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琴师》 正文 第一章:坠,坠,坠 张驰发现自己的身子一直往下坠! 坠,坠,坠,他发现不对劲,挥舞双手,救救我,救救我没有任何反响, 他感觉速度越来越快,两耳生风,心脏要被掏了出来。他大声呼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绝望的呼叫。 他一直坠,坠,坠,坠向深渊。 我的妈呀,我完蛋了,这就样完蛋了?我还没有结婚他的思维几乎要停止了,是的,他感觉眼前一团漆黑,他的手不再乱抓,挥舞,他已经放弃求生,在这个空荡而巨大的,从未经历过的空间里,四周无可依攀。 然后,“啪”的一声,他掉到了一张床上。 他环顾四周,一切都陌生得恍如隔世。严格地说,他不是掉到床上,而是掉到一张宽大的榻榻米上,榻榻米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长形条几。这时,那扇朱红门“吱呀”一声慢慢地推开了,进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进来,吓了他一跳。脸上涂满了粉,嘴唇抹得血红,上着一件小罗衣,豪乳快要把罗衣绷破似的。她一进来就把门一关,浪声浪气一叫:“柳公子,你可好久不来了。想死妹妹了。” 柳公子?这是什么地方?张驰一下反应不过来。 这是怎么啦?我不是和同学们一道登山吗?怎么有这女的?不可能!他只记住,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他和他的同学们,一起去郊外的天净山烧烤。他们穿的都是同样款式色彩的校服,上面印着“海韵音乐学校”的字样。他们还背着小提琴,带着二胡c笛子,准备登上天净山之后,来一场“顶峰烧烤音乐会”。 “柳公子,你怎么哪?”那女子边说边往他身上靠。 他觉得有点恶心。“这是在哪里?”他自顾自的问。 “怡红院啊,你这记性,故意跟妹妹逗乐儿。” 怡红院?青楼?不是去登山吗?他记得大家终于爬到顶峰了。坐在山顶喘气,一个个都不想动。不过,班长已经生火了。懒洋洋的同学们也行动起来。男同学为了表现,马上就取出带来的铁杆,这些铁杆是套筒式的。一节一节地抽出来,很快就架成一个高高的三角架。女同学到处找柴火,班长变戏法地取出羊肉c牛肉,挂在三角架上。突然有人喊:“看,那里,前面,对,前面。” 有人发现了一块巨石。站到那石头上去拍照,那一定临风独立,风一吹,仙袂飘飘。几位爱晒图的漂亮女孩子一齐朝巨石奔去。 “柳公子,你想什么呢,要不,妹妹先给你弹一曲,帮你解解闷儿。” 张驰的回忆总是被这女子的茑茑软语打断。 女同学又退了回来,因为那石头在悬崖边,遗世独立,下面是万丈深渊。班花说:“张驰,你爬上去,要是站在上面,吹一段‘春江花月夜’,我们给你录一段视频,那比唐伯虎还风流。” 张驰知道班花的口吻里明显带着讽刺。在这班上,他属于另类,他只是一个自费插班生,因为他五门功课里,只有语文特别好,所以根本考不上大学。 那些通过高考考进来的同学,对他这个唯一的自费生,总是充满了鄙夷。加上他常常喜欢穿唐装,打扮得像古人一样,班花那张刻薄嘴,从不饶人,常常当众奚落他:“呀,张先生,你这打扮最好穿越到古代去。” 那女子拨了几下琴,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似的,道:“哥哥,我去拿个毯子来。” 张驰没有理她,接着回忆,他见班花一幅瞧他不起的样子,问:“穿越到古代,你喜欢古代?” 班花冷冷一笑:“你不正适合吗?古代就只要考一篇文章。你文章写得那么好,说不定你能中状元呢。还有,你最好穿越到宋朝,那可是艺术家的乐园,又能写文章又能弹琴,那宋朝皇帝肯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张驰也想过这问题,真的要是穿越到古代,凭着自己精晓经史子集,旁通百家杂说,还弹得一手好琴,乖乖,老子中个状元还不是十拿九稳?那还不是一般的状元,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江南才子。大名鼎鼎声冠江湖。操他的,生在今世,数学不好,英语不好,再怎么努力,复读两次还是与大学无缘。凭着自己会弹一手好琴,加上家里经济还好,才成了一个自费生。可进校以后,却受尽了那些狗娘养的欺负。 久而久之,他倒是真想穿越了。如果真有时光隧道,老子就穿越到古代去。反正爹娘不用担心,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起经营米行,家族企业顺风顺水。 那女子进来了,把毯子垫在屁股底下,坐在那儿弹琴。 张驰说:“声音小一点。”他在回忆,他怎么到了这儿。 声音果然小了很多。张驰的思路又接上了。对了,班花鼓动他爬到巨石上去。 他果然爬上去了。立在巨石上,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班花说:“张开双臂呀,你不是说喜欢穿越吗?说不定摔下去就真的穿越了。” 张驰讨厌班花,嚷道:“老子要穿越怎么样?老子就要穿越,而且老子就要穿越到宋朝,要当个大艺术家。”他张开双臂,做出飞行的样子。 那班喜欢奚落他的同学大声嚷道:“穿呀,穿呀。状元郎你穿呀。” 只有班长说:“快回来,万一摔死了,就真穿越了。” 班花说:“我们就喜欢他穿越,穿到古代他还可以讨几个老婆。” 接着,风起,雷鸣,闪电。 他像进入了时光隧道一样,就坠坠坠,坠到这个叫“怡红院”的地方。 我真的坠入了宋朝? 这时,那女子停了拨琴,说:“柳公子哥哥,你话也不说,琴也不听,还是让妹妹还陪你玩乐子。”说罢,她把罗衣一解,一丢,再把腰上的束带解开,把裙子一褪,一丢,露出两支白藕一般的大腿。 张驰立即吓傻了。 就算穿越,老子也是来当名人的,岂能在这种下三流的青楼失身? 他立马夺门而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饿! 当他夺门而逃时,竟然没有任何人来阻拦他。那女子还追到勾栏上向他挥手:“哥,下次记得来呀。” 别看店小,真是文明经商。但他还是觉得心怀鬼胎似的,匆匆忙忙地走出“怡红院”。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胡同,他不知道该往东还是往西,或者说,往东往西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他信步向东。 一条胡同全是卖笑的,一伙又一伙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门口,向路过的人招手。偏偏这胡同里,此刻行人稀少,张驰就像腊肉在巷子里飘过,那些腰繋青花布手巾绾危髻,好看的女人用直勾勾的眼神挑逗他,张着涂得血红的嘴唇,像狮子张开血盆大口要把他吃掉似的。 张驰在粉领肉墙的夹道欢迎中穿过。他走得很快,目不斜视。终于,走到胡同尽头,是一条大街。 他像逃出了虎穴似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往何处去?他一下茫然了。他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原来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往前走看见一间店子,店门的牌匾是“三秋桂子”,这招牌也没什么奇特的,只是,下面那个落款烧脑:柳永题。柳永?大宋词人柳永?那个奉旨填词的“柳三变”? 再往前走,他更吓了一跳。一块匾额上写着“戴小手衣店”落款同样惊掉他的下巴:“欧阳修题。” 张驰一路走,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他们完全是另外一副打扮,有的短襟草鞋,有的宽袍大袖。 我真的来了大宋? 张驰站在那儿, 如梦, 如幻, 脑壳里一团浆糊。 他发现来来往往的人们,经过他的身边,免不了打量他一眼。 难道我与他们不同?张驰这样想,也不禁低头打量自己:脚穿布鞋,身穿唐装。虽说有点异样,毕竟还没有太多的违和感。 他漫无目的在这街头游荡,前面有一个包子店,他走了过去,正想说:“来十个包子”。突然,他看见有人在掏出一把碎银给老板。 他插进口袋的手,停住了。因为他身上只有人民币。如果他掏出来,谁都会把他认为是个精神病患者。这是什么东西?花花绿绿的。 饿,好饿。张驰感到特别饿。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空,第一个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街上车马辚辚,他一路走过,看见街边挂着很多招牌:法酒库c内酒坊c牛羊司c乳酪院c仪鸾司c车辂院c供奉库c文思院c骡务c象院什么乱七八糟的,连骡子也要设个部门管理,象也要设“院”,牛羊竟然要设个“司”? 从周围的景象,衙门的设置,凭着他的历史知识,他终于确定来到了宋朝。具体是北宋的都城开封,当时的人们称之为“东京”的地方。 我真的穿越成功了?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管他,首先得解决肚子问题。在他的印象中,古人都彬彬有礼,所以,他决定讨一顿饭吃。 他看见了一家面铺,店主正在涮锅,他看过许多古装戏,喜欢那些戏中才子们潇洒的举止,便学着那样双手作揖,向店主施礼道:“在下乃一书生,赴京赶考,路遇盗贼,身无分文,求店家赏赐一碗面条。” 如果在“后朝”,他肯定会被认为是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的,但这店家果如戏中所演的那样:“客官请坐,一碗汤面何足挂齿?人人都有落难之时,客官未伤着身体吧?” 张驰心里一暖,这宋人果然古道热肠,便道:“身体倒是无恙。” 这时,一个女人出来了,她系着围裙,一看就是女主人的架势。适才对话,她都听见了,对男人说:“给他多下点面条,多放点肉沫儿,看着这相公也是真饿了。” 店主掌勺,滋滋滋的猪油声,格外香,比妈妈菜,外婆菜还要香。 接着,水入油锅那一声“寨”的响声,也如他曾经拨动的琴弦一样,美妙得不可言说。 很快,女主人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放在他的面前,还关照地说了一声:“等等,慢点,太烫。” 他狼吞虎咽,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吃。捞完了碗中的面条,又把碗举起来,扣在脸上,把碗里的汤全喝尽,还不忘用舌头把碗沿舔了一轮。 他无以为谢。吃完,向店主夫妇鞠了三鞠躬。离开时,想记住店名,可是没有招牌。又四周看了看,终于,看到了旁边一个店名“街东车家炭”。 这儿叫街东,这是他第一次分辨出街的方位。车家炭?是不是白居易写的《卖炭翁》里面的炭?姓车的人家开的木炭店?这样理解,一点也没有错,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车老板,这木炭多少银两一车?” 作为一个“后朝人”,他希望听到他们的对话,因为,他将在这个朝代生活下去,不融入这种生活,他就无法生存。他必须懂得这北宋的市井生活方式和俚语,不然,他就会成为一个怪物。 “五两银子一车。” 他终于明白,五两银子可以做什么。因为可以类比。一车这么多的木炭,只要五两银子,那么,刚才的那顿早餐,就只要几文钱了。吃得饱饱的,他看见街上往来的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住,双方互相鞠躬,然后各人又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又有人停住,又互相鞠躬。 张驰看出来了,这些人是碰上了熟人。多有礼貌。书上写的“中华素有礼仪之邦的称号”看来在古代一点也不夸张。 与那些哀哀戚戚的穿越者不同,张驰竟然没有半点对“后朝”的留念感。比如没事可以上网打游戏,玩微信。那种生活太浮躁了。对面邻居不往来,那种人情味太淡了。不如这东京街头,人们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 忽然,他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从某个角落里传出来。他立在原地,举目四顾: 李家香铺,生煎浇饭,抹肉淘,长庆楼,万氏糖饼,匏羹店,引盘蒸糕除了那个长庆楼不知是干什么的,剩下的就是整个一条好吃街。 那这音乐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 凭着他对音乐的敏感,他听出来了, 声音是拐了一个弯飘出来的, 循着声音,他走进了小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状元梦 小巷深处,有一扇门打开着,里面坐着十来个小孩。一个把头发盘成一圈倌在后脑,穿着宽袍的男子,端坐在前面,正在拨动琴弦,那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弹得好!张驰忍不住叫一声。 男子愣了一下,他从张驰的眼里看见了一种不寻常的东西。 是欣赏, 是喜欢, 甚至有点知音的味道。 男子停下拨琴,下了台阶,对站在门外的张驰道:“先生亦爱弹琴?” 张驰忘记了自己是穿越人,好像是出远门旅游一样,来到一个古意盈盈的国度而已,听到这琴声,就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样:“在下略懂一点。” “先生进来坐坐。”说罢,那男人宽袖一挥:“你们各自去玩耍一下吧。” 那群孩子作鸟兽散,冲出屋子,到外面嘻戏去了。 张驰进了屋,男子伸手道:“请坐。” 这场景就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摆设:一张长长的粟色木茶几,上面放着茶具,张驰坐下,男子提起茶壶,倒出一杯黄澄澄的茶,弯腰端到他面前的茶几上,道:“先生请用茶。” 张驰倒是渴了,突然记起那女店主的话来:“慢点,太烫。”于是,优雅地朝相对而坐的男子道:“谢谢。” 男子递过一张名剌,雕板印刷的:丰乐楼琴师,孟七七。张驰不明情况不敢乱说,道:“在下张驰,见过孟兄。” 孟七七问:先生从哪里来? 这可问住了张驰,北京天津南京,满脑子地名倒是不少,可古代的地名与现在的地名,哪些是套得上的?突然灵光一闪,记得苏轼写过“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便道:“从南边杭州而来。” 对于孟七七来说,杭州很远,远得只剩下一个印象:南蛮之地,便道:“先生来京是。” 对,来京干什么?穿越来的?别吓着宝宝了,谁相信这等神话传说?好在他看过的电视剧里,早就有这种现成的脚本:“一路北上,想到东京来拜师学艺,不料路上遇到盗贼,留得一条性命,只是寻思着以后怎么办,听见您的琴声,便闻音而来,因为你弹得太好了。” 孟七七道:“既然张兄爱琴,不妨弹一曲?” 张驰忽然打了个哆嗦,这“后朝”的音乐,岂与北宋合拍?什么《珊瑚颂》c《好汉歌》人家岂能听懂。好在他对中国的历史一清二楚,说个唐人的东西,绝对不会错,于是机灵一动,道:“我以唐代张继的《枫桥夜泊》为原型,改写了一首歌词,又是自已谱曲,兄台既然相邀,我就不妨献丑了。” 孟七七说:“请。” 张驰说:“慢,我先把词抄下来。”孟七七找来毛笔,又叫一个童子来磨墨。 张驰握着笔,手有点打哆嗦,我操,这辈子打小就没摸过毛笔,甚至连钢笔都摸得少,近来几年,连键盘都没敲了,都用手在屏幕上划,要命的还不是毛笔字差劲,而是繁体字,看得懂,猜得对,写不出。于是讪笑道:“弹琴高雅之事,弄脏了手是小事,弄脏了兄台的琴,担当不起。反正你听会听得明白的” 于是,他调琴,正音,接着,他酝酿情绪,随着他一个指头拨响第一个音符,一串音符从琴上泻出。 他忘了来到的是北宋,以为自己还是“海韵音乐学院”的学生,在琴声泻出的那一瞬,他唱道: 带走一盏渔火让他温暖我的双眼 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 无助的我已经疏远那份情感 许多年以后才发觉又回到你面前 他如醉如痴,有时闭上眼睛,有时摇晃身子,有时猛然甩开那头秀发,这个与国际接轨的运作,在“后朝”早已不新鲜,引进都几十年了,在孟七七看来,简单优美得要俯到地上崇拜了。 曲终当心划,一地秋月白。 孟七七也是琴师,而且是小有名气的琴师,他站起来对着张驰深深地作了三个揖:“此曲只应天上有,兄台不是凡间人。” 张驰道:“献丑了。” 孟七七道:“难怪兄台要来东京,你是来参加今年的专科考试的吧?” 专科考试?张驰又遇到了一个难题。什么叫艺科?他茫然不知。只好王顾左右而言他:“孟兄的意思是” “我也是来参加艺科考试的,常科嘛,要通过州c省c殿三级,专考经史策问,三级都要过,太难了。皇上极喜欢文艺,诗词曲赋,绘画书法无一不精。所以我们这些人沾光了。可以考艺科。” 张驰大概明白了:考经史策问叫常科,从秀才举人一路过关斩将,才有资格参加殿试。这个,自己肯定不行,连户籍在哪,都是撒谎。艺科就应该指的音乐类。于是问:“孟兄,你可参加过考试?” “我参加过一场,可惜文章做得太差,所以没过。兄弟来京,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们可以一起复习,如果你不嫌弃,可与我住在一起。” 孟七七说参加艺科考试的人只有两类,一类是画家,考上了进“宣和画院”,一类是乐师,考上了就进“大晟院”。这考试跟考进士一样,也有状元,然后是艺科进士。 对孟七七的说法,张驰倒是一点不怀疑,这宋徽宗喜爱艺术,达到了狂热地步。 孟七七是个话痨:“兄台有这么样的本事,也许根本不用考试,只要参加‘盛世宴’比武,也许就会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盛世宴?张驰也是一头雾水。他觉得与一个千年前的人交流,真是困难,无意中摇了摇头,类似于感叹——来到北宋不容易。 孟七七反问道:“你不相信?张择端就没参加考试,仅仅呈上《清明上河图》,皇上就钦定他为宣和二年的专科状元,授予他翰林侍诏,这不过是去年的事。” 张驰终于明白,今年是宣和三年。 “为什么你能断定我参加‘盛世宴’就一定能中进士?” “比武嘛,你一定能比过高恕。他是前年盛世宴的第一名。” 张驰越来越糊涂。 孟七七说:“干脆这样吧,你到丰乐院挂名,以丰乐院的琴师参赛,这样,你把烟波院的高恕比下去。你就是今年的冠军。”老实说,他有些尴尬,孟七七的话,他只懂一半。 孟七七突然之间,遇上这么一个会弹琴的,着实高兴,他正没个伴一起复习。看来这个人愣头愣脑,不像有些人那般不肯传授技术,这房子租也就租了,正好还有多余的房,留着他一起住,也好向他学艺,于是道:“张兄,你的事包在我身上。明天就去丰乐院兼个职。以你的本事,中个艺科状元没问题。”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你文章做得好吧。” 若论写文章,张驰那真是个自信满满。从小学到大学,没人比得过他。他笑道:“我主要喜欢写文章,弹琴还是次要的。” 孟七七嘴巴张得老大:“那你一定能中状元!” 我能中状元?一个被班花嫌成废物的人,在这个时空就能成为一个人才? 树挪死,人挪活,难道穿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夜都 张驰想不到,他在千年后的那个朝代,高考两次失利,被人讥笑为“木人”,来到大宋,竟然落户这么容易,一穿越就有人接盘,刚弹一小曲,就被人捧为能中“状元”。 “孟兄,请你一定多指点,我才来京都,一点都不懂,你说的我要面试琴师是怎么回事?” 孟七七道:“看来你真的对艺考一无所知。个人是不能直接考“艺科”的,你一定要有个保送单位,证明你有一定的水平,不然,大家都来参加艺考,全国这么多人,要何时才考得完?要不就是各省乐坊推荐,要不就是烟波院和丰乐院推荐。至于烟波院和丰乐院,到底是干什么的。孟七七觉得不要解释,张驰觉得云里雾里。 “真是太好了。太及时了,我光顾和你说话去了,忘了我今天和曾院长约好一起吃晚饭。”孟七七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张驰却觉得莫明其妙:“曾院长?” “看看我只顾自说自,你才来京都,情况不熟,忘了向你介绍,曾院长就是丰乐院的院长。我带你先和曾院长见个面。曾院长很怪,他要是看不上的人,就不必面试了。走,到点了。”孟七七说。 张驰猜这个丰乐院,大概就是“京都音乐学院”的意思。 听孟七七这么一说,张驰心里倒有点紧张了,万一曾院长看不上呢?是不是连考试资格都没有了? 不过,孟七七不管这么多,领着张驰往外面走。孟七七想,一定要向曾院长推荐这么一个人材。自己才有个伴一起复习。真是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张驰跟在孟七七后面亦步亦趋。孟七七是个话痨,不说话嘴巴就会不舒服。他说他宣和二年,从老家信阳,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日夜赶路,脚板都烫得起泡了。” “日夜赶路?” “是的,我必须在七月十五日赶到东京。因为,东京有一场大型的演唱会。我必须亲耳听到《大晟雅乐》。” 张驰终于有插话的机会了,作为一名音乐生对音乐史算在行,便道:“这不仅是一场高规格的演唱会,高丽国李资谅来到北宋,皇上陪同李资谅出席了《大晟雅乐》演奏晚会。” “对,那次盛大的音乐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李师师。” “李师师?真的非常漂亮吗?” “绝对第一流。” 他们走出了小巷,又过了一条大街,来到了一家衣店。 “戴老板好。”孟七七进门就喊。戴老板上前作揖:“孟师好。” “按我前次的布料,颜色,给我这位老弟做三身衣裤。” 戴老板望了一眼张驰,对孟七七道:“五天后来取。” “好咧!”孟七七领着张驰转身就走。张驰有些意外,这戴老板根本没量尺寸,怎么制衣?孟七七好像洞透了他的心思地一样:“戴老板的手艺,京师一绝,人称戴小手,你注意到他双手吗?很小,他只要望一眼,就知道下多少料,制多大的衣。” 他们终于到了一处热闹的地方了——木制牌楼上面挂着两个特大的灯笼。上写“朱雀门”三字。穿过牌楼,全是食肆,在一片开阔处,坐满了食客。孟七七领着张驰上了二楼。店小二来了,引他们到东头坐下,上茶。 报单的来了,弯腰笑道:客官您好,想吃点什么? 羹有百味羹c头羹c新法鹌子羹c三脆羹; 凉菜有二色腰子c虾蕈c鶏蕈c玉碁子c假河鲀c货鳜鱼c决明兜子; 主菜有两熟紫苏鱼c假蛤蜊c白肉c乳炊羊c羊闹厅c烧臆子c入炉细项c签酒炙肚胘c虚汁垂丝羊头c入炉羊羊头c签鹅鸭c签盘兔c炒兔c假野狐c石肚羹c假炙獐c煎鹌子c生炒肺c炒蛤蜊c炒蟹c煠蟹c洗手蟹; 主食有炒饭,胡饼c赤饼c水梅饼c羊骨头汤浇饭 说完把菜单给了孟七七。张驰才明白,原来这厮不是真要你听清,而是本店特色:一口气报菜名。 孟七七把菜单递给张驰,张驰不在乎吃,担心的是这个曾院长同不同意收他。他随意指了指菜单上的洗手蟹,然后把菜单递给孟七七。 这时,又上来一个小厮,问:“客官可要打酒坐?”孟七七伸出一个指头。过来一女子,著花衣,腰系罗巾,粉面含笑,抱一琵琶,先鞠躬,再坐下。张驰才知道这叫“打酒坐。”女子坐好,轻弄慢捻,弹着一曲悠扬的小调。 张驰读过史书,史书上记载北宋的市井生活是所有朝代中最丰富的,夜晚是最热闹的,百姓的生活是最安逸的,看来诚哉斯言。 不过,张驰对这歌女也没感觉,觉得是多余的。关键是曾院长喜不喜欢自己。 一会儿,曾院长来了。孟七七隆重地介绍了张驰。曾院长如电视剧的古人那样,双手作揖,深深鞠躬,道:“丰乐院事业日日做大,正需要各方雅士,张师从南地而来,本应我来请客,只是孟师未曾提前告知。” 张驰听了,虽说曾院长是客套话,稍觉心宽。 孟七七致了欢迎词,说什么欢迎张驰第一次来到东京之类,三人一齐碰杯,只见曾院长和孟七七用一只手掩着,另一只手将杯子送到嘴边,跟古装戏里一样一模喝酒。张驰看来,这举动优雅得像舞台表演似的。 坐在旁边的女子在灯笼的映衬下红艳艳的,她拨动琵琶,音走疾马,水过溪石,弹得很投入。可张驰觉得一点感觉也没有。曾院长看了他两眼外,只和孟七七用东京方言交流,他一句也听不懂。 他忙举起怀子:“初来京师,小弟有幸遇上曾院长,孟师,真是三生有幸,我敬两位一杯。”张驰也学会了刚才那饮酒动作。他觉得自己学这些动作,好像无师自通,一点看不出他是穿过来的。 这酒,一壶,又一壶,虽说是水酒,张驰却不胜酒力。这菜,上了一轮,又一轮,最后才上饼,胡饼,赤饼,水梅饼这东京的夜生活太丰富了。 曾院长还有事,先告辞,张驰马上站起来,他们互相鞠躬后。曾院长走了。 张驰立马问:“曾院长同意面试吗?” 孟七七兴奋道:“曾院长说你长得像个琴师。” “长得像个琴师?我确实会弹呀,你没说?” 孟七七笑道:“必须首先长得像个琴师,这你不懂?不是随便哪个歪瓜裂枣都可以当琴师的。” “哦——”张驰明白了,古往今来,对艺人的颜值要求高过平均水准,从来没有变过。 他们喝到很晚,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张驰从孟七七这个话痨的嘴里,他弄清了很多东西。 回到家中,也许是太疲惫了,也许是太顺利了,他竟然做了一个美梦: 街头挂满了灯笼。他走进了一座木楼,四周悬挂着条幅,上面写着繁体字。 “我来猜,我来猜。”他听到清脆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那声音太好听了,像晴天的天空中,响过一串串清脆的风铃。遁着声音寻过去,原来是三个女子,她们身着绣花衣裳,有两位盘着头发,一位飘着长发,她们望着条幅,东一句,西一句在议论。 他看到那位长发飘飘的女子,打扮与众不同,彩袖辉煌,恍若神仙妃子,上穿缕金百蝶花衣,下着翡翠撒花摆裤,眉眼如黛,粉脸似玉,唇若施脂,盼顾多情。 张驰情不自禁地移步过去。那长发飘飘的女子也看到了他。二目交汇,碰撞,张驰像被电击了一样,那女子的眼睛是一泓秋水,足可淹死多情的男人。假若能拥有这样的女子,其实,不管生活在哪朝哪代都是幸福的。 张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自然而然地走到这群女子身旁,一起望着条幅。 女子甩了一下头,用手拢了一下头发,这动作,极是撩人。“半青半紫,半青半紫”长发女子念念有词。 张驰脑洞大开,脱口而出“素,朴素的‘素’”。那群女子一点也不生份,怎么是个“素”字?长发女子有些不解,张驰在自己的手心开始写,那群女子围过来,他写到一半,长发女子恍然大悟,说:“素,对,青字上半,紫字下半。” 那群女子猜出来了,撕下字谜,到那头领奖去了。他忍不住目送她,忽儿,她也回过头来,二目交汇。她的目光像水莲水不胜寒冷的娇羞,收了回去。 哪里有这样漂亮的女子?连班花那样的“平胸公主”都看不上我,在这古代,这样美若仙女的女子还回头看了我一眼。别挡着我,走开,老子就是要穿越。穿越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他一惊,醒来,再也睡不着了,想着不知什么时候面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初入青楼 终于可以面试了,孟七七带他去“丰乐院”。高高的牌楼上写着“丰乐院”三字,下面落款“米芾题”。这可是一位不得了的大书法家,这个音乐学院真是高大上。 穿过牌楼,是一个二楼的四合院,进了朱漆大门,中立一屏风,上面一凤一凰。绕过屏风,是一大院,两边各的走廊,相对排开,各约三四间,复有楼梯,四通八达,上下二楼。轩昂壮丽,自是宏大。 从二楼的走廊边,悬下一排红红的灯笼,间悬红色绸缎,又多了些妖娆气息。除了几个杂役在打扫卫生外,见不到一个人。 “妹妹们还没起床。”孟七七边说边上楼。 妹妹?是丰乐院的学生吗?他没敢问。 上了楼向左,一直往前走,走到一间大厅,再向左,孟七七敲了敲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曾院长好!”张驰鞠躬。 曾院长道:“本院是东京有名的乐院,凡是来面试的,不论何人推荐均得考试。因为我们要把你面试的成绩报送乐坊。过一个时辰,我们面试好吗?”张驰才明白,这是乐坊委托丰乐院筛选考试。 “好的,我弹苏轼的《明月几时有》吧。”这个他倒有把握。 孟七七说:“我们可以下去试琴吧,姑娘们要梳妆打扮了。” 下得二楼,遇上一个三十多岁的艳妆女子,膀大腰圆,画眉性感,特别是那对大奶,一半掩着,一半露着,那罗衣似乎都绷裂,伟岸得让人喷鼻血。孟七七马上介绍:“这是文娘,这里的掌班。” 张驰懵了,掌班?是老师吗?老师怎么穿得如此性感?虽说孟七七称这女子为“文娘”,把女人叫得年轻些永远不会错,于是,张驰道:“文姐姐好!” 文娘靠上来,那大奶几乎要顶着张驰的胸口了,一脸坏笑,伸手刚要摸张驰的脸蛋,孟七七道:“来面试的琴师,张驰!” 文娘的手才缩回去,媚眼一转:“怪不得这么有礼貌罗,晓得叫我姐姐。”说完扭着腰走了。 张驰更懵了,宋朝的女子这么开放? 一架琴,摆在天井中央。阳光从天井上空漏下来,打在琴上,象给那琴涂了一层白银。 张驰坐直,调音。曾院长,文娘,孟七七,还有几个有身份的人坐在琴的对面。 他还不熟悉宋琴,捣鼓几下,琴健听话了。为了热身,他弹了一小段过门,一串串音符从天井中飞出,象飞放出几百只鸽子一样,那些音符落在天井四周的走廊上,屋顶上c飞檐斗角上 忽儿,他听到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好像从四方八面齐冲他的耳朵一齐而来,抬头环顾: 天井两边的走廊上,站着几十个梳妆打扮好的小姐,倚栏斜立,盼顾多姿,红盈翠长,钏击钗飞。 忽又觉得楼上人声鼎沸,抬望眼:二楼走廊上更蔚为大观,也有几十位姑娘,倚栏俯身,粉腿林立,团扇轻绔,缓鬓倾髻。 张驰惊呆了,这丰乐院原来是青楼?穿越到宋朝,他一天就是掉在青楼,所以这些女子的打扮,他分外眼熟。 他一时还有点适应不过来,不过,他读过历史,宋朝是一个很开放的社会,东京遍地烟柳。柳永的词差不多都是青楼里写出来的。宋朝的高档青楼也不是那么庸俗,很多姑娘卖艺不卖身。 我不过是找一家挂靠单位,我的目标是考上大宋的进士。张驰提醒自己。于是,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孟七七拍了几下手掌,顷刻间静了。他道:“新来琴师张驰,今日面试,先弹一曲《明月几时有》。” 张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十指缓移,一段略带伤感的音乐,渐渐升起: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张驰边弹边唱,那些姑娘竟然合着拍节应和。楼上楼下,茑语声声。一曲罢了,掌声四起。 孟七七走过来,对张驰道:“曾院长让你再弹一曲,最好是自己作词作曲的。” 张驰其实也没有自己作过什么词曲,不过唬弄一下千年前的古人,倒是小菜一碟,他对孟七七耳语了几句。 孟七七宣布:“下一首,由张驰作词作曲,大家欢迎。张驰调试了一下琴弦,他选了一曲《梦里水乡》。那轻快的调子,淡淡的离别,在他的指间倾诉。他自己忍不住唱起来了: 玲珑少年在岸上,守候一生的时光, 为何没能做个你盼望的新娘, 淡淡相思都写在脸上,层层离别在肩上。 泪水流过脸庞,所有的话现在还是没有讲, 看那青山荡漾在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阳。 我用一生的爱,去寻找那一个家 今夜你在何方 有时,他仰头,有时,他摇头。有时,他低叹,有时,他独吟。 弹完,那楼上楼下,静寂得可怕,继而,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尖叫 吸引大家的,是他娴熟琴技?他略带沙哑的歌声?他帅气的甩头?特别是来自千年之后的撩妹动作——弹着弹着,突然把头一甩,自然有一种神奇的魅力。把姑娘们的心都甩痒了。 弹毕,张驰站起来,手按在胸口,向大家鞠躬的。这个全宋从来没有见过的动作,他妈的太帅了。帅到惊呆了所有的人,那些妹妹从四方八面涌来,走到他面前,学着他的样子,手按在胸口朝他鞠躬,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时,他被一片丰乳肥殿簇拥着。可惜宋朝不流行签名,不然,他会签名签得胳臂断。文娘喊:“散开,散开。”那些红袖绿翠才给曾院长让出一条道。曾院长说:“张师,你明天来上班吧。” 从穿越到流落街头,再到找到一份兼职,仅仅两天时间。而且他还可以参加艺科考试。一个千年之后的文明人要征服古代,真是太容易了。若是再穿越回去,像他这种人,妈妈天天唠叨,旁人说他是“木人”,班花天天取笑,真他妈的不是人过的日子。若早知道是这样,一定要拉着班长一起来。 上了几天班,张驰真有点乐不思蜀了。比起一千多年后的什么ktv,洗浴中心来说,大宋的高档青楼,更像个电影学院,这里美女如云,富有文艺气息!像丰乐院这样有名的青楼,个个弹得一手好琴,吹得一手好笛。 比起一千多年后的什么ktv,洗浴中心来说,大宋的青楼,更像一个文化机构,姑娘们不是靠掐c咬c媚c闹和客人打成一片,而是羞娇中读得懂李白的诗,品得出范宽的画,背得出柳永的词。 这么雅致的地方,自然要养几个琴师。琴师平时就教那些新入行的姑娘琴棋书画,让她样样都懂。还有一项更加重要的任务:参加全宋每年一度的盛世宴。 盛世宴定在每年的八月十五,既是东京全体人们狂欢的节日,又是朝廷选拨“音乐艺科”的正式考试。凡是在盛世宴晚会上获得名次的人,再参加一个廷试,就是写一篇文章。文章的难度当然要比常科进士考试容易得多。 这些都是孟七七告诉他的。张驰充满了信心,发誓一定要成为大宋状元。 孟七七帮他买了套书,是廷考要考的复习大纲。张驰翻了一遍,太容易了。他有空就只做一件事:练毛笔字。既把字练好,又把繁体学熟。 高考失利就证明一个人笨吗?老子要成为大宋状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小菜一碟 盛世宴始于何年,有人说从太祖那时就开始了。八月十五,太祖与民同乐,与东京百姓一起赏月。有人说是从仁宗才开始的。不过,若说热闹却是近十年来最为鼎盛。 张驰听说,开设“艺科取士”则自当今皇上开始。当今皇上于诗文韵律,书画琴棋,无一不精,虽贵为天子,每遇艺术之才,格外垂青。故在“盛世宴”之前一天,朝廷开科取“音律之才,书画之士”。 久而久之,这盛世宴就变成了东京最热闹的节日,朝廷图的是得了人才,百姓图的是一个热闹,青楼图的是一个名次。因为盛世宴那天晚上,会举行盛大的演出。东京各乐坊,各青楼都会选送节目参演。 各谁的节目拔了头筹,谁家的生意就格外火红。京城两大文艺中心——丰乐院与烟波院为此常常争夺得死去活来。 丰乐院唯一的对手就是烟波院。而烟波院呢,根本就没把丰乐院放在眼里。 烟波楼有两块金字招牌,一是李师师,一是高恕。却说这李师师成名很早,十六七岁时就艳冠京华,色艺双全。艳名传进宫里,引得当今皇上头戴青皮瓜帽,身穿交领长袍,看上去如一介书生,在几个太监的陪同下,悄悄潜入烟波院,听得李师师弹奏几曲,皇上龙心大悦。恨只恨师师艳名太盛,恨只恨朕贵为天子。 会来事的太监建议修条地道到师师家。皇上果真修了这么一条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于是,师师的艳名更响,皇上的外号“青楼天子”也尽人皆知。师师不再到烟波院坐堂,但烟波院却挂着师师的大名。 至于高恕呢?弹得一手好琵琶,是去年的“专科状元”。自从有了“状元”之名,公王贵族争破头地把子孙送到他那儿去学琵琶。一时结识不少京城有权有势人物。 高恕也听说丰乐院招了一个琴师,不过,他对一个来自南蛮之地的青年琴师,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但张驰却把高恕放在心上。 “孟师,若是有高恕演奏会,你一定要叫我去听听。” 孟七七说:“也许有吧,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虽然坐堂于烟波院,高恕却不忘于设教于私宅,亦去京都有名的瓦棚“朱雀楼”客串,又有人说,高恕原在朱雀院占了些成。故只去那儿表演。 大约过了十来天,孟七七来告,晚上高恕坐堂于朱雀楼。张驰便和孟七七结伴而去。夜市未起,街面还有些清冷,招了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车帘掀起,张驰下车,看见正门上方的“朱雀楼”三字分外耀眼。入得里面,早已满座。两人寻了位置坐下。 演出开始,都是些杂七杂八的节目,张驰看着,了无兴致。等到高恕出场,大约是演出的尾声了。只见一个瘦高男子,宽袍长袖,抱了琵琶,走到中央,微微欠身,坐下弹奏。 “张兄觉得怎样?”孟七七附耳问道。张驰没有回答,他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姿式,闭着眼睛,那样子像入了迷,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容不得别人打扰似的。 一直到高恕演奏完毕,他还是保持着这姿式,整个人都好像雕塑般。孟七七推了推他:“都散场了。怎么样,我看你听得都入迷了。” 张驰的嘴边浮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孟七七问他:“到底怎么样?” 张驰说:“甚好。”心里却鄙夷道不过尔尔。刚才他确实在闭目静听,他不是在欣赏,而是在找出这其中的破音,一个名冠京城的琴师,竟然有好几处破音。 “考艺科也在这儿考?” “是的,这是京城最好的瓦棚。” “让我再站一会儿。”张驰凝视着戏台,他嘴色又浮现出一丝微笑。这是我的舞台。他在心里说道。 次日,他来到丰乐院,把琴移开,他觉得这琴只须考前练习几天即可。眼下要紧的是练字。韵律演奏,他自然信心满满,一篇策问,更是他拿手好戏,只是这毛笔字会失分。虽说孔夫子不嫌字丑,对于书法家皇帝来说,字会比文章更重要。 他铺纸提笔,一笔一划,格外认真。写完十来张纸,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文娘来了,道:“啊哟,写得这么好。” 张驰不好意思地笑笑:“从小字就写得很丑,让文娘见笑了。” 文娘倒没有兴趣跟他聊字:“曾院长找你上去一趟。” “甚事?” “为盛世晚会的事。” “这么早就议这事?才五月呢。” “此事不可等闲视之,要紧得很呢。” 曾院长召集大家商议。他说:“今年的盛世晚会,我院有孟师c张师两位上台,自然不惧烟波楼。只是歌舞,大家可有新意?”张驰是新人,不敢随便讲话。文娘道:“我们的头牌俏枝儿可参加琵琶组比赛。另外,去十个姑娘上一段扇子舞。” 孟七七道:“我来排演一段《拓技舞》。然后解说了这舞如何构思,如何表演,如何别致,一定会在盛世晚会上艺压群芳,把烟波楼比下去。 曾院长甚是高兴,扭头询问:“张师,不知你有何建议?” 张驰听了他们的节目,觉得了无新意。他毕竟来自一千年后,要弄几个节目,把全宋的其他教坊c乐坊c青楼比下去易于反掌。面试时仅仅随手弹了两曲,就被这班古人惊为天人。可见他们的水平了:“有个建议,不知是否妥当。” “大胆说,丰乐院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烟波楼,今年不管花多少银两,我们都要把烟波楼比下去。朝中贵人都去烟波楼,不就是一个李师师吗?我们把烟波楼比下去,生意才会大好。” “有一个节目,我觉得全宋都没人想得出。” “什么节目?”众人一齐问。 “衣裳舞。” “什么衣裳舞?” “我也没想好名字,就叫丰乐衣裳舞吧。”张驰慢慢地给这帮人细细地讲解了衣裳舞,怕他们听不懂,他边说边演示。这其实不过一段简单的时装秀。但千年后最简单的东西却把古人们惊得掉了下巴。 曾院长一拍桌子:“张师,此事全委之于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慢生活 又一个早上醒来,孟七七和张驰结伴去上班。他早早地叫张驰起来洗漱,宋朝没有牙膏,有牙粉,一种淡黄的粉沫,用水一沾,倒还有股茉莉花般的香味。宋人漱口还多了一道工序,用一条薄薄的竹片,伸出舌头,双手握着刮条,在舌上刮来刮去,叫除舌苔。张驰想,这倒也是个好办法。 孟七七今天要带张驰绕道去宣泰桥吃早餐,他觉得自己遇上张驰真是太好了。问他怎么作文,这愣头一点也不保守,倒豆子一样教他。所以,他要带张驰去宣泰桥吃最好的粉。 虽然还是早上八点,宣泰桥早已人声鼎沸。那石桥足够宽,桥面上尽是摊贩,什么羊肉丸c头肚饭c腰子汤c白肠粉c鹑兔鱼虾粉汤c鸡鸭c蛤蜊粉c螃蟹汤面c杂燠香药果子博冠c梳抹c铜铁器c衣箱c磁器之类,应有尽有。 过了桥,便是一处开阔处,依着河岸是一望无际的早餐摊子。“我们吃正宗鹑兔鱼虾粉汤吧,这家做得最好。”孟七七找了座位,来一个小厮,孟七七伸出两个指头,小厮唱道:“就来矣——” 汤粉端上来,足足一大碗,有鹑肉c兔肉c鱼丸c虾米c确是货真价实。那味道的确与众不同,酸辣爽口,那汤带些荷薄香味,一喝,整个人神清气爽,立马放屁,好像在除去胃内宿夜污秽似的。。 “太好喝了。”张驰忍不住称赞。都说人生三乐:美食美人美居,大宋的美食,足以让人难忘。 “再来一碗?” “不不,这一碗份量就足够了。” 张驰望着那几里长的早餐摊,见许多人吃了早餐并未走,还在那儿抽水烟,便道:“那些抽水烟的怎么还不肯走?” 孟七七笑道:“他们吃早餐,或许就吃一上午。” 大宋百姓的幸福生活果然名不虚传。张驰回想起千年后的那个朝代:人人都很忙,人人都嫌自己的钱少,人人都心里不痛快,人人恨不得一夜暴富,这边却是美食,看戏,学琴,瞎扯他妈的,宋人日子也太爽了。 “你在想什么呢?”孟七七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 “没想什么。”张驰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在两个时空不断交换思路。常常会让他产生错觉。他要在这种错觉中不让人发现,常常反应比别人迟了一步。 好在孟七七并不计较这些,他就喜欢说话,管你听不听,自顾自能说上半天。 进了丰乐院,他们分了手。张驰从今天开始,将开始一项全新的工作——排练“衣裳舞”。他到自己在二楼的琴房刚坐下,文娘进来了。 文娘今天换了妆,上着低领宽袖紫罗衣衫,下着一条撒花裙子,虽说还是五月,整个一身夏天清凉打扮。那裙摆够夸张的,足够篷松,像孔雀张开的尾巴,显示着她在这一班红粉中领袖群伦的地位。只是那奶露得比第一次见面还多。文娘坐下,用一种暖昧的眼光盯着张驰,盯得张驰不好意思,半天才问:“小哥哥,你需要姐姐做哪些事?” 张驰说:“除孟师需要的人外,其他人都叫到一起,我要选一选。” 文娘色迷迷地道:“都想看?” “选一选,不是想看。”当然想看,不过说不出口。 “小哥哥,你觉得文娘好看吗?” “文娘自然好看。”张驰一边说,一边回忆着一千年后的班花,班花的五官确实精致,就是没有胸。同学们背后叫她“平平公主”。她若是有文娘这样的胸,走路波涛澎湃,还不会眼睛长到天花板上去? “到了丰乐院的人眼睛都会花,只有我们小哥哥的眼睛还清澈。”文娘絮叨道:“我年轻时也是一朵花。只是后来胖了。”张驰想起平平公主听到别人议论时的恼怒样子,失笑道:“文娘永远是一朵花。” 文娘道:“你就嘴甜,对了,这么多人只能到后院去。”说罢出去了。 丰乐院的钟响了一下。张驰听见了嘈杂声,他估计红粉们起床了。 这节奏慢腾腾的,他到院里时,太阳已升起老高,她们还在睡大觉,这番起床钟响,她们洗漱,打扮怕要半个时辰,等到集合,就是快中午了。由不得自己的性子,他关上门,又开始练字。 五年前,他还在读高中。他的班主任是当地有名的书法家,一幅字要卖四五千元。自从穿到宋朝,他觉得随便找一个人,穿越到一千年后的“后朝”,都是书法家。就跟自己来到大宋一样,甩个头都是种时尚。 世移时易,其实世间没有绝对的对错。穿到大宋,我一定要成为一个人物。他边写边想。 大约半个时辰,丰乐院的钟响了两下,走廓上响起阵阵脚步声。 张驰来了一段时间,他明白丰乐院的钟声等于一种通知。比喻:敲一下,起床;敲两下,集合;敲三下,用餐。 张驰把纸笔收好,等着文娘来叫他:“小哥哥,姑娘们都倒后院去了,我们走吧。” “姑娘们都在等你呢。”文娘催道。 在音乐学院时,那些姑娘绝对没有丰乐院这么漂亮。可她们却老是会让别人等。动不动就嘴一嘟,走了。走得很绝情。现在百多姑娘在等。美好的生活其实只在于“一穿”之间。 “你在想什么呢?”文娘问。 张驰觉得今天自己也怪怪的,心里总有点心结。半天,他才记起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被甩。 和他从高一起就谈恋爱的佩佩,在他高考两次名落孙山之后,鄙夷地乜了他一眼,绝情地走了。难怪今天老是走神。 “百多个姑娘?”张驰问。 “是啊,什么花的都有,我和姑娘们说了,今天就是让张师慢慢看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张师想怎么看,你们就给他看。” 被文娘这么一说,张驰脸都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尽是人面桃花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还有一个院落,叫后院。 文娘引着张驰,进了一间大厅,张驰无法形容他看到的场面,这么多漂亮女人,几乎全院的女子都来了: 千娇百媚c亭亭玉立c艳若桃李c娇羞可爱c明艳动人c柳眉杏眼c俏丽多姿c香肌玉肤c粉妆玉琢c双瞳剪水c顾盼生风c温婉娴淑成语用尽了,都不能概括尽这群尤物。 张驰叮嘱自己:我是老师,我是老师。 文娘道:“为了今年的‘盛世宴’,张师特意给我们设计了一个节目。下面,请张师为我们讲解怎么排练。”说完,她扭头问张驰:“是不是按我们院里的牌头看一遍?“ 所谓院里的牌头,就是丰乐院给这些红粉分类,比如:头牌,相当于皇宫里的皇后;妃牌:相当于皇宫里的贵妃;侍牌:相当于皇宫里一般妃子。 张驰问:“有多少人?” “除去孟师那三组人,这里一百一十多人吧。” “那就按高矮站成六排吧。” 文娘道:“每排二十人,先站矮的。”人群一阵骚动,虽说是矮个,入这一行的,身材都选了又选,只是相比有高矮胖瘦。一会儿功夫,这百多红粉就站成了六排。一个个嘻嘻哈哈,挤眉弄眼。 他发现,宋人女子的胸器足够大,这与他们从不束胸有关。一排排豪乳高傲地挺立着,面对这样的阵势,张驰眉宇间也闪过一抹难堪之色,不过只是一闪,旋即恢复了平静。 他的职责是挑人,所以,他很快进入了角色,开始从这头看到那头,从那头看到这头。又站在中间位置,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 这群红粉们时不时发出窃笑,也许是站得久了些,重心总不在一只脚上,让他想起那个“倚门卖笑”的成语来。看了两遍之后,他指着一个姑娘道:“你站左边。”又指着另一个姑娘道:“你站右边。” 大约半个时辰,他就把这百多个姑娘挑成了四类。 一类是清新型。这类女子明目皓齿,若说妖艳却透着清纯,若说清纯又透出妖艳,在娇艳与清纯间透出一股青荷出水的气息,这类型最容易让那些文人俊产生想“劝人从良”的悲悯情怀,这组就叫“青荷”吧。 一类是娇艳型。这类女子狐迷勾人,功夫全在眉眼和腰身上,一颦一笑,勾人灵魂,一步三扭,酥人骨头。如柳枝摇曳,水性扬花。这类型会让人想起逢场作戏,但她们善解人意,极好相处。这组就叫“杨柳”吧。 一类是性感型,这类女子艳丽动人,功夫全在胸上,肤白丰腴,有见之就想咬一口的冲动,属于男人通吃型。世上有种花叫蕾丝花,这类型就叫“蕾丝”吧。 一类是优雅型,这类女子国香天色,眉宇间自带高冷,若不是沉沦青楼,必定对人爱理不理,是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尤物,是越想得到越得不到的“牡丹花”。 文娘顿时怔住了,她天天在这丰乐院,见惯了堆红叠翠,张驰把这堆红粉们分成四类,确是捏拿得极为到位,若识女人,到底还是男人眼光毒些。 张驰又叫这些女子在大厅中走来走去。很快就选出了四十个,每队十人。然后道:“以后,大家就记住自己是哪一队即可。” 文娘问:“上午就到这儿?” 张驰点点头。文娘挥挥手,这群红粉娇滴滴,这个喊痛,那个喊难站,笑嘻嘻的散去。 张驰说:“还有事。”文娘跟着上了二楼,入得琴房。文娘道:“你这青荷,杨柳,牡丹,我倒是见过,只是蕾丝也是一种植物吗?” 张驰笑道:“有种花叫蕾丝花,像姐一样,妩媚,性感。” 文娘乜了他一眼,问:“还有哪些事需我做呢?” 张驰本想说,宋人之美,没有彻底地表现出来,不是人长得不漂亮,而是服饰没有把美感体现出来,想到自己称宋人有点不妥,改口道:“本院姑娘真是多姿多彩,艳丽无比。只是本院的服饰太差了。” “服饰?你说笑话吧。烟波楼和丰乐院一直引领东京服饰潮流,我们的姑娘穿什么,街头就流行什么。” “不,除了宽袍大袖,低胸束腰,长裙大摆之外,就没有变化了。” “有啊,怎么没有?有的在罗裙上吊条帕巾,有的在领口绣朵梅花,有的在腰上加条丝带” 张驰摇了摇头。文娘大惑不解,问:“还能有什么变化?” 张驰道:“我来亲手画几套衣服的模样,按我的做,不用表演,只要穿着这些衣服出场,夺冠无疑。” “你设计?”文娘有点吃惊。 “对,我设计。”张驰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那你画出来给我看看?”文娘仍旧有点不信。 “现在不画。”张驰的嘴角还是那抹让人猜不出意思的微笑。 文娘觉得这琴师好神秘,年纪轻轻却像见过许多大场面似的,做事总是有条紊,举重若轻,便好奇地问:“那要多久才画?” 张驰算了算时间,说:“八月初一吧。”他怕这服装让烟波楼的见了,也请人依样照做,那就没有轰动性了。 “为什么是八月初一?”文娘更加大惑不解了。 “以后告诉你吧。”张驰不想什么事都说透。 “真猜你不透。对了,你来自杭州,好遥远的地方,肯定神秘。听说你们那儿与我们这里差别好大。”文娘自己也说不清,总想和这个年轻琴师多拉些话儿。 “什么差别呢?” “你们那儿下雪吗?”文娘想了一阵,终于想出了差别。 “很少。” “那怎么像个冬天呢,不下雪。” “怎么像个冬天?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冬天?” 文娘看见张驰嘴角虽然挂着笑,但那笑意似乎是在嘲笑她,便很不好意思地解嘲道:“我没有离开过东京。” 所有的地方,冬天就一定下雪吗?难道所有的衣服,就一定要宽袍大袖吗?所有的裙子,就一定要大摆施施吗?我要让你们看看,一千多年后的服装是如何惊艳张驰一半在这个世界,另一半在那个时空。很多时候,他不能和文娘说得太多。 文娘觉得没趣,走了。张驰又开始铺纸练字。 我要当进士,当状元。他边写边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惊艳的衣裳舞 在丰乐院用过中餐,便是午休。五月天气,有点夏困了。张驰倒头便睡。不知什么时候,他醒了,其实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开门一看,原来是文娘。 文娘说:“下午继续?” 张驰伸了个懒腰,连打几个哈欠:“继续继续” 文娘走了,丰乐院的钟又响了两下。张驰洗了把脸,朝后院走去。进了大厅,那群红粉早已到了。 张驰下午的事情并不很多,他只要从这四十个中,选出四个领队。把这个领队训练好了,让她们去教各自的队伍就行。这领队须是那种领悟力极强的女子,所以,他让这四十个红粉分成四队,在大厅中走来走去。 他坐在长凳上,眯着眼睛,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文娘给他端来一杯热茶,支个木凳坐在他的旁边。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问:“还没选定吗?” 张驰的视线始终跟随着那一双双玉腿。他不看脸,这么精挑细选,脸都差不多,三个字——都耐看。他要看谁的腿最漂亮,不过,这不太好和文娘说。他的要求极为苛刻,所以需要细细分辨。他眯着眼睛,看上去好像不太认真,其实是为了看得更清楚,这和瞄准射击眯上一只眼睛是一回事。 张驰没有回答,让文娘并不感到尴尬。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很认真的琴师。她觉得不应该再打扰他,于是,陪着他看。不过,相对于男人,她对这些玉腿没有那么大的兴趣。纯粹是一种责任心而已。 张驰发现了第一双腿,对旁边的文娘道:“第四个,叫她出列。” 文娘喊道:“香莲儿,过来。”,香莲儿自有一股清丽脱俗的神韵,眉眼盈盈,袅袅娜娜过来了。张驰说:“你到旁边休息。”他又继续盯着那些玉腿看。别看这些女子长得各具风流,走路的姿式,有的差强人意。他们还不如文娘,文娘虽说胖点,可那丰乳肥臀,走起路来自有一番韵味。 他又发现了一个,用手碰碰文娘。文娘并非看得入神,而是有点疲惫,被张驰一碰,立即打起精神,顺着张驰的手指方向,她叫道:“柳翠儿,出来。”这柳翠儿一双狐眼,举手投足有股说不出韵味的风流。走过来道:“柳翠儿叩见张师。谢张师开恩,选中妾身。”说罢道个万福,引得众人都笑了。 他再选,这一组是那群性感尤物。走起路来,自带风流,他忽儿见一个双腿修长,高腰丰臀的女子,一步三摇,甚有一番风情,用手一指,文娘叫道:“安楚儿,出来”。这女子天生一对豪奶,酥奶半露,白玉凝脂。双腿修长,腰上束一根紫色腰带,自有一种说不出来风骚的气场。 最后才是压轴戏,从“牡丹队”再选一个。这些女子国色天香,个个标致。的确有点难于取舍。张驰的视线慢慢地落到了一位柳眉凤眼的女子身上。这女子一双玉腿,修长白晰。给人一种温雅大气的感觉。但唯一的缺憾是她并不是走得最好的。综合起来,她最靓丽吸睛。他要文娘叫那女子出列。 文娘真的有些疲乏了,懒洋洋地喊道:“水仙儿,出来。” 留下这四人,其他人尽数散去。张驰觉得这些名字难记,便对文娘道:“名字若是要让人记得住,最好是个两个字,不如就叫香儿,翠儿,楚儿,仙儿。” 文娘道:“平时客人们都这样叫惯了,这样吧,你愿意怎么叫她们就怎么叫吧。” 张弛拍了拍手掌:“大家听着,我示范几遍,你们先看,然后就跟我学。”说罢,张驰就开始走练步。只见他从厅子那头走来,扭腰送胯,万种风情,走到厅子中央,立住,造型,一手撑腰,一手搭后脑,电眼四射,瞬间,婀娜转身,一步一扭,腰如水蛇,动如蛟兔,煞是风骚。 这宋人哪里看过这种舞步?只觉得说不出的美,形容不出的韵,自带风情的雅致,掩不住的别样风情。不说那四美,就是见多识广的文娘也惊得掉了下巴,半天合不上嘴。 那四位美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此绝世惊艳的动作,若是学会,在那男人面前一走,几辈子风情都抖了出来。顷刻间对这位年轻的琴师又多了一层崇拜。 文娘说:“再来一遍,眼花缭乱,没看清楚。” 张驰又来了一遍。这会儿,这五个女人齐齐拍手叫好。楚儿直叫:“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神奇吗?少见多怪!稍稍露一手,这四美和文娘就佩服得五体投地。接下来,这四位红粉,不,是五位,文娘也加入了她们的队伍,就跟着张驰学起来。 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 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 停! 放电, 转身, 走, 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 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 这班红粉,平时学过舞蹈。练了一个时辰,她们初初掌握了要领。张驰拍拍手,让她们停下来,解释道:“这舞步并不难走,注意送胯扭胯就行。” 好在她们确实聪颖,慢慢地学得像模像样了。张驰信心百倍,等他们学熟了,换上服装,配上琴师,音乐一起,丰乐院就会东京街头巷尾的话题。“累了,大家休息一下。“张驰说,其实他自己也累了。 他坐下,忽见那翠儿提了茶壶过来给他加水。 他说:“谢谢姑娘。” “什么?姑娘?你刚才给我取名翠儿,自己就忘了?”翠儿嘴一嘟,丹凤眼眨眨,狐媚得很。张驰笑道:“谢谢翠姑娘。”文娘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姑娘很厉害?” 张驰脸上并无愠恼之色,他想,只有班花才厉害,那才是刀子嘴,这只不过是一种调情。他常常有种幻觉,好像这些姑娘都是仙女。不过一想到她们晚上在男人怀里调笑的时候,又想吐。 今日的练习就结束了。张驰想着以后的任务并不重,他只要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来把这四美调教好。大约一个月的时光吧。那时就到了六月底了。再由这四美去教会那些姑娘。说起来,这事也不甚难。自己可以抽出时间练字。还有三个月,不说练出一手好字,应该还是会让考官满意的。 文娘问:“可以了吗?”她实在有些无聊了。 张驰笑道:“明儿你就不要再来陪了。这四个人我能管住。” 文娘朝他笑了笑,带点儿暖昧。各人散文,张驰回到琴房,休息片刻,他又开始练字。 我会考上状元的。他一边练一边给自己鼓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仙儿 一晃就到了农历七月,那班红粉在张驰的调教下,走得愈发熟练。曾院长决定来正式看一次。文娘自然忙得不亦乐乎。跑前跑后。那四十名红粉佳丽早已在后院厅中等候。张驰和文娘陪曾院长进去。厅前早已摆好了一排凳子。虽然只是一次彩排,佳丽们却一个个打扮得十分精致。 文娘说了一段话,大意是今天一定要走出风采,要精神饱满,保持微笑。 各队依次走台,首先出场的是香儿率领的“青荷队”。十位佳丽轻松出场,如荷如莲,象一阵清风刮起过。然后是杨柳队,这群放电佳丽,扭腰送胯,如狐如妖,象一阵暖风吹来。再次是蕾丝队,款款走来,波涛胸涌,最后是牡丹队,这群红粉是丰乐院颜值最高的,色艺俱全,基本上只卖艺不卖身。她们仪态万方,缓缓起步,宛若仙女,飘逸而出。 张驰突然发现领队的仙儿全然不在状态,走得非常别扭。以冰儿平时的表现,她应是全场的亮点。文娘的眉头皱了。曾院长只是神色疑重。看完,曾院长道:“各位还得加紧操练。” 曾院长走后,文娘和张驰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失了脸皮。文娘道:”继续排练。“ 可仙儿更不像话了,走得松松垮垮,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每个节奏都踩不到点子上。 文娘火气上来,冲她们喊道:“散了散了,明日再练。”众人一哄而散。 “仙儿留下!”文娘叫道。仙儿立住。 “你过来!”文娘厉声道。仙儿从门口走过来。 “你怎么啦?今天这个样子,从明天起你就不要来了,另选队长。” 文娘说罢,怒冲冲地走了。仙儿愣在那儿,望着张驰。 文娘走到了门口,朝张驰喊道:“张师,走,这些人宽容不得。宽容一个,明天全都成她这样。” 文娘的口气简直是命令式的,没有相信的余地。不能怪文娘,一个一百多人的红粉班头,不凶点镇不住。 张驰刚走出厅子,忽听得后来仙儿在叫:“张师——” “别理她!明天重新选个领队。”文娘怒气未消。 张驰没吱声,回到了琴房。 