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传奇》 第 1 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c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c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c非v章节; 3c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if((&一t;exae_essa&一t;)length0){if(tkie(readerid0){if(tkie(exaeright一一1){(&一t;exae_essa&一t;)htl(&一t;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同时荣幸的告诉您,由于您是我站优质客户,所以我们选中您并且赋予评审资格,您可以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欢迎您点击参与评审,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一t;);}}else{(&一t;exae_essa&一t;)htl(&一t;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录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一t;);}}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二 长安城外的一处僻静的村落里有一个小院,几个穿着普通却举止不俗的人在屋里密谈。为首的男子三十来岁,四方脸,桃花眼,鹰钩鼻,自称范阳节度使的密使,对众人说:“我们潜伏在京城已有月余,如今陆剑礼已除,皇帝老儿也没起疑心,是时候把他妻儿带出城,若他们听话就带到范阳,若是不听话就让他们全家团圆,总之不能留着给李适牵制陆峥。”几个人当即议定了计划,等天一亮便要行动。 天色渐亮,晨鼓一响,城门大开,城外的人三三两两的进来。有一人拉了一辆车,车上摞了大酒坛子,上面盖着干草。守门侍卫上来问道:“你们进城干什么?”拉车的赔笑道:“我们进城卖酒,这是我们自家酿的米酒,可香了。”车后原来还有一推车的,出来笑道:“这大热天的,快给长官们留一坛。”拉车的立刻解了绳子卸下一坛酒,送到城门下。侍卫见他们上道便放了行。这两人一拉一推,沿着朱雀街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转弯进了小道,专拣人少的路七拐八拐,到了原中郎将府附近。推车的清了清嗓子吆喝道:“米酒嘞,香甜的米酒,生津祛暑,老少皆宜。米酒嘞,香甜的米酒!”按李适的意思,原中郎将府里留了不少亲卫守护,这些亲卫听见卖米酒,出来叫住他们搬了两坛米酒。卖酒的两人收了钱走远了,转了个圈却又转到后门。几个接应的人不知从哪里出来,迅速跳进院墙,不一时便听见府里男人女人小孩的尖叫声:“蛇!啊,好多蛇!”原来这伙人在城外山里抓了几坛蛇虫,骗亲卫们买了去,又偷偷进去将坛子里的蛇虫放出来,爬的满院都是。亲卫里也有怕蛇的,扒在梁上不敢下来,只有几个胆大的拿剑追砍。潜入府的几人趁乱巧言将陆剑礼的妻儿带出府,打晕装入酒坛,直奔城外去了。 府里折腾了好一阵才将蛇虫消灭,亲卫这才发现夫人与公子不见了,一个个急得团团转,有的说赶快禀报陛下,有的说再等等或许夫人公子出去躲蛇虫了,一会就回来。然而直到天黑陆剑礼妻儿还未回府,亲卫们不敢声张,四处暗访也没有消息,这时一人提道:“府里突然出现蛇虫,而夫人公子这么巧这时候就不见了,显然是有人故意设局。陛下令我们保护夫人公子,此时若无事上报还好,可夫人与公子失踪了一整天我们才去,陛下轻则罢了我们的官,重则砍了我们的头。”众人问他怎么办,那人道:“虽然我们是领旨行事,可我们毕竟是亲卫,怎么都归月中郎管辖,所以我的意思,先告诉她,告不告诉陛下,什么时候告诉都让她决定,怎样?”众人都说好:“这样就算陛下怪罪下来也有月中郎挡着,我们就好受多了。”众人商定,立刻派人去禀报了月霜行。 月霜行此时还未回府。陆府的亲卫等了好半日才见她骑马归来,即刻上前行礼:“月中郎,大事不好!”月霜行让他们进屋听了大概便知他们用意,她故意道:“我才刚接任亲卫统领几天,守卫陆家的安排我并不知晓,你们现在跑来告诉我陆家妻儿失踪了,叫我从何着手?再说陆家妻儿并非官府中人,他们失踪了应该去报官,怎么你们反而跑来找我,还要去禀告陛下呢?”那两人面面相觑,一人见事已至此,只好和盘托出:“月中郎,其实,其实是陛下命我们几个轮班守着陆府,就怕陆夫人和陆公子有什么闪失,小的们原以为陛下是因为陆中郎的缘故格外照顾他们,可是有一次宫里的公诉我们这事事关朝局,叫我们务必保护好夫人和公子。现在夫人和公子突然失踪,我们寻了一天也没寻到,如果禀报陛下,陛下必定会重重责罚我们,所以我们商量着先来禀报月中郎,请月中郎替我们做主。”月霜行心里有了安排,道:“哼,原来你们是想拿我当挡箭牌?若不是事况紧急,我今日绝不轻饶你们。此事如果真关乎朝局,必要立刻通报陛下。你,与我一同进宫;你,传令各坊当值亲卫严查,将今日城门守卫都带到亲卫府,再召集一队人马待命。”二人领命而去。 李适此时正在含凉殿赏月,他问身边的侍女:“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历朝历代也有盛衰强弱,可是一个朝代建立了,一个皇帝登基了,百官还都喊着万岁,皇帝自己也做着千秋万代的梦,是不是太自欺欺人?”侍女不敢答,李适自言自语道:“我大唐不知气运如何,没有哪个皇帝希望自己的王朝衰落,只是。。。”宦者报月霜行等求见,李适回过神,命他们进来。月霜行等禀报完毕,李适大怒:“无能!二十几个亲卫连一对妇孺都看不住,朕要你们何用?”月霜行跪禀道:“陛下息怒,臣已派人在各坊探查,城门守卫也已招来询问,如有必要,臣将亲自带人出城搜寻。”李适按捺了怒气道:“你立刻带亲卫全城搜查,要带活的回来。” 月霜行即刻赶回亲卫府亲自审问了守城门卫,得知果有两人乔装卖米酒进了城,可是却没有人看到他们出城。月霜行想若他们还留在城里,倒还有一线希望,倘若他们又乔装出了城,却不知从哪个城门出去,胡乱去追,难免南辕北撤。心里一急,突然灵光乍现,劫陆剑礼妻儿的人莫非与陆峥有关,会不会往成德而去?想到此处,她即领了一队亲卫,飞马奔向通化门外。 城外不比城里,人烟稀少,加之夜晚灯火暗淡,寻人不是易事。月霜行令大队人马沿路仔细搜寻,自己带着贾逸c张盛二人往前追去。追了二三十里,忽见前面路边有一人影,身型高大,月霜行大声喝道:“什么人?”那人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驰近了:“两个死人,一个活人。”月霜行这才看清楚这人竟是海东来,他脚边躺着一个大汉,不远处卧着一具女尸。月霜行边下马查看边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两人是谁?”海东来道:“女的是陆夫人,男的是劫匪之一,我到的时候就这样了。”月霜行问道:“陆家公子呢?”海东来道:“你能追到这,应该也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我先走一步。”说着跨马而去。月霜行没时间和他计较,检查了两具尸体,陆夫人是被利刃割喉致死,劫匪则是被刺中多处要害致死,每个伤口形状不一,显然曾被多人围攻。月霜行令张盛速去带队前来,自己与贾逸上马再追。 又追了一二十里,道路分岔渐多,月霜行和贾逸只得停下。贾逸道:“月姑娘,按陆家守卫的说法劫匪已走了一整天了,他们若是马不停蹄的赶路,我们这样追也追不上。”月霜行问道:“那你认为该怎么办?”贾逸道:“月姑娘是确定他们去了成德吗?”月霜行皱眉道:“我并不确定,我也不知道他们掳走陆中郎妻儿的目的,我只是直觉与陆御史有关。他们出城三十里才杀了陆夫人,这不像是仇家所为,现在留着陆家公子,肯定是陆家公子还有用。”贾逸道:“月姑娘,我看我们可以先查一查陆夫人旁边的那个男子,看他衣着不像普通人家,说不定会有收获。”月霜行道:“平常自然是这样,可现在时间紧迫,我们若不及时找到陆家公子,他安危难测。”贾逸忽然想起来:“欸,不知海统领走的那条路?”月霜行在岔路上仔仔细细查看了半天,发现右边小道旁的树枝上挂着一缕深蓝色丝质衣带,衣带上隐约有血迹,她便令贾逸在路口等张盛等,自己往右边去。 又行了一路,忽见海东来牵着马回来,月霜行勒马拦住他:“你在那干什么?”海东来看了她一眼,道:“我的马累了。”月霜行又问:“前面什么情况?”海东来懒懒道:“你自己去看。”月霜行忍无可忍,大声道:“海东来,我是亲卫统领c正四品中郎将,你一个五品左郎将屡次藐视上级,该当何罪?”海东来哼了一声道:“你若不满大可以去陛下那里参我一本,或者和我打一架,在这里大呼小叫一点用也没有。”月霜行喝道:“放肆!现在人命关天,我且放你一回,等回了亲卫府再和你计较。”说着“驾”的一声,绝尘而去。 月霜行奔了一程发现前面有个小村庄。此时东方吐白,村里已有人声。她下马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从路边树丛里窜出几个蒙面黑衣人,拿刀直冲她来。月霜行拔剑一挡一推,卸掉砍向胸前的三刀,又顺势往前一跃,躲过后面三刀。那六个黑衣人见她不好对付,互相使了个颜色,调换位置将她围在中间,同时进攻。只见他们前后两人配合,一队高高跃起攻她上路,一队横刀攻她中路,一队则斜身攻她下路,将前后左右上下的退路都堵死。月霜行当机立断,一招天女散花护住周身。只听噼噼啪啪一阵大响伴随着刀光剑影过后,那六个黑衣人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们立刻变换了队形,三人在前三人在后,轮番进攻。这六人刀法精湛,勇猛无常,又配合默契,而月霜行却经一夜奔波劳累过度,几番下来体力渐渐不支。攻她左手那人看准机会,佯装去攻她腿部,月霜行一挑剑却来不及收回,中间那人趁势一劈,右边那人随即一挥,眼看一把就要砍到月霜行细腰,一把要砍到她右肩,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当两声,两把大刀应声而断。月霜行当即回手一剑刺破了左边那人的前胸。后面三个黑衣人看情势不妙,正犹豫是进是退,又是当当当三声,三人的刀齐齐被断。那六人这才互通了眼色,呼啦啦一下向六个方向逃走。月霜行要追却不知该追哪个,只站在原地微微喘气,回头一看,海东来慢悠悠走过来嘲讽道:“学艺不精。”月霜行提起精神道:“海东来,我命你跟踪这几个人,他们一定会在别的地方碰头,或许还能救回陆家公子。”海东来道:“我想追自然会追,用不着你命令我,我不想追,你命令我也没用。”月霜行懒的与他多费口舌,自去唤了马来往东北奔去。 东北不远是一处山林,盛夏季节草木茂盛,藤蔓交错,马儿难行,月霜行便弃马徒步前进。然而那黑衣人久在江湖,长于逃匿,山林中又极多遮掩之地,没多久便无影无踪。月霜行在山林里找了半天也没有线索,只得沿原路返回。路上正碰见贾逸和张盛带人赶来,远远向她喊道:“月姑娘,陆公子找到了!”月霜行心里一喜,忙问在哪里找到的,贾逸道:“海统领找到的,他先走了。我问他月姑娘在哪,他也不回我,我想着总归是这条路,便带人赶来了。”月霜行心里起疑:陆府亲卫绝不会把自己失职的事到处散播,而她得到消息立刻进宫,而后便出了城,城里虽在搜查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并没有大张旗鼓,海东来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竟在她之前找到了陆夫人;他到了村子为什么要往回走,后来又返回去?最可以的是和黑衣人交手时,他明明可以把他们拿下,却为什么只断了他们的兵器,放走了这些人?他又是哪里找到的陆家公子?海东来到底是敌是友,月霜行看不清楚。 回到大明宫时,李适刚召见了海东来。俱文珍出来殿外道:“月中郎,陛下说陆家公子找到了,亲卫们劳苦功高。陆家公子受了惊,先留在宫里养养。陆夫人的后事已经着人去办了。另一个人的身份来历也让大理寺的去查了。月中郎幸苦了一天一夜,快回去歇息歇息吧。”月霜行愣了愣,问道:“陛下没说要见我?”俱文珍道:“海左郎已经向陛下禀报了经过,如果月中郎还有什么别的想说的,我可以去问问陛下。”月霜行刚一犹豫,俱文珍便说:“如果月中郎没什么别的想说的,那就请回吧。”月霜行只好辞了回亲卫府,一边差人去唤海东来。一炷香的功夫,那人回来禀道:“海统领说他今日累了,有事明日再说。”月霜行连连被他羞恶,怒从中来,飞身上马往海东来府上奔去。贾逸张盛等见状赶快跟了过去。 海府在宣阳坊北面,和平康坊隔着一条街,虽然街宽墙高,偶尔还有有嬉闹声传来。海府门前挂着两只大灯笼,照的门前通亮。大门敞开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管家站在门口,对月霜行等行礼:“月中郎,请进。”月霜行大步流星的进去,见海东来正悠闲的坐在中堂,厉声道:“海东来,你屡次以下犯上,我欲罚你,你可服?”海东来站起来道:“陛下没见你,你到我这儿来罚我,罚我什么?”月霜行道:“我自然降不了你的官,罚不了你的俸禄,不过你身在宫门却毫无规矩,我罚你从今日起在亲卫府当值一月,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府门一步。”海东来轻笑道:“你能拦住我吗?不如我们现在比比,你能把我困在这院内一盏茶的时间就算我输,否则,你就再想个别的法儿吧。”月霜行提剑道:“好。”众人忙都退出院外。只见海东来往前走了两步,月霜行的长剑便到了眼前,海东来侧身一躲又往左一闪,月霜行长剑飞舞拦住他左前方,问道:“你为什么不还手?”海东来压着声音道:“我若出手你可顶不了一盏茶的功夫。”月霜行不服气,手上更加了劲,剑使的又急又猛,海东来却仍如闲庭信步c不急不缓,两人看似缠斗的难解难分。时间降至,海东来忽然脚下使力往左一蹬,月霜行看在眼里,长剑先他而至,谁知却是个幌子,海东来一回身又一急晃便从右边跳出院门去了。贾逸等看的惊心动魄,眼看海东来最后一刻出了院子,先是呆了一呆,随后道:“海统领果然是长安第一,不过月中郎能与海统领比上一盏茶而不输也实属难得,别说我们亲卫,就是整个长安也没有几人。”海东来“哼”了一声,没有理会。月霜行在门里听见却更气恼,可她已然输了比试,便难再勉强他什么,只得气鼓鼓的走了。 贾逸安慰道:“月姑娘,海东来武功盖世,能和他打上那么久却不败的世上也没几个人,月姑娘不要耿耿于怀。”月霜行默默无语,张盛道:“月姑娘,依我看,海东来既不还手又故意等最后一刻才跳出院子,是给月姑娘留面子。海东来虽然名声狼藉,但他在左卫十余年并没有出格的事情,否则陛下也不会如此信任他。虽说他对中郎将之位觊觎已久,也对月姑娘颇有成见,但我看此人眼界不会如此狭小,公私不分。月姑娘只不要惹他,专心办好贵妃的事就是。”贾逸c张盛与韦家渊源甚深,韦贵妃派他们做月霜行的贴身侍卫,自然有用意,月霜行不是不懂。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蓬莱殿里韦贵妃正在专心作画,李适进来示意众人不要惊动。他轻轻绕到韦贵妃身后,看她画的是一幅群芳图,已成了大半,笑道:“画的越来越好了,都可以以假乱真了,再过几日叫他们把御花园关了,要赏花的都来问你讨几幅画回去挂着就好。”韦贵妃忙放下笔行礼,笑道:“陛下谬赞,臣妾不敢当。”李适道:“这么多年,不管春夏秋冬c冷热寒暑,你天天练笔不懈,我自问可是做不到的,你今日的画工虽比不上历代名家,比其他人可是绰绰有余。”韦贵妃道:“臣妾母亲自臣妾小时候起便命臣妾习画,不为臣妾成为名家,只为臣妾每日有个事做,不至于百无聊赖罢了。”李适道:“永穆公主性情淑敏,大智大慧,我一向倾佩。”韦贵妃面有悲色:“可惜我父亲被奸人所害,我母亲悲痛至极也随着去了。。。”李适拉了她的手安慰道:“我已替你父亲平反,别再伤心了。”韦贵妃缓了缓心情道:“陛下,既然说到这儿,臣妾有一事不得不提请陛下。”李适仍拉着她的手说:“你说。”韦贵妃道:“先帝玄宗宠信王鉷,令他身兼御史大夫c京兆尹等二十余职,又纵容他以权谋私c搜刮民脂民膏。朝野上下都畏惧他的权势,我父亲看不过眼,当众议论了两句便被他害死。我父亲贵为驸马尚且如此,平民百姓被他所害的又不知有多少。如此百姓对朝廷的心慢慢冷了,百官对先帝知而不敢言,朝局被几个佞臣贼子掌控,才有了后来的安史之乱,陛下定要以此为鉴。”李适放开她的手,走到殿外高台上,沉默不语。韦贵妃跟上去道:“陛下莫怪臣妾多言,不过臣妾切身经历,不愿陛下重蹈先帝覆辙而已。”李适恨恨道:“你在朕身边二十年,朕是个怎么样的皇帝你不知道吗?朕不过是想修葺一下含元殿,你就把朕说成亡国之君一般,我看你还是好好钻研你的画技,用色不要太大胆了。”说着甩手便走。韦贵妃身边侍女明兰问道:“陛下这回是打定主意要修含元殿了,娘娘,怎么办?”韦贵妃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韦贵妃继续作画,宦者进来禀报:“贵妃,太子与舒王求见。”韦贵妃停笔道:“请他们进来。”太子李诵三十来岁年纪,穿一件石青色绣花圆领袍子,腰上挂着两块玉佩,文质彬彬;舒王李谊小两岁,却长的人高马大,穿一件枣红色袍子,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威风凛凛。见了韦贵妃,两人行礼毕,李诵问道:“母亲近来可好?夏日炎炎,母亲要多歇息。”韦贵妃道:“我每日呆在宫里也不出门,倒没什么。反而是你,我听说你前几日咳嗽的厉害,可好些了?”李谊抢着道:“大哥还没好呢,我劝他多歇息,可他听说我要出城非要和我一起去。母亲,你看我这把剑,这是大哥专门找人给我铸的,我试过了,锋利的很,将来我成了名将,这把就是名剑。”韦贵妃拿过来看了看,笑说:“果真是把好剑。你好好带着,不要辜负了你大哥的一片心。”李谊道:“那是当然。”韦贵妃又问:“你们刚说要出城,出城去干什么?”李谊道:“我去城外耍耍,回京一个多月了都在城里闷着,都快闷出病来。正好大哥送我一把好剑,我带出去练练手。”韦贵妃问李诵道:“大郎你也去?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别吹了风,一冷一热的更厉害起来。”李谊又抢道:“就是,我跟他说他也不听,母亲你劝劝他,或者索性留下他陪您画画。”李诵道:“我在宫里养了有些时日,出去散散心或许好的更快些,母亲放心,我自由分寸。”韦贵妃道:“那好吧,二郎你要时时顾着你大哥,别一出了城就发疯到处乱跑,要是你大哥回来有什么闪失,我就罚你以后都不能出宫。”李谊c李诵答应着去了。 城外草木深深,艳阳下一派生机勃勃。一队车马赶来,樵夫猎户都避在路边,有不识的问:“来的是什么人,这么大气派?”有知道的答:“前头骑马的是两位皇子,那个弱些的是太子,以前还常常出来,近年来倒不常见了。那个壮些的是二皇子也就是舒王,不是当今陛下亲生,”众人“哦”的一声,都侧头听他讲下去,“他是原来昭靖太子的儿子,昭靖太子大历九年薨,当今陛下怜其子幼,便把舒王当作自己的儿子养大。”另一人道:“这么说来,如果昭靖太子还活着,这舒王便是太子了,真是造化弄人。”那知道的说:“这也不一定,如果昭靖太子还活着,他或许又生出很多皇子,最后谁登帝位哪个说的准?就是现在,皇宫里十几个皇子,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哪位最后称帝?别说前朝,就是本朝废立太子的事可不多的是?”众人看他有些见识,都拉着他喝水,央他再讲些宫廷趣事,那人喝了口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村言粗语,你们听听便罢,千万别当真。”众人应了,那人便说道:“前几年郜国公主行为不检,又使用蛊道邪术,触怒龙颜被废,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大伙都知道吧?可你们知道那郜国公主是谁?她原来是太子妃的母亲,陛下因为郜国公主一事迁怒太子妃与太子,当时就起了废太子的心思,还召了前朝老臣去商议。那太子的亲生母亲王皇后二十年前就殡天了,后宫没一个人替太子说话,太子是诚惶诚恐,亏得太子妃深明大义,劝太子立时废了她,与她划清界限;那边前朝老臣又谆谆规劝平息了陛下的怒火,这才勉强保住了太子的位置。所以说皇家的事,不到最后做不得准的,这太子说不定过的还不如我们山野村夫踏实。”有人问:“那太子妃最后去了何处?”那人叹道:“郜国公主被废后,她的亲眷都受了牵连,五个儿子被流放,陛下趁太子病中,将前太子妃也就是郜国公主唯一的女儿也杀了,所以这几年都不见太子出城游玩了。”众人道:“原来如此,那太子与太子妃看来也是有情之人。”那人道:“这我就不知道拉。”众人还要问些什么,那人却挑了担,兀自走了。 李谊带着李诵到了城东一处高地,站在高地上西望可以看到半个长安城。