炼感悟罢了。 之所以能够位列奇经之首,只因为大帝与五圣人呕心沥血所著的《太阳经》c《太阴经》二经业已失传罢了。《帝圣论》因此才变的重要了起来。传说,《太阳经》和《太阴经》是诸经之祖,后世一切经文,皆是自这两部经书演化而来。 据说,通过《帝圣论》,有人读出了上古的风土人情,有人读出了人生的感悟真谛,有人读出了美食的烹饪之法,有人读出了两经的一丝真意但是这一切的一切,说了也白说,因为《帝圣论》也早已失传了。 聂席远读罢,怅然若失,小饮一口苦茶,又接着读了下去。 《造物经》又名《丹鼎秘经》,实是一部骇人听闻的经书。传说,天族有一位炼器师,遭遇了奇耻大辱,因实力不济,无力反抗。逃回了自己的炼器室,打砸发泄一番,静下心来,想要报复,却又力有未逮,苦思冥想,仍旧毫无法子。屈辱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于是他发疯了,一拍脑袋暗思道:“神兵利刃,起初也不过是一堆冰冷的矿石,并无不凡之处,只是经历了煅烧c提炼c成形c刻阵,方才各俱威能。况且神兵利刃也只是肢体的延伸,终究不如肢体来得灵活方便。为什么不能将自己当做主料,辅以天才地宝,以炼器之法炼之呢?” 他游历天下,搜集奇珍异宝,将双手炼制成了亦手亦器的存在,实力剧增。报仇雪恨,自然不在话下。此后,自称金手氏,开始向同行和炼丹师推行他的主张,渐渐地身边聚集起了一群不正常的能人,时常聚集在一处,讨论着各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并将这些想法付诸于行动。 时值天下大乱,伤残者众,他们或以金石,或以草木,或以异兽尸身,炼治肢体,为人续接,一时竟蔚然成风。深入地研究下去,炼器师研究出了傀儡术,他们以金石草木,或炼制成兽形,或炼制成人形,或炼制成奇形怪状的傀儡,实力高深,横行一时。更进一步,直接将金石草木,以炼器之法,炼入身躯,奇异的是这些部位,宛如天生,即可以自然生长,也能传之后代,形成了一种半器半人不可思议的存在。 如果说炼器师的做法,尚且能为人们所接受,那么炼丹师的做法,就令人望而却步了。他们研究出了缝合术,以各种强大生灵的躯体,东拼西凑,缝合而成了种种样貌丑陋,令人望之生畏,却又实力强大的怪物。再后来,又有人突发奇想,掘开强者之墓,取出尸身,以秘法炼之,驱尸为兵,与人争斗,这就触及了人们所能接受的底线了。更不必说,还有人取出尸身,以秘法炼出一种奇异物质,融入身躯,形成了一种亦尸亦人可畏可怖的存在。天下强者,纷起而诛。后来,又因为学术之争,使得这部骇人听闻的经书,还没来的及完善,就彻底毁灭了。 聂席远读到这里,已是神情激荡,原来修炼一途,不仅仅只有炼气一法。想象着这些可畏可怖的存在,纵横天地之间,来去自如,不禁心驰神往。又想如果自己变成他们那样的存在,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翻过《造物经》篇,接着读了下去。 《御水经》,本是海族圣典,曾经广为流传。传说,海洋深处有一座恢弘宫殿,名唤兴波宫。那里是海族万千修士所向往的修炼圣地。有海族大帝感悟天地而作《御水经》,藏于兴波宫中,择天赋出众者而授之。曾在抗击人族征服海洋的过程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致使人族只能出没于近海,不敢踏足深海一步。 后来,因与人族纷争杀伐,战况惨烈,致使虚空坍塌,陆地崩裂,其中有一大陆,向南漂去,致使海洋深处的兴波宫覆灭。《御水经》始为人族所得,广为传播,只因人族与海族所处的环境不同,鲜有成就者,渐渐的也就无人问津了,最终泯灭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搜神经》,一本名声不显的经书,是人族所著的。 传说,上古部落时期,曾经风行一时。人们捕食猎物,食其血肉,以强筋骨,炼其魂魄,以壮真元。这种炼法极为凶猛,真元中蕴含着猛兽的魂魄,稍有不慎,必为其所噬。然而,一旦有成,真元与魂魄交融如一,举手投足间,便可发猛兽威能,迫人心神,尤若丛林之王者。威力至刚至猛,触金成粉,碰石成灰,无人敢撄其锋。 后来人族大帝出现,传下《太阴经》c《太阳经》两经,渐渐的进入了文明时代。这种炼气之法,就少有人炼及了,万载之下,也只有在故纸堆里,才能发现它曾经存在过的一些蛛丝马迹罢了。 《大荒经》,是一本极为奇特的经书,是神族所著的。传说,神族是天地的宠儿,或是人首兽身,或是兽首人身,刚一出生,就已是极为强大的存在了。他们或食金石,或食灵株,或食灵焰,或食洪水,或食元气,或食生灵。及至成年,体型庞大,翻江倒海,摘星捉月,横渡虚空,神威盖世。 有神族的智者,遍观神族诸支而著《大荒经》。书中所载,仅是单纯的锤炼肉身之法,与炼气无涉。大成之后,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神威盖万古,血气冲霄汉。可惜,自从神族被逐之后,这部皇皇巨著就渐渐不闻于世了。 聂席远读罢,心驰神往,暗道:“假如为我所得,必悉心专研,刻苦修炼,不敢有丝毫松懈怠慢,使之蒙羞。”紧接着又怅然若失,“这些经文即使没有失传,也必定被盖代人物,或者雄霸一方的势力所得,自己又能有什么法子得到呢?”他掩卷长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苦茶舍中打杂跑腿c端茶倒水的小厮,最是看不惯落魄之人,尤其是对叫上几文钱一壶的苦茶,泡了又泡,沏了又沏,一坐就是一整天的客人。许是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聂席远动了动,轻声唤道:“小二。” 舍中小厮那张满是轻蔑的脸孔马上就鲜活了起来,一阵蠕动,一丝笑容在脸上绽放了开来,双肩微塌,身躯前躬,小步疾行而至,轻声问道:“尊客有何所需?旦请吩咐!” “上茶。”聂席远自顾地收起书籍,望向窗外说道。 小厮倒行几步,转过身去,望了望斜对面的多宝阁,翻着白眼,暗骂道:“再看你也买不起!那里是达官贵人斗富之地,江湖豪客拼财之所,岂是你这种黄口小儿所能踏足之地?与其在这里终日枯坐,不如趁着年幼,下死力气去学上一门手艺,或者做上一门小本营生。说不定,将来能得遇贵人赏识,就此飞黄腾达,那时再来此处,予求予取,岂不快哉!” 苦茶舍位于多宝庙的斜对过,平日里宾客如云,生意火爆,豪掷千金者,不知凡几。舍中小厮见惯了盛气凌人的达官贵人,挥金如土的江湖豪客,温文尔雅的文人雅士,再见一个年幼而普通的童子,有些轻视也是在所难免的。 聂席远端起桌上的苦茶,一饮而尽,丢下几文钱,在舍中小厮鄙视的目光中离开了苦茶舍。此时已是新月如钩,繁星满天。聂席远身披星光,头顶弯月,孤零零的行走在黑暗之中,任凭苦涩在心间荡漾着,不知是苦茶之苦,亦或是求不得之苦。 一路疾行,来至缘来客栈,店中灯火已熄,众人也早已进入了梦乡。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入室内,躺在床上,和衣而睡。睡梦中,诸经自天而降,为己所得。他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悉心专研,刻苦修炼,默默地挥洒着汗水,方有所成。甫一入世,就已是鬼神辟易,人莫能挡了;威加四海,群雄退避了。他高卧云端,俯瞰苍生,超然世外,如仙临尘。 朦胧之中,一声雄鸡啼鸣,将他拉回了现实,睁开了眼睛,却依旧躺在缘来客栈中的木床上。微风吹过,窗纸发出沙沙的响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交好 旭日东升,朝霞喷薄,晨辉轻柔撒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没有了烦恼,也没有了喧嚣,有的只是宁静安详。 聂鸣东父子二人洗漱一番,来到大堂,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各要了一份豆花与包子,就着咸菜吃了起来。聂席远探头探脑,左右巡视良久,见食客并未注意,方才向聂鸣东悄声道:“父亲,给你看个好东西,昨日刚刚在多宝阁淘到。”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本破旧泛黄的小册子,贴桌推向聂鸣东。 聂鸣东见他小心翼翼心中好笑,却未做声色,径自翻开书籍,粗略地阅读了起来。聂席远一边防着他人察觉,一边忐忑地看着父亲,心中杂念纷至,只盼其说上一句,“此是宝物无疑”;又恐其说出,“此皆为妄人痴语”。聂鸣东读罢,笑道:“世事虽奇,终有其限。有贪逸恶劳之人,罔顾事理,谈玄说怪,以娱世人猎奇之心,从中获取蝇头小利,故多作虚妄之言,不足为信。为人当脚踏实地,顺应天理人情,且不可罔顾事理,多做非分幻想!” 聂席远闻言大感失望,接过奇经秘闻录又翻了翻,便将其弃之于地,再狠狠踏上几脚。忽然又记起那邋遢老道的话语:“放眼望去,七洲五洋,历经数万载,尽皆碌碌之辈,再无称王道圣者,非英杰不出,实天道不许。可怜芸芸众生,传承断绝,闻上古之秘事,多道痴人妄想,此诚为可悲!”心中多有不甘,俯身拾起擦净,小心放入怀中。 聂鸣东见了并未多言,只道其年幼,正值贪玩好动之时,多做幻想之季,再过几年,年岁大些,自然会明辨是非,实无甚好担心的。早餐过后,聂鸣东吩咐随从军士去准备牺牲c礼器c美酒c香火等祭祀之物。 聂席远左右无事,自顾去多宝阁玩耍去了。 穆禅见他到来,以为又来答谢本阁大夫,笑道:“敝阁大夫应招而去,至今尚未归来,其实也是小事一桩,有劳公子来回奔波了,实在无需前来答谢。敝阁近日得了一件宝物,也不知有何用途,稍后将在淘宝堂展示,出重金悬赏可辨宝物者。公子若无他事,可随我前往一观。”聂席远正愁无事可做,闻言忙随穆禅往淘宝堂而去。 淘宝堂墙高门阔,朴实无华,其内空间极大,靠北有一高台,用以展示出售宝物。聂席远来时,堂中已是人头攒动,议论飞传。众人皆不知多宝阁今日有何宝物将欲展出,见前来辨识者众,想来定是极其罕见之物。 忽然,三声钟鸣,众人安静下来。有一队护卫走出立于高台四周,而后有小厮推出一车走上高台,其上蒙以红布,不知何物,只见那小厮不知因何缘故一路走来,时缓时急。那小厮将车推至高台中央,并未言语,便下去了。再后管事走了出来,笑着向众人道:“承蒙诸位贤达瞧得上敝阁,皆应约而至,敝阁深感荣幸。鄙人陈长义,先行给诸位贤达告个罪,因本次观宝盛会举办仓促,鄙人又初次主持此等盛会,心中诚惶诚恐,多有怠慢之处,万望诸位贤达谅解” 堂中辨识宝物之人来此良久,见宝物近在眼前,却不得一见,心中早已不耐,又见那管事长篇大论尽是客气之语,忍不住高声道:“那管事休要客气,只管掀了遮盖,让大家伙逐一近前观看即可!” 陈长义笑着道:“诸位暂且不忙,容我先说说这宝物的来历。话说,城中有一酒鬼,一日无事,独自饮酒,喝得醉烂如泥,早已忘却家在何处,醉倒野地,自顾睡去。睡梦中,恍恍惚惚来至一处,见大日横空,皓月皎洁,群星亦清晰可辩,不辨昼夜,深以为奇。又见此处日月之光华,群星之光辉,似水而流,偶有清香飘来,嗅之,令人心旷神怡。那酒鬼醒来只觉荒诞不经,并未在意。又过几日,仍是饮酒大醉,不想竟又睡倒那处野地,又有此梦,又见此景,醒来暗道:‘莫不是上天告我,此地埋有宝物不成?’归家寻一农具,寻得那处野地埋头猛挖,不想竟真的挖出一件宝物来。”说完,掀开遮盖红布。 众人早已不耐,逐个上前仔细端详,细细揣摩,竟皆不知是何物什。 聂席远听了那宝物来历,心中早已好奇不已,上前仔细端详。只见那宝物状若令牌,长七尺五寸,通体漆黑,遍布锈迹,沧桑厚重之感扑面而来。那宝物一面雕以大日c神月c繁星,望之宛若星空,璀璨而神秘;另一面雕有两个鎏金大字——烂星,笔力遒劲,矫健而多姿。持之在手,时轻时重,想来定非寻常之物,只是不知究竟是何等宝物。 陈长义见众人看罢,接着道:“那酒鬼以千金高价卖于敝阁,敝阁已令人测试了一番。此物重量变化无常,质地坚不可摧,火烧水浸,刀劈斧凿,皆不能伤其分毫。说是令牌,却太过大了些,携带多有不便;若说不是,却又不知是何宝物,有何用途。诸位贤达若有知其是何物,明其用途,敝阁愿千金以购!”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一番,莫终一是。 有人道:“不必再看了,此定是令牌无疑了!” 有人问道:“何以见得?贤兄可有证据?” 那人道:“证据倒是没有,我曾听闻上古之时,有巨人一族,身高丈余,所用之器物,较之我等所用,必然大上许多,这又有何奇怪之处?” 有人讥讽道:“嘿嘿,我看未必,贤兄并无证据,证明此物出于巨人之手。众所周知,上古先民所用之物与今差异甚大,依我之见,此物定是上古先民所用之兵刃,多半是佩剑,与今之剑虽有差异也无需奇怪。” 又有人道:“上古先民与上天争命,与猛兽夺食,环境险恶,危机四伏,无一时不战斗,生存何其艰难,若为兵刃,必会开其利刃,露其锋芒,而此物虽说即狭且长,却边缘厚实,无锋无刃,可见定非刀剑等利器。依我之见,此物无甚锋芒之处,此定是礼器,或祭祀上苍,或号令众人,或昭示身份” 陈长义见竟无一人可识得此宝物,心中失望,道:“鄙人听了诸位贤达之言,已可确定此物出于上古无疑,只是不知究竟有何用途。敝阁决定暂且先将此物置于淘宝堂中,凡有喜好者,可前往而购。本次观宝盛会到此结束,敝阁已为诸位贤达准备了佳肴美酒,请移至他处食用。” 众人见无人识得此物,也不好多做停留,不一时便走的走,散的散。聂席远见无热闹可瞧,正欲离去,就见陈长义来至跟前,开口笑道:“聂公子安好!鄙人陈长义,忝为淘宝堂中管事。昨日阁主传下话来,敝阁所藏之经文任你阅读,宝物任你拿取,钱财任你支用,人员任你调动。” 聂席远惊疑不定,暗道:“我与其素未相识,因何对我如此之好,难不成是父亲故交好友?”赶忙谢过道:“小子无才无德,得贵阁阁主垂青,无以为报,心中惶恐不安,当前往拜谢。” 陈长义笑道:“事不凑巧,阁主事多,并未在多宝阁中。公子无需客气,阁主有言,‘聂席远,故人之后,我当以子侄视之,旦有所需,无需见外,只管取了自去!’” 聂席远闻言更是认定多宝阁主必是父亲故交好友,也就不在客气了,满怀希望道:“我听闻世有炼气之士,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神威盖世,端的是强大非凡,却皆为研习奇经秘术有所成者。小子正值年幼向学之时,若蒙贵阁不弃,愿借炼气经文一观,亦将不胜感激!” 陈长义面有难色道:“敝阁虽是富有,却也仅是凡俗之地,从未与炼气之士有过接触,哪里会藏有奇经秘术?此等重宝多由世家宗派把持,秘不示人,每有泄露,必会掀起血雨腥风,引来世间浩劫。” 聂席远大感失望,只觉多宝阁空负其名。 陈长义又道:“敝阁虽无奇经秘术,却有技击之术c强身之法c打熬力气之经文,公子可随意而观,勤修苦练,再辅以丹药,必可身强力壮,不弱于人。公子乃福缘深厚之人,他日若得奇经秘术,稍事修炼亦可一蹴而就。” 聂席远暗道:“有总胜于无,也只得如此了!”兴致有些低落地虽陈长义往经文堂而去。 聂席远早慧,三岁便粗通文字,阅读无碍了,人皆呼其神童。数日前因见那邋遢道人神威,便有了自己的目标与追求,那就是一定要成为一名强大的炼气之士。 此后,他诸事不闻,每日必至多宝阁,徜徉在经文的世界里。神疲了,便至神兵堂随手取一兵器,依照经文所述一一演练;身乏了,便至丹药堂取一培元丹,食之,强壮身体打熬力气,只觉精神渐佳,身体渐壮,气力渐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往事 一日,有军士寻到多宝阁,见聂席远正挥汗如雨c苦练不辍,旁观良久,趁其休息,方道:“公子勇武过人,又兼之苦练不辍,他日定可直追令祖龙丘公!” 聂席远忙道:“将军谬赞了,小子无才不敢与先祖比肩!有劳将军前来,可是父亲有事寻我?” 那军士道:“正是,祭祀之物品多已准备妥当。将军命你今日早归,明日斋戒,后日前往将军庙中祭祖。” 聂席远点头以示明了,命那军士回去复命,又练良久,及至日已西斜,方领命而回。次日,父子二人沐浴更衣,无酒无肉,仅食清淡之物果腹,以示虔诚庄敬。又一日,父子二人闻鸡而起,着黑衣,束长带,缓步而行,命随从军士携祭祀之物相随,过了长街,出了南门,见县令率众乡绅等候道旁。 两队人马混合一处,一路向南而去,行了十余里,见一矮山,草木葱郁,山间凿出一石阶小道。众人拾阶而上,不久便至山顶,见一庙宇恢弘雄健,门上悬一大匾,上书三个鎏金大字——将军庙。 庙中寂静无声,除清风拂过,枝叶响动,别无他声。庙前立一道人,年约四十,身着星袍玉带,手持拂尘,生的慈眉善目。那道人见众人来到庙前,一甩拂尘,向聂鸣东说道:“小道无锋,忝为庙中主持,今日得见龙丘公之后,倍感荣幸。小道知大将军后人,今日来此凭吊,特谢绝了一众访客,专程等候于此。” 聂鸣东忙上前谢过道:“道长常伴先祖英灵之左右,主持祭祀,祈福之事,与我聂氏一族功莫大焉!鄙人身为龙丘公之后,亦未能如此,实是不该,在此先行谢过无锋道长之大恩。” 无锋道长说句不敢,便未在言语,径自引二人前往庙中祭拜。庙中并无闲杂之人,仅余一聋哑年迈无处可去者,留此做些打扫清洁之事。 众人肃立庙外,聂鸣东父子二人来至大殿,见殿中供奉一长须老者,行装轻便,样貌粗犷,正盘膝而坐,目露怜爱之意,面含慈悲之色,左手扶须,右手按刀,身旁放一布袋,敞着口,其内鲜血横流,人头滚滚。聂席远见了心中暗惊,“这哪里像个大将军?如妖似魔,令人望之生畏!” 聂鸣东献上牺牲供品,斟满美酒,招魂焚香,与聂席远伏地叩拜,虔诚祷告道:“大哉我祖,虽出身微末,却常怀鸿鹄之志,投军报国,驰骋疆场,人莫能挡,或灭人国,或扩疆土,诸王束手,群雄退避。大哉我祖,武功震世,虎威犹存,护我聂氏繁衍至今。悲呼,后有不肖子孙,横行为祸,以致宗族惨遭屠戮,若非先祖余荫犹在,恐子孙皆绝,血脉早断。后世子孙虽有进取之心,奈何受天资所限,终归碌碌。今家有麒麟子,姓聂名席远,年方五岁,聪慧好学,天资尚可,特携来拜见先祖,望得先祖之英灵常护左右,助其无灾无难,平安成长,光我门庭”聂鸣东祭拜完毕,同来众人逐一上前焚香再拜,又追思一番龙丘公之英姿,便各自散去。 聂鸣东在庙中逡巡良久,方才与聂席远下山离去。又向南行了八九里,来至一地,见杂草飞长,荒冢连绵,经百年风雨早成土丘,心中悲伤难平。父子二人绕荒冢缓行三周,来至一荒冢前。这荒冢高约三丈,占地颇广,前立一石碑,饱经风雨,字迹皆不可辩,早已残破不堪。聂鸣东悲泣道:“此地是我聂氏一族一百七十三英烈埋骨之处!”聂席远闻言便知此处埋骨之人,皆是受聂逸圣牵连而遭屠戮者。 父子二人逐一为荒冢拔草添土,及至夕阳渐斜,仍为完成,便折返将军庙借住一晚,次日再来拔草添土。如此十余日,方才完成,又凭吊一番,方才离去。 这日,聂鸣东带聂席远又向南行了约有里许,寻了良久,方寻得一土包。聂鸣东默立良久,方向聂席远道:“此地埋骨者,便是我聂氏不肖子聂逸圣了。其人生不见容族人,死亦难入祖坟。后人多是怨恨难消,已多年无人祭拜了,经百年风雨已成土包,再过些年恐寻之难矣!”不论如何,此亦是两人先祖埋骨之处,拔草添土,祭拜一番,见天色将晚,便回将军庙去了。 是夜,聂鸣东因欲离去,不知何年能再来祭祀祖先,心中有愧,辗转难眠,叫醒聂席远,两人又至庙中烧些纸钱冥币之物。庙中无人,仅有那聋哑老迈之人伺候一旁。 聂席远见气氛庄重,除跪拜叩首外,无事可作,心中不耐,只盼早些完事。忽然记起奇经秘闻录来,便将其投入火盆,见火焰渐渐将那破旧书籍吞没,向先祖祷告道:“后人聂席远,初见先祖,无贵重之物进献,只得烧上些奇谈怪论,以娱先祖在天之英灵。此书所载,非人所思,若是假的还则罢了;若其果然为真,必不避艰险想方设法,也要得到书中所载之经文。还望先祖之英灵常护左右,为我指明方向!” 聂鸣东见聂席远有些肉疼地烧掉了奇经秘闻录,又看了一眼那聋哑老迈之人,见其长发覆面,默然呆立,催其早去休息,也不见其回应,道:“此谬书,毁之何惜?真正值得惋惜的,是我族至宝伏魔经的丢失。” 聂席远闻之大觉惊奇,忙问:“难道说伏魔经是炼气之经文不成?” 聂鸣东点头道:“正是。先祖龙丘公本为农家子,少怀英雄之志,奈何却无英雄之能,故常为此而悲。后得一经文名曰伏魔,练之,勇猛无匹,人莫能挡,投军三载,便积功至飞羽校尉。先祖心有百般计,身俱万人敌,时值天下动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一日,先祖奉命驰援灵丘,途经龙丘,留诗一首,曰:‘城北石磐磐,人道龙丘山。旱时诏雨至,雨时送晴来。天下多奇山,何曾见龙盘。举足登顶处,近天一丈三。’随从军士见得热闹轰然叫好,唯有随军书记但笑不语。” 聂席远插言道:“先祖吟诗,众人叫好,为何唯有随军书记但笑不语?” 聂鸣东解释道:“其时,大燕举国奋进,人人争先,正是豪杰用命之时,这些豪杰之士多是武人,积功快,升迁易,顶顶是见不惯那些居于后方之文官,言语多有嘲讽。文官则道此辈粗鄙,好勇斗狠,稍一得势,便目生于顶,视天下英雄尽为草芥,因此文武矛盾日深一日。 那随军书记虽是先祖部下,却自恃文人,虽未出言讽刺,暗地里却不知是如何诽谤先祖。天下喉舌皆有文人把握,先祖本为武将,旦有机会,此辈必定恶语中伤,是以时人皆笑先祖粗鄙不堪,不能强之为能。” 聂席远默诵先祖诗作,只觉甚好,不忿道:“此辈惯于嚼舌,又见不得别人好过自己,实是卑鄙下作!” 聂鸣东笑道:“先祖所作诗篇,确实无甚奇处,理应泯没于世。可是谁人又能料到先祖过龙丘后,竟凭军功扶摇直上,渐至位高权重,居一人之下众人直上。这首吟龙丘诗也因此广为传播,竟成一时之美谈。 高祖封赏有功之臣,许先祖自择封地。先祖与其朝夕相处十余载,知其刻薄寡恩,残忍好杀,恐久后为其所害,暗思:‘灵丘府山多地贫,非形胜之地,不足以成事,长居于此必安皇帝之心。’是以择了龙丘一地。 高祖见了大笑道:‘世间名山大川,数之不尽,多有文人雅士留诗百篇,唯龙丘一山能有殊荣,独得将军一诗,民间传为美谈,此诚为难得,今便以龙丘公,以酬将军之功如何?’先祖从之,由是躲过高祖一朝屠戮功臣之祸,此足见先祖之英明。” 聂席远闻言道:“先祖官拜大奖军,爵至龙丘公,自然是极其英明的!” 聂鸣东接着道:“聂氏镇族之宝伏魔经,乃是炼气之经文,记载了养气c扩脉c奔流c蕴神四境。先祖龙丘公之后,又传数代,多是平庸之辈,再无一人能将伏魔经练至蕴神境。再传几代,终出一英杰之士,年方十八,便将伏魔经练至圆满,故力能扛鼎,行胜奔马,时有勇士,杀之,如拔草芥,较之龙丘公犹有胜出。你道此人是谁?嘿嘿,正是世传聂氏不肖子孙,聂逸圣!”说着,冷笑连连。 聂席远惊得啊的叫出声来,那聋哑老迈之人正拨弄灯火,身躯颤动,不知是否烧到了手指。 聂鸣东沉默良久道:“后来,不知因何我聂氏一族藏有炼气经文之事外泄,世家宗派群起而争,屠戮我聂氏族人,如屠鸡狗,杀之毫不怜惜。 先祖龙丘公在时,门生故吏遍及天下。此时,虽隔有数代,然香火之情犹在,故群起而阻,亦多遭杀戮。英宗无奈,亲往栖霞宗再三相求,竟被拒之门外,后因我聂氏至宝伏魔经为其所得,杀戮方止。” 父子二人心中沉痛,良久无言,唯有庙中灯火偶有噼啪之声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归去 供桌前的火盆中火焰正盛,聂鸣东父子二人不时又投些纸钱冥币进去,火光照映在两人的脸上,红通通的一片。 忽然有风吹至,卷起盆中正在燃烧的纸钱冥币,在大殿中四处飞舞。那聋哑老迈之人见了,佝偻着身体,一步数歇地向殿外行去,将殿门关闭,又不知在何处寻了块抹布,四下里拂拭灰烬去了。 聂鸣东目露冷光道:“英宗归朝,气愤难消,实是未曾想到所御之地,竟有不服王化者,正欲起兵征讨。 时有皇室耄耋者陈广隐,连夜求见,痛斥英宗道:‘陛下欲置我陈氏死无葬身之地乎?大燕存世百载,纵观历代帝王,唯高祖一朝,英杰遍地,拼死用命,始有大燕今日之疆土辽阔。 高祖时值壮年,雄心正盛,然此后数十载竟裹足不前,英豪不敢踏前一步,疆土未曾再增一分。此非高祖亡志,英雄惜命,实是世家宗派不许!不然,必群起而攻,灭我大燕易如覆掌。高祖与其共约:大燕治民,宗派治士。此士者,炼气之士也。 陛下一朝较之高祖之时如何?放眼望去,衮衮诸公,文无可出奇计长策者,勇武莫过龙丘公者,尽皆碌碌之辈,守成尚且不足。陛下怎敢因一人之荣辱,而妄言刀兵之事?’ 英宗虽有不忿,却也不敢再提征伐之事。 时有文士贺子廉,其祖上广有文名,多有佳作传世,奈何为人阴损刻薄,虽曾在先祖账下做过随军书记,却极不得先祖待见。一日,此僚对英宗言道:‘昔年大将军龙丘公,朋党遍布朝野,高祖欲除之久矣!然因其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恐牵连者众,无奈只得作罢。今其人作古已有百年,威名仍广为流传,子孙高官得做,富贵得享,却不肯再出一策,治军安民。朝中遣官调将,每至灵丘一府,须经聂氏许可,才得以上任;官吏将兵,一政一令之颁行,亦须聂氏过目方可实施,此一族早成大燕掣肘。聂氏一族其心不可度,怀至宝而不思进献朝廷,事不秘而遭族灭,却致使我大燕朝野震荡,人心难安,今陛下应早思对策。’ 英宗忙问当如何处置。 贺子廉道:‘可使人广传:聂氏有不肖子孙聂逸圣,幼时疏于管教,长大横行乡里,目高于顶,只觉天老大,地老二,余者碌碌,后获罪世族宗派权贵,以致宗族惨遭株连。皇帝念其祖上之功,不忍龙丘公绝嗣,杀伐乃止。如此,人必唾弃世家宗派之恶行,而赞颂陛下之贤德。弃聂氏一族而收天下之心,一石二鸟,转害为利,陛下当尽早为之!’ 英宗大喜从之。 百载光阴转瞬即逝,世间不知有多少家族兴起覆灭,亦不知有多少英豪崛起陨落。聂氏一族亦不能外,灭族真相再不可闻。世人皆传聂氏有不肖子孙,姓聂名逸圣” 聂席远听闻真相竟然如此,惊得手足俱僵c口不能言,心中恨意似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有呜咽之声传来,转头望去,只见那聋哑老迈之人,已不知何时伏桌睡去,亦不知睡梦中梦到何等伤心之事,正悲泣不已。 聂鸣东长身而起,推开殿门,阳光撒落进来,见先祖雕像扶须而笑,目光越过殿门,默默地注视着远处。远处荒冢绵延,野草萋萋。 聂鸣东沉默良久,又道:“聂氏惨痛之遭遇,今我以如实相告,非是让你图谋复仇,实是教你世道险恶,人心皆不可尽信。日后,你孤身在外求学,遇事当三思而后行!” 聂席远默然受教,恍惚间,无忧无虑之时光似已远去。此番归乡祭祖,见了奇人,闻了秘事,只觉眼界大开,胸筑城府,也不知是好是坏。 诸事皆以办妥,两人稍作收拾,便由军士护着,出了龙丘城,往北而去。行至中午时分,见前方人如蚁聚,嘈杂喧闹。众人上前,见县令正率民众绕龙丘广挖深掘,掘地已有百丈,仍不见龙丘山基,大坑之中汤汤水水,难以为继。 县令正左右为难,见聂鸣东到来,大喜道:“数日前,有一酒鬼因梦而掘地得宝。龙丘之神异你我皆见,弟料其下必埋有至宝,故率民众掘地百丈,不想竟一无所获,正不知如何是好。以贤兄之高见,当如何处置?” 聂鸣东心有悔意不该来此,敷衍道:“弟亦以为此地有宝,只是以弟之愚见,此宝当为龙丘山无疑。兄掘之无用,不若留于此,护一地百姓,佑一方平安。” 县令虽有不甘,却也只得作罢,命人草草将大坑填平,率人离去。 众人继续往北行去,及至日落西山,有数骑自北而来。聂席远忙率数骑飞奔查看,见是父亲的好友鹰扬校尉陆炳文,尚未来得及开口相询,便闻其哈哈大笑道:“老丈出行,小婿来迎!” 聂席远恼怒道:“将军不在灵丘操练军士,何以来此取笑小子?” 陆炳文见聂席远有些脸红,笑得更欢,道:“贤婿离家日久,小女思念成疾,特遣老丈来此相寻。” 聂席远更恼道:“将军若无他事,小子先行告退。”说完打马便走。陆炳文畅笑相随,不禁想起数月前的一桩趣事来。 一日,陆炳文与军中好友,携带家眷到聂府做客。众人行至演武场,见场中有一童子,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苦练不辍,便驻足围观。人群中有一个小姑娘,年约七八岁,名叫陆依依,正是陆炳文的小女,生的粉雕玉琢,顽皮可爱。她见面前的童子头顶烈日,净是做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动作,心中倍感好奇,径自走入了演武场中就近观看。聂席远换了个位置,她必尾随而至。聂席远心中不悦,便不再理会,不想她竟掏出了一块手帕来,上前给聂席远擦了擦汗,接着又在聂席远的脸上轻轻一啄,格格娇笑不已。聂席远恼怒,一把将其推翻在地。 众人见了,忙上前扶起陆依依,笑骂道:“小子,不知好歹,岂可攻击亲近之人?” 聂席远整日于军中厮混,不知从谁那里得了一锤炼身体之法,正沉迷不已,见有人围观已是不悦,却还敢上前相扰,登时大怒,继而出手攻击,又见众人有责难之意,怒道:“大丈夫当挥汗洒血,豪气贯盖云天,岂可尽做小儿女姿态!” 众人大笑,指着聂席远说道:“懵懂童子,不解风情!” 聂鸣东却因此奇之,时常对人说道:“吾家有麒麟子,道心天种,坚若磐石,物不能动,色不能迷,日后必成大器。”由此,动了送子求学之心,携子归乡祭祖,只待事罢,便送其前往宗派入学。 陆炳文闻之,调笑道:“兄有麒麟子,弟有凤凰女,此莫不是天作姻缘!今以小女配令郎,兄道如何?” 聂鸣东笑道:“如此甚好!” 陆炳文思及此事不禁莞尔。众人行不多时,便至一处。陆炳文见了聂鸣东道:“前些日子,圣灵峰方向火光冲天而起,不知出了何事,将军命人前往查看。路遇一山神兽,既能操火,亦能控雷,行走跳跃迅捷如电,众军士奋力向前,却多有死伤,终因人寡力弱,让它逃了出去。将军闻讯,一面命我前来寻兄往军中治伤,一面调兵遣将尾追堵截去了。” 聂席远闻言暗道:“什么火光冲天?莫不是,前些日子那邋遢老道与颙鸟交战时的景象。”却不说破,问道:“那圣灵峰在何地,为何不曾听闻?” 陆炳文调笑道:“贤婿好学,老丈当倾囊相授!圣灵峰由此向西千余里便是了,其高雄居大燕,无出其右者。那山笔直挺拔,高入云端,似欲刺破青天方才罢休,其高不知几许,真真个飞鸟难渡,猿猴愁攀。传闻有圣灵居于其上,经年吞云吐雾,吸食日月之光华,虽是神通广大,然性情残暴,并无扶危济贫之意。每有无名火起,必蒸得河竭地裂c草枯木干c人疾畜瘦,端的是个险恶之处。说起圣灵峰来,倒是有一趣闻,你道灵丘府名字因何而来?灵字得之圣灵峰,丘字得之龙丘山。此山具体而微,贤婿应该已经见识过了。” 聂席远听了称奇,却只道未闻,向父亲问道:“那山神兽莫不是山间之神不成,将军又为何要率人围追堵截?” 聂鸣东见陆炳文调笑聂席远只觉好笑,见其相询道:“山神兽又叫无生妖兽,怎会是山间之神?它时常出没于山林之间,生性残暴嗜杀,即使腹中已饱,所见之物,亦从不留有活口,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无有活口。及至无物可食,便出没于村落之间,为祸酷烈。因此有人又称其为无生妖兽,一是因为,它所过之处从不留有活口;二是因为,人们只要见到了它必会合力诛之,绝不任它逃生。总之,是个你死我活的结局。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仅是寻常之妖兽,算不得十分强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鸣东 聂席远极尽想象,仍不知那山神兽是何模样,又是如何操火控雷的。几人又闲话几句,见夜色已深,便各自睡去。 第二日,聂鸣东不愿因私废公,便决定先回军中治伤,再送聂席远外出求学。众人改了行程,往东疾驰而去。行了七八日,又遇几骑前来寻找,见了聂鸣东大喜,引众人往南行了十余里,来至一小溪边,见一大营依山伴水而扎。营中带伤者约有百人,或肢体残缺,或身躯焦胡 医官十余人正忙着治伤,见聂鸣东到来,大喜道:“扶伤校尉来了,大家伙终于有救了!” 聂鸣东忙问情况如何。有一医官惭愧道:“属下们愚钝,随校尉行医治伤三年,却只得皮毛之术,以致这几日有十余人因伤重而亡。天幸,校尉来得及时!营中尚有重伤者七八人,众人正束手无策”说着,将引聂鸣东至营中,寻那几位重伤者去了。 聂鸣东自幼离家求学,拜宗距道长为师,修行炼气之法——混元经,仅八载便至奔流境。宗距道长经年携其游历在外,见其学有所成大喜,将其带入金溪观拜见祖师令夷道长。 金溪观门人弟子稀少,令夷道长有徒宗驰c宗距二人,宗驰有徒傅流传,宗距有徒聂鸣东。老道令夷见聂鸣东天资出众大喜,赐其道号长鸣,授宗距掌门令剑。宗驰,傅流传师徒二人因此相嫉。 宗驰道长不悦道:“俗世有云:‘因喜好而行废立之事,其祸不远矣!’师尊怎可因喜好长鸣师侄,便轻易将掌门令剑交由宗距师弟掌管。再则长鸣师侄俗姓聂,此姓非同他姓。昔年,世家宗派共约:天下千般姓氏皆可传,独龙丘聂氏不可传,违者,天下共诛之。长鸣师侄身世过往,我等一概不知。若是查明长鸣师侄正是龙丘聂氏子,便违背世家宗派之共约,恐倾覆之祸须臾便至。还望师尊三思而行!” 令夷道长大怒道:“时过百年,当日一句之约定,理应作废,不提也罢!”说罢,拂袖而起,闭关去了。 傅流传看着令夷老道的背影,目有冷光,转天却对聂鸣东笑道:“师弟常年随师叔出入深山老林,风餐露宿,数月不见人烟,孤独寂寞实属不易。师兄今日正要会友,师弟可随我同去,也好见见我辈英杰之士。”聂鸣东正闲的无事,欣然前往,今日此派纵酒高歌,明日他派纵谈古今,只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一日,聂鸣东同师兄前往药王谷拜见丁玉阳,有弟子道:“丁师兄正在炼丹,两位师兄自去便是。”两人又转至炼丹堂,见无人在此。傅流传道:“师弟在此少坐,我去寻丁玉阳来见。”说完径自走了。 聂鸣东枯坐良久,见天色将晚,正遇去寻师兄,便有人至。来人十八九岁,容貌清秀脱俗,见有人在此,大惊道:“兄何人,此药王谷重地,外人不得入内!”不待聂鸣东答话,便高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擅闯我派重地!” 先前人皆不知去了何处,此时却如水涌至,乱糟糟的将聂鸣东围住,防其逃脱。 有人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闯我派重地?” 有人嚷道:“快看少了什么贵重之物?” 几人忙奔至炼丹室,翻箱倒柜,少顷便出,恨声道:“不见了蕴神丹,定是被此僚偷去。” 聂鸣东虽竭力解释,奈何众人就是不听,为示清白任人搜身。不料,有人径自上前直接锁了他的诸脉,破了他的气海。又有人上前自他怀里掏出一玉匣,打开一看,匣内藏有一丹,名唤蕴神。众人去其衣,赤身吊在药王谷外示众,极尽侮辱之能事。 八载辛苦一朝尽废不说,尚有不白之冤加身,聂鸣东气得时昏时醒,只觉不若就此死去,一了百了。转眼一想,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哀求讨饶。众人相戏三日,见他只是求饶,已觉无趣。而今废人一个,也不好做那灭绝之事,正欲放他离去,又有人至。来人年约十八九岁,容貌清秀脱俗。 聂鸣东仔细一瞧,来人正是事发之日首至炼丹室之人。 众人连忙施礼问道:“丁师兄来此何事?” 那少年也不答话,径自上前重手连出,将聂鸣东锤击得像破布般随风而舞,方才罢手道:“为防纵虎归山,须先断其爪牙!” 聂鸣东被他伤了心肺之脉,气短呕血,就此落下病根。他拖着重伤之躯行得不快,日落时分,傅流传追至,埋怨道:“那日,我去寻丁玉阳师兄,正遇汤子高师弟,见其正酿药酒,忍不住喝了几杯,没成想,他所酿之药酒,味香劲烈,一睡竟有三日。醒来时,听说师弟竟出了这档子事!师弟究竟因何迷了心窍,怎敢做下此等有辱师门之事?那蕴神丹虽说珍贵,却也不是什么不可求之物,师弟若须只管道来,师兄就算舍了面皮,也定会为你求来。” 聂鸣东沉默不语,就在傅流传目光由怨转凶之际,说道:“残破之躯,已然向道无望,事已至此,再说何益!如今心灰意冷,只待拜别师尊,回乡侍奉老父老母,此生足矣!” 宗距道长自幼将聂鸣东带在身边,知其待人谦逊有礼,心地淳朴善良,绝非鸡鸣狗盗之辈,又见其气海破碎,心肺有伤,从此与炼气绝缘,大怒,便欲往药王谷讨个说法。 聂鸣东劝阻道:“金溪观人单力弱,若因弟子之事与药王谷起了纷争,恐传承断绝。我知师尊有毒经一部,秘不示人,师尊若真心怜我,请将毒经相授!” 宗距见他不哭不闹,神情沉稳,目光幽冷,知他心有定计,也不再劝,便将毒经交付给他。 宗驰见师尊令夷将掌门令剑交给宗距,心中不满,便欲拿聂鸣东的姓氏做些文章。聂鸣东身世过往皆非隐秘之事,他稍作探查便全然明了,心中大喜,赶忙来寻宗距不是。他见了宗距师徒,径自发难,冷笑道:“师弟识人不明,怎可执掌掌门令剑,这竖子正是出身龙丘聂氏。今若不将其逐出门墙,昭告天下,恐我金溪一脉传承断绝之日不远了!” 宗距心灰意冷道:“我派本已势微,竟还不思吸纳英杰之士,一味争权夺利,即使不亡于外,亦定会亡于内。师兄一心想要掌门令剑,今日就送予你吧!且看日后你是如何光大本派!”说着,便将掌门令剑掷向宗驰,扬长而去,径自云游四海去了。 宗驰接了掌门令剑大喜过望,对宗距所言并不放在心上,以代掌门身份将聂鸣东逐出门墙了事。 聂鸣东离开金溪观,一时竟无去处,游荡数月来至药王谷附近,寻了一个农家小院,住了下来,一面暗中观察,一面苦读毒经,一心报仇雪恨。一晃两载过去,聂鸣东孤身离去,踏遍山野大荒,遍寻毒虫恶草,历经艰险,九死一生。又过两载,炼就毒粉c毒丹c毒虫数之不尽。 两年的观察,使得聂鸣东对药王谷地形建筑熟悉如家,轻易的便混了进去,先将饮水之源投以毒粉,再将炼丹室丹药调换,又在居处施放毒虫。药王谷炼丹制药,世家宗派多有前往而求者,是以人皆捧之,多年安逸,已无一丝危机之感,登时人人中招,死伤无数。聂鸣东暗中观察数日,见药王谷臭气弥漫,生机渐无,前往查探,竟见丁玉阳未死,大笑道:“数载未见,甚是思念。丁玉阳,丁师兄近来可好?” 丁玉阳此时将死,神思迷糊,见有人来拼力呼救。来人却是不理,只是站在面前微笑静观。仔细辨认,似曾相识,哀求道:“师兄何人,竟欲见死不救?” 聂鸣东笑道:“丁师兄平日里满座尽是英雄豪杰之士,心中自然没了小弟这鸡鸣狗盗之人,忘记实属寻常罢了!小弟道号长鸣,小姓聂唤鸣东,师兄可曾记起?” 丁玉阳追思良久,蓦然记起,心中悔恨交织道:“竟然是你,龙丘聂氏子!后悔当日心软未能斩草除根,以致招来今日之祸!” 聂鸣东大笑道:“丁师兄倒是提醒了我,‘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小弟定会要药王谷再无一人存世才可罢手。” 丁玉阳差点气得毒发身亡,诅咒道:“龙丘聂氏本不见容世家宗派,今日你又做下此等毁宗灭门之事,大燕朝廷欲护无力,从此世间再无聂氏容身之地。我会在地下等着你,等着你与聂氏诸人团聚!” “恐怕要让师兄失望了,小弟我便是龙丘聂氏最后一人了,正无时无刻不盼着与聂氏先人团聚,只因祖宗之血海深仇未报,不敢轻易死去。师兄若是有幸,地下得见我聂氏先人,烦请师兄替小弟问候一声,就说,‘聂氏后人不孝,祖宗血海深仇一日未报,不敢下去团聚!’”聂鸣东丝毫不恼,微笑地望着丁玉阳,缓缓说道。 几日后,聂鸣东搜遍药王谷,得枯荣经一部,秘丹经一部,药方无数。他登高远眺,狂笑不已,丢下一把大火将药王谷付之一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围猎 聂鸣东向道无望,复仇无期,心中悲痛何人能懂,只觉意志消沉,自回到家中,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丝毫兴趣。恍惚间,人至中年,竟一事无成,人皆笑之。他手有毒经c秘丹经c药方无数,隔三差五,外出采药,虽心肺之脉的伤势未见好转,却也未见加重,乡人每有病痛一贴便愈,名声始显。 灵丘镇守将军成良闻之,便征召他前去做了一名随军医官。两载升至校尉,手下有医官两百余人。众人每有疑惑,必倾心相授,毫不藏私。秘丹经所述虽是神奇,奈何众人皆是凡俗之人,诸多手段施展不得,无数药方配制不出,医术虽有精进,但较之聂鸣东却是远远不如。那山神兽非是寻常野兽,众军士所受之伤,自然千奇百怪,轻则罢了,重必身亡,是以众人见聂鸣东到来大喜,皆言众人有救了。 天下承平日久,已无战事,军中将领想要升迁,也只得苦熬资历。如今,发现了山神兽的行踪,若是能将其剿灭,亦是军功一桩。陆炳文寻回聂鸣东,自然急于前往军中效命,忙拉过一军士,问道:“怎地未见将军?那山神兽可曾剿灭?” 那军士道:“那山神兽一路屠村灭寨,向东行来,所过之处,人畜皆无。将军率我等几经围堵,追击至此。数日前,已将其困在一峡谷之中,地处东南十余里处,谷口狭窄陡峭,仅容数人通行,我军虽众却不得近前。数次攻至死伤者众,将军怜惜士卒不肯强攻,现正僵持不下。” 陆炳文闻言大喜,暗道侥幸,回得及时,急欲前往效力。聂席远无事,见了自然要求相随。聂鸣东c陆炳文两人哪肯同意,又命守营军士严加看管,不得使其踏出大营一步。聂席远被禁,穷极无聊,只得每日纵马营中为欢,练习箭术为乐。 一日,聂席远正纵马骑射,忽见营门大开,有军士衣冠不整而来,或抬或扶伤员百余众,打马上前,忙问道:“兄弟们,出了何事,伤者怎会如此之多?” 一军士正扶着一伤员,驻足道:“那山神兽被困峡谷,起初倒也安生,不去攻它,亦不来伤人。只因那峡谷有进无出,其内空间又过于狭小,是以猎物不多,仅几日,那山神兽便无物可食,此时饿急正舍命突围。兄弟们或围或剿与它苦斗多日,又怎会令它从容而去,自然拼死向前。那山神兽倒也了得,伤了一干兄弟,见突围不成,便又退回谷中。” 聂席远见营中慌乱,守营军士多去搀扶伤者了,便寻了个机会出了大营,打马狂奔,往东南而去。 陆炳文立功心切,打马飞驰,奔至峡谷,见谷口陡壁两侧各有弓手十余人,一大营驻扎谷口不远,营中甲胄鲜明,便知来的不迟,急忙入营拜见将军。 灵丘镇守将军成良正于军中征召勇士,见陆炳文到来大喜,道:“陆校尉来得及时,本将召集军中高手以做先锋,正愁无猛士带领,校尉可愿前往?只需入得谷中,不求将那妖兽斩杀,只要将它拖住便可。随后大军拥入,刀枪齐出,定可将其斩为齑粉,毕其功于一役,” 陆炳文正愁无功可立,岂会不愿,大喜道“末将求之不得,定不负将军所托!”稍息片刻,全身披挂铁甲,手持金色长矛,腰悬阔口长刀,领二十余众,分作十余队,每队间隔丈余,由其带领,直逼峡谷而去。 谷口狭小,仅容三人并肩通行。陆炳文刚入谷口,便见那山神兽,其状如虎,鳞甲狰狞,鹰首血目,头生双角,正蹲伏于地,目光幽冷地注视着谷外。见有人来,低吼一声,后肢猛蹬地面如飞扑至。陆炳文从未与其交过手,不知它实力究竟如何,但见它气势凶猛,自是不敢撄其锋茫,缩身倒地,向前滚入谷中,手中长矛向后猛刺,直逼其肛。 那山神兽自恃勇猛,并不躲闪,仅尾巴一甩,便继续向前冲去。不料,陆炳文力大势沉,长矛虽被尾巴击歪,却也斜着刺入,将它臀部刺出一道狰狞血口。那山神兽吃得痛楚,前扑更速,跃过第一队军士,张口便向第二队军士吐出一团烈焰,瞬间便将两人烧成灰烬。第三队军士见状,忙蹲身伏地,大盾置于身前,期望阻其片刻。那山神兽于空中低鸣一声,双角神辉流淌,一道电光直击大盾,将那两人电击得手足俱僵,身躯焦胡,死于非命。它不做丝毫停留,持续前冲,任凭身后洒下一地鲜血。 陆炳文只觉手中一沉,便知刺中,只道那山神兽必然回身反扑,是以未做停留,直入谷中。待听到身后凄厉哀嚎,回首望去,见山神兽已连破数道防线。陡壁两侧弓手见状,忙张弓搭箭向它射去。少顷,箭如雨至,射在它的身上铿铿作响,火花四溅,竟不能伤其分毫,亦不能阻其片刻。陆炳文大惊,高呼一声,“闪开!”便将手中长矛奋力向前掷去,抽出阔口长刀回身猛追。 那山神兽又破数道防线,眼见要冲出谷口,兴奋得仰天长嘶。不料,等候在谷外的众军士,见其勇猛无双,无盾火烧,有盾电击,竟无一队军士可阻其片刻,均不知如何是好,索性舍了大盾,去了铠甲,手持长刀,轻装拼死向前。那山神兽见状甚是恼怒,低头猛冲,每有军士阻路,或以双角将其撕得粉身碎骨,或以长喙将其啄得脑浆涂地。 忽闻身后风声凄厉,回首便见一道金光追至,直逼后c庭。那山神兽恼怒不已,虽有鳞甲狰狞,坚不可摧,然终有覆盖不到之处,忙缩身成团,向谷外飞滚而去。那道金光如飞而至,只听噗的一声,便刺穿它的后腿,将其钉之于地,终是阻了它的前冲之势。那山神兽苦痛长嘶,转过头去,血红双目绽放着冰冷冷的光芒,注视着如飞奔来的陆炳文,长喙猛啄矛杆,似剪刀般将其剪为两截,用力一挣,便脱困而去。 成良将军知陆炳文勇武过人,料其必能拖住那妖兽,是以于谷口从容排兵布阵。不料,那妖兽竟然舍了陆炳文,连屠精选军中之勇士,拼死冲出谷来,肆意喷吐烈焰,纵情绽放电光,或是爪撕,或是喙啄,或是角顶,猛冲猛打。瞬息之间,便将一座完好的大阵冲击的七零八落,死伤惨重。成良即便是再爱惜军士之命,此时也不得不忍痛命其拼死向前,决不可使其脱困而去。 那山神兽被困峡谷多日,早已饥渴难耐,此时,虽是杀得众军士尸横遍野,鲜血洗地,却也绝不贪图口腹之欲,拼的受伤也不回头,一路往西北冲杀而去,少顷,便脱困而出。臀部有伤,后腿洞穿,鳞甲多有破碎之处,此时却也顾不得疼痛,四肢猛蹬地面,一头扎入林中不见了。 成良哪会甘心,忙命军士寻踪迹,尾随追击而去。 陆炳文冲至谷外,早已不见了山神兽的身影,凝目望去,见尸横遍野,完好者无几,多是残肢断臂,灰烬处处。心中大恸,只道辜负了将军所托,以致军士死伤不知凡几。寻踪迹望去,心中又惊,忙向尾随而至的两个军士道:“你二人舍了铠甲刀兵,快马飞至后方大营,传令扶伤校尉,迅速组织伤者撤离,不得有片刻耽误!” 两军士连忙领命,去盔卸甲,丢了刀兵,打马而走。 陆炳文去盔卸甲,又于尸山血海中寻了一柄长矛,心中暗道:“若不能寻那妖兽杀之,恐无颜面见将军!”不敢多做停留,轻装如飞追去。 聂席远行了数里,见前方树大林深,已无路可去。抬头望日,稍稍辨别了下方向,便一头扎入林中,又行良久,忽闻前方轰轰作响,杀生隐至,忙寻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举目远眺,见前方鸟飞兽走。又有轰鸣之声传来,接着火光冲天而起,霹雳四处纵横,巨木纷纷折断,恐怖骇人之气息,瞬间弥漫四野,心中暗道:“莫不是那山神兽脱困了不成?”少顷,便见火光中冲出队队人马,心中又道:“定是那山神兽脱困无疑!” 聂席远暗思:“我年幼力弱,上前无益,恐还生乱。不如埋伏在前,也好见机行事,保不定能有奇效也未可知!”目寻良久,终见众军士之前,有一青色身影,如飞逃窜。