一会儿,张驰觉得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仙儿。仙儿一副满是委屈的样子。 “怎么啦?”张驰问。 “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这青楼倒不像别的地方,男女间没有什么大防。她们本来就是天天陪男人的。这话问得有点生份。张驰说:“今日变得这么客气了?”仙儿进来,张驰指着凳子说:“坐,我给你倒杯水。” 仙儿坐下,接过茶,欲言又止。 “有什么你说吧。” “我想让你给文娘求个情,文娘要是不肯,要不然,请你给院长求个情。我不想退出。” 张弛觉得她肯定有原因,便道:“你平时练得挺好,我还和文娘说过你是最优秀的,怎么曾院长来了,你就表现得这么差呢?” “我” “说呀,什么原因,你要我求情,也得有理由。” 仙儿弯腰,掀起了那条长及脚趾的大摆裙。 张驰一看,她的左腿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一层布条。 “这是怎么了,你?” 仙儿的眼里冒出了一层泪花,梨花带雨,却不肯说。 “怎么啦?” 仙儿才道出原由,为了练好步子,她有空就独自练习,昨天把脚扭伤了,本想请假,因为今天曾院长要来看,所以 张驰听了,搬过一条椅子,道:“你把腿放到椅子上。” 这不是小儿科?他们在海韵排练时,经常有人脚扭伤。张驰从老师那儿早就学会了正骨。仙儿不解地望着她。张驰用命令式的口吻道:“搁上去。” 仙儿把腿搁在椅子上。张驰解开了绑带。环关节脱位!这姑娘也太勤奋了。不过,不能告诉她要怎么治,那样,她一定怕痛,一定会用力,一用力,就不能复位。张驰说:“你看窗外,那儿有只鸟。” 说那迟,那时快,张驰双手握住她的脚板,用力一扯一搡,复位! 仙儿全没料到这一着,惊叫一声。 “行啦,你走走!” 仙儿不太相信地望着他。 “走呀,没事,你放心走。” 仙儿试着走了一步,真的没事,又试着走了几步,还是没事。 “走一圈,” 仙儿果真走了一圈。她吃惊地望着张驰:“这个你也会?” “会呀,我们以前经常会碰到”他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立即打住了。 仙儿没有走的意思,坐在他的对面,一双大眼波光流转,说:“其实,我太佩服你了,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节目?” 天热,仙儿虽然穿着长摆裙,上衣却穿着开领很低的抹胸,酥奶一半露在外面,她那凝肤般的肌肤,还有从她身上散出来的氤氤香气,极易让人着迷。如果她不是在这种地方,她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对于为什么会想出这种节目的问题,倒是不好回答。他倒是对这天仙般的女子为什么到了青楼感到疑惑,便旁敲侧击地问:“你到这儿几年了?” 打探身世在院里是很忌讳的话题。仙儿望着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像有些羞涩,又有些嗔怪一样。 “对不起,也许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张驰有些歉意。 仙儿又笑了一下,是苦笑。 “休息一两天,没事的,我会和文娘去说,不会替换你的。”张驰安慰她。 她点点头,说:“张师,我走了。” 他望着仙儿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丰乐院,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很快乐的地方,换个角度来说,又是一个很痛苦的地方。这里有琴棋书画,看上去十分高雅,却实实在在是一个生意铺。 这里有明目皓齿的美色,有清新可爱的女子,有让人见之难以舍割的红颜。但一切明码标价,少一分钱也不行。充满了铜臭味道。尽管如此,丰乐院门前依然车水马龙。入夜灯火一亮,丝竹声,琴弦声,调笑声,织成一片暖昧的绯色。 张驰对这里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心有点酸酸的。 下午孟七七来闲谈。孟七七说他去年艺科是第一名,但是文章考试是倒数第一,所以没有取上。孟七七这段自述家史,让张驰几乎膨胀起来,他那水平,艺考第一?那我就是艺考怎么排?还有文章,那自然不用说。 他常常做梦,自己中了大宋状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一波三折 一晃就半月,时令到了宣和三年七月中旬。东都市面上,渐渐多出一些新的景点。新郑门的城墙上在扎观礼台,朱雀楼的门楼正在刷漆,正阳坛的前坪在换地砖一切都昭示着,东京正在喜迎“盛世宴”。 张驰在做最后一项事情:画衣图。只要完成衣裳图后,他就正式复习,准备迎考。这天,他早早地来到丰乐院,坐在那儿画了好几遍草图。文娘推门而进,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改来改去。他奇怪的是文娘一直吵着要看他设计的衣裳是个什么样子,这会儿却半天不吱声。张驰抬头看文娘。可他看到的却是一张怪怪的脸。他怔住了,从来没见过文娘生气的样子,一脸冰霜,似生着闷气,着实让人吃惊。 “怎么啦?”张驰一脸不解。 “也许用不上派场了。”文娘幽幽地说。 “怎么?不去参加了?”张驰一脸惊讶。 “不知道,反正听曾院长说,事情得缓一缓。”文娘双手抱在胸前,看上去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其实很心痛。 “到底怎么啦?”张驰急切想得到答案。 “我也不太知道。”文娘摇摇头。 “曾院长在吗?我要去问个明白。” “不在,他这几天心情不好。” 文娘也不想久坐,走了,大约觉得几个月的心血白花了,又没个地方撒气。 张驰有些愤怒,排练了这么久,到底为什么不去参加了呢?那专科考试呢?难道也要取消吗?他急得团团转,但一点也没有用。偌大的东京,他认识的人没几个。哪里能打探到消息? 只有去找孟七七。 孟七七也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看见张驰进来,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为什么不去参加盛世宴了?” 孟七七安慰道:“坐,坐,别这么大的火气。” “丰乐院没钱,还是我们的节目不好?”张驰仍然不依不挠。 “都不是。” “那” 事实上,对于一个穿越到这个朝代只有短短半年时间的张驰来说,要理解一些事情有些难度。这件事情的起因很复杂。不过,孟七七乐意聊聊。 对这位从南蛮之地来的兄弟,孟七七有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有时又觉得幼稚可笑。大凡他觉得幼稚可笑的时候,就喜欢慢慢地给张驰解说。那时,他就会感觉到作为一个北方人,中原人,开化之地的子民那种天然优势。 这得从皇上说起,今上是个集诗词曲艺书画建筑学于一体的大学问家。因为珍爱艺术,自然和艺人走得很近很亲密。比如李师师吧,也是大宋著名的文艺家。只是身世低微点。师师的父亲是开染房的,她三岁那年,就被寄养到佛寺里,因为大家称佛家弟子为师,所以,她叫李师师。长大后,她父亲犯了罪,被发配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于是,她被烟波楼的老板收养了。 师师长得倾城倾国,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后来,她就只在烟波楼挂个名,自己买了院子,而且买在皇宫围墙边最贵的地段。今皇上特别爱好文艺,听说师师弹得一手好琴,下得一手好棋,就去看望了她。这本是很正常的举动。就因为师师长得漂亮,无聊文人们就生出许多故事。 这不打紧,一个叫曹辅的小官,竟然给皇上呈了一份奏章,把那些捕风捉影的事说得有鼻有眼,叫皇上不要耽于文艺,特别不要与师师这种人交往。 皇上一怒,这不是无中生有吗?关心文艺家难道错了?就把曹辅发配到你们南方去了。 “这跟盛世宴有什么关系呢?”张驰问。 孟七七道:“有些人觉得皇上太热衷于文艺,比如有一次,皇上正与米芾在讨论书法,有位大臣求见,皇上没见他,因为米芾正写一幅长卷,写完,皇上一高兴,就把殿中所有的宝物都赏给了米芾。” 张驰越听越糊涂,道:“我问的是为什么要阻止盛世宴”。 孟七七道:“总有些人心里不舒服。将军们只想多拨些钱买马匹,骡行只想多拨些钱买骡子,河道司想多拨些银子治水患,各人有各人的算盘,就出来说花这么多银子办节会根本不值。一个叫陈东的太学生,早些天到午门擂鼓,递请愿书。这事就惊动了朝廷,所以,皇上准备近日与大臣们讨论这事。” “太平盛世,与民同乐,有何不好?”张驰忿忿道。 “皇上既然如此爱好文艺,应该不会取消吧?”张驰问。 “我猜不会,虽说有人上奏章,反对皇上与李师师交往,现在皇上还不是照样去师师那儿坐坐,交流琴棋吗?皇上喜欢道教,到处建寺庙道观,也有人反对,不是一样的在修吗?只是这次,听说反对的人多,必须议一议。” 张驰听完了孟七七的叙述,忽儿,他觉得最重要的事忘了问,便道:“艺科考试不会取消吧?” 孟七七笑了笑,摇摇头说:“艺科取才与盛世宴是两码事。” 张驰的心才平静下来。万一这盛世宴一定要取消,与他的关系也不大。只要艺科照常进行就行。 大约过了十来天,传来消息:盛世宴如期举行。不仅是丰乐院,烟波院,整个东京的教坊c乐坊全都动起来,停摆了的节目都在加紧排练。于是,整个京师街头巷尾,一片笙歌丝竹之声。 丰乐院请来了戴小手。戴小手看过张驰画的衣服草图后,胸有成竹地表示一定制出张驰想要的衣裳。张驰不放心,认真地再问了一遍:“这只是个草图,你看一眼就懂?” 戴小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张师,你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毕竟毕竟从来没有人做过这类服装。” 戴小手道:“制出来不符合张师的要求,我不会收钱的。” 一切密鼓紧锣地进行。 孟七七和张驰不再去丰乐院坐班,天天在家不是练琴,还是读子曰诗经。决定他们人生的大考,也马上就要来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大考露锋芒 不知什么原因,今年的“艺科”要提前开考,定于八月十日举行。因而各路士子都提前来到京都,一时高手如云,齐聚东京。画科与乐科分两个考场进行。乐科第一场在朱雀楼考艺,第二场在正阳殿考策问。 孟七七抱怨朝廷什么事都没个定准,变来变去,多几天他就可以多读些书。张驰倒是不急,才艺这块,不是一朝一夕能提前的,策问这场,他文章历来写得好,倒是希望早点考。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十年寒窗,一朝展示。朱雀楼果然打扮得比平时不同。连门口的柱子也裹上了金色绸缎,看上去庄严而喜庆。各路士子从各处向这儿涌来,一时,楼门前车马云集。丰乐院租了最好的双辕马车,接了孟七七和张驰两人,摇摇而至。 按照考试的惯例,所有士子都在戏台的后厅候场,因而后厅坐满了各省和各乐坊,以及丰乐院c烟波院的参考士子。大家大都不相识,偶尔也有熟识的,不过即使熟识,却不交谈。各人做些各人的事。比如有人还在看书,为下一场策问准备。有人闭目养神,养足精气。 张驰进去,已是满满一厅人。他和孟七七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 这时,进来一个打扮像官府的人,孟七七对张驰道:“这是大晟院的考务。”大晟院是大宋音乐行业最高的管理机构。宋朝有三大机构,常科进士考中后,就进翰林院;画科专才考中后就进宣和画院,律科专才考中后就进大晟院。 张驰笑笑,并未回话。他只是对这班没点笑容,一个个神经紧张兮兮的考生,心里有点发笑。这时紧张有甚么用?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乐器演奏,全靠的是平时功夫。所以,他倒是从容不迫。 考务拍了拍手掌,厅中立即静下来。大家生怕漏听一句,或者听错半句。其实考务只说了一句话“叫到号牌,请从后厅入场,有专人引带。”然后分发号牌。 孟七七领到的是六号,张驰领到的却是十七号。领到号之后,那些原来好像不熟的人也互相间询问号牌。有的叹息,有的高兴。张驰不知道这张号牌怎么有区别。 孟七七话痨的习惯没改,碰了碰张驰的胳膊肘儿,指指那边,反正也不知他指的是何人。只听他轻声说:一号,二号的惨了。 张驰一脸茫然。孟七七看出来了,又附耳道:“排在前面的,分数都打得比较低。” 张驰一听,马上明白了,因为学院也常常举行比赛,前面几位没有什么可以参照,评委打分比较谨慎。 这时,有人来叫号了,一号是个高瘦青年,听了叫声,朝周围人吐了一下舌头,跟着引领人走了。大约五六分钟,一号就回到后厅,众人上前询问他考得怎样。他又吐吐舌头。拿着自己的物品离场了。 每一个人的时间并不长,或弹或吹一段曲子,只一会儿功夫,上上下下,来来去去,很快就轮到了孟七七。孟七七上场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那模样,张驰看着十分可笑。 又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孟七七就回来了。张驰眼睛望着他。孟七七脸上有些喜色,嘴里道:“结果如何弄不清,不过,你平常教我注意的几个地方,倒是没出问题。”说罢,他就拿了书,对张驰示意他要到外面去看看书了。 孟七七走了。张驰干脆闭目养神。其实耳朵还是捕捉一个个轮动的号子。 终于叫他的号牌了。他站起来,嘴角浮起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众考生纷纷为他让道。他跟着引路人穿过一条狭窄的长廊,便到了戏台侧幕。 戏台中央摆着一张琴,还有一把椅子。此外别无他物。 一位考务站在戏台中央唱名:丰乐院选送,张驰,扬琴演奏《烟花三月下扬州》。 张驰走向舞台中央。他看见台下只坐了一排人,大约十来个。应该都是考官。他只见正中坐的一人有些特别。在他的身后一排坐了两个人。其他人身后并无一人。他的穿戴并无特别,总觉得气度不凡。 张驰从容不迫,走到扬琴右侧时,朝台下弯腰深深鞠躬。他抬起头,看到的全是一排冷峻的目光。这些看上去并不好善的目光并不影响他的心情,他见识得多。他后退两步,走到琴前坐下,按照惯例,可以试音,毕竟这不是自己的琴。张驰扫了一眼这琴,凭他的眼力,这是一把上等琴,绝没有一点纰漏的琴。他决心给评委一个开局不凡的好印象。一个音也不试。 他按下第一个音符,发出了一声清脆单音。接着一串音符就没有过渡地爆发出来,像晴空中掠过的雁阵,他唱道:“烟花三月下扬州”, 又像自问自叹:“杨州城的朋友有没有?” 接着像江河奔腾的急激,来了一句高亢之声:“说好美酒喝不尽”, 然后又像在回忆似的:“还说要送我一枝柳。” 马上又如雁阵冲向高空:“烟花三月我来了。” 接着又低沉深情地道:“梦里江南有喝不完的酒。” 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摇头c闭目c甩发;他沉醉c自叹c自怜。 他时惊喜交加,一时顾影自怜。 他的琴声带给他的感觉是,像一叶偏舟,穿过两岸油菜花开满的江南,在花间穿行,面朝杨州,春暖花开,像一场分别多年的朋友聚会,一位书生立在船头,杨州河畔柳枝飘飘,一群老友翘首以待。 他灵巧的双手,像春天飞舞的蝴蝶,他甩动的秀头,像风中猎猎的旗帜。 他已惊呆了台下的评委。 当他最后一个音符嘎然而止时,厅中没有任何声音,时光凝固,万簌俱寂。 没有掌声,事实上评委不会给任何人以掌声。 张驰站起,移步出列,站在琴左,向台下再深深鞠躬。当他抬起头来,看到的全是一片惊讶的目光,甚至,当他转身离开戏台时,他感觉后背有一股暖流,是那些依依不舍的目光聚焦成热点。 “苏驰”突然有人叫道。他立住,看见一道热切的目光,好像是坐在居中评委后排的两人中的一个,“陶院长叫你散场后,就在后厅候着。” 尽管张驰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但这一声还是来得突然,他已然明白上半场已胜券在操。 孟七七在后厅等他候,他从张驰那平淡的脸上读不出任何答案,急切问道:“可好?” 张驰点点头。 孟七七自顾自语:应该非常好。 张驰的嘴角浮出一丝莫明其妙的微笑。他常常这样笑,这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笑,又含着不值一提的意思在内,所以看上去有些莫明其妙,提摸不透。 “我们可以走了。”孟七七提醒道。 “我” “你还有事?” 张驰只能如实相告。孟七七一脸羡慕,道:“那是大喜事,陶院长就是大名鼎鼎的陶乃器。 “陶乃器?”张驰觉得这个名字取得格外有趣。陶瓷,本来就是一种器皿,这器字又符他的职业,便道:“太有意思了。” 孟七七倒也够哥们:“那我到外面再读读书,对了,我带了几本来,你也看一本吧。” 张驰摆摆手,就一篇文章罢了,任他出什么题,他读书时,总是望一眼,就知道要写些什么,至于那题目是出自哪段古文,先秦诸子,唐宋名篇,他都烂熟于心。 孟七七到外面读书去了。张驰又闭目养神。他已经完全放松,了无牵挂。 不知什么时候,他被人推了一把。原来是孟七七:“没打扰你,以为你养神,叫你了。” 张驰立马清醒,还是原来那人,他的眼光里有些埋怨:“快,院长在等你。” 大厅里只留下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显然是陶院长的随从。陶院长风度优雅地走了过来,一派儒者气派,张驰上去鞠躬道:“院长好。” 陶院长笑意盈盈:“适才演奏表现最好,学琴多少年?” 张驰一笑:“自小学琴,怕有十四五年了。”他说的不错,他父亲爱琴,五六岁就教他。 “抓紧时间还看看书,下午把策论考出水平来。”陶院长目光亲切。且不说他是名满京都的大院长,就是一个其他评委对你赏识,已是一种很荣幸的待遇了。 陶院长并没有过多停留,说完这些,就作揖而别。 张也回到后厅,孟七七问:“院长说了些什么?你这个艺科状元十拿九稳了。就是我不知情况如何。” 张驰道:“你不会差,放心,我们吃饭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青萍之末 丑时一刻,正阳殿。 艺科没有常科那样严格。常科是每人一间小屋考试。艺科是一个大殿几个厅子考试。不过,每桌隔得怕有一人一手远。要抄别人的不可能,何况只考一篇文章。抄也没用。再说那四个考务用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扫示每个角落。即使没作弊,遇上考务的凶巴巴的目光,你也会心虚。一声钟响过,开始分发试卷。 张驰接过卷子,扫了一眼试题——《试论君贤民贤熟重熟轻》。 两个时辰写一篇文章,还是这样小儿科的论述题,不是给我练毛笔字吗?若是毛笔字够漂亮,他大概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交卷。只是自己的字比别人写得慢。 他把毛笔在砚台边涂了又涂,把多余的墨汁刮掉。至于文字,见题便成竹在胸,他开始写下第一句:君贤则民贤,君不肖则民不肖。 这叫立论。先把观点阐述明白。 他又写下第二句:君如器皿,民如江河海洋之水。器皿为方,则水方,器皿为圆,则水圆。水之方圆原无形也,随君之德行而定。故先有君贤,则民才贤。 这叫类比。百姓像水,君主像杯子,你是什么样子,水就呈现什么样子。写到这儿,他开始捧马脚了。给当今皇上来一顿吹捧: 诚如今世哉,吾皇爱斯民,国泰而民安。君德好与民同乐,则盛世宴绵绵数十载。君德好文艺音律,则普天之下,民崇雅趣,爱好高尚。故米芾之书兴,择端之画成,苏黄之诗传,国风长吟咏 他越写越文思泉涌。洋洋洒洒,毫不费力。那毛笔竟然也非常听话,字虽不是特别漂亮,却端正能辨,并无一字涂改。 字数限在一千五百字内。他不到一个时辰,就落字成章,收尾有力。再仔细通读一遍。觉得多一字是画蛇添足,少一字是弄巧成拙。我操,我真的适合生活在古代。若是在“后朝”,一篇文章写得再好,英语不好,数字不好,你也是枉然。 检查一遍之后,他呈上试卷。考官惊讶地望着他。以为是个自暴自弃的主。把他的卷子接过,却见端端正正,写满通篇,就多望了他一眼。 正阳殿外,一片森严壁垒。考完了的人必须离开。此时,殿外并无一人。说明他是第一个出考场的。 他走出殿门,忽听到有人叫他,举目四顾。原来是曾院长。曾院长早已乘了一辆马车停在外边等他们。 “这么早就出来了?” “也不是什么难的题目。”张驰轻松一笑。曾院长问过题目后,道:“挺偏的,一般人难以写好。对了,听说你上午那场考得甚是出众,连陶院长都见了你?” 张驰觉得这是应该的,一个千年之后的人智商肯定要高出宋人一大截。只是不能说,说出来会让人遇到鬼一样吓晕。他淡淡笑道:“发挥正常罢了。” 曾院长说:“若是你真的中了艺科状元。以后你得像高恕一样,仍然给我挂个名,当顾问啊。” 张驰扑噗一笑:“院长的旨意,岂敢不从?”那样子好像他中的中了一样。 “那我就写上‘苏杭才子大宋艺冠张驰’雅操琴室,挂大门一块,你那琴房一块。” 张驰听到“艺冠”两字不解。细细想想,也许艺科与常科还是不同。常科的叫状元,艺科的叫艺冠?不过他并不计较这些,艺冠也好,状元也好,只要能考上进士就行。毕竟自己在“后朝”还是一个落榜生。 他和曾院长拉些话儿,都是些闲话,孟七七却不见出来。张驰知道,孟七七的琴还是弹得不错,只是写文章并不擅长。估计要散场才会收笔。 曾院长也有这种担心,道:“孟师不过,不管你们两人考得如何,我已叫丁护院在醉仙楼订好了餐。考完就不管了,好好喝一顿,大不了明年再来。”曾院长觉得说漏了嘴似的,更正道:“你不用说,你今晚喝醉就行。” 真的等到散场,孟七七才出来,一问,孟七七说了立论和构思。张驰道:“没有离题,立论正确就行。” 曾院长说:“走,喝酒去,别人是要等出榜才喝,我们先喝预祝榜上有名!” 三人上了马车,摇摇而行。 喝花酒在宋代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皇上都敢跟青楼的师师喝,其他人更是每逢酒局,必然叫上几个美貌的女子。那厢里文娘带着四美在等。 车到上河边停下,三人下车。张驰望见河边停着船坞,上下二层。挂着斗大一个的字“醉仙楼”。一条浮桥上伸向水中的船坞。刚要上桥,早已出来一个酒保样的人物,在船头哈腰道:“曾爷好。”上得这船,梁柱上的雕饰,帘子的绣花,无不精美。酒保样的人引着大家上了二楼。等候在那里的文娘,香儿,柳儿,楚儿,仙儿,纷纷打听他们考得怎么样。孟七七说得很有分寸:“等出榜吧,我不管这些了。”张驰却懒得回答,嘴角挂着那丝莫明其妙的招牌笑。曾院长说:“问甚么呢,不是摆酒祝贺吗?” 张驰奇怪的是,这偌大的顶层,只设一席,而楼下至少也有七八个包厢。他扯扯孟七七,附耳问这是为何。孟七七轻声告诉他,这醉仙楼跟丰乐院一样,都是曾院长的。 张驰长长地“哦”了一声。难怪一到,那酒保甚是殷勤。 曾院长道:“此番张师,七七代表丰乐院参考,辛苦了。每人安排两位美人相陪,文娘就陪我。”众人大笑。文娘安排道:“翠儿最媚,楚儿最狐,我怕张师吃不消,过来,你们就陪七七;香儿最纯,仙儿玉洁,文文雅雅,去陪张师。” 众人坐下,翠儿道:“七七,不怕我们这两只狐狸迷死你?” 孟七七道:迷死就迷死,有句话叫石榴裙下不说了。 众人哈哈大笑。翠儿掐了一下孟七七,叫道:“我以为你只会弹琴,原来你还会诗背诗呀。” 这厢里香儿,仙儿只掩口而笑。这会儿上来一小厮,哈腰道:“院长好。”又朝文娘道:“吃啥喝啥,请掌班定。” 文娘道:“要姑娘们报。”翠儿道:“红丝羊头c辣脚子c姜辣萝卜c夏月麻腐鸡c麻饮细粉。楚儿道:“素签沙糖c冰雪冷元子c水晶皂儿c生淹水木瓜c甘草冰雪凉水c荔枝膏c广芥瓜儿c杏片c梅子姜。” 张驰一听,心想她一个人怎么点这么。小厮又问香儿。香儿道:“莴苣笋c芥辣瓜儿c香糖果子c炙猪皮肉c野鸭肉。” 轮到仙儿了。她淡淡地说:“滴酥水晶鲙就这一样吧” 小厮问文娘:“您呢?” 文娘道:“清酒五斤,胡饼一叠,泡煎夹子每人一份。” 听了他们点菜,又说酒五斤,张驰心里早已打鼓,这宋人也太奢侈了,太会饮酒了。 太阳渐渐西沉。河面上次第亮灯,一盏两盏,十盏百盏,灯烛荧煌上下相照,竟把这河面照得通亮。 这时,酒菜上来,张驰才知道为什么翠儿要点这么多菜了。原来还是一小碟儿,翠翠起身执壶,给大家倒酒,这青楼女子,倒酒是项基本功,只见翠翠高悬酒壶,一线如注,半点不溅,到杯酒怀快满时,把壶一扬,那水线如刀切,顷刻不见了。 曾院长端起酒杯,道:“东京习俗,第一杯畅饮,然后随意。我借此良辰美景,先敬二位琴师,祝高中榜首。”说罢,一饮而尽。 这桌上不论男女,都像电视剧里一样,用一只手掩着,另一只端杯送到嘴边。那样子确实优雅。桌上有几只酒壶,各人可自取饮酒。张驰还不太懂东京酒桌上的习俗,见孟七七敬了大家一轮,准备也如法焕制。他刚想去倒酒,仙儿提壶,立马帮他注酒。 每敬一杯,仙儿就注满一杯。 文娘打趣道:“还是要学点正骨技术。”旁人不懂,也没人问,大家都在你敬我,我敬你。只有仙儿懂,脸上飞起红云。 曾院长道:“张师,你那服饰设计,可曾在哪儿学过?” 一下问得张驰有点不好回答,他笑笑,撒谎道:“回院长,在小母亲曾是裁缝,农家生活清苦,布料不够,不能制成富贵人家的宽袍大袖,为省布料,她就常常给我做些短衣,邻人觉得好,一些女孩也来做些夏服。南方夏天太热,并不要穿得甚多,能省一块就一块,故家母摸索着什么v领服,露脐装,超短裙并非有意为之,却受欢迎。” 大家听了,一齐吧道:“原来如此。” 文娘道:“想不到你把它移到丰乐院,倒是一大特色。这短露衣衫,除了乡间省布料敢穿以后,若是京都女子,还不太敢穿。但丰乐院的姑娘穿上,倒是另有一番风情。” 几轮喝过,曾院长对站在一旁的小厮道:“取几样乐器来。”原来这船上还预备着乐器? 那小厮取了琵琶,笛子,二胡。曾院长说:“有酒不弹琵琶,岂不是白饮,我给大家来一曲,算抛砖引玉。”曾院长拨动琴弦,弹的是柳永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 张驰想不到曾院长的琵琶弹得这么好。弹完,众人鼓掌。 文娘道:“莫若请张师露一手。”张驰抱拳谦虚道:“还是各位先来,先来。” 不太开口说话的仙儿道:“先听孟师唱一曲,我可喜欢他的歌呢。” 孟七七也不推却,接过琵琶,弹起苏轼的“大江东去”,边弹边唱,倒是慷慨激昂。 这下轮到张驰了,他说:“我还是吹一曲今天考试的曲子吧”于是,他吹起了那曲《烟花三月下杨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 杨州城的朋友有没有? 说好美酒喝不尽, 还说要送我一枝柳。 烟花三月我来了。 梦里江南有喝不完的酒。 也许这歌太好听了,竟引得楼下上来几位看客,在一旁大声喝彩。 一曲罢了,那看客中竟有人认得曾院长,忙道:“原来是院长大人在此饮酒。不然,我想哪里能听到这般天籁之音罗?” 曾院长起身拱手道:“曹公子也在此饮酒?” 那曹公子道:“适才有几个朋友呼我来尝尝鲚鱼,听得见这天音,被吸引上来了,请问这位” “哦,张驰,是我们院里新聘的琴师。”曾院长道。 曹兴道:“听说你们这位琴师排了一个节目,要上盛世宴?” 曾院长笑道:“有这么一回事,怎么,曹先生不高兴?” “盛世宴就真的不要办了。难得碰上院长,拜托院长拒绝参加。如此劳民伤财” 张驰没想到这人是来砸场子的。众人也一齐惊谔。 “在下告辞,天下早晚有一天,会被你们这班人唱完的,吹完的,弹完的。” 被这人一闹,酒桌全没有气氛了。 曾院长说:“继续喝,此人之父曹辅,就是劝皇上不要与师师谈艺的人。他供职太常寺。这人狐群狗党甚多,不可得罪,来,喝。” 本来,坐在这美人中间,闻着那淡淡香味,饮着这香醇佳酿,听着这曼妙弦歌,赏着这水中月色,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但被这曹兴搅局之后。大家的兴致淡了很多。 孟七七突然问:“这曹兴不会去朝廷上书吧,太常寺本来就行监督之责。 “没什么用。喝!”曾院长心情也不太愉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阻桥 艺科放榜要一个月后。孟七七有些担心,张驰倒是平静如水。 盛世宴进入倒计时,只有最后两天了。这天清晨,看上去一切正常,天刚濛濛亮,百姓还没起床,朝臣们起来了。他们很久没有早起了。今上并不是一位很勤奋的皇帝。他有时出宫,晚上和师师交流茶道去了,早上起不来,也撒过不少谎,比如:谎称生病,谎称昨晚看奏章看得太累,等等。 谁都喜欢这样的皇上,特别是冬天上朝,寒风呼啸,谁愿意早上五点就爬起来? 幸好现在正是盛夏,皇上要议事,各位大臣早早起来还不畏难。他们从不同的住地,坐着轿子向皇宫边的玉带桥汇集。不敢上不上朝,玉带桥的侍卫们总比大臣到得早。不过今天值班的侍卫们刚到,发现不对劲,玉带桥上黑压压的跪着一片人群。让人立即傻眼。 “何人胆大,竟敢阻轿?” 只见那跪着的人群中,站起两人。其中一人道:“卑职乃太常寺曹兴” 殿前内大卫道:“既供太常寺,何故在此阻拦大人们的轿子?还有王法吗?” 曹兴道:“我与太学院陈东等曾向各位大人陈情,不宜办‘盛世宴’,朝廷应允暂缓,吾等以为已经停办,不意京师盛传盛世宴照办不误,现在各处张灯结彩,大耗民财” 内侍大卫道:“太平盛世,与民同乐,有何不妥?难道朝廷就只能听你们的?因为皇上仁慈,对读书人甚是看重,所以,上次并未曾处罚你等,你等就以为想怎么干预朝政,就可以怎么为所欲为?” 这时陈东上前道:“我听说,内务司为扎朱雀门彩台,花银子十万八千两。又令百姓全城张灯结彩,有的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借钱买彩灯,各王大臣就装聋作哑不知情吗?” 大内侍卫嚷道:“本官没听到过你讲的这些事。本官只知护卫各王大臣按时进宫。” 曹兴道:“边关粮饷不足,缺马少兵器,无人管,燕云十六州没收回,百姓受奴役,无人管。年年不断地办各种游艺节庆就有钱了?我等必见宰相一面,请他将我们的请求面呈皇上。将节省的这笔钱拨付军马司。” 大内侍卫厉声喝道:“本官不与你等论理,只负责守卫都城要塞,请尔等速速离开此桥,否则本官就不客气了。” 曹兴道:“除非从我等身体上踩过去。” 大内侍卫对手下道:“你不怕太常寺除名?” 曹兴道:“怕除名就不会来请命。” “清道!”大内侍卫喝道。 只见那群侍卫立即上前,挥鞭使棍。打的打,拖的拖。那群书生哪里是侍卫们的对手? 有人喊打,有人叫骂,有人死死地抓住栏杆,有人干脆与待卫对打。 曹兴头上挨了一棍,鲜血直流。陈东被两个军士死死地压在地上。一个太学生被打断了腿。 曹兴飞起一脚,将一个军士踢倒,后面一个军士过来抓他,把他逼进了护城河,立马有两个军士也跳进了齐腰深的河中他们抓住曹兴的头发,把他的头按进水里,又提起来,再按进水中。 叫喊c哭骂与军棍挥舞,皮鞭抽打混在一起。那些王大臣坐在轿子里,谁也没有出轿看一眼,他们懒得看,他们觉得这群人简直疯了。燕云十六州,不是今天没收回。很多年就被人家占去了,而且我们也很努力。这种动不动就午门击鼓,桥上阻轿的行为,绝对不允许。 对于大臣们来说:内侍打得越狠,他们就越解恨,那些阻轿的越叫痛,他们就越高兴。 当然,也有一些大臣同情曹兴和陈东这班人,但阻轿不是个办法,如出面叫内卫不要打人,必然会遭到其他大臣的反对。于是,有些人不愿下轿,有些人不好下轿。 这时,一个大臣终于从轿子上下来,他喝道:“不可打死人。大内们才没将曹兴再按进水里。不到半个小时,这帮阻轿的就被大内侍卫收拾得干干净净,全被捉走了。 不到两个时辰,这消息就传遍了京城。有人问这盛世宴到底还会不会办。一时,皇宫里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丰乐院也得到消息,当时,张驰正在组织大家彩排,丁护院进来对文娘耳语几句。文娘已见怪不惊了,对丁护院道:“不能走露任何一点风声。你去吧。” 这么大的事,哪里能保得往?到了下午,全院都知道了。张驰问文娘:“会不会取消?” 文娘道:“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若是早几个月说停,也许停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听说为首的就是那天晚上在会仙楼见到的那位曹兴。”张驰道。 “都是想出名想疯了。少提他的名字。”文娘不屑一顾。 “出名?听说被打得皮绽肉裂,靠这个出名也太” “不靠这个,他们还靠什么?会画画?会写字?会弹琴?会骑马冲锋?” 听着文娘的话,张驰怎么也想不通。文娘说:“下午照排不误!” 文娘说的果然不错。第二天传出消息,尽管大臣中也有人有异议,但童贯说曹兴之父曹辅三年前,捕风捉影,竟然攻击皇上,被发配到杭州,心怀忿恨,其子曹兴是在其父的唆使下,装出“忠臣直士”的样子干扰朝政,他们敢这样做,不止是捞取名声,更主要的是辽国人c金国人在后面给他们撑腰。 朝廷议定:将曹辅降为庶人,永不得为官,将曹兴发配河南,陈东交太学院严加约束。 阻桥之事终究没能影响“盛世宴”的如期举行。 最后一天冲剌到了。丰都院已停止接客。京都在进行最后的忙碌。 戴小手衣行正在请人加班加点绣字。他是按曾院长的要求制作的。曾院长看了最后一次彩排,当全体姑娘跳完衣裳舞时,他要求打出一条横幅。上面写八个字:“承平盛世,吾皇万岁。” 张驰觉得不伦不类。一个好好的舞蹈,最后就毁在这结束的败笔上。但曾院长坚持要这样。临时添加,就只好辛苦戴小手了。戴站手本来请了四个绣工,可其中一个绣工拿错了金线,竟把“承”字绣成了明黄色。这可犯忌了。明黄色是皇家专用色。戴小手一看,急得吐血。 戴小手制衣店,那油灯通宵亮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极美之夜! 先天发生的血案——头破血流,入牢流放——并不影响第二天的盛世狂欢。 一切没有什么过渡似的,宣和三年,中秋。府内街,朱雀门,潘楼街东宋门,早已成了灯海。除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外,官家在几大瓦子之前,扎了五丈高的木牌楼,上面挂着个多人高的两只大灯笼。两个灯笼上各写一个斗大的字,合起来就是:团圆。 牌楼再用一串小灯笼从上往下挂,木牌柱子用金色绸缎裹着。 除了几处热闹的地方外,像新郑门,新周门等外城也不马虎,各处披红挂绿。人们吃过晚饭,就携老携小游街,特别是女人们穿上了最好的衣裳。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相逢尽是笑脸。这里逛逛庙会,那里看杂耍,这里品吃喝,那里择货物。 人多的地方,算上河。(后来有个画家画了《清明上河图》)。中秋节的上河更好玩。上河的船叫彩船,全裹上红红绿绿的彩布,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光,在上河中穿梭。人们站在那高高的石拱桥上,俯身看彩船,当彩船快入桥洞时,众人一片欢腾,渐渐,船身看不到了,船已在桥底,众人一窝风又俯到桥的另一面,看彩船从桥洞里出来。 一惊一乍, 呼娘唤爷, 引得彩船上表演火球的,更加来劲,只见一个汉子,用一根绳子系着两个小铁笼,铁笼里装烧红的木炭。汉子双手挥动,那火球便在空中飞舞。 这些还是下里巴人看的把戏,真正的精彩节目设在朱雀楼前的大坪。早已扎了一个很大的戏台子,四周用木栅隔出一个看台,上面有绸缎裹着的坐椅,以供朝中贵族们观戏,称观艺台。坪前还设了长条木凳,一排一排,以供有资格入场的人坐的。京都九门提督安排的军士在四周值勤,一般百姓不准入内。这就是盛世宴最中心的舞台。虽说与民同乐,但这地方百姓只能遥望而已。 大幕拉开,开头自然是一些小戏c杂耍c对口,算是热身演出。人们已见惯了这些表演。到了第七个节目时,丰乐院的俏枝儿出场了。俏枝儿是丰乐院的头牌,京师人人皆知。人们翘首以盼。她穿着一袭大摆红裙,上着玫瑰色宽袍的出场了。虽然也见过俏枝儿,这盛妆出场,着实惊艳了张驰:艳丽,却不俗,高雅,又十分喜庆。 她端坐舞台中央,抱着琵琶,弹起了一曲江天调,词曲都是孟七七精心撰写的。尽管那词也美,尽管那曲也美,在张驰听来总少了些韵味。他坚定地认为,他将掀起今晚的高潮。 一曲罢了,俏枝儿弯腰谢幕,那热闹的掌声是对她弹唱的认可,更是对她美貌的向往。接下来,张驰走向了舞台中央。有了早些天陶院长的肯定,张驰自信心更足。他傲然走向的,仿佛不是这个舞台,是走向东京,走向全宋。 但迎接他的却是一片平淡的目光,尽管早些日子,他在考试中表现得特别突出,但是,那不过是几个评委知道他而已,现在,一个南方来的琴师,一个东京人从未听过的名字,并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张驰弹的是扬琴,他拨了一串过门,然后用一种快速c轻快的调门,唱起了《花田错》。 这是一曲宋人从来不曾听到过的词曲,有时快到你无法听清歌词,有时,却有一两句唱得格外慢,格外婉转。有时,你觉得像溪水击石,水走石留,有时,你会感觉很伤感,钻心留念。 而他左右摇动的腰肢,并不影响他每一个节奏的准确,他的手在飞舞,却总是准确地拨到位。他反复吟咏“花田里犯了错”时,让台下姑娘真有点心痛,这英俊的小伙子这一句像钩子一样,把她们的心都钩出来了。 这歌词是否让人听懂了,不重要。因为这曲子太优美了。 这琴弹得是否高超绝伦,不重要,因为他的动作太潇洒了。 一曲罢了,当他站起来,把手放在胸口,弯腰,鞠躬,再伸直腰身时,他看到的是无数合不拢的嘴,一齐,惊呆在这静止的时空。继而,雷雨般的掌声,像一场暴雨,浇透了和宣三年,东京,朱雀门! 他退下去了,他相信,这只是个开端,他会让整个京都今晚沉沦的,是即将出场由他导演的“丰乐衣裳秀”。 在人们还在目瞪口呆之余,青荷队出场了:她们穿着荷叶边短裙,像新荷露出水面,在张驰的琴声中走出,她们轻快而新奇的扭腰送胯,已剌伤人们的脑洞。杨柳组出场,她们一身深v开领,蕾丝组出场了,这是豪奶横陈的夜,是男人渴望的夜,是暧昧放送的夜。当她们立住,媚眼四射时,台下贵妇们不是想砸了丰乐院,而是想放一把火,把那楼与这群女人全烧掉。牡丹组出场了。冷艳仙气,如此不可言说的美,当她们袅娜地一转身,人面桃花快要消失的一瞬痛点之间,复见她们慢慢转过身来,朝台下嫣然一笑,灿烂如花。 这时,她们的身后,涌来一队女子,又涌来一队女子,再涌来一队女人,美色叠加,让人眼花缭花。她们簇拥成琵琶形。突然打开一条彩幅,上面写着:太平盛世,吾皇万岁。 初极静,静到连口针掉到地下也听得见。俄而,还是极静,继而,静到可怕。台下已忘记了掌声。剩下一张张可以塞进鸡蛋的嘴。人们交头接耳,谈论刚才丰乐院的节目,以至接下的高恕也好,李师师也好,他们的表演,在今夜,已没有颜色 一千年后的掺与一千年前的时空,那是何等惊艳,张驰觉得他导演的不是丰乐院,是今夜,十五的东京。 以陶乃器的地位,他当然是陪重要人物观看的。这位重要人物就是坐在居中的太子殿下赵桓。赵桓并不喜欢歌舞音乐乃至书画琴棋,他来观看,只是一种象征,本来他是陪父皇来的,刚好昨晚父皇身体不适。他就成了皇家的唯一代表。即使不喜欢,他还是装出很开心的样子,直到张驰的出现和丰乐院那耳目一新衣裳舞,他才不再装开心,而是极开心。还不时询问坐在身后的陶乃器。 陶乃器决心把张驰介绍过太子。他不知道张驰的文章写得怎么样,万一综合评分,张驰落选,这样可能性是有的。曾经一位考生因为文章太差就被淘汰了。他想万落选,他也要把张驰招进大晟院。 ”此人早些日子已参加艺科,表现尤为上乘,今晚又是另外一种风格,听说那衣裳舞也是他设计的,于艺科一项,确是难得的人才。” 太子点头称赞道:“甚有新意,不同流俗。” 陶乃器道:“南蛮之地来的,想不到那荒蛮之地,也出人物。” 太子道:“确是奇迹。南蛮之地也有如此好曲,好舞。不妨带来见见。”陶乃器就等这句话。遣人去后台找了张驰。说散场时,要他来观艺台。 戏散,引人带他去观艺台,陶院长介绍这是太子殿下。张驰未曾见这么高阶的皇家贵人,加上又是未来的皇帝,不知是下跪还是作揖。一时未定,太子并不计较。陶乃器暗示了他一下,张驰才弯腰鞠躬,道:“在下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问过几句,比如家住何方,什么时候学琴等等,张驰不慌不忙,一一应答。 很快就结束了。张驰揖别太子和陶院长。回到后台,曾院长和文娘孟七七等人都在等着他。又问刚才见了太子殿下说了些甚么。张驰嘴角还是挂着那丝莫明其妙的微笑,说拉了些家常。 文娘惊叫道:“太子和你拉家常?” 丰乐院大出风头,自然人人高兴。又租了好几辆马车,姑娘们忙着装道具,文娘兴奋地对他附耳道:“今晚丰乐院太优秀了,我们会按规矩赏你。” 张驰觉得赏不赏无所谓。他不是池中物,只等开榜,不是状元也是进士。 当然,张驰并不理解这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对坐 次日,入夜,丰乐院门口的两只大红灯笼亮得格外妖娆,像两只狐仙的眼睛,风情万种地笑迎络绎不绝的客人。姑娘们都换上了昨晚的衣裳迎客。来的客人真多,文娘只好出面对客人一遍一遍地说: “对不起。改日来。” “真对不起。改日欢迎您来。” “确实对不起” 文娘刚上楼休息片刻,丁护院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戴瓜皮帽,穿青袍的中年男人。文娘眼睛厉害,看到来人那张白胖无须的脸,立即明白这是宫里来人。“公公好。”文娘笑吟吟道。来人果然是位公公,他的声音尖锐,又有点沙哑:“我姓刘。” “刘公公请坐。”说吧,使了一个眼色,丁松退去。她又提起壶筛茶。“公公请用茶,这是我们最好的茶,叫青玉碧螺茶。” 刘公公颔首微微笑道:“宫里头听得院里在‘盛世宴’上拔得头筹,拟于三天后,要宣院里进宫演奏和舞蹈,我听得这消息,特地来提个醒。明天定有明旨。 文娘道:“谢过公公。” 刘公公道:“本人与曾院长亦有些亲戚关系,所以” “再谢公公关照。公公稍坐片刻”文娘立即出门,虽说丰乐院客满,文娘手中总留有几张牌,时不时会遇上得罪不得的不速之客,关键时刻就能顶上。别看这太监不能行男人之事,但存男人那心。她还留得几个“蕾丝”,便安排了一间雅室,唤出一位性感姑娘,附耳道:“宫里来的,只管陪好。” 文娘回到刘公公这边:“公公能出来,想想不曾值班,不若到这儿听姑娘弹一曲?” 那刘公公故作迟疑了一下,道:“也好,也好。” 文娘便引着那刘公公入了雅室,道:“您玩好,暂且失陪啊。”说吧,把门关上。文娘转过身,听得里面浪笑,恶心得想吐。 却说张驰在大堂弹过几首曲子之后,回到琴房,准备与孟七七一道归家。文娘闪了进来。 张驰道:“文娘还有事?” 文娘笑吟吟,望着他不说话。 张驰倒有些莫名其妙。 文娘道:“孟七七可曾告诉你院里的规矩?” 张驰一听,脸都红了。下午听孟七七说过,院里的护院,琴师总之,院里的男人,按规矩是不能与院里的姑娘们有半丝关系,必须清清白白。这规矩何年何月订的,也不知道。反正全宋的乐坊,青楼都这样。 唯有例外的是:若是琴师在京都的比武赛上拔得过名次,院里就有一次奖赏——院里还有没有破瓜的姑娘,琴师可以选一个破瓜。不过只有一次,以后若是发现还有暗中来往,琴师就会被赶出院子。 孟七七说俏枝儿就是他破的身。张驰听了,顿时惊呆了。这院里还真有卖艺不卖身的? 孟七七当时说终究是要卖的,只是得卖大价钱。 张驰那时没有说话,只摇摇头。 文娘见张驰脸红到脖颈上了,说:“张师,仙儿还是清白身子” 张驰的小心脏快要碎了。他摇了摇头。 文娘嗔怪道:“小哥哥,你怎么啦?连宫里的太监都来咱这儿寻乐子,仙儿可是个好姑娘。” 张驰还是摇摇头。 文娘用怪怪的眼神乜了他一眼:“可别伤了仙儿的心。” 张驰道:“为何?” 文娘道:“蠢才,仙儿这类姑娘,并不是什么客都接,她若不愿意,会托病不方便的。所以,这事我也问过仙儿,若是仙儿不愿意,院里会帮你换个姑娘,可是,仙儿答应了呀。” 张驰毕竟来自千年后的“另朝”。文娘岂懂他的心理? 他喜欢仙儿,一点没错。但他不喜欢是这种地方的仙儿。他喜欢的是真正的“仙儿”,永远冰清玉洁,只为一个人守着身子的仙儿。当仙儿被他破瓜之后,就是一个将会被许多人污染了的仙儿。 那对自己不过是一种侮辱,一种羞耻,一种说不出滋味的痛。 他不想逢场作戏,他渴望有一场真正的爱,但那不是这儿的仙儿,是离开这儿的仙儿,当然,这不过是一种幻想,是梦,绝对是梦。所以,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文娘笑道:“就算你不喜欢别人在院里,但你过去坐坐,拉拉话儿。人家的心也过些,她可在那儿等你呢。” 张驰坐着,心乱如麻。 文娘来扯他的衣裳:“去去去” 文娘推开门,把张驰推了进去,把门关上。 张驰看见仙儿端坐在那儿,今夜,打扮得如此素净:一袭红衣,紫色大摆裙,看上去是那般高贵,那么妩媚,那么温柔。仙儿看见张驰那白净的脸,那双不知所措,有些慌张的眼睛,心里一喜,暗自高兴——这个才貌全双的小哥哥,虽说到了丰乐院,还是她们的老师,却像满池荷塘里长得最嫩的那株玉立的小荷一样,惹人爱悯,却一点也不懂风月,她说:“哥哥请坐。” 张驰闻到她身上那股茉莉花的清香。不,应该是她的体香,淡淡的,却让人心旷神怡。他笑了一下:“让妹妹久等了。” 仙儿挽起衣袖,露出白藕一般的玉手,高高地提起茶壶,一线清亮的茶水,注入了茶杯。她双手端起茶杯,道:“哥哥请饮茶。” 然后给自己筛了一杯,端起道:“我敬哥哥一杯吧。” 张驰与她碰了,啜了一口,道:“好茶。” 冰儿道:“我为哥哥弹一曲。”说罢,站起来,坐到琴边,弹起了韦庄的词: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 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 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 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张驰总觉得这词幽怨,仙儿移步过来,又盘腿坐在他的对面,两只眼睛定定在望着张驰。她渴望张驰过去抱她,亲她,但是,张驰没有。仙儿有些暗自伤心,难道他不喜欢我?不,他喜欢我。喜不喜欢,冰儿是读得懂的。因为,她读过无数男人的眼睛,有色到俗不可耐的,有装到不动声色的, 但她今夜读到的这双眼睛,喜欢,却一点不色,是那样清亮,那样澄透,甚至纯真。 张驰没过来抱她,就是太监也会过来抱的,仙儿有些迷蒙了。她道:“哥可有心事?” 张驰摇摇头,很久才说:“仙儿,咱们相见是缘,可是,又错在这儿相见。” 仙儿全懂了,她的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张驰没有去为她拭泪。他觉得哪怕一点儿亲密都是害仙儿。他静静地坐着,甚至没有一句c劝慰的话。 仙儿慢慢地拭去眼泪,道:“哥,如果不是家道没落,我也不会来这地方。” 张驰点点头。他对她的身世充满了好奇,问:“那你” 仙儿又给他续了茶水,道:“那一年,我父亲镇守在虞镇,辽国人深夜来袭,他” 张驰听完了,知道他父亲战死了,还被人污陷成辽军的内鬼,从此,她和她母亲流离失所,后来,她母亲也死了 张驰更加不能害她,他不可能带着离开丰乐院,他不是池中物,他是未来的进士,甚至状元。不是说状元进士就不好女色。而是他觉得仙儿对他是一种真正的爱情。他承受不起这种爱。如果仙儿不是青楼的仙女,他一定会抱她,亲她,爱爱她。 “哥,仙儿也知道你是一个高雅的人,很快就会离开丰乐院,你一定会中进士的。会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哥哥走了以后,仙儿还在这里,这就是命。我一想到以后哥哥要走了,我就冷,全身哆嗦。哥你能抱我吧,让我温暖些。” 再不过去,自己就太不人道了。张驰抱住了仙儿。仙儿伏在他的肩上,轻轻地啜泣。他们就这样相拥。 良久,仙儿期待的事没有发生:他没有抚摸她,没有宽衣,没有亲吻。她懂了,读懂了这个男人不是铁石心肠,而是万种柔情绕成铁手指,爱她,疼她,却也在拒绝她。 的是,他在渴望,但他渴望的是一片永远的爱,是冰雪至洁的爱,是山无陵,江水为渴的爱,是天荒老,两人厮守的爱。他接受不了仙儿曾经在许多男人怀抱里逢迎,即使那逢迎是假意。 仙儿懂了张驰,她轻轻地推开他,站起来,说:“哥,我什么都懂,我以后脱不了污名,我只是一名青楼女子,我也知道,你不会要我的身子,那么,就让我清白的身子,没有人看到之前,让你看一看,仙儿也心愿也足了。 说罢,她开始解衣,那袭红衣解开,被她丢了,象一团火,飘向木榻,那条紫裙脱了,被她丢了,象片柳絮,落在木榻,那抹罗胸,丢了她像一段白藕,亭亭玉立。 “穿上吧,仙儿。”他有些绝情地走了。 他不是圣人,如果他是一个来丰乐院的客人,他会但是,他面对的是一段真爱,他绝对要让仙儿死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美人们留在皇宫 宣和四年,八月二十日。张驰来到皇宫大院外的护城河。和他一同来的,还有四十位美娇娘。 曾院长和文娘带队。在玉带桥前,出来一位执拂晓的公人。此人便是刘公公。 刘公公引导众人入内。张驰看去,只见大内正门宣徳楼金钉朱漆,煞是威武。又见那里面的宫阙镂雕龙凤飞云之状,盖着琉璃瓦,曲尺朶楼,朱栏彩槛。 他们到了一个大殿,早有人出来,安排他们在殿里最后一排坐下。张驰远远地看着,不甚分明。前面坐了十来桌,都是宰执c亲王c宗室c百官,他们边吃边聊。忽而,音乐大作。有人引了一队人进来,张驰看不懂,有人高呼:高丽c夏国使臣到。原来是外国使臣,入座,上果盘,吃食。 音乐又大作。中官唱道:第一盏御酒,歌板色。坐在那儿的群僚百官,举起酒杯,饮了第一杯酒,吃着桌上的食品。 那前面的戏台上,有人上台,吹笙,再吹箫,吹笛。 中官唱道:第二盏御酒,歌板色。上去第二队人表演。是军官戏,跳索c倒立c折腰c踢瓶c筋斗c擎戴。 接着中官唱:第三盏御酒,歌板色。一群十二三岁的少年,百余人分列四行,戴小隐士帽,着绯绿紫青生色花衫,跳舞。 那舞有些奇怪,怪模怪样的。原来是滑稽戏。如此反复,直到第七盏御酒,是俏枝儿弹琵琶。她雅态轻盈姸姿绰约,让人见之难忘。一曲罢了,轮到张驰表演。戏台中摆好一架扬琴。他有无比的自信,他一点也不怯场,他上场,按着胸口鞠躬,然后坐下,他怕人家听不懂,所以仍然弹的是那曲《烟花三月下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 杨州城的朋友有没有? 说好美酒喝不尽, 还说要送我一枝柳。 烟花三月我来了。 梦里江南有喝不完的酒。 曾院长提醒过他,毕竟是皇宫,要他中规中矩点。所以,他没有闭目,没有扬头,也没有甩发。小心翼翼地弹完曲子。这在座的人中,也有看过他在朱雀门的表演,并不为他今天的收敛而吃惊,在他们看来,皇宫就是皇宫,这里是皇帝张扬的地方,而不是臣子或者其他人张扬的地方。当然,戏子可以张杨,但不是戏子本人张杨,是附在戏中那个角色身上的自然而然产生的举止。 接下来是丰乐院的“丰乐衣裳舞”,每队十人,都是挑了又挑的美女。张驰退到一旁,为她们伴奏。这一色美女新奇的衣裳舞,在朱雀门外的演出,已惊艳了宋人,现在,入宫了,她们带给这些王公贵族,又是怎样的惊艳呢? 清丽,狐媚,性感,高冷。 真是春容满宫c暖律暄晴c万花争出c粉墙细柳c斜笼绮陌c香轮暖辗c芳草如茵c骏骑骄嘶c莺啼芳树c燕舞晴空c巧笑倩兮。说不尽的艳丽,道不尽的风情。 她们可以夸张,可以卖弄风情,因为,男人本来就喜欢她们风骚。这班平时威严有加的人物,全都直吞口水,就是站在旁边的小人物们:送食物的忘了递盘子,端酒杯的忘了放杯子,唱大诺的忘了词儿,正在下妆的挺着个大花脸,忘了揩一脸油彩, 正如中秋那夜一样,接下来的节目,全都黯然失色。宫里的盛世宴还在进行,什么仙裳执花采莲,群舞,什么杂戏c对口c魔术,全引不起大家的兴趣。 中官唱道:“传皇上旨意,丰乐院旁殿置酒。” 曾院长和文娘领到大家,在刘公公的引导下,来到旁边一个大殿,只见大殿里已摆好了酒席。御筵酒盏食具都是纯银做的。皇宫菜自是不同,先上八个冷盘,喝清酒,又上水饭c凉水绿豆c螺蛳肉c査鱼片c鹿肉片c羊肉片c盐鸭卵c杂和辣菜 吃到一半时,刘公公来了,对曾院长耳语几句。曾院长叫过文娘,两人又耳语一阵。忽听得刘公公唱道:俏枝儿,香儿,楚儿,翠儿,仙儿等五人留下,晚上再宴。 用罢午宴,除了留下的五人外,其他人出了宫。孟七七和张驰径直回了家。 张驰问:“她们晚宴还得舞蹈?” 孟七七笑道:“除了舞蹈,还有节目呢。” “还有甚节目?” “皇上一向爱怜美色,见得这些绝色美人,岂肯放过?” “你的意思就是她们会被” 孟七七道:“几天后,她们就会放回来,如果谁运气足够好,也许会被留下。” 张驰像吃了虫子一样,想吐。 孟七七道:“不过,她们多半会回来的。” 张驰道:“为何?” 孟七七笑了:“毕竟她们的出身,会让大臣们闲话,不过,皇上一高兴,把她们赐给大臣们也不一定,以前丰乐院的头牌虞姑娘,进宫之后,被皇上幸临过,就赐给了镇守边关的李将军。虽说是做小妾,总是将军太太,算出息了。院里的这些姑娘,为什么争着去宫里唱戏,就为这个。你不见昨天那些争着抢着要去的姑娘吗?” 张驰忽儿对这个所谓皇上,心里有了莫名的恶心,只是不能说。 他忽儿想起仙儿,那晚,当她褪去了所有的衣裳,像白藕一样站在他的面前时,他的眼睛里老是浮现,她以后将无数次这样站在别人面前,她白藕一样的身子,会慢慢地变丑,发黑,发污,那时,他突然有了一种想呕的感觉。 孟七七道:“不知能不能考上,只有十来天要放榜了。” 张驰知道问:“万一要是没考上,你还会呆在丰乐院吗?” 孟七七道:“万一的话,我还想考一次,如果还考上的话,我也不想到丰乐院。也不想回老家。就在京都办班。” “就是你教的这班童子班一样?”张驰问。 孟七七说:“对,现在是休假就教教,以后就专门办班。” “你一定会考上的。”张驰安慰他。 当夜,张驰老睡不觉。以前只听说皇帝风流,今天却把丰乐院的五个姑娘留在宫中,听孟孟的口气,皇帝会和这些姑娘睡觉。他怎么也想不通,后宫佳丽三千,皇宫还睡这些青楼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高中艺冠 九月一日,“专科”放榜。谁中谁没中,都得去正阳殿外的榜墙去看。孟七七起得很早,洗漱完毕,就来叫张驰起床。他说:“今天放榜呢,你不记得了?”张驰迷迷糊糊:“说什么来着” 孟七七说:“放榜”,张驰一个激棱就爬了起来,说:“放榜,我们昨晚说好去看榜。”他穿衣洗漱完毕:“现在就去?”孟七七却没有勇气似的,坐着不动,嘴里道:“我不想去了。” “为甚呢?” “若是中了,你总会知道的,若是没中,跑去”张驰明白他的意思,白跑一趟,无地自容,还不如不去的好。 “常科中了状元,要骑马游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是这样的吗?” “常科是这样,艺科不会骑马上街。艺科还不能与常科相提并论” “哦,这样啊。” “你问我的意思,是不是想像着自己中了状元?” 张驰讪笑了一下,他发现自己这点小心意被孟七七看了出来,不好意思地否认:“没有,没有,我哪里想到中状元?考进大晟院就烧高香了。” “我总觉得自己没希望。其实我去年艺考是第一,就是策问做得太差。策问真的让我头痛。”孟七七叹息了一声。 张驰道:“要不,我去看看。” 孟七七道:“一起去,万一没考上,我说过再考一年。常科考进士,有的人七十岁还来考。” 张驰道:“那我们走吧。” 两人一起走路,离正阳殿约有一里来路,孟七七却不肯走了,道:“吃碗粉吧,还没吃早餐呢。”张驰明白他有点害怕,生怕榜上无名。 张驰走着孟七七走向前面正街上一家粉店,迎面一块招牌,简直把他吓晕:“东坡粉”。只听说过“东坡肉”从没听说过“东坡粉”,看来山寨之风,源于千年之前。走进店里,食客盈门。张驰却在当面的那块木制屏风前挪不动脚步了。上面写道: 嘉祐二年,苏轼晋京赴考,于吾祖所设粉店食“酸辣粉”一碗,后屡来就食,称赏不已。吾祖彼识面相,求其题词。苏轼不允,吾祖道:“观先生面相,今后必名满天下,若赐我一字,异日自可糊口也。”苏轼应允,乃签名“东坡”二字与吾祖。 张驰心里笑道:我穿越到大宋,吃的第一餐也是粉。那老板怎么不请我题个什么“张驰粉”?这样想着,不禁哑然失笑。真是穷快活,东坡何许人也,自己又何许人也。 孟七七早已点了粉,问:“怎么不见你了?快吃。” 正在吃粉,进来两人坐在他们的邻桌,其中一人说:“听说是南方来的。”另一个道:“还说是丰乐院选送的。” 张驰和孟七七都停下筷子。可停下筷子,他们俩却不说话,一齐在那儿商议点什么粉。 张驰忍不住,过去唱个大诺,道:“两位兄弟,刚才你们在谈什么呢?” 其中一个抬头看了一眼张驰,没好气地说:“艺科状元是一个南蛮子,南蛮有什么文化,懂什么音律?” 张驰一听,放下碗,一路飞跑,当他气嚅喘喘地跑到榜墙,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他在人群中挤呀钻呀,险些被人推倒。他根本就挤不进。他气呼呼地问:“谁是状元,谁是状元?”一个人没好气地说:“状元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叫张驰。” “帮我看看,有个叫孟七七的吗?帮我看看,孟七七” 谁帮你看呢。这么多名单,除了状元一眼就可看到之外,其他人,别人根本就没兴趣帮你看。 挤不进,张驰就只好退出来。他坐在花坛边石椅上,觉得一切象做梦。 落榜生,状元! 父母都嫌的落榜生,人人羡慕的状元。 班花眼中的自费生,陶院长嘴里的才子。 不穿不知道,一穿世界大奇妙! 庸才,混蛋,死鬼;奇才,名士,艺冠! 真是时代不同,人生大不一样。 孟七七来了,他望着张驰。张驰像欠了他人情似的:“我挤不进,问别人也不告诉我。” 孟七七不言语。他大约没有信心,也觉得张驰中了状元,自己很没面子。 人流终于稀少了些。张驰用力地挤,终于挤到前面。孟七七!最后一个名字。他高呼:中了,中了,中了。 孟七七听到了他的声音,挤呀挤,挤了半天,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又努力地往回挤,终于挤出去了。他蹲在路边,哭了。哭得格外伤心。 张驰也想哭,但他忍住了。 孟七七见到张驰挤了出来,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若没有兄台帮助,我哪里能中?” 两人招了一辆马车往丰乐院而去。因为喜报呀,谍文呀。大晟院只会送到丰乐院。 到丰乐院时,院里很清静。姑娘们未起床,曾院长这时肯定没来,连文娘也不见个影儿。只有几个仆人在打扫卫生,见了他们俩,都一个个停了扫把,躬身道:孟师好,张师好。 两人就进了张驰的琴房。孟七七说:“别人不来祝贺,我们自己来祝贺。我来弹支《欢乐颂》。 于是,支琴,一曲轻快的歌在琴房飘荡。 这时,听得走廊上人声鼎沸。两人出门一看,曾院长和文娘在天井四周指挥人挂横幅。横幅上写着:“本院琴师张驰喜登艺冠”,“本院琴师孟七七荣中艺科进士”。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清晨去干这个干去。 曾院长和文娘也看见了他们俩,从楼下跑上来。曾院长见面就抱拳作揖:“祝二位才子高中艺榜,本院有福。” 张驰极喜欢古人这种礼节,对曾院长和文娘深深施礼:“全托院长鸿福。”,又对文娘施礼道:“谢谢姐姐照顾。”孟七七也如此这般施礼。 不到一刻钟,外面锣鼓喧天,曾院长说:“快下楼接喜报。” 众人一齐下楼,门口有几个公人,见了曾院长一行,唱道:“丰乐院张驰,荣登艺科榜首,四海有名,八方荣耀,皇恩浩荡,跪谢天宇并接喜报。”张驰过去,朝公人施礼,跪下,接过喜报。公人又唱道:“丰乐院孟七七喜中艺科进士,光宗耀祖,海内知名,皇恩浩荡,跪谢天宇并接喜报。”孟七七跪下接过喜报。 公人唱道:“张驰孟七七随车进大晟院,参加艺科琼林宴,并谢天宇。” 公人唱:“授红花。”有两个公人上前给他们别上大红花。 公人唱:“请上车。” 