李谊道:“我离开长安这几年夜夜做梦都会回来,现在回来了,却觉得有些陌生了。”李诵道:“我虽日日在这里也觉得长安城越来越陌生,何况二弟。”李谊听他有弦外之音,问道:“大哥为何有这般感受?”李诵道:“不瞒你说,从前我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对任何人都能畅所欲言,即便错了父亲母亲也不会如何责怪,如今成了太子反而越来越拘束。偶尔议论朝政,若是与父亲相合,人疑我拍马吹捧,若与父亲相左,人又疑我狂妄骄奢,我只好少言寡语,别人不问我便不说。知心的一个个离去,还在的都难以交心,可不是一个熟悉的城里都是陌生的人吗?”李谊道:“大哥这话严重了。”李诵道:“有时候我真想念从前,我和你每天除了读书练字骑马射箭就是’打仗’,你当司马懿,我扮诸葛亮,无忧无虑c无所顾忌。”李谊道:“论读书写字我比不上大哥,可是骑马射箭大哥却逊我一筹,哈哈,所以老师说我两是绝配,大哥运筹帷幄,我决胜千里。大哥你放心,我回来了,你不会再孤单了。”李诵看着这个一起长大的表弟,心里多了几许暖意,连声道:“好,好。”李谊自告奋勇道:“大哥,你送我这把宝剑,我舞一舞给你看看,如何?”李诵自然说好。李谊“嗖”的一下把剑抽出,那剑三尺有余,通体莹白,闪着冷光,剑身两侧刻着花纹,细看近剑柄处有隶书的“谊”字,是李诵写了令人刻制而成。李谊舞了一套昆吾剑法,犹如龙飞凤舞,姿态万千,李诵不时叫好:“二弟果然深得剑圣真传,剑法精妙,世所罕见。”李谊笑道:“多谢大哥称赞,我在扬州每日闲来无事便练剑,幸而没有荒废了。”二人赏了会景,边说边往下走。 李谊问道:“大哥可听说原亲卫中郎将陆中郎家里来了劫匪,不但劫了陆家妻儿,半路还把陆夫人杀害?”李诵道:“我听说了,陆家小儿陆珵被亲卫救回,现正养在宫里。陆家真是多灾多难,陆中郎前不久刚被。。。得病去世,家里又遭此变故,不知陆珵小小年纪如何承受。”李谊假装不闻,问道:“陆家这连串的事多有蹊跷,大哥怎么看?”李诵道:“陆中郎的事刑部已经定案,陆家劫案大理寺正在办理,等有了结果再说吧。”李谊道:“劫案父亲虽已责成大理寺办理,但几天了大理寺连陆夫人旁边的男尸身份还没搞清楚,等他们有结果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便来看看陆夫人遇害的地方,或许能找到点新的东西。”李诵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出城。陆家劫案虽然惨烈,但也用不着我们舒王亲自出马吧?难道你不想做大都督,反而要做个小小的法曹吗?”李谊笑道:“若是生在平常人家,我还真去做个法曹,说不定比狄仁杰还厉害呢。”他领着李诵到了陆夫人遇害的地方,道:“大哥,我知道有些事你不能说,现在就我们两个,我替你说了,你看对不对。”李诵有些不自然。李谊接着说道:“河北三镇年年要钱,原来国库还可负担,裴延龄当上户部侍郎后国库收益锐减,别说河北三镇的饷粮,就是各地救灾的款项都凑不齐。他却欺骗父亲,一边虚报盈亏c粉饰政绩,一边中饱私囊,父亲还以为他是个旷世奇才,岂不知财政缺口越来越大。范阳与魏博两镇早心生不满,蠢蠢欲动,若不是陆峥稳住成德,三镇一并造反,难免重蹈安史之乱的覆辙。陆家两案我看都是范阳与魏博的人干的,为的是离间陆峥,好与他们同流合污,父亲怎会想不到?可他却不查不问,反而还替他们遮掩。父亲老了,得过且过也就罢了,可他还想着重修含元殿,钱从哪里来?那不是裴延龄嘴巴一张一合就有的。”李诵沉着脸问道:“我们能怎么办?”李谊道:“我想上书力劝父亲罢免裴延龄c重整户部,有了钱,扩充中央禁军,找机会削了河北三镇,这才是长治久安的法子。大哥,你和我联名上书吧?”李诵默然半响道:“陆贽与李吉普早就联名上过书,除了惹的父亲大怒并没什么用。你我若是再上书,我怕父亲会疑我们结党营私,到时候没伤到裴延龄,反而害了忠良。”李谊道:“大哥既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反正我不怕他们说我,也不怕他们疑我,大不了不做这个舒王,回扬州种菜养马罢了。”说着便四处查看。 正看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须臾,一个穿着胡服的女子下马行礼。李谊看了半响,李诵笑道:“这是母亲身边的女官月霜行,当年你去扬州的时候还求母亲要带她走的,你忘了?”李谊笑道:“原来是你。”李诵道:“如今她可是亲卫中郎将了,你更求不来了。”月霜行绯红了脸,李谊笑道:“我听说了,只是这几年不见,你变了些,猛的一见还不敢认。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月霜行回禀道:“天色不早,贵妃命我来接太子殿下和舒王回宫。”李谊看了看李诵道:“既然母亲派人来催,那我们便回去吧。”李诵微感劳累,坐进车里休息,只剩李谊与月霜行并排而行。李谊不时问她些家常闲话,月霜行一一作答。进了皇城,月霜行下马辞行,李谊从腰间摸出一块山玄色玉佩递给她道:“有什么事,拿这块玉佩来舒王府找我,保你通行无阻。”月霜行谢恩,目送两位皇子远去,转身回了月府。 连日的追查有了些眉目,陆夫人旁边的男尸原来是吐蕃人,长得却似中原人士,在长安东市租了个店面经营一家不起眼的酒馆。他出事后,酒馆没人照看已经关门大吉,邻里不知底细,以为他病了或是探亲访友去了。再过几日房东收不到租便会来收了房,月霜行打算今夜悄悄去探个究竟。她等到三更,换了夜行服,潜入东市到了那吐蕃人的酒馆里。酒馆不大,前面摆着四张长几几,后厨墙边摞着几坛酒,台上放着几把刀具,出去是个小院,院中有一口井,井中桶里凉着些蔬菜与两块腌肉,院中有一楼梯,月霜行上去一看,是那吐蕃人歇息的地方,房中有一软塌,一方案,案上摆着纸墨笔砚,房中连同酒馆前后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似是那吐蕃人知道自己有几日回不来。月霜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她把酒坛子搬下来一个个看过,并无不妥之处。她又在酒馆里看了半天,忽然想起那腌肉过了这几天竟然没有臭味,便去院中把井桶里的蔬菜与腌肉仔细看了看,不光腌肉连蔬菜也是新鲜的很。月霜行心中暗忖,井中虽凉快些,可毕竟是暑天,连日不坏定是做了什么手脚。她将井桶提回府中,命贾逸找人查验,第二日又派人去京兆府取了长安城的户籍册,将长安的吐蕃人及其亲眷都梳理出来。 此时吐蕃已与大唐交恶多年,两国边境常有战事发生,在长安的吐蕃人多已逃离,只剩为数不多的几个。月霜行找到那人的卷宗,发现他在长安有个远房侄子住新昌坊,是谢公谢道允家的家奴。月霜行心里一动,多年不见,这次能再见上他吗?她理了理心绪,当即命张盛备马,换下官服去谢府登门拜访。 谢府在新昌坊西南隅,府门通延庆街。谢家祖上曾跟着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高祖赐地千亩,赏金银无数,特令谢府府门开向城中大街,以示显贵。不过几代下来,谢家习武之才渐寥,便慢慢弃武从文。如今谢公致仕在家,两个儿子各自在外任职,孙辈中有三个已成家,在谢府长居。月霜行到了府上却见府门紧闭,门前也无人侍应,便绕道坊中偏门,果然有门房进去回禀了出来,领着她穿过二角门,到了中庭,庭中铺着青石板,左右栽了□□株树,都有一人抱粗,高过院墙,枝叶繁茂,亭亭如盖。谢公亲自在前荣迎接:“不知月中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月霜行还礼道:“某不请自来,还望谢公担待。”谢道允请她入内坐了,寒暄后问道:“月中郎此次来访可有要事?”月霜行早已想好托词:“某在宫中多年,幸得陛下赏识,赐亲卫中郎将一职。某原愚钝,在朝中交游甚少,不过自小拜在李公李源良门下习武练剑,与府上二公子是同门,故特来拜访。”说着命张盛捧上两个礼盒:“请谢公笑纳。”谢道允命人收了,笑道:“月中郎客气。原来月中郎是二郎同门,却不曾听二郎说起过。”说着即命人唤谢文景。等了片刻,一年轻男子从中堂侧门进来,只见他身穿一件湖绿色菱纹圆领罗衫,腰间束一黑色革带,带上挂着两件配饰,向谢道允与月霜行行礼。月霜行忙起身还礼,抬头看他,一如几年前温文尔雅,颇有君子风度。谢道允问道:“二郎,月中郎说你与她曾同在李公门下练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谢文景答道:“祖父有所不知,当年我入门时月中郎已在李公门下修习多年c小有所成,所以虽是同门,然并不一同练剑。我又天资愚钝,非练武之才,不过草草习了一年便半途而废了,心中惭愧,因此不敢攀附同门,恐有辱师门。”谢道允叹道:“我谢家几代未出将才,让月中郎见笑了。”月霜行道:“哪里,人各有志。再说如今朝局安定,将才无用武之地,谢公当欣慰才是。”谢道允捋着胡子哈哈笑道:“月中郎所言甚是。”三人又说些闲话,谢道允道:“老朽身体抱恙,恕不能多陪,请月中郎见谅。就由二郎陪月中郎在园中走走,叙叙旧,月中郎千万别见外。”说着起身辞别,由三个老仆簇拥着进内院歇息去了。 谢文景带月霜行穿过东边角门,绕过东堂,进了花园。园子里有一池水,池中荷花正开,池边栽了柳树,风吹过,摇曳生姿。池子南边用土堆起一座小丘,丘上种着槐榆与橘柚。池上东西有廊桥,桥上又有凉亭。谢文景命人取了点心,与月霜行进凉亭坐下。月霜行自见了他心头柔肠百结,犹豫半响,问道:“你,别来无恙?”谢文景客气道:“多谢月中郎关心,某一切安好。”月霜行有些失望:“你对我这样客气。。。”谢文景道:“月中郎,你我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自然要客气些才是。”月霜行默默无语,半响,问道:“你近来还练剑吗?都在读什么书?有作诗吗?”谢文景一一答了,月霜行道:“你在礼部做事可合意?”谢文景回道:“朝请大夫虽是个散官,也是为朝廷出力,某没什么不合意的。”月霜行道:“我知你志远不在此,你若有意,我可向贵妃求请,让你。。。”谢文景坦然道:“多谢月中郎好意,某不愿攀权附贵,某若果有才干,有朝一日陛下定会重用,若不受重用,必是某才疏学浅,不值得月中郎提携。”月霜行看他眉目清朗c刚正不阿的样子,不禁对他情谊又多了几分,心中有千言万语,眼巴巴瞧着他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暗自叹了口气道:“我此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谢文景道:“月中郎请讲。”月霜行道:“近日皇城失窃,亲卫怀疑偷盗者乃一吐蕃商人,盗了宝物去外地销赃。这吐蕃商人甚是狡猾,亲卫翻便了皇城还未找到他,不过有消息说这吐蕃商人与府上一奴仆是远房亲戚,因此我想过来问问。”谢文景道:“这个容易,你告诉我他姓什名谁,我叫管家带他来便是。”月霜行告诉他姓名,又道:“此事关系皇城声名,还请谢兄不要声张,连谢公也不必告诉。”谢文景应了。 须臾,管家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谢文景屏退了下人,自己也借口走开,只剩月霜行与那人两个。月霜行问道:“你何时进的谢府?”那人道:“禀月中郎,某祖上是益州人氏,因连年战乱逃到长安,也曾从商过过几年好日子,可惜后来我祖父好赌,将家产赌了个干净,又犯了伤人的罪,得罪了大官,某全家就被罚入了贱籍。某父母原在城西一大户人家,后来那大户人家要搬去江南,带不了这么多家奴,谢公见某父母老实便将他们买了来,某十岁不到便在谢府了。”月霜行道:“你在谢家做什么?”那人道:“某没什么长技,就是打打杂,跑跑腿。”月霜行又问:“你在长安可有什么亲眷?”那人道:“某父母尚在,在府上做些轻便杂事。某前几年成了亲,某家娘子在府上帮厨。其余亲眷,即便有,也是常年不相往来了,咱们这种家奴既不敢去别人府上,也不敢随随便便邀人进府,月中郎,你说是不是?”月霜行道:“是吗?我却听说你有个远方亲戚在东市开酒馆,是个吐蕃人,有这回事吗?”那人想了想道:“对,有这么个人,他是我远方叔叔,来长安好些年头了,头几年逢年过节的还走动走动,后来就断了。”月霜行问道:“为什么断了?”那人道:“我叔叔有个怪癖,特别爱干净,他那个酒馆本来开的不错,就是他经常嫌弃客人这儿洒了酒,那儿丢了肉,常和客人口角,客人就不愿来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熟客,勉强胡个口。连我们去他也不待见,慢慢就断了。”月霜行道:“你可知他有几个走的近的朋友?”那人想想道:“我叔叔那个性,能和他走的近的人不多,月中郎你可以问问他邻舍,他们或许比我清楚。”月霜行道:“这等小事还用我亲自出面?即是你远亲,不如你去问了来。”那人道:“能为月中郎效力,某求之不得,不过谢公那儿。。。”月霜行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接着又嘱咐他几句,令他即刻去了。 谢文景见人走了,回来问道:“怎样?是他亲戚吗?”月霜行道:“还不一定,我叫他替我跑个腿,去找找他亲戚,府上不介意吧?”谢文景自然说不介意。月霜行与他商量了有消息去亲卫府告知,便起身告辞,谢文景一路送至门口,二人辞别。 走了不远,月霜行命张盛回去跟着那吐蕃人的侄儿:“此人大有问题,我未提及他叔叔出了事,他却仿佛知道一般。你看他去找了什么人,查仔细了。”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c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c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c非v章节; 3c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if((&一t;exae_essa&一t;)length0){if(tkie(readerid0){if(tkie(exaeright一一1){(&一t;exae_essa&一t;)htl(&一t;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同时荣幸的告诉您,由于您是我站优质客户,所以我们选中您并且赋予评审资格,您可以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欢迎您点击参与评审,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一t;);}}else{(&一t;exae_essa&一t;)htl(&一t;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录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一t;);}}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裴府昨夜一片狼藉,家丁还在忙着打扫收拾,海东来却不请自来。管家将他请进东堂坐下,出来立即命人去尚书府找裴延龄,想了想又派人去亲卫府请月霜行。裴延龄还在紫宸殿侯旨,月霜行又说来不来,裴府上下只得小心翼翼的招待着海东来。海东来在东堂坐了半天不见裴延龄回来,问裴府的下人,一个个却说不知,他气的剑眉倒竖,板着脸穿过雕花游廊走到中堂。一群家丁慌忙停了手里的活,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海东来见案上地上散了许多酒杯c碗盏,东面墙边摞着成堆的礼盒,便要去拆,一个胆大的家丁上前道:“海统领,裴公未几就到,还请海统领稍安勿躁。”海东来哪里听他的,那家丁又添一句:“月中郎也快到了。”海东来回头看他:“我已不是左卫统领,不过我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那家丁早耳闻海东来残暴,听他这样说心中大骇,以为海东来一掌就要劈的他头破血流,谁知海东来却顾自将那礼盒一个个拆开,都是些美玉古玩,他挑了几样极品,命人包了,便坐在中堂等。又等了半个时辰,裴延龄下马归来,去内堂换了衣服笑呵呵出来道:“海卿,久等了,赎罪赎罪。”海东来冷冷道:“不必客气,我不是来做客的。”裴延龄挥手屏退了下人,笑道:“我知道海卿迟早会来找我,有些事我也正好和海卿说说。”海东来撇了他一眼:“你是要告诉我国库的钱去了哪里吗?”裴延龄哈哈笑道:“海卿,你武功卓绝我向来佩服的很,不过田赋度支这些事你就不在行了。国库的钱?国库什么时候有过钱?”海东来追问道:“你什么意思?”裴延龄道:“陛下初登大位时任用杨公行两税之法,主张以财产土地计税代替以人丁计税。初时确有成效,然而贵族c官吏和商户怎肯轻易按律纳税,他们一面谎报财产,一面兼并平民土地却不按增加的田地纳所得之税。朝廷官员碍于自身利益又加原本就反对两税制,导致此种情况无人整治,国库已经多年入不敷出。人人都道大唐盛世,可谁知如今的大唐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海东来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裴延龄笑道:“你信与不信事实都是如此,贞元十四年至今真实的账本都在仓部的暗库里放着,你可以亲自去看。再不信你还可以在我府上搜一搜,看看我到底藏了多少钱。”海东来道:“即便如此,你做假账c用□□欺骗朝廷又怎么说?”裴延龄道:“这个我不否认。不过我若不这么做,让各地节度使知道朝廷其实早就无钱发饷,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办?当年的河北三镇叛乱是陛下的心头痛,也是我朝自安禄山反叛以来最大的浩劫,难道你想再重演一次不成?”海东来“哼”了一声道:“你果然巧舌如簧,我不与你争口舌之快,我只要你的命。”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抬手已扼裴延龄脖颈。裴延龄挣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杀我没关系,可你知道你真名叫什么?”海东来微微松了手,裴延龄缓了缓道:“你本姓裴,叫裴嵩之。”海东来大声道:“你胡说。”裴延龄道:“你是河东裴氏之后,河北三镇叛乱时你才六七岁,逃难途中不幸与家人失散,你都不记得了?”海东来将他摔到地上,狠狠道:“你胡说!”裴延龄摔的生疼,却还是笑道:“你有热症,至今未愈,你父母当年带你看了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因为那是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你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有你家里人知道;你背上中间靠右有一个痦子,你自己应该摸的到。”海东来下意识伸了伸手,旋即一步步紧逼道:“我姓裴,那又怎样?天下姓裴之人千千万,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裴延龄笑道:“那你知道你的家人现在何处?”海东来停了脚步,裴延龄扶着廊柱挣扎着站起来,接着说:“我知道你要杀我轻而易举,想杀我的人又何止你一个?可你知道没了我,户部不出三天就会瘫痪,那些不学无术之人,如何懂得量入为出之道?如今国库虽然空虚,可我自有办法筹到朝廷各项所需,若换做他人,恐怕只会将实情告知天下而令朝廷寸步难行。如果你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那我再告诉你,我早已准备了一份文书,上面有满朝文武行贿受贿c违法乱纪的证据,一旦我死了,自有人将这份文书公诸于世,到时候你猜陛下该如何自处?天下又会如何反应?如果这些还不够,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亲母亲,你难道不想再见他们一面?”海东来愣在当地,他本为杀裴延龄而来,却没想到此人非但杀不得,更要护他平安周全?隔了一会,他问道:“那文书在哪?我家人又在何处?口说无凭,我不能信你。”裴延龄从案几下取出一卷文书递给海东来:“这是副本,你大可拿回去或者毁掉,我还有许多。至于你家人,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就在长安,你尽可去找,但我再不能多说,否则我不是自断后手?”海东来杀气又生,咔嚓一声捏断了裴延龄的手腕,裴延龄忍着剧痛道:“你可以杀了我,那样你什么也得不到。”海东来恨恨的放开他:“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别人杀你,不过断骨破皮的痛苦我可以随时让你尝尝,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更狠的下心。”