逃得远了,众军士便张弓搭箭,向前攒射;追得近了,众军士便刀劈斧凿,奋力砍杀,竟皆未能伤其分毫,仅击出几朵火花而已。心中又思:“这妖兽鳞甲狰狞,坚不可摧,唯有射其要害,才可奏效。”双足一蹬,双臂一展,聂席远便自这棵树,荡至那棵树,始终保持在山神兽逃窜方向之前。 忽然,林中窜出一兽,聂席远凝目望去,见其状如虎,鳞甲狰狞,鹰首血目,头生双角,暗道:“生的如此之奇特,定是山神兽无疑了!”双腿盘绕树枝之上,似蝙蝠倒挂,张弓便射,一箭始出,一箭又发,也不管是否射中,忙荡向旁边的大树,远远地躲开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激战 那山神兽甫的自由,窜入林中,凡有胆敢挡在前者,不论是何物,皆是一撞而过。一路奔行而去,古木皆折,山石俱碎,竟被它生生平趟出一条路来。它身躯有伤,力不能久,又见众军士被甩的无影无踪,长啸一声,只觉腹中饥肠辘辘。血目四顾,哪里还有什么鸟兽猎物,早被它惊得四散而去。潜形匿迹,一路往西北而去,行不多远,见一小溪,忙上前痛饮一番,随后俯卧溪边丛林之中,一边舔舐伤口,一边静待猎物。精神稍一松懈,便觉疲倦欲死,不一时,便进入梦乡。 成良率军沿着痕迹猛追,行不多时,忽见前方失去了踪迹,暗思:“那妖兽受伤颇重,定行不了多远!”忙命众人四下散去,悄声搜寻。不一时,便寻得那山神兽,悄然而至,将它团团围住,又命十余力士持刀斧悄声上前,专寻软弱之处猛力劈砍。那妖兽鳞甲虽硬,却也承受不住,只听噗噗几声巨响,便见刀斧破甲而入。剧痛难忍,刀斧加身,疼得山神兽四爪乱舞,顷刻间,便将十余力士撕成肉泥,化作血雨,洒落一地。 那妖兽甫一从梦中惊醒,身躯一震,抖落刀斧,任凭鲜血流淌,张口便是数团烈焰向前喷去,瞬时烧死数十军士,四足一蹬,向破绽处一跃而去。众军士见状,先挽弓攒射一番,再持枪拖刀猛追。那妖兽身处空中,蓦然回首,犄角上迸射出道道电光化作霹雳,向后轰击而去,将追至军士轰击得尸骨无存,接着又向左右连连喷吐数团烈焰,又烧死军士无数,随即引燃林间草木,化作满天大火,腾起滚滚浓烟。 山神兽再次冲出重围,将众军士远远地抛在身后,虽然时有箭如雨至,但多是被鳞甲挡住,偶有射中伤口的,也因距离过远力道不足,入肉不深,只是添些疼痛罢了,些许疼痛较之死亡又算得了什么? 山神兽扭头回望,不由兴奋地长吼一声,头刚转回,一箭直入左目,兴奋大吼转成苦痛长嘶。山神兽左目剧痛,头便不由自主地左转,一箭又至,贴着右目飞过射入地下,直至箭羽。山神兽忍痛抬目望去,见林中冲出一人,正是谷中持矛者。 陆炳文心有闷气,一路紧追不舍,此时见山神兽左目中箭,血流不止,暗赞一声:“好箭术!”持矛飞扑而至,直指其右目。此地开阔,行动无碍,山神兽瞬间横移三丈,躲避了过去。陆炳文心中暗惊,“好个妖兽,左目已盲,后腿有伤,竟还能行动如电,来去如风!”转身再追,手中长矛仍不离其右目。 山神兽盛怒,目泛冷光,嘴角微卷,露出獠牙,低鸣一声,人立而起,两爪猛击长矛,铿锵作响,竟有金石之声传出。 陆炳文只觉手中长矛震荡,虎口发麻,几欲开裂,险些把持不住脱手而出。此力甚猛霸道无边,远胜过往对手,这便是妖兽之力!即便它身躯有伤,也仍恐怖无边。然陆炳文无所畏惧,勇往无前,长矛刚被荡开,长刀便劈砍而至。 山神兽被困谷中多日,又无猎物可食,饥渴交迫,本已体虚力弱,又经长途突围冲杀,操火控雷之异能早竭,已成强弩之末。刚一荡开长矛,便见长刀劈至,想欲躲闪,已是力不由心,只得避开伤口以鳞甲生生受了。那长刀势沉力猛,碰的一声,便斩在了它的脖颈之上,擦出火星无数,烂胜烟花。虽未破甲而入,却也将它劈的连翻几个跟斗,远远地飞了出去,途中不知撞断了多少参天古木。 山神兽勃然大怒,有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它的威严,此时,已是穷途末路,若不拼命恐有陨落之险。它仰天长嘶,声若雷鸣,音波滚滚,震荡得群山颤动,百兽雌伏,音波过处草木低伏,枝叶扑簌簌地下落。它环首四顾,见众人尚在远处,心中发狠,便欲倾力先将这可恶的小虫子解决。它冷目而视,不时低鸣一声,缓步向前,眼中除了彼此再无他物。 陆炳文虽知困兽犹斗,却也不愿暂避锋芒,恐又生变故,迎难之上。将手中长矛向地下用力一贯,双手持刀,屈身上前,力拼山神兽。 四野寂静,风不敢吹,虫不敢鸣,只听一人一兽脚步踩过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聂席远连射两箭,不顾成果,一心远去,听闻后方人嘶兽吼,回首细观,见陆炳文与妖兽激战正酣,将其拖住,便反身折回,挽弓以待。此时,见那妖兽坡腿向前缓行,后c庭门户大开,暗道一声:“好机会!”再发两箭,转身便逃。 那两箭咻地一声,自山神兽后c庭直没其体内。其时山神兽精神高度紧张,除陆炳文之外,再无他物,虽有炸雷响于耳畔,却也充耳不闻,更不必说利箭破空之声了。 那山神兽后c庭连受两箭,其中苦楚,无人能懂。只见他长喙张开,嘶声长啼,口中扩散出道道黑色涟漪,横扫四野,旦见草木皆碎,山石炸裂,突然形成一股风暴,卷起山石,拔出古木,向四下里肆虐而去。周围的古木于风暴中剧烈摇动,寸寸龟裂,枯枝碎石漫天飞舞,景象恐怖至极。陆炳文心中生惧,忙向后奔去,虽已极力躲避,却还是被卷了进去。 少顷,风暴渐息,陆炳文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虽未身陨,却也是衣衫尽碎,伤痕裹躯。他摇晃着拄刀站了起来,似喝的酩酊大醉般踉踉跄跄,立足不稳。晃了晃眩晕的脑袋,举目向前望去,见以山神兽为中心,向外三丈为半径,形成一大坑,其深丈许。陆炳文见山神兽作侧耳倾听之状,忙向前望去,见聂席远手拽树枝自远方悠荡而来,忙高声喊道:“速去,速去!” 聂席远隐于枝叶之间,见陆炳文衣衫破碎,鲜血浴身,目中凶光滔滔,声嘶力竭的叫喊,其状骇人至极,虽不敢再前,却也不肯退去。 此时,成良又率众军士追至,见状悚然而惊,忙命众军士将那妖兽团团围住。有军士见其鳞甲破碎,伤口纵横,血流不止,只道已成强弩之末,又自恃武力高强,径自上前攻击。那山神兽站立未动,仅长喙连扫,便将其斩为数段。 陆炳文暂得喘息之机,眩晕尽去,又见有军士上前,怒吼一声:“滚开!”持刀向前猛劈而去。那妖兽虽已遍体鳞伤,却也更显凶悍,咆哮一声,向陆炳文一跃而至,长喙猛扫荡开长刀,顺势前啄。陆炳文蹲身躲避过去,只听通的一声,便见那长喙将一参天古木啄穿,略一摆首,便将其从中撕裂开来。前爪随即扬起向前猛抓。陆炳文长刀横于胸前,刀刃向外平推出去,只听呲的一声,溅起火花无数,剥下鳞甲几片。 那山神兽一路行来,平村灭寨,纵横无匹,来去自如,身后留下一地尸体。众人数次围剿,皆未如愿,竟不能伤其分毫。不论是尾追而至的,还是闻讯驰援的,众军士见陆炳文不避不闪,硬撼而上,顿时惊为天人,轰然叫好。 “将军神勇,竟可独战妖兽!”有军士惊叹道。 “快记下来,此战精彩至极,将军勇不可当,当详述此战始末,以扬将军之威名!”有军士向随军书记说道。 “勇哉!真乃国之猛士!”成良将军感慨道。 成良见陆炳文与那妖兽厮杀一处,想欲命弓手上前攒射,又恐伤了陆炳文,想欲命勇士上前相助,又恐其碍手碍脚,急得团团转乱转。他本人因祖上之功,得授灵丘镇守将军,是以无甚勇力,坐镇后方指挥调度尚可,冲锋陷阵还是笑笑罢了。 山神兽见前爪被挡住,怒吼一声,人立而起,以长喙猛啄陆炳文头顶。 陆炳文挡住妖兽前爪猛击已觉吃力,又见长喙来啄,忙举刀向上撩去。只听咔嚓一声,陆炳文手中长刀便被啄断。 成良见状大惊,忙命军士冒死向前相救。聂席远逡巡左右,即不敢前,亦不愿退,此时见情势危急,忙发一箭,直射山神兽右目。 山神兽摇头躲过射来箭羽,便知数次三番所受的苦楚,皆是此人所为,怒吼一声,舍了陆炳文,向聂席远立足古木猛c撞而去,一副不将其撕得粉碎,决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众人此时才知聂席远不知何时已至战场,隐于一侧无人察觉。见那山神兽向他冲撞而去,不待成良吩咐,便拼死向前阻挡。陆炳文大吼一声,将手中断刀向前掷去,纵身猛扑,一把抓住山神兽的右腿,亦未能阻其片刻,反被它拉着接连撞断几棵参天古木。 那妖兽终是强弩之末,追至聂席远时,已是无力再将古木撞断,只得回身猛啄陆炳文,陆炳文躲闪不及右肩被一啄而穿。聂席远惊魂稍定,便见陆炳文被妖兽所伤,又发一箭正中山神兽后c庭。 山神兽又中一箭,剧痛催发新力,低头向前一冲,便将陆炳文挑在双角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洗髓 那山神兽苦痛长嘶,猛一摆头,便将陆炳文远远地甩了出去。众军士忙上前相救,刀剑齐出,或是狠劈伤口,或是猛刺后c庭,或是专寻要害处下手,逼得那妖兽应付不暇,只得舍了陆炳文与众军士战至一处。 陆炳文肩处被洞穿,腹部被撕裂,鲜血如泉喷涌,又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只觉周身上下筋骨俱断,苦痛如潮涌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口欲叫,竟发不出丝毫声音。他神志一阵恍惚,依稀可见那妖兽凶焰滔天,狠厉无伦,一伸爪,便将一军士撕得支离破碎;一探喙,便将一军士啄得脑浆迸裂;一抬头,便将一军士撞得骨断筋连。又依稀可闻有军士高呼冲杀,有军士惊恐尖叫,有军士苦痛哀嚎。 陆炳文双目迷离,似乎又见成良将军笑着问道:“陆校尉来得及时,本将召集军中高手以做先锋,正愁无猛士带领,校尉可愿前往?”他长出一口气,体内似乎又生出一股力来,目光慢慢聚焦在一柄长矛之上,那长矛通体金黄,流淌着金属的光泽,笔直地插在地上。他缓缓地伸出手来,慢慢地将其抓住,摇摇地站了起来。 那妖兽低头猛冲,犄角上挂满了军士的尸体,忽然驻足,一阵猛摇头颅,便将犄角上的军士撕的支离破碎。一声长吼,长喙似利剑般向前刺去,轻易便将一军士洞穿,长喙一摆,便将其斩为两截。骇得众军士亡魂大冒,一时之间,再无人敢上前。 陆炳文心中怒气聚集到达顶点,忽觉劲力勃发,猛地拔出长矛,向前奔去,初时踉跄,尔后如飞,奋尽全身气力,将手中长矛向前掷去。只见那长矛似利箭般咻地一声正中山神兽,自后c庭刺入,从长喙刺出,速度不见丝毫减缓,带起那妖兽碰地一声射在古木之上。 那妖兽一时未死,犹在挣扎,奈何无一着力处,挣脱不得,四肢胡乱抓腾一番,良久方才气绝身亡。 陆炳文仰天倒下了,只因一个判断失误,便致使无数军士身亡,如今那妖兽虽然已经死去,但他仍觉无颜面见将军。 先前有两军士得陆炳文之令,一路纵马狂奔,来至后方大营,见了聂鸣东,忙令其携带伤残者迅速撤离。聂鸣东不敢有丝毫怠慢,依令而行,耽误片刻,方将伤残者安顿妥当,又留下几名医官,便率众人与前来军士打马往东南而去。 灵丘镇守将军成良茫然四顾,恍若置身地狱,残肢断臂铺满荒野,脑浆和血肆意流淌,一颗颗头颅堆积成山,一双双空洞洞的眼睛,恐惧地向他望来,一张张白苍苍的嘴巴,无声地向他诉说。他深知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刻,强行振作精神,一面令人抢救伤残者,一面令人打扫战场,又遣数人调众医官前来协助。 几人行不多远,便遇聂鸣东等人,忙传令道:“校尉来得及时,将军令我等传令,调校尉前去抢救伤残者。” 聂鸣东也不多话,忙随几人向战场处行去。 军中之人多是崇尚武力,陆炳文本是军中悍将,声誉自然极高,此番又力毙山神妖兽,名声瞬时达到顶点,人人钦佩。早有军士将他抬至树荫处,止血包扎妥当。聂鸣东到来后更是亲自为他疗伤,见他周身上下体无完肤,重伤处有三,一在肩一在腹,此二处皆为外伤,敷以秘制金疮药粉即可;另一处伤及内脏,须耗些时日精心调理。 聂席远见众人忙得脚不沾地,从树上溜了下来,来至山神兽尸体旁边,见那犄角质胜美玉,熠熠生辉,似珊瑚般璀璨而多姿。心中大为惊奇,伸手触摸,只觉手碰处似触火炭,如遭电击,痛得他不由得大叫一声,连忙缩回手来,仔细一瞧,已是焦糊一片。他见父亲在此,忙舍了山神兽,便来寻其讨要些药粉。 聂鸣东安排伤残者撤离时,已经发现他未在营中,寻看管军士来问,皆说不知,便猜测他多半寻机偷出大营。此时见他在此,大怒道:“孽子,我聂氏一族多灾多难,传承至今,仅余你我二人尚存,怎可轻易涉险?那山神妖兽操火控雷实力强劲,又岂是你能伤得了的,若有意外,你要老父如何独活!” 陆炳文伤势严重,疼的时昏时醒,此时醒来,见聂鸣东正训斥聂席远,忍痛笑道:“兄未诳我,兄之家果有麒麟子,弟未死,全仗其神射之功。弟今日只要兄一句话,弟之小女许配令郎可否?” 聂鸣东笑道:“兄早有言在先,何需再问。犬子顽劣非常,兄若不嫌其辱没令爱,弟正求之不得!兄当好生休养,余事不必挂念于怀。” 陆炳文闻言哈哈大笑,尔后目光轻柔地望向聂席远,调笑道:“贤婿此番可没处逃了!救命之恩,当以小女酬之!” 聂席远恼怒,不做理会,自顾他去。 众人救治了伤残,打扫了战场,统计了伤亡,便由成良率领往后方大营而去。是夜,成良命军中伙夫将山神兽割去双角,扒皮剔骨,草草烹饪一番,于军中设宴款待有功之人,聂席远赫然在列。成良稍稍讲了几句便不再言,座中之人见状也不敢畅谈,是以气氛稍显凝重。 聂席远见无人搭理自己,也不多话,伸手拖过一条后腿,大吃起来。只觉滋味之鲜美,世所罕见,实为言语所不能形容,于是便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少顷,他便将一整只后腿啃得精光,见桌上虽然还有不少,却也不好再拿,暗思:“骨髓的味道想来也不会差了!”便出得大帐寻一铁锤,来至帐中,将那腿骨敲得震天响。 大帐之中众人愕然相顾,纷纷停筷向聂席远望去。聂席远神情专注,丝毫不觉,那腿骨虽温润如玉,却坚不可摧,一时之间,竟敲之不碎。 成良大笑道:“聂席远年龄虽幼,却机警果敢,非常人可及。此番屠灭山神妖兽,聂席远实是功不可没,发五箭,一救陆校尉,一中妖兽左目,两入妖兽后c庭,我当重赏以酬其功!”说完,又亲自将另一后腿递给聂席远。 聂席远讪讪而笑,接过后腿,也不客气,径自啃食起来,不一时,便吃得肚滚腰圆。众人见状哈哈大笑,气氛稍显轻松,觥筹交错,高谈畅论,不一时,席间便热闹起来了。 成良笑道:“那山神妖兽性情暴虐,生性嗜杀,又可操火控雷,本领十分高强。一路行来,平村灭寨,人畜无辜枉死者,不胜凡举,为祸酷烈!诸位不避艰险,冒死向前,今将其剿灭于此,皆是有功之人,朝廷自有封赏,黎民自会铭记。本将于此设陋宴置薄酒,以贺诸位高升,请举杯满饮!” 众人纷纷站起,举杯连道:“将军客气,我等能有些许微功,全仗将军指挥得当!”言毕杯干。聂席远见状忙寻了个杯子,斟满一饮而尽。 成良又道:“军士马上定乾坤,文士提笔安天下。我等诸事皆了,书记还需多多费心劳神。” 席间一白面美男长身而起,抱拳道:“将军放心,属下酝酿多时,已有腹稿。”说罢离席,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当场书写起来。 聂席远忙凑过去,忽觉神思困顿,顷刻睡去,依稀可见随军书记写道:“大燕二百四十三年夏,圣灵峰有火光冲天而起。灵丘府镇守将军成良命人前往查探,遇山神兽,为其杀伤十余人后遁去。将军闻讯起兵千余众,循迹追击,途中见被毁村落一十八,被破山寨二十七,人畜死伤无数” 聂鸣东见聂席远体热面红,酣睡不已,也为在意,只道不胜酒力,忙向众人告罪,将其背回休息去了。 是夜,聂席远周身燥热,汗出如浆,起初只觉酥酥麻麻,尔后便如蚁啃食,其痛深入骨髓,刻入灵魂,整个人好似被掰开揉碎,反复重组,疼得他死去活来,欲喊无声,欲动乏力。及至天明,方自昏睡中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忽觉肌肤干燥僵硬,伸手一摸,竟是污垢裹体,即腥且臭。 聂席远心中惊惧,也顾不得洗漱,飞奔去寻聂鸣东,哭丧着脸,连声问道:“父亲,父亲!我患何病,我患何病?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要死了?” 聂鸣东见了,笑而不答,只是吩咐他好好洗漱一番。 聂席远洗漱良久,搓去满身油腻的污垢,只见肌肤如玉,隐有光泽,细嗅之下,竟有清香隐至。换了身衣裳,又去寻找聂鸣东。 聂鸣东笑道:“小子,此天赐机缘,何来病痛!无事且去偷着乐吧!” 聂席远不解,忙问其故。 “那山神妖兽已具灵识,粗通修炼,经年累月吞食日月之精华,肉身饱受天地灵气之洗练,神异非凡,食之,可伐毛洗髓,其效远胜寻常之丹药。”聂鸣东解释道。 聂席远闻言大喜,忙道:“不想那妖兽之肉,竟有如此功效,待我再去寻将军讨要些来吃!” “凡事适可而止,无需太过贪心,如今得了好处便应知足。你年岁尚幼,体虚质弱,怎可多受此等大补之物?若无他事,只管玩耍去罢。”说着便将他赶了出去。 数日之后,聂席远腹中尚无饥饿之感,又过了些时日,方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梦境 聂席远走在大营之中,只觉热血沸腾,精神亢奋,索性纵马奔驰良久,却仍不觉一丝疲倦,便又练了一番箭术,亦是如此。他凝眸细观,见靶中红心清晰远胜从前,心中诧异不已。举目远眺,虽观远山却可见其上杂草丛生如在眼前;侧耳倾听,只觉林间虫鸣鸟唱之声似在耳边。聂席远大喜过望,又折腾良久,直至筋疲力尽,方才静下心来仔细体会,方知实力骤增,气力绵长,目力见长。 又过了几日,伤者渐渐好转,诸事料理妥当,成良便命人拔营起寨,率大军回归灵丘。聂鸣东因需照顾重伤者,亦只得随军而回,片刻不敢轻离,送聂席远求学之期,也只好一拖再拖。众人离家日久,又几经生死,均觉恍如隔世,是以分外思念家中父母妻儿,不需别人催促,脚程亦是飞快。 这几日,聂席远过得并不安生。白天腹中绞痛,饥饿似潮水袭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得他眼中青光直冒,不论见到什么,都似见美味佳饶,口水如泉喷涌。每日也不需作别的事情了,只是坐在车中不停的吃,却始终也未见饱胀,仍有饥饿之感。每至夜间多梦多汗,诸般景象有瑰丽的,有雄壮的,有祥和的,有恐怖的,纷至沓来,一幕未歇一幕又至,常常将他自梦中惊醒,醒时汗出如浆,衣被俱湿。 一日睡梦中,聂席远惊觉自己竟依附在一株青莲之上。那株青莲似美玉精雕细琢而成,其上神辉流淌,美奂绝伦,自由地飘荡在宇宙深处,不知其从何而来,亦不知其将欲归往何处。黑暗成了这里的主旋律,枯寂成了这里的伴奏,时间已无意义。聂席远初时恐惧,尔后惊奇,再后无味,除了沉寂静思,别无一事可以消磨时光。 那株青莲久不见动,偶尔舒展一下身姿。也不知飘荡了多久,聂席远只觉似过万年,心已沉寂如石,无知无觉。忽然,那株青莲身姿曼摇,根须击空,纵身一跃,便跳至一处,那里流光溢彩,繁星满天。 聂席远正目眩神迷,忽有一阵罡风吹过,途经星辰纷纷化为飞灰,接着便向那株青莲吹来。聂席远顿时心惊肉跳,声嘶力竭地高呼:“躲开!快躲开!快躲开啊!”那株青莲不为所动,肆意地舒展着身姿,迎着罡风而上,竟未伤及分毫。聂席远惊魂未定,正诧异那株青莲的神异之处,又见宇宙深处探出一只手来,铺天盖地,似为宇宙拉起了一道黑幕。那只巨手光辉灿烂,其上大道交织,法则纵横,初时尚在天边,刹那便至眼前,途经星辰无一得免,俱都化作齑粉,被掌风一吹,顿时便无了踪影,再不可寻。 此时,那株青莲迎风便长,刹那之间,已是纵贯宇宙,莲叶之大,好似为星空撑起了一把巨伞,根须之壮犹胜虬龙。聂席远暗自喝彩,只道那株青莲将欲大展身手,与那巨手斗上一番,却不料,那株青莲不仅没有迎风而上,反而如避蛇蝎,落荒而逃。 那巨手速度极快,瞬息便至跟前。那青莲逃之不及,只得挥动根须加以抵挡。只见根须化作长鞭,好似虬龙一般,奋力抽击而去,结果却节节断裂,而那巨手竟似若未觉,前进的方向丝毫也没有改变。那株青莲身躯一摇,莲蓬脱落而下,化作一柄天锤,向着巨手猛击而去,亦是不见丝毫成效。那巨手携带而来的罡风,吹击的青莲咔咔作响。那株青莲身躯颤动,一片片莲叶化作一柄柄巨伞挡在身前,被那罡风一吹,瞬时便成了破烂的烂渔网。一道道裂缝好像蜘蛛网一般,在根须上,支茎上,迅速蔓延开来。 聂席远胆战心惊,只道那青莲即将化作齑粉,心中悲呼:“完了,全完了,想不到竟会命丧于此!”惊得他猛地跳了起来,却发现竟身置帐篷之中,原来是一梦境而已。时有夜风吹过,聂席远不禁打了个冷战,伸手一摸,遍身臭汗。 四野无声,夜色正浓,聂席远躺在帐篷中思索良久,仍不得要领,索性又倒头睡去。不料,又陷入梦中,只见那青莲身躯一摇,急剧缩小,直至仿若尘埃一般已不可见,被那巨手携带的罡风一吹,便远远的飘荡了出去。 那巨手伸至宇宙深处轻轻一撕,如撕朽布,便将璀璨的星空撕下一片。那处星空顿时塌陷,塌陷处馄饨一片,好像一只巨兽张开了狰狞的巨口,一声巨响似宇宙初鸣,震荡的整片星空猛烈晃动。一股吞噬的巨力骤然生成,自坍塌处喷出,牵引着远处的星辰迅速飞来,汇聚成一条条绚烂的星河,盘旋着向坍塌处滚滚流去。 那塌陷处竟好似长鲸吸水般,将远处一条条璀璨的星河打着旋吞噬了下去,却始终也填补不满。不一时,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横铺宇宙,肆意地吞噬着一切。其间不知有多少星辰,因相互碰撞纷纷泯灭,化作灰烬,亦不知有多少灰烬,因巨力挤压重新化作了星辰。聂席远被惊得目瞪口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名流千古,在天地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均是不值一晒,始知人之渺小,事之细微。诸般景象似深植灵魂,摸不去,擦不掉,闭目略思,如在眼前。这里生存交织着毁灭,毁灭孕育着生机,绝非良善之地,不可久待。 那青莲一旦脱离了巨手便腾空而去,远远的寻了一颗巨大的星辰,扎下根须,便静立不动了,似乎在汲取某种养分,努力的恢复着伤势。聂席远看得心惊肉跳,眼见那漩涡在宇宙中横铺开来,范围渐渐变大,没有丝毫安全之感。他心知这终非久待之地,声嘶力竭地召唤青莲,欲要远离这危险的边缘,而青莲却没有丝毫回应,仍静立不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日,聂席远正盯着那大漩涡怔怔出神,忽见天空有两道长虹划过,也没在意,只道是两流星而已。又一日,那两道长虹竟又出现,向着青莲扎根处驰来,及至近前,方才发现竟是两年轻男子。一位白皙秀美,一位微黑俊俏,俱是神情微喜,目闪狂热之光,着同样装饰,披星袍,缠玉带。两人来至青莲之前,仔细端详一番,见那青莲高约七尺,通体晶莹如玉,其上微泛神光,虽出淤泥,却不沾一尘,皎胜明月,洁似仙子,不禁为之神迷。 白皙者忍不住赞道:“不错,不错!想不到穷乡僻野竟也会生出一株圣物来!” 微黑者手一抬,便见手中出现一座璀璨的宫殿,高约三寸,长宽寸余,具体而微,熠熠生辉。他凝视着星宫,缓缓地说道:“如此才好,我等可将星宫深埋其下,过上个千百年,待这株青莲熟透,清香弥漫宇宙,必可引来无数蝇虫,为其挣得头破血流,打的地动山摇,那时星宫出世必可掀起一场无边浩劫。” “这些蝇虫生时从不安分,四处为祸,死时却能为观澜圣仙王之大业尽上一份力气,也算死得其所了!”白皙者满是厌恶的说道。 微黑者惋惜道:“可惜了这株圣物,终将被那些该死的蝇虫所得!” 聂席远听闻两人言语不甚理解,只知那青莲定非凡物,这两人将要在此做些不可告人之事,他不敢大声呼喊,生恐惊动两人,只得轻声细语不断呼唤青莲,期望它能有所察觉。聂席远见两人似若未闻,渐渐大起胆来,放声高呼。 那两人似有察觉,侧耳倾听良久,却一无所获,放下心来,不再理会,微微跺脚,便见大地裂开一道缝隙,其深不知几许。 青莲微微一颤,又归寂静。两人均是未觉,自裂缝向地下行去。不想,那青莲看似幼小,根茎却粗大壮硕,纵横交织似若龙盘。两人大是惊讶均知看走了眼,相互看了一眼,便从彼此的眼中读懂了对方的心意,“圣物当前实为天授,若不取之,必受天谴。”两人小心出得裂缝,生恐惊动那株青莲。依山川地形走势铭刻道纹,凝聚锁龙大阵。 两人忽东忽西,时进时退,迤逦前行,看似迟缓,实则飞快,瞬息便至青莲之前。相互望了一眼,便双手翩翩起舞,时如抚琴,时如拉锯,时如拈花,结成一个个大印,有人王印c五雷印c困龙印 聂席远看得不明所以,但见两人一通忙活之后,四周便变的不真实起来,似有剑气冲天起,似有火海滔滔燃,似有阴风长怒号。云雾渐起,翻腾不息,时有长鸣之声传出,似有神龙困于此地,辗转翻腾亦不得脱。眼见诸般景象渐渐凝为一团,两人眼底浮现狂喜之色,聂席远不由焦急了起来,生恐青莲一个不察,便被两人所伤。他游走青莲的根须处c支茎处c莲叶处,嘶声急呼,奈何青莲就是不动任由两人施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覆灭 大阵内敛,外有剑气c烈焰c阴风困锁四方,其内有神龙巡视镇压一切,携风带雷,威风不可一世。那青莲被大阵笼罩,根须离地,悬于空中,形体骤然变小,似风雨之中的小草,飘飘摇摇,无人护理,任凭雨打风吹。 那白皙者眼见即将成功,忽有犹豫之色,挣扎着说道:“师兄,我等一路潜形匿迹,四处寻觅,能发现此等良地,又生有一株圣物实属不易。今若取之离去,他日星宫出世恐风波不大,若因此而废仙王之大业,实是我等罪过,不如留其在此,也好广招蝇虫前来厮杀。” 微黑者闻言,笑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此圣物业已长成,只是不知为何至今无人发现,若是留其在此,引得蝇虫前来,必然会过早的暴露了星宫,恐于仙王之大业无益。此时取之,正是其时,师弟何必多虑!” 白皙者见其意甚坚,也不再劝,专心结印困锁青莲。 微黑者见青莲化作巴掌大小,又被阵中神龙所化的神链紧紧盘绕束缚住了,便忙取出了一玉匣,将其放入其中,举至眼前仔细端详,见那青莲之上神辉渺渺,缓缓地凝聚成一个个莫名的符箓,聚而复散,散而复聚,端的是神异非常,一望便知是个宝物。那微黑者面露喜色,似有所悟,不禁展颜哈哈大笑,盖上玉匣,刚要收起,匣中青莲身躯一震,紧缚的神链便纷纷断裂,根须一摆便击碎了玉匣,飞入空中。惊得两人惊叫连连,在他们惊惧的目光中,形体骤然变大,根须向前一缠一绕,便将微黑者捆住,稍稍震动,便将其震成飞灰,散落兵器丹药无数。 白皙者见那青莲攻击狠厉,不敢撄其锋,忙拾取了星宫,转身便逃。那青莲并不追赶,根须摇动,将散落的兵器丹药震成团团精气,吸取一空,又一根须方似长鞭般向前猛力抽击而去。那白皙者听得风声,一边躲避,一边向后望去,见那根须若影随形,似神龙扑至,无论怎么躲闪,都始终逃不出它的攻击范围,心中骇然,忙将星宫向后奋力掷去。那星宫甫一脱手,便化作宫殿无数,巍峨沉浑,神辉灿灿,挡在了根须前进的方向。 那根须瞬息击至,只一击便将那星宫抽击得瓦砾横飞,裂缝纵横,摇摇欲坠。那青莲见未能建功,似有怒意,根须轮动,攻击未有间歇,将那星宫抽击得似波涛中的小舟,在空中起伏不定。莲蓬脱落而下,迎风便长,瞬息便化作了一柄天锤,向下猛力锤击,只听噗的一声,便将那星宫轰击成灰,化作点点星光,四下飘散。那青莲向前一纵,立于星光之中,根叶摇动,将星光吞噬一空,只余些残渣灰烬随风消散。 一切皆发生在刹那之间,待那青莲将星宫毁灭吞噬时,白皙者早已逃之夭夭,踪迹全无。那青莲似有不甘,纵身向前跃去,几个起落便见其踪影,正欲将他抽成飞灰,便见虚空震荡,泛起道道涟漪,又一宫殿自虚空中飞出,向下一震,便将青莲击至根须震成齑粉。 有一中年男子尾随宫殿破空而出,只见他形体残破,神智迷糊,见有阻路者,登时大怒,高声叫骂道:“鼠目寸光之辈,不思进取,专好歪门邪道,必使我族之大业毁于一旦!他日地下得见先祖,有何颜面相见,有何言语述说?难不成腆着脸向先祖说:‘子孙无能,好逸恶劳,早绝先祖之意志,多行灭绝之事,背离了天道之秩序,致使先祖之大业于万族的怒火中化成飞灰!’你等见事不明,不思拨乱反正,反而助纣为虐,贤者弃之不用,忠言置若罔闻,如此顽固不化,留于世上,实无一益处!今凡敢挡我者,我当杀之,以警后来之人!”言毕,驭使那宫殿向青莲镇压而来,显然将其当成了挡路者。 聂席远依附在青莲之上,见其毁宫灭殿,杀人成灰,神威凛凛,不可一世,自是大为高兴,连呼:“天不绝我!”只道小命得保,一丝喜悦自心底涌现,尚未泛滥开来,便见又一宫殿横空而来,只一击便将其根须震成齑粉,威力较之先前那金光灿灿的巨掌犹有过之。随后又见那中年男子驭使宫殿向前镇压而来,骇得他亡魂大冒,呼天不应,叫地不灵。那青莲更是看不清形势,也不掂量自己有几分几两,根须摇动,径自扑击而上,尚未近前便有数支根须被镇压成齑粉。 那宫殿锈迹斑斑,似是铜浇铁铸,古朴雄浑,仿佛亘古长存。墙壁之上多有破败之处,依稀可辩其上雕刻满了神魔鬼怪c圣兽妖邪c仙花灵草,尽是些不曾见闻之物。那中年男子立于其上,缓缓向下镇压,透过锈迹可见墙壁之上有金色神辉流淌,一幅幅雕刻仿佛复生般,或是瞠目凝视c或是仰天长吼c或是杀气弥漫,可畏可怖,镇压得山峦崩塌,土地凹陷。那中年男子见青莲被镇压在尘埃之中,怒目瞪圆,仰天长啸,可惜伤势太重,神智迷糊不能一击全功。 那青莲挣脱不得,身躯摇动急剧变小,奋力一挣,方才得脱,顺势腾入空中又骤然变大,根须随即向前横扫,一下便将那中年男子缠了个正着。根须轮动,似风车般旋转不歇,震动得虚空荡起道道涟漪,不断的将那中年男子猛力地摔击在地上,只见地面似豆腐般轻易的便被轰击出道道裂痕。一时之间,轰鸣之声大作,火光四起,烟尘腾空,四下里似被神犁犁了个通透,山崩地陷,江竭湖干。 那中年男子伤势严重,神智恍惚,本就是强弩之末,现在又受到无歇的猛击,再也无力驭使宫殿,任它轰的一声掉落尘埃之中。那青莲在空中来回飞动,根须轮动不歇,忽然将那中年男子抛掷空中,莲蓬化作天锤,自上而下,猛击而至,轰的一声便将其锤成缕缕精气,枝叶漫卷而来,瞬息便将其吸取了个精光。那青莲飘荡在空中,身躯之上泛起的神辉似烈焰般翻腾,光芒璀璨夺目,不可直视,隐约可闻有悉数之声传出,似在迅猛生长进化。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日,聂席远忽见青莲身躯之上神辉内敛,凝眸细观,见其根须里c支茎间c花叶上遍布金色符箓,其光灿灿,似水流淌,神异不凡处较之从前犹有过之。 那青莲舒展身姿,根须四处搅动,不一时便发现了那宫殿,莲叶化作遮天巨伞向下一裹,便将其包裹住了,根须一缠一绕便将其紧紧盘绕住了。莲蓬脱落升入空中化作天锤,自上而来,猛击下来。只见那宫殿微一震动,便有一声似天地初开之音传出,所过之处万物成灰。那青莲承受不住,根须茎叶瞬时便成了个筛子,莲蓬被震飞了出去,锤击得虚空泛起数道涟漪,一个黑洞洞的漩涡忽然生成。那莲蓬想停无力,径自没入其中不见了。 聂席远转头望去,目光透过那漩涡,依稀可见其后另有一方天地,荒凉枯寂,怪石林立,黄沙漫天。漩涡下有一高台,形似是祭坛,四周生灵如蚁而聚,伏地虔诚叩拜不已。这些生灵俱是生的奇形怪状,但每一位皆俱部分人形,或是兽首人身,或是人首兽身,或是头生犄角,或是嘴似鸟椽,或是身后有尾,或是身披长毛,或是鳞甲狰狞。 高台之上坐一枯瘦老者,发乱须脏,衣破甲残,面色似喜似悲,忽然微睁双目,开口道:“故步自封,衰亡必至!势穷思变,当顺天合道,还望诸君共勉之!”言罢,口鼻耳目之中有神辉喷涌而出,身躯之上燃起熊熊烈焰,细看之下,那烈焰竟是由一个个的符箓组成。少顷,那老者便被烧成虚无,仅余一团精血悬浮空中,晶莹剔透,呈明黄色。 人群中站出一牛首人身的莽汉,抬手接住呼啸而来的莲蓬,将其持之在手,拾级而上高台,怒吼一声,手中莲蓬向上击去,轰的一声,便将那漩涡击穿,另一手屈指一弹,便将那团精血弹飞了出去。那牛首怪人的目光尾随那团精血望穿漩涡,见一宫殿正镇压一青莲,那青莲虽是舍命挣扎,奈何根碎叶残,已离败亡不远了。那团精血甫一飞出漩涡,那宫殿之中便射出道道金光化作一钵向它罩去。 那牛首怪人见状盛怒,大吼一声,猛一跺脚便腾空而起,自漩涡中探出半个身体,身上瞬时燃起七彩烈焰,烧的他骨肉消散,惨叫怒号不已,身上的灰烬扑簌簌地落下。他以莲蓬为锤向那金钵奋力击去,只听当的一声,便将那金钵击成金光数道,那团精血趁机没入虚空不见了。那牛首怪人似怒意不息,又一锤击向那宫殿,莲蓬所过之处虚空坍塌c陆地崩裂,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声震荡的群星摇晃欲坠。那宫殿受此一击却并无丝毫损伤,仅是攻势为之一顿罢了。 可怜那青莲虽说神异非常,纵横宇宙之中,来去自如,少有可挡者,此时却再也经受不住此等震荡,瞬时化成飞灰,微风一吹,便再不可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依依 聂席远见那青莲被一击成灰,蓦然惊醒,略一闭眼,竟见那横铺宇宙的大漩涡似在眼前,微一沉思,只觉那神辉流淌的青莲深植脑海。喘息良久,只觉腹中饥肠辘辘,响声如击重鼓,见天已大亮,方知竟是一梦境而已。 聂席远出了帐篷,见众人收拾妥当正欲启程,忙草草洗漱一番,便准备了海量食物搬上马车,一边胡吃海塞,一边暗思梦中所见,不想终无所获,也只得作罢。正行间,忽听众人欢呼大叫,便知定是到了灵丘府了。聂席远钻出了马车,跨上了战马,举目向前望去,见前方矗立一大城,巍峨挺拔,气势雄浑,正是灵丘府。 聂席远长啸一声,打马向前奔去,行不多时,便见道路两旁站满了人群,神色各异,悲泣者有之,雀跃者有之,沉静者有之,不一而足。忽然见人群中有一小娘,微皱眉头,年约七八岁,身着百褶裙,脚蹬绣花靴,生的粉雕玉琢。聂席远嘿嘿一笑,纵马上前,俯身探手,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一把便将她拉至马上,促马疾驰而回。 那小娘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完好无损,嫣然一笑道:“见你无恙,我心甚慰!”这小娘正是陆炳文之女——陆依依。行不多时,便来至军中,聂席远以鞭指一辆马车道:“依依姐,伯父就在此车中,你可上前一见。” 陆依依闻言不由思及其父,平日里神采飞扬,出入均是策马奔腾,如今却只能倒卧马车之中,可见此次伤得定然不轻,心中不免难过,暗自垂下泪水,想见却不敢近前,神色哀伤道:“有军士来报,我父重伤垂死,可是不假?” “伯父勇武过人,力屠妖兽,为民除害,军中广传其勇名,民间多颂其恩德,此等豪杰之士,天必佑之,定会逢凶化吉!伯父虽有小伤,然众人悉心照料,每日汤药不断,要不了多少时日,便可痊愈,又不失为一条好汉子!依依姐又何必挂怀?”聂席远忙为她擦去泪水安慰道。 陆依依心中稍宽,然未见父亲,终是放不下心中担忧。车帘忽然掀开,陆依依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去,先见一双明亮的眼睛,锐气迫人,其内似有火焰熊熊燃烧,再见一张惨白的脸孔,似是失血过多,亦或久病未愈。那人倚靠在车厢之上,一手掀开车帘,扭头向外而望,正是父亲——陆炳文。父女二人四目相对,陆依依忍不住惊叫一声,忙舍了聂席远,奔上马车,抓紧陆炳文的双手不放,抽噎着道:“父亲伤势好转否?伤处是否还疼痛难忍?” 陆炳文哈哈一笑道:“区区小伤,于我似清风拂面,何足挂齿,无需悲伤!”接着向聂席远眨了眨眼睛,又向陆依依道:“此番随军出征,竟得不偿失,虽是挣得些许微功,却不想痛失爱女!” 陆依依听闻此言,不由惊讶得啊地叫出声来,满腹疑惑地向陆炳文望去。 陆炳文伸出一手,轻抚其头顶,作哀痛状道:“为父不死,多仗你聂伯伯妙手仁心,为报其恩,不得已,也只好忍痛将你许给了其子——聂席远了!为父每每思及此事,心中便是痛不可当!”接着怒目瞪圆,向车厢外的聂席远一指,高声道:“那姓聂的小子,还不赶快前来拜见老丈人!” 聂席远面薄,受不得如此调笑,羞红了脸,翻身上马,狂奔而去。陆炳文见了不禁哈哈大笑,其状甚是欢愉。陆依依方知父亲说笑,眼波似水荡漾,面颊如染晚霞,微微垂首,一手紧遮秀目,一手轻锤陆炳文胸膛。 陆炳文腹上有伤,受不得力,被锤的苦痛连连,暗道一声自讨苦吃,忙托住陆依依的手,苦笑道:“我观聂席远虽是贪玩好动,然性情坚毅,机敏好学,又吃得了苦楚,日后必成大器!为父能活着见你,全仗这小子箭术了得,又加之其父医术不凡,倘若二者缺一,后果不堪设想!如今我已将你许配给了聂席远,其父聂鸣东也已应允。你二人如今青梅竹马,日后定会相濡以沫,只待年岁渐长,便可成亲,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聂鸣东因有伤员要照顾,这几日自是忙得脚不沾地,早已顾不上聂席远了。聂席远无人管教,四处游荡玩耍。一日,闲极无聊,便去陆炳文家中寻陆依依。陆依依见父亲在仆人的精心照料下,伤势日好一日,心中担忧尽去,便知会了父亲一声,随聂席远玩耍去了。 陆府东南角建有一演武场,其旁有一马厩,内有好马十余匹。边角处有一黑马,膘肥体健,余者皆不敢与其同槽而食,见了陆依依,摇头摆尾,长嘶一声,其状甚是欢愉。 陆依依快步上前,轻抚其面颊,笑道:“黑炭进来可好?是否想我了呢?” 聂席远眼见陆依依与其亲热,耳闻其呢喃之声,间或黑炭长嘶,只觉其声虽烈,却有悲壮之意。陆依依与其亲热良久,随后解开缰绳,牵了便走。 聂席远问道:“依依姐骑术如何,是否驾驭得了战马?”接着又解释道:“小弟每每见你出入,或是乘车,或是坐轿,就是未曾骑过战马,方有此问。” “父亲虽视我如珍似宝,却多是管教严厉,一概男儿事均不得涉,是以不曾学过骑马。如今左右无事可做,父亲又无力管教,可趁机放肆一回,便由你来教我骑马如何!”陆依依淡淡地笑着,接着有些懊恼地说道:“父亲慷慨豪爽,常有玩笑之语,对子女的管教却不尽相同,时时刻刻想将我培养成贤淑淡雅之女子。我有一兄名唤陆璟之,年长我十岁,我出生时,便已离家前往七星殿求学去了,至今未归。常听父亲说起,其幼时疏于管教,以致顽劣非常。悔不当初,致使家中出了一个混世魔王,令人头疼不已。及至有我,便痛定思痛,严加约束,生恐家中再出一混世魔王。” “此马体态健美,鬃长且亮,嘶声苍凉悲壮,定然性情暴烈,非一般人可近得了身旁。”聂席远知其恼怒陆璟之幼时顽劣太过,暗笑着说道。 陆依依叹道:“马是好马,可惜未得良主,自入我兄长之手以来,至今已有十余载,经年困于马厩之中,上不得战场,行不过百里,虽有精料可食,却无阔土奔腾,今至暮年,其鸣岂能不悲?” “马老性温,通人性,识善恶,又与你极为亲近,可随心号令,此得骑术要领之一。”聂席远忙转移话题道。 两人一路交谈,不多时便至聂府。聂席远又牵了自己的战马,与陆依依径自出了灵丘府。陆依依见路上行人稀少,止住脚步向聂席远笑道:“适才城中人流如织,心中略感紧张,是以不敢骑马而行,唯恐冲撞了路人。此处人烟稀少,地势平坦,你可放心教我骑马了!” 聂席远仔细检查了马鞍肚带,见均已扣紧,笑着说道:“初次骑马心中紧张,也是人之常情。只需牢记缰绳紧握,马镫紧踩,前行抖缰,左转左拉,右转右拉,驻足双手下拉,虚坐身伴马摇即可,实无必要慌张,也不过是寻常之事罢了。”边说边在马上演示,说完便将陆依依扶上马背,牵马向东缓行而去。 灵丘府向东十余里处有一阔地,平日里偶有军士来此操练,正是策马奔腾的好去处。那里溪流碧透,芳草萋萋,其间野花如星布集,阳光撒落,溪流泛起金光,微风轻拂,送来沁人芬芳。两人来至此处,只觉神清气爽,纵马疾驰之心情愈演愈烈。聂席远见陆依依已经适应骑马而行,怪笑一声道:“依依姐,你要小心了!”说完马鞭向前挥去。 陆依依听得聂席远怪笑,心中便是一紧,随即便觉身体后仰,不由双手紧握缰绳,双腿紧夹马肚,只闻耳畔风声呼啸而过,便似利箭般向前飞驰而去。 聂席远手中马鞭挥出便觉后悔,陆依依虽然已经适应了骑马而行,但此时仍旧是一新手,骤然纵马疾驰恐生意外,他一边暗自祈祷,一边飞身上马,向前急追而去。 陆依依初时慌张,而后适应,顷刻间便喜欢上了这种纵马疾驰的感觉,心中豪情顿起,长笑一声,将银铃般的笑声洒满四野,打马向前飞驰而去。那黑炭常年困于马厩之中,不得自由,此时立足草原之上,似觉年华未逝,青春尚在,四蹄翻飞,踏得草削飞溅,似霹雳般绝尘而起,迅猛向前飞去。越过土丘,飞过溪流,微风化作了飓风,凄厉的怒号回荡在耳边,似乎在述说着一个不曾逝去的梦。 聂席远打马紧追,奈何跨下坐骑正值幼龄,急切间竟追之不上。随后见陆依依无恙,已经适应马速,便放下心来,细享纵马疾驰之乐,暗赞黑炭虽是迟暮之年,却是犹胜青葱少年。两人在这方天地间,你追我赶,纵情嬉戏,及至夕阳西下方才策马而回,不一时便行至陆府。 忽闻黑炭一声长嘶,聂席远扭头望去,见其眼神悲喜交加,泪水滚滚落下,心中不由泛起一丝酸楚,不知其错过了今日,余生是否还有机会肆意奔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教诲 不知是因无人管教,还是受他人影响,亦或是如谚语所言:种什么种,得什么苗。总之,仅月余时间,陆依依便一改往日温婉贤淑做派,变的豪爽奔放犹胜男儿,大有其父之风。下水摸鱼,上山打虎,骑烈马,挎长弓,每日与聂席远厮混一处,再无一丝胭脂之气,说上一声:“此二人原是亲兄弟。”若有不明底细之人,听了也必定是深信不疑。 一日,两人纵马狂欢,及至响午,猎得野兔野鸡数只,寻一依山傍水之野地,来至溪边,将野味剥皮去毛,清洗干净,又捡些枯枝烂叶,径自生火烧烤了起来。不一时,那几只野兔野鸡便在火焰的噼啪声中,变得油水长流,芳香四溢。聂席远不停地转动着野味,不时地撒上些盐巴调料,每有油水滴下,便腾起一团火焰。 香气愈渐浓郁,野味外焦里嫩。陆依依将野味取下,撕下一条后腿,也不管冷热,狠咬一口大嚼起来,边吃边赞,只觉滋味之美,远胜山珍海味。聂席远自是不甘人后,撕下一条鸡腿往嘴里一塞,出来便只剩一根光秃秃的骨头,抬手丢入溪中,激起水花几朵,引来小鱼无数。几只野兔野鸡,片刻间,便都进了两人肚中,往草丛一躺,看着天上白云悠悠,只觉天更高了,云更淡了。 忽有数骑如飞而至,两人忙起身望去,见来者是陆炳文,心中略有慌乱。陆炳文坐于马上,目视二人良久,嘿嘿一笑道:“好小子,小女虽说已经许配给你,不说花前月下,可你也不能放肆胡来。看看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衣衫凌乱,面覆尘土,发乱如草,周身上下,野气弥漫,哪里还见得丝毫温婉贤淑,说是野人也不为过!”说着下马,给陆依依理了理凌乱的衣裳,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随从军士闻言哈哈大笑。有人取笑道:“聂公子英雄之后,将门之子,身旁勇士环绕,出则烈马长弓,言必豪迈之语,行胜雷霆之迅,心中所思皆是杀敌致胜之道,哪有闲情逸致儿女情长?” 陆炳文大笑道:“诸位慧眼如炬,识得小婿是个英雄!可惜如今本领不强,幸好年岁尚幼,有足够的时光用以进学。”说着向聂席远喝道:“还不快滚回去,收拾好行囊,明日外出求学!” 聂席远并未答话,忙与陆依依翻身上马,向灵丘府疾驰而去。陆炳文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惆怅地说道:“我女本是温婉之人,自此与那姓聂的小子待在一起,就变得如混世魔王一般,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呢,也不知道日后是否还能改的过来?” 随从军士笑道:“将军何必多虑?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见两人情投意合,相伴无猜疑,日后定会郎情妾意c你侬我侬!” 陆炳文本是豪爽之人,在床上躺了月余,早已憋得浑身难受,如今沉珂尽去,只待封赏下来,便可高官得做,富贵得享,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区区儿女之情,又怎会常绕心间。长笑一声,打马向前追去。 聂席远回去之后,被训斥一番自是在所难免。第二日,早早便在聂鸣东的催促声中起床洗漱完毕,吃过了早饭,又略作收拾,便踏上了求学之路。父子二人出了聂府,便见陆炳文父女二人,立于马上侯在门外,不知等了多久,交谈几句,便一同出了灵丘府,往西而去。父女二人送了一程又一程,才依依不舍c洒泪而别。聂席远思及短期内是见不到陆依依了,心中略有难过,不过很快便被旅途的风光所吸引住了,纵马狂奔,心情渐渐开阔,已不知将陆依依丢在了何处。 时值盛夏,气候干燥酷热,几日之后,聂席远的闲情逸致便被消磨殆尽,坐于马上默默前行,即不知要行多久,也不知要去何方。 聂鸣东掀开车帘见聂席远满头是汗,正无精打采的默默前行,心中微觉痛惜。行不多远见有一水塘,岸边绿树成荫,忙喊住聂席远,来至树阴处小憩片刻。 聂席远抬手擦了擦汗,又手搭凉棚,望了望烈日,问道:“父亲,我们还要行走多久,此行将要去往何地?” 聂鸣东笑道:“还早着呢!这才到哪里?西去万里之遥,如今刚刚开始而已!我们的目的地不在大燕境内,而是其邻国大陈。” “大燕立国两百余年,如今四海升平,难道连一个求学之处都没有吗?何必长途跋涉,不舍万里之遥,受那奔波之苦?”聂席远又擦了擦汗,不解地问道。 聂鸣东沉默良久,苦笑道:“我聂氏一族仅风光百年,其后便被毁家灭族,江河日下,再不复起。世家宗派屠戮我族人如屠猪狗,又夺我镇族之宝,虽不曾绝我龙丘聂氏,却多有打压,曾言天下诸经独龙丘聂氏不可传,唯恐我族有英杰之士起而复仇,是以大燕境内之世家宗派,皆你我之仇寇,绝非求学之地。” “父亲旦请放心,毁家灭族之恨,儿一日不敢或忘!待儿学成归来,定会令其加倍偿还,以其鲜血慰我祖宗之灵!”聂席远咬牙切齿道。 聂鸣东摆了摆手,目光望向远方道:“时光悠悠,百年转眼而逝,再大的仇恨也经不起岁月的消磨,该放下时便让他随风而去吧!复仇之心,不可再起,形单影只,一无是处,背负如山压力,必行不远,不如轻装上路,以待将来。” 聂席远虽不认同,却也并未辩驳,轻声说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谨记!” “凡俗之人,终其一生,亦是力不满千,寿不过百。然而,一旦开始了修炼,便开始了蜕变,气力与日俱长,寿命与日俱增,匪夷所思之处,多不胜数。此为逆天之旅,必定历尽千般苦楚,饱受万般磨难,才可使你心明似玲珑不染,身纯胜琉璃无垢,由内而外,纯粹起来。