曾院长早已准备了银子,每人一封,连马夫也有份。 公人唱:“动辕架。” 马车载着张驰和孟七七,穿街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好事连连 在张驰入大晟院参加“琼林宴”时,东宫太子府上,22岁的皇太子赵桓因连日来在宫里陪父皇看戏,回来时有时疲倦,坐在榻椅上竟然睡觉了,太子妃不忍心叫醒他,给他轻轻地盖上了一条羊皮毯。睡着睡着,他就开始看见一个卖烧饼的过来,只觉得自己饥肠辘辘,想吃东西,却意识到自己是太子,岂能吃这街市上走卒贩卖的烧饼? “卖一个吧。”那人蓬头垢面。 赵桓摇了摇头。 “没钱吗?送你一个。” 赵桓冷笑了一声,呵斥道:“走开。” 那卖烧饼的也冷笑一声:“不要你的钱,送你一个。” 赵桓想叫左右护卫,却不见一个人。只好厉声道:“滚开,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卖烧饼的道:“谁?你不是东宫太子吗?不吃是吧,你以后想吃都没得吃。” “来人——”赵桓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一位侍女听得,忙跑过来道:“奴婢在。” 赵桓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便挥挥手:“没事。” 侍女退立一旁。赵桓回忆起刚才梦中的一切,清清楚楚,不惊冷汗直冒。虽说他贵为东宫太子,并不讨父皇的的喜欢。父皇喜欢的是郓王赵楷和康王赵构,宫里一度传言父皇要废他这个太子。好在耿师精心辅佐,出了一连串讨父皇喜欢的主意,这太子地位暂且平稳,可刚才这梦却有点吓人。赵桓平静了一下心绪,对侍女道:“传詹事请少傅来一趟。” 詹事就是太子府的大管家。少傅姓耿名南仲,是太子的老师,从七岁起就开始教太子识书读书。 大约半个时辰,耿南仲到了,进来道:“南仲参见殿下。” 太子道:“少傅请坐。”便把刚才做的梦说了一遍。 少傅笑道:“殿下,这是好梦啊,不必多虑,烧饼之物,本是民间粗鄙食物,殿下当然‘没得吃’,殿下若真是有得吃,那才是不祥不兆。”耿南仲一番解释,太子才释然。 半晌,耿南仲道:“有件事倒是要提醒殿下,殿下素来不喜琴棋书画,这事” 太子道:“少傅直说无妨。” 耿南仲道:“皇上珍爱之事,殿下也应有同好,这样,若是皇上留殿下闲谈,也有些投机的话题,你看近来皇上观戏,总是与郓王康王谈得甚为相投,与太子就少话。” 太子心知肚明,可对这些就是提不起兴趣,面露难色道:“少傅说得甚是,只是画画练字,作曲弹琴之事,我总觉得劳心劳力,又不肯专心,不知你有甚办法没有。” “殿下所好,微臣自然知道,但我们不妨有个姿态,让皇上知道殿下虽不爱好,但正在学习之中。所以,微臣有些想法。” “请少傅快说。” 耿南仲摸了下巴一撮山羊须,道:“近来听说康王府准备延请烟波院琴师教他学琴。殿下莫若也延一琴师,至于书法画画,也可请一两位老师来府上,这样殿下可学,赵谌快五岁,也可学。若是皇上得知殿下正在学习琴棋书画,他的长皇孙也在学,自然就会非常高兴。” 太子忙问:“这个甚好,少傅可有合适的人选?” 耿南仲道:“书画嘛,我有一人,叫李渔,写字画画俱佳,我可叫他来便可,至于琴师,这次‘盛世宴’上,丰乐院有个叫张驰的,近来是京都人人皆知而且今日出榜,他已得艺科冠首。” 太子插话道:“此人我已见过一次。” 耿南仲笑道:“他技艺甚高,皇上也看过他的表演。若是听说您请他来府上专门教琴,皇上一定会龙心大悦。” 太子道:“少傅果然虑事周详,虽说我不太爱好这些,谌儿不能再像我。得及早教育谌儿,谨儿他们。 耿南仲点头道:“此事越早越好,皇上早一天知道,就早一天高兴。” 太子道:“现在还早,可速办。” 耿南仲道:“我派人去丰乐院找人。” 太子吃惊道:“现在?” 耿南仲点点头:“此事一定要趁早,若是说康王府先请了琴师,人家会说我们是逼着请的,这风头决不能让他抢了。” 太子道:“少傅考虑得真周到,那速速去办。” 半个时辰后,詹事回来禀报,说张驰已入大晟院参加琼林宴去了。 赵桓道:“传我的话,要大晟院陶乃器下午来一趟。” 陶乃器中午多喝了些酒,一觉醒来,忙看时间,已是申时一刻,急忙穿衣戴帽,坐上马车,朝太子府而去。 这位博学多才的一代大儒,名气很大,但却只是个四品官员。平时与太子打交道不甚多。只因太子并不爱好音律。一时受召,不知太子有何要事。一面自责睡过了头,一面又有些诚惶诚恐。 太子正在正厅读书,仆人通报大晟院陶院长求见,他道:“知道啦,宣他进来。” 陶乃器见到太子,深深施礼道:“下官失礼,让殿下久等。” 太子道:“大晟院的琼林宴自然不同,琴弦和鸣,能不多喝一杯吗?” “下官就是多喝了一杯,差点误事。” 太子默然半晌,缓缓道:“我想延请一琴师来教谌儿,自己也从旁通点音律。请院长推荐一人可否?” 陶乃器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等事,正愁没机会与太子接近,若是择一琴师来太子府,自己也多个借口常来走走,便道:“殿下心目中可有人选?” 太子道:“上次在朱雀楼,你引带的那位如何?” 陶乃器是何等聪明之人,知道一定有人点拨了太子殿下,只是这张驰刚刚报到,还未曾办理大晟院入籍手续,加之与自己也刚认识,不知深浅,若是安置一个自己的心腹之人到太子府,则正在思索,不料太子又问道:“有甚难处?他不正归你管吗?” 陶乃器听出太子口气,好像不容商量,便道:“他刚入院门,此前只在丰乐院那种地方当过琴师,我怕他不识事体,殿下若有不适,责怪下官虑事不周,办事轻佻。” 陶乃器不说则已,这倒让太子有了主意。他想起朱雀楼那次见面,这张驰不知是跪拜还是鞠躬,就凭这一点,便知此人无衙门习气,反而纯朴可爱。若是在大晟院混上几年,学会了官场那种虚与委蛇,刁滑奸诈,反而有害。这府中就等于多了一双眼睛。艺人交游广泛,而府中之事不宜传播。所以这位从南蛮之地来的张驰,倒是最好的人选。 “此事你就不要担心了,就叫这个张驰过来。在我这边教琴,亦视为在你处公干,故累年晋升之事,照例办理。” 陶乃器道:“谨遵殿下之命,三天后让他来府上报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斗胆议政 次日,张驰与孟七七到大晟院报到。 大晟院分院长c大司乐c典乐c乐令c律郎c谱官六等。孟七七授最后一等“谱官”,张驰因是冠首,授“乐令”。自然各各喜欢。大晟院统管朝廷韵律各事,包括造钟,监制乐器,皇室祭典,国事外交用乐,整理前朝歌谱,根据朝廷要求作词谱曲 当日下午,陶院长就召见了张驰。与他闲话几句,便入正题——遣他为太子府当琴师。 张驰一听,着实有些意外。忙施大礼,深深鞠躬:“院长提携之恩,驰当此生不忘。” 陶乃器又细细交待些府上应注意的事项。嘱咐他除了教琴,他事不听,不问,不管。 当日回到家里,便此事告诉孟七七。孟七七道:“驰兄运气真好,皇上那么多皇子,听说唯有太子谦和近人。若是别的王府,我会劝你别去。” 张驰道:“为何?” 孟七七道:“侯门深似海,不敢乱说乱动,拘束得很。若说快乐,丰乐院真是快乐。美女如云,嘻嘻哈哈。摸摸搂搂,甚是快活。只是没地位而已。” 张驰笑道:“各有其乐,在太子身边,亦会学到许多知识。” 孟七七道:“那倒也是,太子就是今后的皇帝,你去太子府,等他当上皇帝,你就是帝师。” 张驰扑噗一笑:“孟师好风趣。” 第三天,陶院长领着他进了太子府。前次是晚上,看得不甚真切,这次再见太子,只见他宽额长脸,高鼻隆准,一身英气。张驰若要跪拜,太子挥挥手:“免了,既延请你为师,府中就免掉繁文缛节吧,只是吾儿甚小,须得耐心,二位请坐。” 旁边陪坐的是耿南仲。陶乃器自然认得,便向张驰作了介绍。张驰忙向耿南仲一揖,方才坐下。 耿南仲道:“张师莫若先弹一曲?”原来正厅早已摆了一架琴。 张驰道:“叫我张师,心实不敢受此称呼。” 太子道:“无妨无妨,府中延请的老师,都是这个称呼。” 张驰坐到琴前,选弹一曲《春江水暖》。那厢里有一孩子,长得甚是可爱,约摸五岁,闻得这琴声跑过来,抚摸着琴沿,张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张驰便猜出这是太子的大少爷谌儿了。 耿南仲朝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微笑着点点头。 耿南仲问大少爷:“你可觉得好听?”谌儿拍着双手道:“好听,好听,好听极了。” 耿南仲对太子道:“若是你父皇听得,那可真高兴。” 太子点头,心中甚是满意。 一曲罢了,谌儿却不肯离开,仰着脸说:“还弹一首,我想听。”张驰换了一首容易的《鹅鹅鹅》,这曲子简单明快,反复咏唱,易于记忆,引得谌儿又拍手又蹦跳。 等这曲奏完,太子叫过谌儿:“这就是你以后的琴师,你可要叫他老师啊。“ 谌儿甚乖,忙叫“老师好。“ 张驰笑道:“大少爷好。” 太子道:“张师,以后就叫他谌儿,别叫他大少爷。”太子叫侍女领了谌儿到外面玩耍。然后问张行道:“你何以学琴,且弹得这么好?” 张驰道:“回殿下话,我学琴只为谋生。” 太子微微点头,半晌才问:“此话甚讲?” 张驰道:“天下农工商学,百业千行,各操其技,各务其业,都是谋生。若人人学艺,谷从何来,艺有何用。故百业相济,各自安生。” 太子颔首点头:“说得在理。百业相济,才能各自安生。此后就烦你每日教谌儿半个时辰,不可过多。” 张驰道:“遵嘱。” 太子又和陶乃器叙了话。这时,詹事来通报有客求见。耿南仲和陶乃器告辞。太子令詹事去安顿张驰。 詹事带张驰来到西厅,带他看了各处,告知些府中规矩,便办别的事去了。 张驰便一一熟悉这新地方。西厅有两间客房,其一便是他的卧室,雕花牙床,甚是精美。床上枕巾被套均是白绸绣金花。一桌一案,还有一条长长的榻椅,估计是午休或者读书时用的。外面厅子,一面是书墙,一面挂着字画。厅中有两架琴,一大一小。西厅外是一方天井,中置石桌石椅,想必是下棋闲聊的好出处。天井四周是风雨走廊,通正厅,及东c南c北四厅。 府中的日子倒也十分轻闲。除了教教琴,读读书,就没什么事儿。此时时令已是冬天,若是到了晚上,气温更低,但府中不缺木炭,房间里总是供着红红的炭火,也不必自己动手,下人会来照料更换的。每日三餐比起他在外面吃过的美食,府中精细得多,品种花样繁多。 张驰想着自己竟然住着这么好的地方,还有这么多的仆人,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常常觉得像梦境似的。 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对他说:“除了你的智商c才艺c见识比人高超以外,其他的一切会从你的记忆中永远消失。”他醒来,老想着这句话,渐渐地,他连这句话也想不起了。过去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以至切底地失忆。次日早晨起床后,他就对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的一切模糊起来。 其实张驰已进入时空的怪圈。 人总是现实的产物。当他来到大宋之后,他就像一张磁卡,曾经时空的磁场在他的卡上渐渐消磁,目前生活的磁场在他的卡上渐渐增强。 不知为什么,他渐渐地过得不快乐了。这里不是丰乐院,丰乐院见到的都是一群一群的美女,在这里见到的是太子那张苦瓜脸。他视察出太子其实很孤独。 并不是说太子府寂寞,每天来见太子的人不少。有前线回来的将军,有各部的官员,有社会名流。但太子除了见见他们,说些例行的官话外,平时极少说话。他不爱琴棋书画,也似乎不喜女色。按说换成别人,叫一群女人来跳跳舞,铺几张纸写写字,弹几曲音乐放松放松心情。每天怕是忙得不亦乐乎。 太子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但每天喜欢叫他去坐半个时辰。来了客人,他想回避,太子却不他走,总是向别人介绍说这是今年的冠首,大晟院的乐令。 有时候,一些人来禀报事情,见张驰在坐,欲言又止。太子看出来了就道,说吧!也不解释为什么要让一个琴师坐在旁边。久之,客人明白了,那个琴师是太子很信任的人。 张驰也弄不清太子为什么这样信任他。有一天,太子莫明其妙地说了一句:“你越看越像我的表弟。” “我?”张驰指指自己。 太子道:“你的性格,我不是指你的样子。” “他现在呢?在哪?” “可惜他已经过世了。” 张驰从太子幽幽的神色中看出他很伤心,就不再问下去。他想,也许在深宫中,他的表弟是和他玩得最好的伙伴。 有些是自己听到的,有些是下人议论的,反正进了太子府,他才知道大宋并不是他在外面看到的那样繁华。比如东京时不时办节庆,好像无比幸福,前线将军回来说的是另一番景象,快过冬了,士兵竟然没有避寒的衣服。比如盛世宴扎一个观礼台,要花上十来万银子,山西来的官员说黄河夺堤,几十万人口被淹,流离所失,江西来的官员说蝗虫把粮食吃尽了,没粮救济,弄到人食人的地步。有的人来,说到升职要靠买,不买就一辈子也升不上,大约这些情况也向朝廷报告了,朝廷不当成事,他们窝着一肚子火,到太子府来吐吐怨气。 张驰慢慢地知晓,原来朝政是由童贯蔡攸这些人把持。原来朝廷很黑。黑得有点触目惊心。那皇上干什么去了呢?这就是一个结,所有的人都不敢非议皇上。但这些意见其实就是针对皇上。为什么要和太子说呢?因为,只有太子在皇上面前说句真话,皇上也许能听进去,其他人不是阿谀奉承,就是闭口不言。有几个敢说的,不是削职就是充军。 有一天,太子散步遇到他,没头没尾地问:“都说‘盛世宴’不好。你说呢?” 这话问得太突然,他有些不解,问道:“殿下是说不再举行‘专科取士’?” 太子道:“专科取士不取消,就是演唱会,观礼,放焰火之类。” 如果在以前,他觉得东京这种生活太幸福。但现在,他忽然觉得应该坚决取消。这些钱何不用到救灾上去,用到给士兵添置衣服上去?张驰说:“东京的节会太多,花钱太多,应该取消。我听说大晟府又接到了朝廷的旨令,明年的元宵又要大办。大晟府正在造一口巨钟,叫黄钟大吕,要花上一百万两银子。这么大的钟有什么用?” 太子点点头,没有多说。独自一人往前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太子询道 宣和四年春,宋朝约金攻辽。西边的辽国一直骚扰大宋边境,经常过来抢劫。大宋一般是花钱买平安。每年“赏给”辽国帑币c布匹c铁器不计其数。可辽国还是不停地骚扰边境。他们得出了一条真理,越骚扰得到的就越多。宋朝对辽国恨之入骨,可拿着没办法。于是,朝廷痛下决心与金国联手,准备灭了这个反复无常的邻居。在金人追击下,辽国天祚帝只好逃入内蒙古阴山一带。但燕京留守的耶律淳被拥立为帝,建立北辽政权,支撑着残局。 天祚帝就由金国负责收拾。燕京的辽军,就由宋军收拾。 大宋派童贯率领大军出征。出征前,皇上问他:“收复燕京须要多少时日?” 童贯道:“王师到达之日,便是燕京归顺之时。”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他率领的大军一到,北辽政权就会土崩瓦解,幽燕故地即可尽入王图。 五月,宋军北上到达燕京外围,还未立稳脚根,却被日薄西山,亡国在即的北辽军打得连连败退。 六月,宋朝再次派军北上,攻打燕京。这时确实不错,攻入了城内,想不到这是北辽的空城计。一时之间,不知从哪里冒出这么多人,连百姓都出动了,可谓全民皆民。宋军苦战三昼夜,援兵迟迟未到,最后大部将士则战死城内。 这消息传来,让大宋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关键不是宋军战败了,而是燕京百姓本来就是大宋的子民,燕京只是被辽国抢去的,他们不帮大宋,反而帮外族。可见朝廷令子民多么地失望。他们宁可在外族统治下,也不愿回到自己曾经的国家。 接着,又有一条消息传来,辽国一把火烧了宋军的粮仓,连护粮军将王渊也被辽国捉去了。 至此,宋朝再也无力向辽国发起进攻,大军只好退守雄州。 前线连吃败仗的消息不断传来,而东京一片歌舞升平,年初举办了盛大的元宵灯会,现在,五百斤重的黄钟大吕已经铸成。朝廷择日就要举行“开吕大典”,理由就是去年从应天府挖出了六枚古钟,乃春秋时宋公所铸,上刻“钟者,出为太平之符。”也就是说,铸了这种钟,出入就太平了。 太子气愤得几天茶饭不思。可气愤归气愤,但只能忍受,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他的父皇。 在“开吕大典”举行的前一天,一匹战马向京城奔来。战匹上匐伏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他在傍晚时份混进了城内,然后直奔太子府。此人便是被辽国俘虏过去的护粮将军王渊。 太子府的侍卫拔刀拦住了他。 王渊道:“请禀报太子殿下,说我是王渊就行。” 太子听得门人通报,愣了一下,王渊不是被辽国俘虏过去了吧?怎么又逃回来了?王渊一向在太子府走动,算“太子党”,自己信得过的人。他能逃回来是件喜事,便道:“速召他进来。” 王渊进来,当即跪下:“罪臣不肖,叩见太子殿下。” “请起。” 王渊起来,满面羞愧。 赵桓道:“你如何从辽人手中逃脱的?” 王渊叙述了经过,恨恨道:“都怪童贯不知兵,轻易冒进,铸成大错,这次用兵,不仅末能收拾辽国。而且把我大宋自神宗熙宁c元丰以来积攒数十年的军用物资统统耗尽。请太子面圣,将童贯处死,不然对不起几十万战死的将士!” 赵渊道:“我已知晓,你退下吧。“ 王渊起身就走,走了三步,又转身道:“还望殿下为国家计,面圣直陈。“ 赵桓点点头。派人把耿南仲召来,说了王渊呈报的实情。 耿南仲悠悠道:“殿下不得冲动,前线固有失手,但中原及江南大地均在我朝之手。胜败乃兵家常事。王渊乃败军之将,他说得那么恐怖,将责任全推给童贯,实是为自己推脱。所以,殿下万不可将王渊这种逃将之言信以为真。如果你去面圣,要追童贯之责,则童贯自然要与你对质,殿下所持者,不过是王渊一面之说。何况他被辽军俘虏,童贯可反咬他是辽国奸细,不然,他怎么会从辽人手中逃脱呢?” 赵桓道:“辽国本是强弩之末,童贯率军连吃败仗,这总是事实吧。问题在于吃了败仗不要紧,只是让金人笑话。我所虑者,一旦金人击败辽国就会大举南下。” 耿南仲没点头,也没摇头,良久,叹了一声气:“殿下当记得一句话,落汤的凤凰不如鸡。眼下,殿下的目标不是国事。唯有保住这太子地位,今后才有机会谈国事治天下,若是殿下轻举妄动,引起群僚反对,皇上不快,则异日就是有心治天下,天下也是别人的。纵有一身本事,也只能烂在肚子。所以,我劝殿下睁只眼,闭只眼。否则若速则不达。” 赵桓听了,默然无语。 耿南仲双手作揖,道:“殿下三思,南仲告退了。” 赵桓窝着一股无名火。 他在屋里有些烦燥地走来走去,站在一旁的侍女有些紧张。 生在这深宫之内,行动极不方便,所有消息是从别人的汇报中听得,通常来人总是报喜不报忧,可这一年多来,听到的全是坏消息。身为太子,他不能随便说话,这府中,除了耿师可以推心置腹之外,其他人都是摆设似的。而耿师自认为从七岁起就是他的老师,说话虽然谦恭,但软中带硬有时听着很不舒服。 找谁说话?谁也不太好说。他不像他父亲,写字c画画,作词c下棋c听歌c赏舞c信道教c与道士长谈有那么多的爱好,他父皇的职业好像是个全能的文艺家加道教教主,当皇帝只是他的副业。 他对自己的父亲这样大不敬,只是在私心里,连旁敲侧击的提醒都从未有过。 因为,他是父亲。 因为,自己是太子。 他的命运就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他坐了好久,觉得特别枯燥,便对侍女道:“叫张师过来。” 张驰见过太子后,问:“殿下想听曲了?” 赵桓道:“弹几曲舒缓的曲子吧。” 张驰坐在琴前,弹起了几曲。弹完,张驰正欲告退。赵桓道:“你除了练琴,喜读诗书之外,还关心国事。你以为治国最要紧的是什么” 张驰毕竟来自千年后,虽说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但与生俱来的智慧,自然要高过古人,道:“殿下,本人只是一琴师,不敢乱发议论。” “不,你不是冲动,而是有想法。” “既然殿下如此开明,以我来京都快一年的时间,就随意讲了,望殿下开恩,不计较我的浅薄。” 赵桓道:“但说无妨。” 张驰道:“本朝最大的弱点是文人治军。我通读过本朝的史书,文人治军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但世移时易,当与时俱进,文武有别,治军须将军勇猛善战严谨有度,而文人一般体弱不耐劳苦,平时又多散漫。故将弱而兵亦弱。此其一也。我来京师,又见京师枕于娱乐,不唯百姓如此,朝廷百官京如此,曾在丰乐院,常见官员天天来青楼喝花酒,长此以往,京师只知娱乐,而不知敌人厉兵秣马,官员只讲延酒做乐,而全无进取之象。殊为痛心。此其二也” 赵桓只是听着,不想打断,他不再把张驰当成琴师,这琴师平时谈论起风景名胜,历史典故,总是了然于胸。谈到深处,赵醒惊讶地发现,这位年青人对时事政务经济诸学,诗文典章,绝不在自己之下。至于天文地理,杂学旁律,则更难让人知其底限。所以,他很喜欢找他闲聊。 正听着,詹事进来通报:刘公公到。张驰退去,刘公公进门唱个诺,坐下道:“皇上宣你即时进宫,一起听林灵素布道。” 赵桓道:“公公先行,我马上就来。” 林灵素是父皇最喜欢的一位道士,这人的形象简直恶心,一半脸像骷髅,一半脸如常人,可他经常出入皇宫,父皇却对他这牛鼻子老道言从计听,常常叫各位王子伴他一起听这半人半鬼的老道布经。 赵桓换了衣冠,一脸阴云地坐上了马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进宫面圣 赵恒连日闷闷不乐。一是那天参加“大吕开典”,吊着黄钟的架子突然崩塌,大典不了了之。二是逃回来的王渊被童贯以“奸细”之名投入了大狱。听说王渊很快就伏罪,就等秋后问斩了。 他变得越来越孤独了,他需要一个人为他出出主意,想想办法。眼前的这位琴师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他毕竟只是个琴师,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太子奏请吏部,授张驰詹事府少卿,入太子府参赞。 吏部很给面子,毕竟张驰是艺冠,詹事府少卿又只是一个五品小官。 直到吏部的委任状下来,张驰才知道自己一夜之间,身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于是伏地跪拜道:“太子殿子隆恩,驰当铭刻在心。” 太子道:“入幕本府,你当多多直言。不必拘束。” 张驰道:“殿下一向待我亲切,我并无拘束之感,只是有时言语不当,万请殿下原谅。” 一晃就到了宣和五年,这位由艺冠而入幕太子府的张少卿,常常与太子论道,又在太子身边一道接待各色人等,渐渐为人所知,就是从前线回来的将军,在边关也早已听说过他的名字。 这天燕山府宣抚使王安中王将军来访,张驰也在一旁听座。 王中安当然知道张驰的身份,却似乎要说是军国机密,见张驰在座,总是欲言又止。直到太子殿下挑明,张少卿就是本府参赞军机的,才道出原委:原来金国平州留守张觉本是汉人,有归顺宋朝之意。此事是否可行,接纳张觉必与金国生隙,不接纳则收复不了平州。 赵桓心中微微一怔,正品味着这件事的份量。 坐在一旁的张驰突然摇头不已。王中安看见这个书生没等太子殿下说话就先摇头,心中已有几份生气,只是在太子殿下面前不好发作,便压住火气,问道:“张少卿何以摇头?毕竟你不在军中,许多事情并不明白。” “旁观者清”张驰竟然脱口而出。 赵桓看到张驰坚毅的眼神,并不觉得吃惊,这是一个胸有成竹的参赞,遇事果然,从不含糊,但缺点是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此刻,太子本人拿不定主意,正不知这事如何发表意见,既然张驰觉得不妥,便对王中安道:“兼听则明,我们不妨听听张少卿的意见。” “既然太子殿子说了,我也想听听。”王中安转口道。 张驰此刻确实想一吐为快。但毕竟太子殿下并没表态,于是压了性子,平静道: “驰一介书生,本不该在将军面前放肆,但有句古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张觉有意归顺大宋,诚乃美事,不仅增添一支队伍,还可收归平州之地。但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别。我朝之急在于内修朝政,外惑金辽,縻缓时间把内功练强,方可收放自如。今我军马粮草均不充足。张觉来降,必让金国动怒。前次我朝与辽国一战,面对强弩之末的辽国,尚只能连连败退。金人早已窥我底细。故目前之策,还是要暗中助辽。辽在,金国难以分心攻我,辽亡,金人必定南进。总之,我朝必须假以时日,厉兵秣马,方可立于不败之地。过早与金国为敌,金国正愁没有借口” 王中安本想喝斥他为书生之见,却发现太子殿下倾身静听,便知此时不能发作。便道:“张师说的也不无道理。” 赵桓拿不定主张,便道:“此事暂可缓缓。” 听了这句,王中安也不勉强,点头应了。出了太子府,他连吐了三个“呸”字。 过了几日,太子殿下被父皇召去,回来后,脸色有些难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从太子冷淡的脸上,张驰明白这肯定是太子被父皇骂了一顿。 好几天,太子并没有召他弹琴。从这个结果看,张驰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朝廷好大喜功,连吃败仗之后,有人连人带领土来投奔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朝廷可以借机鼓舞军心民心。 果然不出所料。太子确实是因为这件事受训。父皇训导他,东宫是养气之地,太子也是学理政事,不可外联将军,内结大臣,干预朝政。张驰是何等的玲珑心窍?只扫一眼就便知太子心事,也不多言,只是暗暗地在心里担忧,只怕前方真的传来消息——张觉归顺大宋。 越担心的事,就越发生。这年七月,张觉降宋的事果然发生了。 太子府也得到这消息。赵桓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好找来张驰询问:“这次张觉已主动来降,不知你有何看法。” 张驰虽然已听说了这事,但从太子口中说出,还是吃了一惊。他果断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立即杀了张觉,将人头送给金国。” “啊?”赵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借此机会,与金国订立互不侵犯和约。十年,二十年,时间最好长一些。”张驰道。 能够和平共处是赵桓梦寐以求的,时间越长越好。父皇今年刚刚四十一岁,正值旺年,接班还不知何年何月。若能和平个十年二十年,国家慢慢图强。再说,依张驰的,暗中支持辽国,让西北之股势力存在,再图收拾金国。 赵桓知道这个青年说的是大实话。可是,杀掉张觉,未免让人太觉得丧气了。难道堂堂大宋,就这样畏金人如考虎吗?半天道:“你的说法有道理。只是实行起来不易。” “太子殿下可以面圣,当面陈说利弊。否则” “否则什么?” “会酿成大错。” 赵桓挥挥手:“你先退下,让我想想。” 赵桓已见识了这个琴师如此任侠。不禁有所触动,但去和父皇面陈,这 “传耿师来府。”他对侍女道。 半个时辰,耿南仲就到了,赵桓道:“张觉降宋之事,少傅有何看法?” “非国家之福。” “那少傅的意思是?” “此事由王中安而起,他想建威扬名,因吃过几次败仗,急于想向朝廷表功,暗中策划此事。金人正找不到借口,必以此为借口来攻我朝。万事和为贵。所以,应将张觉绑缚送给金国,将王中安降职自处分。” 赵桓看见耿师的额头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说话时,身子有些发抖。他明显感觉到,张驰的神态坚毅而镇定,而耿师的样子害怕而慌乱。 “少傅的想法,怕是难以行通。” “此事,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圣。”说这话的时候,耿南仲很坚决,很迫切。 一向遇事下不了决心的赵桓,这一次有了底气。 “备车,我要进宫。”他对侍卫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张驰献策 春藕殿里,当今皇上正在欣赏舞蹈。一群女乐半坦酥胸,为首的那位正是丰乐院的俏枝儿。只见她领着众人如莲花撒开,之后,复又聚拢,看得皇上左手在大腿上拍着节奏。 赵桓和耿师只能在殿外耐心等待。半个时辰之后,里面的乐声才停。一个太监见太子等了这么久,才碎步进去向皇上禀报。太监出来,示意他们进去。 “儿臣叩见父皇。” “微臣叩见皇上。” “都起来吧。” 赵桓道:“儿臣为一件要紧的事情,特来叩见父皇,虽然平时父皇嘱我少涉朝政,但此事攸关国运,故前来面陈。” “莫非张觉之事?” “正是,父皇明察秋毫。” “你可说来听听。” 赵桓从连吃败仗,军力,财力,国力均不可开衅谈起,唯有与金国和盟,休养生息才是正途,然后提出杀张觉以结金人之心,杜绝金人起兵的借口。 皇上道:“依你的说法,我朝国力就衰弱到如此地步了?” “儿皇并非此意。只是燕山之役以后,我朝军草粮马几已耗尽,一时难以再生战事。” “张觉忠心可鉴,知我大宋才是天下王者,所以才真心归来,杀张觉不是寒了归顺我朝的那些将士之心?” “父皇所说一点不错,只是非常时期,借张觉的人头,买和平之边境,大宋之安宁。待我几年之后,兵强马壮,必将灭此北患,到时厚葬张觉,为他平反昭血。” “耿爱卿,你意如何?” “回皇上,朝中大臣,明天肯定要议此事,有些素不知兵的大臣只爱讲英雄大义,绝对不会同意我等主张,所以,我与太子殿下提前进宫,先向皇上禀报。本朝泱泱大国,自是不怕胡人,但金国近年兵强马壮,从他们驱打辽国就可看出,现辽国已被金人打得苟延残喘,而我朝与辽国近几次交战,均告大败。势力悬殊,可想而知。我就怕” “怕什么?说!“ “我就怕微臣不敢说。” “朕不治言罪,这也是太祖定的规矩。” “那微臣斗胆说了,就怕金人乘残杀辽国的雄风,一举南下,逼近京都,而我朝经燕山之役,财力物力,兵马粮草都不充足,到那时” 赵佶身子微微一怔,若是论文学书画音乐,他谁也不怕,就是这打仗,他历来有点惧怕。他点点头,道:“知道了。” 从宫里出来,耿南仲道:“皇上动心了。此事应该无虞。” 赵恒回到府上,路过琴房,见张驰坐在那儿悠然在弹着琴,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故意咳嗽一声,那琴声嘎然而止。张驰起身,问:“殿下回来了?可有消息?” 赵桓边走边说:“消息好着呢。” 张驰跟着赵桓来到正厅,赵桓说:“坐。” 两人坐下,赵桓从张驰那急切的目光中,读出那份迫切。笑道:“如你所愿。父皇答应了我的要求。” 张驰的眸子里映出一片和平的景色:中原,江南,芳草 “真是那好了。假若以十年,那怕五年的时间,皇上能整顿朝政,金人就不是对手了。” 朝政一时难见起色,赵桓深居大内,对世事可能不太懂,唯有对这朝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见识得多,看得透切,这非一朝一夕之功。但是对于军队,他倒是想听听这位高参的见解。便问:“若是给你五年的时间,你如何整治军队?” “殿下委我兵部之职?”张驰调笑道。 “姑且假设,你只敢大胆讲。”赵桓也笑道。 “好,”张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像兵部大员一样,把长袖一挥,样子十分气派:“五年治军,首在换将。” “换将?” “对。”张驰再将长袖一甩,道:“本朝军队最大的失误在于文人统兵。这不是新鲜论调,我已向殿下说过数遍。所谓换将,就是将各州,府道指挥使都调回朝廷,委以虚职,新任之统帅c指挥使,统由下级将官中选用。凡是勇猛善战者,皆充补下级军官各缺,凡勇猛善战又知书者,充任指挥使,统帅。如此,则风气为之一振” 赵桓的视线全被这年青的琴师所迷住,虽然看上去一番清雅风采,并不耀眼夺目,但气势却有一种横扫千军的大将风度。 张驰也忘了这是在太子府,有点忘形,滔滔不绝 直到张驰讲完了,赵桓还没回过神来,他想拍案叫好,却略略迟疑了一会儿,才选定了一和比较克制的称赞:“你说有很有道理。” 听到这句,张驰心花怒放。自己的观点渐渐被太子认可,虽然自己只是一介幕僚,但可以通过太子影响皇上,若是真的这样,也无愧于自己的理想——为国分忧,为国尽力。 他还想接着说一下如何暗中助辽的事,却听太子殿下说:“你去休息吧。我也有点疲倦了。” “呃”张驰不知道刚才哪点让太子不高兴,但又不能问,怔了一下,道:“好” 张驰说的确实好,他向赵桓展示了一幅美好的图景,将那批文雅将军换了,选出一批真正能战善征的武将,然后厉兵秣马,驰骋中原,但关键的是:这位书生并不懂官场套路。要将几个手无寸铁的文臣解职,皇上找个借口就行了。要将这些手握重兵的将军,指挥使,节度使解职,给他一个虚衔,必将引起兵变。这些人打辽兵,金兵不在行不靠谱,但内斗却格外厉害。 好主意,却是一个没用的好主意。赵桓轻轻地摇了摇头。 摇过头后,他又觉得京都交结的人士中,像张驰这样的能说到点子上的人还真不多。 治世不仅要有学问,更要有魄力才行。 要救大宋,就非如此不可。 一连好几天,他想过去宫里向父皇说说这番道理。因为,他觉得父皇好像变了,越来越愿意听他的建议了。比如杀张觉的事,第二天殿前讨论,有些大臣主张不能杀,但父皇还是坚持杀。但张觉只是一个降将,要动各州路指挥使,都是自己人,这个,父皇下得了决心吗? 很难,很难。 父皇一定会斥为书生之见。当年太祖那么大的势力,那么高的威信,还是邀各位兄弟喝酒,然后痛哭一顿,才弄成个“杯酒释兵权”。然后才定个文人带兵的祖制来。现在要把这批文人都换了,不是不遵祖制了吗? 赵桓再三摇了摇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使女,他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向寝宫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杨轲急报 城门紧闭,巍然高大,时已深夜,一匹急驰的枣红马“嘶”的一声立住,骑马人高叫:“我乃宣州府副将杨轲,有要事回城。” 连叫三遍,城墙上无人应答。他再高声叫道:“请速开门,我乃宣州府副将杨轲,杨家将杨业之后人。” 半晌,才有一个声音懒洋洋地答道:“甚么急事,城门须得天明以后才开。” 杨轲又喊:“确是急事。” 城墙上问:“是甚急事?” 金人入侵这种属于机密,岂能高声叫嚷?他有些恼怒,叫道:“我乃宣州府副将,可验谍牌。”说罢,将谍牌绑在箭上,一箭射向高高的城跺。 城门开了。杨轲打马急奔。京都仍然是王者气象。宽宽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楼宇,但道路上没有一个人。他穿过外城,到达内城,天色已微微发亮。 往何处去?上朝吗?还早。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呼气,气呼出来是一片白雾,毕竟是十一月的寒夜了啊。 他打起马,向太子府奔去。太子是他在朝中唯一亲近的人。作为一个副将,他没有与大臣们交往的机会,还是在宣和元年的一次比武会上,他百步穿场,射中了远处奔跑的小鹿,得到了太子的赏识。自那以后,他就连连提升。后来,每年过年,他就要从边塞带回上好的狼皮送给太子。 守卫在太子府门口的侍卫发现有些异常,立即拨出了刀,只见一名将军打扮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身上英气逼人,牵着马朝门口走来。 “我乃宣州府副将杨轲,有要事向太子殿下禀报。” 侍卫检查了他的谍牌,道:“先到厢房休息。殿下还未起床。” “能否弄些吃点?我已两顿没有进食了。” 侍卫道:“我等去弄,这边可洗漱。” 杨轲洗漱完毕,看见院子里有人在打太极拳。只见那人在这寒冷的冬天,竟然身着薄衫,一招一式,甚有章法。那身着薄衫的青年人也看见了杨轲,却心无旁物,招式不乱,接着往下练。寒风吹起他的白衫,看上去身子骨并不强壮,只是一介书生。不过这么早就起来,而且不畏寒冷,让杨轲心生敬意。他竟然站在那儿,不想移步。 白衫书生练完了,才拎起放在旁边石墩上的大衣披在身上,双手抱拳:“献丑了。”说完这句,他的目光又上下打量着这个武将打扮的人,一时想不起他是谁。这府中的人,他基本上都认识,便问:“您是” 杨轲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不便乱说,笑道:“我刚从宣州回来。” “宣州?” “对,宣州。你是?” “呃。”张驰不好意思起来,道:“对了,忘了向您通报姓名。我是府上的张驰。” “张驰?”杨轲在脑海里搜索,对了,他记起来了,王中安从京都回到宣州,和他说起过太子府中有个少卿,竟然在他和太子议机要之事时,坐在旁边,并且还大放厥词,提议不要接受张觉投诚。他马上问:“你是张少卿?” 张驰浅浅一笑:“正是在下。” 杨轲没有想到提出如此建议的人,竟是眼前这个白面书生,而且看上去非常年轻,他这年纪会操琴而已,为何懂得这么多军机方略?他微微有些懵懂,愣在那儿,问:“你一直就当琴师?” “我生在南方,一年多前来京都谋生,蒙太子殿下看中,现在府中教大少爷。”他觉得不太礼貌,还没有问来人是谁,为什么天刚亮就来府上。 “请问阁下” 杨轲也觉得不好意思,道:“在下宣州府副将杨轲。” “杨将军好。宣州府可有大事?想必你是深夜急驰而来吧。” 那边侍卫在叫喊:“杨将军,汤面可吃了。” 杨轲道:“稍等,我肚子已饿,等会,太子起床后,我再说吧。” 张驰怔了一下,却追了上去。 杨轲狼吞虎咽,张驰站在一旁,道:“将军肯定一天没进食了。” 杨轲抬头一望,才发现这张驰跟着他进来了,也不言语,只示意他坐。 “宣州可有战事?” 杨轲喝完最后一口汤,习惯用手背去抹嘴角时,一条热毛巾已递到他手上,原来是婢女递过来的。他用热毛巾抹了嘴,挥挥手,婢女退守去。 “呃。”杨轲怔了怔,想不本和他谈论起国家机密,不料控制不了自己,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没有杀张觉?” 杨轲吃惊地望着这个眸子一团火的年轻人,难道他参与了国家机密?连这个都知道。心里思忖了一下,记住王中安说过——那琴师也太张狂了,竟然当着太子的面,没等太子表态,就连连摇头否决我的想法,若不在太子府,老子早就一刀抹了他——从这点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太子的心腹幕僚?到了这个时候,藏藏掖掖也没太多的必要了,他道: “杀了!” 张驰神色凝滞,一会儿,竟然站起来,挥舞着长袖道: “那你们肯定是杀了个假张觉!” “啊?”杨轲身子往后一仰,惊得合不上嘴。 “杨轲你可回来了?” 杨轲和张驰突然听得背后一声问话,回头看时,只见太子一身便服站在他们身后。杨轲起身伏地一拜:“末将参拜殿下。” “免礼,有何要事从边关回来的?” 杨轲看到太子眼里有些吃惊,但又要表现出镇定的复杂神色。便道:“末将有要事禀报。” 太子一转身,急急地向正厅走去。 杨轲跟上。 张驰也跟上。 太子坐下,道:“免礼,直说吧。” 杨轲望了一眼张驰。 太子道:“都坐下。” 杨轲说:“大事不好,朝廷密旨要我们杀了张觉,可王中安不肯,他说张觉足智多谋,留着大有用途” “果然杀了一个假的?”张驰忍不住大声发问。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犯规,在太子府上,他一个少卿,没等太子说话,竟然这样失态。 “呃。”杨轲道:“我劝他必须按朝廷密旨行事,他不听,选了一个跟张觉长像差不多的兵士,叫到州府,兵士还不知道叫他来是怎么一回事,王中安抽刀就砍下人头。送到金国。金国人也不蠢,派了密剌,侦得张觉还活着的准确消息,金将完颜宗望上门来索要张觉。王中安抵赖不过,又只好把张觉杀了” 太子一听,连说:“坏了,坏了,坏了。” 一时,空气都凝固了。 太子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又连吐了三声“呸”,道:“王中安本我大宋堂堂的将军,为何耍此小聪明?最后张觉还是被杀。给金人一个犯我大宋的借口。此人当杀!” 杨轲睁圆了眼睛,生怕太子说到自己也有失误。 张驰见太子如此动怒,本也气得说不出话来,平静片刻,缓了缓,慢慢道:“殿下勿怒,此事还有办法。” “有甚办法?” 张驰看见太子又坐了下去,杨轲的眼神里透出一片期望。他轻声道:“朝廷应该下旨,明言杀张觉是朝廷的主意,而王中安故意违反朝廷明旨,因此,应速将王中安杀了。以息金人之怒。” 杨轲尤感受辱,王中安虽然违旨,降职,乃至削职为民都应该。但杀王中安,他不同意。一个边塞将领,要说不爱国,那是污蔑他。于是,他冲口而出:“他也是为国着想,只是没料到事情走到这一步。” 张驰道:“为国戌边,不论其心好坏,而在成效如何。今天不把王中安正法。金人必来犯我。而我暂时还没有把握胜金。兵书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太子道:“我已知道此事,现在天已大亮,你速去向兵部禀报。然后密枢院才会汇签奏报皇上。我也去父皇那儿禀报。 杨轲抱拳,转身就走。 张驰对准备乘车进宫的太子道:“殿下,杨轲可充宣州宣抚使。” 太子没有吱声,急冲冲地向府门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促膝夜谈 为着宣州府的事情,朝廷吵开了锅。大家热热闹闹地吵着,谁也说不服谁。 几天之后,前线派来快马报告,自从杀了张觉之后,金军已退。强硬派就占了上风。王中安安然无恙。天朝之国,虽然与辽交手,吃了几个败仗,但天威仍在,金人不是乖乖退兵了吗? 皇上甚是高兴,朝廷定于农历二十五日(北方二十五,南方二十四)过小年这一天,举行“海棠宴”。百官咸集,共庆盛世。 张驰却高兴不起来。如此鲁莽的将领竟然毫发无损,没受半点处罚,不是纵恿边关将官盲目自大吗?过完小年,张驰就告假离开了太子府。京都习俗,要过了元宵节才去主人家报到。 虽说没有家,但孟七七的家,算他在京都唯一的家。孟七七早在二十天前就请假回家。京漂数年,中了艺科进士,是件光宗耀祖这事,此时衣锦不还乡,更待何时? 张驰回到了小巷,打开院门,看见那熟悉的一切。那一瞬间,张驰觉得整颗心突然有点酸酸的,仿佛有点把持不住,这才有点平常百姓家的温暖味道。他不用担心做饭,出了院门,就是一个食肆,小巷深处,生意格外好。平时,他和孟七七总是点了饭菜,小二就会端着托盘送上门来,一边走,一边喊:热汤来哉—— 四周行人就会主动避让。 因在太子府已用过小年团圆饭,张驰一点也不饿,他自个儿生起木炭火,火上烧着一壶水,独自坐在茶几旁,不免生出几分孤独,坐在油灯展开一本书,慢慢地看。他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一壶茶,一本书,如果没人打扰,一整天他也不知疲倦。 忽听得一阵敲门声。 谁呢?他有些警觉,侧耳细听,确是院门在响。 他隔着门问:“哪一位?” “杨轲。” 张驰有些意外,开门一看,一个戴青色瓜皮帽的中年男人,这身打扮虽有些意外,但这张轮廊英武的脸,他是认得的。他虽然意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向杨轲微微一笑,道:“请进。” 进了屋子,立即暖和起来,杨轲摘下瓜皮帽,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张驰早已筛了一杯,端到他面前。 他是一个人来的。端了茶并没有喝,捧在手心,仿佛在暖手,因为外面的风实在太冷。半晌,他才说:“不速之客,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他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好像没有说出来。 张驰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造访,而且,又知道他住在这儿。他对杨家将自然是崇拜的,杨家一门忠烈,只是到了杨轲这一代,名气大大不如以前,若不是太子介绍过,他根本不知道杨轲就是杨家后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年关了,他没有去宣州了?也许,话题从这儿切入,既不地冷落客人,又可以慢慢了解来意。 “将军未去宣州了?” “我已调回京都,现在在殿前司任副都指挥使。” 殿前指挥使就是禁军三司之首,禁军中排第一,负责皇宫安全的大内护卫,这可是一个极关键的岗位。张驰清楚,这自然是太子帮忙所致,所以,他来拜访与太子亲近的人,让太子明白他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 “这是值得祝贺的一件大好事。” “确是一件好事。自从上次在太子府认识先生以后,我觉得先生胸怀大志,腹藏机谋,是个不凡的人物,所以,就寻到这儿来拜访先生” 张驰觉得他意犹未尽,却故意引而不发,等待着他的下句。 “因为在太子府说话不方便,所以,到这儿可以痛快一叙。”说吧,他一仰脖子,喝了茶,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张驰边给他注茶水,边抬头望着了杨轲一眼,笑道:“都指是和我谈琴还是谈茶?” 杨轲的目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谈国事。” 听到这样一个回答,张驰不免吃了一惊:“都指何以与我一个琴师谈国事?” “据我所知,太子殿下对先生相当倚重,入府不到半年,你们无话不谈,可与太子殿下谈国事,难道就不可以与我谈国事?”杨轲哈哈大笑。 张驰不好意思起来,脸上飞过一丝红云,他当然知道殿前都指这个职位的份量,也深信杨家后人的忠诚,就是不知他是泛泛而谈,还是有什么具体事情。 “既然都指如此爽直,不妨指教我一二分。” 杨轲当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世家子弟,见惯了多少风云,但他自认为无愧于“识人”二字。他对眼前这位书生绝不会看错,这是可以帮他的最佳人选。他只是一个琴师,一个少卿,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琴师和参赞,是深明大义,足智多谋的卧龙。所以,他说出了三个字:救太子! 即使张驰再怎么镇定,听到这三个字时,他提壶的手忍不住颤悠了一下,随即,他还是把茶缓缓地注入了对面的杯子,端起茶道:“都指,此话从何讲起?” “先生深明大义,忧国忧民,太子殿下向我说过,但朝廷上下,陷在一片盲目自大的泥坑之中,既不知富民,又不知强军。只是一味枕于安乐,醉生梦死。而前线的情形,敌强我弱,大臣们并非不知情,而是过一天算一天,只论吃喝玩乐,此非国家之福,国家没有了,太子也没有了。所以是救太子。” 张驰眉头挑了挑,他也第一次见到这么热血的将军,自己有心无力,只能在太子身边敲敲边鼓。他发现太子并不是一个非常坚定的人,性格有些软弱。但杨轲这番话,倒是激起了内心的一片漪涟。 “我明白都使的意思。”张驰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我只是一个琴师,能向太子殿下提些建议,听不听在他。”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杨轲直视着他,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是我最敬重的人,但是他需要一个人经常给他勇气。” 张驰明白杨轲委婉地把“太子殿下性格懦弱”换成了另外一种说法。他从杨轲坚定的眼神中读到了另外一丝可怕的内容。因为他自始至终没有提到过皇上。他一定对当今的这位娱乐皇帝抱有深深的成见。他把希望寄托在青年的太子身上。 “都指,我明白你的心意,不知你还有更具体的指教没有?” “能够在这儿痛快地谈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若是在太子府,我们谈话甚不方便。只是我得拜托你一件事。你无论如何得答应我。” “如果不答应呢?”张驰望着眼前的这位威武的中年人,不想把气氛弄得太严肃。 “哈哈哈先生甚是幽默,不答应不可能的。”杨轲笑罢,道:“我想知道太子府的内情,其他人都不方便。只有先生能办到。” “都指使阁下,你是想控制太子,是吗?”张驰单刀直入。 “是的。”杨轲冷冷地回答道。沉吟片刻,徐徐道:“先生并不知朝廷内幕,大臣中苟且偷安的人占多数。只有极少数人心忧天下,而我已团结若干同好,望能协助太子顺利过渡。” 张驰心中一惊,话已至此,等于挑明了,便道:“谁在威胁太子的地位?” 杨轲的嘴角又微微怔了一下,他似乎不想再深说下去,但是,他知道,不挑明也难以让对方明白他的用意,于是,他叹道:“不是谁在威胁,而是太子在一些问题上不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劝说皇上,就等于自己在威胁自己。” 张驰总算明白了,这是他一个晚上,唯一听到杨轲说了“皇上”这两个字。这等于明白地告诉他——皇上,才是最大的威胁。只有鼓动太子不断地向皇上提出建议,才可以达到杨轲自己说的“若干同好”的目的。张驰相信,这“若干同好”一定是支不可轻视的力量,可是说是很有份量的一群人,是京都的中坚,但是他们不是大臣,还没有达到影响朝政的地位。他们要借控制太子来影响朝政。 “都指阁下,”张驰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钦佩你忧国忧民的这片忠心,干杯。” 杨轲喝完茶,双手抱拳,道:“我自认为一向识人,先生果然是我心中默认过无数次的忠贞之士。我空手而来,没带什么礼物,也自认为礼物太俗,有污你我之间交往。只有这块玉佩,一直戴在身上,蕴涵我的体温,可以略表寸心。说罢,取下脖子上的玉佩,双手递给张驰。 张驰没有伸手。 “请先生一定收下。” 张驰拗不过,接过玉佩,道:“谢过都使这份琴心,敬佩都使这片剑胆。” “那我就不打扰了。在下暂且别过先生,改日再请教。” 张驰送他到院门口,杨轲不再回头作揖,大步流星,消失在小巷远处。 “好一个有胆有识的人。”张驰望着远处,觉得今晚的灯火,格外灿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暗杀 作为殿前都指挥副使,杨轲在年前就接到了枢密院的指令:元宵大闹花灯。而且还有一个密令,只有他和都指挥司两人知道:皇上将微服到朱雀门观灯。殿前指挥使须暗中护驾。 杨轲暂不能告诉下属,这等行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须得正月十五日下午,选好人员,作好准备,出发时才可告知。 皇上此行是看百层塔。百层塔年年有看,但童贯出了一个主意,说,宣和五年,与金人联手,把辽国国主天祚帝耶律延禧打得抱头鼠窜,退到西域沙漠中去了。这是国之大喜。元宵应该大庆。朝中大臣明白这天祚帝是金国打败的。但碍于童宰执的面子不好反驳。再说,皇上喜欢让全体臣民看到,他不仅诗书画印,音乐文艺样样皆通,而且治国有方,对辽用兵,大有成效。 于是,就由京都最著名的纸扎坊,扎制出一个约有五丈高的百层塔。这塔先用竹篾织好,再糊上皮纸,外面用各种花色纸装饰,再挂上风铃,彩灯,做工之精细,可以说无与伦比。除了塔,更费縻银子的是塔台。这塔放在一个高约两丈的木架平台上,这又得花两三万银子。总之,就这么一个百层塔,内务司得花去十万两银。 本来,皇上可以在朱雀门城头上观这座晶莹剔透的灯塔,但他喜欢与民同乐。偏偏要微服出行。这就忙坏了杨轲,他事先亲自察点,选定了几处暗哨,又在几处人多的地方,安排了马车以便接应。 宣和六年,元宵节。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入夜,万家灯火,次第开放,京都今年的元宵节比往年热闹多了,看灯的人络绎不绝。 皇上竟然在十来人侍卫的暗中保护下,坐车到朱雀门。他戴青皮瓜帽,着蓝色皮袍,看上去与士人无异。那几个贴身侍卫,也是平常打扮,前后左右,还有十来个暗中保护的高手,混在人群中,个个一双鹰眼,不敢半点疏忽。 行至朱雀门,那百层塔灯亮起,宛若海市蜃楼,各色灯光,变幻无穷。无数彩灯,将那塔一节一节映衬得轮廊分明,如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似的,又像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引得围观的人群,不断地喝彩。 一个帽檐压得低低的人坐在朱雀门不远处的凤凰茶楼二楼上,他正在独自饮酒,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的邻桌有四个汉子,坐在那儿,好像在观灯。 应该说,这两个桌子是提前就订好了的。这是观灯的最佳位置。从这两个窗口望去,百层塔就在他们的眼檐底下。 但这两桌上的人,似乎没有观灯的兴趣,当百层塔旋转起来时,他们并没有像观灯人一样兴奋地喊叫,拍掌。 为了让这百层塔转起来,专门修了一条水槽,二十多个人坐在高高的水车架上,卖力地踏动,飞轮将上河水抽上来,顺着水槽哗哗地流向百屋塔底座。 百层塔慢慢地动起来,接着,转得更快了一些。站在不同方位的人,欢呼着快点快点,他们想看到百层塔的另一面。 皇上已经游览了一遍,在大内侍卫的簇拥下,登上了城墙。 那个帽檐压得低低的汉子,是一条好汉。四年前,他的长兄方腊在安徽起事,年底就被官军杀败了。长兄方腊被五马分尸。他记住了这血海深仇。在躲藏四年之后,他率领四条汉子来到了京城。 他的名字叫方芹。这名字没有特别的意义。他出身很苦,降临人世的那一天,家中无米,吃的是野芹菜。不像他长兄是过年那天生的,正好家中有一块腊肉。 他知道,这一天晚上,皇帝一定会登上朱雀门城楼。别的皇帝他不敢肯定,但这个皇帝他可以打赌,何况今年元宵又花巨资造了这么一个百层塔呢。 在这两桌之外的另一个桌子,坐着张驰。 他也是一个人。 本来,杨轲答应来陪他过元宵,提前订好了位置,所以,他也是一个人独坐。二楼其他的座位上坐满了客人。 他在等杨轲来。杨轲要等皇上赏完了灯才过来。他无心赏灯。如果不是杨轲邀他出来坐坐,他决不会来这地方,宁可在家中烧一堆火,煮一壶茶,捧一本书,那才是最简单又惬意的日子。到了这儿,看见这縻资巨大的百层塔,他心痛得反胃。桌上有酒,有果脯,有茶。他没动,也不看那塔,只是捧着一本书,旁若无人地看着。 他异常的举动,引起了方芹的注意。 这个不观灯,不饮酒,甚至茶都不品的书生,他竟然坐在茶楼看书?方芹用眼神示意了一个兄弟。那汉子不再观灯,从另一个桌子移过来,坐在方芹的对面,眼睛却关注着看书的张驰。 皇上已经看到了那百层塔旋转了,也看到了那塔上一面写着“吾皇万岁”四个字。 灯光映照下,那四个金色大字光彩夺目。 他也听到了满街的喝彩声。热烈而持久的呼喝声,像蜜汁一样,缓缓地流进他的心田。没有比百姓拥戴,歌颂的欢呼声更动听。他认为自己是有史以来,一个最能在历史上留下口碑的皇帝。不仅是他的瘦金体,他的御画,他的诗词,还有京都的繁华所以,产生了史上最伟大的画卷——《清明上河图》,当张择端把这幅记录着参差十里人家,户列珠玑,市陈珍宝的画作献给他的时候,他欣喜不已,在这幅珍品上第一个盖上了自己的朱印。 “童宰执监制出来的,确是好灯。”皇上称赞道。 “京都百姓有福啊,能看到这样的百层灯。”不知哪一个侍卫立即迎逢地接了这么一句。 方芹突然把酒杯在桌上轻轻地顿了一下。 一刹车,四支带着火球的箭,从窗口射出。四个火球,像天外来客,在空中飞行。 所有的观灯者都兴奋起来,他们以为这是预设好了的节目,兴奋地鼓掌。 张驰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发现,天空突然变得透亮,四个火球向着那百层塔飞奔。而此时,他的邻座五人,已取出箭,朝朱雀门城墙上射去。 一支, 两支, 三支, 四支, 五支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但他坐着仍然没有动。他知道只要他动,另一支箭会对准他。他仍然捧着那本书,像一切变未发生。但二楼已经乱了套,那些觉得不对劲的人,轰的一下往楼下跑。 直到那百层塔变成了一个大火球,熊熊燃烧的百层塔不断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窗外人声大哗,人群轰地四周逃散的声音。 爹呼儿, 儿呼爹, 娘呼女, 女呼娘 乱成一团,呼成一片。张驰只是坐在那儿。在人挤人中,那五条汉子,从提着刀从二楼窗口飞跃而下。 烧得好。张驰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说。 楼下一片厮杀声。 他迅速下了二楼,这是块是非之地,下了二楼,店里的人潮水般往外涌。 张驰仅着混乱,快步离开了凤凰茶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合谋 那五人被杨轲等人团团围住。方芹等人已无退路。 杀!杨轲高声喊道。 那班人也杀红了眼,已杀死两个禁军,自己死了三人,只留下方芹和另一个黑脸大汉。 “为兄弟报仇!”杨轲又大喊数声,禁军纷涌而上。黑脸大汉被乱刀砍死。 方芹已体力不支,身子歪歪斜斜,在即将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突然站住,哈哈大笑。众人只团团围住他。绝对要留活口,只要留下活口,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侦查清楚。 “我方芹死而无怨,来世再杀贼!”说罢,他用刀剌向自己的胸膛。说那迟,那时快,杨轲一拳打在方芹手上,那把剑掉在一旁,立即上去几人,把他绑了。杨轲道:将他押回指挥司衙门,其他人全城搜索,严查余党。” 那边侍卫们架着皇上左冲右突。观灯的百姓哪里知道这人群中混着皇上,夜间灯光不甚明亮,再说,一般人又如何认得?于是,那些逃命的人只顾推掇,叫声,喊声,哭声,呼爷娘声,呼小儿声乱成一团。 好在侍卫们不是吃素的,死死在围成一个保护圈,簇拥着皇上疾走。跑不过一里,哪里停着一辆接应的马车,大家保护着皇上上了马车。当皇上回到宫里时,由于荒乱,竟然掉了一只鞋子。 郑皇后c太子c郓王c肃王c景王闻讯先后赶到了内宫。康王出城还没有回来。 皇上受了惊吓,正躺在龙床上。他身子骨本不强壮,这么连惊带累,全无精神。郑皇后只是不停啜泣。一会儿,童贯,蔡京赶到。太医也来了。太医诊过脉,缓缓道:“并无大碍,只是连日劳累,又受此一惊,需要静养半月。” 童贯和蔡京,太子三人商议,一面安排太医调理,一面严查此案。 当晚关闭城门,全城搜索。 第二天早上,张驰打开院门,隔壁的食肆早已坐满了吃早点的客人。一位黑衣男子见院门打开,从食肆过来,问:“是张师吗?” 张驰迟疑了一下。打量着来人,道:“在下便是。” 那人掏出一封信:“这是杨都指要我交给你的。” 张驰又把院门关上,展开一看。上面写道:“邀你喝茶之事,纯属巧合。为免误会,不可说。” 都使做事如此细心。张驰微微一笑,把信投入火中。 他到隔壁食肆用过早餐,就租了一辆马车,日上一竿,他到了太子府。这是他新年第一天来府上,理应先拜见太子。詹事告诉他,太子昨晚劳累一夜,现在还在睡觉。约摸一个时辰,太子已用过早餐,正在春语殿正厅休息。侍女来唤张驰去见。 “张驰参见太子,祝新岁事事顺心。” “张师请坐。” 叙过些过年闲话,算是寒暄。张驰绝口不提昨夜之事。一则新年,在主人面前说这些不甚吉利,二则这是一场扯不清的事情。为何你昨晚在凤凰茶楼,为何杨轲要安排你到那儿喝茶。虽然这只是巧合,但越扯越糊涂。 “昨夜之事,你可听说?”太子殿下终于问到这事了。 “在下昨晚在东街观了一阵花灯便回去了,只是今早觉得有些异常,路上到处都在盘查,可发现了什么大事?”他言辞简洁,听上去并无一点娇饰之态。反让太子觉得这人真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 太子殿下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张驰急切地问:“皇上如何?” 太子殿下吐了口长气,道:“倒无大碍,太医说只是要静养半月。” 张驰也吐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两人正谈着,詹事通报杨轲来了。 杨轲进来,双手抱拳:“在下见过太子殿下。”又向张驰颔首示意:“张师也在啊。” 张驰作揖:“在下见过都指。” 杨轲道:“禀报殿下,昨晚之徒系方腊余党,党首方芹被擒,其他四人已当场”毕竟是新年,后面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太子站起来,在屋里踱着步,看来他对昨晚之事,余恨未消。他突然停住:“他可有供词?” “有。他说什么民不聊生,官逼民反全是一派胡言。最后宣称,就算是这次失败,兄弟们还会来报仇的。” “方腊之徒,看来没有彻查清楚。正月他可以闹元宵,五月他可以闹端午,八月他可以闹中秋。此事须彻查到底。” “此事当然要彻查。但为着皇上安全起见。望太子殿下多劝皇上,此种民间节日,少出皇宫为好。”杨轲的语调虽然平淡,但又十分坚决。言下之意,这种劳民伤财的活动太多了。 太子复又坐下,用询问的口气道:“我如何让父皇听得进这些话?” 杨轲道:“不知殿下敢不敢说。” 太子打了一个激棱。连张驰也觉得杨轲未免太过直接了,便道:“这事稍后再谈也不迟,今天才过元宵,府上来客一定多,若是都使无事,不如我们两人先去琴房下盘棋。” “下棋我就不陪了,如果让我说,我确有一些话要对殿下直言。” 赵桓点了点头。 杨都指张驰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毕竟还是新年,“以后慢慢再说,皇上昨晚受了惊吓,等会肯定有许多客人来,你若有空,还是到我琴房下盘棋。” 太子道:“昨晚辛苦了,到府上用过中餐再走。” 杨轲笑道:“也好。” 两人出来,张驰道:“今日毕竟不同,况且你要说的也挺多,不如改日你一条条写出来,太子殿下心中也有条理。” 杨轲道:“还是你虑事周全。不过,我只拟个初稿,这文墨功夫还得仰仗老弟。” “那个自然不用说。” 两人把门关了,只是摆出一副棋,并未真下。杨轲道:“坏事变好事。我在殿前,以后就有了理由,说外面不甚安全。想必皇上经此一吓,也会有所节制。若是皇上不去,开封府也不会这么卖力地办节庆。” 张驰道:“此事还不是最主要的,听说今年夏天要搞骑射操演。以往是三年一次,要就此机会动员太子向皇上建言。此等骑射操演应该一年一次,乃至一年两次。” 杨轲道:“举办节庆之资,应全转移到骑射操演上,每次皇上都亲临现场,观看操练,若能养成如此风气,则军中就会士气大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比武操演 不知是杨张合写,以太子名义上的《强兵马疏》起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每年两次骑射操练,竟得到了圣上的批准。宣和六年五月二十日,在京都郊外的草甸口举行圣上阅兵仪式。 太子殿下很高兴,早早地起来了。不过,张驰比他起得更早,仍在院子里练那套四十八节太极。他练得比以往更认真,直到发现太子站在那儿欣赏时,才收拳笑道:“健身而已。” “早点用餐,我们一同去草甸口。” 张驰还没有看过比武操练,自然高兴。对于不谙军事的他来说,希望能看到一支威武之师。 用过早餐,太子府的车马和护卫早已在门口候着。他们各上了一辆车,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向城外而去。 到了草甸口,他自然没有资格去阅兵台,只能站在临时扎起的棚户下观看。各支人马陆陆续续地来了。忽儿,他看见一队打着旗子的马车队伍过来,停在入口,马车上下来六七个人,人群中议论是金国观演团。张驰一看,那金国人个个深目卷发,粗黑高大。他一面暗暗地惊奇他们那肤色体形,一面又觉得他们很有精神。 “张兄就到了?”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杨轲,旁边还有一个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少女。她长发飘飘,眉眼如黛,粉脸似玉,唇若施脂,还未待杨轲介绍,女子笑吟吟问道:“这就是你多次说过的张师?” “我妹妹,杨亦舒。” “叫我亦舒就行了。”她并不在意初次见面,张驰还没说一句话,就抢着插话。 张驰在努力回忆,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他的表情有点木讷,直到杨轲说:“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圣驾快到,我去那边了。” 张驰一下也想不起,在这个一个美人面前,他竟然说出了一句大实话:“我老想,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似的。” 这句话没头没尾,在亦舒听来,脸有点微微发红。从大哥的介绍中,那是一个满腹学识,口若悬河的才俊,怎么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老套的话来。 “是吗?” “真的。” “我可从没有见过你,你怎么见过我?在梦里吧?” 张驰一抚掌,冲口而出:“你说对了,说对了,在梦里,真的是在梦里。” 这句话说完,连大方的亦舒也脸上飞起两片红云。看上去,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好在这时圣驾来了,一列长长的车队,旆旗开道,华冠逶迤。 大家都把目光转过去。隔得太远,只是从服饰上来分辨谁是皇上。车队停下,侍卫上前,掀开车帘,皇帝终于走出来了。张驰是第一次见到,只觉得皇上身子微胖,倒底长得个什么模样,却不甚清晰。一队人簇拥着皇上到了阅兵台,皇上居中坐下,大臣们分列两旁,也坐下。 “太远了。”亦舒说。 “呃。”张驰注意到亦舒说话时的样子,眉宇间含着笑,甚是天真可爱。 操演开始了。只见一队队骑在马上的兵士通过阅兵台。他们穿戴整齐。约摸一个时辰,队伍才走完。可见参阅的队伍规模浩大。这时,场上出来一队人,约二十来个,抽出箭搭在弦上,蹲下,朝远处射击。张驰看得分明,远处有一个大栅栏,从栅栏里跑出一群鹿子,那群鹿子应声倒地。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掌声。 亦舒双手拍得欢,扭头朝张驰望一眼:“你怎么不鼓掌啊?好厉害的!” 张驰不好意思地拍了几下,他觉得并不精彩,打仗时一般都是骑在马上发箭,那样射中才是真本事,何况,那一群鹿子也太多了,就是一顿乱射,也能撞中的。 接下来,就是徒手对练。出来两队,约四十来人。一队站在左边,一边站在右边,只见他们各自翻着筋斗,场上一片眼花缭乱,两队交手,踢c摔c顶c抱c像戏班子演的武戏一样,十分好看却不中用。 这番表演完毕,这两队又各各拿上刀棍,接着对打,这边刀去,那边棍接,这边一刀砍去,那边腾空而起,那功夫甚是华丽绚烂,毫无破绽。 亦舒看望好像入神了,时不时鼓掌。根本没注意到张驰的神色。张驰对今天的比武操演感觉十分压抑,不知那金国使团坐在台上怎么看,也许不看还好,一看就看出“演戏”的感觉来了。 台上,皇帝很是满意。他本来就是个艺术家,写字画画,弹曲作文讲究行云流水,这操演滴水不漏,对接无缝,煞是好看。他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边看边听左右坐着的大臣解说,频频点头。 台下,张驰很是失望,他想像的操演是万马奔腾,尘土飞扬,将士逐鹿他的嘴角不经意地泛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这时,突然奔出一头牛,一个体格强壮的壮汉,头裹红巾,手持短刀上场了。 “单雄哥哥,单雄哥哥”亦舒突然兴奋地叫着。 “你认识他?” “我哥哥的属下,单雄哥哥。” 那头牛见到单雄,发疯似的朝他冲去,单雄左躲右逃,引得那牛野性大发,一人一牛,就在场上不断地转圈子,这场面倒有点剌激,眼看那牛快顶上单雄了,他一个转身,那牛白追了一趟,转身又朝单雄狂追,牛追到喘气,单雄又一个筋斗,换了方向。 如此十来个回合,那黑牯有些体力不支,追的时候,明显放慢了速度。这回,当牛再次追过来时,单雄一闪,避过锋芒,突然,他纵身一跃,抱住牛角,说那迟,快时快,没等人看清楚,他把尖刀插进了牛脖子,瞬间,牛血飞溅,那牛轰然倒地。台下发出一遍尖叫声。亦舒跳起来拍着双手。 这时,忽见上阅将台上有些动作,好像是皇上要走了,其他大臣还留下来继续观看。 接着又是比马术,飞马奔驰,骑士从马背翻身倒挂,从地上拾起长茅,再翻身上马。这样约摸又表演一个时辰。 不过张驰喜欢的却只有单雄表演的“杀牛”,那股豪迈和血性,才像个战士。 一会儿,杨轲领着一个人走过来介绍,说是京师轻骑都尉毕宇。毕宇长得格外健壮,眉宇轩昂。他抱拳道:“毕宇见过张师。” “叫什么张师,都叫兄弟。”杨轲说。毕宇改口道:“毕宇见过轲兄,驰兄,亦妹妹。” 逗得大家都笑了。 “殿前孟指挥使陪着皇上先走了,我也没甚事了。走,都坐我的车。对了,太子那边,我派个人和他说一声,告诉他不用等你了。”杨轲边说,边招来一个校官,耳语几句。 大家上了车,张驰和毕宇坐在一辆车上,亦舒坐另一辆。杨轲骑在高头大马,车队逶逶然向城里方面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结识众豪杰 大队车马竟然没有进城。杨轲引着车队在城郊一处酒肆停下。张驰掀开帘子,看见一座木楼,倒也十分雅致。一路上与毕宇谈得甚是投缘。毕宇告诉他,此处叫“野趣庄园”,专做各种野味。 显然有人打前站。这边人马刚停住,那里面出来一个,身穿交领丝罗衣衫,下穿深色罗裤。走出店门来接。又有小二接过杨轲缰绳,牵马去马棚喂料。毕宇道:“那位是庄主陈一刀,早年卖肉,一刀准斤两而得名。” “你们都如此熟悉,常来此店吗?” “也是杨大哥回到京都后,带兄弟们常来聚聚。才认得他的。” 张驰明白了,两人上前,杨轲向张驰介绍过陈一刀。张驰笑道:“刚才毕宇兄已说过庄主了。幸会幸会。” “在下是个粗人,听杨都指说阁下是太子府的高参,一文一粗,还望老弟不嫌弃。” 杨轲笑道:“陈庄主莫装谦虚了,他琴弹得好,你一刀准,都不是常人。” 众人随了陈庄主往楼上走。进了包间,木板隔墙上挂着一些兔皮,羊皮,鹿皮。既算装饰,又显示出此店与别处不同。 “我选的这间酒肆如何?”杨轲问道。 “既清静又有品位。”张驰觉得与城里的店子相比,这里多了层自然随性,给人一种野性天然的感觉。 杨轲哈哈大笑。这时,刚下楼的陈庄主又引得三人上来。 杨轲站起来,向那三人招手,三人进来,张驰认出其中一个,他头戴幞头,身穿圆领大袖,腰束革带,下穿绯色罗袍大裤。眉宇间一股英气。杨轲先向三人介绍了张驰。张驰抱拳道:“这位壮士,就是执牛耳的大哥。” 那人笑道:“杨哥手下,殿前司单雄。” 亦舒仰头笑道:“单大哥可有弟弟?” 毕宇道:“他正有一弟,年纪与你相仿。” 亦舒乜了一眼毕宇,道:“那叫双雄。” 众人一齐笑了。 杨轲又介绍另外两位,一位内务府张谦,另一位是步军教头王猛。 张驰看着这班青年才俊,个个朝气蓬勃。心中有底,这应该就是杨轲说的“京中同好”,围绕着太子为中心的年轻中坚,虽说官阶都不高,却都在要害机关,与朝中大员相比,他们还是些愣头小伙,一旦太子执政,个个都是大员。回想毕宇说的,他们经常来此聚会,那就一定是在此避开耳目,商议时政。 张轲道:“今日与各位兄弟相聚,一来介绍大家认识张师。二来为单雄弟取得比武第一名庆功。张师琴动京都,赫赫有名,不知者谓琴师,知之者谓高人,学识满腹,足智多谋,非我等武人可比。现在以少卿之位参赞太子府。因而慎重其事介绍给各位兄弟,此后,我们之间,不论大小,均以兄弟相称。不过张师例外,我一见到他就觉得如诸葛再世。” 张驰笑道:“驰一介书生,蒙杨将军看重,能与诸位兄弟相识,乃驰之大幸。” 亦舒嘟嘴道:“刚才长兄说,我们都以兄弟相称,怎么可漏掉我?哼!” 毕宇笑道:“对,你怎么可以漏掉亦舒,你还是他的亲哥哥吗?” 众人一齐大笑。 亦舒道:“我最小,都叫哥哥。” 杨轲道:“好啦,我这次认真地说,不会说错啦”,他端起酒杯:“各位兄弟姐妹,都给满上。第一杯敬张师。” 众人碰杯,各仰脖子。 “第二杯敬单雄,为殿前司扬名,为兄弟们脸上添光。” 众人又各仰脖子。 然后,众人又来敬张驰和单雄两人。单雄不待说,壮士能牛饮。张驰不善酒,喝过一轮,微微有些醉意。 “驰哥哥,吃个梨。”亦舒递过一个梨子。 这时,张驰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我这杯还吃喝呢?”原来是陈庄上来了,只听他继续道:“诸位我稍后再敬,先敬新朋友。” 张驰站起,若喝。亦舒望着他:“能不能喝呀,不能喝,小妹来代。”众人起哄,说平时不见你代哪个喝过,怎么今天一见张师,就如此豪爽了呢。 张驰听得,心间荡起漪涟,毕竟在这无亲无靠的京城,还有如此体贴的女子,他记起仙儿,又望着眼前的亦舒,道:“与庄主饮酒,当然要自己来。” 陈庄主敬酒当中。亦舒朝张驰眨眨眼,指了指梨。张驰咬了一口,皮薄汁多爽口。 陈庄主退去,王猛道:“皇上中途离开,听说是晕血?” 他这一问,席间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杨轲笑笑:“皇上每日事务繁多,有些体力不支。” 他不解释还好,众人讪讪而笑。王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换了话题:“单大哥,你那一刀比陈庄主的还准。” 杨轲道:“军人本来就要有尚武之风,可惜偌大的京师,这么多官兵,选不出一个勇猛之士,我听说金人要派使团来参观,只好让我们禁军上了。” 张驰听得,忍不住要把话挑明了:“今日幸有单大哥这番表现,不然,骑射操演,以我来看,皆平平泛泛。” 单雄道:“谢过杨大哥提携,生于当世,不会写字画画,我本来是错来世上。” 这话一听就心意不平。杨轲道:“太子殿下甚是高兴,兄弟不会久屈他人之下的,放心。” 单雄筛满酒,双手举过头顶,道:“全靠大哥。” 杨轲道:“张师也可为大家说话的。太子殿下,常向他询问治国之道。” 众人又举杯来敬张驰。 张驰本已六分醉意,若再喝这一杯,肯定会醉。但这杯酒不喝,就伤了兄弟们的心。皇上见血就晕,金人虎视眈眈,甚好太子年轻,又有这么一班死命效力的“太子党”,他站了起来。举起酒杯。 他看到一片热切而真诚的目光。 也看到了亦舒那眸子中的关切。 他浅浅一笑,道:“驰本来不胜酒力,但诸位兄弟热血可钦,国家正是用人之际,驰一书生,爱国之心,与诸君同理。当在太子当面,尽力推荐。”说罢,一仰脖子,饮了满满一大杯。 之后,他有些头重脚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互相试探 张驰醒来,发现躺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亦舒向屋外喊道。杨轲进来,望着张驰,道:“想不到张师果然不信酒力。醒来了就好!” 亦舒扬起脸:“喝了单雄那杯,他本来就醉了,还要喝。” “那班兄弟,都是些武人,能喝,又要尽兴,我不好拦着。” “下次不能让张大哥这么喝了。” 听着他兄妹俩的对话,张驰弄清了,他现在是睡在杨家府上,头还是有些沉。 “来,荷薄汤。”他听到亦舒地声音,又努力睁开眼睛。杨轲过来,扶他半躺着。亦舒把汤药吹了吹,说:“不烫,一点也不烫。” 她喂了他大半碗汤药。他又睡过去了。再睡来时,房间里亮起了灯火。亦舒立即过来问:“好了些吧。” 张驰清醒多了。 亦舒说:“你等会,我去取水来。”她取了水,拧了一把热乎乎的毛巾,让张驰擦了脸。杨轲进来:“如果你觉得头不沉了,就起来走走,吹吹风,我也醉过,走走气血通畅,好得更快。” 张驰起床,伸伸胳膊,不好意思道:“献丑了,我什么时候来这里,一点都不知道。” 杨轲道:“后面几人要敬你的酒,你兴奋,拦都拦不住。之后就醉了,不过,你静心在我这儿住上一天两天都没关系,我派人禀告了太子殿下。” 杨轲领着张驰往外走去,这是一栋曲径通曲院落。幽静别致。 “这院子挺大呀。” “院子确实挺大,原来是太宗赏给祖上的,所以,住了好几代人” “那你父母呢?” “先父过世得早,走了十来年了,先母前年过世,就只剩下我们兄妹们。”杨轲说起这些,声音有些幽暗。 “我还没见到嫂夫人呢。” “她是太祖后人,新郑门魏王府便是她娘家,昨天才去娘家,要住几天才回来。 两人边走边聊。不时碰到来来往往的家丁佣人站在一旁,让他们过了才走动。 “到后院去坐坐。”杨轲引着他拐过两条曲廊,就到了一个花香四溢的小院,他们在石桌旁坐下。张驰吸了一鼻子,道:“好香,神志都清爽多了。” “这是小妹伺弄的,他喜欢弄这些。”杨轲指着院墙上的滕,盆里的花:“我都叫不出名字,她弄得起劲。” “呃。”张驰浅浅一笑。他也叫不出名字,平素不太喜欢种花养草。突然想起什么,半天记不起,半晌,拍拍后脑,想起来了:“皇上真的晕血?” 杨轲半晌没有回答。忽儿想:“张师在杭州,还有哪些家人?” “张驰道:“并无家人,就我一个。” “那在也没有京都亲戚之类?” 张驰摇摇头。 “想必没有,不然你不会和孟师住在一起。如若方便,你可以把我这儿当成你的家。我这里下人佣工厨师马伙一大帮人,甚是方便。再说我们又亲如兄弟,你就不必推辞了。” 张驰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口,道:“确也如兄长所言,有时也甚为落落,兄长不弃,我自会来打扰的。”说这句话时,感觉更吸引他的是那个善解人意,美貌聪颖的亦舒姑娘住在这府上。 “两位哥哥谈得投机,该吃晚饭了。” “你去叫人搬些饭菜来,我就和张师在这儿吃。” “哼,雅兴不小啊。” “晚上就不喝酒,我们就喝茶。” “哪里还能喝酒?”张驰浅浅一笑。在这静风徐来的庭院吃饭,倒也是一种雅致的用餐。 佣人端着托盘上来,杨轲对佣人道:“酒且收去,弄壶茶来。” 张驰没多少胃口,喝着这茶,倒合口味,香味幽幽,提神爽气:“这茶怎么有点特别?” “哦,小妹加了些干花,我只认得一种叫金银花。” “难怪,她真是心灵手巧。” 下人来收拾碗筷,杨轲道:“花茶再多放一点,来一大壶。” 张驰觉得神志清爽了许多,道:“多亏这花茶。加上微风一吹,好多了。” “原来你问到皇上晕血,我本不想说,但心里有时难受,忍了许久” “真是那么一回事?” 杨轲叹息一声,环顾四周,见左右无人,低压声音道:“我家世代受宋家天子大恩大典。对宋家忠心不二。但有些话闷在心里,不说出来,自己就会闷死。我有时想出家,削发为僧,了此残年。” “兄长年纪轻轻,怎有这样的想法?” “天下人岂敢在背后议论今上,若是被人检举,性命难保。但天下人皆在背后议论今上,有些事,委实让人心凉,如果不知张师心思,我断不敢讲半句,今晚坐在这儿,隔墙无耳,所以斗胆发些牢骚。” 张驰道:“兄长但说无妨,我来京都不过两年,虽有风闻,但不知传闻是否真实。想听兄长说说,以正视听。” “今上爱好文艺,此事并非有错,但沉浸于此,则为不务正业。今上耽于女色,竟然私自出宫,逛游青楼,此事京师人人都知,故大臣官僚,士子骚客,出于淫荡之所,押妓逛窑子,毫无羞耻,京都朱雀门外,大宋门外,烟花巷柳,挂牌官营,流茑私娼”杨轲觉得说漏了嘴。 张驰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在丰乐院也是受不了才出来。便道:“我也走过一路弯路,初来京都,只想以琴谋生,暂寄托丰乐院,弹琴而已。直到‘盛世宴’举行完毕,才知道只是把那些选出来的女子带入进宫。音乐盛典全不在音乐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选美。” “今上就耽于这些,国事就掌握在童贯c蔡京这班人中,想我大宋,就一日不如一日” 杨轲摇头叹气,接着道:“金人虎视眈眈,先联络我朝灭了大辽,然后就会挥师南下。所以,我有时想削发为僧,也是真话。想想我朝这般毫无振兴气象,金人一来占了京城,我岂能在这大院里与你喝茶?要么为国战死,要么逃往南方。” 张驰听出杨轲真是一番肺腑之言,叹息一声之后,道:“兄长也不可尽往坏处想。太子殿下还是有一番想法的。” “呃。”杨轲点点头,就只能靠太子殿下了。 半晌,杨轲站起来,盯着张驰:“今上才四十二岁。” 张驰心中一惊。是的,就算活到六十二岁也不算长寿,那也得二十年。他明白杨轲为什么想出家的原因了。 这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除非逼宫,让太子提前执政他不敢往下想。“兄长以及兄长的朋友同好,尚还弱小。”张驰半明半昧地说了这么一句。 杨轲觉得他的试探,终于让张驰意会了。便道:“是啊,心有余而力不足。” “兄长此次全捕方腊余党,护驾有功,我当提醒太子,将殿前指挥使一职全权交给你,另外,单雄比武获得第一,也应授职晋升。如果太子能听这些进这些,去皇上那儿进言,则太子尚属锐意进取,否则令人伤心。”张驰说得云淡风清。 “张师回府上,请及时建言,我也运动内务府张谦作说客。” “张谦?”张驰觉得一个内务府六品小官,根本帮不上忙。 “对,张谦,天子近臣,他特别会鉴定古迹。有人送皇上古物,皇上总会找他一起细研,不要小看他,有时,比太子更管用。” “哦,原来”他后面两个字没有说出来了,因为,皇帝有嗜好,嗜好相同的人就是知已。知已一旦是皇帝,皇帝就会把权力变成人情——酒逢知已千杯少啊。 “他为何年纪轻轻就有这独门绝技?” “他祖上乃是东都有名的字画古玩世家。” “呃。”张驰应了一句,心想,吏部其实就是帮替皇帝拟任命书的部门而已。 “回房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派人送你去太子府。” 夜风起,外面竟有些凉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难得的亲情 教过谌儿一个时辰的琴,谌儿就跑去太子那儿,一定要太子听他弹一首《花田错》。那时太子正在会客,便叫侍女领着他玩去了。送罢客人。太子忽儿看见张驰,便道:“谌儿央着我听曲,你又教了他什么新曲?” “大少爷甚是聪明,这半年大有长进,今天竟然要我教一曲难点的。我便教了他弹《花田错》上阙,想不到弹得甚是流畅,到底是皇孙,比常人秉赋高出大截。” 太子道:“倒要听听。” 派人找来了谌儿。谌儿坐下,不慌不忙,从容而弹。 果真像模像样。 一曲罢了,太子高兴道:“把这曲学好,我带你进宫去,让你爷爷听听。” 谌儿道:“真的吗?” 太子笑道:“你爷爷说过几次了,我怕你出丑,这曲不会出丑了。” 谌儿拍着手说:“好罗,我要练琴去了。” 张驰若跟着出去,太子叫住了他:“让他自个儿去练。” 张驰坐下。道:“确实聪颖。只是以后,还得教他多学经史骑射。” 太子听出话音:“我也这么想,所以,上次耿少傅说请一教书画的老师来,我没同意。书画固然要学,只是以后字写得端正好看即可。至于琴弦之类,也粗通韵律即可。” 太子说完,又觉得此话不妥,笑道:“我没赶你走的意思啊。你可长留府中,” 张驰知道太子的意思,并不是赶他,而是觉得皇家弟子只要粗通文艺即可。从太子有些抱歉的眼神中,他明白太子需要他。于是,他笑道:“太子青春正盛,以后儿女绕膝,我愿为太子龙子龙女们教点琴,正如您说的,让他们粗通音律。” 太子点头道:“张师深体我心。”半晌,又问道:“前次草甸操演,你觉得如何?” “甚是威武,我朝若是长盛此风,兵强马壮,则天下归心,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说得甚是。尤其殿前司那壮士确有武林勇者之风。” 张驰觉得机会来了,便微微一笑,道:“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道:“但说无妨。” “古人云,士为知已者死。操演固然重要,然奖赏更应随之。倘是操演归操演,操演之后,勇者不奖,怯者不罚,则用处不大。所以我斗胆建议,上次斗牛勇士应破格任用。倘若阅兵之后,毫无声响,则以后操演就会走过场而已。” 太子道:“说得甚是。” “不唯这勇士要奖,上次杨轲率兵围捕方腊余党,历时五个月,未见朝廷表彰,此事也过吝惜,护驾是殿前司应尽之责,诚然不错。但奖赏也是有司应尽之责,责无旁贷。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写道‘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说的就是要赏罚分明。” 太子望着张驰,表示他在听。 张驰嘎然而止。他觉得不宜说得太多。 太子见他停住,便道:“杨轲已是殿前副使。” 张驰道:“杨轲一向忠于殿下,忠于皇上,忠于本朝,但为殿下今后计,现在就应提他为殿前正职。舍生忘死之辈,所求为何?就是能更好地护驾皇上,拱卫殿下。此等人不可久居人下,当用则用。” 太子听明白了张驰话中之话。道:“你虑事有远见。改天带谌儿进宫,我将面陈父皇。” 张驰见事情有些分晓,便拜谢而出。 次日进宫,皇上精神些了。赵桓径直去了寝宫,跪地道:“儿臣叩见父皇。”又叫谌儿道:“快给爷爷叩头。” 皇上见了皇长孙,自是高兴,一把揽过谌儿,问:“听说你爹请了老师专门教你学琴,学得怎样?” 谌儿一路上受了父亲调教,回答倒是流利:“爹爹说过,让孙儿为爷爷弹一曲,给爷爷乐一乐。” 这琴也不必搬来,皇上寝宫就有各种乐器,闲时,他会弹弹琴,写写字。若说起不上朝时的皇上,就是一个痴爱文艺的艺人。一向威严的皇上,对倾听他弹琴的太监,有时候很仁慈。一些小过失也不会惩罚他们的。有一次,皇上正在龙飞凤舞,一个小太监斗胆向皇上索字,还不是为自己索字,而是受人之托,开口请他题“烟波楼”,皇上竟然想也没想,顺手就写了。 当今皇上为青楼题词,这不是一大笑话吗?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皇上热爱文艺,关心文艺,全宋皆知。之前,他已为大宋著名文艺家李师师题过“醉杏楼”。这牌匾就挂在师师姐院门口,再给文艺机关题“烟波楼”,也就没有异议了。毕竟一个机关比个人要重要些。 谌儿有股静气,坐在琴前,不是自己熟悉的琴,敲出几个音符后,竟然很快就找到了感觉,然后一曲《花田错》弹得行云流水。听得皇上频频点头,颔首微笑。 一曲罢了,皇上龙心大悦道:“尔等皇儿,均未承朕之书画韵律,独独我这长孙,甚是跟爷爷投缘。说罢,拿起一块玉佩,道:“这是爷爷给你的护身符。” 谌儿甚是高兴,接过玉佩,连声道谢谢爷爷。 赵桓见父皇心情愉悦,趁机说了杨轲的事。 皇上望着赵桓,不置可否。 赵桓心里有点发虚。忙道:“杨轲乃杨业之后。” 皇上沉吟片刻:“杨轲之事,父皇当应允。” 这时,赵桓想起单雄,见父皇高兴,这事也得提醒父皇,便道:“还有那斗牛士单雄。英勇无比。” 皇上望着赵桓,缓缓道:“单雄仅殿前司一六品小官,吾儿何以为他说项?” 赵桓腋下冒出冷汗,看来父皇精明得很,堂堂太子,竟然为一个未入流的小官在皇上面前建言,就显得有点不正常。好在他急中生智,道:“儿臣并不认识此人,只是觉得他在金人使团面前为我朝扬了威,让金人不敢轻视,我朝一殿前侍卫竟然有此功夫,三军之中更有奇才。故这种人需提携,以栽树引凤,让勇士辈出。” 皇上听得,道:“吾儿近来还是有长进。虑事周全。只是以后操演,如此血醒的表演,不可再有。这单雄之事,是殿前司内务。” “全是为了让金国观演团有所惧怕,以后决不会如此。” 皇上望了一眼谌儿,他竟然伏在桌上睡觉了。 赵桓也发现谌儿睡得挺香,竟然发出了均匀的鼾声。笑道:“他为了让您听他的弹琴,连日操练。” 皇上点点头,道:“杨轲之事,我会让枢密院先拟奏稿。” 赵桓正若弄醒谌儿,皇上道:“让他在宫里住两天吧,陪陪我。” 走出寝宫,赵桓觉得今日的父皇像他小时候的父亲,是那样仁慈,今日不像皇帝,是一个真正的父亲。 他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如愿已偿 赵桓连日来心情甚是舒畅。父皇只说不让他干预朝政,但总归听得进他的建言了。以前耿师也常常给他出主意,可是父皇却能一眼看穿他是受耿师之托来进言的,现在,这张驰年纪轻轻,却虑事周到,尤其是单雄一事,张驰嘱咐千万别在皇上面前提及。果然不出所料,父皇很是警觉,要不是那会儿高兴,自己又及时转寰,说不定杨轲的事父皇都会反悔。 看来,自己做事还得周密些。现在吏部未下文,更应守口如瓶。 张驰见太子从宫中回来,谌儿却不见回。问过太子,太子道父皇要留谌儿住几天,回来后却不提进宫之事如何,不免又稍稍有些担心。既然太子不提,也不好问及。 三天后,谌儿由刘公公送回来了。他甚是高兴,回来就要学琴,说听爷爷弹琴真个好听。张驰教了个半个时辰,太子来到琴房,笑道:“爷爷叫你下回再去弹给他听,是吧?一回来就缠着张师。” 谌儿仰地脸:“爷爷说我以后会弹得比他好。” 太子和张驰听了,哈哈大笑。 “这么开心?”忽听得有人在背后说道。原来是杨轲来了。 杨轲见太子也在琴房,忙道:“下官失礼,不知殿下也在此处。” 太子道:“一介武夫,现在也文绉绉的了。府中不必拘束。” 张驰道:“殿下说得好,府中随意些,殿下有时也来琴房坐坐。随意聊聊。” 杨轲坐下,大家闲扯几句。 “殿下,有一事相求。”杨轲道。 太子道:“说来听听。” 杨轲笑道:“借您的琴师去我那陋室弹一会琴。今日来了几个兄弟,只听说张师之名,却未听过张师之曲。” 太子微微一笑,道:“不可喝醉。” “全不喝,那琴弹不好,喝醉了,那琴弹不了,微醉微醉。” 太子应允,杨轲和张琴出了府院,坐上一辆马车,施施而行。 赵桓回到自己的书屋,坐在那儿,读早上起来翻过几页的《资治通鉴》。读不过几行,心里老总着别的事。他干脆不读了,倚着长椅,似睡非睡。 深宫大院之内,日子有时实在枯燥。他不像乃父爱好广泛,对女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致。太子妃朱氏贤淑聪明,从不多事。府中除了张驰可交流外,那些下人,他轻易不太和他们说话。至于大臣们,偶尔也有人来坐坐。但皇上春秋鼎盛,要轮到他接班,不知何年何岁,所以,他们似乎不急着来巴结,加上皇上到底选谁接班,现在还没有定数。自己想去大臣家中拜访,父皇又看得紧。生怕儿子勾结大臣,突生变故似的。每次见面,都要敲敲警钟。 来的人不多,往外跑又不方便。这太子府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牢笼。 好在把自己一向信任的杨轲从边关调回来了。信息灵通了许多。杨轲时不时地来通报些情况,自己对皇上的举动也有所了解。这次若是让杨轲执掌殿前司,则自己的势力更强了。 在他的兄弟之间,他对三弟郓王赵楷倒是不担心,唯对自己这个九弟康王赵构总有些提防。虽说早两年,九弟才成行人礼,搬出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康王府,可父皇召康王进宫的次数比自己多。 也怪自己更多地继承了母亲的血统,对艺术不甚热心。而康王呢,从小就喜欢写写划划。特别是学黄庭坚的书法简直惟妙惟肖,深得父皇宠爱。加之行事胆大,在皇子中显得鹤立鸡群。深得蔡家父子推崇。 朝中掌权的宰执,换来换去,总是蔡家父子。虽说蔡京已致仕多年,仍然以太师领三省事掌握朝政。蔡京退下去了,他的儿子蔡攸现在又是当朝宰相。说来说去,这朝廷就是宋家天下蔡家把持。 自己一向看不惯蔡家父子的作为,蔡家父子碍于他是太子,表面上对他尊重,内心则是若除之而后快。所以,年初劳军,蔡攸竟派康王去河南。 这本不合常理,太子才是应当去的人选。但蔡攸一句话就定了调:太子社稷之所重,不可轻易离京。 按他的说法,太子就永远只能在这府中呆着。劳军是件让康王得分的事,他才17岁,就代表朝廷了。23岁了的太子就只能在家代表自己。他17岁就和手握重兵的太守,指挥使交杯换盏,联络感情。23岁了的太子就不准交结内相外臣。 如此这般一来,康王渐渐长大,又深得父皇喜爱,这未来的皇帝是谁,还真是一个悬念。 好在自己也在出手,把杨轲调到殿前司,这殿前司副使官职不大,但朝廷文武百官的性命也全掌握在他们手中。不仅如此,也包括皇帝和太子,他们是带刀侍卫,对内可控制皇宫与百官自由,对外,他们可控制京都城门出入。 让杨轲当殿前副指挥司,蔡攸竟然同意,因为在于杨家是出了名的宋朝忠臣,若是反对,实在说不过去。这样,他算勉强安插了一个人在父皇身边。 这些日子来,赵桓也知道忠心耿耿的杨轲,正拉了一班人马,按朝廷的说法是“结党”。朝廷一向反对结党,但哪一个朝廷都在结党。不结党就等于死路一条。 杨轲结党,赵桓心知肚明,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原来怕这杨轲有些鲁莽,现在这张驰也掺和进去了,他就放心了。这张驰何以年纪轻轻,就如此老练沉着,智勇双全。赵桓实在解不透。也许这是老天赐给我的襄助谋臣吧。 不然,为什么一个琴师会这么厉害? 他们哪是喝酒,不过是借喝酒的名义聚会罢了。赵桓坐了一会儿,有些疲倦,便去休息了。 刚欲躺下,忽报内宫刘公公到了。 刘公公进来,若是公事,他就板着一副脸,宣读圣旨,俨然他就是皇帝。若无公事,他就一脸谄笑。他平常也来太子府走动,通报些情况,不过他并不是什么太子党,只是为了讨喜彩。 赵桓穿戴好,见刘公公垂手候在厅中,道:“公公近来可好?” “蒙殿下惦记,小的近来甚好。”见左右无人便道:“殿下早些天进宫,我正在寝宫当值,虽不知道殿下和皇上说了些什么,但今日枢密院奏请杨轲为殿前指挥使,朝议已过。记得杨轲从宣州回京都,也是殿下建言,故特来通报。” 赵桓对外面詹事叫了一声:“给刘公公赏例银。” 詹事送来一封银子,刘公公接过,连声道谢。 赵桓道:“上次送谌儿回来,我适才在睡觉,公公匆匆走了,一点小意思。” 刘公公千谢万谢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求见李师师 京都的事情一天天地好起来。杨轲升任了殿前都指挥使。单雄也升为殿前司教头。王猛从步军教头升为步军副指挥使。虽说他们并未出相入将,京师禁军这一块,已牢牢掌握在太子手中。皇上也似乎所有悔悟,宣和六年八月十五的盛世宴,破例取消了。 宣和四年,北方金国国主金太祖死了。继位的金太宗倒也不想与宋朝为敌。除了张觉事件那点波折外,恪守诺言,不曾犯边。暂且相安无事。 这其中少不了张驰和杨轲居中运作。太子殿下也越来信任他们,双方之间,已没有任何隔阂,常常聚在一起,谋划振兴大宋的事业。瞬眼间又是一年,一晃就到了宣和七年五月,朝廷仍如去年一样,在草甸口举行阅兵演练。 就在这一天,一个商人打扮的人潜进了东京。 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生意人,穿着园领长袍,绯色长裤,头戴一顶瓜皮帽。只是帽檐压得很低,如果你仔细看他,就会发现他本来应该是满脸络腮胡子,不过,现在已刮得干干净净。 来人到了“醉杏院”,叩响了李师师的院门。 一个仆人打开门,朝这个不速之客上下打量。仆人见惯了各种来客,一眼就能看出来人身份,你再乔装打扮,他也分得清你是官人c商人c名士。这金睛火眼从未走过神。 不过,仆人看到来人时却傻了眼。他虽然脸刮得铁青,却满脸都是毛茌,而且那眼瞳有些蓝。 胡人?师师从不接待胡人。在京都人的概念中,胡人是不入流的,身上有股浓浓的膻骚味。即使是胡人贵族,师师也会婉拒。 仆人道:“你找错地方了吧。”边说边关门。 “没有,我就是来找李师师的。”来人这句分辨当然没什么用,如果什么人都可以来找李师师,这围墙都会挤倒。来人在说这句的同时,塞给了仆人一袋银子。 不是一把,是一袋。足见他有钱。仆人惦量这一袋银子,够上他一年的收入了。这是他从没有遇到过的情况,一时,竟然愣住了。他望着来人:“你” “我不会欣赏曲子,也不要很久,能够见上李师师一面就行。” 仆人再一次打量着来人,他突然猜出来了,来人背着一个搭裢,如果不注意的话,会认为里面不过是些衣衫之类随行物品,但从他出手这么大方来看,那就是一搭裢的银子。 仆人对来人笑了笑,说:“你稍等,我就去通报。” 一会儿,仆人返回来,说:“客官请进。” 来人进了院子,仆人把门拴上,引着他过了前厅,拐过几条曲廊,上得二楼,掀开一道帘子,说:“往里走。” 来人一直往里走,这条走廊铺着线毯,花色素净。到了档头,又拐过一条走廊。来到一扇朱漆门前,仆人推开门,说:“客人到了。” 来人看见一个上穿缕金蝶衣,下着翡翠花裙的女子盘腿坐在榻上,躬身拱手道:“在下耶律富庆拜见师师小姐。” “请坐。”一声茑茑软语,听着格外舒服。 仆人送上茶水,果盘,筛茶,然后“吱呀”一声把门关上,退去。 “请用茶”李师师粉脸如玉,眉眼间自有一种迷人的娇态。 耶律庆富端起杯子,品了一口,然后把搭裢解开,端起一个花布袋放在面前的茶案上,再解开花布袋,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子,足够吓人,展现在李师师面前。 师师见过世面,没有表现任何吃惊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来人。 “我是耶律延禧的使臣。” 当李师师听完来人这样介绍自己的身份时,有点迷糊。耶律延禧这位辽国国主,李师师见过一回,那是辽国与宋朝以兄弟相称时,耶律延禧来宋朝进行国事访问。朝廷举行了盛大的国宴,她在国宴上弹过曲子。不过,时转境迁,现在这位一国之主,已被金国人赶到大漠深处去了。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莫说是使臣,就是耶律本人来了,师师小姐不见得有多大兴致。不过眼前这一袋白花花的银子,让师师把鄙夷埋在深处,脸上一脸春风:“哦,是辽国主的使臣。” “我这次来,我一事相托。我国主给大宋皇帝写了一封信,要请师师小姐代为转交。” 原来是这等事。李师师终于弄懂了使臣来由。自从大宋联金攻辽以来,两国的外交基本断了。都敌人了,刀子见血,自然各自撤回了自己的“驻京办”。没有外交使节勾通,就算是使臣,也难于见到皇帝。 使臣并没有将信呈给师师,而是接着说:“此事不是一封信的问题,而要有劳师师小姐在皇帝面前为我们说说话。” 使者又弯下腰,从搭裢里又端出另一个花布袋,解开,是一堆比原来更厚更多的一袋银子,同样码得整整齐齐。 “第一袋是请小姐转信的润资,这一袋是请小姐为我们美言的润资。” 李师师的眼角洋溢着无法掩饰的笑意。耶律富庆是老手。对方任何的心理变化都逃不过他那一双鹰眼。 “不知客官要我说些什么?” 来人低头喝了一口茶,仰起头:“吾主愿归顺大宋,绝无二心。望小姐能玉成此事,至于银子嘛,我们会懂规矩的。” 李师师笑了一声,也啜了一小口茶。道:“银子我可以代为先生寄存我处。我何时能见到皇上,不是我说了算,是皇帝说了算。这层道理,你懂的” 耶律庆富点了点头:“我会一直住在京城,如果有消息,这是我的住址,托小姐到时送个信给我,可好?” 李师师笑吟吟道:“那自然会的。” “在下先告辞,就等您的佳音了。”耶律站起来,双手抱拳,然后转身离开,出了师师的“醉杏楼”,他把帽檐再次压得低低的,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在接应。他跳上马车,一会儿就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边关密报 十天后,皇帝读到了这封充满了谄媚的求救信。对于这位曾经以兄弟相称,却时不时骚扰边境,来大宋打抢的辽国国主,落拓到只能藏身于大漠深处。皇帝的同情心,施舍心瞬间爆发,除了同情心之外,当然是李师师的媚功了。本来这事应该和大臣们一起商量。但师师狐媚地盯着他,好像在说,你是一个男人吗? 李师师除了盯了他一眼之外,立即磨墨。 再不写,真的不像个男人了。在女人面前,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女人把他当个男人来崇拜,于是,他立马用瘦金体写了一封信:“若来中国,当以皇兄之礼相待,位燕c越二王之上,赐第千间,女乐三百人,极所以奉养。” 意思就是:来吧,来我强大的宋朝吧,我会像皇兄一样的对待你。给你的地位,会比我的兄弟燕王c越王还要高。我会安排广厦大殿给你居住,给你一百个女人,让你乐不思辽的,没啥问题,我们养得起你! 这信写得太自大了,太轻佻了。 在李师看来,这信写得太好了,太霸气了。 第十一天,一个仆人样子的人敲响了耶律富庆的门。 耶律富庆拿到了这封皇帝的密信,于是,他和他的同伙,静静地潜出了东京。一离城门,他们猛甩鞭子,几匹上等赤兔马疯狂地奔跑起来。 六月初,耶律延禧收到了大宋皇帝的密信,他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哀,但要逃离金人的围剿,要活命,就只能投靠大宋了。伟大的大宋皇帝并不记仇,不计较我曾经长年骚扰,抢他牛羊,夺他马匹,杀他官兵,竟然还能给我这个落魄人提供这么好的条件,真是太感谢了。 于是,他率领残部,悄悄地从大漠深处出发,丢掉一切不要的装备,只带着细软金银,向大宋进发。 当然,他的见面礼还是有点份量——五万官兵。 他没有想到,若彻底击垮他的金国人,其实一直蹲守在大漠外围。耶律这五万人出动时,就被他们盯上了。他们并不知道耶律的目的是什么,猜想是大漠深处太荒凉了,耶律需要食物,所以,金国人也并不急着开战,只是一路悄悄地跟踪,然后迅速报告金太宗。 金太宗大喜。调动几路大军,从东西北三个方向进行合围。 独独南方,给耶律留了一个口子。 耶律大喜,一路上没有金兵,南进的道路如此畅通。 当然,金兵不傻,他们要在一个有利的地形中设下埋伏,才能将这五万人一网打尽。 宣和七年七月,金兵在野猪林设下埋伏,全歼辽兵。 耶律延禧被捉,他被押送到燕京。从他身上,金兵搜出大宋皇帝的这封亲笔信。 金太宗读完,大怒。 我们一起攻打辽国,最后就是为了活提耶律延禧,你为什么背叛誓言,竟然还要给耶律延禧以王位待遇? 金国人恨辽国人,不是一般的恨。因为在辽国强大时,金国还只是辽国的一个部落,每年辽国主会召集部落首领会聚,聚会上有一道侮辱人格的节目——各部落首领得亲自给辽国主跳舞。这屈辱的舞跳了几十年,直到完颜阿打骨这位有骨气的金国人坚持不跳之后,他们才成为世敌。 一匹快马奔向南方:这是一个金国使臣,他唯一的使命就是到东京讨个说法:为什么要收留耶律延禧。 在金国使臣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也有一匹快马从燕京城出发,这是一个宋人,他唯一的使命也是同样赶到东京,告诉朝廷,金国人来讨说法了。 他一路上,得到了各路驿站和军营的帮助,所以,很快就到了东京。 他叫秦朗,是杨轲安置在燕京的线人。 杨轲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他安置秦朗住下后,快马赶到了太子府。 此时,太子已经午睡。接待他的是张驰。 张驰见到满头大汗的杨轲,一脸惊诧,不过,从杨轲的脸上,他读出了“大事不好”的预感。杨轲顾不上和张驰说什么,只对詹事说:“快催太子殿下起床。”然后,他边说边走,来到正厅坐下。 张驰听了,也大吃一惊。 太子殿下已穿戴整齐,走进正厅,杨轲也不讲那些客套话,道:“禀报殿下,金国人来兴师问罪了。” 然后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太子殿下睁圆着眼睛,道:“父皇写过这样一封信?不可能,肯定是耶律伪造的。” 杨轲一听,道:“真相很重要,一定要弄清真相告诉来使。使者应该明天下午就会到。不过,我也觉得迷糊,皇上如何真的写了这信。肯定和大臣们在朝议上商议过,可是,从没有任何人提及过此事。满朝文武听到耶律被俘,都不知道耶律是来投奔我们的。” 太子道:“张师,你意如何?” 张驰道:“太子殿下只能立即进宫,弄清原由。如果没有写这封信,将对金使如实说明,验证真伪。如果确实写了这封信,就称是为了引蛇出洞,在边境将其一举歼灭。” 太子点头。速往宫中而去。 张驰问:“那个秦朗还在你处?” “他一路疲惫不堪,吃过午饭就睡了。” “到你那儿去,我再问个详细。” 杨轲和张驰出了府门,一同上了马。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后乐苑”。 亦舒见到张驰来了,道:“张大哥,今日有闲?” 张驰只笑笑,并不停步,跟着杨轲往里房走。那秦朗睡得正香。杨轲叫醒他。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望着张驰,又转眼望着杨轲。 “这是太子府的少卿张驰,我们都叫他张师。” 秦朗揉揉眼睛,说:“睡得好香。” 杨轲道:“你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我看你还没睡醒呢。” 秦朗穿戴好,去外间洗了脸。回来道:“太子府张师?” 张驰笑了一下:“对,在下就是。只是有些细节想过来问清楚一下。皇上什么时候写了这封信,这信是何人送给耶律的?” 秦朗挠了挠后脑勺,半晌,才拍了拍大腿:“对了,我也不相信这件事” “什么事?” “我不敢说!” “在这里有甚么不敢说的?”杨轲敲了一下桌子。 “呃呃”秦朗吱吱吾吾:“听说是通过那个人。” “哪个人?”杨轲懵了。 “唉——”张驰长叹了一声。 “你知道?”杨轲又盯着张驰。 “知道,唯有这种可能是真实的,一个女人。” 杨轲反应过来了,但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这可是国家大事,不与朝臣商量,像儿戏一样写了这么封信?” 张驰摇头不已,又叹道:“事至如此,已无可挽救。” 三个一阵沉默。亦舒进来,笑嘻嘻道:“你们三个怎么见我进来,都不吱声了?” 杨轲挥挥手:“你出去,我们有事。” “哼。”亦舒不高兴,嘴一嘟,使性子出去了。 杨轲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唯有刻即备战,调集兵马,阻金人于边关。再召南方各地兵马,拱卫京都。” “金人就一定会南下?” “一定。” “何以这么断定?” “辽国未灭,金人不会这么大胆。今辽国大患已除,金人无后顾之忧,此其一也;连年用兵,岁帑用尽,不来掠夺,国库更空,此其二也;金人久有占我土地,以黄河为界,南北分治之心,此其三也;燕山一役,我军不敌辽兵,大败而归,金人知我底细,此其四也;他们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借口,现在借口也有了,所以,他们一定会举兵南侵。”张驰站起来,倒着手指,一一数落。 “张师说得甚是。金人不事生产,就算没有借口,每年都要来边境抢劫牛羊。”秦朗望着杨轲,“这点,将军你也清楚。” 杨轲低头不语。皇上,这个轻佻的皇上。一个女人一鼓动,就把家国大事视成儿戏。只要金人出兵,就要趁机把这皇上换下来!杨轲恨恨地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换皇帝 宣和七年十二月。快接近过年时节了,可东京却没有一点过年的气象。开战的消息不断传来,商铺无心经营,往年家家挂灯笼贴对子,今年却一家也没有。大家忙着在做一件事——挖窖。把家中的细软,黄金白银,通通装进坛坛罐罐里,然后在家中掘地三尺,有院子的埋在院子里,没有院子的埋在床底,灶台之下。还有人甚至白天出城,待到深夜,在郊外的祖坟边挖一深洞,掩埋之后再在坟边睡一觉,第二天回城。 家在南方,人在京城做生意的商人,门口贴出店铺转让,有的低价抛货,他们准备回家以后就不再来了。可是越是转让,越是抛货,越没有人要。一旦金军进攻,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几乎家家都购置了靴子,麻绳,准备一旦攻城,就用麻绳缒城而出。 消息不断反馈到太子府。张驰对太子道:“朝廷须出告示安民。否则不可收拾。” 太子道:“告示写些什么?” 张驰道:“各路拱卫京都之师正在向东京聚集,吾等百姓勿自乱阵脚,亦不得传谣信谣。” 果然不久,街面上就四处贴满了告示。不过,实在没有多少用处。确有一些南方人,商铺干脆也不转让,带着老小,一夜之间就走了,欠东家的房租也不交。还有一些本是东京的市民,竟然大过年的投奔乡下亲戚家去了。 一向繁华的京都入夜无比清冷。 不久,前方八百里烽火急报:金军四十万大军势如破竹,什么第一道防,第二道防线狗屁,根本就没有什么防线,大军长驱直入。已到黄河对岸。 朝廷派遣使者前往金营讲和。十五天后,一匹快马狂奔而回。使者李邺跑在皇帝面前,哭道“我到金营,人家人如龙c马如虎c旌旗猎猎,势如泰山,而我朝如累卵。” 皇帝慌了,他准备出逃。却不肯放弃权力,召来宰相蔡攸,说:“我且到外地避一避,请宰相领兵守东京。” 蔡攸也是软蛋,我操,你想一走了之,让我来顶缸?我绝对不做替死鬼。于是道:“宰相不足以号令天下。”于是,皇上下令,封太子为开封府尹,全权负责东京城防。 消息传到太子府,此时太子府上,聚集着一群太子党。他们是李纲c杨轲c王猛c单雄c张谦c毕宇,只听得张驰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皇上要么就留在京城,与百万东京人民同生死,要么就把权力全交给太子殿下。” 张驰接着说:“太子殿下,你以开封府尹留守东京,开封府尹仅是东京城之首脑,枢密院会听你的?朝中大臣会听你的?地方大员全听你的?各路指挥使会听你的?统统都不会听。既无人事,也无调兵遣将之权,一座空城,手无寸铁,何守之有?” 杨轲道:“张师说的在理,皇上若救大宋,就得让出皇位。否则就必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太子道:“列位说的确是实情,只是我与皇上,不止是君臣,而是父子,如此逼迫,于心不忍。父皇离京,未有退位之意。” 李纲这时发话了:“张师所说,句句在理,我身为朝臣,刻即去宫内陈述各自意见。二者必选其一,或留,皇上与东京同生死,或走,让位于太子。”说罢立即出府。 张驰道:“杨都指你应一同去。皇上留,则殿前司与皇上同生死,皇上走,殿前司拥立太子。”杨轲道:“我正有此意。”说罢双手作揖,别过众人。 “杨都指,且慢。”张驰叫道。杨轲立住。 “张谦现你同去,有事两边勾通。”张驰道。他这个安排倒是周到,张谦是内务府的,出于宫内非常方便。 只是太子表情落寂,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毕竟这种方式是逼迫自己的父亲。他的想法,原是整顿朝纲,振兴士气,协助父亲抵抗金军。所以,他把李纲从福建调回来了。 李纲十三年前,中进士,十年前,官至监察御史,不久即因议论朝政过失,被罢去谏官职事,改任部员外郎。六年前,京师大水,他上疏要求朝廷注意内忧外患,再一次贬职,这次贬得太远,并且污辱性地给了他一个小官——福建南剑州的沙县税务监理员。 这么一个直臣,一贬再贬,所以,这次,他向皇上建议,从福建调回,宣和七年七月,李纲回到京城,被授予太常少卿。 一众人涌到皇宫,此时皇上被吓得昏死过去。太医过来,施医急救,皇上醒过来后,见到这帮劝他让位的大臣们仍然坐在那儿,一个也没有走。于是,他对李纲说:“招内侍来吧,即写诏书吧。” 他用那有名的瘦金体写下:“皇太子可即皇帝位。” 皇帝写完诏书,他就在蔡京c童贯等一帮大臣的护卫下,离开东京。好像理由说得非常动听:前去镇江开福寺烧香求福,以求国运逆转。 护送皇上的精锐之师多达两万人马。此时,他们到达了黄河北岸。河边跪着三百多百姓,齐呼:“圣驾请回,圣驾请回。”拦住车马,挽留“太上皇”。 童贯指令禁军射箭,千箭齐发,那些百姓被全部射死。 “太上皇”一行匆匆跳上船,向黄河对岸划去。 对面南岸亦跪着几百人,高呼“圣上不可南撤,不可南撤。”童贯又令禁军放箭,对岸那片百姓又全被射死。 皇帝走了,太子并没有马上就位。 这是众人想不到的。这时,太子党已全部聚集在正厅。太子走过来走过去,不停地说话,张驰从来没有遇到过太子这么滔滔不绝:“我屡次建言,屡劝不听,将不能战,兵不能行,整日娱乐,醉生梦死,钱帑耗尽,国无余粮,奸臣当道,淫邪横行” 他不是一个儿子了,而是一个朝臣,他在数落皇帝把这么一个烂摊子交给他,然后一走了之。可见他多年的愤怒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国家糜烂至此,我能有什么作为?”他愤愤不平地大嚷。几乎像疯了似的怒吼。 张驰道:“太子殿下,天下不能一日无君,当务之急就是速即皇位。天下固然糜烂,但人心尚存。吾等奋发努力,众志成城,事情自有转机。” 众人复齐呼:“太子殿下,请即刻即位。” 大家一边高呼一边簇拥着赵桓向皇宫而去。 杨轲梦寐以求的就是换皇帝,以他对这个轻佻无能皇上的痛恨,他疑聚人心的目的就是发动政变。但有些事情,你千辛万苦得不到,忽然一夜之得就获得了。 根本不用发生什么政变,也不用流血,太子殿下就成了新皇帝。但新皇帝面对的却是金军四十万大军压境! 一时,杨轲说不出到底是欣喜若狂还是悲哀无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诡辨 新皇帝即位了。一切都从简,什么祭祀天坛,登基大典,册封皇后统统省掉。张驰只给他提了个建议:大敕天下。东京牢狱统统打开,有冤没冤都放了出来,愿意效劳的充实军队。 既然登基了,新皇就住进了皇宫,太子府就只留下十来个人打理,显得十分空荡。那十多个仆人见主人已走,已不像以前那样勤快,府中有些怠慢的迹象,杨轲便邀了张驰去他家中住。张驰倒也乐意,平时商量个事儿又十分方便。 新皇登基后,升李纲为尚书右丞,张驰为兵部侍郎,耿南仲为密枢院院事,杨轲为禁军统领,单雄为殿前司指挥,王猛为东京府尹卫。起任李纲和张驰保卫东京,与金年打了数仗,各有胜负。金军看一时难以得手,同意议和。 “赔五百两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头牛马,割让太原c河间c中山三镇。”这是金国的条件。照此执行就退兵。 朝殿之上,百官商议。张驰出列,极力反对。 新皇道:“宣和五年,爱卿坚决主张杀张觉以求平安,今何故反对?” 张驰道:“今非昔比,当年金人还未下决心与我朝撕破脸皮,故暂且羁縻,以图自强,今日已撕破脸皮,金国要得越多就贪心越大,我朝给得越多则表示无心抗敌,外强中干,虚弱不堪一击。今我朝整顿兵马,与金国交手,各有胜负,并未全输。此其一也,金军劳师远征,粮草困难,久围东京,徒而无功,必须懈怠。若我军再开一二仗,挫其锐气,金军自会退去。此其二也 “艺冠治国,本朝首开先例,我只懂一句话,夸夸其谈者,不过尔尔。”张驰一看,是宰相白时中。 李纲道:“白宰执语带讥剌,艺冠如何?以天下社稷为重,人人都可建言,何况张侍郎为朝廷命官,岂在朝殿之上污辱人格? 宰执李邦彦道:“所谓艺冠之说,亦无错误,张侍郎诚属朝廷命官,一点不假,但不知国情,实属夸大其词,我朝哪里能拿出五百两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头牛马? 张驰反驳:“既然拿不出,又何必答应?与其欺骗人家,不如现在据理力争。” 吴敏道:“新皇刚刚即位,万事俱兴,先答应下来,慢慢凑齐。议和乃当今要务。” 张驰抬头望着新皇,他希望这坚毅的目光能鼓励他,激励他。但是,他发现新皇故意避开了,只听他说:“吴爱卿所言甚是,目前之计,暂退金兵。” “皇上”张驰喊声道。 “散朝。”皇上面无表情,起身退入内宫。 回到后乐苑,张驰怒气冲冲。杨轲听得他的述说,半晌没有吱声。 次日,京城四处贴出布告,大意是与金国达成和议,新皇恩赏金国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牛马一万头。金国永不犯边。从此承平,乃大宋千年不遇之幸事。只因曾经连年用兵,国库积弱,望万民同体朝廷保民之心。兹在开封府尹前坪设捐资点,上百两者府尹记名,上千两者吏部记名至于割让太原三镇,则隐去不写。 告示一出,京都百姓纷纷解囊。开封府门前来捐银的络绎不绝。 这天掌灯时份,一辆马车从皇宫摇摇而去。到后乐苑接张驰和杨轲进宫。 两人与新皇见面,倒是省去了那些跪拜之礼。新皇道:“所捐之资,仅够半数,奈何?” 张驰冷笑道:“可有名册?” 新皇道:“名册当然有,可未曾报来朕这里。” 张驰正色道:“杨统领之妻捐五百金,城中豪梁大吏捐多少?我意查过名册之后,将有钱不捐者,为官者罢官,为商者抄家。” 杨轲点头:“此计甚好。” 新皇为难道:“若是朝中大员极多,恐难都罢官吧?” 张驰冷冷道:“既不为国效力,此朝官于皇上有何用,于朝廷有何用?” 新皇道:“明日朝议此事。” 次日上朝,新皇把捐银名册挑了名单,读了十来个。道:“烟波楼,丰乐院之青楼女子亦捐十几金,而朕在名册中除见到李纲张驰杨轲名单外,却不见朝中大员捐银,各位爱卿,此事作何解释? 大殿之内,一片沉寂。 耿南仲出班奏道:“臣实贫寒,捐三百两以尽微薄之力。 白时中出班奏道:“据微臣平素经验,金国看重者牛马也,金银能给多少就给多少。若全给足,正如张侍郎所说,其胃口永无止境。 新皇问:“白宰执之意,就是先凑齐牛马,金银暂缓?“ 白宰执道:“微臣正是此意,能拖则拖,万一金人一定索要,则百官再捐也不为迟。百姓不捐,不可勒令,百官不捐,皇上到时可罢官削职。 李邦彦道:“白执宰所奏甚是,我等百官倾其家财,凑齐交与金人,富资敌国。我等百官不捐一分,金银在我之手,若是再战,手中亦有钱银助国。存之我手,与捐予敌国,爱国之情。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张驰忍不住了,道:“如此说来,捐者有错,不捐有功?当初我若据理力争,尔等大臣道以金银求平安,今以金银求平安,又不肯捐银,到底听各位大人哪一句为准?我意还是派出使者,与金国交涉,减少数额,凑齐议和。” 吴敏道:“朝廷之上,以和为贵。张大人不必当面皇上的面如此火气,曾为太子府琴师,今为皇上新臣,当自识自重。” 这分明是挑拨张驰与新皇关系。可这时,白时中出班奏道:“吾等多年老臣,在新皇面前诚惶诚恐,而张侍郎在朝殿之上,咄咄逼人,是否有轻视新皇之意,老朽不敢妄断,但君臣之分,人臣之份,劝侍郎学一学。 这班老臣群起而攻之,看上去句句在理。若是再争论,简直不给新皇面子,张驰想,新皇一定懂他爱君爱国之心的。便吞了这口气。 新皇道:“那谁与金人去交涉?” 没人吱声。 白时中又出班奏道:“此等事不宜大臣出面,大臣出面,有失我堂堂大宋体面,再说大臣不可耍赖,不如枢密院派一随员,进则事成,退则可守。若金人不允,我以随员表态浪孟,撤罢随员。再践和议。” 新皇点点头,道:“白爱卿毕竟老成持练,虑事周全。准奏,退朝。” 张驰回到后乐苑,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声道:“诡辨!全是诡辨!” 亦舒正在后院浇水,忽听得张驰高声,放下浇花壶,跑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郊野牵牛马 “哥哥为何恼怒啊?”亦舒一双天真的眸子映入的全是张驰那张有些扭曲的脸。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动怒。有些怯怯的。 张驰叹息一声,低头不语。 亦舒眼眸轻扫了他一眼,走了出去,一会儿端着一个茶盘,拣出两个杯子,一边一个,将茶罐提起,筛了两杯茶,柔声细语道:“哥哥若为公事生气,不可太认真。气伤了身子,可是自己的哦。来,这里你最喜欢的花茶。可以解闷c消气,延年c长寿哦。” 张驰听得这温语,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毕竟生气,该是生朝殿上那班奸臣的气,回到家,不理小妹,就是生自家人的气。对该发脾气的人忍着,对不该发脾气的人大发雷霆,就是无能的表现。 “你哥哥还未回来?”