裴延龄知道逼急了他不管不顾什么都做的出来,便忍下一口气道:“只要你不逼我,我必善待你的家人,将来保你与他们相见。财赋之事我也会办理妥当,不会叫朝廷无粮可拨,无钱可用。”海东来放开他从正门出来,无人敢拦。 他在春明街上茫芒然的走了一段,忽然想起裴延龄给的文书,便往大明宫面圣。俱文珍将他拦在紫宸殿外,海东来将文书交给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俱文珍领着两个小宦官抬着个小火炉出来,俱文珍打开盖子给他看,里面是烧成了灰却还卷成一卷的文书,东风一吹,忽的塌了。俱文珍道:“海亲卫,陛下说叫你回去,以后没有陛下的旨意不必进宫了。”海东来站了一会,俱文珍见他不动怕他生事,悄悄道:“海亲卫,恕某多嘴,你送这样的东西给陛下,指望陛下怎么做呢?法不责众啊,若是都罚了,官府衙门都关了,商户都抓了,朝廷乱成一团麻,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海东来没有说话,转身从大明宫出来,沿着丹凤街漫无目的的走,到了东市随脚转进去,在一家酒馆坐下。 酒家看他脸色灰败,神情木讷,也不敢多问,自作主张端了一壶茶水碟切鲙碟羊肉碟冬苋菜碟蒸饼整整齐齐放在几案上,默默退下。海东来发了会呆,慢慢喝起茶来。才喝了两杯却见月霜行风尘仆仆从外面进来,看见他,过来坐下道:“一个人吃这么多?是不是有点浪费?”海东来抬眼看了看她,问道:“你怎么没去裴延龄府上?”月霜行道:“我去干什么?难道我还担心你杀了裴公不成?”海东来放下茶杯,说:“我没有杀他,他早有准备。”月霜行道:“不难猜到。他在官场如鱼得水,在陛下面前恩宠有加,绝不是等闲之辈。”海东来眯起眼睛玩味的看着月霜行道:“所以你先不拦我,后来裴府的家丁去找你你故意躲开了是不是?”月霜行不说话,海东来又道:“你想看鹬蚌相争,不过可惜。。。”正说着,裴府的管家却找过来,将两个盒子交给海东来:“海亲卫,我家主人叫我务必把这个交到海亲卫手上。”海东来冷冰冰道:“放下,滚。”月霜行忙道:“等等,这里面是什么东西?”那管家似乎巴不得这一问,连忙转回头侃侃道:“回月中郎,今日海亲卫去裴府做客,与我家主人相谈甚欢,主人带海亲卫观赏玉石宝物,海亲卫看上这几样极品,主人便叫我专门送来。”店里众人听了他的话无不面露鄙夷之色,月霜行笑道:“那必是绝世珍宝,还得劳烦你找到这里来,怎么不直接送去海府呢?”那管家道:“这是主人吩咐的,务必送到海亲卫手上,我只是按主人吩咐行事。”月霜行将他打发走了,对海东来道:“裴延龄非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送你东西,对你真是用心良苦。”海东来叫来酒家,面无表情的打开那两个盒子,把其中一块紫玉递给他:“这是饭钱。”那酒家怎敢拿,畏畏缩缩的说:“不值这么多,不值这么多。”海东来把紫玉扔给他:“我给你的,你敢不要?”那酒家只得拿了。海东来把玩了一会剩下的宝贝,边看边说:“都是好东西。”话音未落,他一掌已将它们击个粉碎,店里众人猝不及防,都暗自可惜。月霜行第一次见他出掌,心中震撼,常人出手必先蓄势而后发力,旁人还能预判躲闪,而海东来这一掌快到连她都没看清,她庆幸这一掌落在玉石上,倘若落在血肉之躯上必是粉身碎骨,她不由有些戒备。海东来站起来道:“我饱了。”月霜行想了想同他一起出去,提醒他说:“你不该把那块紫玉给店家。你没听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这么多人看见,一旦传扬出去,难免没几个宵小之徒惦记上这紫玉,那店家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明白人还好,若是不明白,死守着这块玉,到时难免人财两空,你岂不是害了人家?”海东来道:“他要是不明白,我有什么办法?”月霜行看他双眉微皱c眼神落寞,似是说店家又不似在说店家,心里奇怪,还要相问,他却大步走了。月霜行待要去劝店家,又不知怎么劝,劝不好自己便成了眼红贪财之辈,便回亲卫府多调了几拨人马在附近巡逻。 这日月霜行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一看沙钟,已过了大半夜。她披了件罗衫出来,院中的槐树开了淡黄色的花,月色下不是很分明,她想起师傅李公家的园子里也种着槐树,当年第一次看见谢文景,他便是从槐树后面走出来,风一吹,槐花扑朔朔落下来,他却不像别的弟子纷纷去掸。李公令她督促他们练剑,她早知道他不是习武的料,他也知道,可每次却总是练的最勤力。她爱笑他,他从不生气。他与人谈论天下大事小事,她觉得他说的都对;她与人比剑练拳,他总默默为她递帕子送水。那一年过的多快,她芳心暗许,他情根深种,谁知韦贵妃却突然将她招进宫去,连一句保重来不及说。那日重逢,他对她那样客气,可她希望他怎么样呢?月霜行扪心自问,如果可以,她会放下一切甘心去做他的妾吗?她在院子里站到天光渐亮,晨鼓咚咚,将她从渺茫的思绪中拉回来,她揉了揉眼睛回房整理了行装去亲卫府办公。 中午张盛来报,说已查清了与谢府家奴有联系的几个人,其中有胆小的想逃被他抓了在城外的一间破庙里。月霜行让他领路,二人骑马不肖半个时辰赶到那破庙。庙里一个胖子被五花大绑捆在廊柱上,张盛着实用力,草绳紧紧勒入那胖子的肉中,这会已泛起乌青。月霜行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营生?”那胖子嗷嗷大叫:“小娘子,你行行好,先松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月霜行叫张盛松了绳子,那胖子就像一块五花肉啪摔成一堆在地上。他边揉着胳膊腿边说:“还是小娘子心肠好,这位郎君长的一表人才,手下却是狠毒,你看看我这浑身的乌青,多少天才能好哟。”月霜行喝到:“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让这位郎君再把你绑起来。”那胖子立刻求饶:“别别别,我说我说。我姓杜,大家都叫我杜胖子,我是卖肉的,牛肉c羊肉c鹿肉c兔肉,有时候还有熊肉。”月霜行问:“你在哪里卖肉?”胖子道:“我叔叔家在东市有一家肉铺,我就在那帮他们卖肉。”月霜行道:“那你不好好在那里卖肉,出城来干什么?”那胖子道:“大唐王法又没说我不能出城,这东市早上不开,我出城来打点野兔卖,赚点零钱娶媳妇;或者我出城来走走亲戚,看看朋友;再或者我不想卖肉了,也不想在城里住了,出城来找块好地种着,都是可以的嘛。”月霜行见他满嘴胡扯,蹲下看着他道:“你身上这么多肉,我割下来几块剪了炒了炖了也都是可以的。”杜胖子忙摆手道:“别别别,我的肉酸,不好吃。”月霜行道:“没关系,反正是你吃。”说着佯装要拔剑,杜胖子双手抱头道:“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月霜行正等着,未料他手上已抓了一把泥当脸撒过来,月霜行一档,他趁势一滚已滚出两丈以外。张盛一个健步抓住他后颈,谁知他后颈肉厚油多,轻易一抖便抖脱。月霜行从后面凌空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紧接着长剑指在他领口:“还想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背上的肉割下来?”杜胖子又求饶道:“小娘子饶命!这,这不是我想跑,是我应该跑跑,万一跑掉了呢是吧,但我现在知道我跑不了了,我死心了,我再也不跑了。”张盛道:“你这个蠢材,你连我手底下都跑不掉,还想在月姑娘手下跑掉?自不量力。”杜胖子嘿嘿笑了两声。月霜行道:“说,你出城干什么?再不老实别怪我的剑没有眼睛。”杜胖子道:“我出城逃跑,我没什么武功,人又蠢,我不想被你们抓到,就只能跑了。”月霜行问道:“你为什么怕被我们抓?你犯了什么事?”杜胖子道:“你们来抓我还要问我为什么?你们自己不知道吗?”月霜行道:“我就想听你说,快说!”杜胖子咽了口口水道:“我帮我叔叔家卖肉,今年生意不如往年好,这天气肉放不了两天就臭了,我叔叔就赔了一些钱,那官府又不管,还是催着要各种杂税,我叔叔他连我的工钱也拿不出来,我就愁啥时候能娶上媳妇啊。那天我正愁呢,谢府一个伙计偷偷告诉我有种药粉抹在肉上肉就不会臭,还给了我一小包叫我试试。我回去一试还真不错,就问他买了好些。我叔叔是个老顽固,说这些药粉不好,不让我用,我就偷偷的用,结果在我们店里买了肉的好几个回来说肚子疼,说我们的肉有问题,要去告官,我胆子小,我就想跑了。”月霜行问道:“你跑了你叔叔怎么办?”杜胖子道:“我想我叔叔是不知情的,官府怎么也不会为难他吧?再说等我将来赚了钱我会回来孝敬他的。”月霜行道:“你怎么不去找谢府的伙计?他才是卖你药粉的罪魁祸首。”杜胖子道:“我还没找他呢他倒来找我,给了我五十贯钱叫我快跑,别把他供出去。”月霜行道:“是吗?可是谢府的伙计却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该信他还是信你?”杜胖子两个小眼睛乌溜溜一转,道:“小娘子你当然应该信我了,你告诉我他说什么了,我帮你批批。不过小娘子,你能先让我起来吗?我扒着喘不上气来。”月霜行用剑压住他:“你不说实话就不准起来,说,你有几个同伙?你和吐蕃有什么关系?绑架陆中郎妻儿是不是你们干的?”杜胖子吓的浑身乱颤,叫唤道:“小娘子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干绑架的事,我要是干了这种缺德事让我再胖五十斤。”月霜行对张盛道:“这胖子不肯说实话,我看你先把他绑了,我们带他回大理寺,叫那里的狱卒伺候伺候他,说不定他就老实了。”张盛依言把叫的像杀猪的杜胖子绑了,拉他出去。月霜行在前面走,忽然抬手止住他们,小声说:“外面有人,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说着使轻功一路追去。 过了没一会,月霜行回来对杜胖子道:“外面有四五个蒙面汉子,杀气腾腾,不过我看不是冲我们来的,而是冲你来的。”杜胖子将信将疑,月霜行对张盛道:“有人想杀他灭口,放了他,等着他同伙上钩,我们正好一网打尽。”张盛又解绳子,杜胖子见真要放了他,终于急了,道:“你们别丢下我,我说,这次我真的什么都说。”月霜行笑道:“你说我也不想听了,我们只要能抓到你的同伙就行,管你说的什么故事。”杜胖子急道:“吐蕃人在长安花了不少钱,培养了不少眼线。我和陆中郎家的案子真没关系,但是谢府那伙计的亲戚叫阿安,他是我的上线,我以前给他店里送肉,他给我钱,给我很多钱,你们也知道现在官府衙门到处收钱,各种名堂,我要不弄点外快真的娶不上媳妇。我知道这不是理由,但是我就一小老百姓,就想过点好日子。反正阿安死了,谢府的伙计前几天跑来告诉我,说亲卫们正在查呢,叫我不要乱说话。我一合计,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就把钱存在柜坊,想先出去躲几个月再说,谁知道刚出城就被这小郎君抓了。”月霜行道:“这么说你有很多同伙了?”杜胖子道:“这事怎么说呢,我想他们肯定有许多我这样的眼线,可我就一无名小卒,他们也不会告诉我。阿安虽然给我钱,但他还是怕我会泄露他的秘密,所以经常吓唬我说他们有杀手,一旦知道谁背叛他们就把那人杀了。他说两年前光德坊起火烧死了一家六口就是因为那家男人起了异心,还有年初城外有个无头尸也是他们做的,他说他的杀手个个武功高强c杀人不眨眼,我后来就是想不干也不敢了。”月霜行问道:“那你都帮他们做什么事?”杜胖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去达官贵人家送肉时跟人家下人多聊聊,套套话,比如谁去了谁府上,吃了什么,拿了什么,回来告诉阿安。”月霜行又问:“陆中郎家的事你知道多少?”杜胖子道:“我,我也不清楚。那天陆中郎家让我去送肉,我就去送了,过了几天陆中郎就出事了,可我觉得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吧?”月霜行问道:“你送的肉里撒过药粉吗?”杜胖子摇头道:“没有没有,这些大官家里的肉我们哪敢撒药粉,都是最新鲜的肉。”月霜行问:“谢府除了谭六还有谁和你们有关系?”杜胖子道:“我知道的是没有了。”月霜行稍稍放了心,对张盛道:“你带他回刑部,就说他卖有毒的肉,先关着。”杜胖子听见叫道:“小娘子你去哪?你要保护我呀。”月霜行笑道:“你别怕,阿安的人没找来。”杜胖子这才知道上了她的当,然而为时已晚,只好任由张盛绑着走了。 月霜行自去蓬莱殿向韦贵妃禀报,韦贵妃听后令她向李适禀报。李适正在紫宸殿理政,见她进来,问道:“你从哪里来?”月霜行心里一颤,回道:“禀陛下,我从殿外经过,当时陛下正召见大臣,我便先去看望了韦贵妃。”李适道:“你们主仆倒是情深,朕看你不时便来看望她,你若是舍不得,朕也不想勉强你,仍将你调回宫里,怎么样?”月霜行道:“谢陛下厚爱,不过臣是韦贵妃举荐c陛下特特批准,如今刚做了几月,尚一事无成,若此时便回宫里臣恐有损韦贵妃与陛下颜面,臣不敢擅自做主。”李适笑道:“韦贵妃说你是个聪明人,我看也是。不过人太聪明也不好,我近日重看三国志,里面有些人就是因为太聪明而丢了性命,真是可惜可叹啊。”月霜行低着头不敢说话。李适问道:“你有何事要禀?”月霜行道:“亲卫查到长安城里有吐蕃密探,现已控制六人,请皇上示下是先抓捕还是用他们做铒引出更多同伙。”李适想想道:“先抓了再说,免得夜长梦多。”月霜行领命。回亲卫府她即命关长岭带右卫人马去抓城南三人,又命刘韦去抓城西二人,自己带贾逸等去谢府拿谭六。 到了谢府,月霜行命众人不要声张,悄悄守住各个门口防谭六逃跑,自去府里提人。这日谢公正出门访友未归,谢文景出来接待,道:“月中郎亲临,有何要事?”月霜行将吐蕃密探之事告诉于他,又道:“你不必担心,我知此事与谢府其他人无关,到时我定会为你们作保。”谢文景一边叫人将谭六绑来,一边说道:“此事我祖父与我兄弟三个确不知情。不过谭六竟做出叛国之事,也怪我平日管教不严,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我情愿受罚。”月霜行道:“你不必如此。。。我。。。我会为你作保。。。”谢文景慢慢移开了目光,二人相对无语。幸而不一会,谭六被绑上来,一见月霜行,自知事情败露,耷拉了脸。月霜行也无余话,命人将他带走,临走问谢文景:“三日后旬休,你愿来我府上一聚吗?”谢景文红了脸,委婉道:“不如我在知书馆略设薄宴,请月中郎叙旧谈天,不知月中郎意下如何?”月霜行答应:“好,我一定赴约。”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知书馆是长安城最有名的馆驿,馆内专设一间内堂,堂内藏书千本供宾客浏览,故长安书生名士乃至官宦商贾皆爱来此住店宴客。谢文景在知书馆定了一间雅间,又请了三位友人作陪。月霜行只当是二人相聚,难得描了眉,点了唇,命侍婢挽了峨髻,髻前叉一串玉珠步摇,挑一件玫瑰色纹花镶金窄袖袍,袍长曳地,脚下一双翘头锦鞋,秀丽可人。打扮停当,戴了帷帽,领着几个侍婢坐车赴宴。馆内常年宾客往来,其中也有不少贵族女子,因此并无人讶异。月霜行进了雅间见另有三人,心里一冷,取下帷帽与众人淡淡的见了见,谢文景介绍道:“这位是工部的赵员外郎(从六品上职官)。”赵员外行礼道:“某姓赵,名陌,字陌之,见过月中郎。”月霜行还了礼。谢文景(朝请大夫从五品上散官)又道:“这是尚书省叶都事(从七品上职官)和礼部刘朝散郎(从七品上散官)。”两位也行了礼,分别道:“某姓叶,名敏珍,字慎,见过月中郎。”“某姓刘,名青,字孟恒,见过月中郎。”月霜行还了礼,各自入座。 店家见客人来齐,上了酒菜。众人先饮了一杯,刘青道:“早就听闻亲卫府出了个女中郎将,雷厉风行c身手不凡,今日幸得谢兄引荐,果然名不虚传呐。”赵陌c叶敏珍附和道:“正是,月中郎女中豪杰,我等佩服之至。”月霜行照例谦虚几句,问起赵陌:“赵员外,陛下说要修葺含元殿,不知工部筹备的怎么样了?”赵陌道:“哪有什么筹备,单是五十尺的松木便不知哪里去找呢,更别说用来做栋梁c案几的金丝楠和紫檀木了。户部倒是拨了两百万贯,可这些钱连买修个屋檐都不够,我看李尚书愁的吃不下睡不着,日子可不好过。”月霜行诧异道:“两百万贯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不至于连个屋檐也不够修吧?”赵陌道:“月中郎,你平日只管亲卫,不知工部那些事。一样东西市面上卖五百,宫里出去买就得两千,那松木还便宜,金丝楠和紫檀市面上可是一尺五千贯,那还不算顶级的。再加上工匠c画工,监工等等,两百万贯可不就修个屋檐吗?”月霜行不解:“怎么宫里出去买竟比平常贵这许多?”赵陌不屑道:“那采买的官员层层盘剥,就是不管采买的也是见者有份,一个个恨不得眼里耳里都长出手来要钱,哪能不贵。其实那卖木材的还要喊冤,卖给宫里还只是市价的三分之二不到呢。”几个人义愤填膺,纷纷谴责。月霜行问道:“怎么没有御史弹劾他们?”谢文景道:“怎么没有,只是都被陛下驳回了。”叶敏珍道:“一颗老鼠屎好弹,一锅老鼠屎,往哪弹呀?”几个人沉默了半响,刘青道:“今日难得在一起,咱们说点别的。哎,听说海东来被罢了官,好多人弹冠相庆,这人平日里作威作福,终于也有倒了的一天。”叶敏珍道:“哪里,我听说本来陛下要将他逐出长安,都是裴延龄把他保下来。他虽然降了职,可还是亲卫,还在长安,谁能把他怎么样,谁敢把他怎么样?”刘青推了推叶敏珍,叶敏珍自知失言,讪讪的笑了笑。月霜行道:“我每每听人说海东来是个恶霸,但我在亲卫这段时间并不见他做过什么坏事,各位可否告知他究竟恶在哪里?”谢文景道:“海东来是裴延龄的爪牙,这还不够吗?”刘青道:“不光如此,海东来在亲卫十来年,不知收了多少贿赂,他还在平康坊霸了一个舞姬,有人想帮那舞姬脱籍,海东来不肯,这都有好几年了。”月霜行半信半疑:“哦,还有这事?”刘青又道:“长安谁不怕他,他一出手便打伤一群人,上次就在朱雀大街我亲眼看见的。”月霜行想海东来恃强凌弱倒是不稀奇,便点点头。谢文景道:“月中郎,海东来现在在你手下,你能否管他一管?”月霜行想起上任前韦贵妃对她说的话,要让男人听话,要么令他爱你,要么令他服你,对于不听话的男人则要敬而远之,她对海东来自然是能避则避,可是谢文景既然问了她却不能这样答。她道:“他一日是亲卫,我自然是要管他一日,这有什么说的。”几人又喝了一轮酒,谈起夏日消暑之地,赵陌道:“长安城北有座辘辘山,山上有湖,有文人画师在那里自建园林,园外古松老槐,园内山竹野卉,再引湖水入园,种上白莲,养上锦鱼,岂止夏日,便是天天叫我住在那里也是甘愿。”刘青道:“春草c夏荷c秋月c冬雪,正是一年四季都不寂寞,这么个好去处,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赵陌道:“我也是才听说,这不就告诉你了吗?我认识一个画师便在那山上建了个小园,正想着哪天去游上一游,各位若有兴趣,便与我同行。”刘青与叶敏珍连忙答应,谢文景却不见有什么兴趣。赵陌见月霜行也无表示,便道:“月中郎日日进宫,看惯了太液池含凉殿,这些山野间的小院自然不在眼里了。”月霜行道:“我是练武之人,对这些园子没有研究,并不是看不进眼里,而是看了也不知道好坏,让诸位见笑。”众人客气一番,刘青道:“说起避暑胜地,我听说户部好几个官员一起在城外弄了个庄园,占地一百多顷,有半个大明宫大,也是有山有水,宫殿楼宇一样不少。平日里这些官员没事便去那里逍遥,当真快活。”谢文景笑他:“怎么,你羡慕?”刘青道:“我当然羡慕,要不咱们也凑凑钱,去辘辘山建一个?”众人哈哈一笑。 喝了酒吃了菜,几个人又闲谈一顿,看时间不短,赵陌等起身告辞。月霜行叫住谢文景:“谢大夫,请借一步说话。”谢文景送了赵陌等回来,在门口踌躇不前。店家已收拾了案几,正端茶上来,谢文景只得随他进去。月霜行捧着茶,对他说:“你看这茶叶,滚水里煎过还是绿油油的,果真是好茶。”谢文景说是。月霜行看定他,又缓缓道:“这几年我在宫里,也似这茶叶在滚水里煎熬,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我不敢想可又时时想。我想,你是不是还在练剑,我想,你是不是还爱喝这绿茶,我想,你做了什么官,是不是还爱与人争个高低。”谢文景不敢看她:“事到如今,月中郎又何必说这些?”月霜行道:“当日韦贵妃叫我进宫,我不知一去便是这么多年,若是知道。。。”谢文景道:“若是知道,月中郎难道敢不去吗?”月霜行无可回答,心中一酸,声音已哑了。谢文景看她神色凄然,终有些不忍,道:“我不怪你,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如今我也早已娶妻生子,你我没有缘分,从前的事,你就忘了吧。”月霜行戚戚然道:“可我忘不了。”谢文景叹气道:“我娘子贤惠端庄,我儿聪慧伶俐,我断不会抛弃弃子,也发过誓不再纳妾。月中郎若是忘不了,我也无可奈何。”月霜行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谢文景的为人她最清楚,只是没想到亲耳听见他说出来仍似万箭穿心的痛。她眼里泪光点点,问道:“难道你能忘了吗?”