大道亲之,法则近之,无需费力劳神,稍事修炼,神通自成。”聂鸣东眼底尽是渴望地说道。 聂席远耳中听着父亲的述说,脑中不由又想起了那邋遢道人来,举足上青天c抬手招云至c吐气凝霜露c气化青龙c口纳火海,神威不可一世;耳中又似乎响起他的话来:“无他,苦练而已,算不得什么神奇!炼气之士旦有所成,多数便可呼风唤雨,抬手蒸海,覆手平山。”聂席远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心中风起云涌,暗向上苍发誓,不论有多么艰难,要吃多少苦楚,此生都一定要成为一名强大的炼气之士。 “我们不远万里长途跋涉,可否求得炼气之法?”聂席远望着出神的父亲问道。 聂鸣东见满脸渴望的聂席远,接着说道:“为父所带你去之处,自然是有炼气之法的,但是否求得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大陈有一宗派名唤玄阳,为父有一好友姓云名飞扬,曾是玄阳宗的外门长老。为父与他一别,至今已有二十余载,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世间尚有一友姓聂唤鸣东,若是其人尚念旧情,倒是可以走走他的门路。” “父亲与其关系如何?二十余载不通音讯,恐再见之时犹如路人一般,无言诉说。”聂席远觉得心中没谱。 聂鸣东笑道:“为父年轻之时,曾于他有救命之恩,细交之下,观其人心胸开阔,言谈高雅,非寻常人可及。况且炼气之人,最是讲究因果报应,救命之恩不报,心中终是难安。即使不成,也应好生招待你我父子二人,无需担心!” 聂席远深知父亲生性淡泊,绝非挟恩图报之人,如今实是别无出路。为了自己,竟豁出了老脸,去求二十余载未见之友,此中艰难诉与谁人说?难免心中难过,鼻酸眼湿,只觉若是不能有所成就,实是无颜面见老父。 聂鸣东接着说道“世间炼气势力有三个层次,其下世家宗派,其上世俗皇朝,再上五大圣地。其实最好的去处原本是七星殿,此宗派号称东方的炼气圣地,威震天下,下辖皇朝一十七,世家宗派无数。门人弟子出入一如王公,旦有不恭敬者,毁家灭族,寻常之事耳。可惜此宗派虽说广收门徒,却散教散养,竞争残酷,非绝世之资,实难出头,多数是前脚刚入宗门,后脚已是尸骨无存。若不是我聂氏仅余你一根独苗,有绝嗣之患,为父定会狠下心来,将你送入七星殿中。成了,可光大我族,不成,就全当没有生养过你这个儿子了。” 聂鸣东见聂席远被惊得目瞪口呆,并未给他片刻喘息之机,继续道:“若是有幸拜入玄阳宗,你也不要觉得就是鱼跃龙门,可以高枕无忧了!告诉你,那里也绝非良善之地,虽然比不上七星殿残酷,却也动辄死伤无数。你须谨小慎微,与人为善,多结善缘,决不可争强好胜,擅与人结怨;若是迫不得已,也绝不可心慈手软,有丝毫妇人之仁,当有雷霆手段,斩草除根,以慑众人!” 聂席远听得面色惨白,心中恐惧渐起,他怔怔地望着父亲,好似陌生人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偶遇 聂席远眼中的父亲生性淡泊c与世无争,得上司赏识c同僚亲近,和睦友邻c常济贫弱,此等和善之人竟言灭绝之事,惊得他心如擂鼓,气不敢出。 聂鸣东伸手一指面前即将枯竭的水塘,说道:“这水塘便是天地,鱼虾便是众生。雨水丰沛之时,畅游此间,怡然自乐。一旦天地有变,你再看塘中鱼虾,挣不脱,逃不掉,只能白肚朝天,命运从不由己!唯有挣脱这方天地,入了江河,进了湖海,才无天地变幻之忧。为父体弱多病,恐命不长久,可护你之时日无多,再三思虑,唯有为你求得脱离水塘之法,望你多加珍惜,力争上游,方不负为父一番苦心!” “父亲旦请放心,待孩儿到了玄阳宗,求得炼气经文,定会风雨无阻,不避艰辛,苦练不辍。平日里尊敬师长,交好同门,绝不惹是生非。若是有人多行刁难,孩儿也绝不心慈手软,定思万全之法以绝后患!”聂席远忙向父亲保证道。 聂鸣东沉思片刻又道:“如此甚好,待你学有所成,功参造化,世人必会争相讨好以求庇护。那时你若有心不忘世仇,即不需动手,亦无需言语,仅稍使眼色,众人必会群起替你诛灭仇寇。” 聂席远极尽想象,也不知功参造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较之那邋遢道人孰高孰低。 又过月余,两人来至一山林处,已是人困马乏。聂鸣东走下马车,驻足回望道:“此处树大林深,不见天日,正可休憩一会儿。再行不远,过了此地,便出了大燕地界。到了大陈我们寻一客栈,好生休养一番,见见异国他乡之风土人情,再继续前行不迟。” 聂席远舔了舔嘴唇,说道:“每日清水干粮吃得我口中无味,父亲先小憩片刻,待孩儿去林中猎上些野物打打牙祭!”说完,持弓转身转入林间不见了。 聂鸣东本就身有积年老伤,又经长途跋涉,早已精神不济,体力不支,坐于草间,背靠古木,不一时,便沉睡过去。睡梦中,忽听有悉数之声,也未在意,只道是聂席远狩猎而回。不久之后,又听战马苦痛长嘶,忙睁开眼睛,拨开草丛向前望去,见两马身中数箭,倒毙路旁。 林间窜出三人,手挽长弓,背负宝剑,杀气腾腾地飞奔而来。当头一人四下里望了望说道:“田来义有伤在身定行不远,我等隐形匿迹追击至此,唯恐为人发现,章宝经你怎可节外生枝,另寻是非!” 章宝经不悦道:“你我三人同在君道公子座下行走,无分大小。章宝真你虽长我几岁,但也无权训斥我等,再说我杀战马自有我的理由。” 章宝然讥笑道:“就是,宝经兄细细说来,也好让章老大长长见识!” 章宝真心中微怒,瞪了章宝然一眼说道:“好,好,好,我倒要听听,看看你还能说出朵花来不成!” 章宝经抬头望天作高人状说道:“兄不见大军出行,必会沿途携裹路人,此为隐行不露踪迹,胆敢有不从者,必施雷霆手段,悉数击毙。我等人数不多,做不到携裹而行,为了隐匿行踪也就只好硬起心肠使出雷霆手段了。如此好处有二:一c行踪不露,二c绝了意外。” 章宝然鼓掌赞道:“没错,若是田来义来此偷去战马,我等恐追之不及。万一田来义和这伙人相识,又平添他的助力,更为不妙。宝经兄深思远虑,见事极明,我等多有不及!” 章宝真听了盛怒骂道:“满口胡言,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若是出了意外,你二人想要谢罪也已经迟了!” 章宝经悠然道:“天下的事,谁又能说的定呢?” 这时林中又走出一人,年约十七八岁,生的肤白貌美,宛若女子一般,见三人争论不休,喝道:“人抓到了吗?若是让田来义逃了,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三人忙换笑脸赔笑称是,不敢再出一言。 章君道伸了个懒腰,暼了马车一眼说道:“两人长途跋涉,停车驻足道旁,兴许是打野味去了,定行不多远。本公子先上马车休息片刻,你三人做事当有始有终,先去寻得那两人杀了,再追田来义不迟。”说完上车和衣而卧。 三人领命循着聂席远留下的踪迹追去。 聂鸣东卧于草丛之中见一人留下守候,三人向聂席远追去,心中暗自着急,却也不敢轻动,又待良久,终是放心不下,小心向前行去。 章君道耳中听到声响,一丝笑意在脸上绽放开来,缓缓坐起,掀开帘子向外望去,见前方草丛无风自动,暗笑一声,原来竟有一人藏身此处,那三个蠢物竟然没有发现。轻声下马,刚要追去,忽然,一长刀自车底闪电般向他的双腿劈去。章君道的注意力全被草丛之人吸引,发现时已是躲闪不及,被劈了个正着,惨叫一声向前倒去。 车底滚出一人,瞬息便至章君道身畔,手中长刀毫不停留如闪电般向前劈去。 章君道暗悔大意了,幸好功力深厚,骨硬如钢,那长刀虽劈进皮肉,却入骨不深,不然,从此便只得做个无足之人了。他趴在地上心中并不慌乱,耳中听到破空之声又至,扭头张口喷出一道白气,瞬间化作大盾,挡住了长刀猛劈。 车底滚出那人蓬头垢面c衣衫褴缕,手中长刀一击即收,也不管成果如何,毫不停留,顺势钻入林中。忽见草丛之中的聂鸣东,抬手向其掷出一物,长笑一声道:“鸣东兄,东西收好,你我老地方见!”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 聂鸣东哪里敢收,也没细瞧究竟是何物什,忙又掷了回去,暗骂一声,“狗c娘养的田来义!” 田来义头也不回,俯身让过那飞来之物,一把将其抓在手中打开一看,怪叫道:“聂鸣东害我,宝图哪里去了?”接着将那物向章君道掷去,恨声道:“既然你一心想要,索性今日便成全了你吧!” 章君道起身接过打开一瞧,见那包裹之中零零碎碎的东西倒是不少,但就是没有宝图,暗骂一声,一时间竟不知向谁追去才好。眼见两人消逝林中,咬牙向田来义追去,暗道:“你持之日久,即使宝图不在身上,也早已印在了脑中。只要将你捉住,数刑并下,我就不相信天下间还有撬不开的嘴。” 聂鸣东向前追了良久,忽听前方有厮杀声,忙隐身前行,见章氏三人手持宝剑,正与一猛兽苦斗。 那猛兽长约丈余,身披鳞甲,目绽寒光,其状若虎,行如风,动似电,吼声似如雷霆之怒,摇尾仿佛神龙翻腾,每一扑击必是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聂鸣东小心绕去,见聂席远正趴卧草丛之中观望,正欲汇合一处,便见章君道又至。 章君道见三人不仅没有捉住猜测中的两人,竟又在此处招惹了一猛兽,大骂一声:“蠢物!”接着挥手射出一道白光化作神龙向那猛兽扑击而去。 聂鸣东不敢细看,忙寻了聂席远,远远退去。人嘶兽吼之声渐渐消失,两人回首望去,见白光参天而起,古木纷纷断折。聂席远与这几人素不相识,如今得知竟因偶遇,便欲将自己父子二人诛杀于此,心中即是恐惧,又是疑惑,只觉出了灵丘府,天便不是以前的天了,人也不是以前的人了。 两人默行良久,觉得并没有脱离追踪,不时便可听闻交谈之声。两人不敢停留一路向林中深处行去。忽然来至一处,古木参天c老藤缠绕c荒草疯长。这里本应是禽兽鸟虫之乐园,此时却如死沉寂,没有一丝声响。 聂鸣东忙唤住聂席远,惊疑不定地说道:“难不成此地隐有一妖兽不成?” 聂席远被几人吓得魂飞魄散,一心想要远离,顾不得未知的危险,恐惧地说道:“或可借妖兽之威,摆脱那几人的追踪。” 聂鸣东点头道:“也是,人说越是危险之处,便越是安全之所。即使摆脱不了,我们拼死也要激怒那妖兽,绝不让那几人好过就是了!” 两人小心向前行去,深入林中十余里,见古木愈加苍劲,四野愈加沉寂,似是鬼蜮绝地一般,只觉四处阴森恐怖,不见天日,每有清风吹动枝叶,必会惊得两人心惊肉跳。又行数里,忽见前方略有光明,两人急忙加快脚步向前奔去。又行不远,见前方有一阔地,其上横七竖八,倒卧着些参天古木,多已腐朽。那阔地正中尚有一古木,郁郁葱葱,参天而起,枝干上老藤盘绕。两人抬头向上望去,见枝叶间筑有一巢,也不知是何生灵的居所。微风轻拂,送来缕缕清香。两人向前行去,见古木之上遍布着一物,个头匀称,金毛刺须,状似猴头。 聂鸣东大喜道:“此为猴头菇,人间极品,性平味甘,最是滋补身体。有言道:宁负千石粟,不负猴头羹。又有言道:多食猴菇,返老还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旁观 聂席远听到又是滋补身体,又是返老还童,心中大喜,忙摘下一个狠咬一口,只觉其味馥郁芬芳,鲜美绝伦,一丝愉悦之感,自心间瞬息蔓延周身,毛孔微张,竟有丝丝白气喷出。 那猴头菇一被咬破,便有乳白色汁液流出,泛着丝丝霞光,刹那间,便化作了香气,向着四处飘散而去。 聂鸣东见状大惊,想欲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四处张望了一番,说道:“妖兽嗅觉灵敏,或可闻到香气,疾驰而回,我们须赶快离开此地。” “稍等片刻,待我再采摘几个!”聂席远忙将那猴头菇几口吞了下去,又向身旁的猴头菇伸出手去。 “不好!林中有声响传来,不似妖兽赶回,或许是那几人追至。我们可先藏身此处,那几人见了此等灵物定然不会放过,若是上苍保佑使那妖兽及时赶回,便可趁机脱身而去。”聂鸣东侧耳倾听一番,忙拉住聂席远道:“不要贪恋此物了,我们应当迅速离开,只要活着,以后什么灵物都有可能得到!” 聂席远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随聂鸣东离去,四处寻找可藏身之处。忽见一古木之上有一大洞,两人忙拨开野草,俯身钻了进去。聂席远背靠古木,盘膝而坐,忽觉神思困顿,整个人懒洋洋的,如浴温泉,似沐暖阳,一动也不想动,顷刻间便睡了过去。 “不要说话,我们藏于此处,静坐旁观,耐心等待时机!”聂鸣东叮嘱道,久不见聂席远回应,转身望去,见聂席远已然睡去,又见章氏一行四人果然尾随至此,不敢稍动,忙敛息静观。 章君道四下望了望,说道:“适才香气弥漫,灵气涌动,必有神珍圣物成熟!你三人四处找找,看看究竟是何神物。” 三人领命散去寻找,尔后惊叫纷起。 “公子神算,此地果有神珍圣物!” “竟然是猴头菇!天佑章氏!” “公子可速来采摘!” 章君道忙奔上前,举目瞧去,满眼尽是猴头菇,心情激荡,仰天长笑道:“此行虽然暂时未夺得宝图,想来也跑不到哪里去,却不料还能有此意外收获!真是有福之人,必得上天保佑!你三人可迅速采摘,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哪怕是头角微露,尚未成熟。” “大家伙加把劲,我听闻神珍圣物必有妖兽,我等当迅速采摘,飞驰而去,不要耽误太久,小心迟则生变!”章宝真摘下一个,几口吞下肚中,向众人喊道。 “闭上你的鸟嘴!有那多余的力气,不若多采几个,事后公子必定对你提拔重用。”章宝经刚吃了一个猴头菇,习惯性的争辩道。 “就是,人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当心真有妖兽回来,公子定会剥了你的皮!”章宝然也是不甘人后,狠吃几个。 章君道埋头采摘,不发言语,显然对这几个蠢物之间的争论,已是司空见惯了。几人手忙口不停,边吃边采,稍不留神,微一用力,便将猴头菇捏破,一时之间,香气弥漫,经久不息。 聂鸣东伏于木洞之中,轻嗅那香气,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适,扭头向聂席远望去,见他呼吸急促,血脉喷张,面色赤红,周身上下竟有霞光溢出。虽然猴头菇性平味甘,但是聂鸣东见了此等异象,心中却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凝目细观,竟觉有天地之灵气缓缓向聂席远汇集而去;侧耳倾听,竟闻血气之声轰隆作响,似江河奔流不息;伸手触碰,竟觉肌肤颤动,似有灵气流转不歇,洗刷着聂席远的血肉之躯。药效灵气汇集,聂席远一时之间吸收不了,以致有霞光溢出。远处忽有轰鸣之声传来,聂鸣东忙向洞外望去,见林中古木纷纷断折,一庞然大物瞬时便至阔地。 那庞然大物猿身人面,长毛蔽体,目有电光起灭,微一用力,大筋肌肉起伏不定,好似龙盘,被阳光一照,通体金光四射竟似黄金铸就,一股妖异的气息透体而出,令人望之生畏。 那妖物长身而起,其高竟有三丈,猛击胸膛,宛若擂鼓,仰天长嘶,状若雷鸣,冰冷冷地看着肆意采摘的几人,恨声吼道:“该死的小虫子,你们竟敢偷食我的灵物,我要将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捏死!”那妖物边说边向前奔去,践踏的草木尽碎,沙尘四起,刹那便至几人面前,伸手向前抓去。 “灵物天授,有德者据之。小小的人猿也敢大言不惭,妄图将此等灵物据为己有!说不得,今日须让你见识下本公子的手段,也好长长记性。”章君道腾空而起,向那人猿伸出的巨掌猛击而去,心中暗度三个随从肯定不是人猿对手,留在此处反而碍事,高喝一声道:“你们速速退去,这个妖物交由我来对付。” 人猿不避不闪,一手继续向前抓去,一把便将章宝真抓在手中。另一手似驱赶蚊虫般随意一挥,便将章君道拍飞出去。双手一合一搓,只听咔咔几声响动,便将章宝真搓成肉c团,丢入口中,咀嚼几下,便吞了下去。 章宝经c章宝然两人吓得怪叫一声,再也顾不上猴头菇了,撒开了脚丫子向后飞奔逃去。 “该死的!”章君道没有料到这人猿虽然身躯高大,行动却毫不迟缓,反而迅捷如电。他被一击即中,只觉周身筋骨皆鸣,剧痛似潮,忙咬牙稳住心神,挥手向前射出一道白气。那白气甫一脱手便化作长鞭,一缠一绕,便将那人猿手臂缠住,奋力一扯,似荡秋千般瞬息便至人猿面前,双脚向前猛蹬人猿胸膛。只听轰轰两声,那人猿便被踹的连连后退。章君道身体顺势向后荡去,又张口吐出一道白气化作长矛,向那人猿口中猛射而去。 人猿怒吼一声,伸手一抓,便将那疾驰而来的长矛抓在手中,用力一捏,只听噗的一声,便见那长矛化作了点点光华,不一时便消散不见了。那人猿手臂连连舞动,拖着章君道似风车般在空中来回旋转不息;疾行数步,追上逃跑的两人,抬脚用力下踩,轰的一声,便将两人踩成肉泥;手臂奋力下甩,便将章君道轰的一声摔在地上。 草木纷飞,砂石滚滚,四处一片狼藉。 章君道躺在坑中,活动了下身躯,便缓缓站了起来,吐出口中泥沙,恨声道:“人猿,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人猿裂开嘴角嘿嘿笑道:“小虫子,你不是让我见识下你的手段吗?难道这就是?还有什么,尽管一一使来,晚了不要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今日你连杀我三个随从,本应罪该万死,奈何本公子心慈手软,说不得将你捉去,奴役几年以赎罪过!”章君道张口吐出一道金光,高喝一声:“斩!” 这是一柄长约寸许的宝刀,迎风一展,迅速长至丈许,其上神辉灿烂,似火焰般燃烧不息,尔后化作金色霹雳,自下而上,向上撩去,劈击得虚空微微震荡。 人猿见金刀来势凶猛,忙后退数步,俯身探手侧击,一掌便将那宝刀击落尘埃之中,随即快步上前,俯身拾起,哈哈笑道:“原来你这个小虫子的手段,就是前来送宝啊!还有什么?快快使来。” 章君道一见金刀劈空,也不答话,挥手便撒出万道金光,向人猿疾驰而去。 那人猿手持金刀威风凛凛,奈何不通技击之术,也只能当做烧火棍胡乱地舞动起来,叮叮当当数声巨响,仅仅击飞了数道金光,余者尽皆射在了他的身上。人猿怒吼一声,将金刀向章君道掷去,双手在身上胡乱地抓着,不一时便伤痕累累。 那金刀呼啸着自章君道身边飞过,轰的一声便没入土中,距离聂鸣东的藏身之处近在咫尺。激起的沙尘似利箭般,啪啪地打在了聂鸣东的脸上,划出了道道血痕。聂鸣东见战场越来越近,忍痛不敢叫出声来,一边心中暗暗祈祷两人赶快离开,一边扭头向聂席远望去,见霞光内敛,方才放下心来。 心中焦虑,便觉时光悠长,不过顷刻间的事情罢了。聂鸣东竟觉过了半响,忽又听闻聂席远体内有噗噗之声传出,接着便见天地灵气猛烈汇集,形成一七彩的云朵,悬浮在聂席远的头上。那云朵上忽然垂下一根丝线,自聂席远顶门直灌而下。不一时,那云朵便不见了。 聂席远周身顿时迸发出道道金光,璀璨而夺目,令人不敢直视,良久方歇。 聂鸣东忙上前仔细查看,见聂席远气息悠长,脉象沉浑,灵气迫人,心中大喜,暗赞一声:“猴头菇,果然不负人间极品之名,多食即使不能够返老还童,其功效却也非同寻常。” 聂席远睁开了眼睛,眼底有道金光一闪而过,只觉精神饱满,气血旺盛,周身上下似有无量之力。舔了舔嘴角,展颜嘿嘿一笑,赞道:“猴头菇果然名不虚传,滋味即鲜且美,功效强劲非比寻常,多食或真可返老还童。父亲也应多吃上些,即使不能老伤尽去,于身体也会大有好处!” “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非常之好,如浴仙光,似饮神泉,说不出的舒适,道不完的畅快!”聂席远举手投足,只觉通体畅快愉悦,力气滚滚,无穷无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得宝 “如此甚好!”聂鸣东压抑着激荡的心情说道:“那妖兽果然凶悍了得,甫一出手便连屠章氏三人!章君道也是不凡,观其年岁不大,不想功力竟会深不可测,想来已是远远超出蕴神境了!此时,那人猿已被章君道的法宝所伤,不知是否尚有一战之力?” “最好同归于尽,如此,这些猴头菇便全归我们所有了!”聂席远向外望去,为那人猿加油打气道:“好样的人猿!章君道小小的年纪,竟然心肠如此恶毒,敢用金针伤你,快将他生吞活剥了!” 此时,那人猿张开血盆大口猛吸,气流呼呼地灌入他的口中,直至肚胀如鼓,继而一声大吼,身躯一震,便抖落金针无数,撒落在了地上,如繁星布空,泛着蒙蒙金光。人猿双目血红,怒吼道:“可恶的小虫子,竟然如此恶毒,今日只有将你活生生地吞了,方解我心头之恨!” “嘿嘿,本公子又送了一件宝物予你,你不念恩情也就尚且罢了,难道反欲恩将仇报不成?”章君道见伤了人猿,心中大定,便起了调笑之意,说道:“我那金针共三万六千根,内纹道韵,外覆神金,无一根不是宝物,今日却全都送予你了。可惜本公子的功力尚浅,只能发不能收,不然,定会为你一一演示,也好叫你开开眼界,知我所言不虚!” 那人猿气得怪叫连连,俯身抓起一根古木,奋力向前掷去,双足一蹬,地动山摇,腾入空中,遮云蔽日,化作一道金色霹雳,如山压至。 章君道口中调笑,心中却丝毫不敢小觑人猿,张口吐出一黑色小盾,迎风长至丈余,向着古木如飞挡去。轰的一声,便见古木被那大盾盾击成了漫天木屑,洋洋洒洒,飘落一地。接着又吞出一赤色宝珠,霞光万丈,甫一出口便引得天地灵气如云汇集,似流星般向前击去。 人猿身在空中无处躲闪,大吼一声,双掌变得即厚且阔,其上金光绚烂,一前一后置于身前,向着那宝珠猛抓而去。轰的一声,那宝珠便击穿了前面的一只手掌,不料却被另一只手掌紧紧抓住。巨大的轰击之力,带着那只手掌毫不停留继续向前飞去。咚的一声,便锤击在了人猿的胸膛之上,将他远远地锤飞了出去,摔在丛林之中,又滑行良久,方才止住,其间不知撞断了多少参天古木,碾碎了多少杂草野花,腾起的烟尘遮天蔽日,久久不见散去。 那人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向前行去,不时悲鸣几声,口中鲜血如泉喷涌。一只手掌已经消失不见了,另一只手掌虽然紧握宝珠不放,其上却是裂痕交织,血水长流,其间似有霞光隐隐透出。那人猿越行越快,直至奔跑如风,继而高高跃起,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宝珠奋力向章君道掷去。 那宝珠本就章君道所有,其功效如何,又有何异处,虽然不说全然了解,却也肯定知之甚深。如今见那宝珠如飞而至,一边驭使黑色大盾挡去,一边向后飞奔逃去。 轰的一声,那宝珠便将黑色大盾击成碎片无数,向着四下里呼啸而去。此时,章君道尚未逃远,顿时便被无数黑色碎片追至,尽数轰击到了他的身上。一时之间,章君道身上金光大作,虽然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余者却击穿了金光将他洞穿。原来章君道身上所穿的衣物,竟也是件宝物,若非如此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那人猿掷出宝珠之后,并未停留,继续向前飞奔而来,眼见追至,目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急奔数步,抬脚便恶狠狠的向章君道踏去。那脚掌金光泛起,似黄金铸就。 章君道受伤颇重,行动迟缓,想欲躲闪已是力不从心。他摩挲着手上淡绿色的戒指,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惜了这件宝物!仅有的一次机会,不想竟会用到这个小小的妖兽身上!”接着用力一按戒指说道:“去!”便见那戒指射出一道白光,一分为二,一道射向章君道,化作了一团白云,将他托起,向着远方破空而去;一道射向人猿,化作了一张大网,将他兜头罩下。 那张大网一落到人猿身上,便自行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球网,迅速向内紧缩,将其紧紧束缚住了。人猿那高抬的一脚自然是踩不下去了。轰的一声,便摔倒在了尘埃之中,眼见章君道如飞逃去。人猿那肯甘心,牙咬手撕脚踹,奋力挣扎,不料那张大网即韧且坚,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得。那人猿大吼一声,一边奋力挣扎撕扯着大网,一边缩身成团,翻滚着向前追去。所过之处,草木尽碎,砂石四起,腾起一道烟尘宛如长龙,滚滚向前奔去。 那宝珠被人猿掷出之后,先是击碎了黑色大盾,接着斜斜地飞了出去,轰的一声便轰击在了地上,距离聂席远父子二人藏身之处不远,激起的砂石瞬间便将木洞掩埋。 草木砂石打在了身上似若刀割,聂鸣东父子二人顿时便伤痕累累,血水长流。吐出口中泥沙,扒开洞口土石,四下里寂静无声。聂席远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一番,见那阔地一片狼藉早成废墟,四处坑坑洼洼,断木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走出木洞,只觉脚下松软,四处皆是浮土。 聂鸣东心有余悸地说道:“全都不见了!想来定是章君道力战不敌,仓皇而逃;人猿心有不甘,尾随追击去了!” 聂席远忽觉眼前霞光闪现,凝眸细瞧,见面前不远处的深坑中灵气汇集,忙向前奔去。扒开浮土,俯身拾起了一宝珠,举至眼前,仔细查看。见那宝珠通体赤红,状似鸽卵,外有神纹密集,内有仙火燃烧,持之在手,并无炽热之感,不知究竟是何物什,忙递给聂鸣东问道:“这便是法宝吗?究竟有何用途?” 聂鸣东仔细端详一番,又交给了聂席远说道:“为父见识短浅,也是不识得此物,不知作何用途,总之是个宝物没错!你须小心收好,千万不可显露人前,否则祸患必至!” “父亲旦请放心,财不露白的道理,孩儿还是懂的的!”聂席远撕下一片衣角,将那宝珠层层包住,见还是不能掩盖其光芒,又向聂鸣东问道:“这可如何是好!此等宝物,当以何物藏之?” “先覆以尘土,再行包裹,或可掩盖其光芒。”聂鸣东转念略思道:“适才这宝珠埋于土中,并无甚光芒放出,或可一试。若是有效,待我们赶到大陈,便买上一个玉匣盛之。” 聂席远依言而行,果然有效,四处望了望,见那猴头菇所剩无几,痛惜道:“暴殄天物啊!此等灵物得之不易,竟被如此糟蹋了,令人好不痛惜!”说完忙与聂鸣东将那几个猴头菇采摘到手。 两人经连番折腾,虽无甚大伤,反而有了不小的收获,采灵药,得宝珠;但所见之人较之平日来往之人,却是大相径庭,行事狠厉果断,出手伤人夺命;均觉日后与人相处,当先度其恶,再度其善,不然,稍有不慎便有身死之险。两人不敢久待,循着人猿离去之处,向前行去。 章君道立于白云之上,喘息良久,忽闻身后轰鸣之声大作,回首望去,见烟尘滚滚而来,那人猿竟又追至,大惊失色,暗道:“不应该啊!父亲赐予我那宝戒时说过,只要不遇通灵境高手,必可从容离去。难不成这人猿竟是通灵境高手不成?”他仔细向那人猿瞧去,见那大网尚在,深深地勒入人猿的皮肉之中,只是那人猿已将双臂双腿处撕破,才得以行动无碍。章君道暗思脱身之计,忽见下方有一大坑,心中大喜,忙翻身跳下白云,跃入坑中躲了起来。 那白色大网勒得越紧,入肉越深,便也越是疼痛。人猿心中的怒火,也是越烧越旺,若不将那小虫子撕得粉碎怎可罢手,是以穷追不舍。 章君道藏身大坑之中,望着人猿远去的背影,长出一口气,“终于躲过了那人猿的追击!”他心中不仅没有丝毫喜悦,反倒是悲痛似潮水般起伏不绝,暗道:“今日失了宝刀,丢了神针,毁了大盾,弃了宝珠,损失何其大也!若非得宝戒之助,此时恐怕尸骨早寒。那人猿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不是其对手也就罢了。想我章家雄霸清涧,见王不拜,旦有所需,豪雄争相进贡,凡出号令,英杰赴死而前,气魄何雄哉!本公子作为章家嫡系传人,如今,竟被区区几个凡俗之人耍的团团转,若是为他人所知,定会笑话本公子无能!我怎可善罢甘休,以赠他人笑料!”想罢,心中有团怒火便熊熊地燃烧了起来,起身折返往来处而去。 行不多远,聂席远怀中霞光大盛,那宝珠沉至浮土之底,其光芒便再也掩盖不住了。聂席远四处望了望,忽然笑道:“这宝珠较之浮土不知重了多少,稍经颠簸,必会破土而出,当以泥裹之,方可掩其光芒。”说完,解开包裹,将其放在地上,接着又解开腰带,向那浮土之上撒了泡尿,寻了一枯枝,绞了绞,便将那珠宝以泥裹起来。 聂鸣东见他如此对待宝珠,心中大为高兴,便知其对待身外之物的态度:得之不惜,失之不痛。笑骂道:“你这小子倒是聪明,竟会因地制宜!好了,赶快走吧,我们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来义 聂鸣东父子二人行了良久,即未见到人猿,也为见到章君道,不知结果如何,究竟孰生孰死,亦或是两者皆亡。忽见前方有一小溪,忙下水逆流而上。又行了十余里,来至溪流尽处,见前方有一悬崖,其上不知有多少老藤垂下,郁郁葱葱,溪水沿着石壁,顺着藤条潺潺而下。 “哈哈哈,天不绝我父子二人!踏着人猿踪迹而行,沿着溪流逆水而前,再翻越了这道悬崖,一路之上,踪迹全无,就不信还能有人寻到!”聂鸣东心中担忧尽去,笑着说道:“我们还需加把劲,攀登上了这道悬崖,再做休息不迟!” “长途奔波月余,久不得休憩之机,又经今日死里逃生,劳神费力,父亲的身体可还撑得住?”聂席远担忧地说道:“不如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大早在攀登上这道悬崖可好?” 聂鸣东抓住一根老藤拽了拽,回首向聂席远说道:“哈哈哈,为父虽是老病缠身,可也不会让你小瞧了去,区区一道悬崖一股而上,尚且不在话下!无需多言,抓紧攀登上去,方为上策,当小心夜长梦多!” 两人不再言语,埋头向上攀爬。初时聂鸣东尚能跟上,但攀爬越高,体力消耗越大,及至一半,果然体力不支,汗出如浆,气喘如牛,上不得,下不去,又无一寸之地,可立足小憩,心中早生悔意,暗恨身体太不争气。 聂席远见了忙如猿荡开了去,寻了些细软腾条,将聂鸣东牢牢捆在老藤之上,说道:“父亲可先在此休息片刻,待我先行攀爬上去,再设法将你拉上去吧。”言罢,手足并用,奋力向上爬去,要不了多少时间,便登至悬崖之上。聂席远舒展了下身姿,并无疲劳之感,暗赞:“猴头菇,果然名不虚传,滋养身体效果非凡。”抓住老藤奋力向上拉去,不想那老藤沉重非常,竟然拉之不动,鼓气再三依然如此。聂席远在悬崖之上急的团团转,却也为思得一法,无奈只好顺藤而下,又来至父亲身旁。 “这老藤看似干枯,不料却异常沉重,孩儿奋尽全力,也不能将其拉动分毫,这可如何是好?”聂席远皱眉道。 聂鸣东得片刻喘息之机,恢复了少许体力,说道:“为父可抱住你的腰,你只管向上攀爬就是了,只是不知是否方便?” 聂席远又去寻了些软藤,将父亲紧紧绑在背后,这才向上爬去。爬不多远,聂席远尚未觉累,聂鸣东便又体力不济。如此,时歇时爬,及至崖顶天已大黑。两人又休息良久,行至一开阔之地,便迷失了方向,不敢继续前行。聂席远见父亲疲惫不堪,便催促道:“那猴头菇最是滋补身体,父亲可多食些,即便不能老伤尽去,也可补充些许体力!” 聂鸣东本就医术高超,深明医理药性,早知那猴头菇不是治疗心肺之灵药,但经不住聂席远的连连催促,也就只好吃上一些了,只觉疲劳尽去,体力恢复,却并无什么异象。再多吃上些,便是鼻血长流,虚不胜补,暗叹无福消受。两人也不敢生火做饭,胡乱地吃了点东西,便沉沉睡去。 十余日后,两人来至大陈荒林县,于偏僻处寻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既不敢四处游玩,也不敢与人交谈,仅是稍作歇脚几日。 一日,聂席远留于店中玩耍。聂鸣东稍作装扮,外出去买玉匣。不料回来时,竟然又遇到了田来义。聂鸣东装作不识,便欲行离去。田来义却快步追至,一拍聂鸣东的肩膀,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聂兄别来无恙!” 聂鸣东只好赔笑道:“原来竟是田兄,此非说话之处,请随我来。” 不久之后,两人便至店中。聂鸣东叫来一壶浊酒,又命聂席远望门把风,方向田来义问道:“田兄不在清涧安享富贵,怎会跑来此地受人追杀?” 田来义连饮几杯浊酒,忽然放声大哭道:“你道小弟是个贱皮子,不愿安享富贵,却喜为人追杀不成?清涧田家没了,真的没了!”说罢,又饮几杯浊酒,衣衫尽湿,不知是被酒水打湿,亦或是被泪水打湿,接着又道:“百余年前,聂氏突遭大难,田氏亦受波及,被罢官夺职者,数不胜数。丢了官,散了财,但田氏子孙少有损伤。族中子弟不甘认命,人人奋发图强,仅过十余载,田氏仍旧还是田氏,雄霸清涧,行于大燕,人莫敢不敬!但今时不同往日,田氏子孙尽没,仅余小弟独存,百载基业,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莫说十载光阴,便是百载,也是复起无望!” 聂鸣东略一思索便知大概,问道:“这一切皆是因那宝图所引起的?” “没错!”田来义自怀中掏出一丝帛扔在桌上,说道:“灵丘东北处有一小岗山,其上盛产一白石,如金似玉,近之精神充沛,久佩强身健体,百病不生,无灾无痛。半年前,有族中子弟路经此处,绘制一图以记其处,又捡了些白石回去,寻族中长者,问是何物?” “啊!竟是元石!”聂鸣东闻之惊叫出生道。 田来义神色悲喜交织,自顾道:“族中长者见了,也不知究竟是何物什。后来听说,清涧章家多出有识之士,便遣人携带了白石,前去求教。这章家平日里少与人来往,既不经商也不为官,族中弟子出入皆是鲜衣怒马,也不知是作何营生,族人与其不熟,也不好多问。章家倒是不负盛名,仅闻族人等述说,便知是何物什,愿出千金以求,族人大喜从之。又问是否尚存此物,族人言说族中所有尽在此处,辞别章家,得千金而回!若是此时罢手,便也不会有后来之祸了!可惜未来之事,谁又能够意料的到呢?” 聂鸣东不知如何相劝,只得连连劝酒借其解忧。 田来义醉眼惺忪,神思不属的又道:“族人回来,举族欢庆,只道上苍独爱田氏,故授我族一场泼天富贵。一日,族中来一客人,自称清涧翁氏,登门重金求c购元石,也不知其是从何处打听来的消息。族人见其谦逊有礼,出手阔绰,又自称清涧翁氏,便起了结交之心,遣人四处打听,始知翁氏一族的情形较之章氏相仿,虽是富足却少与人来往。” “此必是炼气世家,近不奉王命,远不尊朝廷,一心求取长生,少与世人来往。此辈惯于伪装,面慈心狠,手段酷烈,轻灭人身,重诛人族。无利,可见其善;有利,杀机便起,杀人如屠猪狗,毫不痛惜。”聂鸣东插言道。 田来义颤抖地端起酒杯举至嘴边,已不知其中是否尚有酒水,目中流露出恐惧之色,说道:“那元石竟然如此珍贵,却是族人始料未及的。那地图自然成了族中至宝,多派人手须臾不离日夜看护。也不知怎的,田氏持有元石矿宝图的消息,竟然泄露了。章氏有人来求,族人哪肯交出,翁氏有人来求,亦是不给。一日,章氏族人尽出,围困我族,扬言若不交出宝图,便要诛灭清涧田氏一族。田氏一族世代从军,族中多出英豪勇士,性情暴烈,哪里受得了如此侮辱,讥讽嘲笑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拔刀相向者有之。若是宝图如此轻易便被人得了去,你叫清涧田氏的脸面往哪里放,日后还如何行走世间?” 聂鸣东默默地听着田来义的哭诉,眼中的伤痛渐至浓郁,不知是为了田氏,亦或是为了聂氏,以后的事情不必细说,心中便已经知其大概了。 “杀伐骤起,族中勇士皆不是敌手,被章氏屠鸡宰狗般杀了个精光。那日,小弟正奉命看守宝图,见大势不可违,便取了宝图只身逃去。章氏杀光我田氏一族,搜寻几日也没有找到宝图,便一把大火将我族百年基业烧成白地。随后遍遣族人,举国搜寻漏网之人。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田氏满门英烈,也概莫能外,终于有人将宝图在我之手的消息卖予章氏了。天杀的章氏!可怜我那族人哭天喊地c跪地讨饶,也不能使其心软半分,最终也未逃脱被杀的命运。” 田来义的面色变的狰狞可怖,令人望之生畏,甩了甩头,似乎清醒了几分,接着说道:“小弟心中的伤痛,穷尽漫天神佛遍地圣母,亦不能将其抚平;胸中的怒火,倾尽东海万里之波,亦不能将其浇灭!小弟今日就问你一句话,你不在灵丘好生待着,来到大陈干什么?” 聂鸣东知其有了拼死之意,不忍相欺,苦笑道:“你道我龙丘聂氏因何而亡?一如今日清涧之田氏!百载光阴,匆匆而过,祖宗之血海深仇,不敢一日或忘。而今又能如何?苟延残喘,仰观大仇遍地逍遥罢了!非是先辈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实是世家宗派绝我进学之路!身无一技之长,立足且难,更不必说杀遍仇寇了!势穷思变,大燕已无聂氏容身之处,小弟也只得饱受奔波之苦,来大陈找找门路了。” “哈哈哈,好!聂兄有此雄心,小弟当以宝图相赠,以添助力!小弟别无他求,只求聂氏旦有英杰之士杀遍仇寇之时,顺手将清涧章氏送入地狱里去吧!” 聂席远正听得入神,忽然有人上前,轻抚其头顶,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世间还能有什么大仇报不得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借力 那人猿尾随白云猛追半日,眼见将要追至,却见那白云渐渐消散,章君道早已不知何时逃走。心中惊怒交加,仰天大吼,脚踹身撞,不知摧毁了多少参天古木,方才怒气渐消,另寻他处安居去了。 章君道心中舍不得这几件宝物,便也顾不得疼痛,沿着人猿开辟出的道路,飞身而回,行不多时,便又回到了那林中阔地处。 金刀c神针c宝珠皆是法宝,被章君道收于气海之中温养日久,又经神识日夜洗练,虽然不能隔空驭使,但离得近了却也自有感应。金刀好寻,神针难觅,耗费了半日时光,方才集齐。只是那宝珠却是如何也感应不到,也就更不必说寻回了。 “那人猿掷出宝珠之后,便穷追不舍,并无闲暇寻回。此处又树大林深,少有人至,难道竟会有人藏身此处不成?”章君道满腹疑惑,目光怔怔地望着木洞,心念电转,暗道:“是了,定是我等四人追寻聂鸣东至此,见了灵物,心中欢喜,以致得意忘形,早已忘了来意。不想那老贼竟然如此可恶,暗中藏身此处,静观我等厮杀,却一声不出,心中还不定是怎么嘲笑我等!如今更是拿走我的宝珠,我怎可如此轻易善罢甘休!如若被我捉到,定要将其剥皮剔骨,方解我心中之恨!”思罢,也不做停留,直奔大陈而去。 聂席远原在望门把风,不想竟因听故事听得入了迷,职责早忘脑后,有人来至近前,竟也不知。心中忐忑,回首望去,见来人衣着华丽,四十余岁,身姿修长,面似刀削,微微一笑,令人如浴春风,好感丛生,忙问道:“先生何人?因何不请自来?” “得天之命,故来此施以援手!怎会是不请自来?”来人摩挲着手掌,微笑着说道。 田来义见了来人心中震惊,又见其人被聂席远拖住,便忙一把火将那丝帛烧成灰烬,接着哈哈大笑道:“翁弘业你来晚了,那宝图我已进献给了上天!你若想要,祈求上天去吧!” 聂鸣东见翁宏业立于聂席远身旁,心中顿时紧张万分,忙站了起来,向前行去,赔笑道:“来者是客,翁兄快请入内一叙!” “聂兄不必客气,小弟天生胆小,你等人多势众,哪敢入内,入内便不敢言语了,唯有立于此处,才敢放胆直言,还望聂兄不要见怪!”翁弘业一手置于聂席远的头上,一手连摆止住聂鸣东的脚步,笑着说道:“田兄别来无恙!” 聂席远虽然见来人面善,却也知其不怀好意,挣扎着想要离去。不料,那手竟似扎根头上,浑身气力尽出,也不能挣脱半分。 “翁兄说笑了,我等凡俗之人,手无缚鸡之力,兄若杀之,如拔草芥,何来胆小之说。若说胆小,也应是我等,见你如见猛虎,心中惶恐难安!翁兄若是不愿入内,只管离去,我等不敢强请。若是入内,旦请放心,有何所需,只管一一道来,我等定当拼死满足兄之需求!”聂鸣东看向田来义,目有悲戚之色,似乎在说:“对不起了,田兄!人在其手,小弟不敢强来,只能虚与委蛇,余者别无他法!” 翁弘业似有意动,举步向前,行不几步,忽又驻足,笑道:“敢问聂兄一事,药王谷因何覆灭于一夕之间,还请以实相告?” 二十余载,聂鸣东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唯恐此事为人发现,招来大祸。今见来人询问,心中震惊,却面不改色,故作疑惑道:“药王谷悬壶济世,广施恩德,又少涉纷争,世人想欲帮助,尚且寻不到门路,何来覆灭一说?” “聂兄果真不知药王谷覆灭之事?”翁宏业疑惑着问道。 “翁兄若不欺我,此真乃一大快事!翁兄有所不知,小弟曾在药王谷多受折辱,一身修为尽付东流。若说不思报复,翁兄恐有不信,奈何身无一技之长,却也只好作罢,至今思来仍是怨气难消!翁兄果真是我贵人,初次见面便以此佳讯相告,足以下酒,以慰我心中遗憾!”聂鸣东哈哈大笑,接着向外喊道:“店家,店家,若有好酒,只管打上个七八斤来!”接着又向翁宏业说道:“可惜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不然小弟当亲往拜谢!” “好了,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暂且先抛在一边。还是谈谈该如何摆脱追踪,方是当务之急!”翁宏业见不似有假,便牵着聂席远的手走入店中。 聂席远手掌被他一牵,便觉周身酸软,气力渐消,摇晃着,不由自主的随他而去。 翁宏业笑着向聂鸣东与田来义两人赞道:“这孩子生的不错,虎头虎脑的,骨架颇大。十载之后,世间便又多出一条大汉来。就是现在有些顽皮,你看走起路来,还需一步三摇。” 聂鸣东见其须臾不离聂席远身旁,暗骂道:“这厮妄为炼气之士,面对几个凡俗之人,竟然还拿孩子来要挟,如此胆小谨慎,实属生平罕见。” “翁兄真心相助,小弟自会以宝图相赠!快请入内上座,咱们共同商讨一条妙策出来!”田来义见店中狭小,即便是远离了聂席远,杀心若起,也是救之不及,干脆放了开来,起身相迎。 翁宏业抬手示意,止住田来义上前,笑道:“田兄能逃脱炼气士的追杀,足见手段着实了得,小弟可不敢让田兄亲迎!”说着便靠近门旁坐了下来,又道:“究竟是何人有这泼天之胆,竟敢追杀田兄?田兄只管道来,小弟绝不袖手旁观!” “翁兄应该并不陌生,就是天杀的章君道那个狗贼!”田来义咬牙切齿道。 “小弟果然没有看错,田兄竟能从化形境高手的手中逃脱,想来定有依仗,不知可否告知?”翁宏业似有不安地向外挪了挪说道。 “哈哈,世间险恶,外出行走,若无一技傍身,恐怕尸骨早寒!屋内几人,又有谁人没有些手段呢?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好施展罢了!”聂鸣东关心则乱,此时静下心来,见好言相劝,亦不能令其戒心尽去,故反其道而行之。 田来义略一思索便知了聂鸣东的意图,哈哈大笑道:“如今势穷,不说恐再无机会!也好叫世人知晓,我清涧田氏能长存于世两百余载,做的了高官,享不完富贵,王侯敬重,庶民爱戴,非是燕皇宠信,此皆因族学龙象经之故。小弟不才,今已修至神勇境,较之化形境虽有不如,却也相差不远!今日我等共处一室,当坦诚相待!聂兄何必诳言,只管以实相告便是了。” 聂鸣东见店家拿了酒来,忙去接过,又令聂席远斟酒。 翁宏业顿时如坐针毡,脑中轰鸣,只觉入了虎穴进了魔窟,忙放开聂席远,赔笑道:“小弟日行一善,最好打抱不平,顶顶是看不惯倚强凌弱,巧取豪夺之人。今见两位兄长落魄在此,故来相助,若有宝图相赠,我之幸也,不赠,我之命也!还望两位兄长千万不要多心!” 聂鸣东堵在门口,嘿嘿笑道:“也好,先前不知翁兄来意,多有诳语,今便如实相告,药王谷覆灭之事,不过是小弟略施手段罢了。小弟为人处世,一向奉行一条原则,那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再来犯我,斩草除根!” 翁宏业心中叫苦连天,不敢稍动,唯恐引起两人误会。 聂鸣东与田来义相视而笑,又道:“翁兄来意,我等尽知,只是不知翁兄功力如何?” 翁宏业忐忑不安地说道:“小弟不才,刚入通灵境不久,不知是否可尽绵薄之力?” 两人闻言大喜。田来义抚掌大笑道:“大事可定!今得两位兄长之助,章君道这个狗贼,想来必死无疑了!两位兄长援手之恩情,小弟当永远铭记在心,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敢一日或忘。那狗贼追我甚紧,小弟当游走于热闹之处,引其来袭。两位兄长可乔装打扮一番,翁兄躲于暗处,伺机而动;聂兄居于后方,以防不测。如此一来,就不信那狗贼还能逃出升天不成?” 聂鸣东赞道:“田兄胸有丘壑,我等远远不及!只是小弟早成废人,又手无缚鸡之力,也只好转投炼毒一道。我有毒粉名唤忘忧,一经使出不分敌我,中者必亡。当事先服了解药才可!”说着,伸手入怀,掰下一块猴头菇,搓成数颗药丸。丢入口中一颗,又令聂席远每人分了一颗。 田来义接过便吃,目露凶光地望着翁宏业笑道:“如此当万无一失了!翁兄须赶快服下,不然,误伤了翁兄,便是小弟之过了。” 翁宏业向外望去,见聂鸣东但笑不语,无奈也只得吃了,心中大骂:“狗日的田来义,什么躲于暗处,伺机而动,分明是将我当做屠刀来用。聂鸣东居于后方,以防不测,防的还是不老子!聂鸣东也不可信,此药也不知真假,今若不吃了它,恐命丧当场!” 三人稍作装扮,便起身向店外行去,彼此间隔不远,装作互不相识。聂席远留在店中,心中满是担忧,也不知翁宏业是否靠得住。此时日上三竿,正是热闹之时,此地虽然偏僻,却也行人不绝,多是匆匆来往,唯有一人,长久驻足此地观望。三人的目光不由地便被吸引了过去,仔细一瞧,那人正是章君道。 田来义心中大喜,暗道:“正愁寻你不见,不想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今日若是让你逃了,老天也不会答应!”暗向两人示意,便强装路人向其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相随 长刀破空,如闪电般直向章君道的脖颈劈去,荡起的风声,几欲刺穿人的耳膜。 田来义虽是神情自若,强装路人,但装扮依旧,及至近前,却早被发现。章君道脚下生风,飘然后退,避过长刀劈击,笑道:“不错,不错!未去寻你,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田来义一刀劈空,顺势转身抬脚向后猛踢。