虽说还有些余怒,他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亦舒手捧茶杯,对着茶杯吹气,听了张驰问话,半晌后方道:“我帮你吹冷了,你喝这杯,真的可以消气。” 见她话到嘴边,换了话题,张驰接过茶喝了一口:“我好像聊的事情,挺让你不开心似的。” “没有,没有,只是说出来好笑而已,执掌禁军的堂堂统领,竟然到郊外去捉牛马去了。我笑他不成体统。他说是为皇上着想。” 执掌皇宫的的天下第一侍卫长,竟然要到乡下去捉牛马,证明百姓不愿交,也证明当地衙役根本驱使不动百姓。非得借皇家名义才能赶出百姓的牛马了。由此可见,牛马已驱赶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就是遇上了豪强大户。 “哥哥,为什么皇上这样怕金国人呢?原来的皇上怕,新皇上也怕。是不是他们特别怕死啊?老百姓没牛没马,怎么活呢?” 亦舒长长的睫毛闪着,定定在望着他,好像他一定能给他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似的。张驰一下也没有想好,对,为什么呢?是皇上怕死吗?当然,皇上比任何人都怕死。因为他过得过任何人都幸福。但是,这好像不是最好的答案,现在不管是新皇帝还是老皇帝,过得很不痛快。他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亦舒讲的对,是皇上怕。如果皇上振作,不怕死,老百姓怕什么? “对,皇上怕死,不然就不会让你哥哥这样的堂堂禁军首领也去干这种没天良的事。” 亦舒双眉轻挑:“那你们为什么要为这样怕死的皇上这么卖命呢?像我一样浇浇花,什么都不想,没你们那么多烦恼。” “也不是仅仅为皇上卖命,是为国家,为百姓。真的金国人占了东京,你能养花吗?还能安逸地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吗?” “哥哥确实有学问。这么一说,我就想通了。” 两人正说着,杨轲回来了。张驰转过头去,眸子里升起同情之色:“天下奇闻,堂堂禁军大统领去驱赶人家的牛马。” “如果不是为了京都百姓,我就饿死也不去做这种事。”杨轲放下毡帽,没好气地说。亦舒去取杯来给她哥哥倒茶。 张驰听出了杨轲的怨气,刚才他并没有提到皇上,只说为了京都百姓。可见他对新皇也有抱怨。 “不会要你亲自去驱赶吧?”亦舒的眸子睁得很大,亮晶晶的,好像容不得哥哥去做这样低下的事。 “比亲自驱赶我还恶心。郊外吴庄是个穷得不能再穷的地方,当地百姓十分强悍,又仗着吴敏在朝中做官,一庄人全姓吴。地方官屡次带衙役去驱赶,被庄人棍棒赶走。向上求援,上面人又惧怕吴大人。吴庄的牛马驱赶不动,整个郊区没人交。所以皇上令我亲自去,不管何人阻拦,照杀无误。” “你没杀人吧?”亦舒嘴张得老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做做样子,叫大家箭上弦,对准人家,就是不射。有时拉一下空弦。人家一看防御军都来了,百姓还是怕官府。乖乖地把牛马牵了出来。” “听你的口气,好像还很威风似的。”亦舒嘟着嘴。 “不是威风,乖乖地的意思,我是说百姓其实很善良。” 听着他们兄妹斗嘴,张驰有些心酸。杨轲自然有点作为禁军首领的自傲,什么吴大人的老家,一样弓箭伺候,但说完那种落寂的样子,却出卖了他真实的心理——心痛,万不得已。 “不知金银筹得怎样了,这次金银牛马,还有三镇全给他们,金人若是守信,能给个年时间,新皇励精图治,我也乐意。”杨轲道。 “你怎知新皇会励精图治?”张驰不知为什么,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今天出发之前,新皇告诉我,他会派李纲去把太上皇迎回来。” “迎回太上皇干什么?只会这干预那干预。” “亦舒,你去看晚饭是否做好了?我肚子有点饿了。”杨轲支开了亦舒,接着道:“太上皇回来,童贯和蔡攸就会跟着回来,他们没有理由在镇江逍遥。新皇准备把这两个人”杨轲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他已交待过我了。”杨轲补充道。 “要杀就要多杀几个,白,李,吴,这些人都要杀!”张驰恨恨地说。 “说金人不讲信任,我不同意。金人算讲信任。只是我们不讲信任。以前边关的冲突,总是说金人辽人来抢。其实是太上皇喜欢吹牛。使臣一来,就要显出大宋气派,许诺给人空多少多少。人家以为你很有钱。然后就等着你给。但太上皇有时赖账,金人辽人才觉得受骗。还有,每年那么多节,花那么多钱,自己看看也罢,每次都请外国使臣来观礼。人家以为你大宋钱多到用不还。还有跟李师师那一腿,太没风度了。我希望新皇有几年时间,杀一批,关一批,重整朝纲,只要年,真的,张兄,年!” 张驰看见杨轲的眸子里闪耀着动人的光辉。那是一团火,熊熊燃烧,足够感染别人。张驰的雄心也被杨轲再一次调动起来,他说:“有一件事,我们一定要促成皇上办成,而且这是当务之急。” 亦舒过来:“两位哥哥,饭菜已熟。” 杨轲急切地问:“一件什么事呢?” 张驰说:“先吃吧,等会我与你密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议而不决 新皇登基后改年号为靖康。此时已是靖康元年三月。饭后,他们来到了后花院,算是散步,边走边谈。 “金人真的讲信任吗?”张驰还是有些狐疑。 “据我所知,金人此次只想诈一把钱就走,不想久留。金人很自卑,他们羡慕我们中原文化,以前的金人见了我们汉人是这样子的。”杨轲做了一个合十鞠躬的动作。表示非常礼貌。 张驰就把今天的朝殿争议说了一遍,杨轲道:“你说什么?朝臣们是这么一班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要我等去郊野牵牛牵马,他们可以分文不交,略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这样。” 张驰神色凝重,半晌道:“不杀几个大臣,银两是难以凑齐的。此中要害,在于皇上是否下得了决心,皇上即位以来,我总有些担忧,遇事犹豫不决,深以为虑。” “他准备杀童蔡二人,说明还是有决心的。” “但当务之急,不是杀童蔡二人。从江南到京都,来去要几个月,眼下能凑齐就好。眼下凑齐就必杀白时中,李邦彦。” “我们何不此时进宫,向皇上建言,让他早下决心?” “我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坐了马车往宫里去。一路畅通无阻,只是到了皇上的寝宫外,被太监拦住:“二位大人请到外间稍息。” 约等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是白时中,白宰执一愣,颔首笑笑并不言语,走了三步又回头盯了他们一眼,这时,进去通报的太监出来道:“二位大人请进。” 两人进去,刚欲跪拜,新皇道:“内室之中,免礼免礼。” 杨轲道:“承陛下旨意,吴庄牛马均已交齐。” 新皇道:“我也垂怜百姓,但此事别无他法,适才白宰执来禀报,金人对牛马看得很重,故无论如何,先凑齐此数” 张驰本欲待新皇说完才可说话,可在太子府随意惯了,竟然插言道“陛下,臣以为金银派大臣去与金人交涉,减少数额。然后凑齐,让金人退兵,再整顿朝纲,以图自强。” “目前国库空虚,就是减少数额,一下难以凑齐,爱卿可有什么办法?” “杀鸡儆猴。朝中大臣有些执掌权柄多年,不说一千两千,就是十万二十万也拿得出来,但一旦要他们出,就等于割他们的肉,不杀,不足以立威。” 新皇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不过,马上平静了,缓缓道:“刚才朕也问过白宰执,他道枢密院已派人去金营,如能暂缓,再从长计议。” 杨轲道:“陛下” “此事就暂议至此,二位还有其他事吗?” 张驰和杨轲对视了一眼,张驰道:“陛下,此事还请采纳我等之建议,若” “朕知道了。” 张驰和杨轲悻悻然退出。出了皇宫,一路无话。 一个月后,使者从金营回来禀报:金人的条件先交一万头牛马,割让太原三镇,交一半黄金白银,先退兵。剩下的请派宰相去谈。 可白执中c李邦彦两位宰执,谁也不敢去,生怕当成人质扣留。建议新皇先交银两和割地,金兵退去再说。三镇好说,割去便是,只是牛马,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农户死命不肯。于是,朝廷下旨,凡各部司府四品以下官员皆去京郊附近之十州三十二县,协同县衙在二十天内凑齐分配之数,否则,拿各部司府首领是问。 一时,京都衙门几乎无人值班,而京郊十州三十二县牛叫马嘶人哭。 有不愿交牛马而与衙役对打者,有牛马被强征而跳河者,有打伤衙役者,有被衙役打死者,有全家服毒者各种传闻满天飞。京都百姓,又将埋在自家院子里的银钱缸罐取出来,埋到郊外的祖坟边去。不知谁走漏了消息,京郊盗贼得知,他们开始天天挖宝。消息捂不住,城里的人只好去祖坟边把银钱坛罐挖出来另藏。 一时之间,京郊凡是埋坟的山头,被挖得个遍地开花。 协助各县衙牵牛马的京官中,被百姓杀死一人,打伤数人。张驰数天后才知道孟七七也被遣派下去牵牛马,而且被打伤一条腿,正在家中养伤。他便买了些水果之物,坐了马车去看望,敲了很久,院门才打开。原来他行走不方便。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半晌,孟七七道:“听说金人不日退去,这点小伤并无大碍,若是战火一起,东京遭殃,更还有性命之虞。” 张驰看孟七七眸子中无半点撒谎之色,也不愿伤他的心。朝中那些事哪是孟七七所能知晓的?只是觉得孟七七原来是话痨,现在也少言寡语了,不觉有些心痛。 金兵终于退去,京城里又有了些生机。 靖康元年七月,李纲把太上皇从南方接回来了,京都百姓天天跪求午门之外,要求杀童贯蔡攸以谢国人。 新皇果然拿出了气魄,列出他们十大误国罪状,刑部又立案速审,又派杨轲抄了他们的家,童贯家抄出黄金白银三百余万两,蔡攸家抄出黄金白银五百万两,数目吓人。 一个月后,两人压赴菜市口刑场,没等压得刑场,就被愤怒的百姓用石块在路中砸死了。至于太上皇也被冷藏,一朝天子一朝臣,成了很少有人去看望的孤家寡人。 转眼就到八月,金国派人来催剩下的一半金银,新皇召集百官于朝廷专议此事。 大臣们一齐呼吁请白宰执去金营谈判。 白执中出列:“金人欺人太盛,朝廷已尽九牛二虎之力。三镇已割,牛马交齐,然索要黄金白银之数,如此巨大,我不是不去,就去了之后,复有遣兵来恫吓,数年以来,我朝已无一根硬骨头了。若再来,老夫愿与他们同归于尽。” 他这个调门一开,仿佛商量好了似的,臣工一片呼吁声:“请吾皇痛下决心,与金国一战,与其坐而待毙,不如拼命一博。” 新皇听到这一片呼声有些愕然。这时,李纲出列:“臣有话说,张侍郎曾经提出据理力争,各位大人说先答应下来,再慢慢想办法,今日到期又没有什么主意,又不愿去谈判,我愿意去。” 改日金人的回复是:一定要白宰执去才行。 白宰执就是不去,道:“我等愿与金人一战!” 新皇道:“再战,军马粮草在何处?” 这时,枢密院同知c兵部尚书孙傅出列:“禀报陛下,京郊卫师有一士兵郭金,能作阴法,坐城墙施‘六甲’,万箭齐出,万兵同列,臣愿以性命担保,无半句虚言。” 张驰上前一步:“陛下勿听这种乱力鬼怪之说,从来未曾有过什么鬼怪神兵,孙大人在朝殿之上,竟然说出这等歪理邪说,乃是欺上。”李纲等人也随声附和。 孙傅道:“我可带郭金面见皇上。当面效验。” 朝殿上争成一团粥,新皇道:“暂且退朝。明日再议。” 朝廷又议了数次,白宰执既不肯去,各大臣们又不肯出钱,新皇竟然一点也没办法。 张驰彻底失望了,与杨轲道:“朝中尽被奸臣把持,新皇亦如太上皇一样软弱无能,国事不可收拾了。” 杨轲叹道:“我等欲辅助新皇,不料断事如此优柔寡断。” 靖康元年十月,线人秦朗快马飞报,金人正整顿三军,不日来东京讨钱。朝廷派使者前去金营说正在筹集银两。金将完颜宗望大怒:“尔等一诺再诺,欺我金国无人耶?” 十二月,金军大兵长驱直入,离东京五十里扎营。京都乱得不能再乱。当晚,张驰只和杨轲商量一件事,将亦舒送出京城。张驰说:“此次,我等必为国捐躯,只有小妹,你须送她离京。” 杨轲一时毫无计策。送她去哪儿呢?府中有一家丁角保,正也欲离京回家避祸,得知此事,对杨轲道:“下人乃东海凤凰岛渔民,因自小习武,出来闯荡江湖,我可带小妹去家中避祸。” 角保是家中的护院,一向武功高强,忠心耿耿,杨轲如找到了救命菩萨一样。 张驰详细问凤凰岛的情况。角保划了详细地图,岛有多大,从东京到凤凰的路线如何。 可亦舒却死命不肯走。杨轲说告诉她,这一仗若是守住了京城,就来亲自接她,若是京城沦陷,就去凤凰长住。 亦舒说:“驰哥哥你来不来?” 张驰道:“我一定来。” “你可要来呀!”她顿着脚,一副女孩子生气撒骄耍赖的样子。 杨轲给了角保一包银子,又叮嘱了数句,要他带亦舒早点出城,晚上城门任何人都不准出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围城 十二月,金军围城,围而不攻,城里却乱了套,整天传言不断,有说即刻攻城的,有说围城的只是头军,中军和尾军正在路上,有说十万人的,有说二十万人的,整个东东京陷在一片慌乱之中。 朝廷命李纲孙傅张驰三人统管东京防守。 一围就是四十天,金军屡次发起进攻,由于指挥得力,东京依旧在自己的手里,但形势也越来越危险,一是缺,什么都缺。百姓缺粮缺水,城防缺箭缺火药。朝廷缺人手,有些大臣连朝会都不去参加。二是乱,整天谣言四起,有些衙门根本无人值班,盗贼趁机作乱,西边的城门防守更成问题,几次都快要被金军攻开。 如果再不退兵,百姓就会饿死。所以,开始有人缒城。 所谓缒城,就是在城墙上放下麻绳,人顺着麻绳溜下去。每天都有人在晚上溜城而去。朝廷下令,凡是溜城的一律斩杀。因为东京兵少,百姓可以帮着守城。 李纲,张驰,王猛,单雄日夜巡城。 是夜无月,风紧,张驰带着卫兵在城墙上巡视。他们举着火把,一路察看。忽然,张驰觉得前面有人晃动,他率人立即过去。一个女人慌张之抱住绳子,就往下溜,卫兵举起刀子,只是他的职责,一刀下去,绳子必断,那半空的女人必死必疑。卫兵手起刀落,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刀被撩开了。他吃惊地望着张驰。张驰轻声地说了一句:“她怀孕了。”他率领亲兵继续前行。到处都是绳子,卫兵不停地斩绳,听得见城墙下传来“咚咚”的响声。 狡猾的金军只是围城,退兵一时无望,城里粮食越来越少。百姓几乎要绝望了。 一个人物登场了,这就是郭金。 郭金被兵部尚书孙傅请到了城楼上,说他由来作法。郭金却提了一个要求,他作法时要打开城门。 城门万不可打开。张驰毫无商量的余地。 非打开不可,郭金毫不让步。 张驰叫手下士兵看住郭金,飞驰皇宫,见到皇上,跪拜之后,张驰道:“臣有急事要奏。” 皇上说:“诺。” 张驰道:“郭金作法,我本反对,今在城楼上装神弄鬼,一定要打开城门,打开城门,外城就会陷落,这不等于自寻死路吗?城门一开,金军涌入。此事请皇上作主,万万不可施行!” 新皇缓缓道:“张爱卿,郭金作法,朕已亲眼验证,风起六甲如箭,万夫莫敢能挡。现在城内无粮,也是万不得已,难道看着百姓一个个死去?” 张驰抬头望着新皇,一时十分陌生,这就是太子府里那位求贤若渴的太子吗?是那位对昏庸的太上皇无比痛恨的太子吗?是那位一心想励精图治的太子吗?不,不,不,绝对不是他,他变成了另一个人,变得跟他父亲一样,软弱c昏庸c毫无主见!他们真的是父子,血液里流着同样的血,骨子里藏着同样的因子,他喊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退去吧。”他听了一声冷酷无情,有气无力的回答。 张驰对这个新皇上已经绝望了,他唯一的办法是拖延时间,拯救更多的百姓。他再来到城墙上,对郭金说:“开启城门可以,我必须有皇上亲手写的圣旨。”又飞马至外城各城门,叮嘱道:“不管何人下令,没有他的指令,不准开启城门。” 杨轲几乎都是很晚才回来,皇宫的警卫疏忽不得半点。张驰好几天没有他碰面了。这天晚上,终于见到了杨轲。 一见面,杨轲道:“李纲大人被罢职了,你不知道?” 张驰几乎跳了起来,问:“什么?罢职?” 杨轲冷笑几声,道:“奸臣当道啊。” 张驰怒不可遏,半晌,连连摇头,哀叹道:“新皇与太上皇一样昏庸啊,一样昏庸。” 半夜,一声炮响。把睡梦中的东京震醒了。外城被金军攻破。 张驰和杨轲同样翻身起床。驰马来到内城城墙上,金兵纷涌而入。外城沦陷。 原来是兵部尚书孙傅带着郭金,手持皇帝手旨,于新郑门开启城门作法。张驰望着外城销烟滚滚,叹道:“我靠所能做的,就是能救一人就救一人。大势已去矣。” 很多人准备了白布,只等内城一破,就准备上吊。这些人多时京城王室贵族的女人。 但是,外城攻破之后,金军根本就不准备攻打内城。一时让人莫明其妙。 完颜宗望派出了使者,只提了一个要求:你们不守信任,我们才兴兵才讨。把剩下的黄金白银交给我们就行。交钱退兵。 这时才发现这笔巨款真的难于筹集,城中巨贾商人早已逃出城外。大臣中也有很多人不见踪影,比如曾经的太子少傅耿南仲就全家消失得无踪无影,就算这些有钱人能凑齐,但你知道他的钱藏在什么地方?一时,白时中,李邦彦等人也不得把藏着的真金白银捐出来。 可还差得远,本来,堂堂大宋,五百两黄金与五千万两白银也不是大数字,可被老皇帝今天办节庆,明天建楼宇,后天赐赏辽国,再赐赏金国,花得个国库空虚。此外,可以让各省解押金银来京师,可那些州府地方官员,根本不理朝廷。说来护卫京师,军队迟迟不来,说来解送银钱,银钱遥遥无期。 整个国家烂透了,一个狎妓的太上皇有什么威信?一个优柔寡断的新皇帝根本控制不了局面。 金军提了第二个要求,凑不齐,慢慢凑合,先把太上皇送来作人质,扣押太上皇不怕你们不交。 年轻的皇上倒是孝子,为了太上皇不受惊吓,为了百万京都百姓的性命,他坐上马车,摇摇向外城而行。道路两旁,跪满了百姓,一个个泪流满面,齐呼:皇上不可去,皇上不可去—— 年轻的皇上也泪流满面。不断地用衣袖拭泪,他相信这笔钱是可以筹集的,宰执们会把他赎出来。 但他想错了,大臣们只是名义上说要把他赎出来,仍然不肯出钱。朝廷就由白时中,李邦彦这帮人把持着,张驰接受的命令是:搜银。杨轲接到的命令也是:搜银,单雄,王猛,毕宇所有的本应去抗金的将领全受令搜银,凑足银子,把年轻的皇上赎回来。 京都内城就只做一件事,掘地三尺,搜刮百姓的钱财,内城鸡飞狗跳。 银子仍然凑不齐,可用女人抵,公主,一品夫人,乃至良家妇人,甚至青楼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救人 外城已破,白时中被新皇罢职,李纲也罢职,兵部尚书孙傅不知踪影,耿南仲这位皇帝老师竟然也趁机逃出了京城,还有陶乃器竟然割脉自杀。 陶乃器的夫人原是东京一花朵,李邦彦一直想霸占,无奈陶夫人只爱乃器。李邦彦借机报复,竟然在选送给金人的妇女名单中,添上陶夫人。陶乃器一听,找李邦彦论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还选送?” 李邦彦淫笑道:“可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呀!”陶乃器愤而上吊。 朝廷一片混乱,死的死,逃的逃,解的解职,宰相换来换去,李纲罢职后,内城防守的最高长官是兵部侍郎张驰和禁军统领杨轲。 内城快保不住了这是杨轲的结论。 不止是内城,大宋要灭亡了这是张驰的结论。 朝廷基本瘫痪,金军第二道通谍送到了朝廷,张驰和杨轲的任务是搜寻内城的女人去供金军淫乐。 这日正午,一匹匹快马来到后乐苑,来人下了马就向正厅走,此时,十多名“太子党”党羽全到齐了。 张驰道:“各位兄弟,我等目前不过是金人的工具,为他们搜寻女人,搜寻完毕,我们是金人的鱼肉,此时此刻,不知各位作何打算。我等皆爹娘所生,将大宋女人送与蛮夷供他们蹂躏,我张驰绝不干此等千古骂名之事,故召集各位,共商大计。” 杨轲双眸喷火,刀子一般地扫示一遍众人:“我等绝不作金人鱼肉,城破就拼死一战。” 单雄道:“我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微躯毫不足惜,张大人只管下令就行。”王猛,毕宇,张谦,也纷纷拳头握得格格作响。 张驰脸色从容,缓缓道:“诸位忠心可鉴,拼死一战固然壮怀激烈,但于事无补。现敌强而我弱,我等皆向死,何人救大宋?” 杨轲道:“张师,你的意思是” 张驰说了四个字——自成一军。 当众人听到这四个字时,都吃了一惊,一是手下并无多少人马,就算各自招集一班兄弟,与十万人金军相比,不过是以卵击石。杨轲道:“四周都是围兵,靠我等数十人,就算振臂一呼,能组成一支什么军队呢?” 张驰道:“我等数十人,数百人,当然难成气候,但我们可以徐徐图之,以数十人聚数百人,以数百人聚数千人,数万人。”于是,他拿出一张图,摆在桌子上。 杨轲一看,立马道:“这不是凤凰图吗?” 张驰没有回答他,他指着地图,这是东海之滨一个最大的岛叫凤凰岛,周围四十八岛环列拱卫,金人只习骑马,不善水战,我等占岛,金人只能望洋兴叹。到此岛后,我们以抗金号召天下,聚天下英才,励精图治,与金人分庭对抗,待我日益强大,再逐一收复失地,如滚雪球不断壮大,此乃我等报国之唯一出路。 杨轲击节拍掌道:“妙,妙,当日角保说起凤凰岛,你叫他画出详细图样,原来早就规划了英雄大业。” 单雄道:“只是我等怎样才出得内城?” 杨轲道:“问得好,自我统领禁军以后,皇城各处都细细察查过,在朱雀门城楼下,有一处废弃多年的通路,通往郊外,而朱雀门是南门,金军围兵只围了西门北门,故我等可去探明这通道是否可用。” 单雄道:“若是不可用,我等可掘出一条。 众人计议已定,就定单雄先去查看。不到一个时辰,单雄回来报告,通道只要稍加清理,即可通行。 张驰道:“大宋宗室,自太祖以来,重文轻武,国家积弱而不自知,当世以来,好大喜功,只知娱乐,不顾民生。新旧皇帝,性格软弱,今日金人入侵,国家名存实亡。我等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提议自寻生路,自立一国。” 众人齐呼:“张师说的有理。” 杨轲道:“张师足智多谋,我等拥戴他为凤凰岛帅,再慢慢建国,强军强岛,驱逐胡人。” 张驰不肯,要推轲为主帅,众人不肯,一致推张驰为主帅,杨轲为副帅。 张驰道:“我等先救人,凡城中自己亲属中有女子,通通告知从通道潜出。南方无金人把守,又是全是百姓,出了通道,混入村庄,就会无人发现,此其一也。先遣单雄,毕宇,张谦三人今晚潜出内城,直往凤凰岛打前站。我和杨轲坚守内城,一旦城破,我与杨轲再与大家来会合,此其二也。王猛掩护出城者,凡逃出东京,告诉他们可去凤凰岛避祸。金人不习水战,凤凰岛是最好的寄身之处,就算大宋全被金军占领,凤凰岛仍然稳如泰山。此其三也。” 张驰安排完毕,各人分头行动。 刚刚入夜,张驰和杨轲刚送走单雄等人,忽听家丁通报,一个叫孟七七的人在门外求见。 张驰道:“带他进来。” 孟七七身后还跟着文娘,文娘见到张驰,先不说话,当头一拜,哭道:“张师救我。” 张驰道:“先起来,慢慢说。” 文娘就是不起来,只是哭诉,原来开封府尹派兵到丰乐院,限她三天之内,交出一百五十名女子,否则砍她的头。因曾院长早已率全家脱走。 张驰问开封府是否派兵把守。文娘说现在还没有,一班女子能走到哪里去?姑娘们吓得不敢动弹,只是天天抱成一团哭。 张驰叫过王猛耳语几句,又叫文娘如此这般,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午夜到朱雀门城楼边来找王猛想。又叫孟七七也准时到那儿。交待完毕,张驰就和杨轲出门。 城中已混成一片。朝廷已无人值班,大臣们各人想着逃命。杨轲选了二十来个心腹,在朱雀门东西两头树立木栅栏,任何人不准通行。除非经王猛认可。这些心腹也个个心知肚明,这是他们的逃生通道。放进来的人都是经张侍郎c杨大统领肯首过的。 午夜,为了城防安全,全城熄灯。张驰和杨轲立在朱雀门城楼上,看着一群一群预先得到通知的百姓,从通道鱼贯而入。这些人没人叫喊,没人咳嗽,没人拥挤,从这边入洞,在黑暗中悄然潜行。 出洞的地方是一片空旷无人的原野,那边有化装成百姓的禁军引导他们逃命。南边没有任何金兵,只要跑五六里,便是接踵不断的村庄,混入村庄就安全了。 文娘只带她最喜欢的仙儿,香儿,楚儿,莲儿等二三十个姑娘入洞。至于逃往哪里,她有一张图——凤凰岛。 能走的,让他们尽量走,因为,不知金军几时杀进内城。 城里有不肯去的妇人,开始上吊。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就这样死在家中,城里没处埋,实在臭得无法忍住。后来,家人们也没办法,夜里抬着尸首上城墙,往城下的护城河里一丢,嘴中念着阿弥陀佛,往死超生吧。算是最后的安慰。 半夜三更,不时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是尸首入水声。 有时,巡逻过后,张驰一个人坐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夜空,牙齿咬得格格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东京大逃亡 完颜宗望笑了,他朝着天空一阵狂笑。 他原来只想来讨要剩下的那一半银两,想不到在东京遭到如此顽强的抵抗,本想班师回朝,忽听得李纲被罢免,不禁心花怒放,继续攻! 攻破外城,他使出一计,只围不攻,派使臣去传令让皇帝来当人质。乖乖,皇帝竟主动送上门来了,这简直出外他的意料,想不到堂堂的大宋皇帝如此乖巧。 金人一向对大宋的女人垂涎若滴,之前,他们想都不敢想睡皇宫里的妃子,既然皇帝在自己的手里,就让皇帝下令把女人送来,毕竟大漠中的女人一身膻骚味,老子不要钱,送一个女人折算成钱就行了,最好是皇室公主,妃子。 这个无耻的要求,皇帝也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那就有福同享,给坐镇家里的老父,大臣们,乃至将官们都带一个女人回去,完颜宗望又提出更无耻的要求,除皇室中的公主c妃子外,大臣们的夫人c普通民女c乃至青楼女子都给我送来。 这个无耻的要求也答应了。 完颜怎么不狂笑呢?剩下的,他要求把防城正副指挥使张驰和杨轲送过来,他要剐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用水炖了,每人分一碗汤。 这个要求,内城宰执们不敢答应,因为他们的性命都握在这两个人手中,只要走漏一点风声,那就自己会被先剥了皮,抽了筋。 没送?是吗?那就攻城! 八万大军从西北两座城门发起强攻,内城破了,但他们遭到了激烈的抵抗,宋朝的御林军c禁军与他们开始了生死搏斗,每一条巷子都有暗哨,他们艰难地撕杀,一步步向皇宫逼近。 皇宫被围住了,金军叫嚷:只要把张驰杨轲的人头提过来,我们就停止攻打。 张驰和杨轲对视了一眼,他们身边还有一百多卫士,杨轲对那一百多禁军喊道:“兄弟们,与其等死,不如冲出去,愿跟我走的,杀出去后在朱雀门前集合。”说吧,安排十来个亲兵保卫张驰,自己带头冲了出去。 他手起刀落,左冲右突,杀开一条血路,跟上来的兄弟们杀得更欢,毕竟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大内侍卫。黄昏时份,他们终于杀到了朱雀门,早在这里接应的王猛,手下有一百多人,加上一路杀过来还剩下的五十来人,两支人马汇合了。 出城!杨轲大呼一声。 在通道的出口,王猛派了一班兄弟早准备了战马,大家蹬上战马,向东边奔去。张驰原来并不会骑马,接手城防后才学着骑马,虽说是一介书生,但马术倒是学得快,此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东京城,只见浓烟滚滚,残阳如血。 打马四十里,杨轲放慢速度,马队不再奔驰,而是缓缓而行,他对张驰说:“此处再无金兵,也无人来追赶,兄弟们都辛苦了,不如下马住宿一晚才走。” 张驰道:“也好,只是不要打扰百姓。自古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我等并无炊具,借百姓之炊具埋锅造饭,凡柴米油盐肉食青菜等物,均需支付银两。” 杨轲传令,队伍到前方村庄休顿。 此处叫榆林庄,百姓倒也和善,听说是从京都逃生出来的官军,一位庄中有威望的长者引他们到自己的院子,张驰一看,这院子挺大,确是大户人家。长者叫来几个妇人帮忙,拣菜切肉,烧锅做饭,将士们都累了,扫了院坪,寻些杂草,坐地休息。 大约半个时辰,饭菜煮好,长者叫人入席,大家狼吞虎咽,好久没吃过一顿安安稳稳的饭了。吃罢晚饭,杨轲召集将士,道:“张师有话有诸位说说。” 大家席地而坐,杨轲找了条凳子,和张驰同坐一起。张驰道:“我等兄弟,此次离开东京,并非逃命,我与诸位怀复国之志,将选择凤凰环岛为复国基地,故与各位约法三章。” 众人预先也知道大体,只是不知详情,皆引颈聆听,张驰扫了一眼众人,接着道:“一路秋毫不犯,百姓皆我亲人,途中所需资费,杨统领早已筹备,此第一条;沿途逃难之民,皆可告知他们去东海凤凰岛,岛上人口不多,开发种植,正需流民,此第二条;有不愿跟随者,任由选择,赠与路费,决不勉强,此第三条。” 众人听得,振臂高呼:“愿与张师和杨将军同生死。” 杨轲道:“我朝之腐败,非一日之冰;太上皇及皇上皆软弱;奸臣当道,邪气冲天,实为有志之士所痛心,今日我等从张师自立一派,志在复国,诸位皆是复仇之种子,故需人人努力,同心同德。”说罢,将日间行军,夜间歇休注意事项强调一遍。 夜已深,将士皆睡。张驰独立坐在屋檐下,久久难眠。 他曾经的偶像——太子,后来的新皇,在他心目中已轰然倒塌。其实从角保画出凤凰岛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另起炉灶的想法,建一个新的国家。这就是凤凰国。他要辟疆土,聚英才,兴经济,强军事,除贪腐,建立一个伟大而光明的国家。他规划着自己的梦想,越想越兴奋。 此时,有一支马队悄悄地进庄了,他们不是金军,也不是官军,是一伙劫匪,不过,他们叫“文劫”——留下买路钱就放行。 杨轲早已安排了夜哨,夜哨急驰来报。张驰推醒杨轲,然后叫醒了大家。 “有多少人?”杨轲问。 “百多人吧。”夜哨回答。 张驰道:“肯定是劫匪,大家先不必动手。” 很快,外面一众人围住了院子,院子主人也惊醒了,忙说不用怕,乱世之间,常有劫匪出没,只用钱打发就行了。 外面喊道:“里面听着,你等被围,我等是榆林快马队,交银五百两,保境内通行平安。” 张驰不禁哈哈大笑,答道:“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进来吧。” 外面再喊:“别不识相,刀枪认钱不认人。” 张驰对着围墙外面道:“我乃兵部侍郎张驰,东京城破,我等突围至此,以图自救,进来取钱吧。” 外面听得,问:“果是张侍郎吗?” 杨轲高声道:“张侍郎和禁军统领杨轲都在此。进来取钱便是。” 外间听得,道:“果是张侍郎和杨将军,在下黑面虎徐虎,请开门受我一拜。” 院门打开,果然见一黑面汉子跪地道:“久闻两位大人高名大姓,徐虎虽也劫道,势属无奈。不知两位大人到此,愿受大人驱遣,一同抗金。” 当夜收得徐虎百二十余人,次日,这支两百多人的马队仍然东行。 一路上,遇到无数从东京等处逃往南方的难民,张驰都叫士兵画一张地图给他们,告诉他们往东海凤凰岛。 往凤凰岛去,那里有官兵保护,一传十,十传百,络绎不绝的难民,本就不知逃往哪里安生,有了这么一处地方,就一路打听,往东海凤凰岛走,他们成群结队,只有一个信念,凤凰是安全的,凤凰是一处金人到达不了的地方,凤凰岛上有官兵把守。 其实,凤凰岛到底是一个样子,张驰也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凤凰特别大,环岛有四十八小岛。人口稀少——那正是他理想的地方! 开疆辟土,我要坐江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解恨 张驰派了一支五十人的快马队,先去凤凰岛与单雄等人接洽。 此时,太上皇,新皇并王室男女一千余人全被金军作为人质,押往北国,路途遥遥,一路上受尽侮辱;金人扶持了一个傀儡政权,暂时维持东京秩序;侥幸逃脱的康王赵构在河南应天府称大元帅,正在招兵买马;张驰亦在路上,可他并不着急赶路,一路上指导难民逃往凤凰岛。 大量的东京难民不断往南逃,东京已被金人控制,只要有点姿色的女人就会被他们掳去,南逃的路上,不断传说的凤凰岛,让他们改变了逃难的路径,往南转向往东。 张驰一行一路风尘,来到一个小镇,这百多人的队伍在镇外扎营休整,埋锅造饭。徐虎道:“二位大人,此处叫八卦镇,以卜卦算命而远近闻名,何不去镇上坐坐,顺便打个牙祭。” 张杨二人相视一笑,张驰道:“我并不相信什么卜卦之说,那纯是谋生的把戏。” 杨轲道:“莫非张师也懂这其中的机关?” 张驰脸上滑过一丝得意,朗声一笑:“轲兄要考考我?” 杨轲狡黠笑道:“就卜新皇的名字吧,一个‘佶’字。” 张驰道:“若让新皇高兴,就说此命大富大贵,封人官吏不过是动动嘴。口上有士,张嘴有封官之权,这权柄够大。若说不吉利呢,就说他人得吉,你看这‘吉’字边上站着一个人。好处尽是别人的。” 杨轲扑噗一笑:“后一句给你算准了。”徐虎道:“张师解字,确实是信手拈来。 镇子不大,一条主街,几条小巷,不甚热闹。三人来到一酒楼,酒楼前设有一摊,上书“王瞎子神算”,徐虎道:“何不上去试试。测测这神算的功夫如何?” 张驰愣了一下,杨轲扯了他一把:“试试,权当好玩,这凤凰岛不知去得去不得。” 张驰冷笑一声,摇摇头:“他若能算准事物,就不必在此混饭吃。” 徐虎道:“权当好玩,好玩而已。” 张驰跟着他们上前。杨轲道:“先生,帮我卜一‘凤’字,且问前途。” 瞎子在手心写了几下:“先生,此字若飞之状,可惜”瞎子刚说“可惜”二字,张驰接着道:“可惜缺水。”瞎子一惊,问:“何人在旁边答话?应是高手,既然有高手就不必找我卜卦了。” 杨轲笑道:“他好玩的,” 瞎子道:“不是好玩,此字的确缺水。” 杨轲道:“若是有水呢?” 瞎子抬起头,其实他什么也看不清,却好像在注视着杨轲似的,道:“若是有水,就是一飞冲天。” 众人皆笑。徐虎掏了些碎银给瞎子,三人上了酒楼点了酒菜,好久没进馆子了,虽然此地饭菜比起东京的精工细作来,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不过三人却吃得甚是快乐,只是怕误事,并未喝酒,不到一刻就吃完了。 邻桌也有二人,他们刚刚上菜,听得张驰三人谈笑,吃了一惊,两人对视一眼,放下碗筷,悄身离去。张驰原本也不曾注意,只是身后刚才还有响声,此刻却悄无声息,回头一看,桌上的菜没动几筷,人却离去了,张驰道:“有情况。” 杨轲和徐虎也觉得奇怪,刚才这两人进来,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此时又悄然消失。杨轲道:“追!”三人下楼,留下徐虎结帐,张杨二人出了店门,忽看那二人翻身上马,张驰眼尖,认得出是兵部尚书孙傅和骗子郭金,大叫:“误国骗贼,哪里逃?” 两人上马,也顾不上徐虎,打马就追。四马狂奔,镇上人不知发现了什么大事,行人纷纷避让,出城不过两里,杨轲的马就越过了孙郭二人的马头,他勒马回头,以刀指道:“你等国贼,吃我一刀。”若欲砍去,张驰追到,大叫“将军住手。”此时徐虎也追了上来,三人团团围住傅郭二人。 两人被带到了将士们扎营的林中,张驰和杨轲耳语几句,杨轲会意,道:“傅大人,你能如实招供,我等并不会杀你,倘有半句假话,我也不会一刀跺了你,会千刀剐,慢慢剐,懂吗?” 孙傅听了浑身发抖,要知道闻名大宋的千刀剐,莫说他这样的文人,就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听了,也多是一头撞死,谁也受不了这磨难。 杨轲说完,顺手一刀,劈开一个大桩,丢给他们:“委屈两位,坐坐木凳,虽然粗糙,却比蹲着舒服些。” 郭金跪在地下,早已头如捣蒜:“都是孙大人不,孙傅指使,我只是有些幻术,他指使我打开城门。”孙傅喝道:“你一派胡说!” 张驰脸上闪过一道厌恶神色,冷冷一笑,道:“郭天师,你先说。不用慌张,说完了你就可以走,本侍郎决不戏言。” 郭金用眼恶狠狠地瞟了孙傅一眼,如实招供:原来孙傅被金人收买,只有打开城门,保他全家无虞,礼送出京,除家中财宝分文不取外,金人另送一千两黄金。 张驰听了,心里明白,这顿饭吃得够值,于是眉毛上挑,嘲弄道:“孙大人,你的车队和财宝呢?” 孙傅连连摇头:“张大人,我并无车队,金人谎话连篇,我只和郭金逃出性命,这身上有十根金条,求大人看在过去同在兵部衙门,饶我一命。”说罢,解开腰上的搭裢,取出金条,颤颤抖抖地放在地上。 “哈哈哈”张驰一阵狂笑,用刀在孙傅的颈上轻轻一抹,顿时,只是划开一点皮皮,孙傅吓得连连叩头:“我招,我招。” 郭金说得还快一些:“在镇外三里的树林中。” 张驰用纸拭着刀刃上的血,笑道:“孙大人,难怪这么怕死,我只是轻轻一抹,就招供了,好啦,这顿饭你也吃得太久了,家人一定生疑,为了他们不惦记你,请你给我们带个路。” 这一百多人拔营而起,哒哒而行。 果然,在一处密林中,有十来辆马车,他们以为孙傅给他们带吃食回来了,一齐跑出密林,当他们被团团围住,当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一个个吓得全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这十辆车有五辆是装着金银财宝,各式名贵家俱。张驰刀一挥,指着那群车夫道:“本侍郎不会杀你们,还得麻烦你们帮我运到凤凰岛去,但你等若心怀鬼胎,就是这等下场。”说完,他眼睛扫意一下军士,军士手起刀落。孙傅和郭金做了刀下鬼。 那厢里吓得抱成一团的孙傅的妻妾子女使女跪在那儿,双手抱头,吓得全身发抖,尖叫声,哭声,求饶声混杂一片。 张驰把刀往鞘中一插:“尔等虽为同犯,但罪不应诛,各自散去吧。”那班人听得,抱头鼠窜。 “幸亏你喝住,依我的性子早就砍了,而且竟然能知道他还有车队,真是神算。”杨轲佩服道。 张驰望了一看天空,说:“起程吧。” 队伍押着这几车金银缓缓而行。密林中,还有几辆车和那些名贵的家俱被遗弃在那儿。张驰回头看了一眼,恨恨道:“一生就为了金银财宝,花梨檀木,下场就是如此。” 队伍刚动身,忽听后面有人大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决不妥协 “张大人——” 张驰忽听背后传来一声高叫,他勒住马,只见一个民女打扮的女人飞跑而来。 “张大人,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昨天才被他们劫持的,我要跟你们一起走。”女子气吁喘喘。 张驰在心里骂道,这狗良养的在路上还有雅兴找女人。便问女子叫什么名字。那女子答道:“回大人,小女叫红叶。”张驰嘴一翘:“坐马车上去吧。”红叶登上了载财宝的马车。 金人虽占东京,暂未南侵,扶持儿皇帝张邦昌主政;康王召集李纲等人,收集旧部和各地勤王之师,在河南备战;南方无人管理,各地都有盗贼,土匪,只是见这支队伍人马整齐,不敢来劫。 红叶是这队伍中唯一的女人,早就有一双眼睛盯上了她,他是王猛手下原步兵司的周书,原来在京城,周书就爱逛农窑子,这一路苦行军,他早就耐不住了,看见红叶后,发现这女子其实长得甚是漂亮。 一直找不到机会,终于机会来了。那晚,队伍来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用过晚饭,一身汗臭的将士们,来到旷野之中的小河洗澡,好几天不曾洗了,个个兴奋得在河里打滚,一抹晚霞映在天边,河面是泛着金光,在这样的河里泡着,真是舒服极了。周书注意到红叶没有来洗,他猜想晚上她一定会来的。 夏风习习,月亮照着静静的小河,红叶来到了水边,她不善水,这河水太清澈了,她捧起一棒水,喝了,一股清凉顺着喉咙下去,格外舒服。这几天的行军,她感觉非常的愉快,张大人和杨将军对她很照顾,她想着终于逃脱那胖老头的魔掌,她也不想家,实际上她没有真正的家,她只是别人的养女,狠心的养父见了胖老头的银子,就把自己卖给路过村子的孙傅。 她开始脱衣,脱到只剩一条短裤,她不敢脱了,用毛巾沾着水在身上擦着,她觉得这样不太舒服,就干脆脱光,泡在浅水,真是太惬意了。 夜里,呼救声惊动了岗哨,两个军士往小河跑,周书游向对岸想逃,军士们也扑噗一声跳下去 在临时支起在帐蓬中,燃着一盏油灯。周书被押到了帐内,他跪在地下供认不讳,誓死不从的红叶被他按在水里淹死了,同时跪在一旁的是王猛。 帐蓬内,杨轲皱起眉头,张驰阴沉着脸。 “求张大人和杨将军放过周书,周书是我好兄弟,而红叶不过是一个民女,当天若是一并把她们那几个杀了,她也早就不在了,就当大人那天下了令一样。” 张驰身历两世,觉得那些治军不严,最后功亏一篑的例子太多,如果不杀鸡儆猴,这百多将士不要走到凤凰岛就会散了,不杀周书,下次就有人照犯。他没有立即表态,扭头望着杨轲。 令人意外的是,预想中的杨轲火爆性子没有爆发,这等于让张驰难堪,而且杨轲这种沉默,就像风雨欲来城欲摧那般难熬。他显然想放周书一马。 “打三十军棍。”杨轲终于说话了。 王猛正欲带走周书,突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慢!”王猛回头看到了张驰那张冷峻的脸,冷得让他打了个寒颤。 杨轲也觉得这一声“慢”突如其来,他身子微微怔,望着这位一向谦和的书生,帐内的空气凝固了似的。 “大宋何以灭亡?在于失去人心,京城有难,各省将军有几人来京勤王?捐银议和,有几个大臣响应?失去人心,没有法度,这样的国家才会金人所欺,才会亡国受辱。我等方欲图强,军兴之初,就了无法度,可以打死人不必偿命,今日不要偿命,明天就可以再滥杀无辜,今日治军不严,明天就可能把运银车辆劫走,你们可以放他。你们也可以全部离开我,我一个人也要走到凤凰岛。” 张驰的脸冷峻得令人生畏,本来,他可以和杨轲商量之后才说这番话,但这番话也是说给杨轲听的,不挑明底线,不确立原则,这必然是一伙乌合之众。 杨轲听得,一时惭愧,张驰句句都在理上,自己把这事看得太轻了,倘若不严肃军纪,这班人的确难以统治,说不明哪里夜里,自己都会被杀,他们会劫了这两车金银财宝扬长而去,乱世当用重典。他喝道:“推出去斩了。”上来几个军士带走了周书,王猛也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帐内只剩下张驰和杨轲两人,谁也没说话,张驰明年这是一场较量,是法与义的较量,如果没有法度,靠那种哥们义气,最后的凤凰岛就是第二个水浒梁山。 张驰没有说话,一个人走出帐外,月光下,树影斑驳,远处山蛮影影绰绰,他知道杨轲就是靠这种哥们义气团结这班人,但哥们义气不是治军之计。 张驰突然看见一个人朝他走来,他站住看清了来人是王猛。王猛的手按在剑柄上,夜色朦胧中,虽然看不太清王猛的脸容,但仍然可以感觉到一道寒光,那是王猛眼中喷薄而出的冷峻。 “是要杀了我吗?杀吧,我不过是一介书法,根本就不是你王猛的对手。”张驰冷冷地说。同时,张驰也感觉树林还有一个人走来了,这是杨轲,杨轲也按着剑,眼中发出一道寒光,不是对着张驰,而是射向王猛。 王猛双手抱拳,单腿跪地:“禀报张师和杨将军,我王某明人不做暗事,杀周书我断不会执行,王某难于理解张师,张师也难于理解王某,如你们要杀我,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若不杀,王猛从此别过。” 杨轲道:“王猛,你” 张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的波光:“我张驰不过是一介书生,你王猛可杀我,周书也可杀我。我不怕杀。我从来没有想过怕死这件事,我可以与金人血战到底,以身殉国,但那不是我的理想,那种死于济于事,但我不希望死在你的刀下。至于你要走,先杀了周书再走!” 王猛冷笑:“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周书,我把他放走了,如果张师要杀我,现在下令,如果不杀我,在下在此别过。” 张驰的脸抽颤着,良久,手一挥:“走吧,道不同不相与谋。” 王猛转身,在夜色大步流星,消失在月光下。 “他可以走,也可以杀我,我不后悔。”张驰望着远处,神色坚定地说。 “我现在理解你了。”杨轲立在那儿,也望着远处,继续道:“如果让这样的人在军中,总有一天,他不会听我们的指挥,正如你说的,这几辆银子也许都会被他们劫走。” 听到杨轲这么说,张驰的心宽慰了许多,他们慢慢地往前走,好像这夜色中散步是一种享受似的,杨轲感觉身边的这个书生比自己的内心强大多了。 “起风了,外面有点冷。”杨轲说。 “有你在,我就不冷!”张驰转过身,定定地望着这位兄长,眼里含着一腔信任。 “张师,我永远会站在你一边,只是有时没有你想的那么深远。” 张驰望着杨轲:“回去吧。明天还要行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立都 酉时刚过,日已下山,队伍快到詹州境内,张驰找了地图再仔细看了,离海边的椰林镇不过一天的路程了,下令队伍停在一处叫桃林村的地方扎营,埋锅造饭。 张驰杨轲二人,一个是大宋兵部侍郎,一个是皇家禁军教头,所过州府应予接待,不过此时是非常时期,自从张杨二人突围出来,金人扶持的傀儡皇帝张邦昌已罢了张杨二人官职,州府虽说不太听从东京那傀儡朝廷,却也有点忌讳,张杨二人一路东行,也不打扰州府官员。 用罢晚饭,张驰和杨轲走出村庄,边走边聊,忽听得马蹄声声,只见一匹快马飞奔而至,有人大喊“张师,杨大哥——”张驰搭手加额,道:“快,单雄来了。”两人急迎单雄入帐,听他说凤凰岛情形。 “半年不见张师和大哥了,万分思念。”单雄道。 杨轲道:“快说说那边的情况。” 单雄朗声笑道:“我慢慢道来,有点长。” 却说凤凰岛古就有之,只是近百来年间,岛上才有人烟,原是陈姓人家最先登岛,慢慢成一村落,以捕鱼为生。十年前,一伙海盗赶走陈姓人家,强占此岛,从此岛上就只有海盗,并无人家。 半年前,当角保领着亦舒和杨夫人来到与凤凰岛邻海相望的椰林镇时,才知道凤凰岛被海盗占去,他们陈姓人全被赶出了岛,有的在椰林镇谋生,有的远走异乡。 角保找到住在镇上的家人,问过各自的情况,家人才知道东京被围,听说这两位女客是禁军统领杨轲的夫人和妹妹,家人甚是热情,扫屋腾床,让她们安顿下来。 大约一个多月之后,单雄毕宇张谦三人快马至飞椰林镇,向人打听凤凰岛,人道凤凰岛被海盗占去,又打听陈角保,正好有人认得,单雄三人才至陈家与亦舒杨夫人会合。只因人单势薄,不敢上岛,直到五十多人的头先队伍到达椰林镇,才决定动手。 “已夺得岛屿?”杨轲急不可耐。 “镇上人也恨透了海盗,听说我等要上岛,纷纷出钱出力,驶船支桨,还有三百余青壮百姓一同出海,故把这伙毛贼杀的杀了,没死的由一个叫浪里跳的海贼率领逃走。” “你等现在都住岛上了?”杨轲问。 “都住岛上,只是先后来到的难民大多不肯上岛,有的逗留椰林镇,有的南下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驰只是静静地听着,等杨轲问完了,张驰才细细地问岛上的情形:比如屋舍多不多,是否可种庄稼,与椰林镇多远,岛屿多大。 单雄一一细说了一遍。 张驰站起来,走了几步,若有所思,转身问道:“那股海盗后来未曾来骚扰?” “至今未曾来骚扰。” 张驰点点头:“明天急行军。赶在后天过海。” 单雄猛然间又问怎么不见王猛,杨轲说了一番。单雄半天道:“可惜了。” 张驰摇摇头:“并不可惜,此种人一多,我们的大事才可惜。” 次日,张驰杨轲率军赶到海边小镇椰林镇,仍在镇外扎营。角保c杨夫人c亦舒c孟七七已过海来迎接,大家见面,各自说了情况,既高兴又嘘唏不已。 张驰问起文娘等人情况,孟七七说文娘到椰林镇打了一转,不肯上岛,带着那班人在詹州府营生去了。 百姓听得张驰杨轲皆是抗金英雄,又要渡海去岛上,这椰林镇一带就更平安了,就是金兵来了,也有个依靠,纷纷送来肉食疏果到兵营,兵营埋锅造饭,做出一顿香喷喷的米饭,甚是丰盛,好久不曾这么这么吃过大餐了,又倒了酒,各各尽欢。 饭后,杨夫人,亦舒留营,角保c单雄到镇上找船。张驰和杨轲骑马入镇,镇不算大,却十分繁荣。镇内各处人流如织,南北两街店铺林立,东西两市人欢马叫,车马走卒往来穿行,一派热闹平安景象。 张驰若有所思,半晌才感叹道:“岛上若是今后如此,就是岛富民安了。” 第三天,一百多人渡海,张驰站在船头,只见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起伏,不过一个时辰,船靠海边,毕宇c张谦到海边来接。上岸后,又从船上牵下战马,大家上马,不过数里就来了凤凰村。原来凤凰村,正如单雄所说的是一处优雅的好地方,远远望处,屋舍俨然,参差有致。海盗占了此处,修了许多屋舍,单雄早已打扫了两处院落,分别给张驰c杨轲居住,又派了亲兵数名,为两位遣用。两座院落相隔不远,中间一条小道相通。原来海盗的宿舍大院做了兵营,暂时各各安下。 次日,张驰和杨轲c单雄等人驰马岛上,察看各处,但见一马平川,偶有山峦,不甚高大,角保道,这岛长约百里,宽约八十里,只是大多无人烟,若要看遍,需要多日。 杨驰笑道:“天赐一岛也。” 既已安顿下来,张驰和杨轲每日密商,细细筹划各种事体。不出十日,大纲已定。一切设置均因地至宜,并不一定沿用宋朝旧制。 十天后,张驰召集大家议事,定下数条大纲: 此时康王已建年号为建炎,用此年号,以示忠于大宋。 不立国,也不称王,只称为复宋军。 凤凰岛设都,称复宋都。众人推张驰为都主,杨轲为副都主。 正副都主既定,于是,张驰授杨轲兼水陆两军大将军,又授单雄为陆军统领,毕宇为陆军副统领,张谦为百业司总管,总筹内外生产,徐虎为都前亲兵营指挥,孟七七为都学政,亦舒为副学政,共管岛上教坊乐坊等业,角保为垦岛司总管,统筹全岛垦殖,只是水师暂时无人,待慢慢招得人才筹建。 各人分工已定,把原海盗建的“踏浪堂”改为“凤凰都府”。张驰召集各位,在都府拜将授印,各各领印之后,张驰坐上都主椅,其他人分列是左右两厢入座。 张驰道:“诸位兄弟,凤凰岛今已立都,百废待兴,我等只有徐徐以图发展,以垦岛,渔业为主,先图经济贸易,以固基础,渐次招兵卖马,以扩地盘,再图复宋事业,我今势弱,万不可本末倒置。我与杨将军细细商议过,暂以经济为主,并非忘却复宋之业,只是固本强基,都强民富,才可徐徐图强。” 众人齐呼:愿听都主驱驰。 建炎二年,东海之上,有一凤凰岛,虽未立国,却是国中之国,金人不善水战,且此军势力弱小,根本不放在眼里。后世所称的南宋朝廷此时也自顾难暇,此时也无心顾及,何况凤凰都打的是“复宋”旗号,于理于情,也不能兴师问罪。 一都既立,接下来就是垦岛,强岛,壮岛。 一切刚刚开始,上岛不到一月,谍报暗中得到消息,“浪里跳”纠集海上多股海盗来攻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放虎 夜色已晚,海天沉沉,水波深处,数十艘帆船斩波而来,好像要踏平大海,碾碎碧波,唯一不可踏平的是等候他们的合围。 此时,都府内灯火通明,众人在听张驰布计。张驰神色自若,缓缓起身道:“我等兄弟,本来人数不多,若是折兵损将,尤为心痛,况且我等不善海战,只能将盗贼引上岛合歼才是,正为着此计,不知各位准备做得如何? 单雄道:“深沟已挖好,上盖草皮,夜色中绝对看不出来,弓箭手均安排在各屋舍内。” 毕宇接着道:“桐油火药均已买好。” 张驰和杨轲耳语几句,然后由杨轲详细交待一番。众人散去,各就各位。 夜色沉沉,都府的灯吹灭了。凤凰村一片漆黑,了无灯火。甚至连咳嗽声都没有,天地之间,寂静如混元之初。 朱彪率三股海盗约三百多人,借潮靠岸,也不点火把,这路他们太熟了,悄无声息潜入进来。 张驰站在都府二楼,望着漆黑一团的夜空,用耳捕捉声响,感觉海盗已经入村。 朱彪并不鲁莽,队伍停住,派出前哨打探。一会前哨来报,一切正常,村中死沉沉的,皆已入睡。朱彪在黑暗中摇摇头,队伍就地休息。大约一刻钟后,他手一挥,队伍继续向前摸去。 他要端掉的就是张驰和杨轲,他早已探得这两人住进了他原来的府邸,擒贼先擒王,他老于这手。 这道深沟和陷井就布置在府邸门前,谁也想不到挖得如此之近。所以,当他们挨近张杨府邸时,屋内一点声响也没有,朱彪早在外围布兵,即使有救兵,他们也一时冲不进来。 朱彪得意地咧了咧嘴,打一个手势,百来人抱着两根横木,一路飞奔朝大门撞去。不知为何,忽听得前面几个一个趔趄,身子一歪,掉入深沟,后面数人止不住步子,往前一趋,纷纷跌倒。忽见四处突然火光熊熊,顿时一片光亮,又不知那箭从何处射出,箭如暴雨,朱彪知道中计,叫喊:“兄弟们撤。” 船上自然有人留守,可毕宇早率了一支队伍,待朱彪入村就冲上船去,一边佯装攻击,一面泼洒桐油,只斗了全回合,点火退回岸上。顿时,海边火光冲天,映红一片海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一里之外都听得见。 朱彪率残部退到海边,看见熊熊大火,大叫坏了。这时,只听得追兵杀来,上船不得,已无退路,黑暗中只感觉人影渐渐逼近。陆上格杀,他们哪里是这伙大内高手的对手。 忽见空中跃下身影,忽见无影腿扫来,忽见寒光掠过眼前,忽听东边一声嚎叫,西边刀棍钝响。这时,远处有了火把,一团一团,飞驰而来,加上船火,天空瞬时通亮。四周都是弓箭手,弦满弓张。 “放下屠刀,你等可以立地成佛!”朱彪看见在弓箭手外围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其中一人发出一声长笑:“朱彪何在?我就是你要捉拿的张驰。” 朱彪正欲冲上前拼了,一支冷箭不偏不倚射中他的手臂,箭中刀落。又一声哈哈大笑传来:“没见过御林军的箭法吧,让你领教领教,愿投降者绝不杀,愿留下者效忠大宋者,参加复宋军,不愿留者打发路费,你等听明白了吗?”单雄收起箭弓,高声道。 这班人听得,有弃掷刀剑的,有举手投降的。朱彪一手捂着手腕的伤口,恨恨地说:“要杀要剐随你们。” 这三百多人,战死不过二十来人,伤了一百多人,全部被押回村里,关进大院。朱彪被单独关一间房子。这时,有人过来,朱彪并不认识。来者道:“我是角保,略懂医道,已调制末药,自己涂上吧。” 朱彪望了那碗黑乎乎的东西,久在江湖混,他听说过椰林镇陈家的刀伤药闻名远近,就这样痛死太不值得,先上药再说,他抹了一手药涂在伤口上,立马不痛。他气呼呼地坐在地上,骂道:“占人地盘,杀我兄弟,这仇,老子就到了阴间变成厉鬼也要报。” 天色已明,张驰用过早餐,杨轲进来:“还是都主厉害,一计就收拾了这帮海盗,我等兄弟,只有十来人受伤。若杀了这朱彪,绝此后患,我们就眼下无虞了。” 张驰双眉如剑,道:“这朱彪不可杀,得慢慢感化,我军正无水师,此人若是投诚,我看是可当水师首领。” 杨轲道:“亲兵来报,他还不肯吃饭。” “好样的,就需要这股硬气,走,我们去劝劝他。” 杨轲道:“当初王猛你何以要杀之,而朱彪倒是不杀?” 张驰叹道:“王猛不杀,军纪会大乱,军士们轻则劫银而走,重则你我性命难保,因几辆金银在途,故要杀之,但他要走,我绝不留他;朱彪不杀,因军兴之初,急需水师,倘能收服他,会有更多人来投军。” 房门打开,走进一位书生和将军模样的两人,朱彪看了一眼,脑袋偏向墙角,嘴中发出一声“哼”。 “朱将军。”朱彪突然听得有人这样称呼他,扭头望了一眼又别过头去。 张驰朗声一笑:“朱将军,据我所知,你出身贫苦,自从海上为盗后,吃香喝辣,俨然富贵人家,殊不知你劫一船,数家赤贫,杀一人,一家痛恨,杀十人,十家恨不得剥你皮” “本人并不杀人,只劫货财。”朱彪虎声虎气道。 “越货与杀人无异!”张驰厉声道。 “要杀要剐由你们,少罗索。” “我们不会杀你。还给你留了一条船,你现在就可以走,只要以后不劫人钱财即可,此其一也;若是你觉得日子过不下去,本都主欢迎你再来我处,以我看来,你若改邪归正,可为我凤凰都水师一员大将。” 杨轲欲言又止。朱彪扭过头盯着张驰:“你可说话算数。” 张驰仰天大笑:“我还弄清楚了你的亲兵是谁。”说罢,朝外喊了一声,单雄推进三个海盗,张驰继续道:“若走,我还送你两个亲兵陪你走。”张驰把衣袖一挥,与杨轲转身走了。 朱彪望着张驰的背影,满脸惊骇与难以信置,如做梦一般,忙问亲兵:“果真如此?”亲兵道:“有百来个人留下,其余愿意走的都放了。” 朱彪站起来,把那碗稀饭全喝了,然后抓起一个饼狼吞虎咽,吃完,朝着卫兵抱拳道:“谢过张大人杨将军不杀之恩,我朱彪走了。 朱彪开始还步子沉稳,怕人看出他胆怯,出了村子,恐惧竟然在心中催动,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一道狂奔上船。船儿离岸,驶向蔚蓝色的海面,朱彪站在船头狂笑:“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不过,笑到一半时,朱彪突然停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圈地归己? 椰林镇上。 这个临海小镇醒来得特别早,街市上穿梭不断的行人图的是早市,远近商人都来这儿批发海鲜。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饼铺,面铺热气腾腾,吃早点的食客们坐在铺子里,街檐边,边吃边交谈着海鲜行情,与时不时有兵患的北方相比,这里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黑衣男子吃罢早餐,叫他的两个儿子先回旅馆,一个人在街头晃荡,看见许多人挤在一块围着看什么,他想挤进去,但人太多了,忽有人说东市也有布告,一些人就往东市走,东市也挤;忽听得西市也有,挤不进的又往西市奔;等走了一拨人,黑衣男子才挤了进去,看到几行大字: 凡来凤凰岛及周围四十八小岛者,可以圈地归已,最高可圈地五十亩,凡入岛者受凤凰都府保护,保其安居乐业,不受海盗及外人之侵犯。 黑衣男子心里一喜,听说张师和杨将军到了凤凰岛,果然如此。圈地不必收费,亘古未有之事,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涌动的激动,但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太好了。” 旁边一位长者看了黑衣男子一眼,欲言又止,只是炽烈的眼神中似有什么话一定要对黑衣男子说。黑衣男子被这种古怪的眼神所吸引,道:“您老?” 长者立即笑道:“你刚才说太好了,是说这布告的内容吗?” 黑衣男子马上道:“是啊,地不要钱,最多还可圈五十亩,多好的事情啊。” 长者未置可否,问道:“你就一定相信?” 黑衣男子冲口而出:“我当然相信,这上面的落款的两位,一位叫张驰,一位叫杨轲,都是我多年的好兄弟,他们的话我不相信,我相信谁?” 长者闻言,上下打量黑衣男子一番,道:“你还有这层关系?他们自然会照顾你的。” 黑衣男子一怔,马上摇头道:“您说的只对一半,这两位绝对是说话算数的人,对我一样,对您也一样。” 长者眯起眼睛望着黑衣男子,问:“你去圈那么多地干嘛?岛上人不多。” 黑衣男子笑道:“这您就不懂了,岛上若是人多,哪里有地圈?就要岛上人少,先去才得利。” 长者更加不解了:“得利?得甚么利?” 黑衣男子觉得长者大约是年纪大了,一点也不懂生意之道,便笑道:“我就准备去岛上开饭店。” 他们两人对话的时候,早有一群人围在周围,听着他们一去一来议着去岛上的事。一位矮个男子道:“听你口音,也是从东京来的?” 黑衣男子打量了矮个男子一眼,见他大约四十多岁,脸白无须,打量一番之后,忽觉得此人甚是面熟,试探着道:“你莫非京城有名的戴小手?” 戴小手瞪大眼睛,问:“你是” 黑衣男子道:“在下原在东京郊外办一野趣山庄” 戴小手上前拍拍黑衣男子的肩膀道:“陈庄主,你那庄园可是京郊有名的食肆。何以也来南边了?” 陈庄主摇了摇头:“金兵一来,把我的饭店当成他们的家,从不数钱,得罪不起,我老婆还被他们抢走了,我在菜锅里放了一包毒药,连夜逃了出来,你何以也来南边?” 戴小手道:“张邦昌要登基,内务司要我做龙袍,我宁死也不做。一家老小都来南边了。” 陈庄主道:“来得正好,我上岛开饭店,你上岛开制衣店,安安心心过日子,不像东京,三天两天总闹兵灾。” 众人听得他们俩说话,一惊一乍,一个是东京有名的饭店掌柜,一个是做龙袍的,让他们简直惊为天人。