谢文景看着她,从前的一幕幕在眼前反复,曾经的柔情蜜意c无望等待c决绝离开再一次遍历,他心中不是没有波澜,他甚至想问她为什么出宫那么久才来找他,为什么找他却是为了别的事,可他忍住了,问了又怎样?她是陛下钦点的中郎将,而他只是个赋闲的朝散大夫,即使她愿意,陛下和贵妃也不肯放她,从前没有在一起,如今更无可能了他回过神来:“我忘不了,但我们绝无可能了。”月霜行正要说话,谢文景行礼道:“月中郎若无他事,谢某先行告退。”月霜行留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转身c出门,消失在珠帘后,泪扑烁烁落下来。侍女哪里见过她哭泣,忙进来递她手帕宽慰她。月霜行不知想些什么,一言不发擦了眼泪,戴了帷帽,仍坐车回去。 第二日陆峥夫人便要进京,李适命月霜行帅亲卫去城外迎接。陆夫人的车队有二十余人,前后有持剑骑马的护卫,护着中间两辆车舆。月霜行远远望见,下马迎上去。到了近前,侍女掀了帘子,扶陆夫人下车。陆夫人因旅途劳顿脸色憔悴,又惦念自己的儿孙神情忧愁,月霜行不忍,与她行了礼,便即请她上车,将他们一路护送至永兴坊荷恩寺,寺中已经打点了一切。陆夫人向月霜行道:“月中郎,多谢你出城相接,也请替我代谢陛下,过几日面圣我再亲自谢恩。只有一事,不知能不能请月中郎帮我。”月霜行请她但讲无妨,陆夫人道:“我儿突然暴毙,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娘子又遭遇不测,如今我进了京,第一件事自然是替他们做场法事,第二件事便是把我孙儿接来。一来,我孙儿在宫里叨扰多时,二来,他虽年小,但他父母的法事也该由他来主持。所以我想请月中郎先替我向韦贵妃说说,到时候我再向陛下请奏,或许会顺利点。”月霜行自然知道其中厉害,道:“我会向韦贵妃转达,但请陆夫人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诸事等见了贵妃与陛下再议为上。”陆夫人自然不为难她,又谢了谢,送月霜行回宫复命。 刚复了命出了大明宫,便有人来报说东市昨夜出了一起劫案,还出了三条人命。月霜行一细问,原来就是受海东来紫玉的店家,她当即飞马到了东市。因是大案,京兆府的衙役已将小店隔离,有几个在一旁询问路人。两个仵作在里面查看完毕,正将三具尸体搬往衙门。月霜行上前了解情况,一仵作道:“从店里状况来看,因是昨夜三更至五更之间劫匪从后院破窗而入,先制服了睡在后堂的帮厨,又潜至楼上,绑了店家夫妇。从尸体来看,店家夫妇被绑后很快就交出了绑匪想要的东西,所以并没受太多拷打,不过或许他们无意间看见了劫匪的面目,或者这伙劫匪生性残忍,拿到东西后还是杀了他三人。”月霜行问昨夜当值的亲卫在何处,贾逸回说:“昨夜城西一坊内起火,关统领将他们调走了。”贾逸见她不快,劝道:“月姑娘,此事也不怪关统领,亲卫总不可能护他们一辈子,要怪只怪海东来逼人要下这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月霜行想起来问道:“海东来呢?这几日他在做什么?”贾逸道:“他每日巡街,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晚上不当值时却不见他回府,而是去了平康坊。”月霜行道:“你叫他现在去京兆府认尸!”贾逸犹豫不前,月霜行问道:“你不敢?”贾逸道:“月姑娘,算了吧,虽说怪他,可海东来那个人还是少惹为妙。”月霜行发狠道:“快去!”贾逸虽怕海东来却也不敢得罪月霜行,回头找了一未经世事的亲卫,叫他传话给海东来。 海东来这日不当值,那年轻的亲卫问了半日才问到海东来所在,一路寻到平康坊南面的一个小院。门口的小厮进去通禀,出来问他什么事。那亲卫却也不傻,只说有要事定要当面告知海亲卫。小厮又进去,出来便来领他。沿着回廊穿过角门入了内院,院里奇花异草,香气扑鼻,那亲卫忍不住深吸了几口,赞道:“好香。”小厮带他到西厢房,海东来正在等他。那亲卫说明来意,有意无意又加了一句:“我听着像是贾亲卫说此事都怪海亲卫,月中郎才下的命令。”海东来冷冰冰打发他走了,回屋换了衣服径直去了京兆府。那亲卫偷偷看海东来出了门,正要回去复命,却见一女子探出门来又转回去。虽只惊鸿一瞥,却看出那女子粉面红唇,生的美艳无双,不由心中一荡,只碍着海东来不敢造次,灰溜溜的走了。 月霜行料那劫匪不敢在城里销赃,必要出城,已命各个城门严加搜查,又命人知会了城里各个当铺c金店以防万一。她正要找关长岭问话,却听海东来进来叫她:“月中郎。”月霜行心中诧异,海东来何时肯喊她中郎?但听他说:“我已去了京兆府,月中郎还有何差遣?我一并去办了。”语气不似嘲弄,不知他究竟何意,心想他自己送上门来,不妨试他一试,便说:“我已通知了各个城门守卫,不过劫案是昨夜发生,距此时已过了大半日,劫匪极有可能早就出城而去,等京兆府的捕快恐怕劫匪早就逃之夭夭。此事终究因你而起,不如你去追查。”海东来没多半句话,领命去了。月霜行终是不放心,叫来一队亲卫命他们协助海东来。 此时关长岭已在外面候着,他见机进来请罪:“昨夜三更有人报说延康坊百明寺中失火,我怕火势凶猛,坊内亲卫不够,便叫了东市多余的亲卫过去,我不知那是月中郎特意安排在东市的,不然我绝不会也不敢调动他们。我刚刚听说出了事,心里是万分自责,月中郎,请你责罚我吧。”月霜行道:“罚你什么?”关长岭支支吾吾道:“嗯,罚我调度不当?”月霜行道:“好,我就罚你调度不当。延康坊与东市有六个坊的距离,如真如你说火势凶猛,从东市调人过去显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一点你在亲卫多年难道不知道?”关长岭辩解道:“我是怕万一火势凶猛才先调了人过去,幸好没什么大事。”月霜行道:“延康坊内共有多少亲卫?”关长岭道:“通常白天当值有八十人,晚上当值四十人。”月霜行道:“那百明寺里有几人?”关长岭讨饶道:“月中郎,你别问了,我知道我错了,你就罚我吧。”月霜行却不理他,提高声音问道:“百明寺有几人?”关长岭道:“寺里有常驻僧人四十余人,还有一些暂住在寺里的香客等大概有一二十十人。”月霜行道:“这么说亲卫加上寺中人员共有一百人,再加上周围邻里,就算除去妇孺老弱,也有五六十人,只要安排得当足够应付了。就算你调去更多的人,没有足够的水和沙土,又有什么用?更何况你调六坊之外的亲卫,难道他们是天兵神将,不费功夫便可到百名寺救火?”关长岭连说是是是,月霜行道:“所以我罚你调度不当,停你三月俸禄,通告整个亲卫府,你可服气?”关长岭低头道:“我服。”月霜行差遣了他,又去查问那些暗探,直到三更才回府中休息。 第二日一早晨鼓刚毕,有人悄悄来府中面告月霜行,说昨日那队亲卫刚出宫门便各自家去了,根本没有随海东来出城,为首的肖某还放下话说月霜行一介女流,能做几日中郎将,听她的作甚。月霜行听罢即刻命人把肖某并其他一干人等捉到亲卫府,那肖某仍不甘心,骂骂咧咧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为一女人所驱?凭她是谁的人,就是天皇老子的人我也不服!”月霜行也不多废话,令人取来军杖喝到:“谁不服打到他服!”其余人见势立刻软下来求饶,那肖某却是个硬骨头,声声喊着不服被打到奄奄一息。月霜行站起来对其他亲卫道:“军令如山!在亲卫,我是你们的统领,我的话就是军令!今后如有人再敢违抗命令,消极怠慢,就如今日之肖某!把他拉下去关三日禁闭,如还不服,继续打!”在场亲卫才知她如此雷厉风行,再不敢明里违抗她。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那年轻的亲卫自从在平康坊见了那舞姬便念念不忘,整日魂不守舍。同他一起当值的李大头看出端倪,问他:“小猴子,你这两天怎么神魂颠倒的?不是着了魔了吧?”那亲卫一开始还扭扭捏捏不愿说,李大头激他:“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晚上当值闲的无聊又赌钱,还赌输了,这个月是不是又没余钱了?要不要我借你一点?”小猴子连忙否认:“不是,当然不是。自从月中郎来了后谁还敢当值的时候赌钱,被她知道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是,我是有别的事。”李大头凑近了问他:“什么事?告诉哥哥,哥哥替你想个法儿。”小猴子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也没什么办法。”李大头不屑道:“说出来听听。”小猴子道:“那日贾亲卫叫我去传话给海亲卫,我找了半日才找到他,原来他在平康坊一个舞姬家中。我便进去传话,那院子里也不知道种了什么花草,又好看又好闻,那香气就像,就像长着眼睛,一下子就飘进你心里,暖暖的,痒痒的。”李大头问道:“就这香味把你迷成这样?”小猴子推了他一把道:“不光是香味。后来我看着海亲卫走了就想回来,谁知却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小娘子站在门口,那样貌真是说不出的好看。”李大头见他一脸神往,饶有兴趣的问道:“到底有多好看?比月中郎还好看?”小猴子笃定的说道:“自然是比月中郎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的娘子都好看。”李大头揶揄他:“你才见过几个小娘子?”小猴子急道:“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海东来的眼光,长安城里能被他瞧上的女子能不是天姿国色吗?”李大头点头道:“这倒是,你说的我都想去瞧瞧了。”小猴子叹气道:“可惜那娘子是海东来的人了,谁敢去?”李大头道:“那娘子不是个舞姬吗?既然没脱籍,怎么就是海东来的人了?而且这几日海东来被月中郎派去办事,不在城里,咱们就去瞧瞧那娘子又不做别的什么,有什么不敢的?”小猴子本就蠢蠢欲动,听他一说,问道:“真的可以?”李大头拍胸脯道:“哥哥带你去,让你一饱眼福。” 两人等下了值,换了衣服,骑了马往平康坊来。到了门口,李大头却有些后悔,小猴子见状道:“哥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你若是害怕我也不怪你,咱们下次再来。”李大头听说心一横道:“怕什么,跟哥哥走。”说着上前扣了门,见了小厮道:“某姓李,在亲卫任。。。”话没说完,那小厮指着小猴子道:“我认得你,前日你刚来这里找过海亲卫。”小猴子忙说是,那小厮问道:“海亲卫今日不在这里,二位请回吧。”李大头道:“我二人今日不是来寻海亲卫的,而是专程来拜访苏娘子。”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们两眼,道:“你们先等着,我去问问苏娘子。”没一会,小厮出来请他们进去。路过内庭,李大头悄悄对小猴子道:“果真香。”进了内堂,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迎上来:“二位是海郎的朋友吗?请里面坐。”李大头和小猴子跟她进去。那屋里不大却是精致的很。中间一个黄花梨案几,案几上备着笔墨纸砚,正面墙上挂着周昉的《调琴图》,下面是张荷花美人榻,左面墙一个镂花架子,架上错落摆着书c大小花瓶,瓶里插了刚折的鲜花,右面一个仕女屏风隔开内室。苏娘子让人上了茶,道:“这是今年的新茶,二位尝尝。”李大头和小猴子看着她早呆了,她说喝茶便喝茶,喝到嘴里才知道烫,又不敢在她面前失礼,都涨红了脸,拼了命的咽下去。苏娘子忙叫人拿来凉水,二人呼噜噜各灌下一大杯。苏娘子问他们:“二位可是有事而来?”李大头摇头说没事,小猴子却点头说有事,苏娘子心里好笑,又问:“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小猴子道:“可以算有事也可以算没事。”苏娘子道:“哦,怎么说?”小猴子道:“海亲卫这几日出城办事,没法□□,我们过来看看娘子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看起来娘子一切都好,我们就放心了。”苏娘子笑道:“多谢了。不知海郎什么时候回来?”小猴子见她一笑,心都化了,吃吃道:“不,不知道。”苏娘子想想道:“二位既然来了,那便在此用膳吧。”二人求之不得,连连答应。苏娘子叫人备了酒菜,陪他们吃了。李大头壮着胆子问道:“素闻苏娘子舞艺绝佳,不知我二人可有眼福?”苏娘子道:“真是不巧,今日我不太舒服,他日等海郎回来再请二位过来,届时我一定跳上一曲。今日不如我先弹一曲,献丑了。”二人唯她是从,苏娘子命两个侍女从屏风后取来一架凤首箜篌,那箜篌与别处的不同,身长二尺,腹广七寸,琴身似一小舟,琴颈向上弯曲,犹如凤首,因此得名。琴体用南方枫木制成,通体髹浅棕色漆,其上绘荷花,琴面饰有红色鹿皮,系十四弦。苏娘子调了音,抱而坐弹,琴声幽雅婉转,时而如松涛生远韵,时而如空山闻鸟语,时而如奔马亟亟,时而如浮云漫漫,听的二人如痴如醉。一曲弹毕,苏娘子收了琴,问道:“二位觉得如何?”李大头缓过神来,只道:“好听,好听!”小猴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通体舒畅。苏娘子见二人意犹未竟,并无离去之意,使了个眼色给侍女,那侍女意会,出去拿了点心来道:“娘子,我看西边乌云黑沉,怕是快要下雨,要不要给二位郎君备上蓑衣?”苏娘子道:“海郎前些日子刚拿来两套新的,正好给二位用上,你快去取来。”李大头和小猴子忙起来道:“不敢麻烦娘子,我二人骑马,回去快的很。”说着恋恋不舍的往外走。苏娘子送他们出了内堂,回去时侍女问她:“这二人呆头呆脑,看见娘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娘子为什么要招待他们?”苏娘子道:“海郎平日里待人苛刻,人多怕他恨他,降了职也无人帮他。他二人与海郎同为亲卫,既然主动找来,我怎能拒人千里?若不然又给人落了口实。何况我本来就是个舞姬,客人上门,岂有不见之理?”那侍女怨道:“海亲卫也是,既与娘子要好,怎不快快帮娘子脱了籍,纳入房中,还让娘子和这些臭男人周旋,真不知他怎么想的。”苏娘子望着天,天上的云随风走,风却从不回头,千百年都是如此。她轻轻叹了口气,掀了帘子进屋。 李大头与小猴子出了门却仍回味无穷,那猴子道:“怎么样?我果然没骗你吧,苏娘子是不是国色天香?”李大头点头道:“果真是绝色,不但色绝,连琴艺也是一绝,不知她跳起舞来是怎样的风姿,还有那香味,哎,海东来真有艳福,我若是这辈子能得这样一个尤物,什么亲卫,亲娘也管不上咯。”二人默默行了一段,小猴子道:“人也真是怪,从前我不知道苏娘子的时候每日多快活,就是那日远远看了她一眼后整日想着也就是想着,可今日见了她,与她说了话,非但没有减轻相思,反而更想了,恨不得现在就掉转头,就是做她院子里的一棵野草,每天被她践踏也心甘情愿。”李大头笑道:“你别痴心妄想了,咱们能与她对坐了这许久,还听她弹了琴,就该知足了,再想小心海东来摘了你的脑袋。”小猴子叹道:“我哪能不知道,可是我心里像有只猴子在挠,挠的我心都快裂了。”李大头出乎意料的没有取笑他,过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连我的心也要挠裂了。。。”小猴子试探问道:“真的就没有办法?”李大头道:“没有办法,除非。。。”小猴子眼睛贼亮:“除非什么?”李大头笑道:“除非海东来再也不回来。”小猴子翻了个白眼:“哥哥,你这是调戏我呢?”李大头呵呵笑道:“那你说怎么办?”小猴子道:“我若是知道还用请教哥哥?”李大头摸着胡须笑道:“其实,让海东来不回来也不是不可行。我听说海东来得了一种热症,隔段时间就要发作,每次发作不能见光c不能发力,要是能趁他热症发作时解决他,那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小猴子问道:“哥哥,你这消息确定可靠?”李大头赌誓道:“千真万确。”小猴子道:“可就算是真的,我们又怎么知道海东来发没发病?万一我们看错了,岂不是自投罗网?”李大头道:“兄弟,你还是太年轻,这种事怎么能我们亲自动手?城外找几个亡命之徒,给他们一些银两,他们什么都敢干。要是死了就算他们运气不好,要是成了就算是老天要将苏娘子送给我们。”小猴子思量,海东来绝非一般人物,即使他真有热症也非常人可敌,几个盲流怎么可能是他对手,若是被海东来问出主使,自己岂不完蛋?可是除此之外又无其他办法,不如就让李大头出面,若成了,李大头总比海东来好对付的多,若是不成自己也撇的干净,便说:“哥哥,这法子虽然凶险,倒也可以一试。不过城外的事我知道的不多,此事还要请哥哥多劳心。”谁知那李大头也正想诓他去做出头鸟,听他一说,冷笑道:“兄弟,你打的好算盘!不过哥哥我也不是吃土的。”说完策马远去了。小猴子撇了撇嘴,慢悠悠溜达回去。 过了两日,海东来绑了两个人去京兆府,说是平康坊杀人案的匪徒,还有一个匪徒逃逸时掉落山崖摔成了豆腐,捡不回来了。他把人交割了,便回亲卫府。偏偏这么巧路上撞见了小猴子,海东来见此人鬼头鬼脑的,喝到:“你在干什么?”小猴子猛一见海东来吓了一大跳,回道:“我,我下了值去找人喝酒。”海东来看了看日头,显是还没到交班的时候,他瞪眼看着小猴子道:“你下了值?谁让你下的值?”小猴子吞吞吐吐说不出来,海东来道:“回去。”小猴子心里恨极,这个海东来,如今也不过是个亲卫,还当自己仍是左卫统领,就是左卫统领也管不着右卫的人。仗着自己武功高便横行霸道,算个什么东西!海东来见他磨磨蹭蹭,一脚踢上去:“还不快滚?!”小猴子跌到地上,手掌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心里更恨。他自以为知道了海东来的软肋,便放开了胆,暗想就算不为了苏娘子也要除了海东来,不然哪里还有舒坦日子。打定了主意,他从地上站起来,也不吭声,掸了掸灰走了。海东来哪里猜到他的心思,见他走了,便顾自去找月霜行。 月霜行此时却在宫中。自陆峥夫人进京,但凡她出行,无论远近都由月霜行陪护。陆夫人来了好几日,求告无门,陆贽夫妇虽来探望却也是有心无力。这日李适终于宣她进宫,她穿了一身素衣上殿,跪拜行礼后,韦贵妃命她坐在殿下。李适笑道:“陆夫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这几日在长安可好?”陆夫人道:“谢陛下垂问,我在长安一切都好,只不过一面思念孙儿,一面惦念我郎君,夜不能寐,还请陛下体恤,叫我早日带孙儿回成德,也慰我郎君的心。”李适道:“这几年陆公在成德替朕分忧,朕实感欣慰,朕是真想为他做些什么。陆小郎一直住在宫中确实也是不便,朕在想让太子将他认作义子,那他也就是朕的孙子,名正言顺的住在宫里,你看怎么样?”陆夫人忙起身拜倒了道:“陛下隆恩臣等不敢受。”李适顿时黑了脸。陆夫人并不抬头看他,“陛下,臣与陆郎只得一子陆剑礼,蒙陛下垂青,年轻轻便做了亲卫统领,我与陆郎虽远在成德,几年见不上他一面,却也是放心他在长安。谁知他月前突然身染急症,说去就去了,这是命中注定,我们虽然痛惜然无可奈何,唯想着将他妻儿接去成德,互相有个照应。可还没等派人来接又出了劫案,他娘子命丧劫匪之手,幸得陛下救下我孙儿,使我陆家留后,臣等感激不尽。陛下让太子收我孙儿做义子一事,臣本不该拒绝,能做皇亲国戚是多少人想也想不来的荣耀,更何况是皇孙,可是请陛下念在我陆家只此一根独苗,就让臣带他回去吧。”李适看了看韦贵妃,问道:“你怎么看?”韦贵妃道:“祖父母思念孙儿,那是人之常情,我看陛下就不要夺人所爱了。不过,陆家劫案还未查清,陆小朗又是唯一与劫匪接触过的人,若是陆夫人执意现在就将他带回承德,可是对破案不利。我看不如先让陆小郎暂住宫中,毕竟宫中守卫众多,比寺中安全些。陆夫人也安心在寺里住着,荷恩寺就在宫外,进出宫中方便的很,什么时候想见陆小朗便叫月中郎护送你进宫。等案子了了,抓到了劫匪,陆小朗也算替他母亲尽了一份孝心,那时候我和陛下亲自送你们回承德,如何?”陆夫人无法推诿,只好说:“韦贵妃思虑周全,臣遵旨。不过还有一事,臣想给臣儿子媳妇做一场法事,我孙儿虽然年小,但此事还是由他主持比较妥当,因此想请陛下贵妃应允我孙儿出宫几日。”李适想想道:“这也是应该的,到时候我叫月中郎送陆小郎出宫。”陆夫人谢了恩,韦贵妃又带她在太液池蓬莱山一带转了转,喝了茶吃了点心,命月霜行好生送她回去。 到了寺里,陆夫人叫住月霜行:“月中郎,你若不忙就进来喝杯茶吧。”月霜行随她进去,陆夫人道:“月中郎,这几日劳你陪我,我也没什么可谢你的。”月霜行忙说不用,陆夫人道:“我却有一件事想问问你。”月霜行道:“陆夫人请说。”陆夫人道:“你可能不知道,当年韦贵妃还没进宫的时候,她与我儿相识。后来韦贵妃的父亲被人陷害,母亲也就是永穆公主伤心过度随后也很快去了,韦贵妃为了替她父亲平反才嫁给了当今陛下。韦贵妃重情重义,你在她身边这些年应该也是知道的。”月霜行点头说是,陆夫人接着说:“韦贵妃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想她对我儿的死因也是有怀疑的。她保举你做亲卫中郎将,当然是看重月中郎才干过人。月中郎现在既已掌管亲卫,能否帮我查清我儿陆剑礼的死因,安慰我这做母亲的心,也替韦贵妃解开一个心结?”