这一脚来势凶猛,迅捷如电,踢得空气轰隆爆鸣,若是踢在凡俗之人的身上,必定筋骨俱碎,瞬时化作肉泥,可想而知此招的狠辣之处。 章君道却是丝毫不惊,手一抬,便抓住了田来义的脚踝,手臂连续轮动,不断的将他狠狠地砸在地上,哈哈大笑道:“似你这等杂鱼,再多来上一些,也还是不够瞧的!”章君道忽觉此时情景有些熟悉,略一思索,便记起那日人猿正是如此对他。他心中怒气爆起,直接将手中的田来义当做人猿,于大街之上来回奔走,四处打砸,将整条街道砸的坑坑洼洼,烟尘滚滚,四处一片狼藉。 大街之上慌乱四起,行人惊声尖叫,四处逃窜。有那倒霉运的,躲闪不及,只要是被轮到,必定就会骨断筋折,倒在地上口鼻窜血,抽搐几下,不一时便气绝身亡了。 章君道环目四顾,见行人惊慌逃窜,你推我挤,相互践踏。顿觉有趣,轮动着田来义向人多处打砸行去。不一时,整条街道便是血水横流,不知倒毙了多少尸体,多是奇形怪状扭曲的不成人形。章君道志得意满,凝眸细观,如赏美景,侧耳倾听,似赏雅乐,心中怒气渐消,不觉展颜哈哈大笑。 田来义被摔的耳鸣目眩,七窍流血,五脏俱痛,受伤颇重。他奋起余力一腿奋力弯曲,一脚猛向章君道的脸上踹去。章君道扭头躲过,猛地一轮,将他向前掷去。轰的一声,便将街边店铺砸塌数间。田来义一得自由,便自灰尘中俯身窜出,高呼一声:“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章君道心中微惊,忙向四周望去,见有不怕死者,正远远围观,却无一人敢迈步上前相助,哈哈大笑道:“瞎嚷嚷什么,你的同伙早已逃了!”说完,飞身上前,留下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田来义的眼前,一脚向下踏去,将他踩入泥土之中,脚底印在他的脸上。 田来义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心中羞怒交织,却仍在高呼:“怎么还不动手?” 章君道不再相信,将他踩在脚下,脚底在他的脸上,上下左右,反反复复印了个遍,随后一脚将他踢向围观者,说道:“吓唬谁呢?睁大你的狗眼瞧瞧,看看哪个是你的同伙?”说完快步追去,劈手击毙一人,问道:“是这个吗?”惊得围观者四散而逃。及至近前,张口喷出一道白气,飞入空中,化作一柄大锤,向下猛击而去。 翁宏业天生胆小,思及将要拼杀,心中忐忑万分,伪装起来自是极其用心,直至爹妈见了也认不出来,方才作罢。他藏于人群之中,与路人无异,每有惊险,必是惊叫奔逃。若不是见聂鸣东立于不远处,紧紧的盯着,恐怕早已远远地逃了开去,心中暗自祈祷,最好两人同归于尽,其次一伤一亡,再不济也是同受重伤,是以迟迟不愿出手。 聂鸣东含笑静立,默默地望着翁宏业,眼中凶光滔滔,心中祈求能吓住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尽早出手结束了这一切。若是别有他法,谁又会指望着如此胆小之人上前搏杀呢?自从药王谷覆灭之后,聂鸣东已经有二十余载没有沾毒了,平日里少与人争,来往的皆是凡俗之人。此次出行怎会料到,竟生出这么多的波折来。若早知如此,必会毒物满身,任他谁来,凡敢近前者,皆令他闻之亡魂,触之断命。 轰的一声巨响,田来义便被那大锤锤击得似若离水之鱼一般跳跃不定,不一时便躺在地上不动了。他胸腔坍塌,血水长流,眼中遍布血丝,向四处一望,红通通的一片。此时,他脑中一片清明,什么仇恨,什么怨气,统统都渐渐消散了。人生于世,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余者皆是谎谈! 翁宏业见田来义身受重伤,不由地向聂鸣东望来,只期盼着他心中胆怯赶快离去。却不料,竟见聂鸣东自怀中掏出一物,仔细一瞧,竟是一颗丹药。 聂鸣东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将那丹药往口中一丢,吞了下去。接着一手向章君道一指,一手在脖子处横着一划,嘿嘿一笑,转身便走。 翁宏业顿时便被惊出一身冷汗,只觉通体冰凉,心中悲呼:“要死了!要死了!我中毒了!我中毒了!”他转眼向章君道瞧去,见其正缓缓地向着田来义行去,心中又怨道:“全都是因为你!不然我也不会身中剧毒。虽然你也同样如此,但是我也不要先于你而死!”他心中怒气渐盛,来不及细思,只愿尽早结束这一切,也好赶快去寻聂鸣东求取解药。他体内能量勃发,张口喷出一道青光,瞬时化作一条青龙。 那青龙头角狰狞,鳞甲放光,冰冷冷地注视着一切,好似人王临世,巡视着自己的领地。稍一舒展身姿,便一声长啸,腾空而起,瞬时便至章君道身旁,一缠一绕,便将他紧紧捆住,龙头高高翘起,目光幽冷地注视着章君道。 章君道正满心欢喜,只道宝图即将到手,稍一放松,便被捆住。他抬眼向上望去,见那青龙口中獠牙狰狞,每一呼吸似有腥臭之气喷出,心中大惊,高声讨饶道:“小子是大燕清涧章氏嫡传公子,不知哪里有得罪之处,还望真人高抬贵手,放小子一条生路。改日我章氏定会备上厚礼,登门而谢不杀之恩!” 围观者多是凡俗之人,正瞧的热闹,不想竟会有青龙现世,均是吓得瑟瑟发抖,忙俯身倒地,连连叩拜。 章君道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四顾望去,见人群跪倒一片,登时显露出了聂鸣东与翁宏业两人来,忙向两人讨饶道:“真人,真人,小子知错了,要打要罚,小子皆认,只求真人能怜我年幼不懂事理,绕我一命!” 翁宏业见聂鸣东头也不回地向前行去,便知其心意,右手五指张开,向下缓缓一按,再骤然握拳,举至头上,用力一捏。便见那青龙巨口张开,自上而下,向着章君道吞去,继而腾入空中,身躯骤然变小,只听砰地一声,便见一团血雨从空而降,飘飘洒洒,将下方看热闹的众人浇了个满脸满身,骇得众人惊叫逃窜,不一时大街之上再无一人,只剩遍地狼藉,如山尸骨。 田来义目光涣散地瘫软在床,口中喃喃地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真乃金玉良言,兄当谨记!” 聂鸣东不知说何是好,瞥了翁宏业一眼,将他吓得后退连连。 翁宏业小声说道:“聂兄你知小弟最是心软,不好杀生,再说我也不是不想出力,仅是出手稍晚罢了!那宝图我也不要了,只求能将解药相赠,小弟日后定当做牛做马,以报不杀之恩!” 聂鸣东只当未闻,并不理他,轻声在田来义的耳边说道:“田聂本是世交,你之仇,便是我之恨!兄之遗愿,小弟定当全力完成。”说着拉过聂席远,接着道:“即使小弟不成,尚有席远,席远不成,还有其子,其子不成,尚有其孙,穷数代人之努力,尽千百载之光阴,终有一日,定会实现兄之愿望!” 田来义似乎清醒了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聂鸣东说道:“人生一世,岁不过百,力不满千,挣不脱,逃不掉,不入炼气一道终究只是一场空罢了。聂兄幼时便是神童之名传遍四方,如今更是明见照耀万里,拼死也要送子走上炼气一途,足以证实。小弟将死,今有一言相赠,祖宗之血海深仇,能放则放,当忘则忘,安身立命,方是当务之急。若是日后功成名就,荣耀加身,登高一呼,应者云集,那时再来复仇不迟。”说罢气绝而亡。 聂鸣东心中哀痛不已,岂知今日之田来义,便不是异日的自己。 聂席远默然不语,似是刹那长大,往日嬉笑玩耍之心,骤然远去。行程未半,便历经了世道之险,而这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刚刚开始罢了。想要自由自在,从心所欲,唯有不懈努力,学得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一如那邋遢道人。唯有跃入大海,遇风云而化神龙,才可翱翔高空,见得碧海蓝天。若跳不出眼前的这洼浅水塘,便始终命不由己,常为他人操控,人生无乐,活的憋屈,何其悲哀! “聂兄欲求炼气之法,小弟自会鼎力支持!若非小弟族中有训,炼气之法概不外泄,不然必受剥皮剔骨c火烧油炸之苦,那么小弟今日定会成全了聂兄。”翁宏业见聂氏父子二人沉默不语,忙找话说道:“小弟知兄不避艰险,西去万里,一心只为求取真经,心中感佩不已,甘愿沿途护送,也好做些打杂跑腿之事,以尽绵薄之力。” 聂鸣东不愿招惹是非,草草的将田来义火化安葬,便欲起行,哪里肯带上这么个心思不定的家伙,又恐如实相告,惹得这个家伙怒起杀人,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解惑 “此去万里之遥,单凭脚走,也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聂兄稍坐,待小弟去买上几匹好马,即可走的快些,亦可少受劳累!”翁宏业讨好地说道:“聂兄切不可丢下小弟,只要将小弟带上,鞍前马后,必定将你父子二人伺候的舒舒服服。” 聂席远望着翁宏业离去的背影,说道:“怎么办?这个家伙竟像狗皮膏药一般,一经贴上,便再也撕不下来啦!” 聂鸣东皱眉说道:“谁说不是呢?此人胆小如鼠,偏又心思难定,无一丝炼气士之风度。驱不走,赶不开,留下更是福祸难料,实在令人头疼不已!此人担心中毒,不敢稍离片刻,唯恐毒发身亡,是以极尽讨好之能事!虽然凭此可由我拿捏一时,然则时日一久势必败露,那时你我无力反抗,唯有引颈就戮了!急切间实无良策,也只得任由他紧随不离了。” 不一时,翁宏业便牵来好马匹,均是体壮身高,腿长背阔,笑道:“聂兄出身将门,见惯了良驹宝马,寻常马匹自是难入法眼,瞧瞧我适才寻得这几匹品相如何,可当得起良驹二字?” 聂鸣东粗略一看,便知皆是良驹,仍不死心地劝道:“翁兄之诚意,小弟已然感受到了。我知翁兄平日里事物繁多,又需勤修苦练炼气之法,闲暇时光得之不易,是以不敢耽搁片刻。你看这样如何,小弟在此停留几日,专心为兄配上些解药,到时兄只管拿了自去,如此小弟也可安心西去。” 翁宏业见聂鸣东持意要赶走自己,心中惶恐万分,暗道:“药王谷早已覆灭,世上再无人精研解毒之道。你若是配上些毒药,我也是辨认不出的。那时你已然远去,我服了之后,从此一命呜呼,到时又能找谁说理去?还是留下的好,留下来便有了保障,即使是服了毒药,也不会毙命须臾之间,那时我只需劲力勃发,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好了,想来聂鸣东也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选择。” 聂席远见翁宏业沉默不语,也是上前劝道:“先生想欲沿途护送,我等自是求之不得,然而此于先生却无一丝好处,是以我等不忍为之。先生本是炼气之士,平日里来往的俱是高来高去的神仙中人,现在却屈尊降贵护送两个凡俗之人,尽是做些打杂跑腿c端茶倒水之事,若为他人所知,此必大损先生之英名。先生何不爱惜羽毛,取了解药自去。” 翁宏业摊在地上嚎啕大哭,鼻涕眼泪肆意流淌,抓紧聂席远的手不放。聂鸣东无奈只得将他带上。翁宏业倒也是果真如他所说,有事招之必至,无事常伴不离,为了活命,从不叫苦,从不喊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几日之后,聂席远便与他相处甚欢,心中对炼气一事倍感好奇,疑惑多多,故常常请教询问。聂鸣东却并未被其乖巧顺从所惑,时常为此而忧。 一日,几人行至一处,见山峰秀丽,草木葱郁,远处一道大瀑布,似银河坠落凡间,悬挂在一高崖之上,轰鸣之声,似若万马奔腾,即是壮观又是瑰丽,似是一副锦绣画卷,又似一处世外净土。小憩片刻,聂鸣东向两人说了一声,便转入林中采药去了。 聂席远吃了干粮,腹中渐饱,见翁宏业拒而不食,忙问道:“我见先生多日未吃,可是嫌弃此物难以下咽?” 翁宏业笑道:“此物杂质太多,食之无益,等你成为了炼气之士,便自然明了了。” “先生能说说何为炼气否?” “大道缥缈,聚散无常,散而为气,聚则为道。人得之可长寿,物得之可通灵。炼气一道,便是采天地之灵气,锤炼己身。世人多是不知,便以讹传讹,将原本极其简单之事,弄得虚幻缥缈,玄秘莫测。”翁宏业笑道。 聂席远不解,又问道:“道在何处?” “道,无处不在,在水里,在火里,在土里大到宇宙,小至尘埃,处处皆是道。你我也概莫能外,即在道里,亦在道外!” “先生还是说说如何炼气吧!”聂席远满头雾水地说道。 “也好。人体是个神奇的宝藏,可通过饮食服丹摄取能量。这些能量即可促进身体生长,亦可强健筋骨,余者便堆积起来,形成了厚厚的脂肪。炼气之法便是将这些多余的能量利用起来,使其转化为另一种能量,称之为内气。内气起初储存于气海穴窍之中,是谓养气境。修炼日久,身躯越壮,内气越稠,人自然也就变的胃口大开,食量猛增,所以人们常说穷文富武,便是这番道理。不然,寻常人家哪里经受的住如此胡吃海塞。”翁宏业见聂席远十分感兴趣,有心讨好,便不由多说了些。 “先生适才不是说,‘炼气一道,便是采天地之灵气,锤炼己身。’怎地又成了饮食服丹了呢?” “道,聚散无常,散而为气。道,无处不在,在水里,在火里,在土里大到宇宙,小至尘埃,处处皆是道。你可明白?”翁宏业笑着解释道。 “我明白了,只是要修炼至先生这样的境界,那得吃上多少食物,服用多少丹药?”聂席远有些发愁,想到了以后的日子里,似乎每日都面对着如山般的食物不停地吃。 “哈哈哈天道不公,人分贵贱,物有灵凡,有得天地之灵秀者,体泛神光,一望便知。此物大道亲之,灵气充沛,稍稍吃上一些,便远胜粗粮无数,哪里需要吃上多少东西!”翁宏业闻言不绝莞尔。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聂席远不禁想到了猴头菇,想到了山神兽之肉,滋味世间少有,少食便可多日无饥饿之感。 “时日渐久,内气便日稠一日,如丝如雾,飘来荡去,翻腾不息。一边磨砺着气海穴窍,一边积蓄着力量,及至沉浑雄厚,气海穴窍鼓胀难耐,方算功德圆满。此时便已是身俱扛鼎之力,举手掷象,胜似拔草;体轻犹胜燕雀,登萍渡水,如履平地。较之凡俗之人,已是云泥之别。” 翁宏业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养气境本是最为难捱之境界!天资不佳者,空耗光阴,一事无成;意志不坚者,难耐苦痛,半途而废。人有穴窍七百二,境界越深,穴窍开辟越多,苦痛便也越烈,少有人能遍开诸穴。气海穴窍终日鼓胀难耐,无法可消,无处可逃,由是火气日渐旺盛,性情日渐暴烈,言语稍有不合,动辄拳脚相加。身处养气境的又多为童子,虽说年岁不大,但功力俞深,气力俞壮,下手又不知轻重,不知弄出多少死伤,酿成多少悲剧。” 聂席远暗思:“欲要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些许苦痛算的了什么!若是我有炼气之法,必会早晚勤修,无有间断,不将穴窍开辟个遍,就绝不罢休。”随即又想到面前之人胆小如鼠,也不知开辟了多少穴窍,张口问道:“先生功力鬼神难测,不知身处养气境时,开辟出了多少穴窍?” 翁宏业闻言面色稍红似若羞愧,说道:“那时,我年约八九岁,又吃不了太多苦楚,仅开辟出了五百余穴窍,便实在是忍受不了,只得贯通经脉,进入了扩脉境,至今思来,心中悔恨难当!” 聂席远闻言大吃一惊,暗道:“人不可貌相,似此等软弱之人,竟也有其过人之处!”心中暗自佩服,自此再也不敢小瞧了面前之人。 聂鸣东这几日过得战战兢兢,一刻闲暇也不曾给过翁宏业,将其指使的团团转,唯恐其闲下来,便发现破绽,但此终非长久之计。今日来至此处,见树大林深,想必也是毒物遍地,细寻一番,当有所收获才是,是以借采药之名外出寻找。林中遍地枯枝败叶,聂鸣东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忽见一水洼中生有一灵株,虽然枯枝烂叶,却是清香弥漫,轻嗅之下,竟然头晕目眩,忙闭气敛息,上前细观辨认,竟是一株销魂草。 毒经有载:世有奇草,名曰销魂,叶烂枝枯,清香幽远。用之得当,魂壮魄强;不当,魂消魄散。用者当谨慎再三,不可轻服。毒经又载:世有奇丹,名曰销魂,浑圆金黄,臭不可闻,少食无碍,多食魂消。 聂鸣东小心采下,谨慎收好,暗思道:“丹经有云:玉蛇兰c五足虫c销魂草c神仙果c虎纹木,可炼销魂丹。此五者,唯有销魂草最是难寻,余者也不过是些寻常之物罢了。只要到了有人烟之处,花上些许银两,便可轻易得到,待到销魂丹炼成之时,便是翁宏业毙命之日。” 聂鸣东平复了下激荡的心情,转身快步而回,见聂席远与翁宏业相谈甚欢,笑道:“翁兄真乃福缘深厚之人,小弟进山略一寻找,便得灵株一支。兄若是休息好了,便可马上赶路,待到了人烟稠密之处,在买上几味药材,便可配出解药。” 翁宏业大喜,笑道:“聂兄就是谨慎,寻常之人用毒,唯恐其毒性不烈,哪像聂兄不求伤人,先求自保。” 聂鸣东又道:“炼气之士本就生命顽强,寻常毒药难以一时毙命,毒性过烈,恐其发现过早,那时福祸难料。怎及得上用些毒性虽慢却最是难缠之毒,那时即使有所发现,施毒之人也早已行踪渺渺,无处可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炼丹 翁宏业大笑道:“极是,极是!只要一息尚存,便有无数可能,不然身死道消,万事成空!”说完便连连催促聂鸣东父子二人赶路前行。 几日后,三人来至鹿泉县,见城墙黝黑高大,即厚且坚,军士持枪挎刀,衣甲鲜明。入得城中又见车水马龙c行人如织,热闹繁华之处,数之不尽,不必一一细说。三人心中有事,并无闲情游逛,径自寻了一个客栈住下。翁宏业问明所缺药材,便领着聂席远出门去寻药铺去了。聂鸣东留在店中,取出销魂草,细心研磨成粉,望天祈祷:诸事顺利,千万不要再生波折。 聂席远与翁宏业出得客栈,见街上人来人往似无忧愁,心中大是羡慕,又见翁宏业面带笑意行走如风,知其即将挣脱牢笼心中畅快,说道:“先生剧毒将除,日后作何打算?” 翁宏业哈哈大笑道:“此番外出行走险些丧命,才知活着真好。我当回转清涧,虔诚向道,外间诸事再不过问!”说着望了两眼聂席远又道:“与你父子相处几日,虽然不算十分融洽,如今离别即在却也心有不舍!” 聂席远叹道:“我父子二人低调出行本不愿沾惹是非,不想竟生出这许多波折来,也只能怨时运不济罢了!先生将去,我心难舍,此去前路漫漫,一别之后,再欲相见,便不知是何年月了!” “此去走上炼气一途,你便不再是你了。挣脱水塘,跃入大海,畅游此间,便见世事之奇异,望你宏图得展,一抒胸中之宏愿。”翁宏业勉励道。 聂席远挠了挠头问道:“先生见我天资如何?” 翁宏业闻言但笑不语。行不多远,两人来至一药铺,买了玉蛇兰c五足虫c神仙果c虎纹木。临走时,翁宏业忽然向店家问道:“此四味药材都有何功效,可否告知?” 店家笑道:“都是些寻常之物,无甚大用,有病吃了不顶事,无病吃了不养身。但若有奇药佐之,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或是白骨生肉,或是亡魂夺命,不一而足。” 翁宏业走在街上,心情沉重,暗恨自己才疏学浅,于医药一道一窍不通,也只能任人摆布,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再也没了交谈兴趣,一路沉默不语,径自回到客栈,将药材交给了聂鸣东,默默地看着他磨成粉末,又喊来店家借了一杆小秤,将药材秤作数份,暗思道:“聂鸣东此人性情坚韧,手段狠辣,报复之心又强。药王谷也不过是稍有侮辱之处,便狠心辣手灭人满门。自己几次三番拿他独子要挟,心中又怎会无所怨恨,如今他所配的解药,吃还是不迟呢?” 聂鸣东本就体弱,一番忙活之后,额角见汗,接过聂席远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拿过来一个纸包打了开来,用手拈取了少许金色粉末,撒在几份秤好的药材之上,笑着说道:“翁兄你来瞧瞧,这便是几日前寻得的灵株,名唤龙皇皮,性平味甘,清香幽远,闻之目眩神迷,是一等一的救命祛毒之良药。辅以玉蛇兰c五足虫c神仙果c虎纹木,可炼制龙皇丹。此丹虽说味腥气臭难以入口,却是诸多毒物的克星,犹克蛰龙丹。” 翁宏业凑近观看,见那药粉好似黄金磨就,其上金光点点,轻嗅之下,果然香气扑鼻,令人目眩神迷,开口笑道:“聂兄的蛰龙丹,小弟已经尝过,味甘而美,食之通体舒爽,只是不知毒性如何?” 聂鸣东讪讪而笑道:“蛰龙丹是由阴神花c幻心草c五毒液c醉灵根等二十余种奇珍异材炼制而成。毒性猛烈,发作迟缓,入口鲜美,胜似美食,服之通体发热舒适,其实毒性早已入肌入骨。一般而言,月余之后,毒性骤然发作,人却一时不死,肌肤渐渐糜烂,层层剥落,直至一副白骨,方才气绝而亡,其中所受苦楚,实是不忍多言。” 翁宏业分辨不出聂鸣东所言真假,掐指一算,距离一月之期尚远,方才放下心来,连连催促赶快炼制解药。 聂鸣东又道:“我本凡俗之人手段有限,炼制毒丹效果必定不如人意,或许要等上数月时光毒性才会发作,也不一定就能要了人命,但肌肤糜烂,骨松筋软却还是要的。炼制的解药亦是如此,效果差强人意。翁兄若想早好,当亲自动手炼制才可!” 翁宏业不满道:“我仅是炼气士,又非炼丹师,不知药理,不识药性,如何炼得解药?” 聂鸣东笑道:“无妨,翁兄只管操火控焰,调解大小即可,余者听小弟的吩咐就是了。请翁兄施法发火,容小弟一观如何?” 翁宏业双手一搓,便见双掌之上各腾起一团碧绿火焰。聂鸣东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触火焰,便见那茶杯瞬时化作齑粉,轻轻一吹,飘飘洒洒,化作尘埃无数。聂鸣东摇头道:“此火虽不见的有多炽热,但触物成灰,如何炼得了丹药?翁兄可有别的火焰一试?” “这个如何?”翁宏业又是一搓手,手掌上燃起了一道赤红色的火焰来。聂鸣东尚未近前便觉热浪骇人,拿起茶杯放入火焰中。不一时,那茶杯便被烧的通红,又过不久,便化作了一滩红通通的液体,其上燃着火焰,飘着轻烟。聂鸣东点头赞道:“不错,不错,这种火焰正适合炼丹。翁兄要是转作炼丹师,当大有可为!” 翁宏业大喜道:“哈哈哈,如此便好,那赶快开始吧!今日小弟就先做上一回炼丹师!聂兄瞧瞧小弟天赋如何,是否入得了法眼?” 聂鸣东寻了一石子丢入杯中,笑道:“暂且先不着急,翁兄当先练习一番如何控制火候。什么时候能这石子炼成液体,而茶杯仍然完好无损,那时再来炼丹不迟!” 翁宏业颇觉新奇,平日里修炼只恨所发火焰不够猛烈,从未想过如何控制火候大小,一时之间玩心大起,不知烧坏了多少茶杯,而那石子仍是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翁宏业到底是通灵镜的炼气士,神识强大,玩心一去,又多试几次,便可达到聂鸣东的要求了。仅是片刻之间,便觉的运用起真元似乎越发收发从心了,暗道:“这或许也不失为一种修炼方法,日后有了闲暇,当仔细研究一番才可。” 夜色已深,聂席远正值嗜睡之时,早已困顿不堪,便回房睡觉去了。聂鸣东走进房中,将窗户打开房门闭紧,便来到外间,取了一份药材放入茶杯之中,便令翁宏业依法而炼。翁宏业甫一上手,便将那药材烧成飞灰,腾起一股浓烟竟有腥臭之味,呛得人呼吸困难,泪水长流,脑袋昏昏沉沉。药材终非石子,火焰稍大,便成飞灰;稍小,又不起作用。翁宏业又试几次终是不成,眼见药材渐少,不由急了起来,双目赤红,一副欲择人而噬的模样。 聂鸣东面色惨白,双目赤红,强撑着劝道:“翁兄小憩片刻,总结下经验,再炼不迟。” 翁宏业并不言语,面色沉重,闭目沉思,少顷,睁开赤红的双眼说道:“可以开始了。” 聂鸣东又取了一份药材放入杯中,说道:“翁兄静气凝神,无需急躁,即使今日不成,明日再炼不迟。那龙皇皮所剩颇多,足够翁兄消耗使用的了。” 翁宏业又试几次终于成功,见炼成的丹药明亮浑圆,似黄金铸就金光灿灿,心中大喜,忙一鼓作气,直至将药材消耗一空,又炼成颗,方才罢手。 聂鸣东见状大喜道:“翁兄果然天资出众,若是拜得名师,在经几载磨炼,世间必将多出一位圣丹师来!”说着便连连咳嗽了起来。 翁宏业忙上前轻锤其背,竟见他咳出数团黑血来,大惊道:“聂兄这是怎么了,怎会咳出血来?” 聂鸣东又咳良久,叹道:“我本体弱又经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前些日子再受惊吓,近日又不得片刻清闲,以致老伤尽发,恐怕不能前行,要留此将养上一段时日了。如此也好,翁兄明日可再去买上些药材,炼足十枚丹药服之,便可毒素尽去。此丹最是神奇,有病治病,无病壮神,但也终归是药,也有三分毒性。每日服上一颗便可,切不可多服,否则毒素淤积,恐于修行无益,兄当谨记!”说完径自回房安歇去了。 翁宏业躺在床上盯着手中的丹药,见其外观虽是绚丽夺目,但味道实在难闻至极,想到将要吞下肚中,不觉胃中一阵翻腾。他终是心有顾虑,不敢轻信聂鸣东,由是仅服半颗以试其效。那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热流瞬间流遍全身,体内真元无需修炼,便自行流转起来,头脑略有眩晕之感,神智渐渐迷糊,不一时便沉沉睡去。 天刚放亮,翁宏业便醒了过来,起身稍稍活动一番,只觉周身舒畅,精神焕发,久不见长的真元竟似有精进,心中不由大喜,暗道:“难道是我以小人之腹,君子之心,错怪了聂鸣东不成?”见聂氏父子尚未起床,也不去打扰,独自一人去买了些药材回来。又见聂鸣东已经起床,便讨要了些龙皇皮,躲在房中炼丹去了。又过几日,见聂鸣东身体稍微好转便急于启程,忙劝道:“聂兄当以身体为要,不防多休息个日再启程不迟。” 聂鸣东惨笑道:“经年老伤,骤然爆发,已然无治了!小弟大限将至,当趁着尚在人世,再送我儿一程。不然,心中终是有所缺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暗算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闷雷似的轰鸣,一大队人马沿着大街疾驰而来,为首一军士抽出长刀,向几人一指道:“杀!就是他们,几日前在荒林县,肆意屠戮我大陈之民!”众军士也不多话,刀枪并举,一起向前杀来。 聂鸣东大惊失色,忙高声辩解道:“误会啊!我等几日前在荒林县见有人行凶,屠戮民众,出于义愤,便出手将那行凶者就地斩杀。屠戮大陈之民者,并非我等几人!” 那些军士一来并不相信,二来马速飞快,一时之间,哪里能够收地住脚。即便是冤枉了这几人,又能有什么关系呢?谁的刀下没有几个枉死之人?是以继续飞驰向前冲杀。 翁宏业大怒,骂道:“我等炼气之人,行走世间,贵如王侯,谁敢不敬!你等小小世俗之人,蝼蚁一般的存在,不辨青红皂白,也敢在我面前舞刀弄枪,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言罢飞身而起,一把将那为首的军士抓在手中,接着张口向前喷出一道红光,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将那些飞驰而来的军士烧成飞灰。 聂鸣东苦笑道:“完了,完了!翁兄实在是太莽撞了,你只管一时痛快,将这军士尽数烧死。留下我父子二人,即便是身有千张口,口有千张舌,亦是说不清啦!前路漫漫,旦夕受人追杀,这可如何是好?” 翁宏业浑不在意地笑道:“蝼蚁一般的存在,也敢轻撩虎须,不多杀上几人,又怎会证明我等炼气之人不可轻犯!聂兄放心好了,小弟与你父子二人是不打不相识,又怎会舍你而去,定会护送你父子二人前往玄阳宗。”接着向手中的军士道:“算你走运!今日本公便不杀你了,回去给主事的人带个话,荒林县杀人者——清涧章君道,今日杀人者——清涧翁宏业。只因你等不分青红皂白,故杀之以示薄惩!若是胆敢追来,必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说完,便将那军士远远地掷了出去。 那军士被摔的口吐鲜血,挣扎半天方才起身,也未敢留下一句狠话,连滚带爬地逃了回去。 聂鸣东见又出了是非,更不愿意久留,稍作收拾,便启程向西而去。翁宏业这几日见服了龙皇丹后,不仅身体并无异常,反而真元日渐精进,于是便放下心来,依照聂鸣东的嘱咐每日服上一颗丹药,从不间断。又过几日,翁宏业喊住聂氏父子二人道:“聂兄如今十日之期已到,小弟身上的毒素可是尽除?” 聂鸣东笑道:“翁兄尽管放心好了,那蛰龙丹是小弟亲手所炼,效果差强人意。反观龙皇丹却是翁兄所炼,以良驱劣哪有驱除不尽的道理。翁兄若是有事只管自去便是,我父子二人由你护送多日,如此恩情自当永远铭记。” 翁宏业笑道:“区区小事,无足挂齿。小弟已经学会了炼制龙皇丹,如今正缺少良药稀珍,聂兄何不将剩余的龙皇皮赠于小弟呢?” 聂鸣东点头称是,笑着将那剩余的销魂草全数给了他。不想翁宏业却仍不肯离去,只见他状似悲天悯人地说道:“清涧世俗第一勋贵世家——田氏,横行大燕两百余载,竟因私藏宝图一事,顷刻覆灭人手,子孙尽没,鲜有漏网之鱼。如田来义者,被人追至天涯海角,亦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最终还是逃不脱身死人手之命,此实为可怜可叹!聂兄乃机智之士,素有贤名,当知灵丘聂氏较之清涧田氏如何,聂兄较之田来义又如何?今为聂兄安危计,何不将那宝图交由小弟来保管,如此,即可保全灵丘聂氏,亦可保全你父子二人,岂不是好!还望聂兄当早做决断!” 聂席远听得直翻白眼,讥笑道:“先生真乃菩萨心肠!” 聂鸣东抚掌笑道:“翁兄见事极明,小弟却是远远不如。此宝图在我手中是罪,在兄手中是福。化罪为福,小弟岂有不从之理。”说完撕下一片衣角,当场绘制了一副地图,交予了翁宏业。 翁宏业大笑道:“我虽与聂兄相交日浅,却也深深敬佩兄之为人。今日一别,世间仅存之宝图在我之手,与聂兄再无半点关系。若有人问起,只需言章君道惨遭田来义暗算,不治身亡,翁宏业力拼田来义,得宝图而去。从此一别再见无期,他日兄若有暇,只管来我翁家,小弟虚席以待。”说完调转马头飞奔离去。 聂鸣东冷冷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道:“只盼你早日毒发身亡!” 聂席远却是有些难舍,说道:“此人虽是有些贪婪,却也算不上什么大恶之人。如今终于将他甩掉,咱们当做何打算?” 聂鸣东说道:“收拾行装,折返而回!” 两人东行半日,来至一小山脚下。聂鸣东驻马道:“此地甚好,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咱们且先上山,待上一段时日,静待翁宏业追来。” 翁宏业策马东行几日,又来至鹿泉县,寻到药铺买了好些玉蛇兰c五足虫c神仙果c虎纹木,另寻一客栈住下,闭门不出,专心炼丹,刻苦修炼。 又过几日,翁宏业渐渐精神恍惚,周身乏力,心中大惊,忙静坐内视查看,见真元里,神魂上俱是斑斑点点,再不复从前明净无垢。再瞧别处,肌肤上c筋骨里点点金光,如星密集,暗道:“不好,莫非果真如聂鸣东所说,‘此丹最是神奇,有病治病,无病壮神,但也终归是药,也有三分毒性。每日服上一颗便可,切不可多服,否则毒素淤积,恐于修行无益,兄当谨记!’悔不听聂鸣东之言!” 翁宏业又停留几日,再也不敢服用一颗龙皇丹了,情况却也未见丝毫好转。燕地自药王谷覆灭之后,再无一人可炼丹制药。翁宏业所识之人,唯聂鸣东一人有此本领。无奈,只得强打精神纵马去追,追了月余,也未见聂氏父子二人的身影,便心中生疑,暗道:“莫不是中了聂鸣东的诡计不成?”心中又急又气,再加精神不济,以致时昏时醒。又过几日,翁宏业已是形如干尸,周身僵硬,再不能行了,只好倒在路边,静坐待死。 一日,清晨时分,翁宏业又一次自昏迷中清醒了过来,细思近日种种际遇,已经确定遭了聂鸣东的暗算,不觉留下泪来,暗道:“我只图财物,并不伤人害命,你竟敢如此待我!此番若是死了,便也罢了;若是不死,定不会叫你父子二人好过半分!” 这时路上驰来一人,年约十八九岁,黑衣罩体,生的眉剑星目,仪容不俗。翁宏业连忙呼救,哀求道:“我本大燕炼气之士,因事外出,不料竟遭了一凡俗之人的暗算,如今身中奇毒,行走不便。望公子能发善心就我一命,将我护送至清涧翁家,日后定会备上厚礼,以谢公子今日之恩!” 来人却是不信,说道:“前辈说笑了,凡俗之人见了我等,无不俯身倒地,虔诚叩拜。世间何来如此胆大妄为之人,胆敢出手暗算我等炼气之人?小子姓顾名间庭,忝为玄天宗弟子,愿听前辈细说。” 翁宏业咬牙说道:“此人姓聂唤鸣东,其祖上原是大燕勋贵,后因得罪世家宗派而遭灭门,是以与我炼气之人有着深仇大恨。大燕炼气之士碍于燕皇颜面,不好为难几个残存之人,虽未行那灭绝之事,却也绝了其求学之路,共约:天下诸姓皆可传授,唯龙丘聂氏不可传。是以聂氏怀恨在心,常思复仇。聂鸣东见大燕已无容身之处,便携子来大陈碰碰运气,不料,竟会被我撞见。我本想将聂氏父子二人带回大燕,没成想聂鸣东此人竟善用毒,一个不察便为其暗算。这父子二人隐形匿迹,一路往玄阳宗而去,公子若是不信,只管使人前去打听便是了,若有半句虚言,定叫我毒发身亡!” 顾间庭闻言怒道:“炼气之士不可辱!前辈旦请放心,小子定当完好无损的将你送到清涧翁家。” 翁宏业大喜道:“如此便多谢顾公子了!” 顾间庭安慰道:“前辈只管归家静养,小子稍后便将消息传出,绝了这两个狗贼的求学之路!哼,小小的凡俗之人!得罪了我等炼气之士,竟还想着拜师学艺,小子岂会令他如愿!”一边是炼气之士,一边是凡俗之人,不用多想,顾间庭便知道如何选择了。随后便将消息传遍大陈炼气宗门,一路护送着翁宏业向东而去。 聂鸣东父子二人未等几日,便见翁宏业纵马而回,直往西飞驰追去。又过十余日,亦未见其回转,暗道:“莫非毒发身亡,死在了路上?”未见尸体心中终是不安,便乔装打扮一番,绕道西去。历经数月时光,父子二人终于接近了玄阳宗。 一日傍晚时分,聂席远望着远处黑黝黝的群山,听着山中野兽的咆哮之声,问道:“父亲可还撑得住吗?要不咱们停在此处休养几日可好?” 聂鸣东此时病情渐重,已经起不了身了。他躺在马车上,指着一座高山道:“你瞧远处那座大山,巍峨挺拔,高入云端,玄阳宗便建在那大山之巅。今日咱们就先在此住上一晚,明日再行一天,后日定会赶到。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吧!不将你送至玄阳宗,为父怎可死去!” 聂席远拗不过父亲,只得连行两日,及至第三日响午时分,方才赶到了那大山脚下。举目向上望去,见山顶云雾缭绕,宫殿重重;山中怪石嶙峋,草木稀疏。山间凿出一条石阶小道,蜿蜒崎岖,盘旋而上。小道旁立一怪石,上书三个大字——玄阳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成空 聂鸣东望着玄阳宗三个大字,说道:“九百年前,据说有一自号玄阳子的闲散炼气之士,一日路过此地,竟在山巅发现了另一方天地。那天地既不辽阔亦无神材,但却有着如水的灵气和一部离火经。玄阳子大喜,于是长居那方天地,苦心专研离火经。百载之后,世间便多了一个宗门名叫玄阳,从此开始广收门徒,至今已有八百载了!” 聂席远好奇问道:“山上怎会另有一方天地?” “天地初开,鬼神难知其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咱们所生活的空间是一方大世界,此世界中尚有无数小空间,又称小世界,或者是秘境。山巅便有一小空间,也是一处秘境。”聂鸣东解释道。 怪石后转出一守山弟子,见聂鸣东父子长留不去,上前喝道:“玄门重地,闲杂人等概不得近!若无要事,请速离开!” “公子见礼了,鄙人来自万里之外的灵丘府,历尽千辛万苦方至贵宗,只为求见外门长老云飞扬,烦请公子通报一声!”聂鸣东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聂席远接过递给了那守山弟子。 “这令牌倒是有些年头了,如今云长老已经荣升至炼丹堂长老了。你二人姓甚名谁,见云长老有何要事?”那守山弟子略一打量那令牌说道。 “鄙人聂鸣东,这是犬子聂席远,来给这位师兄见礼。”聂鸣东拉着聂席远向那守山弟子介绍道,接着又答道:“二十年前,鄙人有幸结识贵宗云飞扬长老,相交之下直觉秉性相投,是以相交甚密,临别时云长老赠我一枚令牌说道:‘聂兄日后有事,只管持此令牌来玄阳宗见我!’一别二十载,昔日如玉之少年,今已成了贵宗炼丹堂的长老了,思来不禁令人唏嘘不已。” 守山弟子听得不耐,又问道:“你究竟是否有事?” 聂鸣东笑道:“犬子聂席远,天资秉性尚可,恰值入学之龄,是以持此令牌前来贵宗拜见云长老。也不知犬子是否有这福分,能拜入云飞扬长老的门下?” 守门弟子望了两眼聂席远,摇头说道:“请在此稍侯,待我前去通报。不过依我之见,你还是赶快带上贵公子离开的好!” 聂鸣东不解,忙问其故。守门弟子笑而不答,只管上山通报去了。 少顷,自山顶下来一人,年约十八九岁,黑发如瀑,肌肤似玉,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身姿挺拔,行走如风,远远地见了聂鸣东便笑道:“这位想来便是聂世伯了!小子彭翎羽,忝为云飞扬长老座下三弟子,小子虽与世伯素未谋面,却也闻名已久。我师常说:‘我能有今日之成就,皆拜聂鸣东所赐!’弟子们不解便问何故。我师又道:‘为师少年之时,有幸在燕地结识了位英杰,最是擅长炼丹制药,将我引入此途,始有今日之成就,此恩无以为报。日后你等若至燕地,见了恩人当以师视之,不得有半点不敬。不然,为师必定会扒了你们的狗皮做成凉席!’是以弟子们素来仰慕世伯,奈何弟子们多是愚钝之人,至今未有出师者,也只能哀叹福缘浅薄。不想今日竟能有幸在此得见世伯,心中激动无以言说,世伯快请随我上山!” 聂鸣东挣扎起身,说道:“一别二十余载,不想云兄竟还记得鄙人,心中不胜惶恐!” 彭翎羽笑道:“世伯说笑了!我师思世伯久矣,奈何事务繁多,不敢轻离宗门,不然早去燕地寻世伯去了!”他见聂鸣东行动不便,忙上前背起,举步向山顶行去,又道:“这位便是贵公子吧!生的虎头虎脑招人喜欢。” 聂席远闻言笑道:“多谢师兄夸赞,师兄亦是一表人才。” 彭翎羽虽然背负一人,但也脚程飞快。聂席远手足并用,亦是追赶不上。彭翎羽只好伸出一手拉着他向上如风行去。山顶处削平出一块平地来,其上建一演武场,场上又有高台数座。此时,高台之上正有人捉对厮杀,台下聚集满了人群,不时便有叫好之声传出。 彭翎羽驻足道:“今日正是敝宗外门弟子年终大比,聂世伯来得凑巧,稍作休息,便可来此瞧上一番热闹。”说完接着向前行去。 兜兜转转,不知经过了多少宫殿,穿过了多少庭院,方才来到一处。那里有座宫殿巍峨沉浑,宫门上书三个鎏金大字——炼丹堂。彭翎羽往边角处一转,便来至一个小庭院中,笑着向聂鸣东说道:“世伯先在此安歇几日,洗洗风尘,稍后便可去演武场瞧瞧热闹,或者见哪个弟子可堪造就随手指点一番也可。我师闭关已久,正处于紧要之时,恐近日内无暇拜见世伯了,还望世伯多多谅解!” 聂鸣东笑道:“也好,公子若是有事自去便是,我父子二人就先在此安歇几日。” 彭翎羽辞别了聂鸣东,一路疾行,来至炼丹堂后一庭院。院中坐有一人,年约三十余岁,英眉斜飞,黑眸如水,虽静坐不动,却有昂扬之气。彭翎羽径自上前拜道:“聂氏父子已到我处,我师有何打算?” 云飞扬沉默良久方道:“聂鸣东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置之不理,恐失风度!此人如今是否安好?” 彭翎羽答道:“行将就木,恐不久于人世了。我师可愿前往一见,也好了了心中执念?” 云飞扬摆手道:“不急!你随我炼丹日久,今日便交给你个任务,去瞧瞧聂鸣东是否有救,若有便不计代价将他救活,若无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聂鸣东到了玄阳宗后,虽未见到云飞扬,却见其弟子招待殷勤,不由出了口气,精神松弛下来。不料老伤复发,日渐渐重,时昏时醒,彭翎羽等几弟子竟束手无策。 一日,聂鸣东自昏迷中醒来,彭翎羽忙上前道:“弟子们愚钝,为世伯诊治几日,竟无结果。我师曾言世伯擅长炼丹制药,可曾自医?敝宗虽说不大,药材却是不缺,世伯旦有所需只管道来,敝宗定会一一满足。” 聂鸣东苦笑道:“早些年心肺有伤,一直未愈,近日又身中销魂之毒,恐离死期不远了。若说有治,仅需老龙藤便可。只是那老龙藤世间难寻,空留念想与世人罢了!” 彭翎羽闻言大喜,却不作声色,又安慰聂鸣东片刻,便自行离去,去寻云飞扬去了。 云飞扬听了彭翎羽的汇报,沉思道:“这么说来,翁宏业也是中了销魂之毒了!聂鸣东果然手段非凡,竟敢以凡人之躯,暗算炼气之士,竟然还成功了,当真是不可思议!” 彭翎羽道:“老龙藤至阳之物,世间难寻,我宗自是没有的,或可以玄阳草代之,其效也未可知。” 云飞扬又道:“也好,你去取些玄阳丹来,明日送予聂鸣东,看看是否有效。若是效果尚可,便遣人飞马送至清涧翁家,别无他求,只求其放过聂鸣东父子二人便可。” “只怕翁家并不答应!”彭翎羽有些怀疑道。 云飞扬笑道:“你多虑了!虽然人们常说炼气之士不可轻辱,否则轻则身死,重灭人族,但那也要看是否值得。今以两个无足轻重之凡人,换取一根骨俱佳之修士,翁家大赚,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日,彭翎羽便送来一瓶玄阳丹。聂鸣东服了月余,便渐渐好转了起来。他来到玄阳宗时日已是不短,终是未见到云飞扬,心中焦虑难安,每见彭翎羽便问其师是否出关。彭翎羽只是推脱没有,劝其安心养伤。 一日,聂席远又来演武场。此时外门弟子大比刚刚结束。玄阳宗对前十名予以中赏,第一名赏蕴神丹一枚,灵器一柄;二至五名赏蕴神丹一枚;五至十名赏灵器一柄。聂席远年幼身小,于人群中钻来钻去,不一时便钻到人群前面,见一高台上坐有三人,皆是三十余岁,左面那人英气勃发,中间那人面沉如水,右边那人豪气贯云。 聂席远拉过一人问道:“师兄,敢问座上三人为谁?” 那人惊讶道:“小子,刚来的吧!这三人你竟不识!今日就让师兄给你好好上上一课!中间一人是本宗执法堂长老丘胜威,你若有过寻他认罚,你若有功寻他领赏。左边一人是本宗炼丹堂长老云飞扬,你若想日子过的滋润些,便去寻他领上些采摘草药的任务。右边一人是本宗灵器堂长老伏子迟,你若想披坚持锐,便去寻他领上些探查矿石的任务。小子你可记好了!” 聂席远惊讶道:“师兄,你懂的真多!只是我听人说云飞扬长老正在闭关,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此!师兄你不是在诳我吧!” 那人道:“这是哪个乱嚼舌头的说的?云长老已经将我宗离火经炼至最高境界了,何须闭关?” 此时奖赏发放完毕,众人渐渐散去。聂席远便尾随云飞扬来至一处,快步追上,伏地便拜,说道:“弟子聂席远拜见师父,恳请师父收留,传我炼气经文!” 云飞扬静观良久道:“起来吧!你父身体如何了?是否痊愈?” 聂席远不起,又道:“家父身体已然好转,只是不曾痊愈,多谢师父挂怀!” 元飞扬淡淡地说道:“若是你父痊愈,只管离去,无需道别。拜师之事,再也不要提及!” 聂席远见其神色冷淡,又不肯收己为徒,问道:“师父,可否告知因何拒绝弟子。” 云飞扬直视其目道:“你貌丑不可睹,根骨必定不佳,教之无益,徒耗光阴而已,我不肖为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相戏 聂席远初时愕然,而后愤怒,却也不愿就此放弃,伏身倒地长跪不起,再三恳请收留。 云飞扬却视若未见,又道:“天资不佳者,炼气之路又能行的了多远呢?不外乎身死人手,半途而废罢了!我知你世俗身份显赫,何苦踏此险途,不如归去,纵酒高歌,游戏花丛,方不负这短暂一生!” 聂席远抬头望去,见云飞扬神情冷漠,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似嘲似讽,令人大感诧异,全然不似前辈尊长所为,心中暗恨道:“若论辈分,你是我父辈之人,言语之间,当多加勉励,怎可尽说些令人丧气的话来!若论交情。我父于你有救命之恩,千里相投,当热情款待,怎可皆是冷嘲热讽之言语!如此轻漫无礼之人,刻薄寡恩之徒,我亦不肖师之,当速去,迟则辱我清白!”起身轻啐一口,扬长而去。 云飞扬默默地瞧着,面色依旧,心中波澜不起。 彭翎羽适时赶至,怒道:“小子无礼,待我去教教他如何做人!” 云飞扬轻笑道:“算啦!谁人年少不轻狂,谁人年少可受辱?”接着又向彭翎羽说道:“聂鸣东离家数月,又于我宗门休养日久,如今身体已然好转,眼见年关将至,思乡之情,恐如泉喷涌,也是时候送他父子二人归乡了!这事便交由你来办了。记住,你须完好无损的将这父子二人送回灵丘,否则提头来见!” “仙凡终究有别,我师待此父子二人何其厚也!然亦恐其贪心不足,不念我师之好。”彭翎羽愤然领命而去。 云飞扬仰天道:“随他去吧!二十年前,你救我一命,二十年后,我护你无忧,望你日后好自为之,从此安分做人!” 聂鸣东见久居玄阳宗终是见不到云飞扬,急得团团乱转,每欲出门寻找,必有弟子阻拦,劝其安心养病,终是出不了小院。这日聂鸣东正和云飞扬大弟子林尝乐闲聊,便见聂席远气冲冲的自外而来,忙问道:“我儿何故生气?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聂席远怒气未消道:“世间大无边际,贤人遍地皆是,何必留此为人不待见之处,厚颜相求?”说完,经自收拾好了行装,便催促父亲启程另寻别处拜师。 适时彭翎羽赶至,笑道:“贵公子见到我师啦!我师为人不羁惯好开些玩笑,一时言语不慎,惹得贵公子大发雷霆,向我师啐了一口转身便走!” 知子莫若父,聂鸣东心念电转,便知事情恐非如此,如今居人屋檐之下,也只能骂上聂席远几句,又向彭翎羽说道:“你师破关而出,定是大有收获,我当亲往而见。一为祝贺,二为致歉!” 彭翎羽又道:“不巧的紧,掌教有要务,以遣我师外出。临行前,我师有言:‘聂兄不远万里,前来见我,我本当设宴款待,互诉衷肠,奈何诸事缠身,片刻不敢轻离,实是罪该万死!聂兄之心意,小弟尽知,只是如今恶了令郎,强行收徒,恐为不美。兄且归乡去吧!日后小弟定当亲往灵丘谢罪。’我师又嘱咐我道:‘你须完好无损的将这父子二人送回灵丘,若有差错,提头来见。’” 聂鸣东虽有预感,却也难免大失所望,无奈只得随彭翎羽下山去了。几日后,行至一僻静处,聂鸣东向彭翎羽说道:“二十年前,你师重伤将死为我所救,一番相交之下,知其绝非忘恩负义之人,是以将百草经相授,其时虽未明言,却也深知彼此心意。”说着取出一猴头菇递给彭翎羽,接着又道:“此为猴头菇,性平味甘,乃是人间至品,食之,养身壮神。