椰林镇多数人几乎一辈子也没去过东京,东京来人本来是够让他们仰慕的,何况还是东京有名的人物?围着他们说话的人越来越多。 戴小手问:“你住哪儿?” 陈庄主摸了摸底后脑勺,记起来了:“蜃市客栈”,戴小手一拍手:“这么凑巧?走,到客栈说去。” 一位身穿马褂的男子也在这人群中,他是椰林镇最大的渔行老板周志,有三十来条渔船,闻名远近。只是这海上有朱彪这伙盗贼,每年要向朱彪交纳“海税”,还不敢在凤凰岛上停靠渔船。早些日子,听说东京来的官军,原是兵部侍郎的张驰把这岛占了,又自称都主,还把朱彪收拾了。周志想着能不能把船队停到凤凰岛去,因为那儿才是最好的渔港。适才看了布告,想着哪有这样的好事?但听得这两位的对话,听口气与凤凰岛官军的头目极熟,于是跟了上去。 戴小手一家妻儿子女都来了,分住两间客房,正欲领陈庄主往自己住的房间去,忽听得后面有人叫道:“两位客官且慢,在下周志拜见。” 戴小手回头,见这男子长得甚是高大,双目有神,一身富贵打扮,便道:“先生是” 周志道:“两位客官,我是本镇渔行周志,有事想请教,若是方便,出门就有一个茶馆,乃在下所开,不妨到我茶馆稍坐片刻。” 戴小手道:“何不到我房间坐坐?” 毕竟陈庄主阅人无数,碰了碰戴小手的胳膊肘儿,笑道:“就在门口吗?那不妨去坐坐,来到贵地,正两眼一抹黑呢。” 茶馆挺大,上下二层。里面坐了些茶客,此地与北方不同,茶馆是个吃食之处,人人都在喝粥,喝完了的在一边聊天。 店小二见老板来了,自然极为恭敬,领他们到二楼,坐下叙话,各各介绍了自己身份,这时,小二上了茶水点心,道:“各位慢饮。 周志才道出邀他们两来喝茶的原由:“二位客官,适才听了你们的对话,可认得这凤凰岛上张都主?” “都主?”两人一时都懵了。陈庄主道:“你说的是张驰吗?” 周志点头称是,又介绍了官军来到凤凰岛后这段情况。 戴小手才叹道:“哦,改称都主了。”陈庄主道:“都是极熟之人。” 周志身子前倾:“这么说来,这布告上说的是真的?” 陈庄主笑道:“原来周先生是所有担心,这个自请放心,我等从东京来尚敢相信,你本地人又怕甚么呢?” 周志道:“如此说来,二位一定要上岛开店?” 戴小手笑道:“自是当然,岛上有人,要吃要穿,若是今后人多,怕是要开分店哩。” 周志道:“陈先生,戴先生,你们何时动身,我也一并过去先见见都主,可行?” 陈庄主和戴小手私议了几句,道:“明日动身可好?” 周志双手作揖:“明天最好,我自有船,明早我自来客栈叫你们,就到在下这店里用早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涌岛 虽说众人跟着张驰来到凤凰岛上,其中也有人不免失望,这岛再大不如州府,地盘如此之小,岛上甚是荒芜,物资稀缺,若说抗金,恐是笑话,故常常有人滑号。 张驰清早起来,信步走出都主府,呼吸着早上新鲜的空气,不过此处的空气总带些鱼腥味,他转了一圈,用过早餐,就上都府大厅议事。 都府是小了点,却如朝廷,每日八点齐聚议事。 单雄出列,说有十来个军士,夜间偷了一只船,开了小差。张驰听得,嘴角露出一丝极难分辨的微笑,是早就料知如此还是难言苦笑众人难以摸捉。 “是要去追回吗”单雄问道 “不,由他们去吧。”张驰挥了挥手。 单雄皱眉道:“如此下去,人若是越走越多” “所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当年不乏其人,如今也不乏其人。我等徐徐图之,并非只占凤凰一岛,只是我等势单力薄,借此以图宏远,军士无此远见,错不在他们,而在我等。明日起,我等不只为军营,军营亦须为学堂,每日半天操练,半日读书。做读书明理之君子,才能胸怀天下。”张驰宏亮的声音在殿厅回荡。 听到此处,众人才知都主为什么不肯杀朱彪,反而放了他的原由。 府上正在议事,忽见角保进来,道东京陈庄主,戴小手,还有椰林镇渔行老板周志来见。张驰道:“诸位既无异议,请孟师选出范文,每日教军士一课。我等人众,不唯要操练武艺,更要齐聚人心,大宋之所以灭亡,亡于人心已坏。“ 府议之后,张驰与一班手下回到“都主府“,各位与陈庄主,戴小手都是熟人,自然要见,所以一并来了。 陈庄主戴小手见了张驰杨轲等人,甚是高兴,张驰道:“有朋从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聚聚定要吃几杯。”众人又各各寒暄叙话。角保忙引周志上前,道:“都主,这是椰林镇最大的渔行老板周志,若来岛上发展渔业。” 周志作揖:“小民周志拜见张都主。” “周先生来岛,我自十分欢迎,今岛上虽说荒芜,若是你的渔行来,自然热闹,有渔行,有酒楼,凤凰岛自然慢慢兴旺。” “是啊,小民昨天看了布告,半信半疑,幸而遇到庄主和戴先生,极受鼓舞,凤凰岛本是最好的渔港,有都主保护,我等放心,自然安居乐业。” “我觉得不仅周先生要来,周先生的朋友同行都要来。” 周志道:“今日上岛,本是来探个虚实,见到都主如此礼贤下士,我自然会极力奔波。” 岛上还不成气象,来客自然只在府中招待。陈庄主道:“多日未曾为都主和杨将军做饭了,我来亲自下厨。” 杨轲道:“把你几十年藏着的手艺拿出来,让我等见识见识。” 原来是这手艺是五香炖肉狗。太上皇赵佶属狗,东京城不准吃狗肉。正好岛上野狗极多,就没有陈庄主这般好手艺的厨师。 中午自然喝了个痛快。 不数日,岛上就来了很多人,有建渔港的,有垦荒种菜的,有圈地办饭店酒楼的,椰林镇人几乎发疯般来岛上圈地,短短半年时光,海边竟然有了十来处渔港,泊着上千只渔船,进出港口,一片繁忙。岛中腹地正在建街,东西两街正在下基脚,南北两街,则稀稀落落冒出些墙垛来。 那些南逃的东京市民,原来逗溜在椰林镇,听得消息也一齐上岛。这消息散发出去,传得很广,上岛来的人越来越多。 却道那东京城里,一时乱哄哄的,张邦昌那帝位没坐几个月,人心大哗,都要迎康王赵构进城,张邦昌只好让出帝位,康王赵构就做起皇帝来。金国哪里肯依,本就想扶持一个傀儡,想不到又被赵家人当了皇帝。于是,发兵再攻东京。 赵构只好一路南逃。 皇帝南逃,百姓也跟着南逃。一时,车辚马逍,难民不绝于途。这位新皇帝可不管百姓死活,带着一班大臣,一口气就跑到南边的镇江。可怜百姓,成群结队,路上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些实在跑不动的,全家投河。 这天都府议事,众官到齐。张驰道:“天下大乱,正是凤凰岛伸展之时,东京子民皆是大宋子民,仓促南下,只为性命,我等不可坐视,即派单雄率五十人于路上截上堵,尽力劝说,凡愿来凤凰诸岛者,我等保其安居乐业。” 单雄率兵次日出发。 不过两月,岛上天天有人来此安居,对临时来到的,单雄又设粥所,广施粥食。于是,岛上搭木棚,建草舍,造渔船,一片热火朝天景象。 南北两街已渐渐成形,椰林镇有的,凤凰岛上几乎也有,什么米铺,油铺,早点,酒楼;南北货物,铁器布行尤其是那渔港,更是热闹,以往怕海盗,现在放心捕捞,因此海货之多,之鲜,一时成了詹州海货名岛,连那些东京来的难民,看着海货利大,纷纷造船。 孟七七和亦舒自然没闲着,岛上人越来越多,于是设立公学,延请老师,教人子弟,又每日教军士忠孝仁义荣辱羞耻。 一日,张c杨两都主策马岛上,各处察看,见到一片兴旺景象。张驰笑道:不出三年,我们将建一富裕之岛。“ 杨轲道:”都主雄心万丈,初到此岛时,我也有些灰心丧气,不意你点子这么多,长此下去,我们就慢慢可出岛伸展。“ 张驰道:”须等四十八小岛皆有人烟,再建一支水师,往来于各岛之间,就是金人有船,也奈何不了我等。我们可将金人引入岛上,在四十八岛周旋,那时,我们遍地皆探报,他们等于瞎熊乱窜,到时我们可一举歼其于海上。若是他们不敢来海上与我一战,我则深入詹州,以凤凰岛为大本营,渐次图占地盘,以期收复东京。“ 杨轲道:”今天看来,都主之梦,定会实现。“ 两人正在谈笑,忽见毕宇打马过来:”两位都主,海盗朱彪来投。“ 张驰勒马大笑:”我早就算准他有这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初立水师 见朱彪这样的海盗,自然得给他一个下马威。张驰坐在都主椅上,杨轲c单雄分裂左右两旁。三人坐定,毕宇引带朱彪上都府大堂。两边并无一个侍卫,可朱彪觉得总有一股无形威压。 朱彪进来,单腿下跪:“在下朱彪来投,拜见张都主,杨将军,单统领。” “为何又来投我”张驰不紧不慢地问道,声音不高,却饱满有力。 “在下并非不能谋生,也不是来都主殿下乞食,乃这些日子以来,见都主收留难民,爱民如子,开发荒岛,让利于民,练军强岛,实为抗金,图占此岛,非为私利,我朱彪曾经为盗,现在翻然悔新。唯投靠都主,下半辈子做个好人。” “有此觉悟,我心甚慰。平身吧。” 朱彪站起,府卫给他安了座。,他谢:“谢过都主。为表忠诚,我带了二百多兄弟,二十余条船前来投诚。” 张驰并未表扬朱彪,而是盯着朱彪的眼睛问道:“你能保证那二百多兄弟都听你的话吗” 隔得老远,朱彪仍然感觉坐在都主椅上的那个书生,自带一种震摄人的气场,好像高大巍峨的山脉横在那儿,任是你如何杀气腾腾的将军都只能勒马不前。 它如此雄浑,高大,只能仰望又无可奈何。 朱彪决不示弱,何况那二百多人确实是自己的好兄弟,便道:“都主放心,他们都会听我的。” 张驰哈哈大笑,那笑声响彻府上梁脊,比刚才那问话还令人可怕。 “我保证我所说的属实,决无半句谎言。”朱彪又拿拉他那股匪劲来,声音格外高亢,斩钉截铁。 “既如此,那下午请杨c单两位将军看看你平时如何操练的,虽说你等不是行军打仗,但跟船c碰船c靠船,上船,攻防兼守一样不缺,涨潮退潮,冲岸抢滩,也是你们常用的基本功,这些,都可以看看” 朱彪听着,心里一笑,张驰在兵部呆过,说出这几个名称等于纸上谈兵,也是为官的基本功。便道:“抢滩登滩,需借潮势,改日演练,其余各项,自然没有问题。” 张驰正色道:“我不管它今天适不适合,若是敌军追来了,你要等涨潮才靠岸别人围攻之时,就要懂抢滩登岸。 朱彪心里一怔,正想分辨他对待的是渔民,只要提刀站在船头,绕到渔船前头,高喝几声,乖乖停船,这渔民借他几个胆也不敢追杀朱彪的队伍,所以在这海上从来都是从从容容,何曾退潮时抢过登滩 不待朱彪回答,张驰道:“我等不是恫吓渔民,今后打仗是在炮火中搏命,打不赢就得跑,若是你须等到涨潮才抢滩就没命了。你可知道” 最后一句问话掷地有声,好像突然拍了惊堂木,说声拿下杀掉一样,令人胆怯。朱彪一时也神经紧绷住有点受不住,半晌才答道:“遵命。” “你自可退去准备了。” 毕宇带朱彪走了。张驰对杨轲c单雄交待一番,两人心领神会。 是日风浪倒是不大,下午未时一刻,单雄顾了十多条渔船,选了百来到名善水的军士,扮成守方,朱彪率十来条船扮攻方,杨轲带几十名亲兵,登船入海,视看攻守双方操练。 碧波之上,踏浪而行。双方摆好阵势,一声令下,海盗队十条快船朝复宋军围过来,快船船队,犬牙交错,两条船很快就围住复宋军一条船。顿时,复宋军派出三条船去包抄围攻船,那厢里朱彪却指挥四条船尾随上来,另外四条在外围拦截复宋军船只。 果然是海盗,围船打劫自有一套。 朱彪坐在帅船上,忍不住一阵笑。 不过他笑得太早了,陈法虽然不错,奈何复宋军这班兄弟多是大内高手出身,阵法再好,技不如人,力不如敌,海盗几次若登上复宋军的船,有被推入水中的,有被拦于半途的,一时纷纷落水。幸而他们水性好,攀着船帮一个鲤鱼打挺又上了船。 大战三个回合,这班浪里跳海盗,无一人登上对方船只。 这时,从朱彪船上,忽有跃起一丈高,稳稳落到杨轲帅船上,几个漂亮的劈厉腿,将复宋军三四人横扫入海。 杨轲鼓掌道:“好身手。”几位大内高手,毕竟很快稳住阵脚,避过这人的无影腿之后,一个猛虎洗面,直扑上去,将这人按在船舱甲板上。 杨轲道上前问道:“你叫甚姓名” 这人挣脱军士之手,跪下道:“小民万海。” 杨轲道:“好功夫,回船吧。” 万海腾空一跃,稳稳落回自己的船头。 斗了五个回合,当下收兵,再看朱彪的抢滩演练,此时退潮,船不能拢岸。抢滩数次,二十条船只在浅海边徘徊不前。 朱彪脸上挂不住,可一时也良策。忽听有人过来向他耳语,朱彪道:“你何不早说”立令手下拆下船舱甲板,铺在烂泥之上。边铺边伸 次日府议,朱彪陪刁末位。只听张驰道:“朱彪在否” 朱彪出列:“在下听令。” 张驰道:“我虽未来观战,杨将军已和我说过详情,你等平日里只是拦截渔民,以强持弱,故虚功多而勇猛者少,须裁去一半弱兵,可否” 朱彪一听,头冒大汗,江湖上讲的就是义气。这话听来,让他极不舒服。不过,没等他回答,张驰又道:“弱兵不能战,与其将来让他葬身大海,不如今天救他一命。你意如何” 步步紧逼,却说在理上,朱彪鼓起勇气:“都主,那些兄弟都是与在下生死之交。” 张驰道:“既是生死之交,你当爱惜手下,果然交战,刀枪不认人,岂是渔民那般任由你恫吓几句就可吓退敌军的那一半到岛上屯田,如何” 朱彪无可奈何,只好谢道:“感谢都主为我等兄弟着想。” 张驰道:“令朱彪为水师统领。” 朱彪道:“再谢都主隆恩。”次日,又授万海为水师副统领,张驰单独召见万海,只说了一句话:”有一句话,你听着就可以了,你才是水师统领。“ 万海明白这其中的深意,跪谢道:”谢都主,在下当为都主效劳,万死不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秦朗来投 张驰建立凤凰都,引人进岛垦荒,收难民c建街市c办公学c兴渔业c建水师岛上呈现欣欣向荣景象。赵构小朝廷却无暇自顾,四处奔走,躲避金人追杀。 建炎二年,赵构从商丘一路南逃,顺着大运河南下扬州,中原失守,年底,金国左副元帅宗维攻下徐州,驱军南下,扼守淮阳的韩世忠军一触即溃,败走盐城,金兵长驱直进。 天下大乱,唯独凤凰岛一片祥和,小朝廷仓皇逃命,根本顾不上什么凤凰都,金人根本不在意这海上小股义军,只管一路南下,故前来凤凰岛上避难的人越来越多。 建炎二年十月,一匹快马向椰林镇奔驰而来,来人在椰林镇下马,他牵着马在街上徐徐而行,他早就听说张驰和杨轲在岛上招兵买马,自成一军,而自己在燕京做了几年探子,自从东京沦陷,就和杨轲失去联系了,此次,他就专门来岛上投奔的。 一路上都是烽火连天,田原荒芜,百姓逃难,椰林镇却是热闹祥和,好像不曾见这太平盛世景象了,他自然高兴,故牵马徐行,慢慢欣赏。 忽儿,他见前面一人,背影是熟悉,便翻身上马,连打几鞭,马儿一窜,已超过那人,他勒马转身,朝正在行走的人喊:“陈大哥——” 角保遁声望去,见马上那人,穿着夹衣锦袍,正不知何人。那人翻身下马,又喊:“陈大哥,不认识我了” 角保快步向前,打量半天,朝男子肩上一拍,惊喜道:“秦朗,原来是你。”又看看他穿着有点破旧,道:“你才到这儿” 秦朗便将自己在燕州回东京,又从东京一路寻访到这儿的经过说了。角保说:“碰得如此之巧,我正来镇上采购些物品,走,一同上岛去。” 都主府内,张驰和杨轲正在议事,却说这一年多来,涌到本岛的难民不计其数,岛上各处都有人圈地开发,只得专门设立开发司,把投奔而来的人引到那四十八小岛上去。凤凰岛近海是最好的渔场,海产丰富,又设立海产司,任周志为海产司总管。大造海船,大修码头。 杨轲道:“听说康王已到扬州,金兵攻到了天长军驻守的虞水北岸,中原失守,詹州倒是无事。” 张驰站起来,走了几步,摇头叹道:“我听得金人不过一万多人,却能长驱直入,官军总是望风而逃,不是力不如,也不是器械火药不如人,乃是贪生怕死之人太多,故我等练兵,须以练胆气为先,先前你我看草甸口阅兵,纯熟做些花架子给太上皇看,我们万万不可蹈其覆辙。” 杨轲道:“我拟在这批流民中,招募一批精兵。” 张驰若有所思,道:“须招纯朴之人,那些有市井流习的,一个也不能招,纯朴勇猛之人,教之以忠孝廉耻,自然忠君爱国,油滑之徒,看上去彼为灵活,机巧,平时讨人喜欢,一旦临阵,畏崽不前,滑号逃潜。” 杨轲道:“只是目前百业刚举,都府抽取的税金,大多从渔业中来来” 张驰点头:“渔业乃是岛上百业之重,四十八岛,都以渔业为主。我拟建一支船队,从朱彪那支水师中选出若干人才,建立贸易司,养兵要粮草,一般百姓垦荒开岛,我等不可从中抽重税,只有渔业大有利图,将海产鲜货运到沿海各处交易,都府才有财税金帑。” 杨轲对张驰的治岛之术,深为折服:“都主虑事深远周到。这海上贸易,我倒是没有想到。” 张驰嘴角挂着笑意着,又来回走了几步,缓缓而道:“我召周志详细询问过,这海上交易年代长远,但有海盗,故周志等人以前不敢出远海,出远海可以与海上各国交易。这东海有琉球群岛,南面还有大小岛屿数十,皆有人住。” 杨轲道:“这海上各岛,我只听说,想不到汪洋大海之中,果然有人居住。” 张驰笑道:“天下环宇,还不知有多少异象,非我等所知。” 两人正在议着兴岛大计,忽听得外间侍卫通报,角保求见。张驰点了点头,对杨轲道:“这段就忙坏了陈总管,垦岛开荒,安置流民,忙得他不亦乐乎。” 杨轲道:“幸而是本地人,人熟地熟,又肯于任事,故岛上天天有人来投,却安置得当,今日又上椰林镇去采购砖瓦,北街须延建五里。” 张驰望了一眼杨轲,手一挥:“这街市还没有名称,叫新开镇如何” 杨轲道:“甚好,新开一镇” ”秦朗拜见两位都主。“忽听有人高声唱诺。 张驰杨轲快步向前,一见秦朗,甚是亲热。立即引入都府偏厅,卫士上来献茶,上水果糕点。四人坐下,寒暄几句,张驰才知秦朗自从与他们失去联系以后,从燕京回东京,东京陷落,便回老家信阳住了一段时间,打听到张驰等人已在凤凰岛落岛生根,才前来投奔。 杨轲道:“几年之见,朗弟瘦了许多。” 秦朗叹息:“四处奔波,没过一天安生日子,有心杀贼,可无力回天。” 张驰端起茶杯:“晚餐我等兄弟再好好喝几壶,眼下以茶代酒,来,你辛苦了。” 四人碰了茶杯,张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望着秦朗:“老兄来得甚好,凤凰岛不求一鸣惊人,但求徐次图强,各地流民纷纷来投,我等目前能多救一人,就多添一份功德,你不妨安住几日,回信阳把一家老小都接过来。安居才能乐业,兴岛大业,正有赖老兄鼎力相助呢。” 秦朗道:“都主,用得着秦朗的地方,只管吩咐。” 张驰望了一眼杨轲,笑道:“俗话说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我说你来得正好,就是请你重操旧业,我久有想成立谍报处的考虑,就是没找到合适人选,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一来,这谍报处就可建起来。” 杨轲道:“都主和我议过两次了,设一谍报处,下设南北两处谍报点,北点关切金人切,南点关切新朝。” 秦朗道:“新朝也要关切” 张驰哈哈一笑:“新朝目前驻杨州,康王解除了李纲宰相之职了,重用汪伯彦c黄潜善为左右相,这两人一惯畏惧金人,只讲议和。新朝眼下只顾逃命,若是安定下来,他们岂能让我等独立一军必然遣军来剿” 秦朗大惊道:“我等为收复失地,恢复大宋,他们还要来剿我们” 张驰道:“此等亡国之君,亡国之臣,不管国破家亡,只管苟且偷生,但若是国人危及他们苟且偷生,他们比恨金人还更憎恨,外战不行,内战很内行。一定要除掉才心安,所以,我等要看形势变化,若是他们真心抗金,我张驰愿为康王效马前之劳,若是一心议和,苟安江南,我就独立自主,故南方谍报一样重要。” 秦朗道:“请受在下一拜,都主虑事,非我等所及,一番开导,我豁然开朗。”说罢,跪地拜了三拜,张驰忙扶起他,道:“今晚必喝个痛快,明儿出发去接老小,越早越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受命 虽说大家用的是新朝建炎年号,但岛上人喜欢用自己的计年方式,称为凤凰二年,以示来岛第二个年头了。不过这年号与建炎年号倒是同步。 岛上的屋舍,街道,庄园渐渐多了起来,都须命名,这事就落到了学政这一块,由亦舒来负责。于是,就给各处拟了名称,比如张驰住的地方就叫“观澜轩”,杨轲住的院子就叫“听海轩”,新建的街市就叫“新开镇”,几处码头也各有名称,水师码头就叫“镇海港”,渔船码头就叫“万渔港”,流民圈地而建的村落,也就五花八门。由他们自己取了名字,学政司只是登记在册而已,比如什么“野柳村”,“老虎湾”,“詹州村”等等。 都府及各司等机构都设在凤凰村,诸事渐渐有了些气象。 都主的婚姻大事也提上了日程,由亦舒的嫂子赵氏牵线,把亦舒许配给了张驰。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两人早就有那层意思。到了这年凤凰二年十月,择了个黄道吉日,两人成婚。也没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就把各司的首领,还有陈庄主c戴小手一班旧友请来,吃喝一顿,就算昭示本岛,都主已婚。 亦舒搬进了观澜轩,依照张驰的要求,轩中尽量减少佣人,故府中不过十来人,除厨工,杂役c家丁之外,就只有几个亲兵侍卫。比起原来在东京的“后乐苑”都要简朴得多。 都主带了头,自杨轲以下各司头目的宅院,也甚为简朴。凤凰二年,也是岛上的结婚年,那些从东京来的将士们,也差不多找了妻子,那些女子,多来自外地,居在新开镇,或者岛上的其他村子,也有从椰林镇嫁过来的。 安居乐业,先是安居二字,有了妻子就有了家,渐渐,这些外来将士们就少了许多乡思,把凤凰岛当成自己的家了。 都主张驰又宣布了一条原则,凡是愿意把老家家人接来岛上的各司首领,都府按路途远近,拨给一定数目的银两,故原来成家了的将士,分批回乡,把妻子老少接来;在这儿成家的将士,把父母接来。一时,岛上又新建了不少屋舍,供将士们居住。 东海之上,有岛曰凤凰,自此成为国中之国,对外虽未称国,但事实上却是一小国。 张驰此时,也不想称国,只是图谋强岛,以待壮大,尤其是对康王赵构的主张还不明了。 却说这康王,在张驰心目中,却也有个不错的印象。康王是太上皇的第九个儿子,母亲乃韦贤妃,他自小“资性朗悟,博学强学”,虽生于皇宫之中,受教于妇人之手,却彼有胆略,苦练武功,能挽弓至一石五斗。 靖康元年,金军南下,提出要派宰相和亲王为人质才议和。赵桓召集十几个弟弟,希望他们能主动去金军军营,无人敢去,只有康王敢前往。 康王到了金军,并不惧怕,议和成功,康王才被放回。后来,康王继承大统,成立新朝,举旗抗金,虽一路南下,据说是两个奸臣汪伯彦c黄潜善所挟持。为了弄清康王的真实想法,张驰令侍卫去召秦朗来商议。 秦朗已把家中老小都接来岛上,又被授谍报处总目,此时正与小妹花汐在院中谈些岛上的见识。忽听得观澜轩来人传话,都主请他立即去一趟,便穿戴整齐,跟着来人到了都主府上。 两人见面,免了客套。当下坐定,仆人上过茶水,立在门口,以供随时招唤。张驰对仆人挥挥手,仆人退去。 张驰问过秦朗家人情况,秦朗说一切都好,路上彼为理利。家中人口,不过母亲,妻子,小妹四人。角保又拨了一处宅子给他们,比老家的宅子还大,甚是舒服。 张驰点点头,道:“新朝倒底如何,是偏安江南还是励志图强,收复北方,迎还二帝,这些我不很清楚,所以得派你亲自带人去南方探明情况。若是一心图强,志在收复失地,我愿为新朝效力,如仅是打个收复旗号,并无作为,只想苟且偷生,偏安江南,则我不愿与之为伍。“ 秦朗道:”此等情形,我也不太了解,一定早些动身,弄明意图。不过我也听说,康王本人并无迎完二帝之心。” “收复北方,迎完二帝,为真亲情,乃至仁至义之人,只图自己,不肯交权,欲长做皇帝,虽也打收复大宋的旗号,此为假仁假义,长此以往,世人皆可看清他的面目,如此皇帝,我等若是拥护,乃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故我等完全可以自立为岛。” “为何不自立为国呢”秦朗问道。 张驰站起来,走了几步,摇头道:“万万不可自立为国,正合金人阴谋,金人必以此为借口,逼康王攻打凤凰岛,此其一也;就算金人不逼,康王必来攻打凤凰岛,他哪能容忍国中有国,此其二也;国中百姓,虽说痛恨赵家王朝,但拥护大宋,我等欲自立一国,百姓也不会同意。” 秦朗道:“都主讲的确实在理。” “此外,我不自立一国,但高举抗金大旗,如康王兴兵讨我,天下百姓必骂康王。”张驰走到秦朗面前站住,两眼炯炯有神,看得出他对康王真实的态度那种迫切了解的心情。 秦朗喝了一口茶:“此等侦探之事,都主可以放心,秦朗自有办法,拟明天选得个精明能干之人,即刻南下。” 张驰坐下,端起杯子也喝了一口,叮嘱道:“这些年来,北地烽火不断,江南却是繁荣,成了富裕之区,岛上甚缺药物,我明天要周统领派几条渔船,与你一同南下,采取些岛上紧缺的药物回来,对了,还有另外一个事儿,如能找到医术高超者,绑也要帮我梆一个回来,椰林镇虽有郎中,医术却甚平平。” 秦朗道:“都主放心,交办之事,在下一定全部办好。” 张驰道:“那就拜托了。” 两人揖别,秦朗出得观澜轩,已是夜上,到处灯火通明。那凤凰岛就像浮在海上的明珠,他翻身上马,一打马鞭,海风迎面吹来,甚是惬意。好岛!秦朗不禁大叫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发现暗探 凤凰三年正月初十,三艘大船自万渔港出发,一路南下,船行二十天,已到扬州附近。这天早上,日出东方,船头坐着三人,一个是高大槐梧的秦朗,另一个长得精壮的小五,小五原是杨轲的亲兵,大卫高手,善于飞檐走壁,是杨轲特意调配给谍报处的干员,还有一个就是花汐。 却说秦朗之父秦实,原是河南豫州第一武林高手,开办了顺达镖局,人称秦镖座。秦朗兄妹自幼跟着父亲学武,秦朗使得一手好剑,而花汐善使飞镖,常将飞镖藏于袖内,暗器突发,百发百中,三人结伴,确是绝配。 三人在船头摊开一张扬州地图,仔细看过,心中有底,秦朗收起地图,高声问周志,此处离杨州还有多远。周志答道不到两个时辰。 船到扬州,周志率三只大船进港,船上装的是北地海货,拟到这儿出货,再装些药材等货回凤凰岛,并与秦朗约定,留一条船在此等候,秦朗三人登岸,往扬州城里而去。 此时快近中午,三人先找一处地方吃饭,顺便也打听些情况。他们一身商人打扮,幸而天气寒冷,三人都着长袍,秦朗和小五的短剑,花汐的暗器袋都别在腰间,外人一点也看不出来。 扬州城兀是热闹,与东京风俗亦不相同,东京有些皇都气象,建筑大多高大,城墙高垒,威武森严,扬州却矮房甚多,街边支起各种帐篷,帐篷下交易百货。 前面有个茶楼,秦朗朝茶楼一看,上面写着:滨海茶肆,旁边标着一行小字:扬州炒饭c烫包。 对于不懂南地风俗的三人来说,茶馆里亦能吃饭确实很新奇。这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既能饱肚子,又可听到街谈巷议。因为归根到底,他们是听些消息的。 秦朗翘翘下巴,小五和花汐跟着他进了茶肆,他们一直往二楼走,因为二楼人多。 他们找了个既安静,又听得到别人说话的角落坐下来,店小二过来,问喝什么茶,这是个难题,从来没来过,又不能表露出来,秦望道:“最好的。” 店小二上了茶,花汐倒茶,茶色淡黄,闻着有股茉莉香味,秦朗道:“果然是好茶。”店小二站在那儿没走,问午饭是否在此用,花汐说:“有菜谱吗” 店小二说没有,只有汤包和炒饭。 花汐说:“每人各来一份。” 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汤包的扬州炒饭端了上来,那炒饭原来是加了些肉沫鱼丝鸡蛋在内,所以不用点菜,那汤包却是软软的,薄薄的,似乎里面的汁随时都会流出来似的。 小五第一次看到这种包子,抓起一个就咬,刚咬一口,烫得连喊啊哟,把包子丢在桌上,这一声却惊动了邻桌两位大爷,目光齐唰唰地投向这桌。 再装也没用,人家一看就知道你们是第一次来扬州。 那桌上一位穿长袍的大爷,对着小五笑道:“客官每一次来扬州吧,会这汤包要等会再吃,但又不能冷了,冷了不好吃,烫了吃不得。” 秦朗正愁没人搭讪,大爷一说话,他就立即接了话头:“看来吃这汤包还是门学问啊。” 大爷笑道:“学问也算不上,多吃几次就学会了。” 三人先吃炒饭,那大爷却自顾自的还在念叼:“这店子是正宗的扬州汤包店,过几天也许没得吃的了,你们口福好罗。” 秦朗接过话题:“为何过几天就没得吃的呢” 大爷道“金军快到长江北岸了,听说皇上把孟太后和自己的妃子都送到杭州去了罗。” “皇上为何不走”这倒是秦朗关心的问题, “这事可搞不清楚。”大爷答道。 三人吃过午饭,下楼准备寻一客栈安顿下来。下楼时,迎面碰见一人,秦朗一怔,凭他的直觉,这是个胡人,他在燕京混过七八年,胡人汉人他一眼就能辨别得出,尽管这个胡人已彻底伪装过了。 不伪装,他不会警惕,伪装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秦朗记得以前他也分不清,虽说有些区别,总有些人胡汉混生,后来他渐渐地有了一种本事,和人擦身而过,就能辨别,因为胡人身上有一种气味,很特别。 即使迎面碰到的这位汉子身上洒过香水。 秦朗怔了一下之后,依然下楼,他这小小的举动没有逃过小五和花汐的眼睛,做谍报的人往往能从微知著,许多时候不能说话,他们往往会从眼神c身体的某个动作领会同行的意思,所以下了楼,出了茶馆,他们自然把目光投向秦朗。 秦朗低沉地对他们道:“跟踪刚才那人,戴礼帽,穿蓝衫,脚比较大。” 半个时辰之后,蓝衫汉子下楼,然后出了茶肆,混入了人群中。 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大约跟了三四里,蓝衫汉子拐入了一条小巷,秦朗从路边摊上抓起三个草帽,给了花汐一顶,嘴一呶,花汐留在后面付钱,秦朗和小二扣上草帽,跟进了小巷。小巷人不多,蓝衫汉子也很警惕,时不时回头扫一眼,秦朗三人闪到街边,那巷子就弯多,一闪,就不见人影。 蓝衫汉子很快出了巷子,来到江堤边,此处再无摭拦,秦朗示意他们两人继续往前走,小五和花汐明白了秦望的意思,就在这巷子口观察动向。 约摸半个小时,蓝衫汉子从另一条巷子往回走,显然,他是要回到主街上去。三人出了这巷,跟进了另一条巷子。 蓝衫汉子走到一处门口拐了进去。 秦朗三人似乎有意无意走近蓝衫汉子拐进的院门,他抬头看见了四个字:“来福客栈”,他朝小五嘴一呶,小五跟了进去。蓝衫汉子上了二楼,推门而入。小五返回,向坐在柜台后的女人问道:“老板娘,还有客房吗”女人答道:“有的。” 小五道:“订两间吧,二楼有吧” 女人道:“有,没得几个人住,都说金军要打过长江来,好多人都走了,我走不动,就留守着呢。” 小五订了房,女人给他去开门,小五看见女人走路一拐一拐的,才明白刚才那话的意思。 三人住进了蓝衫汉子的隔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警告 这客栈很静,果然没几个人入住。秦朗和小五进了左边的房子,花汐进了右边的房子。他们故意把关门的声音弄得很大,其实他们并没有进屋,三人很默契地站在走廊两端。 蓝衫汉子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一刻钟之后,他才打开门探出半个头,想探看一下外面到底发现了什么。 在他伸出头的一瞬间,几道黑影就冲了过来,扼喉c蒙眼c嘴里塞进一团棉絮,几乎没有让他挣扎的机会,就被拖进了房间。 “你不用辨解,你的身份就是金人的探子,只要你配合,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听清楚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如果你敢呼叫,这刀不是吃素的。”蓝衫汉子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同时,后颈上压着一把锋利的刀。 他嘴中的棉絮团被扯掉了,他的面容扭曲起来,哆嗦着,小声道:“我招”轻轻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似乎很不舒服,但他一扭,那刀反而压得更重了,如果再扭,就会划破皮肉,他不敢扭了。 “你自己说吧,知道的都说出来,别以我们是傻瓜,拣些无关紧要的乱说一通。” 蓝衫汉子说:“我是来绘江防图的,二天后,我们将来杨州。” “你的主将,上官叫什么”秦朗问道。蓝衫汉子一一报了。 秦朗与小五c花汐交流了眼神,声音很低,却十分严厉:“你现在就可以走啦。出门就可以解掉眼睛上的蒙布,记住,一直往江边走。” 蓝衫汉子双手反到脑后,解开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四周张望,竟然不见一个人影,刚才的那几个人好像瞬间消失了一样。 作为一个侦探老手,他没有马上走,而是立即把房门关上,一拳击碎后窗,一个飞跃跳到院子后的围墙上,再从围墙壁上跳下,沿着围墙水沟疾步如飞,一会儿就到小巷口,他没有往江边跑,而是往主街上飞窜。他知道,只要窜入人群之中,才可救得自己。 “哈哈哈”一串可怕的笑声,突然在他的头顶响起,接着一支短镖从空中飞行,敕敕敕地朝他飞来,在他仰头张望笑声来自哪儿的那一瞬间,飞镖剌进他的喉咙,蓝衫汉子一个趔趄,仰面扑倒地大街上。 街上顿时大乱,正在行走的人们突然见小巷出来一人就倒在街口,惊得四处狂奔,正坐在店铺经营的男女看见大街上四处奔狂的人们,也放下手中的生意出来看个究竟慌。 杀人啦——杀人啦—— 惊慌之后,人们又渐渐围过来。 胆大的人上前探看,只见一个男子喉咙上插着一支短镖,血从伤口漫漫浸出来,脖子上,胸膛上全是浸开的鲜血,再看看左右,却不知这短镖从何而来。 花汐拍了拍手掌,说:“原来想别污了人家店铺,就叫他往江边走,却跟我玩小聪明。” 秦朗道:“混进人群去,看我的。” 人越围越多,议论纷纷,不知这人怎么突然被人剌杀在大街上。 这时,人群里挤进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胆子贼大,竟然蹲下去拨了拨蓝衣汉子的头,叫道:“胡人。”众人一听,有几个胆大的也蹲下来,果然觉得这蓝衣汉子尽管脸上刮得滑光,那一脸络腮胡子毛茌儿却清晰可见。 众人望着秦朗,问:“胡人,胡人来干甚” 秦朗笑道:“胡人两天内过江,我等百姓须及时躲避。”众人觉得这人有些神经似乎,却不料外围又有一男一女齐呼:“胡人两天内过江,我等百姓须躲避。” 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所措,忽而却见那三人疾步如飞,一路高呼。 扬州城顿时乱了。街头巷尾,都在传着这新闻,街头死了一个胡人,被短镖所剌杀。两男一女高呼胡人两天内过江。 天色向晚,一抹血红的太阳挂在山顶,很快就要坠下去。 三人疾步向码头走去。上了主船,秦朗一眼就看见周志正坐在船尾,三人猫身进了船舱来到船尾,周志正在煮茶,笑道:“可探得些情况”边问边筛茶。 秦朗嚷道:“换大杯子,这小杯连嘴唇都湿不了。” 周志换了大杯,筛满三碗,三人也不说话,就一仰脖子,喝了,又伸出碗来,周志又筛了三碗,笑道:“吃了咸鱼” 秦朗把今日的事儿说了一遍,周志道:“今儿倒是顺畅,出了一半货儿,又购了些药材,明儿可放一条船回去。” 秦朗想了想,道:“明天之事明天再定吧。” 用过晚餐,秦朗作书一封,用牛皮信封好,率小五和花汐上岸。月色如水,扬州城灯火次第亮起。 游扬州,宜月色,宜清风,宜微雨,这是一个热闹的城市,史上那“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幸薄名。”都是杨州城繁华的写照。 此刻的瘦西湖畔,一栋江南建筑的庭院,暂时成了赵构的“行在”。一路上逃命,却不忘一路上掠夺女子,经过詹州时,他听说丰乐院的文娘在詹州开了一青楼,青楼有四美,这四美他早有所闻,于是,派人将这四美抢到手中,一路南下,到了扬州,天天与这四美混在一起,饮酒作乐。 行在内,正歌舞升平,几盏羊角吊灯,燃着松油,火苗窜动,映着赵构那张有些劳累而显得苍白的脸,他歪着身子半躺在榻床上,望着这群酥奶半露的女子翩翩起舞,嘴角浮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这群跳舞的女子正是文娘手下的四美,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仙儿一个趰趄,身子倒了下去。赵构身边的太监一惊,忙把仙儿抬了出去,剩下的三个姑娘也被呵斥而退。 赵构很不高兴,阴沉着脸,汪彦伯凑上来,在赵构耳边道:“皇上,扬州女子天下有名,臣正在为你物色,明天即可送来” 赵构的脸和善些了,脸上浮出一丝笑容,不过在宫灯的映衬下,一边阴一边阳,倒显得有些狰狞,这时,内卫来报:“陛下,适才在行在大院内搜得一封信。” 那信本来就串在一支飞镖上,飞镖射向大门,稳稳扎进钉了铁皮的木门之中,内卫生怕责怪,故称在大院搜得,以示他们执勤之细密。 太监接过信,转呈给赵构,赵构展开,上面有数行中楷: 切切警告,金军自二月三日渡江,万不可大意。 看完这没头没尾的信,赵构阴沉的脸抽颤了几下,眼里冒出凶光:“扬州奸党甚多,连行在也敢骚扰,明天搜捕可疑之人,一定要杀几个刁民乱党,以肃妖言惑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神医淡 秦朗三人把信射进大门之后,正准备离去,忽听得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两人,出门后朝四周望望,发现了大门插着的飞镖,其中一人取了飞镖和信,进门去了,另一人在门口在候着。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大门中出来一人,与站在门口那人打了个招呼,一同上了马车,大门又关上了,马车摇摇而行,向西街驶去。 这本来不关秦朗的事,但夜里这马车是去干什么呢这倒引起了秦朗的兴趣,“跟上它。”他小声说,三人在夜色中与马车若即若离。 马车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他们三人也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宅子斜对面正好有一个粥摊,三人坐在那儿,要了一碗粥,眼睛却注视着马车的动向。 马车上只下来一人,叩门进去了,很快那宅里出来两人,上了马车,沿来路摇摇而去。 秦朗使了个眼色,小五招来小二,又加点了一碟花生米。小二刚若离去,小五叫住他:“向你打听个事,斜对面那宅子挺大,主人是谁“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五:“刚从外面来的吧那是扬州城有名的淡神仙,你不知道” “神仙什么神仙呀真不知道。” “淡郎中,人称淡神仙。”小二扑噗一笑,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朝小五讪笑:“真是,连淡神仙都不知道。” 秦朗听得,一拍在腿,记起张都主叮嘱过他,若是有好郎中,绑也绑一个回来,一时喜在心头,这事怎么这样碰巧呢嘿嘿! 秦朗只低头喝粥,小五和花汐明白他的意思,几口就喝完了碗中的稀饭。秦朗起身就走,两人跟上,到了一个静僻处,秦朗道:“今夜暂且找个地方歇息吧。” 次日早上,秦朗交待小五和花汐在客栈里呆着,独自一人上街了,他来到昨夜的宅子前,仰头望院门口挂着一块牌匾——淡氏世家,黑底金字,十分耀眼。 他叩了几下,门人打开院门,秦朗笑问:“淡老可曾在家”门人点头,引他进了一栋独立小楼,进了小楼厅中,门人道:“在此候着。” 秦朗见厅中还坐着二人,像是候着诊病,便小声问一个妇人道:“您等了多久” 妇人扫了他一眼:“一个时辰了。” “要等很久吗” “难说,他有时看得快,有时看得很慢,不过你放心,今天他一会给你看的,他每天只看一上午,一上午只看五个人,你正好是第五个,其他就是徒弟看了。”妇人看出他是初次来诊病,倒是热心,说得很仔细。 这时,楼梯上下来一人,候着的人中一位官人模样的人站起来往楼上走,秦朗明白,原来淡先生的诊室设在二楼。 那人上去,不到一刻钟就下来了,妇人面露喜色,立即往楼梯边走。 秦朗坐着,一时无事,也不见有谁倒杯水,便悄悄打量起这厅子,东面墙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易”字。西面立着一排书柜,满满档档全是线装书。南面开了一个很大的窗,窗遮被一根竹竿撑起,半开半合,一缕阳光打进室内,让厅子显得格外亮堂。 正在打量,听得脚步声,妇人下来了,秦朗站起来往楼梯间走去,这是一架宽宽的木梯,尽管看上去精致,漆水很好,大约是走的人多了,梯级间不时露出木质的本色来。 上了二楼,只见南边端坐着一位白须飘飘的长者,阳光从他的身后照进来,有些逆光,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光线勾勒中,他恍如一尊菩萨,秦朗施鞠躬礼:“淡先生好。” 他终于可以看清淡先生的面容了,微胖,肤色白里透红,眼睛里透出一片慈仁,秦朗坐下,道:“在下姓秦名朗,连日头痛” 淡先生微微笑着,并不言语,秦朗看出淡先生嘴角挂着一丝嘲弄,好像看穿他一派谎言似的,便加重语气:“痛得特别厉害,夜里根本睡不着” 淡先生没有叫秦朗伸手,秦朗主动把手放在布垫上,淡先生没过来搭脉,只是望着秦望,脸上的那丝嘲弄也收起来了,他手一招,立在旁边的助手送来了水烟筒,淡先生把手一挥,示意助手下楼。 房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淡先生开始吸烟,秦朗一时也没有什么话说,就等着淡先生发话了。 淡先生吸了几口,把水烟筒搁在旁边的茶几上,缓缓道:“你并无头痛。” 秦朗大吃一惊,继续谎言道:“我确实痛得厉害。” “也许你为另一件事头痛,不叫头痛,叫心急。” 秦朗装不下去了,便问:“先生何以知之” 淡先生微微笑了一下,这笑明显含着警惕:“先生从外地来,头不痛,四肢强健,身体壮实,而且不是凡人身子,有一身好功夫,哪里有什么病痛不过不知先生为何到我这儿来,为何事而来,但请明说。” 秦朗却不急,问道:“先生何以知我并无头痛” 淡先生站起来,走了几步,爽朗笑道:“我家世代行医,只在二楼就诊,我从小跟我父亲学听脚步声,我父亲从小跟我祖父学听脚步声,我祖父从小跟我曾祖父学听脚步声,扬州城中,无人不知。” 秦朗豁然开朗,原来淡先生的确是神医,不用打脉,听楼梯间脚步声就知来人患何病了,事到如此,只好挑明:“先生确乃高人,我从凤凰岛来,先生也许不曾听得有这岛,这岛上驻有前兵部侍朗张驰c前殿前都指挥使杨轲率领的复宋军,在下秦朗,乃复宋军中的一员,志在驱逐胡人,恢复大宋” 淡先生插话道:“张侍郎c杨将军之事,老夫有所风闻,只是秦先生到老夫这儿来,有何事体但请直说。” 秦朗道:“我来救先生!” 淡先生眉头一皱,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秦朗:“此话怎说” 秦朗道:“我实为复宋军之侦探,一路南下剌探金人动向,昨获一金子探子,套出口供,金人明日来攻扬州。我等已杀金人探子,又呼告百姓,飞镖行在宫中,但城中百姓无人相信,连新皇朝廷也无反应,甚至今日在城中大肆捉捕所谓撒布谣言之人。” 淡先生眉头一挑,问:“你说的果真属实” 秦朗手按胸口:“在下无半句虚言,昨夜潜入新朝行在院门之外,只听得里面弦竹之声,应是在娱乐,而城防之事,到了这火烧眉毛之际,竟然无人布防,情急之下,我等写书告知了新朝,信插在行在的大门上。” 淡先生若有所思,他觉得来人说的并非假话,昨夜行在来人请他急入宫中,说皇帝爱妃急病卧床,请他出诊,到了行在,问过缘由,原来确如来人所说,是娱乐跳舞昏眩倒地,这时,淡先生道:“不用先生多虑,我一郎中,又非朝廷命官,也非将领士兵,谁来杀我君不闻两军交战,不杀医者这句古话吗” 秦朗道:“金人残忍,先生不可大意。” 淡先生朗声笑道:“秦先生多虑了,送客。” 来一仆人,弯腰伸手,说:“请——” 秦朗只好鞠躬而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救出神医 大风起兮,尘土飞扬,五十里外,金军一支轻骑快马加鞭,向扬州城飞驰而来。 瘦西湖畔,宰相汪伯彦选了一名绝色处女,带进了行在宫中,此时正在沐浴。 一会儿,那女子穿着薄纱衣裳,袅袅娜娜,莲步轻易,低头含差,走了进来。赵构望去,那女子正好抬起头来,双眸秋水如剪,兀自让人心襟荡漾。 尘土尽扬,轻骑狂奔,三十里外,烽火急报,一匹枣红马扬起四蹄,来到扬州城外,高呼:金人来袭,快开城门。 金人来袭,金人来袭,金人来袭——消息一层一层向内传,直到传到行宫内,侍卫也顾不上皇上白天在睡觉,闯入内宫,大呼:金人骑兵离我只有三十里地了! 赵构把女子推开,匆匆忙忙穿上衣服,骑上马就狂奔起来,幸而那些内卫早就候在外面,不然,根本来不及赶上,行宫内那些太监c妃子c使女乱作一团。 却说汪伯彦c黄潜善两个却跑到寺庙里听和尚讲经去了,回到行宫,听说皇上早已跑了,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翻身上马,绝尘而去,文武百官,一时作岛兽散。瘦西湖畔,龙袍c玺印c太祖神位c三省印信,文书散落一地,被风一吹,四处飞舞。 香儿,翠儿,楚儿守在仙儿身旁,一个个哭成泪人。仙儿说:“你们快逃吧,我我走不动了。”那三美哪里依,扶她起来,香儿道:“我们快百姓家里中躲躲,这儿危险。”架起病恹恹的仙儿就走。 到了湖畔小桥,仙儿挣脱香儿的手,纵身跳进了瘦西湖,三人一时懵了,还是香儿懂事,忙叫道:“姐妹们别愣着了,我们各自逃生吧。”然后快步跑入人群中。 扬州城内百姓早就听说金人要来,想不到来得这么快,又听说金人杀人不眨眼,一时也跟着文武百官出城。百姓c官员c士兵在城门口挤成一团,人叫马嘶,挤成一团,文武大臣想冲出去也是徒然,卫士们抽出长剑朝百姓一顿乱砍。 百姓怒了,一拥而上,将马背上一人扯了下来,棍棒齐下,这位倒霉的官员死于乱捧之中乱了,整个扬州城全乱了。 只有一个人不肯走,淡柏森坐在厅中,好像入了定,任凭家人劝说,他却纹丝不动。一家人跪在他面前,央他快走,淡柏林充耳不闻。淡夫人对儿子道:“玄生,把你爹背出去。” 玄生上来,又来一个徒弟,架着淡神医往院门口走,刚出院门,忽见三个蒙面人飞奔而来,玄生忙欲退回院子,听得为首的一个喊道:“我等是来救神医的,快跟我们走。 玄生半信半疑,为首的汉子道:“绝无戏言,我乃凤凰岛复宋军秦朗。”边说边要花汐引路,领玄生向东奔,行不过一里,早有周志抢了一辆马车,将淡神医夫妇扶上车子,周志驾着马车往东飞奔。 小五对玄生道:“你等快往码头跑。”玄生看出这伙人确实是来救他们一家的,对家人和两个父亲的徒弟道:“快,跟我跑。” 东城满街都是奔跑的百姓,周志的马车从另一条小巷拐了进去,这是他们事先侦探过的路线,玄生也跟着马车拐进了小巷。他记得这个小巷并不是一条死胡同,小时候在这儿玩过,胡同的档头有一段残缺的围墙,翻过围墙就是城外。 马车果然到了胡同档头停住了,周志等人领着淡神医翻过缺口,外面早就租了好马车,众人扶着淡神医等人上车,玄生和家人,几位师兄上挤上另一辆马车,周志押阵,往瓜州镇奔去。 这厢里秦朗三人不走胡同,只在主街上领着众人往东门跑,忽见一队官兵骑马奔来,众人来不及让步的人,死于马蹄之下。 可不到一刻,那伙官兵又折回来,原来前头遇上金兵了。双方厮杀一番,官兵退了回来。秦朗手中只有短剑,只好躲入小巷,金兵一路砍杀过去,街上一片鬼哭狼号。 小五飞檐走墙,在屋顶看得大队金兵过完,吹了一声长哨,花汐闪出巷口,连发三只飞镖,镖无虚发,断后的三个金兵应声从马上倒了下来,秦朗三人从金兵手中抢过长刀,又拦了几匹无主乱窜的战马,三人上马,又往东奔。 出了城门,他们到马棚换了自己的租马,一路追赶周志车队。追了十来里,看见周志车队在前面摇摇而行,这时,斜剌里晃出一队金兵,朝周志车队追去。 秦朗大喝一声,打马狂奔,那十来个金兵忽听得身后传来马嘶,勒马转身,以为是官军,飞马来追,秦朗道:“引远一点。”三人打马引开金军,金军哪里肯放过,掩杀过来。 将那十来个金兵引到一处柳林,花汐出手,连出三支飞镖,三个金兵应声摔下马来,秦朗和小五返身杀入,手起刀落,各砍掉一个,花汐再次飞镖,秦朗和小五挥刀狂砍,十来个金兵已全数灭掉。 三人再调转马头,追上周志车队,一路护卫着朝瓜州镇而去,路上倒是清静,沿途再无金兵。 周志将淡神医一家七八口引上大船,将他们安顿好。秦朗等人到马户家还了租马,再上船来。 “此地危险,快开船。”秦朗对周志道,三船升起风帆,正是西风,风催帆张,几条大船向长江出口方向驶去。 秦朗对淡神医抱拳作揖道:“让先生受惊了。” 淡神医道:“多谢壮士相救,老朽不知金人如此残忍,连百姓也杀。 秦朗道:“金人以屠城为乐,就算先生留在扬州,他们探知先生是神医,必强令先生入他军营行医,若不从,他们眼中没有神医与百姓之分的,照样会下毒手。” 在一边的淡夫人听得,对秦朗道:“多亏你们救我一家老少,请受我一拜。”秦朗忙拦住房道:“勿得如此大礼,我等受不住。” 船行二十里,大家叙谈,渐渐熟了,秦朗才知淡先生的大名叫淡柏森,原来取自杜甫诗句——锦宫城外柏森森。 秦朗道:“淡先生,有一事与您商量。我都主张驰立志复国,在凤凰岛上自立一军,此今日也有两个年头了,岛上渐成气象,只是极缺您这样的名医,若能上岛,共兴复国大业,则是我凤凰岛的福气;若是先生恋家,不肯离开扬州,我们渐避金人锋芒,去凤凰岛住段时间,等金人退了,再送您一家回扬州。” 淡柏森闭着双眼,半晌不语。玄生猜出他父亲的心思,便道:“父母大人,我和福贵等人到下一码头下船,再潜回扬州,您二老带着儿媳孙子暂去凤凰岛避避风险。 淡柏森毕竟惦记着扬州那份家业,儿子自告奋勇回去探个虚实,确是个办法,便道:“你和福贵一定要探得金兵走了才可回去,性命为大,你可听清了” 玄生道:“爹爹放心。” 船到下游十里处,有一码头,玄生率着他父亲的两个徒弟下了船,下船前,淡柏森两老千嘱咐万叮咛。 秦朗对周志耳语几句,周志叫过另一条船上的船老大吩咐一番,小五跳上那船,那船升起满帆,先走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淡神医入伙凤凰都 凤凰三年四月。 船行二十多日,秦朗等人终于到达凤凰岛。因头船早三天到达,故岛上也早就作好了迎接准备,徐虎令兵士打扫了一个院子,作为淡柏森一家居住之处。 淡柏林一行到达万渔港,张驰与杨轲前来迎接,之后在都府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午宴过后,徐虎引淡柏森到了一处静僻的院子住下。 淡柏森进了院子,只见这院子白墙青瓦,十分干净,院前一块平地,栽着几棵松柏,郁郁葱葱,进得门去,是一个四合小院,中有天井。有十来间房子,甚是宽敞,只是东头的房子正在翻修。 徐虎道:“听得小五报告,先生常在二楼诊病,此处院子原是一栋平房,都主要我等加修一处两层的木楼,以供先生之用。”淡柏森想不到都主考虑得如周此到,心中甚是温暖,便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徐虎道:“先生不要见外,若能长住岛上,乃是凤凰岛的福气。” 次日上午,都主张驰来访,淡柏森迎张驰到正厅,两人寒暄几句,淡夫人上茶,各各入座。张驰道:“先生在扬州情形,秦朗均已禀报,您若思家,我等并不会强留,此事先生大可放心,您若觉得此处可尚可,则我张驰千恩万谢,愿先生长住此岛。” 淡柏森未置可否,只是说些感激话。 张驰道:“我朝积弱,故金人长驱直入,杀我百姓,占我土地,实在痛心,我梦中常呼北还,北还,但奈何势单力孤,只能先占此岛,聚人才,垦荒岛,兴渔业,强军事,以复宋为旗号,聚天下仁人志士,徐徐以图,以期今后能收复失地,驱除胡人。” 这番话说得朴质,淡柏森忙说:“都主志向宏大,心系家国,令老夫敬佩。” 这时徐虎来了,领进二个女子,对座上的都主和淡柏森施礼道:“按都主吩咐,选了两个民女供淡先生遣用。” 淡柏森站起,向都主鞠躬道:“老夫才来,无尺寸之功,都主如此厚爱,受之有愧。” 张驰挥挥手,徐虎领着两个女民去了淡夫人房中,张驰笑道:“先生年纪已大,对凤凰岛又不熟悉,暂配两个使女,帮着做些事情,若以后长居此岛,内外事情更多,还得加派人手。” 淡柏森道:“都主太过抬爱了。” 张驰道:“先生才来此岛,不妨去岛上走走,我陪先生散散心,如何” 淡柏森道:“都主百忙之中来看老夫,已是厚意,还领我看岛,实在难得。” 院子外早就停了一辆马车,张驰扶淡柏森上车,自己再坐上去,马车摇摇,出了都府,往海边而行。 先到镇海码头,只见百船林立,水勇立在船头,旌旗猎猎,另有数十条船在海上演练,张驰道:“此处叫镇海港,是水师码头,目下大约千人左右,每日操练,以期成为水上蛟龙,待岛上经济强盛之后,再扩到万人左右,故这一千人,乃水师种子。” 淡柏森看这军容威严,点头道:“兵不在多,扬州城中驻军七八万,听说金人不过五千轻骑,听闻金人一来,不战自溃,争相逃命,此等军队人再多也是枉然。” 张驰痛心道:“面对强掳,我等须以明忠孝廉耻为重,复宋军操练五日,上一天课,请岛上学政司向将士宣讲忠义之道,所以人人奋发向前,不惜微躯,只为报效家国。” 淡柏森听得这句,心中一震:“都主练兵之术,重在根本,与老夫治病之理一脉相通,凡治重病者,不可先用重药,须徐徐固其根本,养足神元再去病根。” 张驰道:“谢谢先生谬赞,我们去看万渔港吧。” 上了马车,行不过两刻钟,来到万渔港,张驰领淡先生下了车,信步朝万渔港走去。 淡柏森望去,只见那万渔港千船泊岸,百船进出,各色海货,正在交易。张驰道:“此处为渔业码头,东海海货甚多,物产丰富,初来此地,因海盗横行,渔民多不敢来此捕捞,我等到此之后,收编海盗,大业渔业,岛上渔船日渐日多,现拟建三处码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渔业乃是我岛经济之根本,东海之东有日本国,今后造出大船,拟与日本国互通往来。” 淡柏森内心已十分佩服这年轻的都主,便道:“都主条理分明,老夫深以为赞,比如我等治感冒,先分清是由寒而生,还是由热而起。对症下药,立竿见影。此地海产丰富,以渔业立岛,岛上必物丰财足。” 看罢万渔港,张驰又扶淡先生上车,行七八里,来到新开镇。下得马车,信步东西两街,店铺楼宇,生意兴隆,行人接蹱,南北两街,也新开了许多铺面,一些屋舍正在新建。 淡柏森道:“都主来此岛不过三个年头,何以有此繁荣街市” 张驰一笑:“荒岛无人,我便颁行了一条命令,圈地归已,最高不超过五十亩。天下之地莫非王土,寸地须买,而此岛能圈地归已,故四方人士听得,纷涌而至,不唯这新开镇渐成气象,岛上还拟设四镇,称为环岛四镇,眼下正在草拟方案。” 淡柏森来了兴趣:“都主方案如何” 张驰道:“我将一反常规,四镇先设镇守司,主官称为司镇。司镇暂不设人选,改日府议,不管是原来各司主官还是一般士兵,均可自荐,然后举行一场策试,各人写出治镇方略,由都府数人阅文,凡文章有条理,治镇有奇术者,录为司镇,此后一年一选,胜任者续任。至于如何治镇,都府并不事事都管,司镇有决断之权。都府只管交税如何,境内是否平安,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倘三条符合,即为好官。各镇只管民事,其税以养都府和军队,目下草议了方案,不甚成熟,有请淡先生指教。” 淡柏森听了张驰这番话后,惊为异人,忙道:“凤凰岛有福,大宋有福,都主才智超人,老夫深为折服。” 张驰又带淡柏森看了陆师营地,陆师分扎四处,今日看的是毕宇统率的中军营,只见军营旌旗如画,却不见有人操练,入得营中,忽听得书声琅琅。 张驰笑道:“今日习文,学政正在教兵士念书。” 淡柏森跟着张驰到了走廊上,透过窗户,见兵士个个神情专注,齐声诵颂,忽地朝张驰深鞠一躬道:“复宋有望,都主确是大才。” 张驰道:“晚辈只是立志复宋,但又只能徐徐图强,故有这些幼稚之举,万望先生不时赐教。” 淡柏森道:“老夫原不知有此岛,亦不知都主,今日一看,深为震撼,愿随都主共兴复宋大业。” 张驰大喜:“先生愿留下,张驰有福。” 中午,张驰召都府各员,以及各司首领,设午宴欢迎淡柏森入驻岛上。 改日,岛上设医药司,任淡柏森为医药司主官,任由他招聘人员,设立医院。府议还定设立四镇,定司镇四人,十天后出榜,招延人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二子来投 新开镇东西两街贴了十来处都府的布告。每处都一班人挤着围观。 一位头戴瓜帽,身穿青色小袍的青年看完了,向坐在阶檐上吧哒吧哒吸烟的老头问道:“老东家,这布告上写的可是真的” 老头偏头打量着青年,见他长得高大,一副书生样子,口音不像詹州附近的,便问道:“你哪儿的才来岛上吗都府出的布告哪能不是真的” 青年脸一红:“我从江南过来,听说张都主在这上建立复宋军,所以来投军了。” 老头点点头:“哦,刚来啊,难怪不懂事体,这布告上写的当然是真的。都府的大印盖着呢,再说,都府做什么都讲实在,说圈地就圈地,哪像官府那样说话不算数哩。” 青年心中还是没底,又忍不住问:“那我刚来,真的可以参加考试” 老头瞟了青年一眼,道:“你哪里这么罗嗦呢,说好任何人都可以,你还反反复复地问我。” 青年连忙道歉:“对不起,老东家,麻烦您了。” 青年记住了报名地址,一路问过去,到了一家名叫“新野趣园”的饭庄门口,见两个公人模样的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子前立着一块牌子,上书“报名处”,便上前唱个大诺:“我刚来岛上,可以报名吗” 那两个公人中其中一个胖子笑笑:“填表即可。” 青年看了一下表格,写下自己的名字,司马乐,又在出身一栏,写下“秀才”,在原籍一栏,写下“越州”。然后恭恭敬敬地把表交给了胖子。 胖子一看,打量着青年,问道:“你中过秀才” 青年点头:“十八岁中的秀才。” 两个公人交流了一下,那胖子道:“不简单,你从越州来金人不是打到了越州” 青年又点头:“金人到了越州,皇上跑到海上,越州一片混乱,金人杀人放火,什么都干,我听说张都主在凤凰岛立志复国,所以跑到北边来了。” 胖子笑道:“这是你的入考证明,明天上午九点,到都府偏厅参加考试。” 青年看了上面的事项,忍不住打听道:“都府在哪” 胖子笑道:“果真是才上岛,沿这条街一直往前走,街尽头再问问,不是很远,约四五里地。” 青年谢过公人,生怕明天找不到地方,便按了公人的指示,一路往东,到了街尽头,又向人打听,经人提点,走了约摸三里地,来到了个依山傍海的渔村,只见渔村泊着许多船,然后是一片开阔地椰林,再是一些屋舍,那些屋舍高高低低,参差有致坐落在山坡上,也不见得有什么高楼大殿。这就是都府 他来自越州繁华之地,华宇大楼,大雄宝殿,见得多了,这渔村样子一点也不像都府,再说都府应是城墙高筑,城头站着威武有士兵,城门口会挂着几个大字,比如东门,西门之类,让人仰望巍峨之感。 正在疑惑之间,又无人可问,便放胆再往前走,忽见前头有一女子,从背后望去,束腰短装,甚是干练,身材又极为窈窕,便快走跟上,想不到那束腰女子步态轻盈,向着山腰走去,他几乎跟不上,便鼓起勇气,朝那女子喊道:“小妹妹,问个事。” 女子立住,转身张望,见一青年气喘呼呼地跑过来。 青年见到那女子时,眼睛一亮,只见她发髻高挽,亮出前额,一副干练的样子,一双眸子大而有神,亮晶晶的,却又似含情脉脉,煞是勾人。 她不是那种江南小鸟依人的女子,也不是那种深闺大院的小姐,她身上有一种别致的风味,英姿焕发,却又妩媚动人。一时之间,青年竟然有点结结巴巴了,红着脸道:“姑娘,向你打听个事,明日府院考试就就在这儿” 花汐扫了一眼这位书生,想必是才来岛上,笑道:“当然是哪,你沿着这条路走到下面的开阔处,都沿着台阶往上爬,最高处那座院子就是都府,你参加考试,不发了一张入考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哦,谢谢姑娘指点。我刚上岛,不甚清楚。” 花汐又扫了他一眼,兀自转身走了。 青年望着花汐的背影久久不放,直到那背影消失在一丛红色的花丛之中。 他站在原地,再次眺望那都府,觉得远处那屋舍并不高大,也不甚气派,在椰林掩映中,至有点规模太小。 越州不说州府,就是大户人家的院落也比这屋宇大得多。如果不是金人到了越州,他断不开离开老家的。他家在越州也算书香门第,祖父是越州名士,父亲也中过举人,虽说没有出去做官,但家中经营着一家古玩店,父亲又是有名的画家,锦衣玉食,自然不用担忧。 一切从金人的到来,恶梦就开始了。江南民众一向善良,总以为金人只杀官军,不会伤及百姓,想不到金人一来,见人就杀,四处搜刮财物,他一家四处逃散,只是爷爷不肯离开,要守着那些他珍爱的古玩,结果,爷爷死于金人的屠刀之下,古玩也被金人哄抢一空。父母兄弟在逃命中失去联络。 他孤然一身,有家不敢回。听说东海之上有一凤凰岛,前兵部侍郎自称都主,建有复宋军,便一路北上,昨到椰林镇,今日渡海就看到了这布告。 