月霜行无法回答她,陆夫人哽咽道:“自从我儿出事,我和我郎君每日食不知味c寝不能安,满眼都是灰白,心里更是死了一般,若不是还有个孙儿,我怕我们都撑不下来。我倒还罢了,我郎君虽然心中痛极还要强忍着处理公务,此次我劝他与我同来将孙儿接去,他又不忍耽搁公事,怕他一走河北形势有变。月中郎,将心比心,无论是为公为私,你能不能帮我陆家查清真相?我一家三代都对你感激不敬。”说着陆夫人便要跪下,月霜行忙扶住她道:“陆夫人言重了,我尽力而为便是。”陆夫人谢了又谢,说道:“月中郎有难处我也是知道的,我只想知道事实真相,并不奢望其他,请月中郎放心。”月霜行应允告辞。 回到亲卫,月霜行才知海东来已等她多时,听他说已将平康坊一案的匪徒抓获,心里倒有几分佩服,嘴里却说:“你这也算将功补过了,回去休息几日再来上值吧。”海东来道:“不必。”说完转身走了。月霜行看他又撑着伞,心笑他真是比女人还多事。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八月未过,太子李诵又病倒了。李适也为他忧心,不但着太医早晚探视,还动了亲自去东宫看望的心思,俱文珍劝道:“陛下稍安,太医说太子的病是肝气郁结所致,需慢慢静心调理。陛下若是现在过去东宫,太子拖着病体还要接待陛下,劳心劳力,更无益于身体,再说陛下顶着大日头过去,万一着了热气,让太子于心何安?还是等太子好转了再见不迟。”李适想想也是,便命俱文珍代他每日去探视一次。俱文珍每次回来自然都挑着话说。一日,李适照例问他:“太子今日可有好转?”他答:“我去的时候太子正在内殿休息,没见着面,不过听牛良娣说太子今日见了不少人,还和王师傅下了一盘棋,胃口也比往日好了些。我对牛良娣说了,还是让太子安心静养,能少烦心就少烦心。”李适问道:“都有谁去了太子府?”俱文珍道:“几个翰林学士,韦翰林c刘翰林等,还有御史台的几个官员,韩御史c程御史等,还有礼部的谢大夫等。”李适道:“都是约好了一起去的?”俱文珍笑道:“一起去倒是热闹些。”李皱眉适道:“明日去告诉太子,就说我说的,叫他安心静养,不必要的人不见也罢。”俱文珍称是。 过了几日,李谊去看望李诵。李诵正叫人搬了一个美人榻在廊下,对着一池残荷发闷,见他来了,又命人将榻移到花亭子下,一起坐着赏花。李诵问他:“外面有什么新鲜事?我这身子又出不了门,又见不了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的了了。”李谊不免安慰他:“大哥你正当壮年,自己放宽心,好好养一段,哪有好不了的事,别自己唬自己。”李诵道:“不是我自己吓唬自己,是父亲老了,疑心越重,我病着他也不放心,叫俱文珍天天来,弄得别人都不敢来了,也就是你,不避嫌。”李谊道:“大哥,你说父亲疑心重,你自己不也一样,那俱文珍是父亲叫来看你的,被你说的像是监视你来了。我又有什么好避嫌的,我们是兄弟,你病了我来看你,我病了你也会去看我,这是人之常情,谁还敢说什么?”李诵叹了口气,有时候他真羡慕这个弟弟,敢说敢做,不像他,背着个太子的包袱,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他一直隐忍,等着不做太子的那天,等那天革除积弊,一荡江山,可现在,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天了。他悠悠道:“时间过的真快,夏日就要过了,你回长安有三个月了吧?”李谊回道:“快三个月了,长安的夏天和扬州的很不一样啊,我还是有点怀念扬州,绵绵的细雨,柔柔的淑女,长安的女子和长安的风一样,刮人。”李适笑道:“你指的是谁?”李谊笑道:“没特别指谁。话说回来,若是回了扬州,我又会想念长安,人呢,多是不知足的。”李诵停了停问道:“你觉得父亲知足吗?”李谊看了他一眼,笑道:“天下间若说谁最不知足,那就是帝王,有了后宫三千,仍想着选新秀女,有了普天之下,还念着天外的领土,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想要流传千古的美名。父亲执意修含元殿,不就是为了个名声?到了这个年纪,开疆扩土已是不可能的,重整朝野也没有精力,只好修个殿,也算一笔功绩。”李诵道:“你这话可是大不敬。”李谊道:“等你做了陛下,我也这样说你,你嫌我大不敬,就把我打发回扬州好了。”李诵笑道:“你以为我舍不得?”李谊道:“舍不得就再把我叫回来,我继续说。”李诵道:“也不用等那时候,你现在就说说,你觉得我这太子做的怎么样?”李谊道:“这我可不敢说。”李诵问道:“为何不敢?”李谊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其实从前我是最佩服大哥的,当年父亲仓皇出宫避难,宫里乱成一团,我也跟着东跑西窜,又惊又怕。只有大哥挺身而出,带着一队亲卫执剑殿后,后来又在奉天身先禁旅,乘城拒敌,那时的大哥在我心里就是英雄一般的人物。可是现在,大哥对朝野之事三缄其口,明知贪官恶吏横行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为明哲保身,与以往简直判若两人。要我说,大哥这个太子,当的是太清闲。”李诵听的心头震动,他苦笑道:“即是这么清闲,还是有人放心不下,你教我该如何是好?”李谊却不想听这些,他也不爱看他病怏怏的样子,他希望他像从前一样,英勇果敢,无所畏惧,可是他的大哥似乎再也回不去了。他只能安慰道:“我能说出什么?当务之急大哥还是先养好身子,什么事都等康复了再说。”李谊又坐了一会,说好出城抓一只野鹿来给李诵解闷便回去了。 出了城,李谊却不急着打猎,先命随行罗令则送信给陇西经略使刘澭,又命人备重金联络潼关c武关c散关的守将,安排停当,才率人呼鹰逐鹿而去。围猎半日,在林中捉到一只活的花鹿,又在山谷射杀一只棕熊,两只野猪,其余还有数十只兔子c山鸡等。李谊命人将花鹿洗净了送去东宫,将熊白送去宫里给韦贵妃,将棕熊的两个前掌并几只山鸡兔子一起送去月府。 月霜行收了礼,问送来的小厮:“舒王都打了些什么?”小厮按实说了,月霜行心中有数,给了他一把赏钱,叫他回去谢谢舒王。月府的厨子见了两只新鲜熊掌,喜不自胜,忙把它们洗净c去毛c入米汤水里浸着。月霜行问他何故,厨子道:“熊掌最难煨熟,所以先用米汤水浸两日,两日后再用生脂油包裹,放入铫子煨一整日,其后去油,可与猪肉同煨,则猪肉鲜腻,汤汁醇厚。或者和酒与醋蒸,再去骨切片,放磁盆内,下好肉汤及清酱c酒c醋c姜c蒜蒸至极烂。不知月中郎爱吃哪种?”月霜行道:“既有两只熊掌,便一只一样做法。不过我听说熊掌味重,是否需要特别去味?”厨子道:“确实如此,因此做熊掌时不但要浸米汤,还要放许多酒c醋与各种香料,慢蒸慢煨,等这些佐料入了熊掌就无异味,反而香醇可口。”月霜行问道:“做一只熊掌需要多少醋?”厨子想了想道:“不管是蒸还是煨都耗时极长,随时要加酒醋,做一只便要四五斤。”月霜行又问:“用这么多醋,汤汁却是醇厚而不是发酸?”厨子笑道:“月中郎放心,熊掌自会中和醋的酸味,汤汁绝不会有酸味。”月霜行若有所思,命贾逸取来那吐蕃人家里咸肉上刮下的月石粉,交给厨子道:“到时你将这包粉末与熊掌猪肉同煨,记得千万别让任何人吃,煮好了给我端过来。”厨子依命。 过了三日,煨熊掌与蒸熊掌都制成了,厨子将两样一起端给月霜行。月霜行叫人领来一只狗,给它喂了煨熊掌中的猪肉。那狗从未吃过如此鲜美的肉,直吃的唾沫横飞,吃完还眼巴巴望着下一块,直吃到第十二块,肉还在尖牙上咬着,嘴却不动了。只见那狗晃了晃,忽地倒地滚了两滚便再也不动了。厨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贾逸道:“怪不得我旁敲侧击问了这么久也没问出什么,原来正如案卷上所写,陆中郎就是吃的猪肉,只不过这猪肉是这种特别制法。”月霜行立即去刑部提审杜胖子。 杜胖子坐了一月的牢房也不见瘦,看到月霜行,喋喋不休道:“小娘子,放我出去吧,我知道错了,我改,我都改。”月霜行屏退了牢中其他守卫,问他:“你叔叔的肉铺里都卖什么肉?”杜胖子道:“小娘子,这我早就告诉过你呀,再说你肯定去我叔叔的肉铺看过了,怎么还来问我?”贾逸喝道:“少废话,月姑娘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杜胖子道:“就是些羊肉c兔肉c鹿肉c牛肉,没什么特别的。”月霜行道:“我记得你上次说你们还卖胸肉,有没有这回事?”杜胖子道:“偶尔有猎户在山坳里打到一只熊瞎子卖到我们铺上来也是有的,不过熊肉又贵又难做,一般人不买,我们都是直接送到贵人府上。”月霜行问道:“陆中郎出事那几日你给陆府或者亲卫府送过熊肉吗?”杜胖子道:“没有,应该没有,不过我好像给关统领送过两只熊前掌。关统领爱吃是出了名的,他家的厨子和我说了只要店里有什么稀奇的东西都给他们留一份。陆中郎出事前几天正好有猎户拉来一头熊,那熊头上中了好几箭,像个刺猬,所以我还记得。”月霜行又问:“除了两只前掌,剩下的熊肉你们都送去哪了?”杜胖子道:“夏天的熊最好的就是两只前掌,别的也有送其他官家的,不是我送的具体我就不知道是谁家拉,剩下些碎肉应该是做成肉肠了。小娘子,陆中郎的事真的与我无关啊,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或者让我下辈子也娶不上媳妇,我也不敢做这种杀害朝廷命官的事。小娘子,你一定要替我伸冤呐。”月霜行道:“这么说来你和关长岭家的下人还挺熟?那吐蕃人阿安有没有叫你留意他?”杜胖子道:“阿安并没有叫我特别留意谁,只要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他就是。不过关统领这人除了好吃也没别的,平日里和谁都一样,关系都还不错,但也没有特别亲近的人。”月霜行问道:“海东来呢?”杜胖子吓了一声道:“海府的大厨都是自己上街买东西,府上根本不让人进,海府的下人个个不爱说话,我试了几次就没再去了,万一被海东来撞见可不是要了我的小命。”月霜行问完了出来,贾逸问道:“月姑娘,你觉得这胖子说的是真的吗?”月霜行道:“他在刑部大牢一个来月还是这么胖,除非心理异于常人,不然我想他可能真的与陆中郎的案子没什么关系。至于别的,我们再查。案卷上说陆中郎吃的猪肉是亲卫队抓的野猪,但有可能被人偷梁换柱了。你先盯着关长岭,有事及时向我汇报。”天色渐晚,两人回亲卫府看了看,一日无事,便回月府。 月霜行不爱平康坊的喧闹,每次回府都绕远走宣阳坊与亲仁坊间的长兴街。这日暮鼓已敲了一半,街上黑漆漆见不到一个人。月霜行直觉不妥,正要提醒贾谊,却不防两边坊墙上射来几支冷箭,嗖嗖带着风声,直冲两人要害。月霜行忙避过两支,又拿剑鞘挡下两支,却听“哇”的一声,回头一看,贾逸躲闪不及右肩中了一箭。月霜行用长剑左挡右砍退到贾逸处护住他,一边想法突围。然而剑从四面八方射来,二人坐骑被射中头部,长啸一声倒在地下。月霜行拉着贾逸一跃退到坊墙下,这边墙上的刺客射不中他们,只等另一边的刺客弓箭射尽,一起跳下来将他二人团团围住。月霜行一看对面二十来人,个个手持大刀,蒙头蒙脸,便知不是容易对付的,提了剑站在贾逸身前问道:“什么人?敢在这里偷袭朝廷命官?”那些人却不理会,只慢慢围拢过来。月霜行小声问贾逸能不能走,却见他腿上也中了一箭,心想今日只能死战一场了,便先发制人,一招老君拂袖逼退右边六七人,紧接着一招拨云望月,又逼退左侧一干人。那蒙面人显是有备而来,退后几步故意拉开包围圈,后面立即有人围过来隔开月霜行与贾逸。月霜行心道不好,可她此时一人独战十几人,想回身救他并不容易,只能奋力搏杀吸引更多蒙面人。贾逸折断了肩上与腿上的箭,背抵着坊墙,左手使劲挥剑御敌,可怜他左手持剑并不顺手,身上又负伤,动一发便痛千分,不多久便支持不住。蒙面人趁机冲近前就要将他置于死地。月霜行一眼瞥见,使劲全力挑开身前的刀剑,往前一穿一扫,正扫到砍向贾逸的几个蒙面人后颈,那几人应声刀落。贾逸本是抱定必死之心,等了半天却不见有刀落到身上,睁眼一看,脚下倒了五个蒙面人,月霜行来不及回身,身后十几把刀剑从各路劈来,他待要拦却是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月霜行就要被刺成马蜂窝,忽见一人从天而降,手中并无兵器,却如虎趟羊群,一眨眼便将那些蒙面人打翻在地。贾逸定睛一看,原来是海东来,他如得了救星,欢天喜地的喊道:“月姑娘,海亲卫来了!”月霜行原也以为在劫难逃,没料到海东来解了他们的围。正要道谢,海东来却抢白道:“学艺不精。”月霜行白了他一眼道:“用不着你说。”海东来道:“这么说你还有自知之明?那刚刚怎么不自己先跑?这二十个人你打不过,跑总是跑的过的吧?”月霜行正蹲着拆蒙面人的面罩,听他说回头道:“你哪里那么多废话,快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海东来拆了几个道:“江湖杀手,怕是有人买凶杀你。”月霜行命海东来去叫亲卫,贾逸拦住道:“月姑娘,还是我们一起去吧,万一他们有后援,海亲卫走了,凭我们俩可是应付不了多久。”海东来瞟了他一眼道:“放心,月姑娘不会丢下你的。”说着身形移动已在一丈之外。 只一会的功夫,海东来便已返回。又过了四分之一炷香的功夫,才有亲卫从启夏街上赶来,海东来道:“宣阳和亲仁的亲卫都被调走了,崇义和长兴也没剩几个人,我从平康坊找来的。”月霜行道:“看来他们早有谋划。”她先派人带贾逸去医馆,又命人把地上的刺客绑了带回亲卫府,又传四坊亲卫来问话。四坊亲卫闻讯赶来后却说是永兴坊荷恩寺遭遇刺客,有人持亲卫令牌来调人。月霜行忙问荷恩寺情况如何,那四坊亲卫说确有几个刺客,东躲西窜,一大群人在寺里找了半天结果都跑了。月霜行又问何人持令牌调人,四坊亲卫却都说不清楚,只说见了令牌没留意人。月霜行打开亲卫府的密箱,却见六块令牌完好无损的躺在密箱里,她指着令牌问道:“你们确定是这令牌?”四坊亲卫都道:“的确是,令牌上有金饰,还有龙纹,不是一般人能仿的。”海东来道:“若是亲卫里有内贼,盗了令牌再还回来倒不是难事,难得是这许多人竟然没一个看清持牌人的长相,我看不罚罚他们他们是想不起来的了。”说着便要动手,月霜行拦住他:“军令紧急,没看清情有可原。你们先回各自坊内严加值守,今后若再有紧急军令,无论有无令牌,都要尽快通知我。”四坊亲卫散去,月霜行又去审问刺客,然而那些刺客却有些骨气,无论威逼利诱c严刑拷打都不肯说一个字。审到半夜,月霜行精疲力尽,忽然想起几月前城外一幕,问海东来:“那日在城外,你为何放走那几个刺客?”海东来淡淡道:“我打不过他们。”月霜行被他气笑,道:“你打不过?你不如说你和他们是同伙。”海东来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深浅莫测:“那我为什么救你?”月霜行心中不服,说道:“我虽然学艺不精,可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用你费力救我。”海东来云淡风轻道:“不费力。”月霜行转头不理睬他,海东来幽幽道:“贪生怕死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人人都不怕死这世间该多可怕?”月霜行觉得海东来似有什么心事,正想怎么问他,海东来却说:“快四更了,你回府上休息休息,这些亡命之徒不是一晚上能撬开嘴的。”月霜行想想也是,问道:“你呢?”海东来道:“我去平康坊,顺路。”月霜行道:“你果真在平康坊霸了一个舞姬?”海东来道:“没错,服侍我一个人总比服侍很多人强。”月霜行毕竟是个女子,此等私事不便再说,便冷着脸道:“你我不同路,你先回去,明日你来审这些刺客。”海东来愣了愣道:“好。”月霜行看他出了门,叫人在内堂整出一个卧榻,和衣而眠。 海东来在亲卫府外等了一会,见没人出来,便回了苏娘子那里。苏娘子披着件藕荷色的长袍迎出门来,头上松松挽着一个百合髻,脸上未施粉黛,却因酣梦刚醒留着自然红晕,更显娇媚动人。她上前为海东来宽衣,似是一团暖香在身边萦绕,海东来拉住她的手问道:“你怨不怨我?”苏娘子道:“海郎何出此言?即使我怨,也是心甘情愿,难道海郎还不明白我的心意?”海东来道:“我若从今以后不来了,你怎么办?”苏娘子心头一震,黯然道:“你来与不来,我都等着。”侍女端来洗漱的热水,听见半句,插嘴道:“海亲卫,我家娘子沉鱼落雁c蕙质兰心,又只对你一人痴心耿耿,你早该纳了我家娘子,怎么还让我家娘子等啊等的,别等到你后悔莫及。”苏娘子止住她道:“大半夜的还不快去睡,在这里说这么多话,小心咬了舌头。”那侍女却不理她,边兑水边对海东来道:“今日海亲卫不乐意我也多说了,我们这里海亲卫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们虽属北里,可也不是那种随便的地方,谁不知苏娘子最难得一见,只惯着海亲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海亲卫也知道我家娘子原来是大家闺秀,因境遇所迫才流落到北里,若按娘子原来的家世门第做海亲卫正妻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我们自然不敢奢求,若能做个妾氏,每日能安心守着海亲卫,娘子已是心满意足。眼看着这一年年的过去,娘子年纪也渐渐大了,我们不是巾帼,比不得亲卫府里的中郎将,到时候总有陛下c贵妃安排一段好姻缘,北里的娘子过了那个年纪,凭你多么美貌无双,才艺惊人,名声也都不好了,客人也不来了了,更别说嫁入良家。所以我看呐,娘子对海亲卫的这段情谊海亲卫也该表示表示了,若有心便趁早替娘子打算打算,若是无意便快快了断,放娘子一条生路,可别生生将娘子拖成明日黄花。”苏娘子催她:“水都凉了,你还没说完,以后我们都做哑巴,让你一个人说个够。”侍女叹道:“娘子,我都是为你好。海亲卫若听的进去最好,听不进去要打我一顿我也认了。”说着打着呵欠关门出去了。苏娘子对海东来道:“蔓儿的话你别放心上,她知道什么。我自有我的打算。” 海东来洗漱完毕,与苏娘子榻上躺了,对她说:“你寻个良人,我替你脱籍。”苏娘子靠在他怀里,伸手覆上他的嘴:“你别这样说。。。”海东来拉开她的手放在胸口道:“我随时会死,确实该早替你打算,明日起我就该少来了,你看中了谁告诉我,我替你打点。”苏娘子任性道:“反正你来与不来,我都等着你,你若是死了,我便出家做姑子,将来去地下和你作伴。”海东来心内感动,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在意他,想他活了二十八年,幼时遭父母遗弃,少时被人欺侮,一生饱受病痛折磨,从来没有人嘘寒问暖,艰难困苦都只有独自支撑,索性老天垂怜,在他即将无望的时候给了他一个苏娘子,可惜他自己福薄,他叹了口气,将苏娘子抱紧了,轻轻拍着她道:“别胡思乱想,睡吧。”苏娘子安心的沉沉睡去,海东来却睡不着,他想起来,他要去杀几个人。 窗外月明星稀,风吹过枝桠,惊醒乌鹊,那乌鹊不知人间心酸事,嘤嘤啼鸣。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第二日,海东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两个刺客说了话。原来这几个都是江湖上的“刀手”,专做杀人放火的买卖,因武功高强又极为守信收的佣金也极高。此次雇他们杀月霜行的人并未自己出面,而是找了个中间人。那中间人有江南口音,说好事成之后去城外桦林弯取另一半佣金。海东来想昨夜他们行刺失败之事恐怕已经泄露,那中间人早已不知所踪,但还是即刻带人去桦林弯搜寻。 桦林弯在长安西北三十里外,是一个山坳的弯口,因两面山上种满了桦树所以叫桦林弯。距桦林弯还有数里,海东来便命人下马,令一队上左面山,自己领了一队上右面山。到了右面山顶拨开树丛忽见一块平地,有一两仗宽,往前是陡坡,陡坡下便是桦林弯。站在平地上四望,虽有些枝叶遮挡,整个桦林弯还是尽收眼底。平地周围有软土,土上有几个脚印,大小不一。海东来叫人来量了,又在山上搜寻一番,竟在后山腰上找到一具裸尸,尸身上的标记已用刀割掉,脸部用石头砸过,面目全非,尸体不远有一堆灰烬,大概是死者的衣物。海东来心想这多半就是那个中间人了,便命人把他包裹了带回长安,找画师画了他的体貌,在刀割处做上标记,派人送去各个浴堂辨认。 月霜行见他回来,问他进展如何。海东来将经过说明,道:“只要这人在长安城住过,必定去过浴堂沐浴,我已找画师画了像去问,希望过几日会有消息。”月霜行道:“各大城门口也去贴上吧。”海东来应了,停了停问道:“你得罪了谁,那人不惜花这么多钱这么多功夫杀你?”月霜行摇头道:“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我哪里知道是谁。”海东来道:“不管是谁,反正是个有钱人,刀手说你值一万贯,我要是缺钱也会考虑考虑。”月霜行愠怒道:“放肆!不要以为你救过我就可以口无遮拦。”海东来淡淡道:“放心,最近我不缺钱。”月霜行正要说话,月府管家来找,见有外人不便说话。月霜行打发了海东来等,将管家领到内室。管家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昨天谢大夫送来的,我看月姑娘昨夜没回府,也不知今日回不回去,我怕耽搁了谢大夫的事情,所以自作主张送过来。”月霜行拿了信,虽知谢文景绝不会反悔他说过的话,心却仍砰砰直跳。