今日便赠予你了,别无他求,唯有一事请如实相告!我与你师虽然相交日短,情谊却也非常人可及,如今万里相投,你师究竟因何拒而不见?” 彭翎羽心中暗惊道:“原来此人与我师竟有此等渊源,我宗炼丹经文竟是此人所赠,此等恩情深似大海,无论如何报答也不为过。”他面容一整,双手恭敬接过猴头菇道:“长者赐,不敢辞。世伯既然想知根由,晚辈亦不敢不如实相告!如此种种,一切皆是世伯毒伤翁宏业所致。翁家老祖闻之盛怒,四处散播消息,声称:‘无论是谁,只要有人胆敢收留你父子二人,就会尽起燕地炼气之士共诛之。’我宗力单势薄,怎能抵挡得住!我师亦是有苦难言,一边是宗门,一边是至交,不论舍谁,皆是刀割心头之肉。前些日子说是闭关修炼,实是赶至翁家求情去了,也不知我师是如何说动翁家,只要你父子二人安心待在燕地,便可既往不咎。” 聂鸣东闻言大怒,不由分说赶走了彭翎羽,暗思道:“炼气之人最是受不得胁迫,好言相劝便也罢了,似翁家老祖这般肆意胡来,胁迫天下,只要是炼气之士,人人皆觉受辱,稍有血性之人,必会起而相抗,不肯乖乖屈从。不成想玄阳宗竟是如此窝囊,此等宗门不入也罢!可惜了云飞扬,少年之时豪气贯云,及至中年竟成了无胆鼠辈,此等人物不交也罢!” 聂鸣东赶走了彭翎羽,向聂席远说道:“由此向北,疾行几日便可至玄天宗了,咱们到那里试试!总不能天下英豪皆是鼠辈,俱都屈从在了翁家老祖的淫威之下。” 彭翎羽虽是离去,却并未走远,一路暗中紧随,在得知聂鸣东与云飞扬的关系之后,更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聂氏父子二人安全送回灵丘。不然,若是他日云飞扬有暇记起,前往拜见,寻不到了人,定不会要自己好过。他见聂氏父子二人折向北行,便知欲去玄天宗了,心中暗笑:“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何必前去自取其辱,若不是玄天宗弟子顾间庭救起了翁宏业,说不定你二人之心愿早已达成,此时正于我玄阳宗安心学艺了。” 几日后,聂鸣东父子二人来至玄天宗,不想守山弟子既不通报,也不许其上山,任他二人留在山脚进退不得。 一日,忽然山上鼓乐齐鸣,随后浩浩荡荡下来一大群人,肃立道路两旁,似是恭候什么大人物的到来。聂鸣东父子二人立于远处旁观,不多时,便见有一少年悠悠行来。那少年身着七星袍,头顶日月观,生的俊美绝伦,风姿如仙。 人群中行出十余人,忙上前迎去,及至近前,躬身喊道:“圣使光临敝宗,我等不胜荣幸!” 那少年也不答话,仅微笑点头示意。 有人高呼道:“奏乐散花,恭迎圣使上山!” 聂鸣东拉住一人问道:“这是何人?排场竟然如此之大!” 那人鄙视道:“这都不知?此乃七星殿派出的圣使,今日来我宗选拔弟子!” 聂鸣东不解道:“七星殿我是知道的,雄居东方,威风不可一世。但怎未听人说起过,门人弟子是从世家宗门选拔而来的呢?” 那人翻着白眼,说道:“孤陋寡闻了不是!七星殿下辖众多皇朝,总有那不听号令阴奉阳违的,是以笼络我世家宗派,用以牵制皇朝王室,使其不敢稍动。七星殿欲要我等出力,自然要给些甜头尝尝,于是便视功劳的大小,每年给上几个名额。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名额,每年都会有人为此挣得头破血流,甚至身死道消!” 这时旁边行来一人,年约十八九岁,黑衣罩体,生的眉剑星目,仪容不俗,正是顾间庭。见了聂鸣东父子,讥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鼎鼎有名的灵丘聂氏父子到了,难道你二人也是闻讯前来争夺名额的不成?”接着便四处叫嚷道:“大家伙都来瞧瞧,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妄人——聂鸣东,此人身为凡俗之人,却从不安分守己,竟敢暗算我等炼气之人!” 是人皆有好奇之心,不一时,聂鸣东父子二人便被团团围住,冷眼相观者有之,讥讽嘲笑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聂鸣东父子进退不得,似耍猴般的任人围观戏弄。聂席远大怒,出手便欲教训顾间庭,却又怎会是炼气士的对手,轻易便被掀翻在地。 顾间庭拍着聂席远的脸,调笑道:“灵丘聂氏俱是胆上生毛之人,诸位都来瞧瞧,这黄口小儿胎毛尚未褪尽,便敢向我等炼气士动手了,将来若是万一让他得了势,世间还能有我等容身之处吗?” 众人轰然大笑道:“那自然是没有了!师兄何不趁其年幼将其斩杀,也好防患于未然呢?” 彭翎羽远远见了,暗道:“不好!”却也不敢上前相助,只能向天祈祷。 那少年圣使正行间听得身后热闹,便使人前来相问,不久便知事情的始末,亦觉此二人实在是狂妄至极,不知天高地厚,晒笑道:“诸位听我一言,今日是大喜之日,我知诸位兴致高昂,但还是不要见红的好,轻戏即可,不要伤了人命,将其远远驱赶走了便是!” 众人轰然叫好,有人赞道:“成然公子真乃菩萨心肠!”有人叹道:“算这两个狗贼走运!”有人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不快滚!” 顾间庭见圣使成然发话,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伤了两人性命,眼睛一转,打了个响指,说道:“有了!”接着便牵来一条老黑狗,向聂席远一指道:“去,将这小狗给我丢之天边!” 聂席远大骂道:“他娘的,你这小狗我对付不了,难道还对付不了你老爹不成?你们不欲见血,老子今日偏要让你们狗血淋头!”骂完长身而起,迎着猛扑而至的老黑狗迎头痛击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劝学 不料,那老黑狗头一低,便躲了过去,头一抬,顺势向上一顶,便将聂席远顶飞了出去。随即后肢一蹬,便腾空而起,张口向前一咬,一下子便咬住了聂席远的脚踝,拖着他向前如飞奔去。山路崎岖不平,一时之间,聂席远的衣衫便尽被拖碎,光溜溜的在地上向前滑动。那老黑狗摇头一甩,又将聂席远抛飞了出去,向他龇牙一声大吼,四肢轮动如风,迅猛向前追去。 聂席远甫一交手,便知这老黑狗绝非凡物。一时轻敌,先机尽失,想要扳回劣势,战而胜之,绝非可能。他人在空中,回首望去,见众人推推搡搡,驱赶着父亲,心中虽怒,也无可奈何。及至落地,顺势向前翻了两个跟斗,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前疾驰而去,心中自我安慰道:“这小狗想要看我笑话,与他老爹撕斗一处,那怎么可能!” 一声长啸,那老黑狗止住了脚步,向着远去的聂席远狂吠一阵,便转身回去了。行至聂鸣东身边,龇牙望了几眼,未做理会,径自来到顾间庭的脚下,呜鸣一声,便趴了下来。 圣使成然见了哈哈大笑,连声道:“有趣,有趣!这两人是谁,来此何事?” 顾间庭躬身答道:“启禀圣使,这两人乃是世俗妄人,来自大燕灵丘。因获罪世家宗派,于燕地已无容身之处,故来我陈地想寻一宗门投靠。听说前些日子到了玄阳宗,云飞扬长老拒绝道:‘此子貌丑不可睹,根骨必定不佳,教之无益,徒耗光阴而已,我不肖为之。’不料,这两妄人尤不死心,今日竟又来我玄天宗撞大运了。此等狂妄无知之人,我等岂能让他如愿。若不是今日正是大喜之日,圣使又有言不欲见血,我等岂能轻易容他二人离去。” 成然来此所为何事?笼络世家宗派用以抗衡世俗皇朝,是以最是讨厌不安分守己,试图破坏规则之人。若是为人子的,不思孝敬父母;为人妻的,不思体谅丈夫;为人臣的,不思忠君报国,伦理纲常崩于一旦,那还了得,世间何处还能再有净土?因此听了顾间庭的话后,点头称赞道:“极是,极是。如此胆大妄为,不守规则之人,当彰显其恶行于天下,举世共驱之,使其再无立身之地。传我敕命,陈地世家宗门一概不许收留此二人,不然,必消其入我圣殿之名额,以示惩罚。” 聂鸣东此时尚未行远,将圣使成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悔恨交织。假使再有重来的机会,一定会冒死追击,绝不可使翁宏业有丝毫生还之机。可惜没有假使,大错已然酿成,苦果只能咽下。圣使敕命既下,七星殿所辖一十七皇朝之内,再也不会有世家宗派敢收留此二人了!想要逃离七星殿的势力范围,一来路途即远且险,二来体弱多病老伤复发,恐怕尚未走出,便已魂归他乡了。 聂席远与聂鸣东汇合一处,忙问道:“父亲如今如何是好,玄天宗亦不见容,咱们当作何打算,又将去往何方?” 聂鸣东长叹一口气,不觉留下泪来,说道:“收拾铺盖,打道回府。此行诸多不顺,除见足了世道险恶人心难测之外,余者一无所获。” 聂席远有心细问,但见父亲心灰意冷意志消沉,亦不敢多言,只得随他又行数月,前后历时一年有余,方才重归故里——灵丘府。 聂鸣东一生凄苦万事从未由心,及至中年得子,心神方才有所寄托,便将一腔的期望全部倾注到了他的身上,时刻祈求上苍,福运加身,无灾无难,昼夜苦思何处,立足安身,求学上进。此前心中期望何其大也,此时心中绝望便何其深也!如今万事成空,精气神骤然为之一泄,身子骨便也日渐沉重,不出几日便病入膏肓,恐不久于人世了。同僚上司,至交好友,平日里受其恩惠者,闻讯纷纷登门探望,消息传开举城悲泣。 一日,灵丘镇守将军成然又来探望,见聂鸣东形如朽木,心中大悔道:“聂兄今日之厄境,错在小弟!小弟千不该万不该将聂兄请至灵丘,劳神费力,片刻不得安歇,以致伤势终是不能痊愈。不然,聂兄长居龙丘,或是修身养性,或是浪迹山野,或是游戏凡尘,伤势早已愈痊,也不有今日之祸了。” 聂鸣东宽慰道:“人之一生,命运早定。即使兄不召我至灵丘,也必会有他人召我至别处,终是逃不脱,挣不掉的!能留于此处,蒙兄照顾再三,怎么说也强过别处万千。小弟心中已是感激不尽,无以报答了,成兄何错之有?今小弟大限将至,心中尚有一事终究放不下来,还望兄能成全万一。” “聂兄无需多言,小弟已知兄心中挂念之事。聂席远年龄尚幼,正值贪玩好动之季,有些顽劣也实属寻常,待过几年,年岁稍长,一切自然就好了,实无必要挂念不忘。兄去之后,小弟定当将聂席远当成我子,悉心教导,绝不会使其误入歧途。”成良望着聂鸣东眼中的期盼,缓缓的向他保证道。 聂鸣东长出一口气,闭上双目,沉默良久,又道:“如此,小弟再无遗憾了。今生识得成兄,我之大幸!成兄之恩情,小弟今生是报答不了了,只能寄希望来生再报了,望成兄勿怪。” “聂兄说笑了,你我相交莫逆,你之子便是我之子,助其成才,我之愿也,何言报答?皇五子陈卫武将要来此视察,不日便到,我听闻其人英明刚毅,最是爱惜人才。聂席远出身名门,聪慧果敢,小弟稍微推上一把,若是得其所爱,日后前程似锦是没处跑了。”成良继续安慰道。 聂鸣东闻言睁开了眼睛,略作思索说道:“如此甚好,兄之恩情小弟铭记在心,来生在报。成兄暂且离去,待小弟思索几日,临死再为大燕献上一策,不成便也罢了,若成我儿此生当无忧矣。” 成良心中好奇不已,再三询问,聂鸣东终是未答,只是言说,心中仅有雏形,尚不成文,待几日后再见不迟。成良无奈,只得带着满腹疑问离去。 聂鸣东喊来聂席远,将其扶至院中,终日不食不言,静坐苦思。几日后,提笔疾书,写道:“惜哉我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人皆轻之,肆意践踏,犹胜路边野草。 壮哉我祖,出身贫贱,壮心犹烈,集天下之愿,成一家之望,登高一呼,英杰纷至而附,号令一出,群雄赴死而前,或平诸王,或灭人国,神威赫赫,一时间扩土无算,始有今日之大燕雄居东方。 痛哉我祖,时值壮年,不敢西出一步,是雄心不再乎?非也,实是世家宗派所不许!若敢西出一步,天下瞬时动荡不安,贼蜂起作乱,非是人心易变,实是世家宗派指使。 大燕传承两百余载,安享世事繁华,是陈氏之荣幸?是大燕之荣幸?非也,实是世家宗派之荣幸!陈氏之耻辱!大燕之耻辱!后来之人,进取无望,只得匍匐在地,摇尾乞怜,换取须臾之安宁。 世家宗派者何也?近不奉王命,远不尊朝廷,惯于伪装,面慈心狠,手段酷烈,轻灭人身,重诛人族,为祸酷烈,人皆侧目而不敢言。无利,可见其善;有利,杀机便起。视天下苍生如视草芥,杀之如屠猪狗,毫不痛惜。此辈事利,而不事德,事之复叛,叛之他附,见利而忘义,诚不足信,朝为君王客,暮为君王仇,为之奈何? 君治下之民,多如砂砾,聪慧者众,散于山野,向学无望,终致泯灭于众,此诚为可惜。君何不独设一处,招贤者,集经文,择良家子弟,自幼而教之,推食食之,解衣衣之,必感其心怀,永不言叛。 如此二十载,天下尚武成风,民彪悍而忠诚。君若胸有雄心,可登高一呼,天下英豪尽归麾下,虎狼之师,覆手可成。一旦成军,遮天蔽日,旌旗所指,赴死而前者,数之不尽,试问天下何人能挡!区区世家宗派,投书召其来降,不从,挥师剪灭,易如吹灰。或可投书圣地,一问天下谁人为雄!如此,彼时君之英名,足以世代传颂;君之功绩,足以直迈先祖;君之伟业,足以万世传承!” 聂鸣东写罢,仔细,修改再三,终觉不能尽书胸中之意。正烦躁间,有军士来召聂席远前去灵丘大营,聂鸣东暗思:“莫不是皇五子已经到了灵丘府?”将聂席远唤至身旁,叮嘱几句,便令他随那军士去了。 世事烦扰,活者只为将来,绞尽脑汁,奋力争取,余者无暇思及。若说近日灵丘府中的大事,莫过于皇五子前来视察了。灵丘一府不论是官场之人,亦或是军中将领,再或是乡间豪绅,旦有门路者,无不争取在其面前走上一遭,期盼着能得一语之赞,或作进身之资,或作吹嘘之本。 有道是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是以大燕虽是承平日久,但每过几载,便遣上一皇子巡视天下兵甲,坚甲利兵者赏,残甲弱兵者惩。陈卫武巡视天下兵甲,今至灵丘大营,见军士雄壮如龙,铠甲铮亮,刀枪绽光,心中大喜,对成良等一众将士一一重赏加以勉励,又赞道:“人皆传言,天下雄兵,尽出灵丘,召之即来,来之敢战,此诚不欺我矣!” 诸将士闻言大喜,设宴款待,酒过三巡,气氛热烈。成良拍了拍手笑道:“军中之人,无以为乐,唯好武力。殿下若是够胆,可召军中勇士,前来献艺以为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骚乱 忽然账外有通通之声传来,众人举目望去,见一莽汉仅着黑色短裤,精着上身,缠满铁索,双手各持一大铁球,缓步行来,踩得地面微微颤动。那两个大铁球仿佛磨盘大小,乌黑发亮,想必十分沉重,但在那莽汉的手中却轻若无物。 成良笑着向陈卫武介绍道:“此人乃我账下一员猛将,为人虽是敦厚老实,但你也千万不要小瞧了,为人处世,常有出人意料之举,最是擅长冲锋陷阵,披坚持锐,一身神力,无人可挡。” 陈卫武见那莽汉举手投足间,牵动周身肌肉滚动,好似神龙绕体,哈哈大笑道:“此人威武雄壮,手中铁锤沉重非常,想来每一击出必是石破天惊,且施展一番,让我瞧瞧是否名副其实。” 那莽汉走入大帐,抬目四望,裂嘴一笑,微微躬身,以示见礼,接着大吼一声:“呔!”手中铁球径自向前掷去,嗡的一声,直奔陈卫武面门而去。 帐中诸将见了,或是惊叫出声,或是破口大骂,或是起身相阻,纷纷扰扰,乱作一团。陈卫武却是面不改色,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挥手止住众人,高声赞道:“好,有胆识!” 那莽汉见状嘿嘿一笑,暗赞一声:“皇五子果然胆色过人。”身躯抖动,铁索登时便被拉的笔直,牵引着铁球在众人面前轰然飞过,荡起的大风吹在人的脸上隐隐作痛。胆大者高声叫好,胆小者惊叫纷起。大风乱吹,将案上美酒珍馐吹得七零八落,汤汤水水洒了众人一身。 成良环顾左右,见帐中诸将纷纷躲避,地上满是碗碟酒水汤汁,一片混乱狼藉,好生生的宴会竟成了菜市场,心中大悔,暗骂一句:“他奶奶的,无知莽汉,贵人当面竟也毫不收敛。”转头向安坐席间的皇五子讪讪而笑道:“山野莽夫,不知礼数,惊扰了殿下,万望赎罪。” 陈卫武含笑道:“无妨,此真英雄也!心中无畏,率性而纯真,非常人可及也。由此不难猜出战阵之上,此人又是何等的威风了得,我当重赏之!” 那莽汉见宴席大乱,众人惊叫而逃,心中不由大乐,暗笑道:“不错,不错,就应该是这等模样。老子本是冲锋陷阵之英雄,又非娱乐众人之娼妓,若是杀敌护国,自无二话;若是任人玩乐,谁人可配?”他身躯顺势转动,铁索便又盘绕在了身上。一手向前猛抓,啪的一声,便将那飞舞的铁球抓在手中,另一手抓紧铁球向前一撩,当的一声,两个铁球便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一时之间,大帐内火花四起,被大风一吹,散落在了大帐之上,瞬时浓烟滚滚,大火冲天而起。 有人惊呼道:“大胆竖子,安敢如此放肆!” 有人高喊道:“谁可阻止此僚逞凶?” 有人尖叫道:“快来保护皇五子。” 陈卫武见诸将惊慌失措,乱的像无头苍蝇一般,心中大失所望,暗道:“这便是我大燕之雄兵虎将?稍经变故便手足无措,乱成了一锅烂粥。” 成良心中更是悔恨莫及,自责道:“贺正龙本是粗鲁少智之人,依仗一身神力,无人可挡,常以英雄标榜自居,最是见不得曲意奉承讨好上司之人。自己怎会如此糊涂,竟想将此人介绍给皇五子。帐中诸将也是没几个顶用的,见事不妙,也没有一个能出手相阻的。如今这番狼狈相落在了皇五子眼里,必会被其小瞧了去,大损我灵丘雄兵之威名,实乃我之罪过。” 诸将平日里血雨里来去,尸骨间穿行,早已见惯了生死,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者,比比皆是。若非皇五子在此,恐其有所损伤,谁又会害怕这区区的火焰?又因无人发号施令,众人心思不一,有人忙去阻止贺正龙,有人前去救火,有人赶来保护皇五子,是以纷纷扰扰乱作一团。 陆炳文见火势渐大,一时之间,扑之不灭,起身拎起身边大案,急转数圈,斜着向上猛地掷了出去。那大案甫一触及大帐,便顺势将其连根拔起,飞入空中化作了一大火球,远远地飞了出去,落在地上腾起了冲天火柱。 帐中危机解除,大营骚乱又起,众军士见得火起,或是飞身上马,或是刀剑出鞘,或是奔走高呼,不一时,便将大帐团团围住,纷乱喧嚣嘈杂。 陆炳文见势不妙,忙奔至众军士面前,高呼道:“诸位稍安勿躁,营中即无敌人混入,也无何不测发生。仅是诸将宴饮之时,不小心引燃了大帐而已,无需惊慌。如今危机即除,诸位可安心散去,各守岗位,不要生乱。” 前来军士多是帐中将帅心腹亲兵,闻言向前一瞧,见自家主将果然俱在,并无伤亡,仅是灰头土脸狼狈至极罢了,心中逐安,一边缓缓散去,一边嘀咕着:“怎会如此不小心?” 陈卫武见宴会狼藉一片,诸将狼狈不堪,仔细一找,竟不见了那莽汉,心中不快,又见陆炳文调度有序,却也不好令众人太过难堪。向陆炳文一指,问道:“此是何人?处乱不慌,调度有序,大有名将之风范。” 成良见终于有一个顶事的了,溢美之词脱口而出,说道:“此人姓陆名炳文,果敢勇毅,武力超群,又深具智谋,虽然从军日短,但却立下大小功勋无数,军中无人不服,无人不颂。远的不说,仅说去年夏,有山神妖兽于灵丘作乱,一路平村灭寨,杀伤无数。众人正束手无策之时,全仗此人挺身而出,力屠妖兽,平息祸乱。不然,那妖兽还不知要逞凶到几时。”接着向一旁喊道:“来人,快去将那对山神妖兽的犄角取来,献给皇五子一观。” 少顷,便有军士捧来一玉匣,呈现给了皇五子。陈卫武接过玉匣,打开一瞧,见匣内躺有犄角一对,质胜美玉,熠熠生辉,状珊瑚璀璨而多姿,伸手触碰,似触火炭,如遭电击,大笑道:“不错,不错。这对犄角完好无损,其内异能尚存,或可炼制成一对法宝,也未可知。” 成良见陈卫武甚是喜欢,忙道:“殿下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此物放在我处,只是一观赏之物罢了,唯有到了殿下手中,才能一展所长,不至埋没。” 陈卫武盖上玉匣,摆手笑道:“将军说笑了,此物太过贵重,存世又少,能有如此完整者,更是少之又少,落在识货人的眼中,必定价值连城,本宫可是收受不起。”见成良还要再劝,忙放下玉匣,向陆炳文询问道:“将军可是炼气之人?不然,以那山神妖兽操火控雷之能,寻常人即使猎得,也多少会损伤了犄角,不会保存的如此完好。” 陆炳文躬身答道:“末将仅学了些粗浅的强身健体之法,于炼气一道,一概无涉。这对犄角能保存的如此完好,全仗兄弟们拼死用命,末将不敢贪功。其中一人出力甚巨,名唤聂席远,为人机警多智,殿下可召来一见。” “聂席远是何许人也?可在此处?快出来一见。”陈卫武见陆炳文并不贪功,反而力荐他人,心中甚喜。 成良忙使人去召聂席远前来,随后介绍道:“聂席远此人出身更是不得了,其祖上是我大燕开国大将军聂成梁。年岁虽然不大,却机警果敢,聪慧好学,颇有勇力,大有其祖之风范,殿下见了必会大吃一惊。” 陈卫武闻言大惊,忙又问道:“可是龙丘公聂成梁之后?聂氏一族蒙难已有百年,人才凋零,数代无一有用之人,如今竟又有英才现世了不成?” 陆炳文接言道:“正是!其实聂席远之父聂鸣东,亦是不世奇才,可惜其人身体孱弱,不然世间早传其名!” 陈卫武见这几人极力推崇聂席远父子,好奇之心大起,问道:“聂席远都有何功绩,诸位不妨一一细说?” 陆炳文笑道:“聂席远年岁太小,倒也未曾立下什么功勋,只是在屠灭山神妖兽之时,出过一些力气,共发五箭,一箭救了末将,一箭射瞎妖兽左目,两箭正中妖兽后c庭。若非其人箭术了得,胆识过人,恐怕末将尸骨早寒,而那妖兽也不知要逞凶到几时了。” 贺正龙见好生生的宴会毁于一旦,心中暗恼:“他奶奶的,这下似乎又闯下了大祸!”趁着慌乱无人注意,赶忙转身溜走,却也不敢行得太远,于辕门处徘徊不去。忽闻马蹄响动,抬目望去,见聂席远骑烈马,负长弓,挎宝刀,如飞而至,惋惜道:“多好的小子,可惜要为人所误了!”心念一转,上前规劝道:“聂小子,可是前来献艺讨好皇五子的吗?本将身为长辈不得不告诉你,此终非正途。为人处世,当秉公而行,正直不阿,只需练就通天本领,世间何处不可行,世人何敢不传颂?功名利禄,只管凭着本领取之。是你的,何人敢动;不是你的,亦不肖取之。蝇营狗苟,曲意讨好,实非我等英雄豪杰所为。” 聂席远本就因心情沉重,万里奔波求学不成,反倒连累父亲老伤复发,救治无望。刚至辕门,尚未弄清来此何事,便被人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番,心中火气顿起,怒目而视道:“贺蛮子,休要聒噪!本公子为人处世,向来光明磊落,何须你这无知莽汉喋喋不休地教训?你还是回头看看自己的屁股,先将那一堆烂屎处理干净了,再来教训本公子不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初鸣 贺正龙为人倒是不坏,只是行事莽撞,又常以英雄标榜自己,见事不深,流于表面,遇事又不辨青红皂白,全凭心中喜好,不知闹出了多少误会,生出了多少风波,是以人皆敬而远之。 此时,听闻聂席远出言嘲讽,恼羞成怒,大骂道:“小子不识好歹,老子为防你年幼无知,误入歧途,好心教导你为人处世之道,你不领情便也罢了,竟然还敢出言讽刺,真当老子的度量大得足以撑船了吗?” 聂席远无心与其争吵,只希望早早将事办好,回至家中侍奉老父左右,是以坐在马,不再答话,仅轻蔑地瞥了一眼,呵呵一笑,打马便走。 贺正龙一被轻视,怒火顿起,疾行数步,骤然发力,双手抡动铁球,奋力相互一击。当的一声巨响,炸裂在聂席远坐骑的耳畔,刺啦一串火花,照映入聂席远坐骑的眼帘,惊得它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四蹄翻动,驮着聂席远直冲大营而去。 “哈哈哈,看你小子还敢小瞧老子不!”贺正龙见状仰天大笑,顿觉心中畅快。抬目向前望去,见聂席远于马之摇摇晃晃,坐立不稳,双手紧拉缰绳不放,胯下战马被勒得嘴角出血,却也仍然收不住脚,心中不由一紧,暗道:“不好,他奶奶的,这小子人小力弱,一个不慎跌下马来,恐有身陨之险,老子他娘的好像又闯祸了。这小子一旦身陨,日后若见了聂鸣东不好交代。难道说我一堂堂大丈夫去欺负一个黄口小儿不成?这他奶奶的哪里是英雄豪杰所为,天下之人必会嘲笑老子欺软怕硬!”贺正龙越想心中越悔,真是一祸未平一祸又起,忙拔足猛追,想要补救。 成良见大帐已毁,命人收拾一番,索性露天重置酒席。众人刚刚落座,便闻马蹄急响,相互询问,均不知出了何事,随后便见一骑疾驰而来,其后尾随一人,猛追而至。 陈卫武适才见过贺正龙,印象分外深刻,见他猛追前面一骑,只道有人擅闯大营,便出言道:“拦住那骑,看是何人胆敢纵马营中!” 包子仁,陈卫武之侍卫首领,心中早已怒火燃烧,自帝都永安一路行来,皆是顺顺当当,唯独到了灵丘大营,状况迭出。虽然皇五子并未计较,但万一出了意外,别人可能尚且无事,自己却只得以死谢罪。现今又见有人单枪匹马擅闯大营,胸中怒火直贯脑门,抬手张弓搭箭,向前而射,口中大骂道:“他娘的,穷乡僻野之处,尽出些刁蛮无礼之人。今日若不予其几分颜色瞧瞧,岂知天家之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聂席远伏于马,一边尽力安抚受惊的战马,一边回首向后望去,见贺正龙紧追不舍,心中火气渐盛,只道他得寸进尺,还不罢休。眼皮一跳,直觉不好,忙窜下马来,缩身成团,向旁滚去。抽空一瞧,见前方竟飞来一箭正中战马,自左目射入,后脑射出。轰的一声,战马便倒毙于尘土之中,余势未尽,继续向前滑去,犁出一道血沟。顷刻间,聂席远便滚出了五丈余,余势将尽,顺势站起身来,冰冷冷的目光四处一扫,便见到了手持长弓的包子仁,也不多话,在众人惊鄂的目光中张弓便射,而后抽出宝刀,转身便向贺正龙奔去。 此处诸将除随皇五子来此之人,其余皆是看着聂席远长大的,想欲阻止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铁箭如飞而至。包子仁能做到皇五子的侍卫首领,功夫自然是极好的,听那铁箭破空之声尖锐,便知已是来不及躲闪了,只得将手中长弓向前抽去,只觉手中一沉,似乎抽击到了铁板之,翁的一声颤鸣,长弓正中铁箭。那铁箭受力转向,擦破他的脸颊,斜斜地向后飞去,咻的一声,射在地,直没箭羽。 陈卫武的侍卫初来乍到,并不认识聂席远,见这少年衣着朴素,身负长弓,腰挎宝刀,擅自闯入营中,不言不语,径自发难,一箭便射伤了首领包子仁,纷纷大怒,各持兵刃,便欲前厮杀。 成良等人见聂席远转身向贺正龙杀去,满头雾水,不知两人出了何事,想来也就是些误会罢了,连忙站起身来拦住众人,苦笑道:“误会,误会!这位便是龙丘公之后,少年英杰聂席远,只是不知贺正龙这个蛮子是如何惹恼了他,以致拔刀相向。” 陈卫武闻言挥手止住众人,说道:“军中之人,秉性耿直,性情暴烈,只是似聂席远这般,似乎有些太过了吧!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拔刀相向?” 陆炳文见皇五子有些不快,忙解释道:“聂席远平日里为人谦虚有礼,大家伙俱是有目共睹的,只因其父聂鸣东近日老伤复发,救治无望,是以心中悲愤无以言说,亦无处宣泄。而这贺蛮子为人最是鲁莽,又心直口快,常常出言伤人而不自知,估计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言语,惹得聂席远火起,以致拔刀相向。殿下旦请放心,这两人自有分寸,还不至于以命相搏,待两人斗一番,火气渐消,便也就无事了。” 陈卫武面沉如水,却也未再言语,举目向场中瞧去,见那少年身姿挺拔,行动如电,几步便至贺正龙面前,举刀便砍,下手毫不留情。贺正龙不知因何缘故,反应稍显迟钝,险险躲过了宝刀劈砍,却也被惊出一声冷汗,先机顿失。聂席远甫一取得先机,便如虎添翼,刀光闪闪,绵密不绝,进退有序,举手投足,迅捷如电。一时之间,竟逼得贺正龙手忙脚乱,连连后退。两人脚下泥土翻飞,偶有风至,沙尘纷扬而起。 贺正龙本是担心聂席远出了意外,故飞奔赶来相救,怎知这小子不识好歹,反身拔刀相向。一时不察,便受其所制,急切间,竟不能扳回劣势,急的他大吼连连,心中火气渐至旺盛,暗骂道:“可恶的小子,老子好心前来相救,你却使老子陷入了两难之地。众目睽睽之下,老子若是将你击败,人必笑我堂堂七尺男儿,竟做些欺凌弱小之事若是为你所败,人亦笑我妄称英雄豪杰,竟还比不得一个黄口小儿。可恼,可恼,实在可恼!” 聂席远却是不管不顾,手中宝刀横劈竖砍,绵密不绝,间或拳脚夹杂,不一时,贺正龙身便多出了几道刀伤。贺正龙见其攻势凶猛,不敢撄其锋,或挡或躲,向后退去,料其年幼力弱,势不能久,静待其攻势稍缓之时,再行反扑。却不知聂席远最近一年先后两次伐毛洗髓,身躯日渐高大,筋骨日渐强壮,气力日渐绵长,又学得军中强身健体之法,日夜勤修,苦练不辍,较之营中骄兵悍将,虽有不如,却也相差无几。此时,精力旺盛,力气不绝,猛打猛进,逼得贺正龙无招可施,无法可想。 诸将虽知聂席远胆识过人,犹好武力,箭术了得,却也没成想到竟然勇猛至此,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出言叫好。 陈卫武本就爱惜人才,此时更是眼冒精光,先前的不快早已丢至云霄之外,忍不住赞道:“其人年岁不大,却勇武绝伦,待过几载,那还了得!人皆道大燕开国两百余载,若论诸将支勇武,当属龙丘公无疑,而今想来其年幼之时,也莫过于此了。”接着又向成良等人问道:“聂席远年龄几何?现居何职,怎地出入大营不着军装?” 成良本就想将聂席远推荐给陈卫武,现在见其大起爱才之心,事无巨细,一股脑的和盘托出,说道:“殿下不要瞧聂席远身姿雄壮,其实年岁不大,仅六岁而已。只因其父聂鸣东为我账下随军医官,故可时常出入大营之中,是以与军中将士分外熟悉。每有将士打熬身体,锤炼力气,聂席远必会前往而观,众人见其机敏好学,心中欢喜,也不藏私,悉心教导。能有今日之成就,实在是出人意料,想来私下里又不知下了多少力气,吃了多少苦楚。” 陈卫武闻言大惊,质疑道:“观其身形骨架,不论怎么往小里说,也得有十五六岁了,年仅六岁绝无可能,将军不是在说笑吧?” 陆炳文苦笑道:“聂席远天生骨架颇大,一年前观之便似十一二岁一般,这一年来也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个头猛窜猛长,也就是我等知根知底之人,换做他人,谁人敢信。”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主将秉性喜好如何,下属多是相似,不然多半相处别扭,矛盾丛生,终究是要背道而驰,走不到一起去的。包子仁能做到皇五子之侍卫首领,并深得喜爱,爱才之心一如陈卫武。先前些许不快,早抛之脑后,此时正聚精会神向场中望去。见聂席远攻击似大江大河永无竭歇,又听诸将喝彩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心中暗赞:“好一个将门虎子,此时已是勇武绝伦,待过几年,试问天下谁人可挡,天佑我大燕又添一员虎将!” 贺正龙久战不下,听到喝彩叫好之声,只觉分外刺耳,早已羞怒交加,心中发狠拼着重伤,也要将聂席远立败铁球之下。甫一躲过其腿鞭迅猛抽击,又见其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倒持宝刀,置于腰间,顺势跨步转身,直奔自己双腿劈击而来。贺正龙视若未见,不招不架,一心抡动右手之中的大铁球,自而下,向着聂席远的后脑猛击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俱伤 聂席远听得脑后风声大作,不慌不乱,双腿微曲下蹲,左手上托,右手下压,咻的一声,宝刀骤然转向,由身后转至身前,自下而上,向后撩去,轰的一声正中铁球。 这两人皆是力大之士,生死之间不敢有丝毫保留,宝刀甫一劈砍在了大铁球上,便轰然炸裂,化作了碎片无数,似利箭般向四处疾射而去。顷刻间,那些碎片便尽数射在了两人身上,贺正龙的胸前c聂席远的背后,入肉极深,伤痕交织,血水如泉喷涌,竟是两败俱伤之局。那大铁球一被宝刀劈中,骤然受力猛地转向,往后荡去。通的一声,便轰击在了贺正龙的怀中,巨大的力量将他锤击的立足不稳,摇摇晃晃向后退去。贺正龙只觉胸腔剧震,痛苦似潮而来,喉中泛腥,张口便吐出一团血来,已然是五脏移位,受了不轻的内伤。 一切俱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满腹的赞叹之言尚未吐尽,便见两人兵刃交击,而后骤然分开,已是身披鲜血,受了重创。见两人距离拉开,纷纷出了一口气,料想两人激战良久,火气渐消,疲惫骤至,理应收手罢战,不由各自放下心来。 不料,贺正龙吃痛受伤见血,凶性大发,任由口中鲜血喷涌,也不去擦,怒吼一声,骤然发力,抖动手中铁索,那铁索又牵引着大铁球,似流星一般向前飞速轰击而去。 聂席远亦是余怒未消,手中断刀向后一掷,反身窜出,如飞扑去,顺着那大铁球的来向,抬手便将其拦截住了。双手抱住那大铁球,向前奔出几步,长啸一声,奋力向贺正龙投掷而去。 成良见两人仍不罢手,向一旁的陆炳文说道:“这两人战得兴起,恐收手不住,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魂消。将军勇武绝伦,此时不上前阻止,更待何时?” “无妨,聂席远为人最是机灵,稍见形势不对,自会折返而去,脱离战斗,断不会将性命丢在此处便是了。”陆炳文不禁想起了那日狩猎山神妖兽的情景,聂席远只是于远处张弓而射,决不近前,形势稍有不对,转身便走,毫不迟疑。 陈卫武爱才之心一起,便时刻担心着聂席远的安危,又因对其功力一无所知,更是焦虑难安。此时,听了两人交谈,心中稍安,便也决定看看再说,情况一旦有变,必使人护他周全。 贺正龙一手持一铁球置于身畔,一手抓紧铁索,侧身躲过飞来断刀,见聂席远将那铁球掷回,嘿嘿一笑道:“无知小儿,一招得势,便不知天高地厚!趁我无备,抢得一招先机,真当老子是那无能之辈了?告诉你,若非老子不擅近战,早已将你锤成肉泥。今日怎么说也得让你瞧瞧老子这对流星锤的厉害,令你长长记性,从此不敢再小瞧了天下英雄。”贺正龙一边说着,一边绕着聂席远疾行数步,手中铁索顿时又被拉得笔直,铁索又牵引着大铁球,一个盘旋,便又向聂席远轰击而去。 聂席远适才接了一记大铁球轰击,已觉双臂颤抖,剧痛难挡,力不由心。见那大铁球又飞旋而至,不敢再接,忙蹲身伏地,缩成一团,顺势向前滚去,口中大骂道:“呸,就凭你,也敢妄称英雄!口无遮拦,心胸狭窄,尽做些欺凌弱小之事。今日便让你口中的无知小儿,告诉你何为英雄,心忧家国,与人为善,不畏强权,见不平之事,慨然而出手,如此,方可称得上一声英雄。似你这等寡廉少耻之徒也敢号称英雄,真不怕天下之人笑掉大牙。”聂席远口出轻蔑之语,心中却是不敢小瞧。 那大铁球瞬息便至跟前,贴着聂席远的身子呼啸而过,荡起的大风凛冽如刀,将他的衣物撕得粉碎。未来得及起身,便见那大铁球又呼啸而至,无奈只得继续向前滚去。轰的一声,那大铁球便轰击在了地上,地面顿时炸裂,砂石四溅,尘土飞扬。激起的砂石似利箭般,向四下里疾驰而去,打在身上切开肌肤,痛如刀割。 贺正龙听到欺凌弱小几字,脑中稍微清醒,随即便又被怒火淹没。他被压制的太久,只觉颜面大失,名声受损,甫一取得优势,便凶性大发,不将聂席远打得跪地求饶,怎会善罢甘休。他双目瞪得滚圆,眼中除聂席远之外,再无他物。一见扳回了劣势,兴奋地大吼大叫,顿觉气力滚滚不绝,似风车一般,将那大铁球抡动的飞速旋转不歇,连连向着聂席远轰击而去。 那大铁球重俞千斤,本就是沉重之兵器,一经抡起,神威赫赫,人莫能挡。虽然并未击中聂席远,但却锤击得大地轰轰作响,不断炸裂。不一时,整个大营便坑坑哇哇,尘土飞扬。 聂席远遍体伤痕,一身尘土,历经千险,方至贺正龙身前,尚未来得及攻击,便见他裂开大嘴哈哈一笑,身边另一铁球骤然击出,自上而下,直奔脑门而来。聂席远大惊失色,忙向一旁滚去,刚躲过这一铁球的轰击,另一铁球便飞旋而至,正中后背。轰的一声,将他锤至空中,远远地飞来出去,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聂席远鲜血狂喷,一时之间,竟挣扎不起身来,只觉周身筋骨俱裂,瞬间便被痛苦淹没。 贺正龙狂笑一声,双目四顾,似是志得意满,大吼一声问道:“无知小儿,可知何为英雄?” 聂席远一擦嘴角鲜血,缓缓答道:“妄自尊大之人,恃强凌弱之徒,寡廉少耻之辈,尽皆真英雄也!” 贺正龙闻言盛怒,大吼一声,抡动铁球,便又向前奔去,竟然还不肯罢休。 聂席远见其疾奔而来,踩得大地轰隆作响,微觉恐惧,奈何此身似若非己,丝毫也动弹不得。心里发急,脑中飞转,忽觉脑海深处生出一股热流,自头顶瞬息蔓延至脚底。一时疼痛尽去,旋即燥热难耐,肌肤瞬间变得通红,宛如一只熟透的大虾。 诸将见场中形势突变,聂席远重伤倒地,贺正龙凶性大发,仍不罢休,竟似要将聂席远立毙当场,不由心中一紧,纷纷叫嚷: “贺将军手下留情!” “聂席远年幼无知,何须与他一般见识!” “贺将军难道要赶尽杀绝吗?” “聂席远重伤垂死,定然已经知错!” 陆炳文虽然嘴上说着不需担心,可却早已将长矛持之在手,一见形势不妙,不需吩咐,大吼一声,将手中长矛向着贺正龙便掷了出去,而后如飞奔去相救。 陈卫武勃然色变,跳起向前一指,喝道:“不好,快去阻止两人!校场较技,点到为止,不论伤了哪个,皆是我大燕之损失。”顿了一顿,又道:“若是贺正龙仍旧不肯罢手,只需保证聂席远完好无损,手段可以不论。” 诸将见营中军士一个也无,全都不知去了哪里,无暇多想,轰然领命,各持刀兵,叫叫嚷嚷,飞身上前相救。 贺正龙一锤击飞长矛,毫不停留,仍往聂席远奔去。陆炳文离得尚远,想要营救,却是鞭长莫及,又气又急,吼得嗓子嘶哑,瞪得眼眶欲裂,也仍旧无一办法。诸将亦是大致类似,一时之间,难以赶至,纷纷将手中兵刃向前掷去。 包子仁将手中长刀向前一扔,取出长弓,吼道:“快使用弓箭射他,快使用弓箭射他。” 众侍卫闻言止住脚步,张弓向前一阵攒射,铁箭破空而去,密集如雨,迅捷如电,须臾便至贺正龙身前。 贺正龙前冲之势立止,抡动那两个大铁球,飞速盘旋不歇,好似风车一般,一下子磕飞了大刀,一下子磕飞了长剑,一下子磕飞了大枪但面对如雨而至的利箭,却不能尽数挡住,不时有铁箭噗噗地射在他的身上,须臾之间,便已如刺猬一般。此时,箭雨立止,诸将已然奔至跟前,各施手段,或拳或掌,或膝或肘,腿踢脚踹,一起向他攻来。 诸将齐心协力使得聂席远有了片刻喘息之机,顷刻间便完成了蜕变,伤势似乎尽去。聂席远不明所以,却也无暇细想,只觉周身血气沸腾,劲力鼓荡,伸手一按地面站起身来,向着贺正龙大步奔去,迎面撞上飞奔而来的陆炳文,蹲身躲过,继续前冲。 贺正龙见诸将一起攻来,勃然大怒,操控着那对大铁球远抡近锤,不时便有人口喷鲜血,有人骨断筋折,有人血肉横飞。一时间人影纷飞,诸将竟然近不了他的身前。 包子仁率人张弓攒射一阵,见诸将不避生死,奋勇向前,奈何赤手空拳,终非贺正龙对手,又恐误伤了诸将,便弃弓率人前来相助。 贺正龙见诸将伤残大半,又见包子仁率众来攻,恼其暗箭伤人,便舍了七零八落的诸将,抡动铁球转向包子仁等人攻来。 此时,聂席远正好赶来,暗思地上近身不得,空中或可一试,双脚猛蹬地面,顺势腾空而起,见那铁球倏忽而来,单足用力下蹬,借力向前翻腾而去。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贺正龙四面皆敌,不能彼此兼顾,一攻向聂席远,诸将侍卫便猛攻相救,一攻向诸将侍卫,聂席远又至近前,气得他哇哇大叫,却也无可奈何,几个来回,聂席眼便至近前。 时有大风吹至,卷起沙尘,纷纷扬扬,不一时便将整个大营笼罩住了,四处迷蒙一片,将众人俱都淹没在了风沙之中。 成良心中难安,向天祈祷,千万不要有事,不然,当何以向聂鸣东交待。睁大眼睛向前望去,只见沙尘滚滚,翻腾不息,其内似有猛兽蛰伏,伺机待发,不时便有砰砰之声传出,间或夹杂几声惨叫怒骂,令人望之生畏。 大风一过,沙尘骤歇,众人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不知死活,仅余陆炳文一人站立当场,茫然四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疑惑 有军士忽见众人不知死活躺了一地,怵然而惊,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叫。不一时灵丘大营闻风而动,喧嚣顿起,霎时披挂整齐,将大帐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军士排众而出忙问出了何事。 成良身躯颤抖,面色惨白,忙上前稳住前来军士,随即召来随军医官,上前一一查看众人伤势,见轻伤的,或是神色愉悦,或是痴痴呆呆,或是魂游物外;重伤的,或是失血过多,或是胸骨坍塌,或是断手断脚。虽然皆是有伤在身,但却无一死亡,心中暗叫侥幸,知道众人理智不失,未下死手。令医官拍醒一人,询问当时情况。不料那人甫一醒来,也不答话,重手连出,刹那间,便将那医官打的筋骨俱断。 陈卫武忙上前几拳将那人锤晕过去,又见陆炳文呆立场中,满腹疑惑地问道:“适才发生了何事,怎地重伤者昏迷倒地,轻伤者性情皆变?” 陆炳文似被问话惊醒,目露恐惧,诺诺无言,忙向聂席远奔去。陈卫武见了心中一沉,忙尾随而去。 众医官见但凡轻伤者,皆是满面愉悦,目闪贪婪,说不出的诡异,道不完的恐惧,不敢多话,将轻伤者敷药包扎完毕,召来数十军士将其抬下。而重伤者以贺正龙c聂席远两人为最,众医官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成良忙向医官问道:“这几人究竟伤势如何,可否有救?” 医官迟疑着答道:“贺正龙致命处皆为箭伤,内伤倒是不重,只因失血过多,是以陷入了昏迷之中。聂公子内里筋骨尽碎,体表伤痕交织,令人惊奇的是不知因何筋骨齐鸣,血肉蠕动,似是自行好转,至于昏迷不醒,大概是疼痛过度,昏厥过去,伤势好转,自然无事。其余诸人伤重者,也不过是骨断筋折,每日汤药不断,养上几月便也就无事了;轻伤者鼻青脸肿,或许是受到拳脚攻击,过上个日也就好了。只是众人神色诡异,性情皆变,应当另有隐情,我等学艺不精,对此实是无能为力。聂医官技艺高超,最擅治疗疑难杂症,若其在此,或许一瞧便知。” 陈卫武见出了这等状况,若查不明原因所在,恐灵丘大营毁于一旦,日后回到帝都无法交代,此时听到有人可治,大喜道:“那还不赶快去传其来治。” 成良苦笑道:“聂医官老伤复发,已是油尽灯枯,起坐尚且困难,恐怕已是无能为力了。” 陈卫武略一思索又道:“命人将其抬来,令他仔细诊断,至于如何用药,只管吩咐医官便是了,无需他亲手操办。” 成良拗不过陈卫武只好照办,命人去聂府将其请来。 陈卫武又逐一上前查看伤者,见众人都被妥善治疗,便也放下心来,随后又向陆炳文问道:“陆将军可否细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众人不是重伤倒地,便是神情诡异,唯独将军安然无恙?” 陆炳文身躯止不住的一阵颤抖,双目左右察看一番,紧蹙眉头,目光渐至空洞,似是不愿回忆当时之事,沉默良久,望天说道:“我见贺正龙将聂席远击伤,心中大惊,忙掷出长矛,上前相救,奈何距离过远,救之不及。天幸包子仁见势不妙,命人张弓攒射阻了贺正龙片刻,诸将随即赶至,我便舍了贺正龙奔向聂席远,不料,聂席远看似伤得极重,眨眼间,竟又安然无事了,径自起身向贺正龙冲去。一时将我惊住,动作稍一迟缓,便被聂席远冲了过去。这两人胜负已分,不但怒火未消,反而凶性大发,一副以命相搏的样子。我忙反身去追聂席远,就在此时,你道我看见了什么?” 陈卫武正听得入神,见陆炳文止住不说,举目望去,见陆炳文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神色古怪至极,似是恐惧,又似茫然,似是羡慕,又似怀疑。 陆炳文不需催促,呵呵一笑,接着又道:“游云洁白胜雪,长空碧透如洗,一老道竟驭龙而行,初时尚在天边,须臾便至眼前。那老道来至大营上空,骤然悬空而立,凝目向下观望,见我向聂席远紧追,转眼向我望来。那目光说来却也寻常至极,并无特殊之处,仅是冷漠无情罢了,似此等目光,我又何曾少见了。只是不知怎地,我被那目光一瞧,不由心中生寒,汗毛直竖,忽觉一股巨力袭来,似可翻天,又可覆地,令我手足俱僵,筋骨酸软,欲动而不能。” 成良将诸事料理妥当,刚一来此,便将陆炳文所言听了个正着,哪里肯信,暗道:“我只道其英雄了得,敏于行而拙于言,却不想原来也好谈玄说虚,满口不着边际的话语。” 陈卫武似信似疑皱眉插言问道:“莫非将军惊吓过度产生了幻觉不成?”见陆炳文摇头否认,接着又道:“那老道是何模样?” “不修边幅,样貌奇丑,双目空洞,须发稀疏,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似乎离死不远了。那老道见了聂席远目露奇光,蹙眉凝视良久,忽然展颜一笑说了句:‘竟然是你,不想转眼竟又相逢了!’说完伸出一只手掌,迎风而长,瞬间便长成为一个巨掌,遮天蔽日,掌纹好似鸿沟,向下一压,如天倾覆,恐怖之处,无以言说。 我只道应当立即化成肉泥,命丧当场,谁知竟然无事,只是场景突变而已。恍然间,竟然来至别处,但见那里血漫大地,尸骨成山,游魂野鬼,四处漂荡,竟似置身地狱之中,其惨烈恐怖之状,谁敢目睹,哀嚎之声,谁敢耳闻。更令人恐惧的是众人却好像前事尽忘,个个神情激荡,似来到了天堂一般,兴奋地吞噬着生灵屈死的魂魄,如食佳肴,愉悦地听闻着冤魂不甘的哀嚎,似赏雅乐。 那老道安坐龙头之上,神色冷漠无情,好似高高在上的死神,冰冷冷地俯视着人间,肆意的将恐怖传遍各处,使祥和宁静的人世间变成了地狱,方才心满意足。” 成良见陆炳文越说越是离谱,大怒道:“将军安敢如此胡言乱语?当时我亦在场,只不过忽有大风吹至,扬起沙尘,遮蔽了众人的视线,以致有目而不能视,分不出敌我,只得就近相击,是以运气不好者,骨断筋折;运气稍好者,鼻青脸肿,无一幸免而已。至于你,只因距离尚远,未入能参与厮杀,才得幸免罢了。” 陈卫武打断成良问道:“将军且住,听我说来,本宫亦是发现了些异常之处。本宫见聂席远重伤倒地,贺正龙却仍不肯善罢甘休,便号令众人前往阻止。一时间无人上前相救,举目一瞧,大营之中空荡荡的,除了我等竟无一个军士,是以诸将才不得已上前。及至众人已然受伤倒地,这时众军士才又出现于大营之中,此非怪事乎?” 成良不悦道:“众军士地位卑微,实力不强,诸将纷争撕斗,谁敢上前相扰,不足为奇。至于殿下令出而无人向前,也更无甚奇处。