书生一个,自知投军,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考试,文章之事到是自己的拿手好戏。所以司南乐看了布告倍受鼓励。 他正想往前去察看都府,以便明日无误,走了一段,忽见军士出来拦住道:“都府重地,你可有入出关防” 司马乐摇摇头:“我只是明日参加考试的,想察察线路。” 军士扫了他几眼:“明天在这儿等着就行,有人引带。” 司马乐抱拳道:“谢过指点。”他返身往回走,眼下得找个住处,一路折回镇上,镇上虽有许多客栈,总觉不放心似的。忽儿想起报名处,那儿有公人,便去投宿。 新野趣园既是食肆,又有客房。司马乐订了客房,安顿下来,又不知考些什么,一个人呆在屋里是闷烦,便信步往院前的茶楼走去,边走边低头沉思,明天会考些什么不料迎面与人撞了个满怀,他抬起头正要道歉,一时愣住了,这不是自己认识的上官南吗 上官南亦是越州人,他们是同榜秀才。四目相对,各各吃了一惊,同时喊出对方名字。司马乐一打听,原来上官南也是来投奔复宋军的,订的正是这客栈。 “来来来,快去报名。” “报甚名” “你不要管,快快快,否则报不上了。” 上官南糊里糊涂地跟着司马乐到门口,司马乐要了一张表,边问边给上官南填了表,取了入考证,就扯着他走。 上官南满脸狐疑,司马乐说:“走,回屋说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都试取才 太阳渐渐从东海的海平线上升起,天色渐渐放亮了。 观澜轩的大门徐徐打开,张驰出门,沿着山腰的林荫小道散步,他每天早上都这样,早早起来,在这条林荫道的小亭子坐上一会。亭前无树,看到大海,他心中便升起万丈豪情,波涛涌起,排空而来,如千将万兵,气势非凡。 与一些人的想法不同,张驰并没有出兵中原去拦阻金兵,那样无异于以卵击石,唯有步步为营,方是取胜之道。兴岛之道,眼下最要紧的是首推人才。 比如这次遴选司镇,兄弟们的意见是从东京那班老人选出四位资历较老的充任,张驰决不同意。司镇只管民生财税,必须唯才是举,行伍之人,并不合适。 林间小鸟在树上跳跃,鸣啁,给早晨带来了许多生气。他走了两里又折回院子,夫人亦舒端上了热汤面,道:“这是昨天陈庄主送来的炒面,用岛上种出的麦子做的,还教我如何煮制,你尝尝可合口味” 张驰笑笑:“夫人的手艺,自然上乘,这岛上也能长出麦子来” “什么都长得出,办法多得很呢,一位叫宋义的从耶林镇取土,一船一船运过来,树呀,麦呀,蔬菜呀,全长得活,长得好。”真是智慧无穷,他记住了宋义这个名字。 给四镇的司镇最宽松的环境,让他们作主,会像这岛上的万物一样,焕发出勃勃生机。张驰喝完最后一口汤,脸上浮现自信的笑容。 亦舒过来,给他一件新衣,说是戴小手专门缝制的,今日要去主持都试,穿上新衣博个好彩头。自从结婚以后,亦舒就辞去了学政副职,专心照顾他的起居。 穿上新衣,张驰往都府走去,他相信在这一百多名报名者中,一定能发现人才。他相信一句话:何世无英才,遗之在草泽。通过考试,观察,试用,要让人才冒出来,他痛恨的就是用人唯亲。 来到凤凰岛后,他没弹过一次琴,作为一个都主,他的爱好必须深深地藏起来。灭大宋者,非金人,乃大宋自己。 蔡京写得一手好字被重用,高俅踢得一脚好毽被重用,童贯说得一口好媚话被重用我将公平取才,为天下英才以舞台,复宋才有希望。 他一步一步地向最高处的都府走去。 凤凰村的入口排成一条长龙,参加都试的经检验入考证后,被依次放入。司马乐和上官南一前一后,从最底层的第一级台阶开始,向着最高处的都府一步一步往上走。 百来位应考者,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虽然不知道要考些什么,却也十分兴奋,这跟朝廷开科取士一样,不论身份,只论学问。 司马乐终于看见了“都府”二字,他凝望着那两个雄浑有力的大字,注视一会才迈向考场,虽说都府和那天远眺看到的不一样,但近看也不甚巍峨,见惯了官家气派的府邸,这样的都府倒让他感觉亲切。 考场选在都府左边的偏厅,司马乐并不认识都主,只见考场正前方平台上,端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面白无须,两眼有神,坐在那儿纹丝不动。考官站在平台左侧,宣读了考试规则,然后开始发卷。 司马乐接到卷子,打开一看,并无题目,而是一段话:都府若设四镇,人少,地瘠,尔若为司镇,何以兴镇,试述之。(司镇,即一镇之长官。) 司马乐思忖一会,从聚人才c轻赋税c兴百业入手,下笔洋洋洒洒。本来是两个时辰交卷,他一个时辰就写好了,再看看前后左右,个个都在伏案疾书。 他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走上台子,把试卷放在桌上,走出了考场。 在司马乐走出考场的那一瞬,上官南也起身,把试卷放在桌上,走了出来。两人相对一笑,开始从都府拾级而下。 开考后,张驰就退到了都府的值班房,这时,考务进来禀报,有两个考生已交卷,一面说一面呈上试卷。张驰点点头,考务退去,他拿起第一份卷子阅读起来。开首几条并不怎么惊艳,读到第四条时才眼前一亮:“司镇之法在于立规矩,一规即立,人人遵守,则事物不失公平;若立规矩,则不可凭空造车,须询民意” 张驰再读下去:“兴镇之法在于求真求变,凡益于民生者,当不拘于古法,不拘于旧规,世间万事,不破不立“ 好文,张驰叫了一声,又拿起下一张试卷,同样文采斐然,提出司镇以“固人心,兴农桑,轻赋税等十二条对策。虽说不能与上一张试卷相比,但彼有见地,尤其是字迹工整,决无涂改。 两位都是有见地的考生。张驰在心中暗许道。 当然两位考生不知道求贤若渴的都主看过了他们的卷子,司马乐和上官南已走出了凤凰村,一路上交流着各自写了些什么,快到新开镇街头时,只见一行五人迎面走来,为首的汉子施礼道:“请问两位先生,都府如何走” 司马乐和上官司听了问话,觉得这口音特别熟悉,司马乐道:“听你口音,是否是越州一带人士” 为首的汉子道:“我乃扬州人,两位先生莫非也是” 司马乐道自己和上官南都是越州人,为首的汉子道:“原来是同乡,幸会幸会。”于是报了自己的身份,说姓淡名玄生,因父亲早已到岛上,家中已被金人哄抢一空,自己带几位师兄前来投奔父亲。 司马乐听了,道:“原来如此。”便朝前一指:“一直往前走,大约二里地,有一岗哨,向岗哨询问便知。” 两人复往前走,上官南道:“来投凤凰岛的人可不少啊。” 司马乐感叹道:“国破家亡,只有这里还是一片净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正式立都 都试取得四位人才,分别是司马乐,上官南,宋义,刘江。 改日,张驰杨轲二位正副都主在府殿召见四人。四人皆是新近来投凤凰岛的,司仪官将四人安排在偏厅,一个一个叫出来拜见两位都主。 第一个出来的是司马乐,张驰望去,此人身长面白,一派谦谦君子模样。凤凰岛不行跪拜之礼,故司马乐出偏厅,来到府殿,对上首两位都主施鞠躬礼:“在下司马乐拜见两位都主。我从越州来,曾中秀才,愿为复宋大业尽力。” 杨轲道:“所谓一镇,目下仅是荒地一块,你将如何立镇” 司马乐道:“首在招人,愿都主拨十来人为我充作镇役,我将遣派他们渡海招人,先招渔民,渔民至岛,即刻就可营生,渔民既多,要吃要穿,然后才有百业,有百业先立镇,再招流民垦荒,自镇展开,由近及远,各成村落,以后镇村互为倚仗,村农c渔民,手艺百业相依相存,镇设税赋机关,平以税赋,荒地可成熟地,方可上缴都府。” 张驰和杨轲对视一眼,司马乐说完,退到前位就坐。 司仪引带上官南上殿,此人微胖,双目有神。施礼如仪,然后道:“越州上官南拜见二位都主。” 杨轲问:“你也从越州来“ 上官南道:“回都主,越州为金人所据,家人各自逃生,我听闻凤凰岛复宋军以抗金为口号,广聚天下之才,虽然才识浅薄,但忠君报国之心催我北上,故来岛上。“ 张驰道:“安民之法,何以为重“ 上官南从容对道:“民心为重,古语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故司镇与镇役不与民争利,首倡藏富于民,方可收税于民。” 司仪引上官南入座。复引宋义上殿。 宋义皮肤黝黑,五短身材,施过拜见礼,自我介绍道:“在下宋义,河南人氏,凤凰二年与家人来岛,垦荒二十亩,现居新开镇。” 杨轲道:“你在都试中提出岛上可种小麦,其法如何” 宋义道:“岛上土壤为沙质,不易存水,我等从椰林镇取肥沃田土,掺伴沙土,种上麦子,比我家原来所种麦子产量还高,故此法可大为推广。” 宋义入座,司仪带刘江上,刘江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参拜礼毕,自报家门:“在下刘江,南人北相,江西庐州人氏,原在东京经营铁器,凤凰二年上岛。” 杨轲道:“给一荒地,你以何立镇” 刘江从容道:“适才在偏厅听得三位对答,我皆可取来用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此外,我若司镇,拟以铁器为主,一者我精于此道,二者,岛上需军械枪炮,我镇如能自产,不必受制于人,故我将遣人召集铁业匠户入镇。” 司仪引刘江入座。 张驰见四位都已对答完毕,扫了一眼众人,徐徐道:“适才所答,皆切合实际,凤凰一岛,除新开镇外,岛上各处,分落些村庄,都府设四镇,在于聚集民众,开垦荒岛,兴旺百业,自成一府。都府已议定,四镇名称,以金木水火配东南西北为镇名,改日正式授职。” 张驰又和杨轲商议,因岛上渐成规模,凡机构,人员,名称,多有混淆,需统一明确,力求精简,于是邀众人齐商,定出规矩,于凤凰三年六月十五日,拜将封职。 是日,和风日丽,阳光灿烂,在凤凰村海边开阔地搭起一个高台,都府各员齿幼有序,立于前排,之后是陆师队阵,一直排到海边,水师队阵,列队于船上。 鼓乐齐鸣,声震数里。大海扬波,旌旗猎猎,东海之上,阳光普照,九州大地,天地照数。 鼓乐止,司仪出列,唱读道:“唯凤凰三年六月之望,我等齐聚于凤凰都府之前,共商兴岛复宋大业,择此黄道吉日,定宗旨c明政体,授官职,昭告天下,励精图治,立志复宋,始终不移。” 鼓乐二作,台下齐呼:立志复宋,始终不移。 司仪唱道:“请凤凰都主正式即位。”张驰从台下一步步登上高台,坐于太师椅上。 鼓乐三作。司仪唱道:“升岛旗!” 一面绣有凤凰图案的红旗冉冉升起。海风一吹,猎猎飘扬。 鼓乐四作,司仪唱道:“敬请凤凰都府都主张驰献辞。” 张驰站起,接过香炷,转身走到香案面前,跪拜于地,双手持香举过头顶,念道:“凤凰府张驰率众跪拜天地,唯天下纷乱,金人欺宋,九州子民,生不如死,我等人众立志复宋,若拯民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倒,在东海之上,择岛立军,以图自强,故不立国,自号都府,聚人天下人心,复万世太平。敬请天地明鉴,祈苍天保佑。 礼毕,鼓乐大作。司仪唱道:“为理顺军务政务,各司其责,经都府议定,凤凰府下设两院三司五镇,请都主授印,唱名登台,接印拜谢。” 司仪高声念唱, 设兵务院,授杨轲为振威大元帅,统管水陆两师; 授单雄为骠骑将军,统管陆师; 授毕宇为车骑将军,陆师副将; 授朱彪为镇海将军,统管水师; 授万海为护岛将军,水师副将; 设政务院,授张谦为参知政事,统管全岛政事。 杨轲等人一一登台,接印致谢。 司仪再唱:政务院下设三司:授徐虎内务司总管,兼都府侍卫指挥使;授周志百业司总管; 授孟七七学政司总管。 徐虎等人登台接印,施礼如仪。 司仪又唱:特授淡柏森为都府资政,统管医务; 特授秦朗为兵务院参知,统管谍报; 授陈角保为新开镇司镇使; 授司马乐为金东镇司镇使; 授上官南为木南镇司镇使; 授宋义为水西镇司镇使; 授刘江为火北镇司镇使。 淡柏森等人登台接印,施礼如仪。 鼓乐大作,礼炮射向海面,台下山呼凤凰永固。 建炎三年,亦是凤凰三年,是年六月,凤凰岛昭告天下,自立于世,图谋伟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偶遇送信人 凤凰三年七月,又有抗金义军曹归淳,韩天一各率一支队伍来投岛,均收归单雄陆师,于是陆师增至八千兵马,分成七营,各扎一处,计有:椰林营一千五百人,新开营一千五百人,金东c木南c水西c火北四镇各一千人,都府亲兵营一千人。水师加招渔民,也扩至一千二百人,水陆两师约有一万人。 张驰屯兵与朝廷不同,因荒岛初开,所屯之兵并无粮饷供应之区,一律半农半兵,一半时间练兵,一半时间生产,除亲兵营外,各兵营既可种植庄稼,也可置船入海捕捞。 此法推行,各兵营购置船只,陆师又经营水产。 这日杨轲与张驰议事完毕,笑道:“你这办法好,陆师也成水师了。” 张驰道:“当时我冥思苦想,既在岛上,四面是海,若不习海战,万一金人上岛,我等何处去故让陆师也营海事。” 杨轲笑道:“陆师见海货利大,现在纷纷造船,计划造船五百艘。” 张驰点头:“捕鱼亦是练兵,能于波涛间披荆斩浪,斩获渔货,靠船c跳船各项皆熟,识洋流c辨方向,懂潮汐,履海上如平地,到时只把捕网换成刀剑即可。” 杨轲仰头大笑:“兄弟确是胸怀韬略。” 张驰若有所思,道:“这一万人马,以后是水师。” 杨轲惊诧道:“都是水师” 张驰半晌不言语,隔了一阵,道:“水陆兼顾之师,我等必练一支对付金人的陆师,我久思而不得。等岛上成为富裕之地,我们要取先取詹州,将詹州全境占领,出一支陆师,目前本岛之师,只是金人来攻,可作防御而已。” 杨轲道:“对,金人善马,以马战为长,长驱直入,我们也应建立马队。” 张驰没有回答,站起来走了数步,道:“速遣秦朗去剌探马匹价格,金人动向。” 杨轲道:“好,我即刻唤他交待。” 秦朗带了花汐c小五朝北方而去,他们拟去西北打听马匹,因西北原是辽国之地,辽国已被金国吞并,但金人对这片地广人稀的地区,掌控并不严密。 他们行不过三百里,到了河南境内刘家镇,时已向晚,寻了一处伙铺歇息。吃过晚饭,出了客栈,正待去街上走走,忽见一匹好看的赤尾马正向客栈奔来,来人在客栈门口下马,把马交给马伙,径自入内投宿。 秦朗叫道:“好马。”他在燕京多年,练了一身识马功夫,见了这马,认识是日行八百里的上等赤尾马。 小五道:“好马也是别人的,你目眼红有甚么用” 这句倒是提醒了秦朗,暗自思忖,这上等马一般人可难以拥有,再说也舍不得骑,按他的经验,这等马是将军才有的座骑,而这人打扮难道他化了妆 秦朗把想法和小五花汐说了,二人听完就来了劲,小五说:“此人绝对不简单。” 花汐问:“何以见得” 小五冲口而出:“也是干我们这一行的。” 秦朗一拍大腿:“小五分析得对。” 花汐仰头:“你们俩神神密密的,一去一来,说清楚点呀。” 小五笑道:“就是不告诉你。” 秦朗摸了摸花汐的头,他知道妹妹武功自不待说,只是见识不多,便道:“你不可乱发短镖剌杀这人呀,一定要捉活口。” 花汐瞪了一眼兄长:“你仍然没说这人为什么跟我们一样。” 秦朗笑道:“如是公人必住驿站;如是商人必住镇上上等客栈,而此人却和我等一样,选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落脚,又骑着这样的好马,必有蹊跷。” 花汐道:“那我们捉了他审问一番就行了。” 小五笑了:“并非这么简单,此处不像杨州,此人也不是金人,我们不能轻易捉拿人家。” 秦朗点头赞成道:“对,我们不可妄想,来,听我的。” 三人聚拢,低语一阵,然后回了客栈。 来人先用过晚饭,便上了二楼,入得最档头的客房,门一关,就不见出来。这情形被小五盯了个透切。秦朗计上心来,对小五和花汐交待一番,花汐自去了马棚,她自小习马术,熟知马性。到了马棚,在那赤尾马背上抚摸一阵,那马竟然不认生,温顺地用脸蹭她身子。 花汐解了马缰,把马牵出来,骑上便走。小五见花汐得手,忙上楼拍那客人的房门。里面那人忙开门,小五作惊恐状:“有人盗马,好像是你的马被盗走了。” 那人一听,竟顾不穿长衣长裤,一路飞跑下楼。小五趁他跑出院门,忙入他房间翻找,竟然没有找出什么东西。 那人找了一遍,失落而回,脸色焦虑。秦朗上前:“客人贵姓” 那人道:“小姓陈。” 秦朗安慰道:“陈先生不必忧虑,我在这一带甚熟,与道上人是兄弟,你这马,我一定能帮你找回来。”边说边给小五使个眼色,小五道:“我即刻去找道上大哥。” 那陈姓人忙给秦朗哈腰打拱。秦朗道:“你进屋小坐一下,即刻就有消息。” 那陈姓人进了自己的房间,穿戴好,忙来秦朗房间。秦朗端过一杯茶,道:“喝杯茶。” 那陈姓人不好意思,连连道谢,和秦朗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扯着扯着,他身子一歪,就倚着凳子睡觉了。 秦朗是老手,知道房间既已翻过,没什么东西,如果有什么东西,那一定藏在贴身的口袋之中,待那人喝了茶昏睡过来,他便在他贴身口袋里搜寻。 果然有东西,慢慢从他的口袋里抽出,原来是一个大信封。 秦朗掏出小刀,从封口小心剃开,取出一看,大吃一惊。他把内容熟读了一遍,又把信装进去,这时小五折了回来,秦朗和他耳语几句,小五向店主讨了浆糊,纸笔,将信抄了一遍,又将原件封好,插入陈姓人内衣口袋中。 那陈姓人约半个时辰,又清醒如初,仿佛什么也不知晓,睁开眼睛,问:“我刚才头有沉,你说什么来着,没听清楚。” 秦朗笑道:“你不是头有点沉,而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我帮你掐了人中,你才醒过来。不用急啦,马已经给你找回来了,你去马棚看看。” 寻陈姓人听了,连谢也不道,急奔马棚。 一会儿回来,朝秦朗一拜:“谢过大哥,这里有十两银子,权作酬金,万望大哥收下。” 次日,秦朗和小五继续西行。花汐带着这封信,快马回凤凰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广求兴岛之计 十天后,花汐回到岛上。 这天上午,都府殿内,倒是十分安静。今日无事可议,张驰正在批阅公文,也许累了,他揉揉眼睛,在府内走动走动,有件事情他想了很久,准备与杨轲先商议商议,正想叫侍卫去叫杨轲,还没张口,侍卫进来通报徐虎求见 张驰道:“带他进来吧。”一会儿,徐虎领着一个女子进来,只见那女子一身戎装,长得甚是漂亮。 花汐也是第一次进这都府,与她想像的不同,这大殿倒是十分简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坐在殿上,这就是都主了,上回在码头迎接淡先生那回,她远远地看过一回。凤凰岛规定除非大典,平常不行跪拜之礼,所以花汐行了鞠躬礼,然后道:“谍报处花汐拜见都主殿下。” 张驰听说过花汐是秦朗之妹,仔细端详了一会:“秦朗之妹,眉宇果然有些相像,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虎插言:“秦朗和小五未回,他们在路上截得皇上给金国写的书信,故先派花汐将信送回。” 花汐道:“对,在下就是专程送信回来的。”说罢,掏出信来,徐虎转交给了张驰。 张驰道:“原来如此,你辛苦了,都退下吧。” 两人走后,张驰抽出信来看,原文如下: “宋康王构,致书大金相国元帅阁下: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以守则无人,奔则无地,此所以朝夕惶惶然,惟冀阁下见哀而赦己也,故前者边奉书,愿削去旧号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且尊无二上,亦何必远师而后快哉,仗望元帅阁下,恢宏远之图,念孤危之国,回师偃甲,赐以余年” 张驰读完,连拍了几下案几,值班侍卫不知都主因何而怒气冲冲,只听得张驰起身来回走动,嘴中大骂:“你愿意做条狗,老子要做人” 侍卫吓得不敢出声,又不知原因,更不敢相劝,其中一个机灵点的,早已跑去寻杨轲了。杨轲听得张驰大怒,忙跟了侍卫过来,一进都府,问道:“都主为何大怒?” 张驰才发现杨轲来了,道:“你来得正好,看看这封信。” 杨轲接过信,飞速读了一遍,问:“此信从哪里来的?” 张驰说了原由,又怒道:“堂堂大宋新帝,在完颜宗翰面前一副奴颜婢膝模样,他乞怜摇尾,竟然说你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让我能够苟延残喘就行。” 杨轲也气得怒不可竭:堂堂一帝,自称康王,他愿意给金人做儿子,我们不愿意!“ 张驰道:“原来我还观望,从信得知,赵家父子全是一帮软骨头。” 杨轲道:“既然如此,我们公开立国,招兵买马,只复国家,不复大宋。” 张驰听了,突然立住,望着杨轲,半晌没有说话。 杨轲道:“此等软弱之辈,其父其兄在金人手中,他既无良策又无斗志,还事敌人如父,哪里还有人伦亲情,哪里还知礼义廉耻?” 张驰这时倒清醒了,摇摇头道:“国,不可立。” 杨轲反问道:“他既不敢称国,愿做儿皇帝,自称康王,与我等背道而驰,与九州百姓背道而驰,让天下人为之寒心,我等为何不能立国?立国以号天下” 张驰没打断杨轲,让他一吐为快,等杨轲说完,他摆摆手:“我等暂时不可立国,康王卖国是实,但天下人仍念宋朝,百余年来,大宋善待百姓,不杀士人,只是赵佶赵桓父子软弱无能,才致如此。我若自立国号,天下人并不会拥戴我等。” 杨轲道:“那我等向这软骨头称臣?” 张驰摇摇头:“我等当然不向这小朝廷称臣,不受他分封c调遣,所有事项,与他小朝廷无关,但我等决不自立一国。” 杨轲不解道:“都主怕自立一国后,小朝廷派兵来攻?” 张驰还是摇摇头:“我等不立国,他也会派兵来攻,虽说他是金国的儿皇帝,但又自认在大宋领地上,他是当之无愧的主子,有人不听调遣,不纳税粮,他自然觉得如鲠在喉,一定要拔掉” “既然如此,我等又何不立国呢?” “立国,只会给小朝廷以口实,一国之内,岂容二主?理由充足,百姓不辨真伪,亦会支持朝廷。我等不立国,只倡恢复大宋,他若来剿,则先失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兄长应该清楚这句古话。” 杨轲坐在那儿,冷静了好久,总算想清楚了,何况侍卫在场,二位都主如何争议,传出去必为小人趁机挑拔,便笑道:“都主想得深远。” 张驰道:“不过此事也必传谕岛内,让将士皆知,若是小朝廷派兵攻我,我等应将此信公之于天下。” 议过此事,张驰又道:“明日都府朝议,我想与诸位共商一事,下谕求兴岛之计,刚才正准备派人请你过来,正碰上花汐来了,现在一并议了吧。” 杨轲道:“此事甚好,小朝廷既然是如何态度,我等更有理由占岛兴岛。” 两人细细议了一番,才散。 五天后,岛上及椰林镇各处,张贴布告,布告称,无论何人,都可人向都府呈送兴岛之计,无论军事政务还是农商经济,均可呈奏。 街头围观如潮,人人都觉得新奇。都主虽说不是皇帝,但一岛之内也如皇帝,过去百姓哪能上书皇帝?就是三品官员也没有直接给皇帝上奏的权力。有人疑惑,这么多文稿建议,都主能看是过来吗? 这确是一件新鲜事,百姓都可以向都主建言呈文,于是,设在镇上的几处信箱内,每天都有人来取走一大摞信件。 这些天,张驰每日就是阅读这些文稿,有时夜深了,他还在阅读。把他认为重要的专门挑了出来,认为可以交给有关人员去办的,就派侍卫一一送达。 最后,他确定了办三件大事。下一步,就是分别找人来计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岛兴有望 张驰没有想到蕴藏在民间的力量这么大,别的不说,光是经济策问的献计就达三十多篇,而且有数篇极有力度的献策,确是切实可行的兴岛良计。所以,张驰一一召见这些献策者,首先召见的是周志。 这天,两人见面,免去许多繁文缛节,一杯清茶,开始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周志的决心,不止于渔业。渔业只是他要谈的一个方面,他的志向在于贸易。 “我已看过你的策问,请你细谈一下怎么做大贸易业?”张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当然,对周志来说,能够有这么一位开明的都主,能听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和抱负,他感到特别兴奋,曾经他也想过,但海盗横行,他只能是空想,现在,他喝了一口茶,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他要说的,还得从日本国说起,不知都主有不有这么好的耐心听他说完。 “渔业只是贸易其中一项,日本琉球诸岛所产硫磺,为制造火药之重要原料,我们可用海货与其对换。” 听到这里,张驰打断了周志的叙述,详细询问了日本国与琉球岛的情况。他需要是这些地方更详尽的资料。 “至于海货,靠海地区与国家,不是我们出货的地方,只宜晒成干货,远走内陆。”周志提出了陆上海货之路,从椰林镇至詹州,再到河南,上走北方,下走两湖。海货之路,不可自销内陆,须在椰林镇建一大市,引各地商人前来采购。”周志道。 张驰频频点头,真正的明主,其实并不是自己有多少能耐,而是集天下之智,聚天下人之才,他觉得周志的设想切合实际。 “与日本琉球等地贸易,须造大船,岛上能否造得出?”张驰关切的是大船制造之术。在交谈中,他渐渐占了主导地位,在引导着周志往解决实际困难上走。 “大船一下难以造出,但可以到苏杭等地聘请技师。” 张驰点了点头:“此事宜速,暂到政务院借支白银三十万两,造出一至两艘。” 周志根本没有想到张驰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拍板了造船问题,所以,一时之间,他也惊得找不到一句感谢话来。 张驰见谈到差不多了,太细会制约下属的手脚,便道:“先谈到这儿,你自可去作主,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周志谢过都主,施施而退,外面还候着一个,便是刘江。 刘江进来行过鞠躬礼,张驰手一伸,与他对面而坐,侍者进来筛了茶,退去。 张驰道:“你的策问将凤凰岛建成铁器之都,详细说来听听。” 刘江看了一眼张驰的表情,那样子有些迫切,便信心满满道:“都主下谕求兴岛之计时,我等十分兴奋,我与周志等人私下已聊过,詹州东路盛产铁矿石,通过海运至岛上,运资不贵,都可在椰林镇设炼铁厂,在岛上制成各种铁器,通过海运,销至运海各州府,我家世代制铁器,可网罗人才,亦可精工制作,久之,凤凰岛必为中国铁器中心。” 张驰站了起来,在殿内走了数步,转过身对着刘江:“不唯铁器,你既然精通制作,不妨发明若干别处没有的火炮,刀枪,此等利器,是我复宋之独门法器。我相信你完全能制造出来。刚才周志与我说过,日本国盛产琉磺,若你愿试制军械,银两我当令政务院拨足。 刘江还没想到这一层,抱拳道:“都主深谋远虑,为我等所不及。” 张驰笑道:“以我的理解,一面为民器铁货之中心,一面为军械制造之源头,民器者,博利润以富岛;军械者,长于他人以复宋。则两两兼顾,相得益彰。” 刘江道:“都主,我当不负殿下所托,一定造出民所愿购之铁器,也会试制出高人一等之炮械。” 张驰道:“速速动手。先去政务院支二十万两银。” 接下来,他本该召见淡柏森,但他却没有安排侍卫去通知。淡老年事已向,德高望重,他对侍卫道:“走,去淡老府上拜望。” 淡柏森根本没想到张都主亲来府上,得到通知,忙到院门口迎接:“有事都主吩咐一声,何必有劳大驾?” 张驰笑道:“尊老爱幼,中华传统,当然是我到府上来讨教啦。” 两人坐下,使女献茶,水果,糕点之类。 张驰道:“先生策问中提出岛上可种药材,特来问个详细。” 淡柏森道:“岛上可种粮食,亦可种药材,药材粮食间作,土壤方可通透,一来可以自足,二来可以交易。周志早些天来敞处坐坐,称日本等国,交趾等地,都信中药,而华夏所产药材在这些国家弥足珍贵,可卖大价。等海上造出大船,岛上药材则可远销他国,价值数倍于同内。故我提出种植药材一方,供都主参考。” 张驰笑道:“想不到征求兴岛良策出来之后,各位如此踊跃,私下已广泛交流,先生种植药材一法,让我深得启迪,岛上如还有能工巧匠者,可创造诸多行业。如戴小手是否可以制衣?成立制衣行,制鞋行,远销他地?” 淡柏森抚掌大笑:“都主不仅为军国大才,于经济一途也是行家,此等事情,戴小手也和我聊过,原来只怕事体过小,有烦都主,既然都主连这些也想到了,老夫也就明说了,岛上广种药材,其实我还有另一想法。” “淡老有何良计?我张驰日夜所思,就为兴岛,快说,快说。” 淡柏森道:“我家世代行医,有两件东西十分行销。一是败毒散,是盛夏之时,治中署良药,服之立马就愈。二是刀伤散。凡刀枪利器所伤,出血不止,或者伤口化脓,久治不愈者,用刀伤散一敷,也立马就好。这药中有一味原料正是海货中的牡蛎,我上岛之后,专去万渔港看了牡蛎,比扬州一带的好十倍“ “先生之意,本岛就建败毒散c刀枪散之药厂,然后广销全国?” “正是此意。” 张驰兴奋地站起来,朝淡柏森鞠躬道:“本岛有望了。” 当下,两人又细谈了许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巡岛(上) 凤凰三年九月,岛上翻天覆地,一片繁忙景象。金人对这个小岛根本没什么兴趣,南方小朝廷从扬州逃到越州,从越州逃到临安,从临安逃到海上,跟金军玩起了“捉迷藏”,谁也没功夫管凤凰岛这档子事。 岛上大搞建设,张驰和杨轲骑着马天天巡岛,目前最关键的是造船,在燕子岩山脚,周志请来了一批师傅,运来了木材,正在准备按图施工。 张驰对木船图纸很有兴趣,虽然他没有造过船,但后世的船只又大又先进,他是有深刻印象的,机器船之类,当然造不出,他不懂机器制作,他只是一个音乐生,但是,他懂风帆。 他拿起图纸一看,所有的设计都是单帆。他叫来师傅道:“大船应该设计成双帆和多帆,海上风大,风特别大时,就升单帆,风小时,就升多帆。” 师傅虽然一时还难以理解这其中的关系,但周志告诉他们,这是都主。 周志是他们的老板,都主是周志的老板。不听都主的,这工钱就不能到手。于是,师傅就仔细地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风大时,升多帆,船就会吹翻,但风小时,升多帆,风力就足。这确是个好主意。 师傅搞明白后,点头不迭:“都主真是神仙,我们造了几十年船,也没想到的事,都主想到了。” 张驰对师傅的恭维没有多少兴趣,拿着图纸还在仔细端详,他又发现了这种船落后的地方,对师傅说:“船头太方了。要改成尖角船头。” 这让师傅为难了,改成尖角船头,船就不平衡了,一个浪打来,船就会翻。这时,师傅就坚持自己的意见,毕竟造出的船翻了,这可是让别人笑话的手艺,以后就不要造了。这饭碗等于丢了。 张驰坚持自己的意见,他所见过的船只,船头都是尖尖的,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干脆叫人取了纸笔来,画成现代大船的模样:船头底部如犁,往上呈弧形,徐徐张开,船头上面就宽了。 师傅要懂不懂,这样能行? 杨轲也觉得奇怪,周志也一脸懵懂。 张驰说:“可以减少阻力,船行得更快,是吗?” 杨轲c周志,还有那几个师傅对这点倒是理解,连连点头,就是觉得这样重心不稳,怕翻。 张驰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说:“先造一只小船,试试再造大船。” 都主表了态,造出来翻了,也不关师傅们的事。所以那几个师傅点头不迭。 张驰要的不是一船的船,是又快又稳,比别人先进的船。海上快一倍,运货就抢时间,打仗可占先机。 “你们好好琢磨琢磨,我说的绝对不会错。”张驰相信这样造出来的船一定是海上蛟龙,但这班人畏脚畏脚,便道:“加班加班,二十天内造出一只这样小船,试船时才能发现问题,发现问题再修改。即使造坏了,我也不会责怪你们。” 有了这句话,师傅们如释负重。 从来没有这样的东家,说可以让他们拿材料来搞实验的,所以,千百年来,他们就只会造一种船。既然东家这么慷慨,师傅们也不会乱造,毕竟他们个个都有几十年造船的经验。 当下拿来图纸,按照都主的意思,不断修改,不断计算,船头虽然是尖的,重量减少了,可以把多帆往前移,还可以加重铁锚的重量。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杨轲虽然有些担心,但都主一向办事稳妥,也只好等小船造出来再说,于是,骑着马跟上张驰,往下一处地方去巡视。 张驰和杨轲来到了北火镇,要说是镇,目前还只是搭建了一些工棚,也有房子正在开工,刘江引他们到了工地,介绍了设计师。设计师下巴一撮小胡子,上唇八字须。拱手道:“在下胡一混参见二位都主。” 刘江道:“一混师傅是位道士。” 张驰杨轲下了马,刘江把他们引进一个工棚,拿出北火镇设计图纸让他们过目。 张驰一看,这镇设计成圆形,有些不解。 胡一混看出了都主的疑惑,道:“禀报二位都主,北火镇以后以铁器制造为主,但有一项为军火造制,在下设计的这个图纸叫‘八卦镇’,所谓八卦镇,就是外人进了这个镇就不知怎么出去。这样,军火秘密,就谁有外人探子潜入,也盗不走,若是外军攻打,进来了也出不去。” 张驰道:“先生能保证有这效果?” 胡一混道:“镇建好了,二位都主可来试试,如果能走出去,一混人头在此。” 张驰道:“那镇里人如何能走出去?” 胡一混说:“镇里人,我有四句口诀,记住就可走出去。” 听到胡一混这么一说,张驰道:“若是镇里人泄露给外人,外人不一样能走出去?” 胡一混仰天大笑:“我在这四个出口,设有征兵把守,若是外敌,出来一个斩一个,若是探子,出来一个捉一个。” 杨轲觉得这道士太狂了,这么肆无忌惮地狂笑,脸上露出不快之色。张驰倒是喜欢这种狂人。 天才与疯子本质上都差不多。 他没有向杨轲解释,而是对胡一混道:“人头,我也要,银子,我也会给,就等镇子造好了那天见面。这两者我都会选一桩给你。” “痛快,痛快,都主痛快。”胡一混又仰天大笑:“胡某虽为道士,爱国之心,复宋之望,与都主同心同理。” “既然如此,我就拜托先生了。” 刘江又带他们去另一个工棚,这里来了许多工匠。大家在忙着设立风箱,捶台,火炉。一个个都是精壮汉子,也有几个老者。不用说,老者就是老师傅了。张驰下马,向众人拱手,众人也知是两位都主来了,一并拱手。 张驰道:“各位师傅,火北镇就靠诸位了,铁器畅销,镇子就建得快,不知何时能出第一货。” 一位老者拱手道:“椰林镇的炼铁炉已建好了。十天之后,就可出铁器。” “那我俩十天之后,再来慰劳大家。 众人欢心鼓舞。 张驰道:“哪位师傅会铸剑,先铸一把剑,到时,我们来交流一下。” 一位老者笑道:“都主放心,一定铸出一把好剑,让都主满意。” 张驰和杨轲别了众人,往水西镇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巡岛(中) 水西镇倒是有些像样了,早几年流民来得多,建了一条街,眼下又招来了许多人,正在大兴土木,宋义把二位都主引到一个大木棚内休息,说是镇役目前办公之所。 张驰一看,大棚内仅有一个老头看守,问过宋义,道其他人都去工地,指导大家垦荒种植去了。张驰道:“先去看看。” 先看麦园,只见几百挑夫,正从一辆辆运土的马车上扒土,然后用独轮车,用肩挑等方式,把从椰林镇取来的肥土往这盐碱地里堆。 张驰过去看了,说:“不必平摊,种麦的地方,就掺和些肥土就行。” 再去看药材园,想不到六十多岁的淡老竟然在工地上。张驰杨轲下马向老先生施礼。 张驰道:“先生还亲监现场来指导?” 淡柏森回过礼,道:“药材不比麦子,有些宜旱需栽在高坡上,有些宜水需栽在低浅处,现在划出区域,明天春上好依样画葫芦。” 看到淡老这么认真,张驰道:“先生不必亲自来,风大,又晒,贵公子不是也上岛了吗?上他来指导就行了。” 淡老听了,朝远处喊:“玄生,过来,两位都主来了。” 一位扎着裤腿,三十多岁的后生跑了过来,对两位都主欲行跪拜之礼,被杨轲拦住了:“凤凰岛官兵一致,只行拱手礼就行了。” 玄生不好意思,忙拱手道:“在下玄生参见二位都主。” 张驰道:“以后这药园管理之事就交给你了,决不能让你父亲来此日晒雨露。” 玄生面有难色,道:“要请都主下个命令才行,他老人家总是不放心。” 张驰转脸望着淡柏森。淡柏森笑道:“我虽老矣,但这小风雨算不了什么。来,请二位都主喝一瓢我制的防暑汤,保证再怎么热,你也不会中暑。” 旁边有个木桶,玄生递过木瓢,张驰杨轲各喝了一瓢。 张驰道:“果然好喝,全身通凉。这样吧,明天叫各镇都到您那儿领这药粉。各处都热。” 谈柏森道:“好的,今夜叫玄生他们加班制造。” 看过水西镇,就往木南镇去。 木南镇也在垦荒改良土壤。上官南带着一班镇役正在填土,一个汉子推着独轮子健步如飞。张驰叫过汉子,问他如何跑得这么快。那汉子指了指独轮车下面,原来这车与别人的不同,是一个大轮带动两个小轮。 张驰对上官南说:“你可曾注意到?” 上官南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张驰道:“你为司镇,不可与百姓轮锄使铲,须多观察,像这样独轮车就可推广,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上官南红了脸膛,道:“遵都主旨意,我马上令人仿制。” 张驰杨轲又向上官南交待了一些事,又策马往金东而去。一路上,张驰道:“上官南文章做得不错,但经历少,还得磨炼。” 杨轲道:“虽是书生,能与百姓一起劳作,还是有可取之处。” 金东镇上,只留司马乐一人守镇。说是镇,其实只有零星几处屋舍。镇衙也是一间大棚,有个老头正在生火做饭。 司马乐对两位都主施礼。张驰问:“其他人等呢?” 司马乐道:“禀报二位都主,金东土壤不宜耕种,我驰马数十里,都是低洼水草之地,所以将所有衙役派去招渔民去了。我又问得别人,此处有一老鹰湾,是极好的渔港码头。” 张驰道:“那我们去老鹰湾看看。” 三人骑马,奔驰十里来到海边,只见数块巨礁突兀自立,在巨礁旁边,果然有一处深水湾。司马乐指着那片水域:“此处乃是天然港湾,我来此三回了,派人用绳子系石,沉入水底,就是再大的船,也可靠岸。”说罢,捡起一块石头向湾区掷去,石入水中,除了浅出一点浪花外,此时水平如镜。 “大浪都被前面的礁石挡住了,好港。”张驰点头认可。 “镇上没什么吃食,目前只有野菜,地瓜。两位都主到棚里去吃个中饭吧,留了一个老头做饭。” 杨轲正想说去新开镇吃算了,不料张驰道:“也好,吃得菜根,百事可为。” 回到木棚,老头听说两位都主在这儿吃饭,一脸窘态,只好重新加煮。下过米后,叫过一位女孩帮他添柴,自己往野外去了。 吃饭时,每人一个大碗,里面装的是野菜伴小米,中间配几个素菜,没半点荤菜,司马乐不好意思地说:“荒镇僻壤,怠慢二位都主了。” 只听得老头叫道:“好汤来了。”端上一大碗奶白色米汤似的东西上来,道:“岛上蕨根所熬。” 张驰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吹,慢慢喝了,道叫:“好汤,竟似肉沫味。” 杨轲也舀了一勺喝了,连道美味。张驰道:“山珍海味固然味美,我等能将野菜吃出这般味来,就是当皇上,我等也不想去。” 众人开怀大笑。 马司乐道:“待将来渔港建好,从海上捞得鲜物,到时就请你们来吃真正的珍品。” 张驰道:“偶尔尝尝,未尝不可,只有我等不可学东京,整日锦衣玉食,一年节庆不断。宁过这种粗布粗食的生活,复国才有希望。” 司马乐道:“谨遵都主教诲。” 杨轲道:“都主家中,每餐不过两荤一素,偶尔加个蛋汤。海鲜沾得少。 马司道:“都主肯到这儿用餐,足见与百姓同甘共苦。” 张驰道:“我等刚到周志那儿,他正在造大船,老鹰湾正好停靠,今后就拨几艘大船过来,金东镇的渔业就会越做越大。”司马乐道:“谢过都主,老鹰湾既是渔港,也是军港,沿着那水湾一带,今后再造个小镇。” 杨轲道:“你这设想甚好。” 两人用罢午餐,张驰将老头叫来:“你这蕨根可是野生的?” 老头搓手道:“回都主,是野生菜。刚来此地,四野没甚食物,我采了一把熬汤,试着喝了一碗,没甚毛病,于是,餐餐采来食用。” 张驰对司马乐道:“看来你书生一个,甚能吃苦,金东大有希望。说罢,两位都主别了司马乐,往新开镇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巡岛(下) 新开镇已有三个年头了,东西南北四条街已成气象,店铺林立,行人如织。比起椰林镇来,一点也不逊色。两位都主打马到了镇上衙门,角保出门相迎。 相比那刚起步的四个新镇,新开镇的衙门象模象样,有一栋独立的院落。进了院门,穿过天井,来到大堂,三人坐下,张驰道:“我等已看了五处地方,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角保兄有何想法?” 角保道:“新开镇七十二行都有,样样齐全,只是没甚特色,早些日子召集镇上名望人士商议,拟从衣帽鞋业入手,建成衣帽鞋业之镇。” 杨轲问:“这是戴小手的建议?” 角保道:“也不尽然,镇上闲人甚多,又无职事,但做鞋几乎人人都会,再加戴小手之制衣制帽,打他的名气,想必自然畅销。” 张驰道:“制衣,岛上人可以,外岛就不会来。制鞋帽倒是个好主意。” 角保道:“已招女工,建成一个鞋厂,一个帽厂,先去看看如何?” 先到鞋厂,果然有上百女子正在纳鞋底,缝鞋面。两位都主并不惊动她们,只一路的看过去。角保叫来一位师傅,是个中年男子。这男子欲跪拜,被角保拦住:“凤凰岛只行拱手礼。”男子拱手道:“在下鲁达参见二位都主。” 张驰道:“布鞋固然好,可取猪皮c牛皮c马皮,鳄鱼皮为鞋底鞋面,不更牢固?”鲁达道:“取皮为鞋底尚可,作为鞋面还未曾试过。” 张驰道:“只是难缝一些,等火北镇的铁匠铺一开,你等可去联络,定制些粗大坚固的大针。” 鲁达道:“都主说得甚是,若是制出这种雨天不湿的鞋来,一定畅销。” 离了鞋厂,又到制帽厂。帽厂好说,什么帽都制得出。 张驰看了一遍,道:“不仅帽子,你这厂还可扩大,雨具等物也要一并制造。” 杨轲道:“窗帘,蚊帐也可试制。” 角保道:“这些戴师已设厂制作了。” 三人又往戴小手那边走。临街当铺,写着几个大字“戴小手衣行”。进得铺面,穿过一条走廊,来到后院,戴小手已出来迎接,拱手道:“不知二位都主大驾光临,早知道应到前门迎候。” 张驰道:“兄弟之间,礼节尽免,随意就好。” 戴小手领着他们进了衣行,也有百多女子正在忙碌。看完这厢,戴小手把他们引入另一间大棚,只见个人正在熬制一锅大汤,屋里弥漫着一股香味。 “这是为何?”杨轲问道。 “这是岛上生长的一种香草。” “做成香精?”张驰好奇问道。 戴小手笑道:“一物两用,头锅二锅做成香精,三锅四锅,香气不太浓烈了,就和入稻草灰,麦杆灰,添入小量琉磺,做成驱蚊灵。这岛子蚊子太多。” 张驰点头道:“好主意。” 戴小手道:“二位都主看了我这处,还有甚地方要去看?” 杨轲道:“今日天色已晚,只须十天后再去看周志造出的大船了。” 戴小手道:“陈庄主已约过我好几回了,要我来约两位都主到他的庄园吃顿饭,这般碰巧,不如晚饭由我做东,去他那儿吃顿狗肉席。” 张驰一想推却,今日不似昔日,都主在外大吃大喝,传出去不好。不料杨轲却一口承应下来。张驰道:“好是好,只是不要太铺张。” 戴小手见张驰答应下来,早派了下人去陈庄主那儿通报。四人来到庄前,陈庄主早已在门口迎讶:“早盼二位都主来小店坐坐,今日果然盼来了。” 四人跟随陈庄主上了二楼,拣了一个倚东的包间坐下。陈庄主道:“戴师你帮我陪客就是,我得亲自去弄。” 张驰叫住他道:“弄得简单些,岛上初立,尚须节俭。” 陈庄主弄了一个大菜,便洗手更衣上来。五人坐定,酒保提来一壶酒,小二上过三道菜,这时天已黑了,灯烛荧煌,陈庄主把盏三巡,敬了几位,小二端上大盆狗肉来,香气四溢。 杨轲道:“多日未曾吃到庄主亲自调制的狗肉,闻着就想下箸。” 陈庄主取了刀筷,给大家分割,往每人碗中一块,又舀了鲜汤淋在上头,道:“如此这般吃法,才可吃出滋味。” 众人笑道:“原来吃菜还有这么多规矩。” 陈庄主笑道:“办饭店酒肆,要安排得好菜蔬,调和得好汁水,招待得好勤谨,来吃的才喝彩,买卖才顺当。” 正在吃喝间,进来了一个小二,在角保耳边附耳说了几句,角保道:“两位都主,镇役有事来找,我先去办置一下。” 角保在外面见了镇役,镇役道昨天抓获的那个强暴民女的狱犯逃了。角保一惊,忙问是如何逃走的,镇役道,不止是那狱犯,连看守人也一并逃了。 角保吩咐镇役在外等着,回去报告了二位都主。张驰道:叫镇役去都府报告徐虎,传我的令,通知各港口设岗,缉拿这两人。 角保出去吩咐镇役,镇役自去办理。他进来坐下,道:“我来新开镇不过两月,此等强暴女人之事已发生三起了。” 张驰低头不语,自忖这也是岛上一大问题,将士大多未婚,流民有的有家室,有的没家室,总之男多女少。以此以住,也会人心不稳。 角保道:“我有个建议,不知当否,岛上太过冷清,男多女少,这等强暴之事以后只会多,不会少,故不妨放宽一点。” 角保没有把话说透,众人也为他捏把汗,生怕都主生怒。 张驰半晌才说话:“此事由庄主出面办一两家,未尝不可。但毕竟不是办法,岛上各司职事,镇役,校尉中很多人没有婚配。得想一个主意才行。” 杨轲道:“待明年药厂,麦院建好,再扩建衣帽鞋业,到岛外多招女工,慢慢在此落地生根,方是根本之策。” 张驰道:“这是个治本之方,此事就交学政孟七七去办。” 大家吃个尽兴,又聊了些闲话,才各各散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食色性也 巡岛次日,秦朗和小五回到岛上。 张驰用罢早餐,即到都府,升殿议事。各院及司镇长官均已到殿,凤凰岛不像朝廷,百官站在下首,倒有点像水浒梁山一般,按职级大小入座。若发言,出列即可。 张驰在都主椅上坐定,望了台下一眼,道: “各位职事,我昨天与杨将军已巡视全岛,到各处看了看,岛上来势甚好,眼下朝廷逃到了海上,金兵占据越州,勤王之师正向越州附近进发,金人无力顾及我等,朝廷更是自身难保,我等借此机会,奋发图强,各位有何要事,现在可议。” 杨轲出列道:“秦朗已从西域回来,马匹之事要奏。” 秦朗出列:“我等探得西域马价,从50贯至120贯不等,若置战马,宜以每匹100贯以上为良马。” 张驰问:“可探得母马价格?” 秦朗道:“母马需150贯。” 张驰道:“元帅有何建议?” 杨轲道:“我等目前财力不甚充足,建议先置一千五匹马,交曹归淳,韩天一之椰林营,岛上不宜驻骑兵,适才都主问到母马,我意在金东镇设种马场。自繁马匹。” 张驰问司马乐:“金东司镇有何话说?” 司马乐道:“昨日两位都主已看过我镇,地势低洼,不宜耕种,水草甚多,养殖马匹甚是合适,我回镇后,再访求行家,广种马草。” 张驰点头道:“马匹购买之事,仍委之秦朗,马草种植之事,请司马司镇即刻访查清楚。诸位还有事情再奏?” 政务院张谦出列:“目前岛上能获利者渔业而已,但各司用度颇大,各处都问内务司要钱银,内务司颇有难处,望各司各镇节省度用。” 张驰道:“诸位有何意见?” 周志出列:“造船花费甚大,但不造船则海货捕捞量少,不便贸易,望内务司能及时拨付造船各项费用。” 都府资政淡柏森出列:“目前除海货外,能获利之项目的确不多,我意先拨资金,成立药局,生产几种散剂,行销内陆,我愿无偿捐出配方。” 张驰道:“淡老先生精神可嘉,即刻成立制药局,着孟学政,陈司镇往内地招聘女工,男工一般不要。岛上男多女少,婚嫁之事虽为民间男女俗事,亦是政事。” 张驰又询问一遍,其他人等称暂无事可奏,都府朝议结束。 张驰留下孟七七。两人私下,张驰还是叫孟七七为孟师。 张驰道:“孟师,有件事情,实在不好在朝议中议论,只能私下委托你做。” 孟七七道:“都主直说吧。” 张驰道:“刚才已说了半句,岛上男多女少,将士要安心,此事也是大事,故以后招人,多招黄花女子,另外,陈庄主拟办一青楼,我已默许,今后只约束官员不能涉足,民间及土卒就睁只眼闭只眼,但不能办多家。这文娘听说还詹州干这营生,你陪庄主顺便去詹州一趟。” 孟七七道:“都主想得周全,我也正好去詹州一带招些女工来。” 张驰道:“为政之难,并不是我当初想的那么容易。在东京时,常觉得青楼遍地,丝竹之声靡靡不已,但少了也不行。孟师可体我心?” 孟七七道:“我知都主难处,若是全没有娱乐地方,将士乃至百姓中青壮之人就不会安心于岛上,若是岛上尽是这种茑歌燕语,花花草草,也伤我体政,涣我军心。” 张驰抚掌大笑:“知我者,孟师也。孙子曰,食色性也。不可少,亦不可滥。” 孟七七道:“多年不见文娘,也应老了许多,不知见面还认得出不?” 张驰道:“文娘也甚为可怜,又无别的本事营生,只能操此生涯,不知那四美还在不在。” 孟七七道:“听说四美已被康王掳去,现应在康王手上。” 张驰眼里显过一丝厌恶,道:“赵家父子,太过好色。丧送天下,也有一半是因色而丧的。不知那李师师还在不在。” 孟七七道:“听说师师倒是有种,金人闻到她的艳名,指名要她,她竟然化妆潜出了东京,至于现在,生死不明。” 张驰道:“那俏枝儿呢?” 孟七七道:“听说被金人掳去了。” 张驰叹息道:“太子也甚为软弱,早知今日在金国生不如死,不如当初一死拼之。” 孟七七道:“听说金人经常羞辱他们父子,让他们穿上羊皮围裙,上身,朝拜金人国庙。” 张驰有点自责道:“当初我也有些幼稚,总以为能搜寻金银,满足金人要求,金人就可退兵,想不到他们如狼似虎,贪得无厌。” 孟七七道:“我大宋乃是文明国度,但不敌野蛮夷族。我总百思不得其解。” 张驰道:“野蛮之族重在骑兵,所向披靡,他长于骑射,我大宋陆师再多,也是枉然,不过,这几年来,我有了新的想法。” 孟七七忙问:“有甚奇思妙想?” 张驰道:“他所倚者马,我所攻者也是马。待岛上根基一稳,我就会主动讨贼!”然后细细说了一遍,嘱孟七七暂不可透露。 孟七七连称妙法。 张驰道:“孟师,你的婚姻大事也须考虑,我见秦朗之妹,确是女中一流人物。你可见过?” 孟七七脸上升起红云,道:“见过一两回。” 张驰道:“这等事,男子须主动,当然,你若这次去詹州,也许会相得最合意的,也未可知。” 两人聊了许久,快到中午了。张驰道:“去我家中吃饭,好久不曾这样兄弟相聚畅谈了。” 改日,孟七七和陈庄主结伴去了詹州,角保亦上椰州镇招人,秦朗带了小五花汐又去了西域,岛上各司各镇开的开荒,建的建屋,造的造船,一片繁忙景象。 过了二十日,周志果然骑了快马来请两都都主去万渔港试船。 张驰还有点不信,问:“真的就造好了?我说二十日,不过是让他们尽快而已。” 周志道:“这些师傅日夜加班,岂敢把都主说的当成戏言?” 张驰对侍卫道:“去禀报杨将军,即刻往万渔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试船 九月,岛上正是烈日暴晒的日子,可桐油还未干透,只是都主有令,不得不试航。 为了造船,这些师傅们想出了一个办法,船厂设在岛上临海低洼地,再取了一条水道通向海边。准备下水时,趁涨潮时将水道的口子挖开,海水涌入水道,船自然浮起,顺着水道入海,退潮时水道就干了,再把口子堵上。 张驰和杨轲到海边时,船已下水,停在万渔港。 这艘新样别致的船引得港口几百人争睹风采,只见这船与平常渔船不同,船头似犁,船身上有三杆桅杆。 三人下马,港口边站有两排卫兵,周志引着张c杨两位上了踏板来到船上。造船师傅鲁达朝两位都主施礼,这厢里回礼,如此这般一番,鲁达才引两位都主参观。 从船头到船尾共五丈三尺,船宽一丈一尺,船心设两舱,船尾设驾驶小舱,船头设“品”字形风帆三桅。 “升前帆。”鲁达道,两个船工跑到船头升帆。此时海上仅有微风,张c杨c周三人站在栏杆边,船徐徐离港。 离岸约有五里,鲁达道:“升后左帆。” 左帆长升起,这时,船速加快,又行五里,鲁达道:“升后右帆。”右帆升起。 三帆齐张,明显感觉船速快了一倍,船只披荆斩浪,在蔚蓝色的海色疾驶。 鲁达过来道:“禀两位都主,风平时,三帆航速比我过去所造之船快一倍,再过一个时辰,海上就会起大风,平不平稳,要在大风大浪中才可知晓。” 张驰点点头,抬头望去,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船跟了上来,他问周志:“这两条船今日出海?” 周志道:“护卫两位都主,怕万一海上风浪太大。” “你不是说比平时所造之船快一倍吗?为何这几条船追平了小船?” “怕有闪失,这两艘大船是早早就候在这片海域。”周志答道。 走了约一个时辰,那两艘船被甩掉了,前面又出现了两艘。张驰明白了,这是周志在预定航道上早已安排好了的护卫艇。 这时,风渐渐起,浪渐渐大。鲁达道:“降前帆。” 张驰问:“何以先降前帆?” 鲁达道:“后面左右两帆可以平稳船身。” 风大起来,浪高数米。鲁达道:“降后二帆,升前帆。”后面两帆一下降了,前面一帆快速升起。这时,张驰不用鲁达解释了。鲁达道:“两位都主,船入了深海区,风浪这般大,不可再向大海深处航行了,小船只能行到这般地方。” 张驰道:“再行五里。” 鲁达道:“都主,前面风大浪高,极为危险。” 张驰道:“我所说的平稳,就是要在大风大浪中考验,如你平时所造之船,那要何必要改成尖头?” 杨轲劝道:“这是海上,都主宜听行家之言。” 张驰道:“都听行家,那就造平头船得了,何必造此等新船?造出来了又不敢试航,焉能知行与不行,好与不好?” 周志在一旁不敢劝阻,以他的经验,这种船万不可再往深海航行。他看见都主脸上愠怒,看得出火气很大,只是没有发泄而已,便拿起红旗,向护卫的两只大船打旗语:继续前进。 足有三米高的巨浪,一个接一个地拍打船舷,放眼望去,前方一排一排的惊涛骇浪如小山推移,向着这边汹涌窜来。 船上所有的人都不敢吱声,鲁达跑向船头,举起一只手打着手势,指挥舵手不断校正方向,船只始终迎着巨浪。 一个足有四米高的巨浪打来,惊涛卷起水花,直拍上船,讪板上滚动一层浅水,旁边的两只大船不断地打着旗语:调头,调头。周志上前道:“都主,小船已超出想像,若是平时,这等平头船早已打翻,眼下只能调头。” 张驰点点头,眼睛仍然望着前方。杨轲站在旁边,也担心出事,此时见张驰点了头,如释负重。 鲁达在观看了浪涛之后,急打手势,舵手选择在大浪未到之前,忙车回舵。 说那迟,那时快,在船只调过头后,一个巨浪拍在船尾。“好险。”鲁达暗自叫道。 船行五里,鲁达下令升起后两帆,这时,风助浪推,船如利箭离弦,疾走如飞。太阳出来照在海面,万点金光在浪涛间跳跃。船靠码头,鲁达当即跪在讪板上:“此等船只又快又稳,若是平头船只,早已被巨浪掀翻,都主英明,鲁达服输。” 张驰扶起鲁达,道:“既造别样之船,便当验别样之风浪。此船果真如你说的,又快又稳?” 鲁达道:“在下无半句谎言。” 周志在一旁说道:“鲁达句句是真,我在海上历练十余年,大小船只,孰优孰劣,心中有本帐,小船能平稳如斯,已超出我的想像,若是放大造成大船,当履海上如平地。” 杨轲道:“我不懂船,听两位这么一说就放心了,那加紧制造。” 鲁达道:“造船不可性急,最迟也得明天夏天才可下水,桐油需经三伏天曝晒才行。” 杨轲脸色一变:“那为何这只船没经三伏天曝晒就开航?” 鲁达脸色发白:“小的不敢说。” 周志道:“是我撒谎,说如不按时试航,都主要人头的。” 张驰瞪了周志一眼,道:“原来你等还是怕桐油未干,不敢再往深海中去?” 周志道:“也有这个原因。” 张驰并未指责他们,而是温语道:“既已试航,先造一批,明天秋后下海。” 试航过后,船厂整日里忙碌起来,张驰隔段时间便要去看一回,除了船厂,他与杨轲仍是全岛不停巡视。 一个月后,孟七七和陈庄主回来了,果然带回了文娘和一班女子,又招了三百姑娘。新开镇上建了药局,三百女工就在玄生的指挥下生产散剂,文娘租了房子,挂了老招牌“丰乐院”。 文娘来拜访过张驰一回,说曾无党早就死于战乱,四美被康王掳去,仙儿已投水而死,其他三人又一路北上逃回詹州,现在也来了岛上。 历经战乱,能够活下来,已是十分难得。张驰想不到那年角保一张地图,能救这么多人,便安慰文娘道:“好好营生,我当保护大家平安。” 过眼转就过年,尽管外面乱哄哄,凤凰岛如世外桃源。各地听得凤凰岛是块福地,不断有流民上岛,有扶老携幼而来的,有家人走失或者死亡,只剩丈夫携子女,或者妻子携子女的,还有单身一人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纷纷来到岛上。 政务司张谦告急:大量流民涌岛,一时粮食不够。 张驰问过还有多少库银,张谦报了数目。张驰久久没有言语,半晌才道:“七成银两都用来采购粮食。” 张谦一脸懵懂,不甘心地问道:“若是金人或者朝廷来攻” 张驰道:“一时之间,谁也不会来顾及岛上,你只管听我的,明年开春就是捕渔旺季。怕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大棚菜 凤凰四年初的冬天是最难熬的。这个新年的正月十五,南方小朝廷赵构已在海上漂了四十多天,突然见海上来了两条大船,吓得要命,以为是金兵出海追了上来,后来才发现两船装的都是桔子,赵构把桔子都买下,分给手下和士兵,晚上还做成桔灯,称为“海上灯会”。 其实叫穷快活。 南方的金兵一直没辙,韩世忠与金兵正展开大战,北方被金国扶植的傀儡政权叫大齐,皇帝叫刘豫,不喜欢北方伪政权的人往南方逃;南方正在打仗,也有人往北方逃,于是凤凰岛就成了南北两地的避难所。 岛上一下涌进五六万人。 粮食,要命是粮食。每人手中都有些细软金银,就是没有粮食。 没有主粮瓜菜代,但瓜菜也没有,要知道这是冬天,冬天有什么瓜菜? 张谦走进了观澜轩,他一脸愁容,参见过都主后,道:“眼下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是不是下令将十一月份以后来岛的人礼送出岛?岛上粮食原来也只够吃半年,新增这么多人都买不到食品,这天气不能出海,更没有海鲜,现在连干海货也卖尽了。” 张驰急得在屋里来回走动,终于,他一拍大腿,有了!他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迅速培植大棚瓜菜。 但是,没有塑料。没有塑料就不能用布吗? 对,用布。 张驰站住,对张谦道:“我有一办法,迅速收集蔬菜瓜果种子,采购大布,然后搭建大棚。” “做什么呢?”张谦对都主说的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当然,张驰要跟这位古人解释清楚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他用毫无商量的口气跟张谦下达了命令:迅速将民间的各种蔬菜瓜果种收集,叫戴小手的衣行立即缝制长十丈,宽四丈的棚布。 棚布,张谦倒是懂,行兵打仗常常要搭棚,将士要休息,炊事班要做饭,都要设棚。只是做什么用,他始终弄不明白。 次日都府朝议,张驰朝台下望了一遍,心里早就想好了对策,便道:“各位职事,近来投奔岛上的流民大增,眼下缺粮,今日所议之事就一桩,如何渡冬,昨天张政事已到我处禀报过,也许天助我也,正好先天晚上得一梦,梦中神仙教我一法,叫大棚法,虽不可种水稻小麦,但蔬菜瓜果之物,快的半月可熟,慢的一月可熟。” 台下面面相觑,从不见都主说过乱力鬼神之事,为何今日说起神仙托梦的鬼话来了? 众人不敢发言,只是暗中吐舌。 杨轲出列:“恕我冲撞都主,都主从不信神鬼之说,东京防守时,傅尚书用郭金作法,都主与我极力反对,后在南下路上斩郭金于刀下,今日何故说起神仙托梦之事?依我所见,不如依张谦之法,将岛上后来者礼送出岛,明白无误告诉他们,岛上暂时养不起这么多人众。” 张谦出列:“杨将军所说甚是,虽说昨天我已向都主禀报过,都主指示之方法,不仅我闻所未闻,我又询问过岛中八十多岁的长者,他们亦从未说听过这等事” 听杨轲张谦这么一说,众人更觉得都主今日有点怪异,连淡老先生也出列道:“都主,容老夫赘言几句,我悬壶济世四十余年,别的不懂,若论万物生长,树有年轮,瓜有序次,依时按节,不可逾越。至于神仙托梦之说,几不可信,老夫言重了,请都主原谅则个。” 张驰嘴角挂着一丝笑,作为一个后世人穿越者,他若是告诉他们,在后世超市里,人们天天吃这种大棚瓜果和蔬菜,他们一定会惊倒在地,他们怎么会相信穿越呢?怎么会相信生物可以超越时间提前成熟呢? 不告诉他们这些,就只能告诉他们是神仙托梦,但现在,这些人似乎比自己更讲科学,全不信神鬼这一套,都是些完全完全的无神论者,要说服他们真不容易。 他本来想说一句“事实胜于雄辨”,又怕他们更听不懂,于是,他收起笑容,板起脸问:“依大家之见,将岛上去年十一月上岛以来的流民礼送出岛,诚然是个看起来不错的办法,但各地战火纷飞,他们又投哪里去?此其一也;凤凰岛乃民众向往之地,岛上并非不能容纳,只是粮食有些紧缺,若是我等礼送民众出岛,在民众心中又是怎么一种滋味?所以,我决不礼送已上岛民众,只是新来投奔者,可在椰林镇设点,暂告目前岛上困难,待开春以后,大家再上岛。” 杨轲道:“都主说的在理,只是目前困难,总得有个办法。” 张驰道:“至于大棚育瓜果蔬菜,你等不信,自有你们的道理,我自信之,也有我的道理,不如这样,暂定一个月时光,如若成功,则以瓜果蔬菜伴以米麦度过春荒,若是不成,则一月之后,按各位的意见,礼送出岛。” 众人讪讪,也无甚多说,早朝散。 都议散后,张驰留下了张谦和周志,也不和他们再解释。 