她慢慢拆了信来看,不料里面却无只字片语,只一张字据,写着“户部凭据今收谢文梁绢一千匹年利三十期五年唐贞元十八年八月二十三”,上面盖着户部的红章。月霜行一时不敢相信,户部这是在做什么?她即刻进宫将这张字据给韦贵妃过目,韦贵妃问道:“你从哪里得来?这样的借据共有多少?”月霜行不敢欺骗韦贵妃,回道:“是礼部大夫谢文景送来的,我一收到便来了蓬莱殿,共有多少还不知。”韦贵妃问道:“谢文景?是借据上谢文梁的兄弟?”月霜行答是。韦贵妃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先去查实了来告诉我。”月霜行领旨去了。 刚出殿门却碰见了李谊,李谊见她形色匆忙,问道:“月中郎有急事?前日的熊掌可还新鲜?”月霜行行了礼,道:“多谢舒王挂念,熊掌甚是鲜美,某本该亲自上门道谢,无奈公务繁忙,请舒王见谅。”李谊笑道:“你管着长安城内三c四万亲卫,大事小事自然多如牛毛,不像我是个闲王,倒是我该去府上拜访,或者哪日月中郎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出城狩猎。”月霜行道:“多谢舒王美意,某若有空定当奉陪。”李谊道:“不如就下个旬休吧,我让母亲一定放你一日假,怎样?”月霜行不好推辞,只得应承下来。李谊笑盈盈进殿,拜见了韦贵妃,聊了两句闲话,忽然问道:“母亲可知户部的大事?”韦贵妃故作惊讶道:“哦,什么大事?说来听听。”李谊拿出几张户部的借据递给韦贵妃道:“母亲请看。”韦贵妃接来一看,除去姓名c数目c日期都与月霜行刚送来的那张无异,李谊又拿出几张:“母亲再看。”韦贵妃看了,原来是户部借据上的债主拟了借据又将债款用低息转嫁给了别人,如此他们便是空手套白狼,稳赚不赔。韦贵妃道:“看这单上的日子,户部做这事已有段时间了,陛下可知此事?”李谊道:“我还未告知父亲,想先来母亲这讨个主意,要不要告诉父亲,怎么告诉父亲。”韦贵妃故意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刚和陛下c太子去查了户部,回来说国库充盈,怎么户部要做这种事情?才一两个月的时间难道我大唐就要借钱度日了?”李谊道:“此事我也不明,按说就算户部官吏贪墨也不敢明目张胆用户部印章,可我也没听说父亲下旨令户部在民间借款。”韦贵妃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李谊道:“户部借据最早出在七月,听说八月已发了第一批利,现在满城的有钱人都知道了,户部借据供不应求,所以才有人以低利转让。”韦贵妃想想道:“朝堂的事我不便插手,你将这些单子送去给陆侍郎,他定会向陛下进谏,希望陛下能悬崖勒马。”李谊问道:“如果父亲一意孤行,母亲打算袖手旁观吗?”韦贵妃反问道:“那你想怎么样?”李谊道:“孩儿不敢。”韦贵妃看他神色却不是不敢的样子,道:“到时候你再来讨主意吧。”李谊心领神会,拜别回去。 回到府上,李谊写了封信派人送去给陆贽。陆贽得了信,匆匆备马赶来舒王府,见了李谊问道:“舒王着急写信叫我来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要事?”李谊已换了常服,虚弱的靠在榻上道:“陆公,你坐在那边,离我远些,我昨日忽感风寒,可别传给你。”陆贽看他有气无力,声音又沉又闷,确是受了风寒,便依他言坐了,道:“舒王请保重身体。”李谊命人将户部的借据交与他看,陆贽看完勃然大怒道:“户部怎会行这等害国殃民c有辱国体之事?”李谊咳嗽了两声道:“陆公稍安勿躁,此事我也是纳闷,当初去查看国库,明明是钱粮充足,不知为何户部竞瞒着陛下向民间借起钱来。我一知道就想进宫面禀陛下,可好不好就这个节骨眼上染了风寒,所以我差人把陆公请来商议,陆公在朝中德高望重,若由陆公当面奏禀陛下,彻查此事,最好罢了裴延龄那个老狐狸真是再好不过。”陆贽慷慨激昂道:“此事我义不容辞,舒王放心,我这就去写奏折,明日早朝一定将此事公之于众,我就不信裴延龄还有什么歪理邪说蛊惑陛下。”李谊道:“好,好,我就知道陆公乃无私无畏之人,有陆公出面,大唐有救,我也放心了。”陆贽起身告辞:“舒王保重身体,我先行告退。”李谊欠身道:“陆公慢走。” 陆贽回家后果然奋笔疾书,不到两个时辰一封洋洋万字的谏言书便一挥而就,他又读了一遍,改了几个字,将它眷写在奏折上。陆贽夫人见他不吃不喝闷在书房,过来一看,原来又在写参裴延龄的奏折,不禁埋怨道:“你呀,不该姓陆,就该姓愚。”陆贽问道:“娘子何解?”陆贽夫人道:“你是愚公的后人,不信愚姓什么?”陆贽道:“若能移山成功,我姓愚也是甘愿。”陆贽夫人道:“裴延龄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你又不是第一次参他,结果如何?难道你非要丢了官带着这一大家子离开长安吗?”陆贽慨然道:“我陆敬舆此生不过所求两件事,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别说丢了官,就是丢了性命,也要竭我所能阻止裴延龄继续祸害朝廷。”陆贽夫人叹道:“我知你,可你不知陛下。古往今来的皇帝有三种,一种是知而行,一种是知而不行,还有一种是不知而不行。陛下曾经也是励精图治,挽大唐于将倾,显然他是知道是非对错c善恶忠奸的,可是才几年,他便因私欲不肯犒赏泾源士卒,惹的他们一怒之下成了叛军,如今又重用裴延龄这等贪婪无耻之徒,你当陛下真不知裴延龄是何人?你和你的那些同僚上了那么多折子,即使不知道也该有怀疑了,可是陛下全然不理,还升他做户部侍郎。我们陛下可不傻,他就是想要用钱用得舒服,这满朝能让他舒服的也就裴延龄一个人,你说再多对裴延龄可是毫发无损,只惹的陛下烦你。”陆贽道:“即便你说得对,我也要一试。娘子休再劝我。”陆贽夫人边往外走边道:“我知道劝不动你,我去收拾家当,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得回老家了。”陆贽回想起陛下逃亡梁州他任翰林学士时,那时虽有宰相,可大小事务陛下必与他商议,无论去哪里,陛下必要他同行,他直言谏诤,陛下从善如流,那时君臣一心,日子虽苦却甘之如饴,如今他成了中书侍郎,官越做越高,陛下却越来越不倚重他,是他错了?还是陛下变了?他娘子正好提醒了他,他做好了被贬回老家的准备,来时别无长物,去时两袖清风,倒也利落。想到此,他反而轻松了许多,将奏折眷写完了,叫人热了蒸饼,呼呼吃了几张,回房踏实睡了。 第二日早朝,陆贽泰然自若向李适呈上了奏折,并上禀道:“陛下,户部尚书裴延龄罔顾国法,私自以户部名义向民间借款,臣请陛下严查。”李适看了几眼奏折,道:“有这么严重?”陆贽呈上李谊给他的户部票据,道:“这是臣从几个商人手中得到,上面白纸黑字且有户部的红章,证据确凿。”李适拿来看了看,问裴延龄:“这的确出自户部,你有什么说法?”裴延龄站出来行了礼道:“陛下,先朝讲究量入为出,如此虽不至有事却无钱可用的境地,但往往许多不紧要的事能拖就拖,直到无法再拖,这便大大降低了朝廷的效率,也给百姓增加了许多不便与损失。比如说石塘的河堤早该休整,可因为每年都有更多比它更要紧的事情,所以一直拖到去年石塘连日大雨石塘河堤决堤朝廷才不得不凑钱去修。所以我朝宰相杨公就说,与其量入为出不如先度其数而赋于人,量出制入。然而在户部这许多年,臣深知各地的苛捐杂税众多,百姓早已不堪重负。若是量出制入,那么多堤坝要修,每年的南涝北旱要救济,再加上许多军费开支都摊派到百姓头上,他们如何负担的起?因此我与陛下商量了,先在长安城以户部名义向那些有钱的大商人借款,一件件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这样虽然头几年朝廷银钱吃紧些,但只要事情做的好,一劳永逸,总的算来还是很值得的。臣以为陆侍郎可以把眼光放长远些,就不会为了眼前这些利益着急上火了。”陆贽冷笑道:“说的好听,既然有功夫借债,何不把苛捐杂税理一理,该削的削了,该收的收起来,既减轻了百姓的负担,说不定还能多出许多钱来干正事。”裴延龄道:“陆侍郎说的有理,不过许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这么容易了。自从陛下登记,户部便一直在精简税法,也取得了一定成效,然而要达到陆侍郎的标准仍需时日,但百姓的事都是大事,不能等,所以我和陛下才想试试别的办法。”陆贽向李适道:“陛下,朝廷向民间借款一事万不可推广,已借款项也该及早归还,此事有关国本,万一出了纰漏追悔不及。”李适沉着脸道:“此事我心中有数,所以先在长安试点,并未在全国推广。朕还没你想的那么愚蠢。”陆贽忙跪下道:“臣不敢,臣只是。。。”李适打断他道:“你既不敢就别再说了吧。”陆贽不甘心,还要据理力争,李适示意俱文珍,俱文珍尖声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李适扫了扫座下百官,起身回紫宸殿。裴延龄笑呵呵对陆贽道:“陆公,你在朝一二十年,难道还不知陛下是什么人?你知道的陛下都知道,你不知道的陛下也知道。陛下就喜欢我这种能为他办事的人,不是你这种天天叫他办事的人。下次别再一风吹草动就跑到朝堂上来告状了,惹怒了陛下还丢了自己的脸。”陆贽怒气冲冠,大声骂道:“你这田舍老儿毁我大唐,我与你事不干休!”裴延龄冷笑道:“陆公,别忘了你祖上才是真的田舍汉,而且论老,你还长我几岁。”陆贽虽文采斐然,当面对论却不在行,可怜他呕心沥血的奏疏无人阅览,又遭裴延龄侮辱不能反击,一时气急攻心c脸色发白,咣当一下倒地不起。裴延龄等装作没看见大摇大摆走出正殿,中书省几个小官才敢上前扶起他,又叫了人将他护送回府。 陆贽夫人见了心疼不已,忙唤了医师来。幸而陆贽平日保养得宜,并无大碍。医师留了几贴补药,又吩咐几句便走了。陆贽夫人坐在塌边道:“你就放宽些心吧。”陆贽看见她眼睛红红的,显是哭过,反而笑道:“你叫我宽心,你自己怎么哭了?”陆贽夫人头一扭道:“你别说我,你再吓人,我就去含元殿上哭给陛下看,让天下人评评理。”陆贽笑道:“古有孟姜女哭长城,今有。。。”陆贽夫人忙堵住他的嘴道:“呸呸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呀,乖乖躺着,十日里不许出门,我已叫人替你请了病假。”陆贽拗不过她,假装应承下来,想着慢慢再找机会。谁知十日里陆贽夫人事无巨细都亲自服侍,一刻不离。陆贽愈感夫人情谊忧心便愈重。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话说海东来令人画了画像在城中浴堂寻人,过了两日,果然城东一家寺庙的浴堂里有人认出那画像,亲卫领了那人来见海东来。海东来问道:“你确定是画上这人?”那人道:“我并不十分确定,不过七月里有一回天特别热,我就去家旁边的寺庙里洗浴,傍晚去时人实在多,我便没洗回去了,等到晚上天黑了,买通了寺里看门的,想一个人好好洗个澡爽快爽快,谁知进去一看还有一个人在,那人也不爱讲话,我说什么他也不搭理,我进去没多久他就走了。当时我还想这人身上怎么这么多麻子,尤其左肩背上这个还挺大。今天看见这画,觉得和那人长的位置挺像,我不敢隐瞒,特来告知海亲卫。”海东来问道:“你花了多少买通寺庙的看门人?”那人回道:“我从小住在那附近,和寺庙的人熟,看门人也认得我,平日里香火进的不少,所以给了几个碎钱就进去了。”海东来道:“别人也这么容易进?”那人道:“这,我也不好说。不过世上无难事,只怕钱不够,更何况是洗浴这种小事。”海东来厉声道:“那是谁给你钱让你来的?”那人慌忙道:“海亲卫冤枉,我就是见了画觉得像七月见过的那个人才来告知,没人给我钱啊。”海东来冷笑道:“你明知一个寺庙里连看门的都贪财受贿c佛根不净,你还去进香?这故事编的你自己信吗?”那人听说释然道:“海亲卫,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进香拜菩萨说白了就是花钱让菩萨替人办事,菩萨尚且爱钱,那和尚不爱钱才是怪事。有些庙里的和尚自以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他们供奉的菩萨若是和他们一样我还拜什么佛求什么祖?那香火钱岂不都白花了?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我是宁愿去爱钱的和尚庙里进香,也不去戒律森严的庙里拜佛。”海东来冷冷道:“歪理倒是一套套的。那你说这些和尚都怎么弄钱?”那人道:“这还不容易,那寺庙虽然不大,可去的人还不少,那去寺里的人还不都有事相求?一来二去的,求不上菩萨求上了和尚。那和尚也是个会逢迎的,交往的人多了,城里一般的官他都攀的上。这不帮人搭个线牵个桥多少钱就进了口袋。”海东来道:“带我去寺庙里看看,若有半分假话,我让你生不如死。”那人素闻海东来恶名,不禁后悔多管闲事,事到如今只好赌咒发誓道:“我不敢有半分虚言,请海亲卫明察。” 到了那寺庙,也不见与别处有何区别,一样的宝相庄严c肃穆堂皇。寺里的主持跟着几个和尚迎出来,看起来亦是慈眉善目。海东来已知他们私下行的勾当,自然瞧他们不起,冷冰冰道:“今年收了多少钱?”那主持一愣,答道:“我寺的香火钱都是明账,都记的清清楚楚在后殿的账本上。海亲卫想看我这就取来。”海东来道:“我问的不只是香火钱,你把寺里的和尚都叫过来,我一件一件问。”那主持也怕海东来,不敢怠慢,叫人把寺里的和尚都喊到一处。海东来问揭画那人:“哪个是当日看门的?”那人指着一个瘦和尚道:“就是他。”海东来叫那瘦和尚出来与揭画人背对背站着,道:“你们两一起说说当日的情况。”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着确有其事。海东来便命人带他们去见画师描摹当日另一人的画像。那主持以为事妥了,笑嘻嘻拍马道:“久闻海亲卫办事雷厉风行,今日果然大开眼界。我们这庙小,海亲卫难得登门,今日既然来了若是海亲卫不嫌弃,还请赏光吃顿斋饭再走,也聊表我一番心意。”海东来冷笑道:“斋饭?你看我像是吃素的人吗?”那主持听他口气不善,道:“海亲卫若是看不上我们这粗茶淡饭,我寺也不敢强留。寺中还有不少香客,吏部杨侍郎的夫人不多时也要来上香,我还要准备准备,海亲卫请自便,恕我不能多陪了。”海东来叫住他:“我给你五千贯,你帮我找几个人。”那主持心里一动,问道:“找谁?”海东来道:“凡是来过你这里烧香拜佛的的官吏包括亲属,不论职位大小你都给我一个不漏的写出来。”那主持犹豫道:“这,这不好吧?”海东来道:“五千不够?一万?”那主持道:“佛渡有缘人,来我门中的都是有缘人,我怎可出卖他们?”海东来道:“你在佛门中做的那些勾当别以为谁都不知,想让我出钱还是出手你自己看着办。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日此时我来取单子,或者取你人头。”说完拂袖而去。那主持自知大难临头,若是写了那些个官员必不饶他,若是不写海东来也不放他,急的如油锅上的蚂蚁。身旁一个小沙弥见他一筹莫展,出点子道:“主持,这事也不难。”那主持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问:“何解?”那小沙弥道:“海东来虽然武艺惊人,但也不是全知全能。城中大小官吏何止几百,主持真真假假写一份单子,挑上几个无关紧要的,去掉那些位高权重的,难道海东来还能一个个去查不成?即使他去查,那也得查到猴年马月,与主持还有什么厉害?”那主持一听倒有些道理,不过仍是胆小,生怕被海东来发现作假。那小沙弥道:“不如我替主持写,主持放一百个心,海东来决不会发觉。”那主持也无他法,便撒手随他弄去。 海东来听那揭画人一说便料那刺杀月霜行的主谋定是通过寺中主持找到了中间人,若直问那主持必然否认,便故意叫他写下所有官员名字,也好将来一一算账。他一向自负,以为他人都摄于其威力不敢欺骗他,谁知却被小沙弥给了一份真假难辩的名单,一时不知从何下手,胸中烦闷,不觉血往上涌,忽的头晕脑胀c腹内翻腾,口里喷出一摊血来。幸而他正在城东一坊内小巷中,无人看见,他立刻压低了红伞遮住身子,背靠墙壁,凝神调息。他正于病中挣扎,不防一颗小石子落在伞上又弹到地下,接着又是一颗,接着却是一柄利刃穿透伞骨直刺他胸口。海东来动弹不得,只能用手握住刀刃,然而他力气尽失,那利刃仍刺入他右胸一寸有余。他长啸一声,红伞从空中跌落。几个刀客从天而降,海东来见他们均未蒙面,知道他们是签了生死状,此次不是他身死便是他们命亡。他慢慢积蓄体内最后一分力气,就是死也不能便宜了这些竖子! 那几个刀客虽见他中了刀却还不敢轻易靠近,齐齐从四面甩出暗器,瞬间海东来左右肩膀和腹部又中了四把短刀。那刀客靠近一步,又连发四把。千钧一发之际,海东来终于脚一蹬地腾空而起,同时脚尖一点,将伞拿在手里顺势横扫,把四个刀客全扫在地,他自己也重重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月霜行两日未见海东来也无他音讯觉得奇怪,派人去海府得知他已几日未回府中,又去平康坊也说几日未见。月霜行心想海东来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按他的武功又想不到能出什么事,找他同事的亲卫询问,都说两日前去了城东寺庙后就再没见过。月霜行当即命人去寺庙查问,回来说海东来当日出了寺庙再未回去。到了第三日傍晚,月霜行刚回府中稍憩,管家说右卫小猴子带了个人求见。月霜行叫他们进来,来人中有个女子,戴着一顶长及脚踝的帷帽,隐隐绰绰中仍见风姿。待那女子脱了帷帽,连月霜行都吃了一惊,世间真有如此妩媚动人的女子!任是哪个男子见了都难不动心。那女子行了礼,开口道:“冒昧求见,还请月中郎见谅。”月霜行问她:“你来此何事?”那女子道:“我是平康坊的舞姬,姓苏。我与海亲卫相熟,他近日突然失了音讯,所以特来求月中郎帮我寻他。”月霜行想原来这就是那个舞姬,怪不得海东来霸着不放,听她这么说怪道:“海东来不见了你着什么急?你是怕他再回来?”苏娘子眉眼间愁云满布,缓缓道:“我与海亲卫相识相知,我日日盼他回来,怎会怕他回来?月中郎必是听外人谣言说海亲卫霸了我,其实是我心甘情愿。海亲卫从未一连几日无缘无故的毫无音讯,他定是,定是。。。”月霜行问道:“定是什么?”苏娘子泪眼婆娑不肯再说下去,月霜行屏退了其余人,对她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若真想找道海东来就告诉我实情。”苏娘子忍了忍眼泪道:“海郎他有不治之症,每每发作便全身无力,而且近年越来越严重。从前他是左卫统领,来去自由,别人也不敢管他,所以还瞒的住。如今他不过一个普通亲卫,当值办差多少眼睛看着,必是什么时候发病被谁发现。他在长安这么多年,树敌无数,多少人恨他入骨,怎会不利用这个机会。他不声不响消失了这几日我日日提心吊胆,今日实在忍不住所以求小猴子带我来找月中郎。海郎曾说月中郎可靠,我想也只有月中郎能找到海郎了,请你帮帮我。”说着便要跪下,月霜行见她情真意切,忙扶住她道:“你别这样,他是亲卫,出了事不用你说我也会负责。你还有什么线索都告诉我,我即刻派人去找。”苏娘子想了想道:“海郎平日里也不与我多说公事,我只知道他前几日有些忙,回来的晚,心事重重。”苏娘子欲言又止,叹了叹气道:“月中郎,我也不怕你笑话,只要海郎能回来,我都告诉你罢了。那日海郎回来,我家蔓儿说了些话,可我看海郎本来就有想法,他c他叫我找个良人,他替我脱籍。他说他随时会死,我怕他。。。”说着说着泪珠从美目中滚落,我见犹怜。月霜行安慰她:“海东来再怎么也是海东来,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正要着人送她回去,忽然想起来问道:“你怎么认识右卫的小猴子?”苏娘子便将李大头与小猴子上门拜访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又道:“幸好小猴子今日路过来看我,我才央着他来见月中郎,不然我连月府的门也进不了。”月霜行道:“我先叫管家和小猴子送你回去,一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你这副模样还是好生呆着,别到处乱走。”苏娘子道了谢回去。 月霜行心想海东来竟有这样一个秘密,怪不得他说那些奇怪的话。可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呢?若是被仇人抓走可是凶多吉少,她不禁有些担心,立即带了人亲自去找。此时天色已暗,夜色渐渐张狂,月霜行莫名有些不安。果然行到寺庙旁一偏僻小巷,冷不丁从哪里飞来一支箭射在墙上,箭头上有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写:“欲救海东来,独上曲江南。”张盛上前劝道:“月姑娘,前几日你刚遭伏击,如今海东来生死不明,这分明就是个陷阱,万不可上当。”月霜行思量片刻道:“我不去他们也不会罢休,不如就去会会这些人,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张盛立即道:“若月姑娘非要去,我便和你一起去。”月霜行看了看他,张盛跟她不过几个月,平日里寡言少语,没想到这时候却挺身而出,她笑笑道:“曲江池南面几里都荒无人烟,草木稀疏,你跟我去很容易被人发现。