我灵丘大营见令而行,殿下空口白牙,一无符印,二无箭令,我灵丘大营自是不敢奉命而行。” “陆将军请继续说下去。”陈卫武呵呵一笑,不再理会成良,向陆炳文说道。 陆炳文见成良并不信,既不见怪,也不着恼,若非亲身经历一遭,谁又会相信此等奇谈怪论?淡然一笑,略整思绪,接着又道:“众人一至那处前世皆忘,见了孤魂野鬼,似见心中挚爱,苦求不得之物,四下散去追寻,一旦追至,张口便吸,将那孤魂吞下肚中,而后神情更是癫狂,再寻野鬼追去。所食越多,越是癫狂,令人即是恐惧,又是不解。 贺正龙怪叫一声,却并未像众人一般前去追捕游魂野鬼吞食,只是将手中那对流星锤抡得更急。聂席远却似乎对此等景象熟视无睹,身在空中,几个回合便至贺正龙身前,自上而下,一脚便向贺正龙的头顶踏去。贺正龙不知怎地,竟然视若未见,被踏了个正着,顿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聂席远落在地上,疾行数步,重招连出,上去就是几脚。 贺正龙却似看不见聂席远一般,抬手将一大铁球向上击去,接着便受了聂席远几脚,远远地飞了出去。聂席远随即追去,见贺正龙摇晃着站了起来,神情似癫似狂,一边抡动着流星锤,一边向一旁行去,口中骂道:‘他奶奶的,什么狗屁皇五子,老子当你是位英雄,却不料你暗箭伤人不说,竟然还敢箭上淬毒,阴损毒辣至极,哪里是他娘的英雄豪杰所为,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当面论个高下。你毒瞎了老子,老子也不会让你好过,且看老子是如何取你狗命。’接着侧耳倾听一番,大笑着向一旁杀去。但那里却是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存在。 聂席远见状不再追击,似心有疑惑,尾随而观,见他抡动一对大铁球对着空地一番猛烈轰击,而后大笑几声,状似当真了却了心中所愿一般,甚是欢愉,再后仰天而倒,昏迷过去。聂席远上前查看一番,踹了几脚,见仍无动静,也就不再理会他了。聂席远随后又瞧见众人似癫似狂猛追游魂野鬼不放,忙追上一人出言相劝,那人却是不理,无奈只好出手阻拦。 那人竟似与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连出重手,狠辣至极。聂席远并未料到有人会向他出手,一个不查便为其所伤。那人将聂席远击退之后,便不再理会,又向那些孤魂野鬼追去。 聂席远犹豫再三不再上前,忽见有重伤昏迷倒地者,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便再此上前阻拦,也不言语,径自重手连出,不一时便将众人放倒一片,随后便向我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铺路 陈卫武听得心驰神往,暗赞那老道手段了得,端的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恨不能立即相见,追随左右。成良却是截然相反,越听越怒,目视陆炳文冷笑连连,见他终于说到了自己,听得更是分外认真,就不相信他还能说出朵花来不成。 “我只道聂席远亦将像对待众人一般对我,心中不由大惊,张口欲喊让他住手,却不料怎么也叫不出声来;抬腿欲走,却不料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就在此时,那静坐旁观良久仍不见动的老道出手了,一手按下龙头,一手悠悠探出,须臾间,一个巨掌便横空而至,出现在了聂席远的身旁,拇指紧扣中指,屈指一弹,便像弹石子一般,将聂席远弹的连翻几个跟斗,远远地飞了出去,也不管众人的死活,而后驭龙而去。此后的情形不需叙说,殿下也已经见过了,众人皆受伤倒地,只余我一人孤零零的立于当场。”说完陆炳文仍觉不可思议,分不清这些经历究竟是真是幻。 成良目有厌恶之色,哈哈一笑,拍掌讥讽道:“将军真乃神人也!原先我只道将军勇武过人,却不知将军之勇武竟是雕虫小技而已。将军所思天马行空,所言古怪离奇,当真是说的一手好书,留在我灵丘大营,实是委屈了将军。将军何不罢官去职,或是走街串巷,或是置一小摊,或是寻一茶社,只需一木一桌一椅,安然高坐,张口吹天嘘地,说些牛鬼蛇神,谈些仙佛妖魔,此必可将人引入奇境,乐而忘返。若求钱财,自会纷入钵中;若求美名,自会广传世间;若求女色,自会投怀送抱。说不定千百年后,当世之人零落成尘,将军所言犹行于世,将军美名仍在流传,此非快事乎?” 陆炳文苦笑连连,无言以对,向陈卫武望去,见其沉默无言,闭目长思,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适时有军士来报,聂鸣东已至大营。众人大喜,暗道这番好了,终于有救了,忙起身向外迎去,行不几步,便见几个军士抬着一榻,榻上卧着一人,正是聂鸣东。 成良紧忙上前握住聂鸣东的手,悲喜交加道:“聂兄一至,我灵丘大营必会安然无事了。不然,或将毁于一旦,那时小弟定是万死亦不能赎己罪过。” 聂鸣东躺在榻上,微睁双眼,向成良道了一声客气,随即见一人年约二十,剑眉星目,沉静时如虎蛰伏,行动时似龙翱翔,即是威严沉浑,又是昂扬奋进,心中暗道:“这便是皇五子了,当真是一时之杰!”挣扎起身,抱拳施礼道:“下官聂鸣东见过殿下,无奈沉珂在身,以致行动多有不便,礼数不全,还望殿下勿怪。” 陈卫武凝眸细瞧。见聂鸣东枯瘦如柴,精神萎靡不振,心中顿觉失望,暗道将死之人,神智混乱,纵使医术通神,又能剩的几分,却也不愿驳了成良的颜面,极不情愿地说道:“聂医官身体欠安,无需太多客套。”随后又向几军士道:“快将其抬至伤者处,令其早做诊断,也好尽早回去休养,千万不要耽误了诊治。” 众军士领命而行,抬起聂鸣东便走,不一时,便至伤者处。 众医官见聂鸣东到来,欣喜迎接,七嘴八舌的将伤者的情形略微一说,便命军士抬着聂鸣东逐个诊断。 其实众医官的医术虽然较之聂鸣东相差甚远,但众人所受多是寻常之伤害,几副药下去便也渐渐好转,还不至于非请聂鸣东不可。只是众医官面对众人诡异的神情拿捏不准,不知是惊吓所致,还是另有隐情。若说是惊吓所致,难免也有些太可笑了,众人刀光里行走,生死里奔波,什么样的险境没有遇到过,又怎会惊吓得如此这般?可若不是惊吓所致,那便是必有隐情了,但究竟是何隐情,众人便是无从知晓了,是以非请聂鸣东来此不可。 “这便是龙丘公之后?”陈卫武向成良问道:“年纪倒也不是很大,怎地会是如此这般光景?” “聂鸣东少时聪慧好学,时人皆呼神童,后随宗距道长学艺十载,再后便归家侍奉父母。那时便已有伤在身,不知是如何伤了心肺,若非他医术了得,恐怕不出几载便魂归地府了。其人性情温和,又好善乐施,常无偿为人治病,是以入不敷出,穷困潦倒。我因与他相识,又知其医术了得,便召其做了随军医官。没成想此人竟然胸藏丘壑,犹擅兵事,不论何事寻他,总有解决之道相授,若非身体欠佳,早让他领兵征战了。 前些日子,聂鸣东老伤复发已然无药可治了。我闻讯前去探望,见其不顾病中伤痛,苦思冥想,仍欲为国献策,便劝其好生休养,无需劳神费力。聂鸣东哀叹道:‘大限将至,虽死何惧,然留一幼子独活于世,心中何悲,当在死前为其铺就一条安康大道,须得保其一生富贵无忧,心中才可无憾。’我知此人智深谋长,想来此策定是石破天惊,可使我大燕雄霸天下万代不衰。殿下稍后可召其来见,若得良策回至帝都呈现陛下,必是殿下之功,大燕之幸!”成良点头称是,极力向陈卫武推荐。 陈卫武怦然心动,而后摇头笑道:“宗距,本宫倒是有所耳闻,其人一身毒功天下无双,少有人挡,教出的弟子竟然精通医术,倒也是一桩奇事。将军说聂鸣东可白骨生肉,本宫倒是相信;说其有长策奇谋,本宫是万万不信的。” 陆炳文沉默无言,一路紧随两人,行不多时便至伤者处,见聂鸣东已经诊治完毕,正沉默苦思,不知想些什么,上前问道:“聂兄可是已经有了诊断结果?” 聂鸣东待在府中久不见聂席远归来,思绪难安,无心再去修改完善劝学策,索性命仆人收拾一番,正要前往灵丘大营。忽有军士来报,皇五子召其前往灵丘大营。问是何事,只说治伤,余者一概不答。到了大营,见了伤者,没成想聂席远竟然赫然在列,并且情形最为奇特,筋骨齐鸣,血肉蠕动,似是自行好转。聂鸣东急欲知道发生何事,奈何此处无人知晓,正欲寻成良问个明白,几人便至。如今听到陆炳文相询,略一沉思,便道:“众医官治疗妥当,诸将已无大碍,养上些时日便就无事了,无需挂念。” 陈卫武大喜道:“如此便好,只是诸将因何神色如此诡异,聂医官可有说辞?” 聂鸣东答道:“这正是我要问的,众人不知都经历了什么,怎会神智受损?” 成良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番,接着又将陆炳文说法简略一说,而后大加讽刺还不解恨,不时还要呸上几口。 聂鸣东本是炼气之士,见多识广,却对陆炳文所说深信不疑,料想定是那老道精通阵法一道,故布疑阵以惑众人,只是那老道为何如此却不得而知了。聂鸣东随后开出一方名曰安神汤,交由医官安方抓药,依法熬制,又向陈卫武说道:“此方凝气安神,治疗神智受损效果最佳,服下之后,意志坚定者小憩片刻,即可恢复,意志稍弱者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便可无事。” 不一时,医官便将安神汤熬制好了,又为众人一一灌下,静坐以观疗效。又过片刻,聂鸣东见贺正龙手脚稍动,便知其将要醒来,便命人将他抬至贺正龙榻边,敛息静坐,目光阴森恐怖。 贺正龙悠悠醒来,咧嘴一笑,甫一看到聂鸣东,大惊道:“聂兄竟先我而亡了?你我兄弟能够地下相逢,当真是缘份不浅,可惜无酒,不然当共谋一醉。”说完见聂鸣东并不言语,只是目光阴沉地凝视着自己,心中骤然一紧,忽然扭捏了起来,又道:“老子妄称英雄多年,没成想最终竟因战一童子力竭而亡。聂兄,小弟已然知错了,不过也好,你父子二人能相逢地下也正好做个伴,黄泉路上不至于太过孤单。”说完见聂鸣东仍旧不言,目中闪烁着红光,阴森恐怖,不禁遍体生寒,喃喃说道:“只要聂兄放过小弟,小弟愿做牛做马弥补过错。” 聂鸣东又凝视良久,直至贺正龙体若筛糠,方才缓缓说道:“要我放过你却也不难,你须发下誓言守护我儿十年,若是我儿伤了一根毫毛,我必不轻饶。” 贺正龙心中有愧,只求避开那阴森恐怖的目光,不论聂鸣东提什么要求,都连忙答应毫不迟疑,当场立下重誓:“我贺正龙因伤了聂鸣东之子聂席远,为求其宽恕,今立誓守护聂席远十年,务必使其毫发无损,不然,愿受五雷劫火,身死道消,永坠魔域,饱受业火灼烧,不得超生。” 众人听得满头雾水,什么五雷劫火c什么魔域c什么业火,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便是了。 陈卫武心中好奇问道:“将军所说五雷劫火c魔域c业火究竟是何物,为何本宫从未听说?” “你奶奶的,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也阴魂不散追到地下来了,当真不怕老子在杀你一回?”贺正龙惊讶道。 “将军在说些什么?本宫活的甚好,去地下做些什么,还请将军回答本宫所问。”陈卫武心中不快,不由想起来陆炳文所说的话来,看样子贺正龙在幻境中真的将自己击杀了。 贺正龙惊得坐了起来,忽觉周身疼痛难耐,大叫一声,便又倒下了,环顾左右,见众人皆在,只是受伤轻重不一,并无一人死亡,惊疑道:“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世间有炼气之士,手段非凡,犹胜鬼神,可画地为阵,想必将军误入其中为其所迷,所经历种种自然皆是幻境,怎能是真?”聂鸣东不得不向他解释。 “聂医官见多识广,所言定然不虚!敢问将军在幻境之中究竟经历了些什么?”陈卫武终究是好奇之心占了上风,顾不得生气,急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幻境 贺正龙一向以英雄豪杰标榜自己,其人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唯独只好武力,为一强身健体之法,可豪掷千金以求。为人最是心底无私,有什么便说什么,行事直来直去。如此一人此时却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如实道来。 众人见他时而面色决绝,时而紧蹙眉头,心中紧张万分,却也不好出言再劝,只能任他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贺正龙本就心思单纯,此时哪里还能分得清何是幻境,何是真实。或许是本能占据了上风,并不想就此一命呜呼;或许是本性取得了胜利,并不违背行事准则,终于接受了此是真实,彼是幻境,张口向众人说道:“他奶奶的,悠悠十载,往事历历在目,如此真实竟然是一梦境,真他娘的见鬼了!” 众人见他接受了幻境的事实,纷纷出了口气,凝神敛息,期待着他接下来的所说幻境中的经历。 贺正龙见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登时得意非凡,开口道:“老子当时正与诸将相斗甚欢,不料,包子仁那无耻小人,竟躲于一旁暗箭伤人,并且心肠歹毒至极,箭上也不知了淬何毒,竟将老子给毒瞎了。老子心中一怒,又怎会令他好过,侧耳一听便至其躲于何处,于是舍了诸将向他攻去。到底是小人一个,惯于暗箭伤人,本领自然也强不到哪里去,三下五去二,被老子切瓜分菜般立毙当场。老子虽然鲁莽,却也并不愚蠢,转念一想不好,陈卫武他娘的也不是好东西,必会诬陷我为叛将,坏我一世英名,心中更是恼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也立毙当场了事,于是陈卫武便也死在老子的流星锤下。 此时毒性发作,老子有目不能视,有耳不能闻,正闭目待死,也不知怎地,忽然就看见了一个老道,你道奇怪不奇怪?老子可是已经被毒瞎了的,更奇怪的是那老道向外轻吐一口气,老子便就无事了。老子四处一瞧,众人全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老道自称不死道人,说是存世已有万载,心中隐秘之事装了不知几何,又说老子是块璞玉,不忍老子埋没于世,便给了老子一本破书,上书——蛟龙变三个大字,令我勤修苦练,不可荒废,又令我每年需择天资绝佳者十人传授,逼我立下重誓,一旦有违必受五雷劫火灼烧。 起初,老子并未在意,也就没当成一回事。那蛟龙变确实精妙绝伦,老子一见自是欣喜若狂,苦练不辍,哪里还能记得收徒传授之事。恍惚间,一年之期已至,这日老子正好修炼有成,忽然天降劫火,烧的老子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当时老子只当是突破境界应有的劫数,于是又未在意。 贺正龙一向以英雄豪杰标榜自己,其人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唯独只好武力,为一强身健体之法,可豪掷千金以求。为人最是心底无私,有什么便说什么,行事直来直去。如此一人此时却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如实道来。 众人见他时而面色决绝,时而紧蹙眉头,心中紧张万分,却也不好出言再劝,只能任他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贺正龙本就心思单纯,此时哪里还能分得清何是幻境,何是真实。或许是本能占据了上风,并不想就此一命呜呼;或许是本性取得了胜利,并不违背行事准则,终于接受了此是真实,彼是幻境,张口向众人说道:“他奶奶的,悠悠十载光阴,往事历历在目,如此真实竟然是一梦境,真他娘的见鬼了!” 众人见他接受了幻境的事实,纷纷出了口气,凝神敛息,期待着他接下来述说幻境中的经历。 贺正龙见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登时得意非凡,开口道:“老子当时正与诸将相斗甚欢,不料,包子仁那无耻小人,竟躲于一旁暗箭伤人,并且心肠歹毒至极,箭上也不知淬何毒,竟将老子给毒瞎了。老子心中一怒,又怎会令他好过,侧耳一听便至其躲于何处,于是舍了诸将向他攻去。到底是小人一个,惯于暗箭伤人,本领自然也强不到哪里去,三下五去二,便被老子切瓜分菜般的立毙当场。老子虽然鲁莽,却也并不愚蠢,转念一想不好,陈卫武他娘的也不是好东西,必会诬陷我为叛将,处置而后快,从而坏我一世英名,心中更是恼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也立毙当场了事。 此时毒性发作,老子有目不能视,有耳不能闻,正闭目待死,也不知怎地,忽然就看见了一个老道,你道奇怪不奇怪?老子可是已经被毒瞎了的,更奇怪的是那老道向外轻吐一口气,老子便就无事了。老子四处一瞧,众人全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老道自称不死道人,说是存世已有万载,心中隐秘之事装了不知几何,又说老子是块璞玉,不忍老子埋没于世,便给了老子一本破书,上书——蛟龙变三个大字,令我勤修苦练,不可荒废,又令我每年需择天资绝佳者十人传授,逼我立下重誓,一旦有违必受五雷劫火灼烧。 起初,老子并未在意,也就没当成一回事。那蛟龙变确实精妙绝伦,老子一见自是欣喜若狂,苦练不辍,哪里还能记得收徒传授之事。恍惚间,一年之期已至,这日老子正好修炼有成,忽然天降劫火,烧的老子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当时老子只当是突破境界应有的劫数,于是又未在意。不死道人果然慧眼如炬,不是老子自夸,老子果然是块璞玉,稍经打磨便是光芒四射。第二年连破几个境界,可并无劫数降下。未过几日,又至约定之期,劫数自然不请自来。这时老子才恍然大悟,言而无信者必受天谴,是以再也不敢小瞧了誓言。自第三年开始,老子一边收徒,一边修炼,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第十个年头了,这几年老子的功力日深一日,威风不可一世,当真是人见俯首,鬼见辟易。而五雷劫火也从未再降,老子自是心中欢喜非常。 又过一年,没成想不死道人却来了,老子见了自然大喜,倒头便拜,毕竟无论怎么说,他也算得上是老子的师尊了。叩拜完毕,一抬头,竟又看见聂席远这小子,他正依靠不死道人身畔,笑意盈盈地望着老子。 十年了,能见到一个故人,老子心里有多高兴,你们是永远也体会不到的。不死道人见我修炼的还算可以,便令我与聂席远下场较技,但只可一人独活,老子自然是不肯的。 不死道人也不强求,只是告诉我若不同意,必叫我永坠魔域,饱受业火灼烧。接着又向我解释道:‘业火,焚罪之火,一旦沾染扑不灭,逃不掉,必烧得你魂飞魄散方才罢休,较之五雷劫火更是不知厉害了多少倍。魔域,欲望之海,一旦沾染意志消散,杂念纷至,必叫你永坠魔道,再不可超生。焚罪之火虽然厉害非常,却始终烧不尽欲望之海。’骇得老子亡魂大冒,正犹豫是否从了不死道人意愿。 聂席远这小子却是贪生怕死,毫不念及旧情,业已向老子攻来,并且手段阴损毒辣,不得已老子只好与他战至一处。老子这十年可不是白活的,功力日深一日,心想先将聂席远擒下,再向不死道人求求情饶他一命,却不料这十年来,聂席远朝夕追随不死道人左右,也并未闲着,功力较之老子犹有过之,最终逼得老子力竭而亡” 陈卫武见他所说与陆炳文所说截然不同,心中满是疑惑,望向众人问道:“综合陆将军与贺将军而人所言,可以看出众人确实是入了幻境,可为何两人所见却是大不相同?” 众人哪里会知,纷纷摇头。 成良听贺正龙也提及老道,瞥了陆炳文一眼,沉默不语,心中暗思:“难不成当真错怪了他不成?” 聂鸣东猜测道:“这幻境或许可将人的欲望c畏惧放大到极致。陆炳文刚正勇武,心间无畏,常恨生不逢时,未有用武之地,是以心中之期盼在幻境中骤然而降,奈何所处环境竟也变得非同寻常,心中自然有了畏惧,错失了良机。贺正龙好勇力,贪虚名,在幻境中也有体现。因好勇力,故得蛟龙变经文,想必一旦修炼有成,定是人莫能挡;贪虚名,是以广收弟子,想必十年后,世间当广传其名。” 贺正龙闻言哈哈大笑,向聂鸣东赞道:“还是聂兄见多识广,小弟自然是功参造化,威风不可一世,人见俯首,鬼见辟易。” “此皆蛟龙变之功也!你得之幻境中,就是不知此时还能记得几分,何不当众一诵,也可使众人人长长见识。若其为真,可献于殿下,当是大功一件。”聂鸣东转念一向,似是见不惯贺正龙的猖狂。 众人原先未做多想,此时却心中火热,虽然这经文不知真假,但却唯恐贺正龙说出忘记二字,其中以陈卫武为最。贺正龙也不藏私,哈哈一笑,张口便诵,洋洋洒洒,竟愈万言。众人只觉精妙非常,似乎可依法而练,一时之间,不能记全,忙喊来随军书记,将其详细记录在案,以供众人辨别真伪。适时有医官来报,又有人陆续醒来。 陈卫武问道:“醒来者几人,都姓甚名谁,脾气秉性如何?” 医官答道:“醒来八人,有莫子敬c张鸿鸣c梁传声c宁薄谷c温道全c王长义c陈应c陈大川共八位将军。” 成良介绍道:“这几人皆是一时之杰,莫子敬c宁薄谷c陈应,这三人爱财如命,常为蝇头小利挣得头破血流;梁传声c温道全,这两人贪恋女色,若非大燕律法森严,恐怕强抢民女者,未必少了这两人;张鸿鸣c陈应c陈大川,这三人倒是没什么缺点,就是有些太过喜好权势了。” 稍加询问,果然验证了聂鸣东的猜测,人处幻境之中,欲望得以无限放大,心性自然倍受考验。莫子敬c宁薄谷c陈应追逐金山银山去了,最终也因其而亡;梁传声c温道全整日流连花间,志向抱负日渐消散,最终也只能死于女人之手了;张鸿鸣c陈应c陈大川为了高官厚禄,显赫人前,耍弄心机,使尽手段,得势众附,失势人踩,终了也就不肖说了。 一时间,众人皆是心中沉重,默默无言,弄不清这老道究竟意欲何为,既不伤人,也不害命,难道只是为了好玩不成? “或许这老道并不存在,只是幻境中的人物而已。众人之所以如此,只因为是受阵法影响罢了。”聂鸣东见众人一时没了主意猜测道。 “聂医官见识深远,所思所想非常人可及,即使未能猜中,也不会相差太远了。本宫听闻聂医官苦思治国安邦之策,不知如今可有所得,可愿简短一说?”陈卫武见聂鸣东见多识广,虽是行将就木,但其智不昏,便对他的计策有了期待,随口而问,却也未抱什么希望。 聂鸣东挣扎起身,环顾左右说道:“殿下可屏退左右,待下官详细述说。” “此处皆我大燕之栋梁,又无外人,何事须避人耳目,旦有良策只管道来。”陈卫武心生不悦,一来不愿扫了诸将的颜面,二来内心深处虽然承认聂鸣东很有见识,但终究还是有些看不起的。穷乡僻野之处,多出孤闻寡陋之辈,冲锋陷阵尚可,治国安邦说笑而已。 诸将亦虽然很是佩服聂鸣东智谋,却也并不认为其人能有什么长策高论,小打小闹罢了。什么影响深远c改变时局,灵丘一府从古至今未闻有出过此等风流人物。因心中好奇,隐隐尚有些许期盼,是以也不愿离开。 “也好,诸位皆是一时之杰,智计百出,当可分辨出何是良策,何是拙计。” 聂鸣东也不勉强,目中幽幽,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心中不知想些什么,忽然嘿嘿一笑又道:“大燕承平两百余载,世人安享世事繁华,谁人可见平湖之下暗流涌动?诸王幼小,太子病重,陛下年老,大燕之安危,如今寄于殿下一念之间。是安是危,殿下当如何处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密议 废立之事,夺嫡之争,向来是鲜血流不尽,尸骨不嫌多。诸将皆被聂鸣东所言骇得面无人色,暗悔未能早些离去,又恨其大胆狂悖,竟欲将众人卷入是非窝里去了。 陈卫武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向聂鸣东一指喝道:“大胆狂徒,安敢出此乱国之言!来人,将此僚轰出大营,囚于本宫住处,使其不得与外间接触。” 包子仁等侍卫适时醒来,闻言连忙起身,冰冷的目光四处一扫,也不多话,虽不知聂鸣东所犯何事,但仍领命而行,拖起聂鸣东便走。诸将面色惨白,却多是视如未见,未有一人胆敢站出相阻。 陈卫武目光如刀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见诸将诺诺不敢言语,尽作茫然之状,又沉声道:“今为诸将安危计,此等乱国之言,当尽早抛之脑后,否则杀身之祸,须臾便至。”说完拂袖而去。出了大帐又与包子仁耳语一番,纵马离去,行至辕门处,见有军士前来围观,一勒缰绳止住脚步,向聂鸣东喝道:“若非念在你祖功勋卓著,本宫理应将你立斩不赦,如今只将你囚于我处,望你虔诚悔过,安心做人,不要再无端惹是生非,否则定不轻饶。” 聂鸣东医术超群,营中军士受其恩惠者众,是以人皆爱之。众人虽然不知他所犯何事,但亦纷纷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聂医官为人本分,谦虚和善,心中常思家国安危,最是遵纪守法,绝无可能犯下大过,此中必有误会,还望殿下明察,早还聂医官之清白。” 陈卫武并不理会,只是命侍卫快走,而后纵马便走,留下一地的军士,泪眼蒙蒙,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期盼着诸将中有念及其恩惠者站出求情。 陆炳文思及与聂鸣东的情分,顿觉无地自容,奈何心中放不下家小,恐受牵连,只得做未见之状,起身背了聂席远便走,暗道:“聂兄,不要怪小弟无情,你去了,我再走,余下两小当如何生存?” 成良长叹一声,暗道:“本将将其召至灵丘,果然是害了他。”随即向诸将说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求,只要无事便好。诸位若是尚且念及聂鸣东的好处来,可对其子聂席远多加照料,余者也就无能为力了。” 诸将心有余悸,也就只能将聂鸣东埋怨一番,只求可安然无恙,别的也就顾不上了。不一时,便走的走,散的散,留下成良坐于帐中仰天长叹:“狂风骤起,暴雨将至,鸟雀何枝可依?” 陈卫武似是心底最隐秘之事为人揭穿顿时大怒,转眼一想:“口出狂言者,非是无知之辈,便是国士之流,或可密谈一番,若是前者,立斩不赦;若是后者,也不轻饶,唯有若此方可使人知之本宫并无夺嫡之心。为了大业,谁人不是棋子,一旦不幸卷了进来,想要全身而退,唯有拼死向前,不坐上那宝座,势必人人可危。” 聂鸣东本已行将就木离死不远了,又被众侍卫粗暴地拖走,一经折腾又气又急,险些晕了过去,暗道一声:“完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堂堂的皇五子,生的如此威严有派,气场十足,没成想竟是个无胆鼠辈。”然而一至皇五子府中,包子仁便笑脸相迎,先是将其带至密室,随后又好茶招待,立于门旁须臾不离。聂鸣东转念一想,便知陈卫武原来也是个不甘寂寞之人,只是如今正隐隐不发,伺机而动,可惜为自己叫破了,今日倘若一个应对不好,恐怕立即血溅当场,忙拼弃杂念,思索当如何破局。 少顷,陈卫武便至密室,先是遥遥一礼,而后笑道:“本宫先给先生陪个不是,适才是本宫小瞧了先生,不得已而出此下策。如今此处并无外人,先生有何良策,只管详尽道来,本宫当洗耳恭听。” “穷乡僻野之地,音讯来往艰难,殿下若是想争那宝座,下官是无能为力的。”聂鸣东既不见外,也不胆怯,端茶便饮,而后笑意盈盈地看着皇五子。 “先生说笑了,我知先生余怒未消,愿打愿罚,悉听尊便!只是先生当真忍看大燕烽火遍地,民不聊生,人人可危?还望先生能念及苍生之无辜,怜我大燕守业之艰难,传承之不易,将胸中良策详尽相告。”陈卫武深知文人通病,即使有求于你,也不愿放低姿态,恨不能使天下人苦苦相求,才不得已说上一句,“愿助我者,非我所求也!”是以极有耐心,好言相劝。 “殿下性情沉稳,又能虚心求教,想必身处帝都之时,智机之士常绕左右,欲争大位,人必忘死而前,何需将死之人一隅之见?”聂鸣东身处大燕边陲灵丘府,位卑职小,于时政几乎毫不关心,怎敢胡乱出言指点。 “如此,先生当以何教我?”陈卫武见聂鸣东不似伪作,心中满是疑惑,不知其人到底意欲何为。 “大位事小矣,大燕事小矣!今日便与殿下纵论天下,畅谈过往。殿下若不弃下官位卑职小,可容我详尽道来?”聂鸣东轻笑道。 “请讲!”陈卫武凛然正坐。 “纵观天下,诸国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未闻有存世千载之皇朝,反观世家宗派,存世千载者,比比皆是,何也?”聂鸣东目光炯炯地望向前方。 “愿听先生详说。”陈卫武兴致顿生,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想过,但遍观诸史皆是如此,也只道上一声天道无常,未做深思以免徒生烦恼。 “有一宗派雄踞东方,名曰七星殿,人皆呼之圣殿,下辖皇朝一十有七,其中便有大燕,想必殿下知之甚详。”聂鸣东见陈卫武点头,又道:“皇朝时有更迭,而圣殿却是与世长存,所依仗者何也?无他,经文传承教化之功也。经文如此之重,是以人必争之,力弱者居之,取祸之道也,有德者居之,人必谤之,而后纷起攻之,故非有力者不能居之。七星殿,高居大苍山,俯视天下,威慑诸国,奉行顺者昌逆者亡,严酷而无情。诸国无不匍匐在地,小心翼翼的观其言,察其色。旦有所想,莫敢不从,旦有所需,纷起供应。诸国何敢有一言相抗,一行相违,何也?七星圣殿,炼气之士,俱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之辈,多有手握大道,翻云覆雨之能。此辈人数虽少,然其勇诚不可挡。门人弟子数以万计,余者尚且不说,仅剑奴之勇,便可冠绝天下诸将,一旦成军,遮天蔽日,旌旗所指,赴死而前者,数之不尽,试问天下何人能挡?” “先生所言甚是!前朝赵氏一朝交恶了圣殿,倾覆之危须臾便至。圣殿灭之,轻似吹灰,无需用力。只一人游走天下,稍加暗示,诸国皇朝,蜂起而攻,世家宗派,如蚁反叛,以讨其欢心。前朝虽然武备鼎盛,诸将亦是勇猛刚毅,拼死敢战之士,数不胜数,然而外则群狼噬虎,内里大敌环绕,顾此失彼,只得连连退却,覆灭一旦之间。”陈卫武目光幽幽,想起史载大魏皇朝,辉煌灿烂,煊赫一时,武力雄厚,内镇世家,外压宗派。即便是七星圣殿,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对待。可惜骤然分崩离析,一朝化为七国,彼此之间,相互攻伐,终是不能统一,至今已有两百余载。当然,这其中又怎会少了七星殿的功劳,只是他所扮演的决不是一个光鲜亮丽的角色罢了。 “殿下见事极明,事实正是如此,大燕也只不过是前朝的一隅之地罢了。前朝永安府有一陈姓世家,不知因何讨了七星殿的欢心,是以才得以化家为国,号称大燕。及至大燕统一了东方,再想进一步,重现大魏之辉煌,却是万万不能的。前方将士虽然高歌猛进,攻城略地无数,后方世家宗派却是纷起作乱,若非圣祖匍匐在地,割地以求,倾覆之祸转眼便至,是以从此再也无胆西出一步。”聂鸣东虽是笑意盈盈,说出的话语却是锋利如刀,专向伤疤上揭。 “实力不济,为之奈何?”陈卫武不知想起了何事,目中仇恨之火,熊熊燃起,咬牙道:“圣殿一边分化皇朝,一边笼络世家,旦有不服者,必会使世家取而代之。而世家一边讨好圣殿,一边挑拨离间,取而代之之心,昭然若揭。皇朝又能如何?只得曲意逢迎,两边讨好,过得战战兢兢,生恐一个不慎,便是大祸临头。” “是以世间力量有三:一为圣殿,一为皇朝,一为世家,所传承者经文也,所依仗者武力也,武力者炼气之士也。归根到底,也只不过是看各方炼气之士的多寡强弱,非是一城一地之得失。如今下官胸有一策,可使大燕遍地皆是炼气之士,只是不知殿下可有魄力行之?”聂鸣东见话已说透,也无需藏着掖着了,取出劝学策双手奉上。 陈卫武凝视着那薄薄的纸张,心情跌宕起伏,忙躬身接过,双手止不住地一阵颤抖,似是那薄薄的纸张竟重愈千斤一般。先是躬身一礼,继而正襟危坐,细心研读。读罢掩卷长思,良久又道:“一错两百余载,若不是今日有幸得见先生,大燕将一错再错。先生之策是谓长策,一经推行牵连者众,恐非一朝一夕可见其功效,然则百载之后,或可与圣殿一争高下。” 聂鸣东笑道:“有道是前人种田后人收。今已将胸中之言,尽皆坦诚相告,以后便看殿下是如何取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传授 “燕国虽大,不容昏聩之辈,高官厚禄,不养无胆之人,凡有出奇计长策者,高官得做,富贵得享,愿与其共分燕土。先生之劝学策,足以标榜史册,待本宫回到帝都,将其呈与陛下。陛下定会大喜,说不定先生可因此尽复祖上之荣光,龙丘公一爵或许小矣,当王天下。”陈卫武郑重其事的向聂鸣东说道。 “殿下欲害我不成?此时天下虽说时有世家为祸,却也无足轻重,说上一句四海升平也不过分。若是下官骤得爵位,做高官,享富贵,势必引得天下侧目。人皆有好奇之心,必会探其原由,劝学一策也势必因此泄露,进而天下尽知。那时大燕永无宁日,或许覆灭一旦之间;下官亦将子孙断绝,死无葬身之地。殿下真有感恩之心,念及下官些许微功,只需护佑我子聂席远平安长大成人,衣食无忧即可,余者别无所求。”聂鸣东大惊,连忙将其报恩之念打消,只言说劝学一策只可秘密推行,可做不可说。 “如此,也只能委屈先生了。本宫保证百年之后,先生当誉满天下,子孙富贵不绝。”陈卫武报恩之心不死,随即又道:“今日暂且到此,先生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只管自去。”说完招来侍卫交待一番,亲自安顿好了聂鸣东,方才离去。适夜,命人前往灵丘大营取了蛟龙变,带领一众侍卫连夜便走了。 次日一早,聂鸣东得知陈卫武已走,喊来仆人将他抬起,往灵丘大营而去。行至城外,见一游方道人背负巨石而行,约莫有数万斤之重,大惊驻足而观。见那道人衣衫褴褛,形如枯槁,拄一木杖,却是行走如飞。不一时,便行至眼前。聂鸣东见状大喜,暗道:“难不成这便是不死道人?”忙上前问道:“道长真乃神人也!只是背负如山巨石北去将要做何?” 那道人驻足笑道:“自去年起,不知因何灵丘府再不复往年干旱,雨水充沛的有些过头,以致湖满河溢。北方有条大河名唤曲江,行经灵丘府东北,昨日夜间决堤南下,滔滔江水瞬间吞没了幽雾大泽,其间不知有多少生灵毙命一旦。老道心有不忍,是以负石前去堵之。” 聂鸣东赞道:“道长慈悲为怀,天下之幸。”又与他交谈良久,见其为人谦逊有礼,见识不凡,便邀其日后到府中一叙。那道人点头应允,随后负石离去。聂鸣东先是去了大营,见聂席远已被陆炳文带走,径自便回府去了。 几日后,那道人果然应约而来。聂鸣东设宴款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道人自我介绍道:“老道存世太久,早已忘却性命,又因老而不死,是以人称不死道人,平日里闲云野鹤,居无定所,尤好寻幽探胜,追寻上古诸贤之秘事。” 聂鸣东一生诸事缠身,少有闲暇,心中自然十分羡慕,又言及有子名唤聂席远,自幼聪慧过人,道根深种,尤喜修炼,若蒙不弃,可收之为徒,心情若好,便可教之一二,亦能使其终身受用不尽。 不死道人与聂鸣东相谈甚欢,自无不允,于是聂鸣东便命人将聂席远带来。不死道人凝目望去,只见一少年如松而立,面容粗犷,手足俱长,高大而魁梧,目中熠熠生辉,随着眼珠转动,似有金光流淌,摄人心神,大笑道:“原来竟是你小子,当真缘分不浅。” 聂鸣东望着不死道人心中紧张万分,生恐他出言拒绝,问道:“道长见我儿天资如何,可还入得了法眼?” 不死道人收回目光,沉思良久,望着聂鸣东,说道:“我有一言,虽不中听,却为实理,不吐不快,聂医官可愿一听?” “缘分天定,成与不成,但说无妨。”聂鸣东闻言已然不再抱有希望 “美景诠释着大道,大道孕育着美景,人亦如是,得天地之灵秀,外秀而内慧,故天资出众,根骨亦佳,稍事修炼,便是成绩出众,远迈常人。反观貌丑者,多是根骨不佳之辈,空怀逐道志,却无得道命,为之奈何!”不死道人缓缓说道。 聂席远闻之,登时大怒,年少之人,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怎可当面受辱,因此不假思索地说道:“凡俗之人,尤好文弱之士,有英雄当面而不识,实为可笑。道长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会有此等庸俗之见。况且我貌之美,在雄在奇不在秀,岂是凡俗之人所能欣赏的。尊驾之貌与我相比,一在青天一在渊,有何资格说我?” 起初,他为云飞扬所拒,只道其人有眼无珠,璞玉在前竟辨别不出。心中暗自发狠,定会加倍努力,做出一番成就来让人瞧瞧。随着身体迅猛的生长,容貌渐渐粗犷起来,常有人因此而笑之。虽是并无恶意,但几次三番之后,他想要拭尽心底尘埃,不受他人影响,努力保持平和的心态,其实却早已达到了极限,却仍不自知。不死道人所言虽不中听,却也没有丝毫揶揄嘲讽之意,只因貌丑二字,便深深刺痛了他的心灵。积蓄已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是以不管不顾的,对着不死道人便发泄了起来。 不死道人毫不恼怒,闻之目露奇光,在父子二人脸上来回巡视良久,忽然身躯抖动,继而泪流满面,也不知因何触及了伤心之事,紧接着又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神色似喜似悲,似癫似狂,随手将酒杯掷于地上,径自拂衣而起,扬长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父子二人,相顾愕然,不知如何是好。 神月当空,群星灿烂,灵丘府中,行人渐绝,灯火渐熄。聂府却仍自灯火通明。父子二人望着自大殿之外飘来落在桌上的小册子,俱是神情激荡,知是不死道人所留。那小册子上书三个大字——圣元经,薄薄的,纸质泛黄,边角破损,显然可见是年代久远之物,若不是主人珍而视之,善加保管,恐怕早已损坏残缺不全了。两人怀着滚烫的心情,连忙凑近灯火,细心研读了起来,方才发现这是是奇经一部,与炼气无涉,心中顿时微感失望。 圣元经开篇介绍道:宇宙浩瀚无边,奇葩何多,唯有一物虚无漂渺,世间诸多圣手大能,亦是可望而不可及。每有此物出世,必会掀起世间血雨腥风,不知多少圣手大能,身死道消,也不知多少雄居一方的势力,灰飞烟灭。书中载有一法,名曰青莲观想法。每日只需静坐冥想,在脑海深处观想一株青莲,及至青莲聚而不散,长存不衰,方算有成。此后,这株青莲便会自行吸取游离于世间的这种奇异物质。而后在莲叶上凝成露珠,这露珠名为圣元。青莲翠欲滴,莲叶无风摇曳,露珠滚下,自脑海深处,向周身蔓延开来,即可滋润肉身,亦可蕴养神识。长此以往,肉身渐强,神识渐壮,端的是妙不可言。 父子二人读罢,自是欣喜若狂,激荡的心情不敢与人诉说,对这本不起眼的小册子,珍而视之,秘而不宣。 聂席远眼睛一闭一睁,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株青莲,如美玉精雕细琢而成,其上神辉流淌,竟是梦中所见。心中大喜,暗道:“这奇经莫不成事专门为我而创作,有了参照,稍事修炼那还不是进境神速。”却也不敢松懈,每日苦练不辍,奈何终是年岁太过幼小,神识不壮,一时间,不见丝毫成效,只是觉得神清气爽,如此而已。聂鸣东前半生跌宕起伏,后半生艰难凄苦,饱经风浪,见惯生死,神识自是强大,稍事修炼便是成绩斐然,奈何大限将至,虽持之奇经在手,却是无命一探奥秘。 一日,有仆人前来寻聂席远,悲泣道:“公子大事不好了,将军恐怕已是不行了,命你迅速前去相见。” 聂席远心中一悲,也顾不得修炼,忙起身向聂鸣东奔去。不一时,便至父亲住处,见其闭目躺在榻上,良久不见动静,忙跪倒在地,上前牵起他的手掌,痛哭流涕不止。 聂鸣东微睁双目看着悲泣不已的儿子,心中即使怜爱亦是不舍,勉强抬起手来,轻抚他的头顶,断断续续地交待着后事:“为父今日将去,日后再也不能为你挡风遮雨了。临去前又为你寻了一个依靠,便是那日与你相斗的贺正龙。此人心思单纯,又好名声,常以英雄自居,必然不会负我所托,有事只管前去寻他,必可保你平安无事。你需赶快成长,不要贪玩任性,以致荒废了修炼。日后若有成就,也不要忘了贺正龙此人,须侍之如父,方可偿还其守护之恩。为父身后之事,自有你陆伯伯前来料理,无需担心。你陆伯伯勇武绝伦,谋略深长,大事可找其商讨,小事就不要再去烦他了。不然,事事依靠,日后当如何与其女相处?你须谨记:世道艰难,或可摧残你;时运不济,或可埋没你;人心险恶,或可耽误你;唯一所能依仗者,本领也!不论何时何地都应勤学向上,不得荒废了学业。”言罢气绝而亡。 聂席远什么也顾不得了,抱着父亲哭得死去活来,有仆人前来相劝,也是不理。仆人见其心神欲死,诸事不理,无奈只得前去陆府报丧,寻陆炳文前来主持丧事。陆炳文闻讯疾来,痛哭了一回,便命人四处报丧。不一时,同僚上司来了,亲朋好友来了,邻里乡亲来了。一时之间,灵丘聂府尽是悲泣之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三年 旭日东升,朝霞喷薄,金色的晨光洒满了人间,寂静安宁的聂府,渐渐地喧嚣了起来。早起的仆人丫鬟,俱都忙碌开来。支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位昂扬大汉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拦住一位丫鬟问道:“那可恶的小子哪里去了,今日可有进学?”丫鬟唯唯诺诺,不敢言语。那大汉也不为难,心念一转,便知去了哪里,怒吼一声,举足便向后院行去。 后院有一花园,花园有一湖泊。湖泊之中遍植青莲,莲丛之中有一小舟,随波飘荡。小舟之上趴着一位少年,正是聂席远。他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一株青莲,衣衫尽被露水打湿,眉发间结满水珠,显然已经来此很久了。莲叶青翠欲滴,其上滚动着露珠,晶莹剔透,微风拂过,莲叶摇曳,露珠滚落而下,落入湖中,惊走几条自由翱翔的小鱼。 那大汉见了顿时怒不可遏,踏着莲叶飞身上前,几步便至小舟之上,抬起脚来便向聂席远踹去。聂席远发现时,已然躲闪不及,忙回身抬手挡去,轰的一声便被踢入空中,噗通一声落入湖中。 聂席远沉在水底,并不着急出去,稍稍活动了下手脚,双脚一蹬,双手一划,似游鱼般向前游去。忽见前方有一大鲤鱼,伸手一抓,便将其抓在手中,任它怎么挣扎也是挣脱不得。接着双腿一蹬窜出水面,高举那条鲤鱼,向那大汉笑道:“贺伯伯,今天你可是有口福了,看看我抓到了什么?” 那大汉正是贺正龙,他立于小舟之上,气得须法喷张,双眼瞪得滚圆,骂道:“你奶奶的,你祖龙丘公是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你父聂鸣东是位智谋深长的英杰之士,老子还当你年岁渐长亦将是一位英雄。可你瞧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整日游于湖上观莲摸鱼,灵丘学院踏足几次便不再去。你可知灵丘府中的人们是如何称你——青莲公子!玩物丧志,莫过于此。若不是碍于誓言,老子早已一锤将你打死,也省的流于世间徒招人烦。” 聂席远也不着恼,扑腾几下便游至岸边,咧嘴笑道:“这可怨不得我了,谁叫贺伯伯你教的好呢?仅仅三载时光,便使我修炼至了内壮境。学院里都是些什么人?方才断奶不久,每日只知哭喊着要母亲,泪水鼻涕齐下,让人见了好不生烦。我要是去了学院,每日与他们厮混一处,免不了心中烦躁,一旦出手教训,这不是欺凌弱小吗?人必道有其徒必有其师,可不就坏了贺伯伯你老人家的名声?” 贺正龙冷哼一声不再多说,飞身上岸自顾离去,心中倒是美滋滋的,暗赞一声:“这小子天资不错!与老子旗鼓相当。” 聂席远将那鲤鱼交于丫鬟,褪下衣物拧了拧,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浑似铜浇铁铸一般,每一发力肌肉滚动,竟有龙吟虎啸之声。 此时距聂鸣东去世已有三载,陆炳文将聂鸣东后事料理妥当,便将聂席远接至家中。聂席远骤失父亲,心中悲痛无一诉说,幸好有陆依依朝夕相伴,温言暖语不断,心中方才好过不少。 不知不觉数月时光一过,这日包子仁又至灵丘,抽调灵丘大营将士北上。陆炳文赫然在列,因聂席远不愿离去,便携家小随军而去。包子仁随后命人在灵丘大营划出一处,设立灵丘学院,贺正龙担任院长,开始在灵丘境内选拔良家子弟修炼蛟龙变。 起初,聂席远欣然前往入学,只是见众学子俱是五六岁的童子,一个个懵懵懂懂的,遇事便是咧嘴大哭,心中不耐,便不再前往。贺正龙几次前去聂府将他捉来,后来见其仍不改正,无奈只得自己搬入聂府,索性每日亲自教导,至今已有三载了。 贺正龙早知聂席远与众不同,人皆以神通呼之,便也只道是早慧而已,又见其所学甚快,勤修苦练从不偷懒,心中大喜,每日教导完便也不再关注。只是未出一年,灵丘府中风言渐起,皆传武风酷烈的灵丘竟出了位文雅公子,仔细一打听没成想竟是聂席远,人称青莲公子。贺正龙大怒,忙回聂府,拦住一仆人,问道:“聂席远这小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这仆人见贺正龙怒气冲冲的,以为要责备自家公子,忙辩解道:“公子风雨无阻每日勤修苦练,少与人交流,都要练傻了。有下人看不下去,便劝其稍作休憩,再练不迟,公子却是不理。我等皆知公子虽然时常与将军斗嘴,其实内心深处最为尊敬将军。将军或可前去一劝,令他张弛有度,劳逸结合,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去将那小子给我找来,令他立即前去演武场,老子要好生考校一番,看看他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究竟如何?”贺正龙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心知这些仆人丫鬟都是依靠聂府而活,整日里小心侍奉,绝不敢说上一声坏话,即使有了过错,也是帮忙掩盖尚嫌不及,再问也是徒劳。 不一时,聂席远便嘴里叼着草茎,一步三摇的来到演武场,先是一礼,而后笑道:“贺伯伯要考校小子什么?