解释这种东西,有时越描越黑。 发明蒸汽机,他不行,搭一个大棚,他绝对胜任,但对于这班从没有经验的人来说,非得现场指导不可。于是,他对二位说:“走,跟我搭大棚去。” 都主亲自去搭大棚,张谦虽说不相信,但觉得新奇;而周志呢,虽说也有点存疑,总觉得都主是个奇人,到船厂竟然画出新式船图,一试航,竟然让老师傅都吃惊,所以他半信半疑。 三人骑马到了燕子岩山脚,张驰对周志吩咐几句,周志叫来了鲁达木匠。 鲁达抱拳见过都主等人。徒弟送来了笔墨纸砚。 张驰在纸上画了一个木架图,对鲁达道:“搭这样的木架三处,一天帮我搭好。”又对张谦道:“按图全部蒙上布,调军士一天弄好。”又对周志道:“在棚内按图填肥土,播散种子,每天派人淋水,这个你负责。” 一个月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开放四十八岛 却说那大棚果蔬下种以后,周志每天都来淋水,从种子破土发芽到长出一寸小苗,再到小苗呼呼窜长,分蘖c生枝c长叶c开花周志惊奇这些种苗生于棚内,为何这么疯长,隔天便按耐不住跑观澜轩,告诉都主今日如何如何,明天又如何如何。张驰只笑,在他经历过的那个后世,这根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 整整一个月之后,张驰主持早朝,说:“各位职事,今天早朝我等不议他事,打马去燕子岩看看大棚。” 众人不相信,有人问周志,真的一个月,就开花结果了? 周志说:“一看就明白了。” 众人下山,各各骑马,只有淡老由玄生陪着,坐马车在后,摇摇而行。 众人下马,由周志领着走进大棚,但见满眼翠绿,青滕爬壁,那叶子下有辣椒c茄子,苦瓜,南瓜,中间垅土上,有东瓜,白菜,豆角 “这怎么可能?” “奇怪了,简直不可思议。” “嗯,怎么关在这棚子里就长得这么快呢?” “这是甚么道理?” 张驰听着他们议论,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他不解释,只笑。同僚们看了这个棚子又转到下个棚子,只见棚棚长势更加喜人。 张驰站在第一个大棚门外等淡老。淡老的车终于到了,玄生要扶他下车,他推开了玄生的手,玄生不好意思,说:“砂石路,您老悠着点。” 张驰朝淡老笑笑,躬身道:“先生请入内。”旁边一位卫士早已掀开了门洞布帘。 淡老入了大棚,望见一条长龙般青翠叶子和瓜滕,半天合不上嘴,又前进几步,翻开叶子查看那些辣椒c茄子,苦瓜,南瓜,以及垅土上的东瓜,白菜,豆角他不相信,摘了一颗辣椒送给嘴里咀嚼,半晌扭头问道:“木有年轮,瓜有序次,难道错了?” 张驰笑道:“回先生,所谓神仙托梦之说本是撒谎,只怕诸位不信,故特借神仙说事罢了。” 淡老惊讶道:“那都主总不能凭空想出此法吧?” 张驰朗声一笑:“我做孩童时,母亲常将豆子发湿和些泥土,再将水桶倒扣其上,过三四天,就可吃到新鲜豆芽了,受此启发,故大胆验证一回。” 淡老恍然大悟,道:“此话倒是真的,我等也常在家中发豆芽,就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层,都主确是聪颖之至。” 等张驰陪了淡老出来,众人已看完其他两棚,站在一起聒噪不休。淡老拍掌大笑道:“老夫懂矣,老夫懂矣。”众人聚拢来听下文,淡老将刚才与都主对话说了一遍,众人方才大悟,直说有理有理。 此等消息不数日传遍全岛,岛民纷纷来燕子岩观摩察看,看完之后觉并不高深,家家户户都发过豆芽,却未曾有人想过万物同理,豆芽之理竟然可推而广之,又有人说新造尖嘴之船,也是都主手画草图而成,于是,岛上官兵乃至百姓皆视都主如神人。 数十日间,岛上遍地大棚,所产菜蔬果瓜供给有余,还销至椰林镇及远地,或与人家兑换些粮食,毕竟冬季极难吃到此等新鲜菜蔬瓜果,自然极受岛外百姓珍爱。 谈指间,岁月如流,不觉冬天已过,已是春时,这日早朝,只议一事,垦荒四十八小岛。此事张驰和杨轲事先通了声气,就算这四十八岛是不毛之地,有了大棚,瓜果菜蔬等物还是有吃,海鲜渔货不会断供。 张驰入座,各员到齐,他道:“诸位职事,我与杨将军商定,余下四十八大小岛屿皆可垦荒,海货水产,置船可捕,小麦苞果,春种秋收,瓜果菜蔬,大棚养育,故食物有常,救急不难,诸位有何主张,可一并奏明,当朝商榷。” 杨轲出列:“南方战火不断,北方刘豫当政,百姓视凤凰岛为圣地,多来投靠,此人心之所归,我等须倾力相助,故四十八岛引人居住,让人垦殖,乃安民良策,我无异议,甚赞此举。” 张谦出列:“自大棚能育瓜果菜蔬以来,就算一时饥荒,也有果腹之物,适时将四十八岛垦殖确是好主张,民既安居乐业,渐渐生产,则都府以后可取财税,此乃一举两得之事,我亦无异议。” 这本是政务院的事,参知政事肯首了,各位自然没有意见,齐呼都主定矣,我等赞成。 张驰道:“请政务院广贴布告,各位,还有何事要奏?” 秦朗出列:“所购马匹,已交定金,西域察汗拟四月送马过来,只是途径大齐伪国,为防沿途截阻,须派队伍接应。” 张驰问:“是否可走大齐与南方朝廷交界之地,两者都不太管辖之处?” 秦朗出奏:“此等地区可走五百里,但河南至詹州路段,必走大齐伪国之地。” 张驰道:“令毕宇率一千精兵,沿途接应。不交火为上。” 杨轲复奏:“莫若让察汗办理关防,分散遣人将马送至詹州境内,每次交三百匹,假称民间交易,在詹州边境交货,虽说繁琐,不至与大齐交火。” 张驰采纳道:“此法甚是妥当,詹州知府曹元几年来不曾与我为难,在詹州交货甚是妥当。” 议完这两件事情,周志出班奏道:“已造大船五艘,小船二十艘,只待三伏之后,均可下水。” 金东司镇司马乐出列:“老鹰湾港口已建好,马草已种,盼两位都主有空察看。” 木南镇司镇上官南奏道:“已造大棚百处,可供全岛及椰林镇瓜果菜蔬。” 水西镇司镇宋义出列:“药园已种植各类药材十万亩。” 火北镇司镇司镇刘江出奏:“八卦镇已建一半,四十家铁匠铺营业。” 新开镇司镇角保奏道:“新建衣帽鞋房五家,制药局新开三家药厂,须招千余人工。” 张驰道:“诸位各自向前,众人合力,五年之内必成强岛,我愿以此与诸君共勉。有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此金人无力顾及之时,我等日日咬牙图强,不可松懈。” 众人齐道:“都主英明,自可放心。” 散朝后,张驰留下刘江,道:“明日我与杨将军来你处,察看军火利器,你可唤几个师傅带图纸到镇衙来,我们一并商榷。” 刘江道:“我等自研了一尊火炮,等两位都主来验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都主懂火炮? 次日,张驰杨轲令单雄c毕宇随行,往火北镇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四人已到镇衙,刘江出来接着,引入正厅休息,镇役上茶,众人饮茶叙谈,这时,刘江引胡一混进来,胡一混一身道士打扮,拱手施礼,单雄和毕宇是第一次见到胡一混,看见这般穿着,又见下巴一撮长须,眉眼间俱有些不屑,被张驰眼色止住。 张驰道:“道长可带了图纸来?” 胡一混其实倪见了单雄毕宇那瞬间神态,不慌不忙道:“自然带了。”说罢在案几上展开图纸,原是巨木掏空,再填火药的那种老式火炮。 张驰当即笑了,欲是造出现代步枪,子弹,他当初不会,欲是造炮,自然能说出几分见解,只是不知这胡一混的火药到底有何威力,便问:“你的火药如何制造?” 胡一混借此机会想在单雄毕宇面前炫耀一番,以杀杀他们的锐气,便侃侃而谈:“若说火药,乃是从我等道家炼丹术中而来,故贫道精于此术十多年矣。以硝石c硫磺c木炭混合而成。” 张驰在后世时,有次偶尔百度过火药,知道古代火药与现代火药有区别,便道:“硫磺,硝石各配几成?” 胡一混道:“据曾公亮所编《武经总要》,我等均以一成硫磺配一成硝石。” 这点张驰倒记得清楚,后世火药都是硝石占四分之三,便道:“硫磺只占一成,但硝石应占三成。” 众人听了张驰这句都吃了一惊。杨轲有些惊奇地望着张驰,自己是一武将,也使用过火药,从未听过这种配方,《武经总要》是大宋一本武器制作经典之作,你张驰一个书生,从未制过火药,怎么说出这等配方? 单雄毕宇更加不解,也一齐朝张驰望去。 胡一混更是懵了,道:“贫道严守《武经总要》之法,此书有一百多年历史了,我朝均循此书,不知都主这种配武来自何处?” 跟这班人能解释清楚吗?当然解释不清!张驰嘴角挂着一丝笑,说自信也罢,说嘲弄也罢,很诡谲,让胡一混望之有点生畏,便改口道:“既然都主明示,我等按都主所说配制。” 张驰问:“炮身用巨木掏心制造?” 胡一混答道:“诚如都主所言,将巨木掏空,再填火药。” 张驰摇头道:我等最难对付的是金人马队骑兵,巨炮难以移动,只宜作攻城之用,对付马队,平常我等均以射杀骑兵为要。我现在想改一改,要以射马惊马为主。“说罢转眼向杨c单c毕三人。 毕宇道:“都主这个想法确是好主意,战马受惊受伤,或跪地不能行,或狂奔不止,骑兵不能驾驭战马,马队就乱,我等可分而击之。” 单雄,杨轲听了,击掌称好。杨轲笑道:“都主如此精通兵法,应当兵马大元帅。” 张驰嘴角仍然挂着那丝诡谲的笑,接着道:“既然要惊马杀马,则火炮宜小,宜轻,兵士可人手一杆,故我想,不妨以铁铸长杆,中填火药。” 刘义插话道:“都主,若是以铁铸长杆,这种技艺,在下倒是不难,只是有一缺点” 张驰道:“但说无妨。” “人手执一铁质长杆,太轻则填药不多,射杀力不足,太重则士兵难以负荷,行动不方便。”宋义回道。 张驰自然比他们要高明,这等问题难不住他,便笑道:“枪杆越长,则射击越远,此点诸位比我更懂,目前我等火炮实无威力,何也?火炮以火焰伤人,威力不足,我若在火药中混入铁砂,以铁砂伤人伤马,才有威力。” 张驰不过是贩卖点简单的现代鸟枪知识,却把几个古人惊得以为天人。 张驰继续道:“你所说铁炮太重,诚然不错,但此火炮只需一细长铁筒,可放于木柄之上,重量顿轻。”他怕别人不理解,提笔画出现代鸟枪画形。 围观人众,均惊得合不上嘴。 刘义一看就懂,毕竟他制作铁器二十余年,见了此图,心领神会,忙伏地一拜:“都主天人,神明遣你来救大宋。”张驰忙扶刘义起来,道:“何必如此多礼。” 刘义道:“下官实在佩服,难以自禁。” 杨轲等人一时还有些懵懂,见刘义如此深为叹服,杨轲问:“都主之意你已全领会?可造得出?” 刘义起身对杨轲道:“元帅放心,在下一看便知,深知此等火炮,不,应叫火枪,乃是当世独一无二的利器,别人制造自有难处,以铁水铸空心佛像乃我家祖传,火枪之杆,铸法同理,只是细长能耐火药反复射击,非一般铁质能造,此法为我家独门,两位都主自可放心。” 张驰大喜。胡一混原想滔滔不绝展示自家功夫,被都主这么一说,自惭形愧。讪笑道:“那都主可去看看贫道所制之炮?” 张驰本不想去再看,但不想驳这道士面子,便道:“走,看看道长的威风炮。” 众人由胡一混领着,到了一处平地,平地上早安好了一尊木制大炮,用巨木剖面两半,掏空其心,再用铁箍箍合,胡一混早已填好火药。 众人近前,胡一混不好意思笑道:“都主c将军,务请退十步,此炮初制,怕木质不行,万一炸膛。” 张驰心中不快,但也只好退了几步。胡一天点火,只见一团火光喷薄而出。 张驰手招众人,道:“来量量远近。” 于是,众人跟着张驰飞步走向那烟雾未散之处。杨轲最行达到,回头道:“不过十丈远。” 张驰等人也走到了尽头,单雄道:“足足有十丈。” 张驰摇了摇头,对胡一混道:“道长之炮,烟雾多而火力不足,吓吓人而已,若论杀伤之力,十丈之内,也射杀不死敌军,让马稍稍受惊而已。” 胡一混脸色尴尬:“都主指教得甚是。” 张驰对刘义c胡一混二人道:“按我所说,反复研造,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我所求者,不在好看,在于确实有威力,发一枪有一枪之用,不图烟雾冲天,煞是好看。” 刘义道:“都主放心。自当造出威武的火器来,才叫都主将军们来验之。” 胡一混还是有些不解,问道:“心中疑虑,还得请都主指教,就是硝石与硫磺比配,这三成与一成,不知是何道理,贫僧素来喜欢探明个中奥秘。” 张驰不是火药专家,化学也没学好,只是曾经看过这类文章,一定要说个所然,自然难以说清,便虎了脸道:“你自按我的配一份,再依你的配一份,看哪一份威力足,你就自然知晓了。” 胡一混看都主脸色愠怒,不敢多言。刘义留四位用午饭,道:“镇上也有些气象了,开了几家酒楼,去尝尝新捕的海鲜。” 张驰笑道:“这个倒要去吃,开店就是要客多。客多才会繁荣。” 刘义带胡一混先走,张驰等四人骑马缓缓而行。杨轲道:“这硝石要比硫磺多三成,我也不解。” 张驰朗声笑道:“昨夜一梦而已。” 杨轲c单雄c毕宇全都笑了,愈发觉得都主神秘,不过这事还得等火枪造出来再来验证,若是跟大棚一样成功,那都主就确实让人难以摸捉。 杨轲道:“是上半夜得梦,还是下半夜得梦?” 张驰道:“将军也想遇上神仙?” 杨轲哈哈大笑:“我也想做做梦,就是常常一夜无梦。” 四人并肩而行,一路谈笑,徐徐朝镇上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火北镇验枪 凤凰四年七月二日,刘义等人造出长枪,张驰率文武各员齐聚火北镇验枪。 当下刘义在郊外设靶场,靶场是一片椰林,备齐三十只兔子,山羊,猎狗等野物,由单雄毕宇各执一枪进入围栏。两人都是神枪手,各选一小山坡伏击。 围栏外设有一帐棚看台,木方搭架,上铺柳树板,头顶支布棚,布置了许多凳子供大家观摩。张驰和杨轲端坐正中,各员依次分坐左右两边。 单雄在守北门,毕宇守南门,由胡一混各配一个装弹手,他们只管射击,一枪完毕,另一枪已装好弹药。随着一声口令,万海率几个军士驰马入围栏驱赶动物。兔c羊c狗四处乱窜,这边单雄见一条猎狗奔跑过来,瞄准就是一枪,一狗两兔顿时倒地,那边毕宇也是一枪,山羊和狗同时倒地,不过半个时辰,这三十只野物,全被猎毙。 军士们把野物捡了拢来,摆满一地。 这时,胡一混过来,跪在张驰面前:“都主所说配方,在下验过,比我的配方厉害十倍,都主英明,在下非同寻常分钦佩。” 张驰道:“平身,岛上规矩,非大典不用跪拜之礼,以后作揖就行。” 胡一混道:“都主英明,在下不拜,无以表钦佩于万一。” 这时,单雄出列施礼道:“在下有一处不解,一枪射去,何以能击中一狗两兔?” 张驰笑道:“枪内装的是散弹。”又唤过胡一混,当场装药,众人一齐上前围绕观,张驰心中不禁好笑,这班没见识的古人,装个鸟枪弹药都这么感兴趣,坐在椅子任由杨轲等人去围观。 众人围成一团,只见胡一混先装入火药,再装入许多铁砂,装完,把枪替与杨轲,道:“将军来试一枪。” 杨轲端枪,朝前方椰树射去。完毕,胡一混叫道:“好枪法,将军可跟我去看树身。”众人随了胡一混走到椰树旁,只见树腰主干上都是小洞。杨轲点头道:“好枪。” 众人雀跃,单雄道:“此枪应叫散弹枪。”杨轲摇摇头,道:“不叫散弹枪,威力无比,应叫神枪。” 众人纷纷道:“对,就叫神枪。” 众人又回看台,张驰对刘义c胡一混道:“你等多造此枪,明年出詹州府攻打大齐。” 众皆欢腾,单雄道:“多年不杀得一个敌人,一听开仗,我手都痒了。”众人再笑。 刘义趁机道:“取得这么多野物,回镇上请各位长官畅饮一顿。” 张驰立马回道:“如何吃得完?莫若将造枪工匠全招来,慰劳一番。” 刘义拱手:“我等自去办理,请各位长官回镇衙歇息。 众人先走,张驰与杨轲并辔,徐徐而行。杨轲道:“枪内装入散砂,都主是如何想到的?” 张驰笑道:“留心皆学问,儿时伙伴嘻闹,互相追打,抓起一把泥土掷去,如止而已。” 杨轲佩服道:“都主处处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张驰笑而不答,这时,刘义驰马过来:“诸位长官已在镇衙歇息,我与道长陪两位都主看看街镇如何? 张驰道:“正想看看,你自引路吧。” 刘义与胡一混在前头引路。先到镇东,头马立住,张驰和杨轲上前,胡一混指着第一条巷子道:“若是镇人要出巷子,我会教他往左,往右是条死巷,并无出口。若是外人进来,并不知晓,往右,则自可活捉。”张c杨点点头。 胡一混头马又往前行半里,立住,指着第二条巷子:“若是镇人,我会叫他往右,往左是叫死巷,若是外人,适才往右错了,得了教训,改走右巷,正合我算,亦自可活捉。” 看完第二巷,胡一混又带众人到第三巷,道:“此巷左右两巷皆是活巷,随意通行。但若从第三巷到第四巷,又有一死巷,中间只设小门,我教镇人走第五巷,又四通八达。一至四巷为一卦,如此循环往复,东西南北各二重,共为八卦。” 刘义道:“眼下内城四卦已建好,明年夏天,外城可成。” 张驰看完大喜:“虽说别处不必照此,此处为军火制造重镇,端的好防奸细。” 杨轲道:“凤凰村以后可照图加一外城,村内机关林立,各府司家眷甚多,尤须保护。” 四人打马回镇衙,不见几个人在,原来众人听说此镇为八卦镇,纷纷出门看稀奇去了。 好一会儿,周志先回来,对张驰杨轲道:“刘司镇能干,既建了这么一个阵,又造出这等好枪,适才走了一回,摸不着方向。” 张驰道:“这阵只适火北,若是通达交易之市,外来人极不方便。” 周志道:“都主说的甚是。若是采购完东西却走不出镇子,第二回就不会来了。” 众人大笑。周志又问刘义道:“此等枪械,若是两军交战,被敌方获得,依样画葫芦,也造得出吧?” 刘义摇头:“大凡原理,拆枪破解,并无难处,只是这枪管铸造却学不来。 周志有些不解。张驰想给他解释,比如飞机,并非学不到技术,可你没有好钢,望着那机器只好兴叹。但这般解释行不通,又一时找不到比方。 刘义道:“周总管怎么这般想不通,比如下厨,食物配料皆相同,厨艺高者做出一桌佳肴,厨艺低者做出一桌烂菜,此比方不知恰当否?” 周志忽然悟出道道了,说:“比方相近,但不甚十分恰当,我自明白你的意思。” 正在谈笑,淡老进来,问为何事谈得这么欢快,刘义从头致尾说了一遍,淡老笑道:“你等比方都不恰切。” 张驰问:“老先生有甚更恰切的比方?” 淡老朗声一笑:“比如人参,大补之物,若是治病,则可细分,红参入血,白参与肺;通药理者,补血开红参,治肺开白参,此为良医;若是当归,有头c腰c尾三段,头破血,腰行血,尾止血,开当归之药,哪种病用头,用腰,用尾,学问甚大,不可乱用,会用者为良医。刘义造枪筒,如用当归,他懂头c腰c尾三段之秘诀。” 如此这般解释,众人拍掌叫好。 刘义抱拳作揖道:“我铁匠嘴笨,有理讲不出,多谢先生解围。” 中午宴请十桌,众人喝得痛快。周志从邻桌端酒来敬,对二位都主道:“刘司镇功绩甚伟,周志不甘落后,请都主率各兄弟八月中旬到我处试船。” 杨轲道:“谢都主英明,岛上蒸蒸日上,来,满饮三杯。” 各桌起立,一片叫嚷,大干三杯,十分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每七十一章:临安议抚 这边凤凰镇诸人在北火镇试枪,同一天,那边临安行宫在议招安凤凰岛之事。 临安,本名杭州,赵构朝廷这一年在海上,越州,杭州多处往来奔波,说透切点,被金兵追赶,在这三处地方躲来躲去。 这年六月,韩世忠连打了几个胜仗,金兵退回北方,赵构朝廷才在杭州安顿下来。赵构自是聪明,仍把东京称为首都,以示志在收复东京,把杭州改为临安,取临时安顿之意;又从不称宫殿,把小朝廷居住之地称为行在,取行走中暂寄寓所之意。 几番折腾,四处奔波,百姓皆愤怒,迫于民意,赵构将汪伯彦c黄潜善两罢职,任命朱胜非为宰相。 只顾仓皇逃命的赵构朝廷安顿下来,松了一大口气,这天忽有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派人来报:截得战马三百匹,系凤凰岛复宋军所购买。 因为忙于奔命,凤凰岛又悬于海上,并不张扬,赵构对这支所谓复宋军知之不多,中原各地,自拥自立,打着复宋旗号的山头大王有好几起,你方唱罢我登台,此起彼伏,哪里顾得那么多?不过,复宋军已立岛四个年头,明里暗里知道的也不少。 可令人惊奇的是,这复宋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完全弄得懂的人不多,未见这支队伍来抗过金兵,也未见他们派人向朝廷来联络过。 刚刚安顿下来的赵构本想回复一条,既是打复宋旗号,就把这拦截的战马放行算了。因为还难得有人念念不忘大宋。就在快要答复来人的时候,詹州知曹元求见。 曹元也是第一次进宫,因为朝廷一直没个固定的地方,只见诏书不见皇帝,当他由宰相朱胜非领着进宫时,不禁四处打量:这是一处精致的庄园,看得是是借用原杭州府的底邸,庭院格局只是知府模样,墙壁刷得雪白,却掩不住墙脚污渍斑斑,爬满老墙的青滕,见证着院子有些年份了。 转过几处天井,花园,进得一间宽大的正厅,一个身材微胖,身穿常服的中年男子正在披阅公文,看得出,虽不在朝殿之上,他仍然很忙碌。 “皇上,詹州知府曹元到了”朱胜非的声音仿佛让上首的皇帝吃惊了,他微微一怔,抬起头来,才知道这空旷的正厅中进来了两个人。 他对声音特别敏感,也许是这几年的逃亡生涯,他有点杯影蛇弓,诚然,皇帝跟一班大臣四处逃命,说走就走,爬山挤船,也养成了他并不计较太多礼节的习惯,所以,像宰相及近臣,可以随时闯入他的书房。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青年官员跪地叩首,又听得他道:“詹州知府曹元叩见皇上。” 他对这套礼节不感兴趣了,自从他做了这个苦命皇帝,他才知道,以前那些大臣在他父亲的长兄面前那种唯唯诺诺是装出来的,他在越州,被手下将士逼着退了一次位,那毫不客气的样子让他记忆尤深,对眼前这位谦恭的知府,他也并不相信是一头绵羊。 “起来吧,你来得正好,听说在东海之上有一支复宋军,那是你所辖之地,情况如何?”赵构眼里闪着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是询问,又是责问。 宰相朱胜非坐在左首椅子上,望着站立在中间的曹元说:“坐下吧,这里不是朝议,随意些。” “确有这么一支队伍,为首的是前兵部侍郎张驰,禁军统领杨轲” “不是说这两人都已战死了吗?”赵构朝朱胜非投入询问的眼神。 “臣原来听到的也是这种传说,今日听曹元说起,才知这两个已逃到东海之上的小岛上” 赵构显然有些怒气,朝曹元盯去:“为何你詹州府几年之间不曾呈报?” 曹元急从椅上下来,伏地拜道:“詹州府年年都有呈报,请朝廷明示,是收归詹州管辖还是派兵征讨。” “有这种事?”赵构相信一个知府不管在他面前撒如此弥天大谎。突然记起汪伯彦说过“除金人外,四海安宁”之类的话,便转脸询之朱胜非。 朱胜非答道:“曹元所奏所实,汪伯彦,黄潜善这班奸臣把这些都压住了,当然,他们也许是怕给你添忧,很多事都压住不报。不过,这并非坏事,张驰杨轲等人,皆我朝忠心耿耿之臣,东京城破,护着家小逃命,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亡命之所,不过豆子大的小岛,原本并无人居住,不过是一伙海盗所占,他们上岛夺了海盗的老巢,所带不过几百兵士,号称复宋军。” 曹元仍伏在地下,他从宰相的语中听出了暗示,本来他如实汇报过岛很大,现有十来万人口,万多军队,朱胜非嘱咐过他,决不能说这么多,尽管缩小些。免得皇上责怪他做宰相的一点也不知情。 不过,曹元抬头看赵构时,发现赵构的眼神异常,好像并不相信宰相所说,那眼睛直勾勾地向他逼来,他暗自思忖,再不如实禀报,将来实际不符,皇上一定会治他的罪,于是,他迎着赵构的眼神,说道:“宰相所说,也许只是奸人乱讲,也怪我刚到,未曾向宰相禀报,这些情况是前几年的事,如今张驰等人聚集十万民众,一万军士,开荒垦岛,造船种粮,自号都主,并不向詹州府供粮纳税,也不出兵攻打金兵,与詹州府以椰林镇为界,画地为营,互不来往。” 赵构身子微微一怔,冷冷道:“既号复宋,又不出兵,还自号都主,这不是国中之国?” 曹元道:“他等并未立国。” 赵构道:“并未立国,何不受朝廷统治?” 朱胜非插话道:“此等情况,非张驰一人,中原有多支队伍,也自立复宋。” 这话不软不硬,意思是你皇帝前段时间还到处奔命,连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别人到哪里可以见到你,公文文书,一路丢失。金人到了扬州,你连玉玺也丢了,公文更顾不上,你到越州,只顾往海上去,公文,妃子,什么都顾不上,谁来向你朝拜。 赵构听了,虽不是滋味,口气却很硬:“张驰杨轲等人,既是大宋之臣,前者顾命,逃出东京,不予追究,今在甚岛?” 曹元回道:“凤凰岛”。 赵构继续道:“今在凤凰岛举复宋旗号,当归于詹州府管辖调遣。” 曹元知道这是难事,仅凭詹州府去招安,肯定不行,不说这两人,一个是前兵部侍郎,一个是大内统领,官阶比自己多出许多,就说现在,人家有兵有粮,水陆两师齐备,于是道:“此事须派朝廷大员前去宣抚,方为妥当。” 朱胜非道:“曹元所说甚是,当持皇帝手谕,将士见皇上亲诏,则归心似箭,如婴儿之见父母。” 赵构道:“既如此,请童让去一趟。” 曹元留在宫中,等明天与太监童让一道回詹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夜商对策 金京马场,嫩油油的马草辽阔无际,一千多匹马儿悠荡在这片草地上,东一群,西一群啃着青草。 在草场东边向阳坡上,有一栋平房,司马乐正陪着两位都主喝茶。 这平房虽然简陋,倒也十分洁静,白粉墙壁,新桌新椅。 这时,两骑飞驰而来,打马至平房前,放了马,任由它们去啃草,来人躬身掀开布帘,唱个大诺,原来是秦望和小五。 张驰觉得不对头,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马乐为他俩支了凳儿,倒了茶水,秦朗也不顾这么多,端起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个痛快,抹一把嘴:“最后这三百马匹被川陕府扣压了。” “川陕府?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有这么一个府?”杨轲问道。 “朝廷在临安立住脚后,张浚自奋勇去川陕主持军务。因他在临安是殿中侍御史,不过六七品的小官,自愿去甘肃天水那地方,就陡升至三四品官员了。” 这个张浚,张驰和杨轲都熟悉,原是进士出身,太上皇赵佶当政时,只是礼部一个小官,靖康之乱时,他赶在破城之前逃了出去,投奔了当时的大元帅赵构。 “他一个文人,能守天水那样的地方?还不是趁机升官,等到金人来了,他就逃得比任何人都快。”杨轲鄙夷道。 张驰对这康王赵构看透了,仍然用一些毫无经验的文臣去统兵,生怕兵力掌握在武将手中,故而冷笑道:“由他去吧,种马到了这草场就行。” 张驰起身,走出平房,众人跟着出来,他望着那群自由自在啃草的马,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从都主豪迈的气度中,秦朗的心情放松下来,道:“毕竟被他们扣去了,心情不舒畅。” “就这点小事不舒畅?以后不舒畅的事还多呢。”张驰爽朗一笑。 秦朗见都主心情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差,也就放心下来,走了几步,张驰叫过秦朗,低声道:“上次托你的事情呢?” 秦朗点头道:“和她说了,没甚难处。” 张驰的脸沉下来,没头没尾地问:“这么一说,他们才知道有个凤凰岛?” 众人面面相觑,回答不上来。 这时,草地远处,又奔来一匹快马,到了近处,众人一看是徐虎。徐虎翻身下马,掏出一封信来给张驰,道:“这是詹州府曹元派人送来的急件。” 信封挺大,上面写着:“前兵部侍郎张驰阁下亲启。” 回屋去,张驰带头进了平房,掏出信来,读了一遍。对大家说道:“现在打马回府。” 众人不知出了何事,让军士们去草场上牵来马匹,张驰与杨轲远走几步,避过众人,才说:“小朝廷要来招安,今晚你,张谦,还叫上淡老到我家一起商量对策。” “淡老?”杨轲有些不解。 “对,淡老,我平时也邀淡老到家中闲谈,他博古通今,古人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他本是良相之才啊。” 杨轲点头,众人上马,杨轲道:“各位回家,我与都主还有点事要商量,你们先走。” 秦朗c小五,徐虎打马就走,司马乐对着二位都主作揖道:“都主将军且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观澜轩后院是一个乘凉的好出处,四周走廊上挂着灯笼,此时月色明亮,凉风习习,院中坪里安一个桌几,桌几上置一明灯,摆上了茶水糕点。张驰坐在上首,张谦坐下首,杨轲与淡老东西对坐,看上去好像文人雅士夏夜聊天。 因议要事,院中无并一个使女卫士,连端茶添水也是亦舒亲自打理。 张驰道:“朝廷这些年一直自顾难暇,加上汪,黄两相,怕赵构担惊受怕,将詹州府报送凤凰岛的公文全扣压下来,所以,赵构并不知道有个凤凰岛。” 杨轲道:“我听人说过,汪黄两人谎报都主和我都已作古。” 众人哄笑。 张驰继续道:“此次张浚扣马,朝廷才知道我等在这岛上。故遣太监童让和詹州知府曹元明天来岛宣旨,将凤凰岛并入詹州府管辖,曹元自知这事难办,故特修信前来告知,我邀诸位一起今晚商量个主意。” 说罢,将信给大家传看。 众人看罢,望着杨轲,他是副都主,理应他先说。杨轲冷笑一声,道:“若是圣明君主,我等当然愿意归顺,如此贪生怕死之徒,置父兄安危于不顾,口中喊着抗金,却在临安过一日算一日,我与此等人不共戴天,绝不接他什么诏,依我脾气,明天斩了童让那鸟人。” 张谦道:“童让何人?童贯之孙,童贯罪大恶极,朝廷竟还信任这等奸臣子孙,让他当贴身内侍,还来宣旨,一刀斩了,我来动手。” 张驰转脸询问淡柏森:“淡老,您的意见呢?” 淡柏森笑道:“岛国大计,本不须询问我一郎中,蒙都主看重,邀我参与,说得不对,休笑话我。” 杨轲道:“非是都主一人意见,我等两人,都想听听您的见解。” 淡柏森道:“但凡招安,他须讲求四个字——名正言顺。康王即位,他有五桩是名不正言不顺。第一桩,未见原太上皇与皇上明诏,他是自立为王,自登帝位;第二桩,他非一国之主,写给金国元帅的信,都主与我看过,他自称康王;第三桩,他视父兄之痛苦于不顾,未举军北伐,只四处逃命,无救父兄之心;第四桩,罢李纲相位,凡主战之臣一一罢免,无复国之志;第五桩,南逃路上大挑民女,偏安扬州,广为选秀,就算普通百姓,遇父兄生母寄人篱下,生不如死,也当奋发自励,他却耽于淫乐,无君主之德。凭此五桩,我复宋军不认其为大宋正塑。其宣诏,诏从何来?” 张驰抚掌道:“这五桩件件中击要害。” 杨轲和张谦都道,先生真是高屋建瓴,让他哑口无言。 张驰道:“若是他明日来,我等又如何对待?” 淡老微微一笑:“老身有一计,明天他来,都主不必与他见面,他派一内侍来,我也派一内侍接待,只是碍着曹知府,所以让徐虎出面即可,明日叫徐虎熟记这五条,二位都主与我等只会偏厅听他那童让和曹元如何回答。到时再做安排。” 杨轲道:“若是小朝廷派兵来攻呢?” 张驰道:“听过淡老这几条,我有主张了,若派人来攻,我等也不想宋人杀宋人,但先得给他一个下马威,再分化瓦解其军,他等复宋,我等也是复宋,只有联手复宋才是正途。 淡柏森道:“都主说得甚是,只要他派兵来攻,我等派百人外出各州府,大肆张扬,广撒布告,夸大血案,让其不得人心。” 众人又商定些细节,明日依计而乘。议罢,张驰唤内卫进来,叫他唤徐虎即刻来此。 徐虎得令,立即上山,但不知有何要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童公公狼狈不堪 次日,曹元领着童让一行渡海至万渔港,都府派徐虎接着,引入凤凰村。 童让坐在马车上,不时掀起帘子,见一路上旌旗猎猎,道路两旁站着许多威武军士,腰挎长剑,手执剑柄,目光冷峻,好像随时都要抽出利剑似的。 毕竟是在别人地盘上,童公公心里不禁先虚了三分,但想着自己是钦差,怀里惴着皇帝的诏书,便强装镇定,显出一副朝中大员威严模样。 在山脚下了马车,徐虎引着他们上山,这一百二十步梯级,把童让那点矜持全打回了原形,一路气喘呼呼。 入了都府大厅,空荡荡并无一人。童让左顾右盼,不见张驰,拉下脸来,道:“何人听旨?” 徐虎对童让道:“公公和曹太守但请歇息,有甚事体,但与本官说说就是了。”一边又喝道:“来人,上茶。”出来的不是使女,却是两个威风凛凛的军士,将茶端上,分立两旁。 童让一看这架势,脸色一变,拖着鸭子嗓子叫道:“天子御笔亲书丹诏,特差童某亲到你岛,请张驰速来接旨。” 徐虎朗声一笑:“我等只知复宋,不知有甚么接诏,亦不知有甚么皇上。” 童让黑脸,睁圆怪眼,道:“你等反了不成?” 曹元一看分立两旁的军士怒目而视,手按剑上,自知情势不对,便道:“公公息怒。” 童让不过是佯装发威,心里早已发虚,生怕扣押,接过曹元话头道:“我堂堂钦差,非与你等玩笑,如不听诏,我自先行。” 徐虎沉脸道:“公公,行不得也,若不带个答复回去,公公也不好交差,既来之则安之,但请坐下,听我细说。” 童让犟着不肯就坐,曹元道:“公公爬山一路辛苦,暂请歇息。” 徐虎道:“既不肯坐,站着也好,宫中舒服,也体谅我等日晒雨露。” 曹元使了个眼色,道:“公公暂且歇息。”童让脸一别,一副生气模样,扭头坐下。 徐虎道:“既然公公不明白我都主为何不肯接诏,我就给公公明说则个,我都主有五桩道理:我等未见太上皇与皇上明诏,康王乃是自立帝,此其一也。” 童让道:“孟太后有旨。” 徐虎笑道:“孟太后是太上皇早就废掉的妃子,不过是你等抬出来的神位罢了。你主写信金国元帅,自称康王,连他自己都对金人称臣,何以成了主子?此其二也。” 童让分辨:“你纯属捏造。” 徐虎不理他,继续道:“你主子视父兄痛苦于不顾,只四处逃命,无救父兄之心,此其三也;罢李纲相位,无复国之志,此其四也;挑选民女,整日作乐,无君主之德,此其五也。凭此五桩,你主何人授位,何德称帝,你童某诏从何来?” 童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明白此番不是接不接诏了,而是性命保不保得住了。干脆静坐,不吭一声。曹元听了,倒觉得徐虎句句在理,他对朝廷久有不平心意,只是不好表露,此间也不便说话,只是陪童让静坐。 大殿空无一声,徐虎独自饮茶。 偏厅之门徐徐打开,一声大笑传来,继而响起说话声:“童公公不是说张驰未来接旨吗?公公可认得本官?” 童让曾经见过张驰,抬头一看,张驰已端坐在殿前高台的椅子上,威风凛凛,双目似笑非笑,便垂下眼睑,低头不语。 曹元倒是第一次见到,只见一个三十来岁书生模样的人,既不戴冠,也不穿袍,只穿圆领常服,却自带一股摄人气场,似笑非笑,端坐殿台。 张驰从台下走下,铿锵有力地说道:“你主子的父兄c生母均寄人篱下,遥在五国城,生不如死,而你主却向金相摇尾乞怜,自称臣子,乞信在此,你想看一看吗?” 说罢将信掏出来,往童让面前的案几一甩。童让和曹元岂敢看信,只是低头看脚。 张驰又走了几步,道:“我凤凰岛将士,奋发自励,自产粮食,自造军械,以求兵强马壮,杀敌复宋,并不要你主子一粒粮食,半两军饷,你等却来要收我地盘,纳我税赋,难道要我等饿着肚子抗金,而供你主他淫乐吗?” 这时,单雄闯入,高声嚷道:“都主休得与这鸟人聒噪,我一刀结束这太监狗命,正好好久不曾杀人了。”说罢抽出长剑,哧哧作响。 听得这么一声大叫,童让看见一个大汉已抽出长剑,吓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双腿跪地,大呼:“都主救我。”倒是曹元沉得住气,暗忖若是要杀,求也无用,只是静气端坐。 张驰挥了挥手,道:“你且退去,我还须留得这公公替我带讯回去。” 童让听了,本想爬起来,却又不敢,仍然伏地跪着。 张驰走了几步,转过身来道:“童让听着,带三句话给你主子。若是你主子真心抗金,凤凰四十九岛当同心协力,共同复我大宋。若是你主子只是嘴上喊抗金,执意偏安江南,我自仍然抗金,与你主子无半丝关系。若是你主子发兵来攻凤凰岛,我等当晓知天下,昭告百姓,不启内战,非启内战,并不惧怕。” 说完三点,喝道:“送客。” 那童让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拍打灰尘,一脸阴郁。徐虎道:“二位请便。” 徐虎引二人出了都府,径送他们下山。 这厢里杨轲c张谦,单雄,淡老从偏厅出来,抚掌大笑。单雄道:“那鸭公太监,与童贯一个模子,只是一代不如一代,当年童贯到了刑场还佯装镇定,这孙子听我一吓,一抽刀,一个滚子爬到地下哈哈哈哈。” 杨轲道:“这等软骨头天天围绕身边,那赵构的骨头会硬吗?” 张驰道:“那曹元倒是镇定。” 张谦道:“此人可以争取,几年之间,倒是不与我为难,诸事睁只眼闭只眼,应是血性忠义之人。” 淡柏森道:“今日解气,想当初在扬州,金军不到五十里,这赵构还在城内大肆选秀,哪有一点人臣孝子之心?” 杨轲怒骂:“此等人简单是畜生!” 张驰沉吟一会,道:“这童公公回去必点油加醋,大肆污蔑我等,赵构必发兵来打,从明日起,我等须秣马厉兵,不可轻视。 这时,周志来报:“禀二位都主,明日可以试船。” 淡柏森轮了轮手指,笑道:“果然选了个黄道吉日。” 众人又议了一回明日试船事项,议毕,张驰道:“都到敞处用个便餐,我请了陈庄主来掌勺。” 单雄道:“庄主下厨可以大饱口福,哪是便餐?早知这般,何不留童公公喝几杯再走?” 众人狂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举重若轻 凤凰四年八月,岛上好事连连。 数条大船出海试航,不仅稳当,又比平素大船速度快一倍,张驰等人验过船后,甚是高兴。大船暂停万渔港,天天有看热闹的,围着这大船看个不停,又登上船去,这里摸摸,那里捏捏。 火北镇造出的神枪十分好使,已造出千来支。药局c布行,鞋厂,伞行,各各兴旺。万渔港海货批发忙个不过,从椰林镇来批海货的船排着队,有几里路长。 周志收购了成药,雨伞,布鞋,衣帽,铁器,满满戴了五船,不日起启,将往琉球,日本诸岛而去,再换回些硫磺c粮食等岛上必须之物。 自去年以来,岛上涌进五六万人,现在七七四十九个大小岛屿,都有人住,至于新开镇更是热闹,药厂鞋厂衣帽厂,凭空添了多少女子,加上上岛来的人家女儿,已不象当初那个光棍岛的样子了。 婚姻之事又成岛上一桩热门话题,孟七七找了花汐,单雄c毕宇c万海c司马乐,上官南俱各找了美娇娘,隔不了几天做席面,会请众人喝喜酒,真是筵宴不断,各各欢喜。 总之,岛上一片繁荣景象。 又过了十来天,这天都府朝议,除周志出海外,文武各员均一一到齐。张驰先询问有无要紧事体要奏,秦朗出列,道谍报处设在临安的侦探来报,朝廷已遣川陕宣抚使张浚带十万人马来攻凤凰岛。 张驰扫了一眼众人,问:“各位职事,此事如何对应?” 杨轲出列:“张浚不过一介文人,十万之众也是个虚数,当时北军南迁,将士们将家眷全都带了过来,朝廷又不管将士家眷衣食住行,所以,凡是原来北军都带家眷随行。他们不敢与金人开战,也是怕伤及家眷,所以号称十万之众,实不过三万人马。他等无水师,我军只要把曹归淳c韩天一两部从椰林镇调回,张浚只能望海兴叹,然后再伺机歼之。” 张谦出列道:“杨将军的计策甚好,我担心的是张浚围而不攻,切断我等粮食物资来源,岛上挺个半年无事,若是长久困岛,则物资短缺。” 张驰道:“二位考虑周全,着令曹归淳c韩天一二人率兵上岛,暂不交战。加紧采购粮食,不能让百姓断粮,火药军械要速速备齐。至于他事暂不议及,待张浚来了再说。” 众人不知都主如何这般轻描淡写,大敌来临,就这么几句安排。 散朝,张驰将杨轲和张谦留下,如此这般交待一番。二人点头称是。张驰道:“朝议之上,不可细说,古人云,利可共而不可独,谋可寡而不可众,独利则败,众谋则泄。” 再说张浚带着那三万军马四万家眷,号称十万大军,来到詹州,先将队伍扎驻郊外,再入城中见曹元,当下曹元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几杯过后,张浚提了一个要求——四万家眷要入城,务得请曹知州腾出空房安顿。 这让曹元为难了,这哪里是打仗,简直是移民。曹元道:“将军,詹州府也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如何又安置得四万之众?” 张浚道:“知州大人,此事我不管,我等将士为朝廷卖命,朝活不知夕死,连家人都无人照顾,打甚仗?” 曹元道:“凡詹州公屋,如学堂,寺院,戏台,社庙c府衙全腾出来,也只够住一万人。” 张浚道:“大户人家住不得?百姓家中住不得?为他们保家卫城,每家每户多安插几个人口,他们就不乐意了?安置不下,挤!我虽是个文人,手下全是鲁莽武夫,我自怜惜知州难处,知州亦怜我的难处。免得鲁莽之人,冲撞大人,他们可没我这多礼节。” 曹元没法,次日张贴布告,派衙役沿街鸣锣,告知城中大户并一并百姓。 布告一出,街上人挤人,争相抢看,这儿一堆,那儿一伙,议论纷纷。 小五混在这人群中,等到天黑,撕了一张布告出城,在郊外伙铺取马,一路狂奔,到五十里外再寻了一伙铺歇息,次日下午就回了岛上。秦朗得到小五的布告,径来都府禀报。 张驰看过布告,召来杨轲张谦单雄三人计议,先将布告给他们传阅。 “我想这张浚不说困岛,他自己都呆不过三个月。”杨轲冷冷地说道。 “这曹元必定会和他离心离德,詹州府巴掌大,除非每家每户安顿一户。”单雄道。 “我们先扰乱他的军心,挑起百姓不满。”张驰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然后转身对张谦道:“你即刻拟一封致詹州百姓的信。信以詹州百姓的口吻写。”他如此这般交待一番,然后对秦朗道:“明日你带小五等人去詹州城内散发此信,不必即刻回来,暂住个日,看看反响,再来禀报。” 张谦去隔壁偏房拟信,张驰道:“这曹元今后一定会来投靠我们,你等以为如何?” “何以见得?”杨轲问。 “曹元并非真心与我作对,此次定不会配合张浚,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詹州哪里能负担起这十万之众?时间一久,必生间隙。”张驰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秦朗道:“都主的意思,这仗不用花多少心思,敌方就会不攻自破?” 张驰眼中一抹柔色:“我并无内战想法,就算拼个你死我活,消耗的仍是抗金队伍,所以,万不得已,才与他开仗。” 杨轲听了,心中立即明亮。难怪上次,都主并没有作具体部署,便道:“这个也是何况这张浚也和金人打过好几仗,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 张驰一看杨轲的神色,便知他懂了自己的意思,不由笑道:“有人说张浚是万岁军,拖拖沓沓,也不能怪张浚,他自己倒是没带家眷在身边,这些人都是原来就有的,他上任后也没办法,总不能解散这班原人,是吧?不然谁替他卖命?” 一会儿,张谦就把稿子拟好,送两位都主传阅,张驰看后,改了几个字,传给杨轲。杨轲仔细看了一遍,说:“即刻去印三百份,秦朗明早就可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挑事 詹州城一夜之间醒来出了件怪事,有人捡了信封。最早捡到信封的都是那些开早点铺的伙计,他们清早起来就图一个早利,取下铺面的门板,忽然之间,两扇门板中间的门缝里掉出一个纸袋,捡起一看是个信封。 这里面装的是啥呢?要说是土匪的“索银信”,不是没收到过,但那一般是大户人家才收这等“礼物”——用匕首把信扎在大门上,包子铺,稀饭店,面条摊,土匪哪看得你上? 胆大的就撕开信,取出一张纸来,上面写道: 张浚大军自西来,十万人中三万兵,还有七万是家人,大兵扎在郊区外,家人要住在城中,各家各户腾空房,借予兵家住贵人,大军一日不退兵,家眷就住你家中,若是官军抗金兵,二话不说真应该,奈何黑白今不分,大军竟剿复宋军。不杀仇敌杀兄弟,帮着金人打宋人,此举实在伤人心,十分道理九不通,家家户户需齐心,有房偏偏不腾空,有种就去打金人。 东家店子捡一封,西家店里捡一封,这早餐店是人多聚集的场所,这信有几百封,东街几十封,南街几十封,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全城。 秦朗和小五坐在詹州城最著名的“陈氏河蜊粉店”,两人各要了一碗粉,还要了一碟熟牛肉,花生米,唆螺,一斤清酒,慢慢吃。 四周的人都在念这件怪事。有人说,写得太好了,若是抗金,不说借个房子,就是捐些银钱,我也愿意掏。有人说,这就是胡闹,金人杀了这么多人,他们官军屁都不敢放一个,拖枪就走,人家复宋军占了一个小岛,自种自收,造船买马,帮着你们去杀金人,你们倒好,见恶人就怕,来杀一帮善人。 秦朗见邻桌一个穿交领白衫的中年人,面白无须,正与一老者对面坐着,两人谈得甚是激愤,便问:“两位议何事呢?”中年人道:“杀仇人不过,杀兄弟出气。” 秦朗笑道:“兄弟,我和你说正经话呢,哪里出了人命案吗?” 中年人道:“迟早要出人命案的,这官军不去打金人,来这儿来剿什么复宋军,还有百姓腾房,供着他们的家眷。” 秦朗故作惊奇道:“还有这等怪事?那复宋军打家劫舍,为害地方?” 中年人道:“不是,若是这样,合当被剿。” 秦朗道:“那复宋军强征税收,敲诈百姓?” 中年人道:“不是,若是这样,也合当被剿。” 秦朗道:“那复宋军名为复宋,实际上向金人称臣,做干儿子?” 中年人道:“不是,若是这样,腾房出银,我等都愿意。” 秦朗道:“这般都不是,又何必要剿?” 中年人道:“现在是黑白颠倒的世道,那复宋军占着凤凰岛,不关他官军的事,他们自己打铁自己种粮,买马练兵,就等兵强马壮,收复中原。官家本应拨些银两,送些马匹给他们,现在反倒要剿,把他们称不匪,叫剿匪,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秦朗道:“原来这样啊。” 中年人见秦朗问得这么细,一听就是外地人,便问:“你从何处来?” 秦朗笑道:“东京来,东京如今被金人占了,不瞒先生说,三年来没敢说过一句大话,没伸直个腰身,全在人家底下做小,正想来詹州租个房子,做为小本生意。” 中年人道:“还租个房子,每家每户都塞进一户生人,吃你的喝你的,还得客客气气笑脸相迎。这是个什么鬼世道?” 老者来了兴趣,问:“你要租多大的房子?” 秦朗道:“房子倒不是要很大,我就带一个伙计,做的也是行商生意,你只要个落脚的地方就行。老爷若是有房,我倒是可以先付些定金。” 中年人道:“哪里能租,官府明天就要来造册。” 老者道:“我就一个孤老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靠着几间薄屋出租,挣个棺材本,量他也得通融。” 秦朗道:“既是这等情况,官府也不是睁眼瞎,自会通融的,房子这么紧,莫若我们先看看,放些定金,若是租不成,退我便是。” 老者动了心,便道:“走,就在对面小巷里。” 秦朗向小五使了个眼色,小五唤来店小二,故意大方使了些银子,说不用找,便跟着老者往对面小巷去。 秦朗看了房,说:“甚是好地方,既方便又安静,朝小五抓了两下,小五掏出十两银子来,说:“先放些定金。” 老者眼睛都睁圆了,道:“放这么多,你租一次就够我棺材本的了。” 秦朗道:“收下无妨,和气生财嘛,你家又无多人,我们图个清静。”当下老者写了字据,他们说改日再将行李放过来。 出了巷子,小五道:“无事租房,你有甚妙计?” 秦朗笑道:“都主吩咐过我如此行事。这是个上着,若是官府来造册要房,老人自然不肯,必与官府争执,这样街坊邻居必来围观,这便有一分基础了。我等暗中招呼街上人,人来得越多,事情就越好办,这便有两分基础了。老人不肯,必然向众人投诉,众人本来就有气,都帮老人说话,这便有三分基础了,官府当然不依,强势要占房子,老人不肯,这便有四分基础了。我等在外面鼓怂呼吁,故意激动百姓,这便有五分基础了。官府自然不肯示弱,否则一间房子也腾不出,必然动手,这时,我等乘机呼叫,大喊官逼民反,这就有六分基础了,有此六分基础,家中早已安排二十来人潜入城中,到处呼喊民众,人越来越多,只要官府动手,我们相机行事,大闹詹州城,让张浚还未与我交手,先失民心。” “原来早就预谋到了这一步?”小五吃惊道。 秦朗笑了:“这是都主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毕竟都是宋人,互相残杀不是好事,万不得已才交手。” 两人到了主街,秦朗指了指对面的一个茶楼,说:“上那儿去,我们就守在这对面看好戏。” 上得茶楼,拣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壶茶,慢慢喝着。 小五问:“那二十多人,怎么与我们结上头呢?” 秦朗道:“早就约好了,他们等会会到东街来。不然,我为什么选在东街吃早餐?” 小五道:“花汐过来?” 秦朗道:“她不会来,毕将军来。毕将军的飞镖比花汐还厉害。” “没听说过。” “他以前是内卫侍卫,只是比不上你飞檐走壁。” 小五突然发现了什么,俯身朝窗口往下望去,小声道:“好像毕将军来了。” 秦朗也从窗口往下望,那化妆成商人模样的人正是毕宇,他打了一个口哨。街头走着的那人朝楼上望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不叫他们不上来喝茶?” “人太多,等会分散了,他们才会陆陆续续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大闹詹州府 詹州府院坪内,站着一坪将校c士兵c衙役,曹元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厉声训话:“登记一户,腾空一户,今明两天,必须入住。现在动手。”将校们率着一群士兵,由衙役引路,列队往各街各巷而去。 东街茶楼上,一楼坐着二十来人,他们分成几桌装着聊天,二楼靠窗位置坐着三人,眼睛一直望着楼下,小五道:“入门入户了。” 毕宇低声吩咐:“你们先下去,我等随后到。”秦朗和小五下了楼,混入人群中。 一个衙役带着两个兵士进了“陈氏河蜊粉店”对门小巷,一会儿就传来争执声。小五朝粉店那些食客大呼:“出事了,出事了,打人了。” 听到呼声的食客c街坊邻居一齐往巷子里涌,边走边问出甚事,小五和秦朗道:“还有何事?一个孤寡老头的房都要腾出来。”看热闹的人愤愤道:“哪里来的道理。” 衙役要进老头的门,老头横一条凳子在门口,就是不让他们进,门前聚了百来人。老头诉说:“我孤寡一人,就守着二间小房出租,攒个棺材本,刚好有人租了,你们要来逼我我反正也活不久了,跟你拼! 衙役道:“老头,你放明白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开!” 秦朗一个箭步上前:“休得欺负老人,有话好好说。” 衙役望了一眼秦朗,喝道:“你是何人?” 秦朗道:“我就是租房人,哪有强占百姓房子的?” 这时,小五在人群里高呼:“不去打金兵,来打自己人,若是抗金,莫说腾屋,就是捐银我也来一份,打自己人就不行。”人群本来就激愤,见得有两个出头的,众人一齐高呼不准打人。 那衙役看这阵势,若是被阻着,这腾屋就会泡汤,仗着有几个士兵在身旁,叫人抱住老头,自己一脚踹开了大门,嘴里喊:“你们反了不成?” 小五和秦朗高呼:“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官逼民反,官逼民反。” 毕宇早已派十来人沿街呼叫:“东街打死人了,东街打死人了——”自己带了十来人化了妆的大内高手冲进了巷子。上去就不容分说,一拳一个,将那衙役和士兵打倒在地,小五和秦朗对老者道:“快,跟我们走,避一避。” 人群顿时混乱不堪,毕宇高呼:“打死这班恶魔,不杀金人来杀自己人。”进来的这十来人混在人群中极力鼓怂,围观的人也止不住愤怒,上去你一拳我一脚,打得那几个衙役和士兵呱呱叫,直喊救命。 人群都往东街涌,路上不断遇到有人喊:“不腾屋就打人,东街死了人。”又有人喊:“官逼民反,不得不反。”这些都是化妆了的毕宇手下。 一时,全城乱了,那些上门登记腾房的衙役士兵找不到人,人都往东街涌去了。 “出大乱子了,出大乱子了。”一个衙役跑回府院,见了曹元,说话都不利索。曹元听了,并不惊诧,早料到这一步,便点起十来个亲兵,骑马就东街奔去。 东街水泄不通,根本进去不了。只见人挤人,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下马!”曹元喝道。 除了守马的,其他人手执长剑,威风凛凛,亲兵嚷道,散开,散开! 人群早就乱了,谁顾得上谁?根本没人听你吆喝。凤凰岛这班人又在人群中使些法子,不时高呼“官军杀人了,官军杀人了,快逃快逃命啊!” 人群听得,更是一片混乱,人推人,人挤人,叫声,骂声,哭声混成一片。一个亲兵竟被人群挤倒在地,另一个亲兵对着一个百姓就是一刀。大嚷:“再乱,再乱,反了不成?” 毕宇见了,怒从心起,看准机会,飞出一镖,那亲兵应声倒地。 “有剌客,大人快跑。”几个亲兵挟持着曹元往来路回跑。 张浚得了消息,点起百余将校杀进城来,这时,街上行人稀少了些,出了人命,胆小的都回到自家,躲在门缝窗口处看动静。胆大的才到街上看热闹。 张浚马队一到街头,耀武扬威,一位军官吼道:“你等人众听着,腾房不可违背,今天日落之前必须腾出来。”张浚道:“全城关闭,捉拿乱党。” 此时,凤凰岛这二十几号人,边走边撒发第二封信,保护着老头潜出城外。 老头姓左,大家都叫他左爹。左爹直到出了城,才知道这伙人是凤凰岛的官兵。秦朗道:“左爹,詹州你是回去不去了,跟我们一起上凤凰岛吧,保管你有吃有喝的。” 左爹道:“谢谢壮士救我,不然迟早会被他们折磨死的。 一干人等回了岛上,又把左爹安置在药厂看门,毕宇秦朗才去都府复命。 张驰听了禀报,笑道:“这么一闹,张浚不得人心,房子固然可以腾出来,但必定难呆三个月。” 毕宇道:“仗还未开,他们已先失民心。詹州百姓,只是手无寸铁,心里恨得他们痒痒的。” 张驰道:“不出三日,他们必来椰林镇,我们就看他望海瞪眼了。” 那厢里,全城搜索,抓得十来个无辜百姓,严刑拷打,可惜无人认帐,又遣士兵按户强令腾房,一时鸡犬不宁,百姓怨声载道。曹元在府中不住叹气,这么一折腾,他在詹州民心尽失,正在烦恼间,士兵跑来,说在院内坪里拾得一信。 曹元展开,上面写道:詹州府杀人,非关百姓,系我凤凰岛所为,欢迎张大人曹知府率兵前来,弓箭火炮伺候! 这时,张浚也来到府上,曹元出门迎接。两人坐下,曹元把信给张浚看了,气得他胡子直翘,吼道:“日落之前,安顿好我等家眷,老子明天发兵,荡平凤凰岛。” 曹元道:“将军,那是水乡泽国之地,我等并无水师。” 张浚仰天大笑:“老夫早就派人察过地形了,困岛!” 等张浚走后,曹元叫来一个亲兵,道:“所抓之百姓全部放回去,杀我亲兵,殴我衙役者,皆是凤凰岛那班乱党!” “是!”亲兵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扰营 椰林镇东,一座名叫“尹园”的大院内,亭台楼阁,甚是华丽,从这家院子的二楼可以望见大海。这里原来比较清静,是一位复姓令狐官员的私宅,现在可热闹,每日许多人出出进进。 院子老主人是位致仕回乡的员外郎,早几年死了,现在的主人叫令狐达,是镇上有名的公子哥儿,不学无术,横行镇里,听得张浚来椰林镇,一心想交结这么个大人物,自然献出这座院子给张浚当帅府,自己住另一处,反正他的院子多,有三四处。 张浚把三万人马一半扎在椰林镇,其他的扎在沿海各处,在椰林镇上下一百里村庄设立关卡,每人发给一张良民证,没良民证的一律先抓后审。铁箍一样把凤凰岛箍围起来。以他的想法,这样围它半年,岛上只能投降。 连老百姓也相信,若是这样围下去,凤凰岛就会被“围死”,但是,总有些事出人意料。 比如此时 “大帅不好了,出事了,”值勤的亲兵头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我们派出的探子被他们杀了,人头扔在大门口,我一大早起来查岗,打开门就看到一个木匣,踢了一脚,我的妈呀,是颗血淋淋的人头,这里还有一封信插在大门上。” “何必这样慌张?”张浚黑着脸,接过信展开读道: “张浚听着,围岛不过是小儿把戏,本岛有粮有钱,什么都不缺,若是想困死我等,如同做梦,你的下场就是送来的礼物一样,若是退兵,我等愿意共同抗金,请阁下三思。” 张浚把信一撕,吼道:“以后不要派什么探子了,帮我死死围住就行。” 可惜张浚的算盘打错了。 到了围岛第十天开始,椰林镇就不安宁了。 每天都有复宋军又攻营,不知有多少人马,光火冲天,锣鼓齐鸣。各营立即吹号起床,赶往海边。不用交战,那些船就隐入大海之中。 天天如此,若说他是假装来攻营,却是一片快船飞驰而来,后面隐隐约约跟着大船,若说他是真来攻营,却大张旗鼓,还在海上就擂起战鼓,呼呼作响,十里地都听得见。等你赶到海边,那船自退了。 这其实是张驰的一着妙计,叫“扰营”。每天派二十条小船,三条大船,停在离椰林镇最近的小琴岛。小琴岛与椰林镇不过五里,他们专门选择天还没亮的时辰离岛,赶到椰林镇时海面时,张浚兵营除了岗位外,士兵都在睡大觉。 张驰交待的办法是:让敌人每天睡不好觉,睡得正香,突然战鼓大擂,响声震天,等着你赶到海边,那些船退入海中,任你弓箭齐发,那厢里却叫道:“射啊,射啊,破箭,去你爷爷的破箭,射不过三丈远。” 那一众士兵只好干瞪眼,射又射不着,不射又不解恨。等鸣金收兵,海面上那些船又驶来了,战鼓齐擂,一副要攻上岸来的模样。张浚营中又只好吹起号角,赶到海边,那厢里并不攻岛,在海面上嘻笑怒骂。 每日清晨到午饭时,准时两回,让张浚兵营睡不好觉,吃不好饭。 “他娘的,”张浚气得团团转,无处发作,抓起一个花瓶就往地上摔:“别理这班杂种!” 一位副将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这是扰营之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若不防,哪天他真的攻上岸来了,我等就措手不及。” 张浚那狂躁的情绪被副将这么一说,顿时泄了气,坐回椅上叹息了数声,半晌又问道:“天天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的意思是” “造船,唯有造船。” “造船?一下能造这么多船?再说我等都是陆上之师,从未打过水仗,练成一支水师要多少时日?” “大帅,下官并不是说马上就造出船来,反正围在这里也不是半月,一边围岛,一边造船,还可征集些民船,至于水师,征百里以内渔民充当,不怕练不出一支水师来。” “长此驻扎,军饷粮食从何而来?朝廷为着金人索钱索粮,还每日下令向各地索要。我等出征,要詹州府,滨州府代为筹集粮饷,早已怨声载道。” “不然,也学岛上的,先弄一支快船队,也每日去岛上扰营。” “胡扯,他等扰营,是有一支水师,我等几条快船,不是羊入虎口?” 副将张浚驳得哑口无言,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胖得像球的中年男子,身着圆领丝绸长袍,手执一把折扇,进来大大咧咧地个诺。张浚一看是本院屋主令狐达,毕竟是住着这人的院子,张浚难得露笑的脸上动了一下,挤出一点笑,道:“令狐大郎今日这么高兴,有甚好事?” 令狐达用眼睃了睃站在一旁的副将,张浚挥挥手让副将退去,令狐达还不放心,张浚会意,便退入偏房,两人坐下,仆役上来倒过茶水,张浚又示意仆役把门关上。 令狐达喝了一口茶,一脸得意,压低声音说:“在下向大帅献一条计,自可从内部攻破凤凰岛。” “快,快说。”张浚急不可耐。每日被这扰营烦着,连士兵也松懈下来,吹角一阵,稀稀拉拉,大家知道这跟演戏差不多。久而久之,估计连号角吹破了,也集合不了几个人,听了令狐说献计,他本对这花花公子没抱什么兴趣,但也是没办法了,不管是什么计,现在他都乐意听。 令狐达眼珠一转,道:“那岛上水师头目朱彪是我的好兄弟,他早就耐不住岛上的清苦日子,这个人嘛十分好色,有两个老婆还不满足,常常偷偷摸摸去岛上的妓院玩乐” “岛上也有妓院?” “别小瞧这张驰,他知道岛上这么多光棍,故允许开了一家,不过有个规定,官员是不准去的。至于什么样的官员不准去,那岛上设的职务乱哄哄的,跟朝廷不一回事,叫着也别扭,弄不清从哪一级官员开始,反正朱彪这级官员是不准去。而岛上呢,正好有一批姑娘是从东京丰乐院带过来的,小的平时也去玩过,甚是漂亮“说到这儿,令狐达两眼发光。 被令狐达这么一说,张浚的身子也不由得向前倾了几分,不过,他最兴趣的是朱彪,于是打断令狐达的话,问道:“你如何知道朱彪有投我们之意?” 令狐达扑噗笑道:“他是我多年的兄弟,我是他肚里蛔虫,只要派人去说动他,他必会反正。” “既然如此,莫若请大郎亲自去岛上一回?” “这个这个两军交战之时,我去不太方便,我推荐一个人,他便十分恰当。” “那这人是甚么人?” “听我慢慢道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