这样,你带人在启夏门附近接应我,万一有什么闪失,立刻回宫禀报韦贵妃。”张盛急道:“月姑娘,不可孤身涉险。。。”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月霜行道:“放心,我一个人反而容易脱身。”张盛不再言语,默默带了人跟在她身后,到了启夏门又跟出几十丈,月霜行一再命令才止步。 到了曲江池南边,却见一颗孤零零的柏树上挂了一把惨败的伞,近前一看,月光下伞上点点血迹清晰可见,月霜行心中一沉。又往前走,看见草丛中躺了两只官靴,鞋面上亦是血迹斑斑。月霜行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了半里,终于看到远处躺了一个人,形似海东来。她不敢贸然近前,举目四望,果然在一旁草堆里看见一个穿黑衣的男子,不仔细看倒被他蒙蔽过去。她于是高声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那男子站起来,约莫中等身材,脸上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夜色下显得恐怖狰狞。他笑道:“月中郎果然有胆识。”月霜行道:“你叫我来想怎样?”那人道:“我家主人很欣赏月中郎,想召月中郎入麾下。”月霜行道:“你家主人是谁?”那人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月中郎今日若不答应,海东来和月中郎都离不开这里。”月霜行笑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家主人恐怕好主意要落空。”那人踢了踢脚下的海东来道:“他现在还活着,不过被挑了手筋c脚筋,已经如废人一般。一代武学奇才竟然这样陨落真令人可惜,不过这世上难以驯服的人或动物都逃不脱这种下场。月中郎若不信,大可以试试。”月霜行冷冷道:“你太小看我了,我若是怕也不会来这里。”那人笑道:“月中郎若是怕那也不值得我家主人如此欣赏了。我家主人说了,若是月中郎愿意效劳,必会帮月中郎实现夙愿,让月中郎与谢大夫终成眷属。”月霜行冷笑道:“我说了,你太小看我了。收服我堂堂四品中郎将就给这点好处是不是太没诚意?”那人道:“那么月中郎想要什么?”月霜行想想道:“升官发财c谢大夫,一样也不能少。”那人笑道:“月中郎胃口不小。除了升官,我家主人都可以办到。”月霜行有些失望,不能帮她升官,这幕后主使的范围太大了,遂想与其和他斗嘴浪费时间,不如出手一搏,也试试他的本事。于是突然手中一震,宝剑脱壳而出,直取那人咽喉。那人不慌不忙退了一步,从身后掏出两把□□,左右开攻,丝毫不落下风。月霜行的剑舞的越来越快,剑影几乎连成一片,那人的□□却始终不疾不徐,游刃有余。月霜行心知对手并未使出全力,若不然不用百招她必输无疑。她索性卖了个破绽认输道:“你赢了,你把海东来送回长安医治,我跟你走。”那人道:“我家主人并不要你跟我走,他只要你替他办事。至于海东来,只要月中郎愿意尽可以把他带走。”月霜行问道:“要我做什么?”那人道:“月中郎不用着急,做什么将来我自会通知你。”月霜行道:“你们不怕我反悔?”那人笑道:“月中郎,有些事一旦开始就不容易反悔了。”月霜行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人看了看天道:“月中郎务必记得今日一见,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月霜行看他走了,走近海东来探他鼻息,感到他气若游丝,又看他身上伤痕累累必须尽快医治,便吹哨唤来了坐骑,将海东来放上马背往启夏门赶去。 离启夏门还有一里,张盛已带人迎上来,见月霜行毫发无伤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众人将海东来送回海府,医师来检查了后月霜行将他叫到一旁,问:“海亲卫情况怎么样?”医师回道:“海亲卫身中四刀,其中一刀正中左胸,差一分便伤到心肺,伤势严重,能不能缓过来还难说。剩下四刀伤及四肢,养养应无大碍。只是海亲卫手筋脚筋又被挑断,将来即使好了也是个废人。”月霜行道:“果真没有办法能治好?”那医师想了想道:“月中郎面前某不敢说大话。某只听说过十几年前有人被仇家挑断手筋脚筋,被一个南方来的医师死马当活马医,开刀缝针将断了的筋脉用羊脂线封起来,又用名贵药材养了半年多才好了。看海亲卫这伤口,应该是三天前被人割断的,过了这么长时间,筋脉收缩失血,即使现在能找到那个南方医师也不一定能好了,何况十几年前的事,现在哪里去找那个医师呢?再说,海亲卫这状况也经不起开刀缝针。”月霜行送走了医师,天渐蒙蒙亮。她正打算派人去平康坊接苏娘子,海东来却醒了。月霜行看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柔声道:“这是海府,你现在安全了,我这就去把苏娘子接来。”海东来艰难的出声道:“别去。”月霜行怕他动气影响伤口,忙安慰他:“好,你说不去就不去。”海东来闭了会眼睛蓄了蓄力气又道:“月中郎,”他声音极轻,月霜行不得不靠近他,“我的钱,你都给苏娘子,告诉她,我去了南方,再也不回来了。”月霜行虽然不明却都一一答应。海东来又道:“月中郎,你学艺不精,趁我还有一口气,我教你。”月霜行制止他:“这事来日方长,医师刚给你上了药,你先别说话,好好休养。”说完来到门外,安排了几个昔日海东来的得力手下守护,自去办事。 到了亲卫府才想起这日是旬休,舒王约了她出城打猎,月霜行不得爽约,只好去舒王府。李谊正在花园里练剑,月霜行在一旁等着,看他劈,斩,撩,挑,钩,刺招招式式还有模有样。猛不丁,李谊一声:“看剑!”那重剑带着风呼啸而来,月霜行不敢还手,只用剑鞘一挡一避躲过。李谊意犹未尽,剑锋追着月霜行,将她逼入花园一角,见她始终只守不攻,道:“月中郎不必相让,否则便是看不起我。”月霜行仍不拔剑,只轻轻一拨,将他剑锋拨开,又回身一晃晃到他左侧,李谊还未反应过来,月霜行连着三点,点在他右手腕c前胸及腹部,李谊吃痛将剑丢下。月霜行忙捡了剑赔罪道:“我不知轻重伤了舒王,请舒王赎罪。”李谊摸了摸手腕笑道:“我叫你不必让的,再说我也没伤到什么,你何罪之有啊?快起来,在我这里你不必拘谨,不然可就没意思了。”月霜行起身说是。李谊问道:“你看我这把剑如何?”月霜行刚刚捡起时便觉那剑比一般的重些,剑身也比一般的长些,正配李谊的身高,那剑双刃程亮,锋利无比,便道:“是把好剑,而且正合舒王使用。”李谊道:“这是我大哥所赠,自然是把好剑,不过,你看比你的如何?”月霜行的剑乃名剑长觉,由隋朝时一名匠铸成,后落入韦氏家族,月霜行出任亲卫中郎将时韦贵妃所赠,李谊这一问倒是为难月霜行。她想了想道:“对于剑本身,只要足够锋利便是好剑。对于御剑人,只要使的顺手便好。我刚看舒王舞剑已是人剑合一,自然对舒王来说太子所赠之剑比我的剑好的太多。而舒王这剑对我来说又太长了几分,况且我使惯了自己的剑,所以我以为我的剑也是把好剑。”李谊笑道:“你在宫中这几年果然学了不少敷衍人的活。可我不想听这些,我想听实话,我要你坦白的对我。”月霜行低头道:“舒王这么说,我倒有个问题想请教舒王,不知舒王能不能解惑。”李谊道:“你说。”月霜行道:“舒王在京已几月,可有想念扬州?何时回扬州?”李谊脸色一沉,随即笑道:“你又不肯跟我去扬州,所以我不打算回去了。长安是我的故乡,我生在这里也要死在这里。”月霜行又问:“陛下和太子殿下答应吗?”李谊道:“父亲年迈,大哥多病,我作为二皇子理当在长安照顾他们,这点事还要他们郑重其事发文天下不成?再说母亲自会帮我说服他们。怎么样,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哪把剑更好了吗?”月霜行道:“舒王非要追究,当然是名剑长觉更胜一筹。”李谊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太子所赠之剑太过沉重,使起来拖泥带水c瞻前顾后,而且此剑虽重却非常脆弱,若是打猎时不小心折断了,月中郎可会助我?”月霜行道:“亲卫的责任便是保护京城与皇家安全,臣自当尽心尽力。”李谊并不十分满意,他笑笑道:“那就好。我先去换衣服,然后吃点点心,月中郎一定要尝尝我府上的酪沙酥,这可是长安一绝。”月霜行谢过,跟着小厮到了一个偏厅等着。那厅里满满当当放着一屋子的书,有兵书c史书,也有诗词歌赋,再仔细一看,还夹杂几本才子佳人的书,月霜行脸上一红,挪开了眼睛。又看他墙上挂着几幅画,似山似水似云似雾,又全不似。月霜行从未见过这样的画,正看的出奇,两个女子进来打量她道:“你就是月中郎?”月霜行看这两个女子年纪轻轻c打扮华丽,估摸她们应是舒王的后妃,于是行礼道:“正是在下。”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女子道:“我道月中郎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女子,让二郎这样惦记,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另一个责备道:“不可无礼。”那年轻女子道:“本来就是,她长得人高马大哪里像个女人?”另一个陪笑道:“婉妹妹口无遮拦,月中郎见谅。二郎已换好了衣裳,叫我们来请月中郎去□□吃点心。”月霜行跟她们到了□□,见李谊换了一身银灰底金线细花长袍,重新束了头发,绑着一根金色绸带,因刚练了剑,脸色微红,眉目带水,更显得风流倜傥。他对两位妃子道:“怎样?见到了,满意了?”那年长些的笑道:“总是二郎的眼光好,这样的美人又做这样的大官,我们哪里是满意,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李谊笑道:“行了,你们两先下去吧。”二人告退,月霜行有些不自在。李谊将凝花酥递给她,问道:“她们没胡说什么吧?”月霜行摇摇头说没有。李谊道:“母亲果然有远见,当初若是同意你跟我去扬州,你就是她们中的一个,也就没有今日的月中郎了。不过我从没问过你,若是让你自己选,你会怎么选?”月霜行道:“时过境迁,舒王何必再问?”李谊盯着她道:“你究竟是个女子,只要你没出嫁,我都可以求父亲和母亲将你赐给我。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才问你。做我的妃子享尽荣华富贵,比做中郎将每日里奔波劳碌c与一群男人勾心斗角可舒服的多了。”月霜行迟疑道:“舒王抬爱,月某感激不尽,不过进了舒王府恐怕也免不了勾心斗角,月某还是在朝堂更自在些。”李谊若有所失,半响道:“我早知道你不会答应。则天大圣皇后之后,女子一个个都心比天高,我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月霜行道:“舒王误会了,别的女子我不知道,我并未心比天高,我只不过想按我的意愿c做我的本分。”李谊哈哈笑道:“好。那你告诉我如果按你的意愿,你更愿意做什么?”月霜行想了想道:“我从小在韦府长大,后来在李公家学武,不到二十便入了宫,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安。如果可以,我想天南地北的去游历,直到找到一个满意的地方住下来。”李谊笑道:“你真这么想的话何不辞了官自在逍遥去?你又不像我,生在皇家,想辞也辞不了。”月霜行道:“韦贵妃于我有恩,我现在还不能一走了之,这是我的本分。”李谊道:“你倒是个重情义的人。那不管母亲叫你做什么你都会听命吗?”月霜行道:“大体是这样的。”李谊吃了口点心忽然问道:“陆中郎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月霜行道:“劫持陆夫人和陆公子的人和吐蕃有关系,我们抓到几个吐蕃在长安收买的暗探,还在排查各种线索。”李谊笑道:“我问的是陆中郎的案子,不是陆夫人的案子。”月霜行怎么不知他问的是谁,只是这件事不便明说。李谊见她犹豫,道:“月姑娘,陆中郎的案子我与母亲都认为有颇多疑点,我也曾向父亲提过要彻查,无奈父亲只想息事宁人,所以草草结案。母亲命你暗地里查探,我也想出一份力,有些事情我来做更方便也更快些。这是昨日母亲写的信,你看看。”月霜行接过看了看,道:“陆中郎的案子,我怀疑是亲卫中有内奸与外人勾结下毒毒害的陆中郎。前几日我被伏击,也是内奸偷兵符引走了前后坊内的亲卫,这内奸或许不止一人,他们行事谨慎c隐藏很深,我还没有头绪。至于外人,吐蕃人肯定是其中之一,背后有没有更多内幕,现在还不好说。”李谊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吐蕃人杀陆中郎,劫陆夫人的原因?”月霜行道:“我不敢妄论。”李谊道:“大唐与吐蕃多年不和,四十年前吐蕃更是长驱直入c占领长安,逼的代宗皇帝仓皇出奔。此后吐蕃年年进犯,大唐疲于应付所以无力善后安史之乱,才造成河北三镇做大,藩镇之祸由此而起。陆中郎父亲陆防御使在成德牵制节度使王成宗,令三镇无法联合起来造反,我大唐才有片刻安宁。吐蕃自是希望我大唐内乱,他们好趁火打劫,必然将陆公视为眼中钉。可惜陆公武艺高强,在军中又颇有威望,他们无法除掉他,才想除掉陆中郎,让父亲难堪,最好令陆公与父亲翻脸,再不济让陆公失魂落魄一阵也好。不过陆公铁马铮铮的汉子,几十年刀枪剑影里过来的,岂是一般人能比?他们算盘落空,竟然想赶尽杀绝,可怜了陆夫人呐。”未等月霜行说话,他又接着说:“不过我想光是吐蕃人还不一定做的成这事,他们在长安毕竟为数不多,陆中郎身边又时时有人护卫,恐怕河北三镇和长安的某些人脱不了关系。月姑娘,你看接下来怎么办?”月霜行道:“此事最难办的是不能明察c只能暗访,时间又过了这么久,很多事情已经难以证实。不过他们最近频频动作,怕是我们已经找到了什么。说到这,有件事不知能不能请舒王帮个忙。”李谊道:“月姑娘请说。”月霜行道:“亲卫海东来几日前被人抓走,昨夜救回后发现被割断了手筋脚筋,听说曾经有南方的医师治好过这种伤,舒王在南方多年,可曾听说过这样的医师?”李谊奇道:“海东来被人抓走割断了手筋脚筋?抓他的是谁?这天下还有比海东来武功更高的人?谁救他回来的?”月霜行道:“海东来大意中了圈套才被抓去,昨晚我带着几个亲卫一起去城南把他救回来的,抓他的人武功确实不低,带着面罩,我没看见长相。”李谊“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真是多事之秋,月姑娘你万事可得小心,人在暗我在明,连海东来都着了他们的道,可见这些人不是等闲之辈。”月霜行谢过。李谊想了想道:“南方的医师我倒认识几个,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治这伤,我去问了来再告诉你。”说话间天渐渐阴下来,没一会竟淅淅沥沥下起秋雨,李谊命人移桌到别苑,对月霜行道:“真是天公不作美,今日是打不成猎了,月姑娘可有兴趣陪我下棋?”月霜行抱歉道:“月某棋艺不佳,还是不献丑了。今日既然不能打猎,月某先行告退。”李谊叫住她:“你这么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月霜行尴尬道:“舒王不要开玩笑。”李谊笑道:“那你就再留会,陪我聊聊天。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总有些话可讲。”月霜行只得重新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李谊闲聊。李谊问她每日里有多忙,手底下的人服不服管,是不是经常要向李适汇报,各部大臣有没有为难于她,月霜行都一一回答了。李谊又问:“当日我给你的玉佩你带在身上吗?”月霜行从衣袖里取出道:“玉佩在此。”李谊笑道:“你带着便好,有人难为你你就拿出来说是我的意思,我不怕担事情,这些人总要给我点面子的。”月霜行又谢,李谊道:“都是为了公事,月姑娘何必客气。至于内奸,我想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做一个局,让他们露出马脚,不然我们总是被动也不好。”月霜行道:“舒王有什么妙计,我愿洗耳恭听。”李谊靠近她,压低声音这样那样说了许多,罢了,问道:“月姑娘觉得可行否?”月霜行想了想道:“可以一试。”二人商议已定,李谊又邀她吃饭。午饭后天渐渐放晴,李谊兴致高涨,带人去城外围猎,至晚才归。舒王府中众妃子见李谊对月霜行如此殷勤醋意翻腾,生怕将来她抢了风头,只有那年长的妃子不以为然,笑道:“妹妹们怎么这样眼拙?二郎若真对月中郎有意怎会令我姐妹去见月中郎?再说韦贵妃的信昨日便到了,二郎心里早有了主意,不过是试试月中郎,竟连你们也骗过去了。”众妃子恍然大悟,问道:“那月中郎又是何意?”那妃子道:“我想月中郎是个聪明人。”众妃子不解,道:“那二郎岂不白费了功夫?”那妃子笑道:“男女之间的事哪是聪明便捋的清的?很多时候是越聪明越糊涂。”众妃子不懂何意,既然月霜行不是威胁便不再深究,嘻嘻闹闹说别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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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霜行回府中照例练了剑c写了信,洗漱了躺在榻上,疲惫却无法入睡。抓海东来的人肯定不是因为海东来查到什么才抓他,而伏击自己的人明显是想灭口,这两伙人不是同谋,他们各自有什么目的?背后又牵扯多少势力?韦贵妃令她协从舒王为何不直接给她写信,却让舒王转递?舒王。。。舒王看起来倒是个敢作敢为c磊落大方的人,若他能帮忙早日把陆家的案子结了,自己就能卸了中郎将的责任,离开大明宫c离开长安。。。 第二日,晨鼓响了两遍月霜行还没起来。侍女敲门进来,见她软绵绵卧于塌上,两腮泛红,鼻音沉重,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果然有些烧,忙唤了小厮去请医师。医师开了两副伤寒药,嘱咐月霜行好好休息。月霜行吃了药却叫人备车要去亲卫府,侍女劝她:“月姑娘,身体要紧,亲卫府有事他们自会来请示,再说你平日里都骑马,今日偏偏坐车去,有些人背后不知道说什么呢,再再说伤寒可是传染的,你把亲卫都传染了陛下和贵妃也不会高兴,所以今日就在家里歇着少操些心吧。”月霜行听话躺下,侍女替她掖了掖被子,道:“月姑娘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外面。”月霜行叫住她:“你拿些针线活来在这里做,陪陪我。”侍女依言拿了个做了一半的香囊在榻旁坐下。月霜行叫她说说话,她便絮絮叨叨说起做香囊的手艺,说着说着说到儿时母亲一针一线教她做女红的时光,又说起儿时的玩伴,声音越来越轻柔,月霜行不禁睁开眼瞧她,这侍女还不满十八,圆圆的脸娇憨可人,浓浓的黑发盘在头顶,露出白白的脖颈。她眼睛盯着地下,思绪已然飘到远方,手里却不停活,香囊上绣的牡丹栩栩如生。月霜行无来由的想起两句诗“花红易逝似郎意,水流无限似浓愁”,不知是哪里听来的。那侍女忽然回过神,转头见月霜行正看她,忸怩道:“月姑娘。。。”月霜行笑一笑问道:“这香囊是给谁的?”侍女道:“做着玩的,月姑娘喜欢就给月姑娘戴,我做了好些干花和丁香c冰片放一起清热提神。”月霜行从没戴过香囊,婉拒道:“你辛苦做的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平日里也不戴这些。”那侍女笑道:“月姑娘是中郎将,自然不像我们整日里戴花抹粉,弄的香喷喷的。”她一说月霜行猛然想起那日苏娘子来时身上确有香味,那香味清淡却穿心入脾,昨日不知哪里也曾闻见,只是当时一闪而过并未留意,此时再也想不起来是谁。侍女看她出神,便停了话头,聚精会神绣牡丹。 月霜行一连病了好几日,老好人右卫统领关长岭自然拎着补品来府上探望。月霜行称病不见,他在院外对着里面唠叨了一番好好养病等才走。侍女笑道:“这关统领脾气倒是不错。”隔了一会,又有人来,月霜行正要推脱,小厮呈上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串沈香佛珠,佛珠上刻有“定香”二字,拿在手上清冽的香味扑面而来,进到口鼻又觉十分的沉厚,犹如木桩撞击一只古老庞大的铜钟发出嗡嗡嗡的声响,直沉到人心里去。月霜行若有所思,当年谢文景爱翻佛经,曾跟她讲《六祖坛经》,其中将香喻为五分法身,有戒香c定香c惠香c解脱香c解脱知见香五香,定香乃观诸善恶相c自心不乱。月霜行问小厮谁送来的佛珠,小厮回来人未留名号,只说将来月姑娘自会知晓,请月姑娘保重身体。月霜行秀眉一皱:“我中郎将府什么时候成了东市西市,随随便便什么人不报名号便能出入?今日若送来的不是佛珠而是毒蛇,你该当何罪?”小厮忙道:“是我疏忽,请月姑娘赎罪。我见那人穿着打扮不是平常人,谈吐也不俗,想是哪个王公大臣府上的,所以才收了进来,下次再也不敢了。”月霜行料不定何人会送她这样贵重的物品,再问小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便罚了他半月月钱令他去了。