不是我说,本公子修炼刻苦,又从不间断,较之学院中那些懵懂童子,不知已是强出多少,何须考校?实属多此一举!” 贺正龙双目一瞪,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抬手拿起一柄宝刀,举刀便是劈砍。 聂席远嘿嘿一笑,周身绷紧也不抵抗,任由贺正龙劈砍。不料,贺正龙虽然将那宝刀挥动的呼呼有声,又将其的劈砍得连连后退,却怎么也不能伤其分毫。不一时,聂席远便是衣衫尽碎。只见他精壮的上身,似有白光蒙蒙,好似镀银一般,宝刀每劈砍而至,肌肉稍一抖动,便将那宝刀推至一旁。 “如何?蛟龙变第一境——素甲境,本公子是否已然大成?”聂席远疾退几步,脱离了战斗笑着问道。 “很好!但你也不要太过自得,须知你本就基础牢固,能有今日之成就,也不足为奇。自明日起你来我处,老子开始教你第二境——扛鼎境。”贺正龙将手中宝刀掷向兵器架上,转身便走。 贺正龙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次日一早便来至聂席远处蹲守,久不见其起床,心中火气渐起,上前踹开房门,却见房中无人,一问仆人皆说不知。贺正龙满腔怒火地回到住处,却见聂席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压下怒火,耐心教导一番,令其明日再来。 次日,贺正龙半夜便起,见聂席远早早起来,稍事洗漱一番,便往后院而去。贺正龙尾随而至,见后院假山绿荫皆已不见了,不知何时竟成了一小湖泊,湖中遍植青莲。 聂席远径自来至湖畔,解下小舟,划至湖中,趴卧在小舟之上,由远而近,自上而下,仔细地观察着一株株青莲,将它的形态神韵一一地印在脑海之中,直至闭目长思,宛若眼前,方才作罢。 聂席远修行青莲观想法,已有一年之久,从未敢间断,本以为有了脑中那株青莲作为参考,必然进境神速,不料却始终不见成效。每每跏跌而坐,闭目观想,脑海之中漆黑一片,一物不存,更不必说什么青莲了,但他从未灰心,只道自己不够刻苦,亦或练不得法,是以改变了做法。 脑中青莲太过神异,以其作为参照太高,不如先观普通青莲,及至有成,在不断修改完善不迟。是以聂席远命人将后院稍作收拾,便找了农夫广挖深掘,弄出了一小湖泊,其内遍植青莲,又找来一老花匠每日看护。 此后,每日天还未亮,便起身来至这小湖之上,静观察着晨辉中的青莲。不久之后便见成效。再次跏跌而坐,闭目观想,脑海之中再也不是漆黑一片了,竟然生出了些许光明来,朦朦胧胧的照亮了一方小天地。聂席远自是欣喜若狂,更是不敢间断,每日皆是趴在小木舟上,凝神细观青莲之多姿。 府中仆人丫鬟不知其故,俱是惊奇不已,不知一向豪气盖云天的七尺男儿,因何转了性子独爱青莲。众人时常可见到一个庞然大物,趴在一株弱小的青莲之前,虎视眈眈地凝视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惹人发笑。有人在聂席远离去之后前去查看,只见那株青莲也仅是凡常之物,无甚异处,终是不解,私下里传笑一时。 贺正龙不知此间缘由,见了自然大怒,暗道:“他奶奶的,果然是人无是非,何来流言。老子就知道其身不正,影子必然歪斜。”他忍耐住怒火,回去取了流星锤,轰轰一通乱砸。小湖中的青莲,顿时便不知被他毁去了多少。 聂席远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满是疑惑,不知何事将他惹恼,使得他大发雷霆,但见他将自己数月的心血毁于一旦,哪里肯干,忙飞身上前阻止,与他战至一处。 蛟龙变起始第一大境是谓筑基境,此境又分五小境,第一境素甲,专炼皮肉,将皮肉练得刀枪不入,方算大成;第二境扛鼎,专炼筋骨,讲究的是龙筋虎骨,及至有成,身具万斤之力;第三境内壮,专炼五脏六腑,秘能始生;第四境扩脉,专炼经脉穴窍,秘能冲关破寨,贯通周身经脉,打磨遍体穴窍;第五境神勇,始涉神识,秘能上游,初会神识。 此时,这两人修炼蛟龙变约有一载,聂席远业已素甲境大成,正向扛鼎境挺进;贺正龙就不必说了,先是于幻境中修炼了十年,若论世间谁最了解此功,除了此人还能有谁,是以进境更是飞速,仅一年便已然修炼至第五境——神勇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暗查 贺正龙见聂席远还敢上前阻拦,回眸怒视,龇牙一笑,便不再理会,只顾抡动手中铁球向那小湖轰去。那铁球好似流星一般突破音障,发出沉闷的呼啸之声,携带着滚滚烈焰,锤击得水花四溅,青莲成灰,洋洋洒洒,不一时,整个后院便是白雾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了。 聂席远见贺正龙龇牙一笑,只觉如面神魔,心神一阵摇晃,骇得他险些魄散魂飞,连连后退,噗通一声掉进湖里。脑海之中那张平日里司空见惯的面容,变得分外可怖,挥之不去,赶之不走。忽然脑中生出些许光明,驱散了那张可怖的面容,聂席远惊魂未定,忙爬出小湖,远远地躲了出去,心中暗道:“这便是神勇境?仅是心神一动,便可令敌胆战心惊。幸好我青莲观想法略有成就,不然经此之后,心中必会留下阴影,再想有所成就,必是千难万难了。” “小子,你须给老子记住了,日后只可一心向学,余者一概不许,更不要想着再侍弄些什么花花草草了。不然老子见到一次,便来毁坏一次。老子就不相信,还能改不掉你这臭毛病。”贺正龙见聂席远不敢再次上前,轰干了小湖,毁尽了青莲,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从此,两人算是杠上了,你毁了我再建,你建了我便毁。不觉三年已过,贺正龙一来事物渐多,二来见聂席远倒也没有因此将蛟龙变落下,便渐渐的放下心来,只要没有遇到,也就不再理会了。 有道是穷文富武,又道是坐吃山空。聂鸣东本来留下的家底就不丰厚,聂席远整日埋头苦练,随着功力渐深,所耗日大,又因年幼并无营生,仅三载便觉入不敷出了。 一日,聂席远在贺正龙处受教完毕,并未急着离去,趁机大倒苦水,说道:“贺伯伯,小子家资本不殷实,又无收入来源。整日里勤修苦练,随着功力日深一日,所摄取的能量便也日多一日,所耗费的财物自是日赠一日。如今已是库房无银,粮仓无鼠,再也难为继,这可如何是好?” 贺正龙笑道:“皇五子见你年纪虽然幼小,却是勇武绝伦,为人谦虚好学,心中大是高兴,早起了爱才之心,所耗财物自有殿下支出。你只管安心修炼便是了,此事不需担心。待我见了包子仁,稍一提及,他必会携金带银前来拜访。” 又过几日,包子仁果然前来,携带车马无数,浩浩荡荡,不知向聂府运送了多少钱财。 聂席远闻讯出来迎接,先是向北遥遥一礼,谢过殿下赏赐,接着忙将包子仁迎至客房,笑道:“小子别无所长,唯有一身力气,能得殿下如此厚爱,实是心中有愧。” 包子仁摆手笑道:“聂公子勇武绝伦,怎会一无所长?殿下为人宽厚,求贤若渴,不为眼前,只观日后。聂公子只管修炼便是了,待到年岁长成,必是世间无双良将,便可投身殿下麾下,先收受些许财物又算的了什么,只需忠心不二便可。” 聂席远笑着称是,又与包子仁闲话几句,问道:“殿下调灵丘诸将进京已有三载,不知众人过得如何,可是一帆风顺,官运亨通?” 包子仁打笑道:“聂公子是否思念佳人了?询问诸将为由,打探佳人为真。” “懵懂童子,幼时玩伴,只因父辈一时笑语,便令众位叔伯取笑至今,当真令人无可奈何。”聂席远眼前蓦然浮现出一道身影,身着百褶裙,脚蹬绣花靴,生的粉雕玉琢。几年未见,也不知斯人如今是何模样了。 “朝廷抽调镇守将士,不单是灵丘一府之地,大燕各府皆有涉及。京中又独设一军,冠名讨逆,遍集军中勇猛敢战之士,十余万众,日夜勤修苦练蛟龙变。时至今日成效斐然,众人勇猛之处,早已不弱于炼气之士了。” 包子仁不再说笑,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芒,又道:“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苦心练兵三载,想来是有大的变故即将发生。我等武人生于盛世之时,长于繁华之处,本道是再无用武之地,谁又能料到还有此等变故。想想当真是不可思议,一切皆自误入那幻境开始。” “如此说来,包叔叔便也不会在灵丘久待了?”聂席远状似有些难过。 “正是!我可不像贺院长那么洪福当头,竟然白捡了一部蛟龙变经文,献于朝廷便是官运亨通,富贵天降,一切皆需真刀真枪舍命挣得。说起来,聂公子那日也入了幻境,当真是一无所获吗?”包子仁状似无意问道。 “若非有贺伯伯的蛟龙变为证,我是不会相信什么幻境的,也不会相信诸将所言的,只道是风沙太大,一时迷了众人的双眼,才发生了后来的乱战。”三年时间,包子仁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知道问过多少次了。聂席远虽知其并不相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苦笑着解释。 几日之后,包子仁启程北上,一路直奔永乐府而去,望着巍峨沉浑的城墙,包子仁的双眼满是热泪。阔别三年之久,而今又至,包子仁却也未做太多感慨,稍微收拾了下心情,便直奔昌平宫而去。 密室中陈卫武与包子仁相对而坐,略叙离别之情。陈卫武便开口问道:“三年时光转眼便逝,聂席远果真没有一丝异状?” “殿下可能真的是看走眼了。聂席远此人实无大志,平日里因无人管教,便本性尽露,最喜观花弄草,人皆笑其玩物丧志,称其青莲公子。”包子仁想到聂席远数年如一日,除了青莲别无所爱,又道:“聂席远仅去了学院几次,随后便死活不肯再来。下官只好买通他府中之人,日夜监视,倒也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若非贺正龙将军隔三差五的便去管教一番,恐怕便是连蛟龙变也懒得再炼了。可能在幻境中真的一无所获。不然,三载时光,不可能不露出马脚来。” “这便是最大的异常之处。与其相熟之人,不论是成良,还是陆炳文皆言:‘聂席远自幼异于常人,即聪慧好学,又吃得了苦楚c耐得住寂寞,性情坚毅不拔。’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有变故,他的秉性不可能一朝骤变。你还需耐心查看,或许他于幻境中得了什么与青莲有关的经文,亦未可知。”陈卫武并不死心,仍然坚持认为聂席远在幻境中必有所获。 “起初下官亦是如此认为,便使聂府下人前去查看,见那青莲本就是寻常之物,实无任何特殊之处。那人又向我说道:‘公子平日里惯好吃些莲子羹,只因府中财物渐少,又无任何营生,只好将花园改成了湖泊,种些青莲,养些鲤鱼,吃不完便可卖些,也好补贴家用。’若非殿下赏赐甚厚,恐怕早已变卖家产了。”包子仁笑着解释道。 一日,聂席远早起观莲,正逢府中花匠。这老花匠手艺精湛,又无子无孙,老来无所依靠,幸得聂席远收留,因见其十分痴迷青莲有心讨好,见左右无人,便悄悄地向他说道:“灵丘府向东三百里处,有一大泽名曰幽雾,因常年被迷雾笼罩,故此得名幽雾。那里人迹罕至凶险非常,其内虫蛇遍地,更有妖兽潜伏,却是飞禽走兽之天堂。 老汉年轻之时是位药农,时常深入大泽采药。有次冒死深入其中,却是见了一番奇异景象。有一泥潭漆黑恶臭,其中隐约可见白骨成堆,其间有几株青莲挚天而生,莲茎润如玉,莲叶大如蓬,通体蒙蒙生光。泥潭虽是臭气冲天,亦不能掩盖莲之清香。有一甲狼妖兽其状似狼而无c毛,身披鳞甲,鸣叫之声,穿金裂石。常将吃剩的猎物,抛至泥潭之中,任其腐烂,似是在为青莲施肥。这甲狼每当狩猎搏杀有所损伤之时,便来此处静卧泥潭之畔,轻舔莲叶,哪怕是濒临死亡,在此将养几日,便又是完好如初了。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那几株青莲现在如何了,那甲狼是不是还仍然守护在那里。老汉一生涉足险要之处,不可胜数,凶险远胜此处者,亦是数之不尽。然而,年久日深,记忆便渐渐模糊了。但唯独这几株青莲,却是历久弥新,时常在记忆中浮现,若是没有那双幽冷的眸子,便也无憾了。” 聂席远听了之后,心里顿时如野草疯长,连连催促那老花匠绘制地图。 几日之后,老花匠便将地图交付至他的手中,却仍不忘叮嘱道:“大泽深处凶险无比,公子若是前往当多些带护卫才好。” 聂席远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接过地图径自向幽雾大泽而去。数日之后,便来到了幽雾大泽,向前方望去,只见大泽之上云雾弥漫,微风拂过,云雾翻腾,其间不知隐藏多少凶险。他掂了掂手中锤形兵器,顿觉心安。这件兵器名曰金瓜,长三尺七寸,重一百单八斤,鎏金镀银,光芒四射。抬头望了望旭日,辨别了方向,按照地图所示,径自走入云雾之中。 大泽之中,杂草丛生,湿气极重,一脚下去,泥浆四溅。起初,尚有不知名的小虫,躲于杂草之中,低吟浅唱,好不自在。深入大泽之后,四周万籁俱静,天地之间,似乎除了呼吸与脚步之声,再无一丝声响。云雾渐渐浓重,举目不见十步之外,四处茫茫一片,早已不辨东西,地图也已失去了作用。 聂席远绷紧神经,索性凭借直觉走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大泽 “轰。” 泥潭炸裂,水浆飞溅。随即窜出一兽,其头似虎而无c毛,身躯类蛇,四肢粗壮,鳞甲狰狞,目生红光,见有人来张口向着前喷出一团青色雾气,身躯挺直,张开狰狞巨口,居高临下,便向着聂席远吞去。 聂席远见青色雾气滚滚而来,心知必然剧毒无比,不敢轻触,连忙闭住呼吸,双脚猛蹬地面,远远的躲了出去。回首望去,见毒雾所过之处,草枯木萎,虫蛇俱亡,随即便见那妖兽头部轰的一声便深深地击穿了地面,深深地陷了进去。 那妖兽后肢猛蹬,蛇尾一甩,下身应势腾空而起,蛇尾像长鞭一般,向聂席远席卷抽击而去。聂席远蹲身伏地,蛇尾擦着他的头皮,破空而去。卷起的飓风,吹乱了他的长发。呼啸而去的蛇尾,携带着巨大的能量,一击不中,那妖兽前肢猛蹬,将头部自泥土中拔出,顺势腾空而起,一声长嘶,倒退着向远方飞去,想要拉开与聂席远的距离。 此时,聂席远身处内壮境,身具万斤力,早已今非昔比,躲过蛇尾一击,一脚猛的向后蹬去,顺势给了蛇尾重重一击,好似兔子蹬鹰。轰的一声,便将那妖兽踹飞出去。砰地一声,砸落在地,草皮纷飞,泥浆四溅。聂席远同时起身,向着那妖兽冲去。 那妖兽皮糙甲厚,仅被踹掉鳞甲几片,摔在地上亦是无事,仅头晕目眩而已。它蹲卧在地,强壮的前肢撑起高高的头颅,四处巡视,寻觅聂席远的人影。此时,聂席远已奔至它的脚下,那妖兽见没了聂席远的踪迹,恼怒不已,昂天长啸。 聂席远见那妖兽前肢粗如石柱,其上鳞片密布,竟有金属般的光泽闪现,心中微感吃惊。跨步扭身,猛地抡起手中的金瓜,向着它前肢的关节处猛力砸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便见它前肢弯曲,鳞甲飞溅,不一时便血流如注。 那妖兽吃痛长吼一声,不由自主的提起前肢,俯首凝视。见聂席远竟在它面前顾不得疼痛,兴奋的长啸一声,张开狰狞巨口对准聂席远俯冲而下。 这一击的威力,聂席远已经见识过了,连忙向前行了数步。微伏身躯,脚掌紧抓地面猛力一挺,手中紧握金瓜迎向俯击而下的那妖兽喉部,旋转着向上撩去。只听咔嚓一声,金瓜锤击之处,鳞甲纷飞,血花四溅,登时传出骨碎之声。 那妖兽哀嚎长嘶,再也还顾不上聂席远了,不甘地挣扎扑通了一阵子,弄得遍地狼藉,便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聂席远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被溅了一身泥水。望着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的妖兽,心中料想已然死去,便安心上前查看。 不料,一条长舌宛如灵蛇一般探出,将他卷起拖入口中,随即又见一团蓝幽幽的雾气,喷射而出瞬间将他笼罩。这是那妖兽濒死一击,势猛而毒烈,自然非比寻常,全然不同之前那团青色的毒雾。他连忙紧闭呼吸,一脚猛蹬妖兽上颌,防止它突然咬下,另一只脚猛蹬它的舌根处。一手抓紧它的下颌,以防被吞噬下去,另一只手奋力撕扯长舌。不一时,便觉虎蛇兽口舌松软,连忙挣脱而去。俯身拾起金瓜,对着那妖兽的头部一通猛击,直至将它的头颅锤击得脑浆横飞方才罢休。聂席远扶着那妖兽冰冷的前肢,缓缓地坐了下来。只觉头晕目眩,肌肤刺痛,筋骨俱软,方知中毒已深。凝目望去,四周茫茫一片,侧耳倾听,万物寂静无声,这才略感心安。 忽见前方云雾翻腾,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一锐利之物仿佛天剑一般,自云雾中疾刺而下。 聂席远连忙缩身,团作一团,滚入虎蛇兽前肢之后。抬目望去,方才看清这竟是一支鸟喙,修长而锐利,尤如利剑。 那鸟喙破空疾刺而至,嗤的一声,便深深地刺入了妖兽的肢体之中,溅起朵朵血花。随即利爪破空抓来,登时撕下一大片血肉,双翅一拍,宛如长刀横空,劈砍而下,便将妖兽的肢体劈出一道深深的伤痕。斜掠而过,瞬息之间,又飞入云雾之中,长鸣一声,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聂席远只觉心跳如击重鼓,幽雾大泽的凶险果然名不虚传。他一边默运蛟龙变,稍稍阻止了剧毒的蔓延,一边凝神细思,为今之计只有深入大泽,寻到那几株青莲,方才有解毒的希望,忙挣扎起身,踉踉跄跄的向着大泽深处行去。 烈日横空,蒸干了笼罩着大泽的云雾,四野清晰可见。聂席远掏出地图,对着烈日辨明了方向,继续前行下去。此时,他身心俱疲,又兼之身中剧毒,早已狼狈不堪,所幸遇到的妖兽没有厉害的角色,均挡不住他濒死一击。 天空之中,一道金色的闪电来回盘旋着。聂席远知道,那正是之前遇到的那只猛禽,白首血目,长喙蛇颈,金羽乌爪,双翅张开长约三丈,名叫蛇雕。动作迅猛如电,凌空一击,少有能挡者,勇猛的一塌糊涂。 聂席远不得不分心他顾,时刻小心地提防着这只猛禽凌空一击。他渐觉周身燥热,心知毒素蔓延开来,不由有些发急。微一失神,那蛇雕便凌空俯击而下,修长的鸟喙像利刃一般疾刺而来。聂席远忙将手中的金瓜向上一撩,轰的一声,火花四溅,便将鸟喙击打至一旁,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击退数步。旋即又见一双乌爪破空而至,便连忙横里跃了出去, 不料,旁边地面看似坚实,其上杂草丛生,其下竟是幽深泥潭,聂席远立即陷入了进去。蛇雕的利爪一击未中,金翅便顺势如长刀猛力劈砍而下。此时,聂席远再也无力躲闪,只来得及将金瓜横在胸前,轰的一声,被金翅劈了个正着,劈砍至空中,远远地抛飞出去。只觉胸中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张口喷了出来,洒落在地上,滋滋作响,杂草瞬间枯萎,腾起阵阵浓烟。 “轰。” 泥潭炸裂,露出潜伏在潭底的一兽,其状似鳄鱼,通体赤红,鳞甲狰狞,名叫赤鳄。它张开大口,一口便咬住了蛇雕的金翅。头颅猛甩,一下子便将蛇雕摔在地上。蛇雕双翅横劈竖砍,击打在赤鳄身上,火花四溅,铿锵作响,如锤金刚,一时竟不能伤。随即双爪探出猛抓赤鳄脑门,竟也抓之不进,仅仅拨落几片鳞甲。赤鳄紧咬不放,粗长的尾部顺势抽了过来,一下便将蛇雕抽至空中,头颅向旁一甩,四肢蹬地,一个死亡翻滚,想要将蛇雕的金翅撕扯下来。 忽然,蛇雕曲长的蛇颈。自金翅之下探出,修长而锐利的鸟喙连连向前啄去,登时便将赤鳄的双目啄爆,血水汹涌喷出。赤鳄吃得一痛,嘶声惨叫,松开口来。蛇雕双爪一蹬,双翅齐拍,犹如闪电一般破空而起,接着盘旋而回,蛇颈挺直,血目泛寒,锐利的鸟喙对着赤鳄的喉咙,自上而下,凌空俯击而至,只听砰的一声,便将赤鳄的喉咙洞穿。双爪顺势在它脖颈之间撕下大片血肉,双翅一拍,又破空而去。蛇雕不时地围绕着赤鳄,在低空盘旋着,见赤鳄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方才得意的昂天啼鸣一声,双翅一扇,又向着聂席远俯冲而去。 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聂席远刚刚落地,尚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攻击又至。他躲过鸟喙疾刺,利爪抓击,伸手顺势向上一抓,便抓住了一对乌爪,备力向下一拽,竟没有拽动,被带入了空中。 聂席远用力一荡,想要翻上蛇雕之背,结果被金翅猛力劈中,巨大的冲击力,险些让他脱手坠下。他瞬时改变策略,腾出一只手来,时而化拳,时而化掌,在蛇雕的胸脯之上,猛力捶击劈砍,一时之间,碧空之上,羽毛纷飞。 蛇雕修长的脖颈宛如灵蛇一般灵活,带着长喙向聂席远连连疾刺,间杂爪击翅砍,劈头盖脸,猛攻而至。聂席远人在空中全无优势,只得转攻为守。然久守必失,不一时,便血洒碧空,双腿被刺出几个血洞来。金翅连连劈砍在他的背部,若不是蛇雕金翅已被赤鳄咬伤力气不足,即便是内壮境也是扛不住如此猛攻。尽管如此他的背上依然被劈砍的伤痕累累,血水长流。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得他胸中血气沸腾,再也压制不住,不禁张开嘴来,登时一道血箭自他口中喷出,猛地射在了金翅的伤口之上。一时之间,金翅上的伤口滋滋作响,散发出阵阵焦臭之气。 聂席远见蛇雕利爪又抓击而至,长喙伺机待发,再也无力抓住乌爪,脱手跌落了下来。蛇雕长鸣一声,猛甩头部,只见它那欺霜压雪的白首,竟然变得蓝幽幽的,显然已是身中剧毒。聂席远倒卧在泥泞之中,被摔的周身剧痛,筋骨欲断,来不及哀嚎,见了蛇雕异状,心中暗喜,知道它身中剧毒,恐怕命不久矣。 谁知这只猛禽围绕着聂席远低空盘旋绕了几圈之后,竟然又白首依旧,长啼一声,双翅一拍,破开虚空冲天而去,再也不理会地上的聂席远了。 聂席远喘息良久,挣扎起身,盘膝而坐,默运蛟龙变。尽管只是筑基境的金文,但也仍不可小觑。开篇便是讲述如何内摄食物之精气,再加之外力锤击,将肉身炼得如钢似铁,坚不可催。 此时,聂席远伤痕遍体,毒素遍布周身,较之外力锤击,犹有过之,此时修炼不想效果斐然,伤口渐敛,血流立止,又吐出几口鲜血,其间夹杂着幽蓝之色,腥臭无比。不一时,便觉胸闷尽去,好过了不少。 聂席远抬头向上望去,只见晴空万里,白云悠悠,早已不见了蛇雕的身影。心中暗自揣摩,蛇雕身中剧毒个中滋味恐怕亦好过不了,索性便舍弃了自己这个猎物破空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青莲 聂席远跏跌而坐,默默的观想着青莲,脑海之中那一方天地,仍旧朦朦胧胧的。他心中一片祥和不作他想,仔细地勾勒描绘着青莲,根茎强健,枝叶挚天。青莲慢慢成形,无风摇曳,旋即又缓缓地消散了。聂席远心中一叹,回过神来,只觉神清气爽,好过了不少。他攒足力气,辨别了方向,按照地图所示,向大泽深处,继续前行下去。 夕阳渐斜,余晖洒落,将天边的云朵照映得好像一团团火焰般鲜红炽烈。大泽之中湿气渐重,云雾渐起,不一时,天地之间茫茫一片,聂席远又迷失了方向。此时,他已毒蔓内脏,深入骨髓,凝目视物,叠影重重,脑海之中宛如有一柄利刃在不停的搅动着,头疼欲裂,神识迷乱,浑身疲软无力,往日轻若无物的金瓜,此刻重愈千斤,再也拿之不住,只能任其跌入泥泞之中。 聂席远心生悔意,若听那老花匠之言多带护卫,何至于此!而今,为了那几株魂牵梦绕的青莲,即便是再艰难,也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他猛地甩了甩头,想将眩晕甩去,稍稍振作了精神,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下去。 忽见前方云雾翻腾,狂风大作,乒乓之声随即传出,不时夹杂着兽吼鸟啼之声,显然前方正有飞禽猛兽惨烈厮杀。聂席远不敢靠近,小心地绕行而去。迷雾之中不辨方向,兜兜转转行了良久,竟然又回到了原处。突然一声嘶吼之声响起,似穿金裂石一般,震的聂席远双耳嗡嗡作响,脑海宛如被利刃猛劈一记,疼痛欲裂。 聂席远心中一动,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只见飞禽猛兽缠斗一起,正忘我的厮杀着,羽毛纷飞,血水四溅。凝目细观,方才发现那飞禽正是蛇雕,和它缠斗在一起的妖兽,其状似狼而无c毛,身披鳞甲,鸣叫之声,正如穿金裂石一般,赫然是老花匠口中之甲狼。聂席远一见心中便是欣喜若狂,连忙举目四处查看,见不远处果然生有几株青莲,亭亭玉立,随风摇曳。 聂席远向着那几株青莲小心潜伏而去,尚未来到跟前便已闻到阵阵清香,猛嗅一口,顿觉周身舒畅。不久便潜至青莲面前,径自拽过一片莲叶张嘴便咬。岂料,那莲叶坚韧油滑竟咬之不动。忽觉莲叶之上,有一股温润热流流入口中,而后迅速向周身蔓延而去,一时间疼痛尽去,似如浴温泉。 此时,正值盛夏,莲花绽放,争艳竞俏,各吐芬芳,香气弥漫。 聂席远大喜,放开莲叶,拽过一只洁白如玉的莲花,凑上前去狂吸猛嗅。芬芳四溢的花粉,顺着呼吸道直达肺部,瞬息之间,化作滚滚热流,向着周身迅速蔓延而去。伤口之处,顿时喷出一股蓝色血液,散发着恶臭,直至血流鲜红,方才渐渐止住。凝神细观,只见莲叶大如盖,莲茎昂然而立,莲花明艳而脱俗,通体泛着温润的光泽,竟似美玉雕刻而成一般,端的是奇异非常。 蛇雕与甲狼厮杀正酣,弄的四处一片狼藉。那甲狼身长约有一丈,较之蛇雕虽然不甚高大,但动作敏锐,迅捷如电,来去如风。蛇雕喙利爪尖,翅如长刀,横劈竖砍,彼此之间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片刻之后,便是两败俱伤,厮杀渐止,相互提防着向青莲行来,立即便发现了青莲之下的聂席远。 聂席远盘膝而坐,身旁放着金瓜,身处大泽之中,危机四伏,怎可失了兵器。他在毒素稍去伤势稍轻之时,便悄悄的前去寻回了金瓜,方才安心。 甲狼目中泛着寒光,前肢伏地,低吼一声,后足猛蹬地面,刹时,便如一条青色闪电劈至,带起滚滚飓风,其间腥臭夹杂。 聂席远起身蹲地手持金瓜,迎着猛扑而至的甲狼,向上一抡。轰的一声,便将那甲狼远远地锤击了出去。 此时,蛇雕攻击又至,低空盘旋而来,脖径向后弯曲,利爪齐出,猛抓聂席远头部。聂席远头部微低让过利爪,手中金瓜奋力向上一撩。只见蛇雕双翅一拍,竟生生止住了攻势,身躯顺势拔高。金瓜轮空,蛇雕脖颈猛然绷直,鸟喙向下疾刺,直接刺入聂席远的后背,身躯一沉,利爪又至。 聂席远身中剧毒,行动迟缓,一个躲闪不及,便被刺伤,忍痛伸手向后一抓,一把便抓住了蛇雕的脖颈,大吼一声,奋力将其摔了出去。疾行数步,一脚将其头部踩入泥泞之中,手中金瓜轮起,向着蛇雕身躯猛击而去。 蛇雕双翅在地上一撑,身躯腾空而起,险些挣脱了出去。巨大的力量将聂席远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蛇雕见挣脱不得,翅劈爪击,交叠而出。 聂席远手中金瓜骤然变向,锤击在疾驰而来的利爪之上,火花四溅,铿锵之声大作。蛇雕受此一击,身体顿时被砸入泥泽之中。此时,甲狼从后方向聂猛扑而来,聂席远手中金瓜,顺势向后一撇,轰的一声,正中甲狼脑门,巨大的冲击之力,又将甲狼锤飞出去。金瓜顺势抡回,猛地锤击在蛇雕胸脯之上。 蛇雕一声长啼,双爪蹬地,双翅猛扇,脖颈用力一挣,便将聂席远掀翻在地,头部顺势自聂席远的脚下挣脱而出,接着爪蹬翅拍,盘旋而起。甲狼倒卧在不远处,奋力挣扎而起,摇摇晃晃,宛如喝的酩酊大醉。长啸一声,向前猛扑而至。 聂席远刚刚爬起,听到甲狼的嘶吼之声,脑中一阵剧痛,犹如重锤击中,又重新跌入泥泽。 蛇雕甫一挣脱,腾空而去,便嘶吼声被震下。 甲狼贴着聂席远,向前扑去。显然方才受了金瓜一记重击,尚没有恢复过来。甲狼扑至蛇雕面前,不管是谁张口便咬,正中蛇雕脖颈,随即一爪探出,将蛇雕踩至脚下,头部猛甩奋力撕咬。 蛇雕金翅一扇,宛如长刀横空,劈砍在了甲狼的前肢之上,利爪向前一探,便是鳞甲纷飞。 聂席远爬了起来,这两个妖兽战斗正酣,便悄然退至青莲之旁,猛吸莲之清香,手持金瓜持续运转蛟龙变,眼睛紧盯着酣战中的妖兽,小心提防。 时过不久,甲狼清醒过来,低吼一声退出了战斗。接着又向聂席远猛扑而来,随即大战又起,一人一狼一雕,又战作一团,彼此之间,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弄得身心俱疲,方才作罢。俱都围绕在青莲之旁,贪婪地吸取着青莲的香气,尽力的恢复伤势,彼此相互提防着,待伤势稍好,便又战作一团。 接连几日,战斗时起,却仍旧是分不出胜负,便俱都罢战不再相互攻击,已然明了彼此之间实力相当。从此,一人一狼一雕,相安无事,结伴而居,守着几株青莲,只是小心提防对方。又过几日,聂席远外出寻来枯枝茅草,在泥潭之畔守着几株青莲结庐而居。每日静坐茅庐之中,细观青莲之多姿,将它的姿态神韵一一印入脑海之中。 时值七月,骄阳似火。烈日蒸干了泥潭,直至土地龟裂,露出堆堆白骨,发出阵阵恶臭。那几株青莲却是莲叶田田,依旧翠绿欲滴,相拥相依,虽无雨洗尘,亦无水滋润,却仍旧生机勃勃。一枝枝饱满的莲花,在灼灼的大日之下,明艳而脱俗,摇曳而多姿,香气袭人。 聂席远凝神细观,在心中不断地勾勒着青莲之神韵,及至有感跏趺而坐,脑海深处便浮现出一株青莲,轻摇曼舞,仪态万千,只是并不稳定,稍一成形,便摇摇欲散。他并不气馁,日复一日,风雨无阻,苦炼不辍,成绩自是斐然。 秋雨如期而至,青莲在秋雨中,轻摇曼舞,含笑迎风,雨水打击着莲叶,竟似雅乐奏起,顿挫有致,浸透着高贵的气息,空灵而洒脱。 这一日,聂席远自修炼中醒来,只觉四周清香弥漫,浓烈而不散。走出茅庐,见蛇雕正低空盘旋,甲狼正焦躁不安的围绕着几株青莲乱转,皆是目中放寒,不时盯向对方,间或低鸣嘶吼几声,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聂席远凝神望去,只见莲蓬欲裂,知晓莲子已熟,可以采食了。他心中火热,莲之香气效果已是神异非凡,莲子就更不在话下了。这泥潭中长有三株青莲,各有莲蓬一枚,正好分享谁也别想多采。他手持金瓜,径直来到青莲之旁,静待莲子成熟。 傍晚时分,莲子熟透,聂席远长啸一声,引起蛇雕与甲狼的注意,他伸手一指其中一枚莲蓬,再一指自己,向着两个妖兽咆哮一声,大步向前行去。蛇雕与甲狼俱知其意,仅是心有不甘地低鸣嘶吼几声。聂席远挥舞着金瓜,径自上前采下一枚莲蓬,缓缓退至茅屋之中,静观蛇雕与甲狼为了其余两枚莲蓬斗得你死我活。 晴空万里,月明星稀。 聂席远静坐茅炉之中,细数莲蓬中的莲子,共有四十五颗,轻轻拨开莲蓬,满室清香,莲子颗颗饱满而洁白,泛着莹莹光芒,好似羊脂美玉。丢入口中一颗,轻轻咀嚼,初觉微苦,继而甘甜弥漫,瞬时便化作了滚滚热流向周身扩散而去。他连忙静神敛息,运转蛟龙变,尽力的吸收莲子的药力,只觉每一分每一秒力量都在增强。不久之后,聂席远又开始了观想青莲,莲子药力汇集而上,那青莲越发清晰生动了起来。 虽说出来时日渐久,但聂席远并不急着回去,每日吃上一颗莲子,或是运转蛟龙变,或是观想青莲,再时不时的与那两个妖兽厮杀一番,倒也乐在其中,不知疲倦,功力自是日深一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风起 建平三十五年,太子因病而薨,朝中稍显混乱,纷纷请立皇长孙为太子。皇帝以其年幼相拒,朝野顿时震荡,夺嫡之争日渐炽烈。皇三子陈卫威c皇四子陈卫文各施手段笼络朝臣,一时间,满朝文武c衮衮诸公非归陈卫威,即归陈卫文。皇五子近两年来少涉纷争,似是退出了夺嫡之争,时常神出鬼没,无人知晓做些什么。 建平三十六年,皇帝驾崩,举国皆哀,帝都永安全城缟素。建平帝在位三十六年,外事渐休,止戈和睦,内政清廉,与民休息,减免税赋,兴建水利,平整道路,不论国库之丰盈,还是人口之数量,皆为历朝之冠。虽说时有世家宗派无辜杀人,但总体尚算太平盛世,大燕臣民自是感恩戴德。 太子未立,皇帝骤亡,大燕朝臣乱成了一团,成立了三年之久,又无甚建树的讨逆军悍然入京,先是驱散百姓归家,接着驻兵朝臣府外,威胁之意昭然若揭。文武百官聚集文德大殿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均道大将陆炳文欲行不轨之事。一时之间,谣言四起,蜚语流传。 少顷,宰相赵守德c大将军李铮搀扶着大宗令陈世旌颤颤悠悠地来至文德殿中,取出遗诏当场宣读,诏曰:皇五子陈卫武,心胸若海,英毅果敢,深得朕心,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遗诏读罢,朝臣虽是不信,却也无可奈何,皇五子即位将成事实,只是兵入帝都行废立之事,实是国朝前所未有之事,不免使人心中惶恐难安。 皇五子陈卫武并未立即接诏登基,先是在建平帝陵前守孝三日,这才在朝臣再三的肯请之下接诏登基。随后传谕天下,视各府情形减免税赋,大燕境内禁绝宴会歌舞一载,国朝上下戴孝十日。接着为建平皇帝追取谥号,大仁明功孝德至圣皇帝。十日之后,丧事未歇,新帝便已下旨,改元弘道,大赦天下。随后圣旨又下命皇三子c皇四子为先帝守陵五载。接着迎娶大将军之女为后,随后又娶两朝臣之女册封为淑妃c惠妃以安朝臣之心。 先帝故去,新皇登基,诸事纷纷扰扰,月余方歇。一日帝都永安来了一人,蓬头垢面,满身血污,浑然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径自来到禁宫之前,颤抖地拿起了鼓槌,将那鸣冤鼓敲得通通直响,顿时惊醒里殿前侍卫,惊醒了朝中百官,惊醒了宫中皇帝。来人却是不知随着这通鼓声,大燕骤然扬起了风帆,拉开了讨伐世家宗门的大幕。 “小人姓田名光农,来自清涧田氏,今有天大冤情陈于陛下,还望陛下为小人做主。”来人被侍卫架入大殿,见了皇帝跪地悲泣。 “清涧田氏?可是田子臣之田氏?有何冤屈需要惊动陛下?”宰相心中疑惑,清涧田氏世受皇恩向来守法,族中多有英杰之士,能有何冤情,难不成是因争家产闹出了人命? “没错,正是田子臣之田氏!”田光农涕泗横流地说道:“我清涧田氏向来谨守国法,上报朝廷,下安黎民,族中财物多是历代赏赐与经商所得。清涧有一章姓人家,平日并不显眼,不知为何率人围困我族,刀枪齐下,将我族屠戮一空,随后又放了一把大火,将我族历代之祖业烧了干净。田氏子孙或是为官牧守一方,或是从军报效朝廷,或是经商互通有无,并未聚集一处,而是散落四海。章氏灭了我田氏一族却还不罢手,又遣人四处搜寻田氏族人,一旦被其捉到立斩不赦。小人因闻讯尚早东奔西逃,方才保存下贱命一条,经历九死一生,耗时四载,方才有幸得见龙颜,还望陛下怜惜我田氏一族世代为国尽忠,为小人做主。” 朝中百官闻言相顾愕然,均不知这清涧章氏是何来历,安敢如此肆意胡来。 “来人,想将田光农带下去,好生休养一番。”弘道帝目光炯炯地望向众人说道:“这清涧章氏是何来历,向谁借了个天胆,如此罔顾国法?” “陛下息怒,这清涧章氏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已然传世千载。族中多为炼气之士,此辈自恃勇武向来目高于顶不敬朝廷,陛下若有问罪之心,恐其心怀怨恨,引发暴乱。” 一人排众而出,众人齐向他瞧去,见其人年约三十,生的魁梧彪悍,正是新立闻风司理事陆华章。 宰相听到炼气士心中骤然一紧,忙站出向弘道帝说道:“陛下,事涉炼气之士,当谨慎处理,不然国无宁日。” “诸位爱卿都来说一说,此事朕当如何处置?”弘道帝面沉如水,谁也不知他心中所想。 一众文臣唯唯诺诺不敢言语,更有胆小者不禁失声哭泣了起来,纷纷望向丹陛之下的皇帝,唯恐他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发下征伐令,以致招来祸端,破家灭族。诸位武将却浑然不惧,多是兴奋地锤击着胸膛,高声呼喊:“陛下只管下令,我等军中俱是勇猛拼死敢战之人,攻城拔寨,易如反掌,定要将这个什么清涧章氏攻下,而后屠戮一空,以解我大燕之患,以慰田氏诸多屈死之灵。” “大胆狂徒安敢口出狂言,以乱我皇圣心!无知之人,清涧章氏若是可以轻易攻下,世家宗派早已不知灭亡几时了,安有今日之祸!”一老者身须发胜雪,目中闪着锐利的光芒,分开人群径自走了出来,面对丹陛之下的皇帝微微躬身,抱拳行礼,正是大宗令陈世旌。 诸将见此人站了出来,俱是不敢再有丝毫放肆,皆垂手而立,不敢有丝毫不恭敬之色当面流露,俱是低眉敛目,作侧耳倾听之状。 “陛下,炼气之士,近不奉王命,远不尊朝廷,一心求取长生,少与世人来往。面慈心狠,手段酷烈,轻灭人身,重诛人族。视苍生如草芥,杀之如屠猪狗,毫不痛惜。此辈最是难缠,万一处置不当,大燕便离倾覆不远了。百载之前,有栖霞派屠戮龙丘聂氏一案,最后也不过是答应罢手,不再为难聂氏后人而已。陛下可尊此例,遣人诏其来朝稍加训斥,责令其立即罢手即可。” 一众文臣多是心有恐惧,纷纷出言相劝;武将皆是不悦,望向弘道帝,期盼着出征二字。 弘道帝见众人俱是面有惧色,心中不快,说道:“爱卿所言甚是,谁人愿望清涧走上一遭,诏章氏族长来京?” 赵守德深知武将秉性闻战则喜,唯恐被其抢去,忙出言道:“陛下,老臣举荐卫奇,此人能言善辩,足当此大任。” 弘道帝应允,命其立即启程,又对田光农多有安抚,赏赐房舍几间,财物无数。 朝中文臣顿觉心安,却不料仅十余日章氏便遣人来朝,剑履上殿,浑然不顾众人喷火的目光,向弘道帝调笑道:“陛下好意族长尽知,故特遣小人章宝年前来答谢陛下。今有宝物赐与陛下,此时正在殿外,陛下可传来一见。” “贵使说笑了,贵族长知我心意便好,宝物却是不敢收的。”弘道帝笑着命人将殿外之物抬上点来。 众人举目望去,见两人抬一担架,其上似有一瓮蒙以红布,及至近前忽有恶臭传出。章宝年举步上前来至担架边,向众人笑了笑,说道:“诸位暂且睁大你们的眼睛,瞧一瞧,看一看,此宝究竟是何物什。”说着将那红布猛地解开。众人一见愕然变色,原来是一大瓮,其内装有一人正是卫奇。 弘道大怒,命人将卫奇抬出,只见其人已是四肢全无,伤痕遍体,屎尿满身,双目紧闭,不知死活。忙将御医传来相救,又过良久,卫奇醒来见了皇帝大哭道“陛下请为下官做主,下官奉命前往章家,行不敢不端,言不敢不美,却不料刚转达完陛下之意,章氏族长章如善便以酷刑待我,又言:‘章氏居于燕地,实乃大燕之幸事,当常有感恩之心。如今宝座上那黄口小儿好不知礼,全然不似建平老儿那般知礼,竟敢因猛虎伤了蝼蚁,便起了向猛虎问罪之心,实是可笑至极。’” 今天憋得好辛苦,来不及修改了,请诸位见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征伐 文德殿,国之重地,所议者尽皆国之大事,诏令一发,天下瞬息风云变幻。此等重地有人竟敢如此狂悖,擅自闯入,打断朝会。殿中侍卫不待令下,纷纷拔刀上前攻击。 章宝年倒提着宝刀任人将他团团围住,迎着劈砍而至的长刀,提刀一架挡住,一脚骤然向前踢出,将那侍卫踹得筋骨俱碎摔倒在地,口中鲜血直涌,眼见便活不成了。一低头又躲过一长刀劈砍,手中宝刀向后一撩,便将那侍卫斜斜地劈成两段。哈哈一笑,闪电般冲入人群,刀光绵密,拳脚夹杂,一时杀得大殿之内人头滚滚。惨叫之声此起彼伏,须臾之间,一干侍卫便被屠戮得精光。 事出突然,朝臣气势一时被夺,默默地看着大殿之中血肉横飞,鲜血流淌。瞠目结舌者有之,嘤嘤哭泣者有之,瑟瑟颤抖者有之,怒火滔天者有之,就是未有敢出一言相阻者。 章宝年见状笑得更是猖狂,说道:“满朝大丈夫,尽作女儿态。无胆至此,也敢向炼气之士龇牙?” 弘道帝抚掌呵呵一笑,状似欢愉,说道:“很好,很好。单枪匹马,直入帝都,杀得文德殿中人头滚动,鲜血洗地,清涧章家之意,朕已尽知。”接着目光冰冷地望向朝臣,又道:“朕虽有息事宁人之心,他却无相安无事之念,为之奈何?” 忽然有人排众而出,答道:“燕土虽大,不容忤逆之人!陛下何须烦恼,只管发下令箭,自有大军赴死而前,为陛下廓清宇内。”说着径自来到章宝年身侧,悍然出手。 章宝年怪笑一声,后退几步躲过攻击,说道:“满朝英杰终于出了个不怕死的。” 众人向前瞧去,见那人正是讨逆将军陆炳文。一拳未中却也毫不着恼,俯身拾起一柄长刀,哐的一声将刀锋处撂在地上,却也威风之极,若非殿内气氛凝重,弄得众人战战兢兢的,说不定此时便有人跳起来喝上一声好来。 陆炳文一手持刀,一手向前一指,喝道:“人皆说炼气之士,手握大道,口含天宪,出手便夺人命,端的是威风不可一世。今日本将倒要瞧瞧,这炼气之士究竟是如何个厉害之法。” 章宝年眉头皱了皱,见那长刀造型古朴,刀锋雪亮,刀柄包以铜饰,纹着一些繁复的花纹,握手之处缠以兽皮,虽说是柄凶器,却是美轮美奂,半点凶杀之气也无。心中先是拎了拎,接着便撇嘴不以为然,除了吓人装饰多过实用。 殿内鸦雀无声,御前厮杀,早已多少年不见过了。自大燕立国之后,虽说武风日盛,但律法却也日渐完备,御前比武厮杀之事,自然渐渐绝迹。这两人手持兵刃,相互对峙,若非有皇帝看着,说不准便有那好事者纷起叫好了。 陆炳文修炼蛟龙变三年之久,如今正处于拔山境,虽然比不上贺正龙进境之神速,却也早已今非昔比。若不是从未与炼气之士交过手,摸不清此辈底细,此时早已挥刀上前,将面前这可恶之人斩成两段。 章宝年嘴角露出冷笑,缓缓移动脚步,却始终处在长刀攻击范围之外。炼气之士不入气旋境攻击手段与常人无异,不过力大势猛而已。他见陆炳文单手持刀状若无物,心中便知其人一身神力,是以神经紧绷,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寻找战机,一击毙命。 陆炳文心知众人气势被夺,当重手连出将章宝年立毙刀下,才可以壮声势。是以跨步上前,双手持刀奋力一抡,长刀劈开虚空带着一股恶风便是一个横扫。 章宝年并不慌张,微退一步,宝刀竖起,有心试试此人力气,讥笑道:“装饰之物,看我如何破你!”却不料两刀甫一交击便轰然炸裂,碎片似利箭一般,咻的一声没入地面上,柱子上,墙壁上。章宝年只觉一股巨力沛然而至难以匹敌,连忙向后退去,不想与其硬扛硬拼。 陆炳文双手紧握刀柄,快步上前追至,大吼一声,以刀柄当做铁棍,当头便是一棒,呯的一声,便将章宝年的脑袋打得粉碎,红的鲜血,白的脑浆,热气腾腾地流了一地。这两下交锋兔起鹘落,众人尚未看清,章宝年便已然身死。陆炳文又行几步来至御前,单膝跪下,抱拳俯首,说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请陛下发下征伐诏令,予臣精兵五千,定当为陛下剪灭清涧章家,不然提头来见。” “小小世家宗派罔顾国法,当真以为大燕兵锋不利吗?”弘道帝陈卫武哈哈一笑离了御案,抽出腰间宝剑,一击陆炳文肩膀,说道:“陆炳文听令,今便予你精兵一万,如何用兵朕一概不问,若三月时间不能荡平章家,你也不需回来了,自管自裁便是。” 陆炳文心中一喜,忙道:“末将领命!”起身一锤胸甲,施礼自去整军征伐。 弘道帝望向殿中众人又道:“方今天下,世家遍地,宗派林立,又有圣殿在侧,虎视眈眈,大燕历代先帝皆是如履薄冰,生恐毁了祖宗之基业。先帝更是动心忍性三十余载,积蓄国力,培育英才,开我大燕立国两百余载从未有过之局面。再观当今世家宗派,安享世事繁华两百余载,罔顾皇恩浩荡,弱则隐匿,强则为祸,又兼且彼此相互征伐,内斗不休,仇恨早已日深一日,实力已然大不如前,再非铁板一块。遍观天下诸国却是毫无半点进取之心,多有偏安之意。今我大燕拥精兵十余万众,后继之人无穷无尽,当常怀吞并天下之念。今朕有为千古明君之志,尔等是否有为千古名臣之心?” 众人顿时便明了了陛下之志,国有锐意进取之君当政,此后得过且过的日子再也难寻了,若是不能出谋划策,尽心办事,日后便是福祸难料了。但此时,谁也不敢泼上一瓢冷水浇息陛下滚烫之心,于是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向陛下表明心迹。随后召来御医救死扶伤,又对田光农多有安抚,赏赐房舍几间,钱财无数。 散朝之后,宰相赵守德c大将军李铮c大宗令陈世旌相伴来至承明殿,见弘道帝正一人独饮。 大宗令笑道:“事情进展出奇顺利,一切皆在陛下所料之中,只是不知为何老臣心中总是不太踏实。” “大宗令多虑了。那蛟龙变当真是神奇非凡,天资出众者稍事修炼便是鬼神难及,愚钝者却也能日强一日,我大燕能拥精兵十余万众,皆赖蛟龙变之功。 飞燕宫早有炼气之士检验过了,蛟龙变筑基五境:素甲c扛鼎c内壮c扩脉c神勇,较之炼气士筑基五境:养气c扩脉c奔流c蕴神c气旋,虽有不如却也不遑多让。蜕凡五境:金汤c拔山c五行c穴窍c龙虎,较之炼气五境:凝元c洗练c化形c通灵c破妄,确实远远不如,但若有神兵利器持之在手,却也并非不能一战。 小小世家即便是人才遍地,又能数得出几人,何以抵挡我一万精兵拼死一击?”大将军李铮坐下举茶便饮,见大宗令心中担忧出言宽慰。 “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战事一起,再想改弦更张便是万万不能了。若是不能一击而尽全功,有漏网之鱼逃出,或是勾连世家,或是挑拨宗派,或是求援圣殿,我等当如何处之。即使没有漏网之鱼,若是世家宗派兔死狐悲报团取暖,圣殿见我实力过强兴师问罪,又当如何处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将去 “下官赵守德拜见圣使。”赵守德见了圣使,心中反倒平静下来,来至殿中上前施礼。 圣使铁面人身躯前倾手抚下颌,目光炯炯地望向赵守德良久,问道:“赵大人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来至我处,可是有何难处,需要本使相助?” “圣使明见万里,最近大燕国中不宁,有炼气世家罔顾国法,背弃人伦,屠戮富户,抢掠财物,手段残忍至极,令人发指。我大燕虽然国小力弱,却也不能容忍此等罪恶滔天之徒留于世上危害人间,是以欲举国倾力讨伐,还望圣使能向其余世家宗派解释一二,以免引起误会伤了无辜。如今年关将至,眼见进盟会期渐近,大燕因战事将起,诸事烦扰,圣殿又处万里之遥,我等实是无力分心他顾长途护送进献之物资,故特来烦请圣使相助一二。当然大燕也绝不会让圣使白白辛苦一场,定会在进献物资之上再加两层,以酬圣使之辛劳,万望圣使不要推辞。”赵守德扶须而笑,不紧不慢地一一道明来意。 “哈哈哈,赵大人果然是一妙人,大燕有臣如此焉能不兴?”那铁面人笑容稍展即收,随即目光幽幽,话语冰冷地说道:“炼气之人向来目高于顶,最是无情无义,依仗一身勇力环首四顾,只觉天下尽皆蝼蚁,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从何而来,面对凡俗之人如待奴仆,轻则打骂,重则杀人;面对钱财珍宝,贪婪无度,不知弄出多少人命,为祸酷烈由来已久。一人如此,一家若此,一宗还是如此,凡俗之人苦其久矣,常常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今大燕高举义旗,替天而伐,彰显天理,弘扬正义,实是天下苍生之幸事。本宫身为圣殿使者,理应化解世家宗派与大燕之矛盾,然而此辈实在是罪恶滔天,早已人神共愤。本宫亦欲除之久矣,奈何身为圣殿使者,不敢擅轻动,今大燕愿举兵讨伐,实乃我之心期盼也。你等只管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其余世家宗派若敢出一言相阻,本宫定不轻饶。战事将起,诸事纷扰,本宫便不久留赵大人了,只管自去便是。” 赵守德原以为即便是能说服圣使,也必然要费上一番口舌,那会想到仅是稍一提及,圣使便连忙应允出手相助。是财物使然?可怎么瞧也是不像。是仇恨使然?谁人又敢轻易得罪于他。他带着满腹疑惑,渐行渐远,却仍然可以听到自大殿之中传出的大笑之声,似排山倒海一般。 大燕清涧府,听松阁,七楼雅间坐有两位老者,一胖一瘦,俱是须法如霜,满面沧桑。 胖者长叹一声说道:“章长君啊,章长君,人皆说人老心善,你我皆是近百之龄,章兄何故行事如此狠辣,难道就不怕一个不慎招来祸端?” 那瘦者章长君笑道:“正是为了弥平祸端,才不得不硬起心肠,将田氏一族斩尽杀绝。” “章兄此举大错特错,那田氏本是勋贵之家,平日里来往的皆是达官贵人,一旦骤然消失,必会引人生疑,免不了要寻根问底一番。能将此等巨族覆灭一旦之间,世上除了炼气之士别无旁人,若是有心追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胖者摇头可笑道:“章兄若是手段稍软上一些,或是威逼,或是利诱,一定不难将所需之物弄到手中。那田氏自恃身份尊贵,爱惜颜面,定不会四处宣扬,若此时日一久,便会不了了之,神不知鬼不觉。” “翁子介,你道我是无智之人吗?此法我亦想过,然而那田氏软硬不吃,若是耐下性子,耗上些时日也许会得偿所愿,但田氏势必会怀恨在心,若是在将此物交由他人,稍一挑唆,我章氏必然会麻烦纷至,怎比得上将他杀个一干二净,永绝后患。”章长君仍不认错,强行狡辩道。 “章兄口齿便利,小弟远远不及。可如今麻烦之事何曾少了一分,大燕朝廷已知此事,听闻前些日子已经遣使召你入京解释。”翁子介心中已是不悦,又道:“章兄若是有胆前去辩解一番,朝廷向来拿我等炼气之士毫无办法,或许最终便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章兄是怎么做的,遣上一狂人,单枪匹马,径自杀上文德大殿,将大燕的颜面踩在脚下,你让大燕日后如何看待我等?” “大燕的颜面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丢得一干二净了,何须我来踩在脚下,不过是告诉他,我等炼气之士行事,无需他拉插手罢了。翁兄今日约我来此,难道是要教小弟如何做人行事吗?”章长君见翁子介语出不善,心中火气渐起。 “章兄难道不知大燕陈氏原本也是炼气世家吗?栖霞宗实力雄厚,强出你我十倍有余,而陈氏却与你我相当,他自然是有气也得咽下,不敢吭上一声。若是换成你我,后果则是不然,如今你极尽侮辱之能事,我料定陈氏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我久居清涧唇齿相依,你叫我翁氏一族如何处之?”翁子介也是越说怒火越旺,他生恐陈氏举兵来伐,若是两败俱伤,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大胜而归,想来陈氏也是及其愿意稍错兵锋将翁氏顺道剪灭的。 “哈哈哈,你我两家若是当真唇齿相依,翁兄何不将那宝图与我共享?”章长君讥讽道。 “死之将至,尚贪财物,我看你能快活到几时。”翁子介自怀中掏出一丝帛掷向章长君,随即起身怒气哼哼地离开了。那宝图自到翁家之后,便被束之高阁,却是无人信其无真。也就翁宏业那傻子,心思单纯,见事不明,为人骗了尚且不觉,反而沾沾自喜。 贺正龙久不见到聂席远,叫来仆人丫鬟一问皆说不知,也未放在心上,只要修炼不曾落下便好。这日忽然有军士自帝都而来召两人入京,寻遍聂府也为见人,最后府中那老花匠诺诺而道:“公子可能去了幽雾大泽,已经走了有一段时日了。”贺正龙忙问:“那小子去幽雾大泽作甚?”老花匠不敢以实相告,答曰不知。贺正龙大怒,命那军士暂居聂府,拿起一对流星锤便向幽雾大泽而去。 大日横空,光芒万丈。碧空万里无云,大泽雾气尽去。天空之中划过一道灿灿金光犹如霹雳,正是那蛇雕一扑即至;地面之上腾起一股滚滚沙尘宛如黄龙,正是那甲狼疾驰而来。聂席远伸手一摆止住了一雕一狼继续靠近。数月时光,朝夕相处,兼或舍命厮杀,彼此早已心意相通。那两妖兽见他摆手示意,一个低空盘旋,一个远处驻足,血目幽光,冷眼相观。 聂席远见其英姿如昨心中暗喜,想到出来日久将要离去,竟然心有不舍,脑海之中浮现出往日种种,由你死我活到彼此不下杀手,心中感慨万千,随即忙收拾好了心情,暗道:“大丈夫去处,应与世间豪强争雄,气吞万里如虎,抛头颅洒热血,笑谈生死,勇猛无前,岂可尽做小儿女姿态,我这是着相了。”长啸一声,荡尽小儿女之情,心中豪气顿起,高声喊道:“能与你等相识相知,实乃我之大幸!朝夕相处,间或厮杀搏斗,令我收获颇丰。而今我将离去,特向你等作别,思及日后再欲相见,恐怕遥遥无期,心中不胜悲凉。不若在此分别之际,你我各施手段,生死不论,好生斗上一场留个念想,如何?” 雕啼狼啸,彼此相顾,竟似答应了。 聂席远目露精光,长吼一声,一手猛锤胸前,砰砰作响,迈步向前,口中高喝道:“让我瞧瞧你等还有何压箱底的功夫不曾使出!” 蛇雕一声长啼,双翅振动,荡起飓风轰轰作响,宛若雷鸣,而后双翅合于身旁,化作一柄天剑。血目绽光寒,脖颈挺直,长喙为锋,自九天之上凌空俯击而下,犹如天剑坠地,其声势骇人至极,势不可挡。 聂席远见其攻若雷霆,心中暗惊,自是不敢撄其锋,连忙俯身前冲避让过去,同时扭胯转身,将手中金瓜向后猛地一抡,然而仅仅砸掉雕毛几根,未尽全功。 “轰。” 蛇雕犹如天剑一般,贴着聂席远的背部疾刺而过,荡起的飓风,险些将他掀翻在地。长喙触地,地面登时炸裂,沙石四溅,杂草成灰,一个幽深的巨坑突然生成,腾起滚滚的沙石,随着冲击波向四处飞速扫荡而去,现场顿时一片狼藉。 聂席远避过雷霆一击,却觉背后疼痛难忍,伸手一摸,才发现已是衣衫尽碎。飞驰而来的沙石,打在身上吭吭作响,忙缩身成团,向前翻滚而去,以避飞来沙石。 蛇雕如投石入水顺势劈开了地面钻了下去,双翅一展,自下而上,犹如刀劈豆腐一般切开地面,将立足未稳的聂席远远远地击飞了出去。蛇雕一声长啼,似是得意非凡,翅拍爪蹬,再次冲天而起。 甲狼目光幽幽放光寒,前爪不停地刨着大地,低声嘶吼,早已守候多时。见聂席远尚且人在空中,迅猛窜出,宛如一道青色闪电,一扑即至。人立而起,前爪倾力向下一拍,轰的一声,便将聂席远拍至大地之中,砸的土地龟裂,尘土飞扬。随即后足一蹬,顺势腾空扑至,一爪便将来不及起身的聂席远牢牢按住,张开狰狞的巨口,直奔聂席远的喉咙咬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连战 蛟龙变筑基五境讲的是,先炼皮肉,使其刀枪不入;再炼筋骨,使得气力飞涨;三炼内脏,神秘之能自生;四炼经脉穴窍,使其贯通如一,浑圆如意;五炼精神,达到人与气合,气与神合,举手投足,气力滚滚,双目开合,迫人心神。 数月之内,聂席远无片刻闲暇时光,整日埋头苦练,又加之连续吃上四十五颗莲子,蛟龙变自然有了长足的进步。内壮境渐至圆满,体内缓缓生出秘能汇集到经脉穴窍之中,已然迈进扩脉境了,血气滚滚似江河奔流,气力澎湃无歇无竭。圣元经虽然进展不大,却也精神日渐旺盛。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心中傲气渐生,难免有些轻敌。 一切皆在瞬息之间发生完成,这番攻击快捷而迅猛,聂席远稍有轻敌之意,便是先机立失,形势急转直下。一招不慎便招致狂风暴雨般的打击,虽然不曾流血受伤,却也令他痛入心扉,足以牢牢记住这次教训。 狰狞的狼口,泛黄的獠牙,携腥带臭,直扑而来。聂席远强忍恶心呕吐,左手一伸,便托住了甲狼的下巴,奋力向外推去,令它的血盆大口落于空处。同时右臂一绕,紧紧勒住它的脖子,登时将它的颈骨勒的吱吱作声。 甲狼摇头摆尾,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得。一声怒吼,音波四荡,激起的砂石犹如子弹一般,向着四下里疾驰飞去。怒吼炸响于耳畔,音波直贯聂席远双耳,令他头晕目眩,耳中轰鸣,脑海之中仿佛有一柄大锤连番重击。刹那间,耳鼻之中便有鲜血滔滔流出。显然这一记穿云裂石的狼啸,顷刻间便将其重重创伤。 聂席远唯恐再遭狼啸贯耳,左手向外一推一送,同时右臂骤然松开,接着右膝奋力向上一顶。轰的一声,正中甲狼腹部,巨大的冲击之力瞬间便将甲狼击至空中。 蛇雕在空中飞转盘旋伺机待发,见甲狼被击地腾空而起,瞬时化作一道金色的霹雳俯击而下。探出双爪,一前一后猛力抓出,呲地一声便破甲而入,紧紧地扣住甲狼的背部。双翅一振,便将其抓至高空。如剑的长喙连连向甲狼的后脑啄去。啄得铿铿有声,鳞甲纷飞,不一时便血漫长空。 甲狼先是被聂席远一膝顶中腹部,犹如吞了一颗炸弹,腹中的疼痛像潮水一般向周身蔓延而去,一时之间,四肢颤抖,筋骨尽软,接着又遭受蛇雕的猛击,顿时激的它凶性大发。一股摄人心神的气息,自它身上骤然升起。只见它目喷怒火,低声咆哮,猛地一个扭头避过了长喙的啄击,一口便将蛇雕的头部咬住。刹那之间,便有鲜血自它的嘴角流出。甲狼一边紧咬不放,一边前爪向后抓出,砰砰几记重击,尽皆落在了蛇雕的胸脯之上,一时之间,羽毛漫天飞舞,鲜血如雨而下。 蛇雕的头被甲狼咬在口中,有目不能视物,双翅横劈竖斩,亦是未能将它击中,犹如无头苍蝇一般胡飞乱撞,带着甲狼轰的一下便砸在地上。地面登时便被轰出一个大坑,沙尘滚滚冲天而起。 聂席远站起身来猛吸一口气,身躯一震抖尽身上的泥土草屑,轻敌之心骤去,再也不敢小瞧这两妖兽。双足发力,身躯横空,几步便来至大坑之畔,见这两个妖兽仍然厮杀不已。抡圆手中的金瓜奋力向前击去,一下子便将蛇雕击打得翻滚着向远方飞去。一抬腿便骑在了甲狼身上,双腿紧紧地勒住,整个人贴伏在它的背上,一手锁住它的喉咙,一手持金瓜猛击它的脑门。 甲狼被锤击的连连点头,金星直冒,一时又攻击不到聂席远,翻转腾挪,上蹿下跳,亦不能将他甩开,急的它不由嘶声低吼,音波滚滚,卷起草皮沙石,向四下里扫荡而去。 聂席远吃过一次暗亏,吸取了教训,早已有了防备,秘能汇集而上封闭了五识,令这骇人的音波没了用处。 蛇雕与甲狼皆非寻常之飞禽走兽,身强力壮,牙尖爪利,寻常之鸟兽哪里挡得住它们随意一击,利爪一出便将头骨掀开,大口一张便将喉咙咬碎,翅膀一扇便将躯体斩断,足见这两妖兽的强大。 蛇雕被聂席远一锤击飞了出去,沛然而至的巨力立时便将它重伤,但却不足以毙命。蛇雕脱离了甲狼之口,甫得自由便腾空而起,血目紧盯着交战中的一人一狼,伺机待发。一见聂席远猛攻甲狼,背后空门大开,瞬时便抓住了时机俯击而下,探出锐利的双爪向他背后猛力抓去。 聂席远将甲狼锤击的目冒金星,脚步摇晃,见其反抗之力渐弱,正欲一鼓作气将它重伤。忽然听得身后风声大作,便知蛇雕趁势来攻,身躯一滑钻入甲狼腹下。 蛇雕见状收起双爪,双翅一振贴着聂席远与甲狼一冲而过。双翅顺势向下一劈,如长刀劈空,顿时将他俩劈至空中。 虽说有了甲狼这一道防护,聂席远却仍觉五脏六腑齐震,如受重锤猛击,说不出的痛苦,道不尽的疼痛。甲狼其状更惨被金翅直接劈中,身上鳞甲纷纷破裂,险些被斩成两截,鲜血如泉喷涌洒了一地,再无攻击之力。 聂席远与甲狼几乎同时落在地上,疾奔数步正要上前攻击,便见甲狼一声哀鸣,挣扎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几株青莲行去。聂席远心领神会,知其无力再战,便向抬头向蛇雕望去,见其亦是不再攻击,心中顿时豪情万丈,不禁仰天长啸。虽然此番交手世间短暂,但功击之猛烈远胜以往,一通乱战它们皆是遭受重创,无力再战。聂席远心情大好,上前扶持着甲狼来到几株青莲之前。 那三株青莲挺立依旧,枝叶润如玉,清香漫四野。一人两兽各占一角,闭目凝神吞吐莲香恢复伤势。这三株青莲所散发出的清香药效非凡,不出一日,他们皆是伤势渐渐好转,紧接着又是一番混战。一人两兽虽然战况激烈,却也不忘极力避免伤及青莲。青莲之畔,大地龟裂,沙石滚滚,草木纷飞,但青莲仍旧挺拔无损。 聂席远见夕阳渐斜天色将晚,大泽之上云雾渐起,长啸一声,逼退两个妖兽,退出了战场,转身扬长而去。不一时便扛回一庞然大物,径自丢入泥潭之中,上前轻抚几株青莲,目露怜爱之色。 那两妖兽似是知晓聂席远将要离去,低声呜鸣,冰冷的双目哀伤流露,看得聂席远心中分外难过,离愁渐浓。 聂席远不敢再看,忙挥手作别,转身而走,心中自我安慰道:“凡是成大事者,莫不是经历过生离死别之苦,方才成为精神上的强者,这仅是情感上微不足道的锤炼。人世间诸多事物俱是得失参半,得其一,必失其余。实无必要感伤,有缘自会相见。”一路疾行良久,驻足回望,见蛇雕盘旋于大泽之上,甲狼出没于迷雾之中。雕啼狼嚎,似有悲喜交加之意,渐行渐远,直至不可听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传承 “天道无情,一视同仁,何来不公之说?定是你天资不佳又不努力,以致实力不济,当好生检讨自己,何必在此怨天尤人?”贺正龙见玄蛇游走不定,一面小心堤防,一面出言教训。 “你才活了几载,没甚见识倒也实属寻常,可以理解。” 玄蛇倏忽退后不再攻击,像是很久不曾与人交谈,憋得分外辛苦,而今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于是滔滔不绝地说道:“千载之前,那时我还是一条小蛇,懵懵懂懂,只要腹中不饿,就只知嬉戏玩耍。忽然有一日不知怎么的,我就有了意识。那时我已大限将至,却也不愿就此死去,于是便按照脑中浮现出的修炼之法演练了起来。老皮几次褪去,自然日渐青春,心中欢喜不知向谁倾吐。谁也不嫌命长,我自然也想多活上些年头,于是便越发努力修炼了。” 贺正龙见玄蛇谈兴正浓,静立一旁耐心倾听,忽听有脚步声传来,扭头望去,见正是多日不见的聂席远。 玄蛇住口不再述说,尾巴一甩将大地抽击得轰轰作响,眼中寒光大盛,高声道:“可恶竟然还有帮手!不要以为人多我便怕了你,一切旦凭实力说话。” 聂席远去意一定,便一刻也不愿多待,向西一路疾行而去。正行间,忽听云雾深处有交谈之声传出,心中好奇便潜行而来。他却不知此处一人一蛇功力不知高出他多少来,虽然自认为小心翼翼,但其实行踪早露。听到行踪已被叫破,又行几步走了出来,却见一大黑蛇神威凛凛,竟然已可口吞人言了。心中大喜,舔了舔嘴唇,暗道:“我来大泽数月之久,击杀的妖兽不知凡几,滋味虽然不错,但其肉所蕴含的精气实在太过稀少,想来定是因为实力太过弱小。不想将要离开,却还能有幸遇见一个。这条大蛇身上灵光直冒,若是将他轰杀烹饪一番,即可打打牙祭,又可滋补身体,当真是两全其美。” 贺正龙扭头一望见是聂席远,心中大喜,又见他眼中紧盯玄蛇,手持金瓜便欲上前,忙将他拦住,向玄蛇解释道:“误会,误会。我来大泽便是寻他,也未想到竟然会遇上了你,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也为听闻过你有何恶行,实无必要刀兵相向,非得弄出个你死我活来。我见你谈兴正浓,何不坐下继续叙说?” 玄蛇见他不像是在说谎,一边小心提防,一边又继续说道:“五百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迎来了化龙之劫。不想那劫雷实在是太过厉害,将我劈得死去活来,不一时便筋骨尽碎,躯体焦胡,险些就此死去。在我的记忆中,只需按照脑中的修炼之法按部就班的修炼,化龙之劫也应奈何不了我的,而事实却截然相反,这使我困惑了足足一百多年。又有一日,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上、神魂里满是大道伤痕,这便是我不能渡过化龙劫的原因。 为了消除这些伤痕,我不得不散功重修,而这又耗去了我四百载的光阴。这难道不是天道不公吗?自我有意识以来约有千载,此间不知见过多少英杰少年,一个个功参造化实力非凡。若是天道公平,此辈也应如我一般蹉跎千年,仍然卧于泥泽之中。这些年里我不知见过多少玄蛇,生时懵懵懂懂,死时稀里糊涂。我还算运气好的,虽然辛苦千年一无所得,却还是活于世上。三年前,有一游方道人路径此处,见我挣扎求生不易,便大发慈悲之心点拨了几句,从而使得我觉醒了血脉明了了一切。” 聂席远紧盯玄蛇,见其身躯壮硕修长,蒙以蒙蒙神光,料其实力定然非凡。又见贺正龙听得入神,稍一用力便挣脱了出来,几个跨步便至玄蛇面前,鼓气全身气力,抡起金瓜便向玄蛇击去。 玄蛇似若未觉仍然滔滔不绝地讲述,只是头上犄角忽然泛起黑光,向着聂席远便疾射而去。轰的一声便将他击地横飞出去,倒在地上四肢抽动,口中鲜血直冒。 贺正龙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忙向聂席远奔去,细心查看一番,见他仅是受了些内伤并无大碍,心中暗道:“看来这小子跑来此处也未偷懒,功力进境神速,已然达到了扩脉境了。不然即使那玄蛇未尽全力,恐怕也早已死去多时了。 ”是以放下心来,不再去理会聂席远了,挠了挠头不解地向玄蛇问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甚了解,但听你之意似乎血脉很是重要,这是为何?” “无他,传承而已!上古之时并无文字,天资强大者可通过血脉之力传承,余者只能口口相传了。再后来有了文字图画,也不过是又多了种传承方式而已。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修炼便是如此,于是强者更强,弱者更弱。” 玄蛇见贺正龙不曾上前攻击,不由放下心来,说道兴奋之处,不禁摇头晃脑,似是感慨万千,接着又道:“有道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血脉传承确实完整齐全,但也不是没有缺点的,觉醒艰难,却还故步自封,缺乏想象,想要破除前人之壁垒,非盖世英杰不可,不然,此族上古之时至强者有多强,后辈至强者便是有多强,少有超出前人者。其余传承则是不然,或许是言不达意,或许是理解不一,天长日久,一经变两经,两经变三经,再传已是经文万千,早已破除壁垒遍地开花了。天资有高有低,体质不尽相同,此经不适合我,便择他经而炼,选择繁多,只要耐心寻找,总会有那么一种经文适合自己修炼。” 贺正龙频频点头,觉得大有道理,同时心中疑惑却也更多,忍不住又出言问道:“我与你想比确实存世短暂,却也活了四十余载,虽然不敢说见多识广,却也非是孤闻寡陋之辈,怎地即未见到你所说的万千经文,也未见到什么圣手大能?” “此事我亦不知,毕竟我方才觉醒不久,血脉又太过稀薄,能将传承完整继承下来已是万幸,许多上古之事多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仅仅了解个一鳞半爪的。”玄蛇微微垂下头颅,似是有些难为情了,接着低声又道:“上古之时似乎是出了大暴乱,诸族拼死征伐,以致许多传承都已断绝,接着便又进入了大黑暗时代,强者一批一批的相继化作飞灰,只余弱者苦苦挣扎求生。曾经璀璨一时,照耀万古的绝顶传承渐渐隐没于世。你族文化灿烂,诸族不及万一,你若有幸趣,或可到故纸堆里寻查一番,能有所收获也说不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相惜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贺正龙一脚将聂席远远远踢飞了出去,转过身来面向玄蛇,目中战意升腾,掂了掂手中一对流星锤,大步向前行去。 玄蛇仰天长啸一声,尾巴一击地面,顺势腾空而起。尾巴一摇,轰的一声,击炸空气,如电一般向贺正龙飞去。尚未近前,一团漆黑如墨的毒雾便已铺天盖地而来。 贺正龙身上青光大盛,将那对流星锤抡动成两个大火球,仿佛真的化成了流星一般,大吼一声,无所畏惧的冲入毒雾之中。那团黑雾虽然毒性猛烈,奈何却攻不破青光,便也伤害不到贺正龙。那对流星锤上的烈焰滔天而起,烧的毒雾噼啪作响,化作一股恶臭之气,被风一吹便散的干干净净。 呜的一声,虚空震动,玄蛇如电飞至,庞大的身躯向着贺正龙便碾压下来,似若一座山峰崩塌砸落。玄蛇过处飓风滚滚,地面瞬时凹陷,被掀去了一层又一层,仿佛揭开凉席一般轻易。四处砂石滚动,尘土飞扬,天色本就昏暗,此时更是不见天日。景象恐怖,声势骇人。 偶有飞起砂石击中了远处的聂席远,如重槌击鼓咚咚作响,巨大的冲击之力轰击的他不断向外滚去。 贺正龙大叫一声好,双腿微曲,手中一对流星锤化作了流星,冲天而起,轰的一声便击中了碾压而来的玄蛇。 玄蛇鳞甲微张,有黑光骤然奔涌而出,顿时便化去铁球锤击之力。 贺正龙连忙俯身向一旁窜了出去,躲过了玄蛇的碾压。 玄蛇轰的一声便砸在落,地面好似波浪一般起伏不定,接着便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向着两端飞速蔓延而去。它通体玄光大放,随即玄光向上汇集到犄角之上,尔后一道漆黑如墨的剑气迸射而出,击穿虚空,刹那便至贺正龙面前。 贺正龙双足猛登地面,腾空而起,躲过剑气劈击。凌空虚踏数步,倏忽便至玄蛇脊背之上。手中一对流星锤如电般向着玄蛇的头部锤击而去。 玄蛇扭头回望,将那对大铁球来势凶猛,想要躲闪已是不及。蛇头连摇轰轰两声击飞了铁球,却也没有讨到好处,只见他鳞甲残破,嘴角开裂,不一时便有鲜血涌出。玄蛇随即张开血盆大口,身躯扭转盘旋,一声咆哮,向着贺正龙便吞了过来。 贺正龙心中骇然,如此可畏可怖之生灵生平仅见。这玄蛇皮坚甲硬,好似全无弱点,而自己又是一对钝器,一时之间竟然伤它不得。此时玄蛇头部扭转过来,贺正龙便看见它头上的那对犄角,心中忽然便有了主意。双脚如飞,踏着玄蛇的脊背,如电一般向着它的头部奔去。及至近前,手中一对流星锤轰然击出,向着那对犄角如电飞去。 玄蛇身躯盘旋缠绕并未建功,见贺正龙如飞向前奔来,心中自然大喜,嘴巴张到及至,口中信子如长鞭啪的一声向前席卷抽击而来。却未想到信子未至,贺正龙的那对流星锤便轰击而来,正中头上犄角,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四射,玄光乱飞,咔咔几声响动,那对犄角之上已是裂痕密布。玄蛇一个不慎便受了重创,脑中轰鸣震荡,眼中金星乱冒,不一时,便有鲜血自犄角根部渗出。玄蛇攻击立止,嘭的一声响倒落在尘埃之中,身躯剧烈颤抖不已。 贺正龙一击见功,心中大喜过望,正欲毕其功于一役。不料,玄蛇竟又人立而起。那玄蛇的鳞甲即油且滑,贺正龙又没有防备,顿时便立足不稳向下滑去。 一声咆哮,气浪滚滚,瞬时便吹散了四周云雾。玄蛇暴怒不已,目中寒光大盛,一股渗人气息骤然而起,头一回,口一张,便是一道水箭向着贺正龙疾射而去。那道水箭一旦离开蛇口,便化作滔滔巨浪,汹涌澎湃地向着贺正龙拍击而来。 贺正龙大惊失色,一边向后飞奔逃去,一边怪叫一声,骂道:“他奶奶的,这是什么情况?你让老子如何躲闪,还怎么与你搏斗?” 那巨浪势强力猛,又奇寒无比,所过之处大地凹陷,顿时结成一片晶莹的冰块。玄蛇鳞甲抖动滑行其上,宛如一道黑色霹雳,咻的一声,便至贺正龙的身后,张口又喷出一一道水箭。 聂席远躺在远处,早已被惊得忘记了疗伤,如此手段宛如神魔,或许只有不死道人与颙鸟可以与其匹敌,余者在其面前,也不过是一道盘中餐而已。幽雾大泽凶名赫赫,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他一边为贺正龙祈祷,一边暗暗庆幸,幸好数月之前自己没有遇到这条大黑蛇。不然,哪里还会留的命在。 贺正龙听到身后巨响震耳欲聋,便至那巨浪来速极快,较之自己犹有胜出,索性停了下来。抡动手中铁球连连向地面轰击而去,不一时便将地面轰出一个大洞,俯身钻了下去。 巨浪一冲而过,带走大量泥沙,旋即又将地面冻的硬如铁坚。玄蛇尾随而至,摇头晃脑四下一望,见没了贺正龙的身影,仰天长啸一声,身躯在冰上来回碾压,尾巴四处乱击。不一时便将大地抽击的如蛛网般开裂,冰渣冻土四处乱飞。 聂席远被惊得跳了起来,暗道一声完了。这玄蛇如此威猛如妖似魔,先前击向自己的那道玄光,想来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自己恐怕早已毙命多时了。 此时,贺正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玄蛇却还不罢休,仍在四处乱击。 聂席远心中悲痛似潮水般涌来,早已忘记了对他的不满,心中剩下的全是他往日的好处来。泪水刹那滚落,欲收而不能。聂席远泪眼迷蒙地望着手中的金瓜锤,见其长三尺七寸,鎏金镀银,光芒四射,端的是一柄上好的武器。再一掂量,重一百单八斤,也是不轻,但是在那玄蛇的面前又能有什么作用呢?他心中悲伤,浑然忘记了恐惧,悲吼一声,迈开大步,如飞一般向那玄蛇奔去。 轰的一声,地面炸裂,聂席远顿时便被掀飞了出去。 贺正龙一身冰渣,口喷白气,哆哆嗦嗦地说道:“真是他娘的冷啊!他奶奶的,差点冻死老子。幸好老子反应神速,轰开地面躲避了进去,不然哪里还有命在。” 聂席远本就伤势未好,强撑着向前奔去,一时不察,便被掀飞了出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昏死过去。此时,见贺正龙无恙,心中大喜,一擦眼泪,咧嘴大笑,笑容尚未收敛,便见那玄蛇又轰隆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献礼 “果然是灵株!”玄蛇轻嗅一口香气,只觉通体畅快,伤势似有好转,心中随即很是懊恼,又道:“我居大泽千年怎地会对此一无所知,不然有此灵株相伴大道之伤早已痊愈,何须四百余载!” “天道骤变,灵气复苏。想必这三株青莲原本也不过是凡俗之物,不知因何吸收了天地之灵气,天长日久才变得如此神异。想来也应是近些年才有的,不然,那能逃得过你的法眼。”聂席远想多知道些辛秘之事,出言便向天道上引。 “一番激战,腹中已是饥肠辘辘,你们先在此处稍待片刻,待我去打些猎物来!”贺正龙忽然瞧见云雾里隐现出一双绿幽幽的眸子,舔了舔嘴角,起身便要离去。 聂席远闻言扭头瞧去,见是甲狼心中欢喜,忙拉住了贺正龙,说道:“这是甲狼,不要伤害于它。我在此一待数月,每日与它斗上几场,功力日渐精进,这甲狼功不可没。”接着又向甲狼喊道:“甲狼,快来此处,我为你介绍个靠山,保你日后横行大泽无人敢欺。” 甲狼闻言呜呜低鸣,小心向前走来,眼睛一转望向几人,目中即惊且惧。 聂席远上前将它拉至玄蛇面前,说道:“这是甲狼,这几株青莲多亏有了它常年的照料,才可生的如此神异,又无丝毫损伤。泽龙前辈当好生照顾提携一番,方不负了它常年之辛苦。” “我是不会贪图这几株灵株的,你只管放心便是。天道骤变,灵气复苏,奈何此地偏颇灵气着实稀薄,待我伤势好转便去游历一番,寻一名山大川以作安身之处。”玄蛇见甲狼一时望向自己,一时望向青莲,不由心中好笑,接着又向贺正龙说道:“君当努力修行,想来十年时光足够我化成人形了,那时你我再来大泽一战。” “哈哈,如此甚好!十年之后,中秋之夜,与君相会大泽之上,不论生死,只求一战。”贺正龙哪有不应之理,哈哈大笑说道。 聂席远希望成空,玄蛇谈兴不高,只字不提任何辛秘之事。众人又闲话几句,便各自静坐疗伤,及至天明,虽未痊愈却也大为好转。聂席远归心似箭,催促贺正龙起行。 玄蛇睁开眼睛见天色不早了,稍稍活动了下身躯,震动的大地轰鸣,泥水四溅。见聂席远急于离去,便道:“经此一别,再见已是十年之后了。你二人且坐到我的背上,便由我来将你们送出大泽。” 聂席远大喜连忙爬了上去,见贺正龙似乎犹豫不决,便道:“大丈夫行事,何必拘泥小节,但求直抒胸臆便好。” 玄蛇亦是连连催促,贺正龙这才跳上玄蛇之背。玄蛇身躯一躬一挺顺势腾空而起。尾巴一摇,空气炸裂,于云雾间仿佛真龙一般,如电向前穿行。 聂席远虽然骑过青龙,当然是不死道人劲气所化的,但此时坐于玄蛇脊背之上,却觉分外刺激。伸手向着云雾抓去,却什么也没有抓到。他长啸一声,暗下决心,日后若是修炼有成,一定要去抓一威风凛凛的妖兽,当做坐骑用以代步。 贺正龙亦是神情激荡,眼中闪现着精光,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不一时,玄蛇便驮着两人来到了大泽边缘,说道:“经过昨天一战,我苦思一夜,方才发现你二人所炼功法属木,与现今世人所练之功法大有不同,似是追求肉身之强健,于炼气一道却是大相径庭。一旦有成定然身胜法宝,进而万法不侵,当属上古一脉之传承。” “哈哈,是不是上古一脉之传承,我倒是不知。我之法名曰蛟龙变,说起得到经过倒也神奇。三年前,我本是灵丘大营一员战将,一日不知怎地就闯入了幻境之中,有一老道见我天资尚可,便将此法相传。我先是于幻境中修炼十载,每进一境必受雷劫之苦。十载之后,与人交战,力竭而死。醒来之后,我本道只是一梦境而已,不想所学之经文,竟然历历在目,未有一子忘却。稍一修炼竟然当真有效,只是不再承受雷劫之苦,你说惊不惊奇?” 贺正龙见玄蛇赞赏自己所学之经文,心中大是高兴,又知其多少知晓些上古秘事,便将经文来历向他述说,看看是不是能有意外收获。 “啊!三年前,我正卧于大泽之中悲叹天道不公,受一老道点拨之恩,方才觉醒了血脉传承。” 玄蛇大是惊讶,只觉世事之奇莫过于此,沉思片刻又道:“有一种传承与血脉传承相仿,是谓精神传承,又叫灌顶。想来你也不是闯入了什么幻境,而是那老道见你天资尚可,不忍你埋没世间,便向你灌顶相授秘法。那老道想来便是点拨我的老道,日后若是有幸,你定当能见到其人。这位前辈高人,当真是高风亮节,令人好生钦佩,毫不拘泥于种族之见,遇良才必教之。只是不知为何不将此经传授于我,难道是我玄蛇一族修炼不得吗?今觍颜求君,可否将此经借我一观?” 贺正龙略一沉思便将蛟龙变倾囊相授,一是与它惺惺相惜,又未闻它何劣迹;二是即使自己不传,它也必会另寻他人,一个不好便不知要惹出多少风波。 玄蛇得了蛟龙变默诵一遍,贺正龙又确认无误,心中大喜,不禁腾入空中,长啸连连,赞道:“此法果然大妙,夺天地之奇珍而成就己身,似是为我量身定做。我泽龙亦不白拿你的经文,今便送你几滴精血,助你龙虎境圆满如意。”说完,两目之间裂开一缝,涌出几滴血液,漆黑如墨,隐有玄光绽放。 那几滴血液一经流出玄蛇两目之间,便向贺正龙飞去,不待他有所反应,便径直没入了他的眉心。贺正龙气势骤变,如渊似狱,深不可测,一股滔天的威压徒然升起。聂席远首当其冲,顿时便被压地站立不稳,匍匐在地。 玄蛇失了精血气息顿弱,精神稍显萎靡不振。见有效果似是惊喜非常,尾巴摇得震天直响。过了良久,见贺正龙恢复正常,又道:“筑基境没什么好说的了,自蜕凡境开始,君之练法似是走上了岔路。金汤c拔山两境,需要采集天地之灵气锤炼己身,及至有成便进入了五行境,此境尤为重要,当采集五行之气,锤炼五脏六腑。穴窍境亦是需要天地灵气洗练。龙虎境却是需要采集龙虎之精血,方能修至圆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北上 聂席远一夜辗转未眠,第二天一大早稍作洗漱又吃了些早点,便被贺正龙催促着出了灵丘府,打马一路向北飞驰而去。一人双马,昼夜不歇,两人倒是未觉如何,战马却是有些承受不了。 一日,两人路经长兴县,走马城中,寻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贺正龙吩咐店家好生照顾马匹,又叫了几斤牛肉,打上两斤好酒,寻了一临窗位置坐下。聂席远见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不耐久坐,与贺正龙说了声便走出店中,汇入了人流之中。 聂席远自打有记忆以来,从未踏出灵丘府一步,所见过最为繁华之地,也不过是灵丘府了。灵丘府虽然街宽道阔,但却人流稀少,屋舍高大多是由石料堆砌而成,少有雕刻纹饰之物。自出了灵丘府一路向北,越是向北越是繁华,长兴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尚且算不上是最为繁华之地,较之灵丘却已不知富出多少。 长兴城中宫殿鳞次栉比,街道纵横交织,却是巷深道窄,人如水流,很少见到有衣衫褴褛者,仅以衣着而论,聂席远在灵丘时尚算是富贵之家,而在此处却也只能算是中下之家了。一路行来,所见之物,皆是雕花绘景,极尽繁复之能事。 “上好的胭脂水粉,公子可要带些回去?家中小娘若是见了,必会心花怒放,从此心属公子再非他想。”一小厮见聂席远驻足,连忙上前推销。 聂席远摇头一笑快步离去,心中突然想到了陆依依,下水摸鱼,上山打虎,骑烈马,挎长弓,并无一丝胭脂之气,豪迈奔放犹胜男儿,不觉会心一笑,暗道:“此次北上,定会再此见到依依姐,也不知几年未见是否已经出落成了如玉美人,是当为她带上些礼物才好。” 兜兜转转,行了良久,聂席远来至一兵器铺,只见墙壁之上挂满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或是绽放寒光,或是锐气逼人,或是沉稳雄浑,无不是饰以繁复花纹,件件精美绝伦,状饰物多过凶器。 “敝店老师傅手艺精湛,每件兵刃皆是呕心沥血所铸而成,质量皆是上上之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公子可有瞧的入眼的,只管拿去放心使用便是。” “贵店可有女子所用之剑?”聂席远自墙上摘下一柄长剑,抽出一瞧,剑身如霜,饰以鱼纹,屈指一弹,长鸣不已,暗赞一声好剑。 “自然是有的。敝店所售之兵刃种类齐全,品种繁多,只有你想不到的,而没有我不出售的。”店中小厮甚是自豪,无时无刻不夸上几句。 不一时,那小厮便捧出几柄长剑,剑鞘之上花纹更是繁复。聂席远逐个细看,最终挑出一柄长剑,剑鞘漆黑饰以繁星,剑身之上铸有金星七颗,剑柄处铭刻七星二字。 “贵店可有软鞭?”聂席远收好七星剑,又向那小厮问道。 “公子稍等,待小人去去就来。”那小厮一番白眼状似不悦。 聂席远颇觉有趣,这店中老师傅手艺倒地是有多么精湛,才能使得这小厮如此自豪。待选好了一银丝软鞭,随口问道:“不知贵店老师傅姓甚名谁,可否一见?” “老师傅近日事务繁忙,无片刻闲暇时光,哪里会有空闲见你。公子若无所需,待结算清楚,只管自行离去便是。” 这是店内走出一大汉,仅着短裤,一身肌肉虬结,其上满是汗水,脸呈紫红色,双目明亮,似有火光。他擦了一把汗,看了聂席远一眼点头示意,向那小厮说道:“一会若无客人,赶快来后面帮忙。”说完便走,口中嘟囔着:“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往常从不登门的客人,近日竟也纷至沓来,难不成最近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这位便是贵店的老师傅吗?我见其人也不过是三十出头而已。” “这位仅是老师傅的一个弟子而已,姓宁命武子。若论手艺除老师傅外,就属此人最为精湛。公子适才也瞧见了,敝店事务繁忙,若无所需还请结算走人。” 那小厮待聂席远结清了钱银,便将他推出门外,砰地一声关门落栓,再不接客。 聂席远也不计较,拿了七星剑与银丝鞭,折返而回。第二天一早便与贺正龙纵马北上,一路不歇吃睡皆在马上,又行了七八日,方至帝都永安。寻了一城门守卫,稍一打听便知陆炳文正在城外大营,于是便催马前去,又行里许便至大营。只见前方筑一矮墙,其内建筑鳞次栉比,与其说是大营不如说是小城。 有军士见两人纵马而来,向前奔出丈,高喝一声:“来者止步,否则杀无赦!” 两人一勒战马止住脚步,贺正龙取出令箭,上前说道:“我二人奉讨逆将军之命,昼夜兼程,自灵丘府而来,烦请通报一声。” 那军士接过令箭,令二人在此等候,转身向大营行去。不一时,营门大开,陆炳文率灵丘诸将大步迎来,有莫子敬c张鸿鸣c梁传声c宁薄谷c温道全c王长义c陈应c陈大川共八人,人尚未至笑声已到,见了贺正龙上去便是一拳,笑道:“贺蛮子一至我心便安,快随我进入大营,战事将起我便不与将军客套了,有事便要下令了。” 贺正龙大笑道:“陆将军此番进京终于得偿所愿,生逢此时,我辈之幸事,有事只管下令,我贺蛮子绝不二话。” 众将见陆炳文将贺正龙捧得高高的也不嫉妒,盖因众人所炼蛟龙变皆是此人所传,若是较真当以师利相待,叫上一声师父也不过分。 陆炳文随后向聂席远望来,笑道:“贤婿,这次归于我的账下,是否还会一言不合拔腿便走。” 聂席远讪讪而笑,忙上前问好。陆炳文又道:“几年未见,你倒是生的越发雄壮了,只是不知蛟龙变练得如何,可否上得了阵,杀得了敌?” “这几年小子未敢一日偷懒,终日苦修蛟龙变,如今已至扩脉境了,上阵杀敌自然不在话下,将军只管放心便是。”聂席远一锤胸膛说道。 “如此甚好,聂兄也可瞑目。”陆炳文长叹一声,又道:“天色不早了,今日你二人便先在此歇歇脚,明日一早上殿面圣。” 陆炳文将两人带至军中大帐,又为两人介绍帐中将士,有来自清涧的汤翎,有来自同庆的史克安,有来自河图的尤三,有来自思平的蔡子卿等等,算上灵丘共五府将士,三十余众。两人不敢托大,连忙上前问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面圣 龙丘聂氏鼎盛百年之久,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族中人才济济,雄霸灵丘一府之地。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朝骤然覆灭,子孙险些断绝,仅余几平庸之辈传其血脉,至今已有百载不见传人现世,世人多叹龙丘聂氏已绝。不料,今日竟然又有传人出世。 灵丘诸将是看着聂席远长大的,对其出身来历知之甚详,早已不足为奇。其余等人却是不然,皆是大惊回身细看。见那少年如松而立,生的魁梧雄壮,面容粗犷,手足俱长,双目极为灵动,随着眼珠转动,似有金光流淌,摄人心神。不由纷纷上前见礼,出言赞叹:“果然风采夺人,大有龙丘公之风范。” 聂席远一边笑着回礼,一边闷气暗生,“军中之人最是崇尚武力,所能依托者唯有身边之人,一旦上了战场直面生死,谁又会看重出身来历。陆炳文如此将我介绍给众人,众人必道我身无长技,所依仗者祖宗之余辉也。但凡稍有风险必然不会令我上前,日后哪里会有建功立业之机会。可恶,当真是可恶!” 陆炳文随后又为两人介绍帐中将士,有来自清涧的汤翎,有来自同庆的史克安,有来自河图的尤三,有来自思平的蔡子卿等等,算上灵丘共五府将士,三十余众。两人亦不敢托大,忙捶胸施礼出言问好。军中之人多是豪爽之辈,不一时便处的极为熟稔,或是高谈阔论,历数世家宗派之害;或是彼此钦佩,互赞对方丰功伟绩;或是相约一战,寻机一争高下强弱。 聂席远默然不语,陆炳文也未做多想,只道其年幼力弱,不耐长途奔波之苦,便命人将他带下休息去了。尔后又与贺正龙互道衷肠,一叙离别之情。第二天,天色未亮,两人便早早起来,稍稍洗漱一番,又吃了点东西,便随陆炳文进宫上殿面圣去了。 文臣武将泾渭分明,各立于文德大殿两旁,三三两两聚于一处低声交谈。聂席远与贺正龙初次来此,是以分外面生,众人不免要多瞧几眼,问上几句。两人头次经历此等大场合,心中多少有些紧张,诸般杂念纷至沓来,一时想着衣着是否得体,一时想着礼仪是否记全,一时想着言行是否得当,不一而足。对众人的问话是一字也不曾听入,默然呆立。众人似是见惯了此等情形,洒然而笑,既不着恼,也不见怪。 三声钟鸣,殿门缓缓打开,其内传出一高亢的喊声:“上朝,文武百官,大殿奏议。” 众人依次而入,不一时便走了个精光。聂席远与贺正龙候于殿外等待召唤,相互一视均见对方脑门上汗渍淋漓。贺正龙面色一红,望了一眼殿前侍卫,口中嘟囔道:“他奶奶的,上阵杀敌,刀光里行走,剑影里穿梭,老子也不曾有丝毫胆怯。没成想置身天下最为安全之所在,老子竟然两股颤颤。” 殿前几位侍卫相视而笑,其中一人低声道:“国朝重地,禁止喧哗。” 贺正龙立即禁声,稍显局促不安。聂席远亦是浑身上下均不自在。两人等了许久,眼见日上中天,仍不见有人传唤,一时紧张万分,一时焦躁不安。忽然殿内又有高亢之声传出,“宣贺正龙c聂席远上殿觐见。” 两人一个激灵忙快步向大殿行去。先前那侍卫又道:“缓步慢行。” 两人强展笑颜谢过那侍卫,缓步来至殿中,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高声说道:“臣贺正龙c聂席远觐见我皇,我皇万年!” “平身,赐坐。”一道声音飘忽而至,似远似近。 “谢陛下。”两人忙站起身来。偷偷举目向上望去,见丹陛之下,金漆雕龙宝座之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皇者,正是大燕弘道皇帝陈卫武,正笑意盈盈地望向两人。 少顷,有宫人搬出一椅。贺正龙再此谢过陛下便坐了下来,聂席远一时不知立于何处,忙站到贺正龙身后。 “贺将军今日怎地不见了往日之雄姿?”弘道微微一笑问道。 “陛下神威摄人,令末将不敢直视!”贺正龙憋了满头大汗,良久方才答道。 聂席远见其身躯微抖,后背皆湿,心中不觉紧张万分,忙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问道。 众人哄堂大笑,文官尚好,武将却稍显放肆。御案一旁立一宫人,一甩拂尘,高声道:“肃静。” 众人闻言禁声,弘道也不再说笑,向贺正龙说道:“贺将军所献之经文,修炼易,威力大,于国大有功绩。擢升征平将军,官至四品,赏府邸一座,奴婢二十,金万两。” 贺正龙忙起身离,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高声道:“谢陛下鸿恩!” “将军还有何要求只管道来。”弘道摆手示意平身。 “末将别无他求,只是如今尚无一件趁手兵刃。”贺正龙到底是心思单纯之人,此时紧张一去,心中所想,必会语出而求。 “哈哈,将军无需担心,稍后自有宫人带你选取兵刃。陛下终归不会令将军赤手空拳上阵杀敌的。”大将军李铮见其仅是求取兵刃,并无非分要求,心中大是高兴,便向陛下为他讨了一个副职,做了陆炳文的副帅,择日领兵出征。 “大将军聂成梁征战一生,功勋卓著,其后人亦是有大功于国,百年前却为世间宗派无故灭门,朕至今思来犹觉痛彻心扉。好在上苍保佑没使大将军绝后,而今时过百年,龙丘聂氏又有英杰出世,年岁虽幼,却大有其祖之风。” 弘道说完,沉默良久,又道:“聂席远出来让众人看看,也好遥思大将军聂成梁英勇无畏之风采。” 聂席远闻言缓步行来,面向众人施了礼,起身站定也不多话,唯恐辱了先祖之名。 众人举目望去,见这少年身姿挺拔,英气勃发,虽不知其继承了大将军几分勇武,但却也人才了得。 “大燕亏待聂氏久矣,灭族之恨百年尚不得雪。你有何需求只管说来,朝廷定会一一满足。” “多谢陛下,臣多年蒙受陛下之恩,衣食无忧,至今无以为报,不敢再有其他奢求。”聂席远连忙拒绝,又道:“非臣自夸,我父医术高超远胜众人,陛下识得我父可以佐证。几年前我父故去,臣心中悲痛难挡,恨不能以身相随,余者无心他顾。几日前陛下召臣入京觐见,临别时整理我父遗物,得宝图一张,经文几部,丹方无数,今愿献于陛下,以谢多年照顾之恩。” 弘道大惊站立了起来,一旁宫人连忙一咳,便又坐下,说道:“呈上来。” 宫人连忙取了包裹,打开置于御案之上。弘道一瞧,见秘丹经一部,枯荣经一部,宝图一张,丹方无数,心中大喜,拿起宝图问道:“此是何物?” “此是地图一副,记载了元石矿一处,由清涧田氏族人田来义所绘。清涧田氏便因此图而被灭门。”聂席远连忙上前答道。 “如此说来,此图定然珍贵非常,又怎会流落到你父之手?”宰相赵守德很是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容臣慢慢道来。我父自幼聪慧好学,一心想要光大聂氏,是以少年之时便四处求学。奈何世家宗派虽未明言,却处处阻挠,使我父空耗半生时光,仍一无所成。” “世家宗派着实可恶,垄断学识,独霸一方,世间不知有多少英才因此而埋没。”弘道感同身受,忍不住插言道。 “起初我父并不知晓,心道此处不收便至别处,不料,处处皆是,家家不留。我父苦思多日方才明了缘由,是以心灰意冷便想回家侍奉老父老母。天可见怜,金溪宗宗距道人见我父天资尚可,便将其带在身旁时刻教导。后来却因是不机密,被人废了功力,数载辛苦皆付流水。” 聂席远思及先父心中满是悲伤,不觉眼底已湿,沉默片刻,又道:“时光悠悠,不知不觉臣已五岁,正值求学之季。我父知大燕境内求学是无望了,便欲将臣送至大陈,途中正遇田来义被清涧章君道追杀。我父与他本是旧识,便欲帮他摆脱追杀,不料,又遇清涧翁宏业一路尾追而来。我等凡俗之人怎是炼气之士的敌手,我父心生一计谎称翁宏业已经中毒,胁迫他一道共抗章君道。章君道一时不察,便被翁宏业立毙掌下。田来义却是重伤垂死,临终前便以宝图相赠以谢我父援手之恩。翁宏业后来得知宝图落于我父之手,便以臣胁迫我父交出宝图,我父一时无法可想,只得又绘了一副宝图给他。” “如此说来,这宝图翁氏亦是持有一份?”宰相赵守德连忙出声询问。 “此非臣所能知,翁宏业离去之时,倒是身中销魂之毒,只是不知是否毒发身亡。”聂席远答道。 “翁氏可有异动?”弘道向陆华章问道。 “据闻风司探报,翁氏不仅并未大量族人外出,反而连夜召回族人,不想是得了宝图,反倒像是防御我等。几日前,翁氏族长翁子介在听松阁约见章氏族长章长君,两人谈论良久,不知说了什么,但结果似是不欢而散。”陆华章忙出列躬身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