侍女将佛珠收起来笑道:“月姑娘,你病了几日便有这许多人送东西,什么值钱的都有,我看不如再装几日,谁知道还有什么稀奇物送来,让我也长长眼。”月霜行道:“他们的东西可不是白送的,你都收好了。”这时贾谊来见,月霜行问他:“外面怎么样?”贾谊回道:“许多人对月姑娘的病将信将疑,但也有人说月姑娘毕竟年轻不经事,接连遭遇偷袭和海东来的事终于撑不住,说月姑娘的中郎将做不下去了,张亲卫一听差点和他们打起来,他这一闹,大家倒是信了。”月霜行问道:“他怎么样?“贾逸道:“月姑娘不叫他来他也不敢来,整日闷闷的,不过他就那样,我已经说过他了。”月霜行道:“嗯。陆家的法事就在这几日,我病了,海东来伤了,亲卫里武功c地位最高的就是关长岭了,陛下肯定会派他去,你盯着他,但别盯的太紧免得他有所防范。法事连做三日,人多事杂,你得多长几只眼睛,看清楚了。后天你叫张亲卫来见我,让刘亲卫随时待命。”贾逸道:“月姑娘放心,我的命都是月姑娘的,月姑娘让我长几只眼睛我就长几只眼睛。”说得侍女扑哧一声笑了。月霜行道:“你的命是你的命,无论谁救过你,谁对你好,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不该做的事还是不能做,你明白吗?”贾谊笑嘻嘻道:“明白,月姑娘叫我做的就是该做的,月姑娘不让我做的我就不做。”月霜行见不得他油嘴滑舌,摆摆手让他去了。 这日正是陆家做法事的日子,李适果然派了关长岭领兵护卫,他一早从宫中接了陆廷蕴便一直陪在他与陆夫人身边,寸步不离。荷恩寺内外也是五步一岗,站满了执剑亲卫。寺里香火缭绕,主殿前摆了牌位与贡品,主持带着众僧盘坐地上诵经。念了约莫半个时辰,起身绕着大殿边走边诵。又过半个时辰,有小沙弥请陆廷蕴上殿跪拜上香。陆夫人带着孙子上殿,心中不觉悲痛万分,强忍眼泪引着陆廷蕴走完仪式。如此诵经祈拜三日,法事终成。关长岭等着护送陆夫人与陆小郎入宫,忽有刺客入寺偷袭,刺伤陆夫人左腿。关长岭因在佛门未带剑器,徒手与刺客搏斗。他的招式普通,力量却超乎寻常,一来一回已制住两个刺客,剩余几人见势不妙,即可弃了那二人夺路而逃。众亲卫听见打斗声纷纷赶来,关长岭令一路人马继续追击,其余人等押了二人就地审问。那二人却是胆小如鼠,稍一恐吓便松了口,求饶道:“关统领明察,关统领开恩,我等不过无足轻重的小卒,行此暗杀之事也是被迫无奈,关统领高抬贵手饶我等性命,我等必将实情全盘相告。”关长岭喝道:“事到如今尔等还要讨价还价不成?陆夫人陆小郎在此,还不快说?”陆小郎第二次受这等惊吓早已浑身瘫软,脸色煞白,眼神直愣,陆夫人顾不得腿伤将他搂在怀里不停安慰,又着急听那刺客坦白,强撑着站在院中。那两个刺客偷瞄陆家老少一眼,道:“关统领c陆夫人答应保我二人性命我二人才敢说。”关长岭道:“尔等只要说实话,我包你二人性命无忧。佛门圣地,我不会妄语。”二人这才说道:“都是,都是月中郎叫我们做的。”关长岭大声道:“放肆!尔等怎敢污蔑月中郎?”那二人忙道:“我们不敢,可月中郎前月抓了我们的亲戚,非说是吐蕃密探,如今还关在牢里,时不时便有人去严刑拷问。前几日家里来了几个亲卫,说亲戚是密探我们也逃不了干系,除非答应替他们做事。我们无权无势根本没地方说理,又不想受那牢狱之灾,只好听他们摆布。昨日他们便叫我们到一处,给了我们荷恩寺的地图,说今日申时法事结束,亲卫们劳累了三日必定放松警惕,正是刺杀的好时候,而且关统领在寺内又不带武器,又说他们还有内应,必定万无一失,只要我们杀了陆小郎便能放了我们和我们家的亲戚,我等无法只能从了。幸好关统领英明神武将我等拿下,不然我等真是罪孽深重了。”关长岭冷冷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这和月中郎又有什么关系?大胆狂徒污蔑朝廷命官,可知何罪?”那二人忙磕头道:“关统领听我们把话说完。那月中郎也不是等闲人物,怎会轻易叫我们看见,是我无意间听亲卫们抱怨月中郎无事装病,就是为了让关统领来护卫陆夫人和陆小郎,还说月中郎多此一举,不如自己找机会下手然后找个替罪羊容易,害他们忙活半天,自己却躺着收礼。我们才知道原来背后是月中郎,更是不敢不从。”关长岭道:“空口无凭,我怎能信你们?来啊,把他们拉下去。”那二人慌不迭的喊冤,像被踩了脖子的鸡,老远还能听见。 关长岭这才转过来问陆夫人:“陆老夫人受惊了?”陆夫人道:“受惊倒还好,只不过受了点小伤,还要麻烦关统领帮我请个医师。”关长岭一面着人去请,一面扶着陆夫人进屋里坐下道:“关某护卫不周,连累陆老夫人受伤,陛下面前关某自会请罚。陆老夫人若不满,关某也甘愿受罚。”陆夫人道:“关统领这话严重了,是刺客将我刺伤,与关统领何干?不过我看这些刺客实乃乌合之众,三下两下便被关统领制服了,真不知何人会找他们来刺杀我婆孙二人。”关长岭道:“陆老夫人说的是,我也不信月中郎会做这等事。不过他们既然这样说,那必然是要查一查的,一来还月中郎清白,二来我也不必背上一条包庇同僚的罪名。”陆夫人没说什么,正好医师跟着亲卫匆匆忙忙进来,便叫医师先给陆廷蕴先看了,才治自己的腿伤。 关长岭告别了陆夫人,带人到月霜行府上求见。月霜行正着等他,却先叫小厮回拒。关长岭自然不肯,又禀:“荷恩寺惊现刺客,事发突然,属下必须见一见月中郎才能决定如何处理。”月霜行这才叫他到书房相见。关长岭暗自打量月霜行,只见她面色苍白,不冷的天却披了一条厚厚的披风,神色自若当真一无所知的样子,心想不愧是宫里出来的,沉得住气。月霜行咳嗽了两声问他:“荷恩寺怎么会有刺客?陆夫人和陆小郎怎么样?刺客抓住了吗?”关长岭道:“刺客抓住了,陆老夫人受了点轻伤,已经请医师看了。陆小郎安然无恙。”月霜行道:“那就好。你速去提审刺客,有事叫贾谊来告诉我,你不必亲自来了。去吧。”关长岭面露难色道:“我已审过刺客才来中郎府上,想请月中郎给我个主意。”月霜行道:“有事便说,不必吞吞吐吐的。”关长岭道:“据那刺客们说,他们是受别人威胁才不得已去刺杀陆老妇人祖孙,而威胁他们的人便是,便是月中郎你。”月霜行咳嗽中大喝道:“一派胡言!想来是有人看我一个女人掌管亲卫,早就心里恨的痒痒,才做这种卑鄙的嫁祸之举。你可查清楚了?”关长岭道:“当场抓到的两个刺客都是如此说,虽然其中或有误会,但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请月中郎先跟我回亲卫府对峙,再向陛下禀告,请月中郎谅解。”张盛拦在月霜行身前道:“有事就在这说,月中郎身体不适,不便出门。”关长岭道:“月中郎是韦贵妃担保来亲卫的,若月中郎真不便出门,我也不敢强求,只能进宫面圣,实话告知,让陛下和韦贵妃来定夺。”月霜行叫住他:“我和你回去对峙。”关长岭道:“张亲卫,贾亲卫等也一起去吧?哦,忘了问月中郎,上次来也没见着月中郎,不知月中郎得的什么急症,我好去请个医师来再给月中郎看看。”月霜行道:“不必麻烦了,我想我不会在亲卫呆很久的。”关长岭笑道:“希望如此。” 月霜行换了衣服,跟关长岭回到亲卫。一进门,关长岭便道:“月中郎,恐怕得委屈你一下,刺杀陆老夫人祖孙的嫌犯都要押监严审,请你卸了剑跟我走吧。”亲卫府里都是关长岭在右卫的亲信,月霜行示意张盛c贾谊等不要轻举妄动,问关长岭道:“押监押在哪?严审谁来审?你说有误会叫我来对峙我来了,你若说我是嫌犯要押监严审,那还请你上禀陛下,请刑部的人来押我,让大理寺的人来审我,这事还轮不到你。“关长岭笑道:“此事我自会禀明陛下,月中郎稍安勿躁。”说着喝道:“来啦,把这几个嫌犯都拿下,押到大牢好好看守,等我面圣回来。”月霜行等被全副武装的亲卫团团围住,动手绝无胜算,只得缴械。几人被分别单独关押,月霜行心中担忧,本想着或可将关长岭一军,谁知却被他反将一军。如今身陷囹圄,关长岭必千方百计阻拦她面见陛下和贵妃,他便可以信口开河c栽赃嫁祸。陛下本就对她不满,不由着关长岭定罪便是不错了,只希望此事不要牵扯到韦贵妃。她又懊悔自己行事草率,轻易便跟关长岭回来亲卫,害了张盛几个。她看周围狱卒皆是右卫,怕是劝说不动,若要硬闯也无十分把握,忽想起海东来几次说她“学艺不精”,当初听着逆耳,如今看来真是忠言。她静下心,默默思量对策。 关长岭果然当即进宫。李适正吃了晚膳,召他在延英殿相见。关长岭行了礼道:“陛下,陆中郎的法事已办妥,不过法事后有刺客突袭荷恩寺,陆老妇人受了小伤,因此陆小郎暂时留在寺中陪伴,我已经派了重兵把守,他二人的安全应当无碍。”李适道:哦?又有刺客?这长安城都成了刺客之城了。今日天晚了,明日一早你把陆家祖孙都接进宫来吧,免得又节外生枝。”关长岭领命,又道:“陛下,来的刺客我当场抓住了两个,盘问之下,他们交代说指使他们的是月中郎。”李适皱眉道:“月霜行?她如何有这胆量?再说她为何要这么做?”关长岭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与那刺客交手,发现他们武功一般,绝非江湖上专门的刺客。他们自己也说是普通百姓,不过受了月中郎威胁不得已来刺杀陆老夫人祖孙。但我想以月中郎的能耐,若真要行刺不至于找这么些人做。”李适道:“那是他们诬陷月霜行了?”关长岭道:“那倒也不像。”李适问到:“那你是何意?”关长岭道:“陛下还记不记得月中郎救回海亲卫一事?海亲卫在长安十年,与无数人比武从无败绩,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长安第一。月中郎上任之初亦与他比试过,也是不及他万一。可海亲卫竟当街被人掳去废了手脚,那掳他的人该是何等武功?更奇的是月中郎孤身一人将海亲卫救回,而且毫发无损。陛下不觉得此事可疑吗?”李适道:“有什么想法你直说罢了。”关长岭道道:“陛下是天子,普天下的人理所当然都听命于陛下c尊从陛下,可我等不过凡夫俗子,若想在朝廷立足必要有些资本。别说三省六部的长官,就是亲卫里的长史c监丞哪一个不是从低做起,积累了功勋慢慢升上来?而月中郎一介女流,年纪轻轻,既无功又无德,却一夜之间成了亲卫统领,她自己必然也知道难以服众。”关长岭看了看李适,李适道:“说下去。”关长岭继续说道:“当时亲卫中海亲卫和我算是比较有威望的了,月中郎有没有去找海亲卫我不知道,不过她曾来找过我让我帮她立威,因为她的方式我不敢苟同因此拒绝了她。后来月中郎被袭,正巧我领了两坊亲卫去救火而没有救到她,还有许多难以细述的种种事情,令我觉得月中郎已将我当成了眼总钉。她此次生病是早有预谋,给她看病的医师我已找到,证实她并无病症,只不过想借此让我守卫荷恩寺,她再找人刺杀陆老夫人祖孙,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就为了不知不觉除掉我而已,就像她除掉海亲卫。”李适道:“除掉你们她就可以立足了吗?”关长岭道:“除掉我们,培植她自己的亲信,那刘韦已然成了左卫代统领,再加上张盛c贾逸几个,慢慢的可不就立足了嘛。”李适冷冷道:“她自己也只是个代统领,就算是真的,还不是我一句话说免就免了?手伸的这么长终究还是会被打的。你把那医师叫来,还有刺客的供词,让刑部的人看了,若真有其事,罢了她的官,逐出长安!”关长岭心中暗喜,却不敢放松,问道:“月中郎毕竟是韦贵妃举荐的,要不要。。。”李适靠在龙椅上,打断他道:“女人啊,还是少干政的好。”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月霜行接到免职驱逐文书已是三天以后,关长岭带着人给她开了牢门,笑盈盈将她请出去,道:“月姑娘,你自由了,我大唐地大物博,除了长安,你可以任意遨游。这块通行牌是我私人相赠,到了外地人生地不熟,可以行个方便。”月霜行接过道:“关统领真是神机妙算,多谢了。”关长岭将她送到门口:“关某公事繁忙,恕不远送,月姑娘珍重!”月霜行任两排亲卫押着出了城门口,这才回过头来,望着来往的人流和高高的城门,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她在长安活了二十二年,长安的风长安的雨长安的钟鼓声都刻在她心里,长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已融入了她的生命,虽然她许多次想过要离开长安,可绝不是以这种方式。亲卫急着催,月霜行冷眼看了看他们,她自问对所有下属一视同仁,从未偏袒或为难过谁,这些人如何没有知觉?如今为了讨好关长岭便咄咄逼人,那亲卫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瞪眼道:“看什么看?你现在就是个平头百姓,还被逐出了长安,怎么?还要我们恭送你不成?”月霜行道:“你们定要与我为仇那便依你们,今后最好不要让我见到你们。”那亲卫只想赶快快回去请功,竟拔剑相逼。秋风乍起,吹的尘土漫天,月霜行已看不清来时路,断然转身而去。 茫茫然走了一二里,忽见前面有一人翩翩然立在路边,月霜行猛的心中一动,想见他却怕见他,慢吞吞走近了,那人先问道:“月儿,你还好吗?”月霜行看他被风吹红的脸勉强笑道:“你这朝请大夫怎么跑这儿来了?”谢文景道:“我在城北辘辘山买了一座庭院,你若不嫌,可以住在那里。”月霜行问道:“我住在那里?算什么呢?”谢文景含糊不说,月霜行早知道答案,说道:“这个时候你能来送我我已经知足了,陛下既然命我离开长安,我正好可以了无牵挂的游山玩水,过一过清闲的日子,如果有机会路过辘辘山我会去拜访一下,长住就不必了。”谢文景有些失望,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月霜行道:“走一步是一步吧,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谢文景问道:“那你还回来吗?如果我想找你。。。我怎么才能找到你?”月霜行心口一暖,几乎又要失陷,可她想起谢文景的诺言,冷静片刻道:“若有事我自会找你,若无事你也不必寻我,你在朝我在野,我又是被逐之人,过从太多并不合适。”谢文景从袖中拿出一包钱两:“那这些钱你先拿着,安顿好了给我写信,我派人再给你送过去。”月霜行收下钱两,道:“我现在身无长物,只好来者不拒了,多谢。”谢文景道:“月儿。。。我。。。还能帮你什么?”月霜行作了作揖道:“多谢谢大夫,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天晚了,我该走了,后会有期。”谢文景看她大步流星的走开,一步也不回头,惘然若失,呆呆站了许久,连月霜行的影子也不见了,才恍恍惚惚的回去。 月霜行又胡乱行了四五里,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见前面有一茶棚,便坐下来要了碗茶。她虽不是金枝玉叶,从小吃穿用度却也不凡,那路边的茶茶品本就不好,又煎的粗,喝起来涩口,月霜行却似无知无觉,一口气喝了两碗,喝着喝着,眼泪才滚下来,一粒粒掉在碗里。那茶棚的店主看她一个年轻女子独身在外,忽又哭的伤心,不免上前询问安慰。月霜行哭够了对他笑笑道:“我就是想哭一下,很久没哭了。”那店主点点头道:“能哭出来就能放下,放下了就好了。”月霜行把那包钱两拿出来看了看,放在桌上道:“我留着太沉,就算茶钱吧。”那店家看这么多钱正要还她,她却早已走远了。 天渐渐暗下来,秋风吹的愈加肆意,乡间人烟稀疏,比城里更冷。月霜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当铺,将通行牌当了,又找了一家客店对付一晚。第二天正想是在此地停留几日还是继续漫无目的的乱走,一个中年男子上来叫住她:“月姑娘,有人请你过府上小住。”月霜行看他穿一身青灰,面目冷峻,问道:“谁请我?”那人道:“那人常说月姑娘学艺不精,这回吃了亏定是六神无主c无处可去,因此叫我来请月姑娘。”月霜行想海东来未免太瞧不起人,故意道:“我有手有脚的,不用他收留,不去。”那人道:“他说你答应他的事还没办成,你还得帮他找个人,不去不行。”月霜行想起苏娘子仍然了无音信,海东来如今寸步难行,自己既无要紧事,若帮他二人团圆,也是一桩美事,便道:“我不能进长安城,他应该知道,我如何帮他?”那人道:“月姑娘随我来,他自有主意。”月霜行随他往东南行了十几里地到了一个小村的一座院前。那院子与别家无异,推门进去有一五十来岁的老头在右边敞着的火房做饭,听见声音出来查看。那中年男子道:“这是周伯,你先在这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没一会便出来领着月霜行进了内院东面的厢房。房间不大,陈设却不俗,地上铺着鹿皮毯子,左边一个十锦槅子,上面摆着珍奇古玩,两边各挂两幅画,均是凶禽猛兽。正中一个雕花塌,塌边一个似虎非虎屈肢侧卧的祥兽,祥兽背中驼峰处为香炉,袅袅生烟。海东来躺在塌上,脸色好了许多,看来已无性命之忧。月霜行道:“你伤势恢复的不错,怎么从城里出来的?”海东来道:“我在长安十年总有几个心腹c有几个门路,不然不到十个月就被人赶出来了。”月霜行气道:“那你请我来干什么,让你的心腹替你办事吧。”说着要走,海东来道:“他们有他们的事,只有你是个闲人,再说你答应过我的。”月霜行停住脚步道:“好,看在苏娘子的份上我帮你。”那中年男子从旁边紫檀箱子里拿出几套衣服和文牒给月霜行,“月姑娘,今后你得化名成凌恒,字子升,是一名大唐游侠,这是你的衣服还有你的剑。”海东来戏谑的问道:“你装成男子应该没有问题吧?”月霜行横了他一眼:“你不如消停些。”海东来道:“你不过丢了官,何必整日拉着脸?也不是我们害你的。”月霜行无言以对,海东来道:“你住西厢房,自己去收拾收拾,邱闵马上要走,以后就我c周伯和你三人住在这里,周伯主要是照顾我,你的事你得自己做。”月霜行正愁住着不方便,听他一说才觉自在了。 邱闵领着月霜行到了西厢房便告辞了。西厢房与东厢房相对,大小一样,只不过进去是一张山水屏风,转过屏风有一碧地金银绘四角矮床,床上铺着锦被,床边一张二十八足几,案上备有笔墨;墙边立着一面金镶边铜镜,一旁又有一楠木黑漆嵌螺甸如意箱,月霜行打开一看,里面有裙衫与首饰,想是哪个女子留下的,便把它们拢了拢,将男式衣裳放进去。这时周伯在外面敲门,问她要不要洗尘?月霜行便去提了水沐浴更衣,又将头发像男子一样束起,戴上结式幞头,往铜镜里一瞧,不像游侠倒像个白面书生。那周伯又来喊吃饭,月霜行出去一看,院中摆了一张高脚几案,案上放了饭菜,海东来坐在一带圆轮的高椅上等她,见了她上下打量一番道:“原来以为你挺像男人,真扮上还是女气。这么出去除非长安城的人都瞎了才看不出来你是个女人。”月霜行正要说话,周伯道:“脸太白了些,用锅灰摸一摸,再贴上条假胡子就差不多了。”海东来道:“眼神狠一点,走路放开点,脚要迈八字,手要放两边,腰带别系那么紧,还有,周伯,等会给她找条布,裹一裹。”月霜行一时没明白,看他眼光落处才知裹什么,怒道:“海东来,你别太过分!”海东来笑笑道:“泽辰兄,你是个男子,男子要胸怀宽广c大肚能容,坐下吃饭吧。”月霜行不理,径自去抹了灰c裹了胸c宽了腰带迈着八字出来。海东来半响道:“别忘了你还是个女人。”月霜行恨恨道:“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海东来道:“扮男人就像男人,做女人就是女人,不然男不男女不女将来没人要,你岂不是要怪我?”月霜行“唰”拔剑抵在他颈边,正色道:“海东来,我只是答应帮你找人,并不是你的奴仆,也不欠你什么,今后你若再对我无礼,就别怪我不客气!”海东来怔了怔没有说话。 吃了饭收拾完毕,周伯叫住月霜行,“月姑娘,真是难为你乔装打扮,海生如今手脚不便,能动的就只有嘴了,你担待点,别与他生气。”月霜行道:“只要他别过分,我不会与他计较。”周伯又道:“海生叫你每日亥时三刻到后院练武。”说完不等月霜行答应便顾自走了。月霜行心中不快,但到了亥时三刻仍依约到了后院,海东来此时却无半句废话,只教她如何出剑c御剑,如何出招c拆招,月霜行听他一说如醍醐灌顶,原来从前自己对剑法全是一知半解,不由心下佩服。练了一个时辰,海东来已有些不支,勉力道:“今日就到此,明日你去城外围转转,试试会不会被人看穿。”月霜行答应了,见他憔悴的样子不免有些恻隐之心,却不知说些什么好。海东来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杀我我暂时还不会死,去把周伯叫来吧。”月霜行叫来周伯,进屋时海东来突然又道:“你不要急着进城,若被发现,对谁都不好。”月霜行道:“那我如何找人?”海东来道:“苏娘子是聪明人,她若现在还活着也不急于这几天,她若已经。。。报仇也不急于这几天。”海东来声音不高却听的人不寒而栗,月霜行不由吸了口冷气。 夜深月高,头一天昏沉混乱月霜行倒头便睡,现今躺在锦被里却睡不着。她冷静下来想,自己确如海东来所说,对于罢官被逐毫无准备,她以为总能回到韦贵妃身边,谁知连她的面也没见着,她以为有一天她总会离开长安,谁知长安却先一步离弃了她。找苏娘子不过是个借口,她想回长安,回去看看究竟谁忠谁奸,谁在背后翻云覆雨,谁在当中双面无间。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苏娘子正在城外一座宅院里,当日她收了小猴子的信说海东来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立时心焦如焚,顾不得真假便依信中所指坐车到东市又换车出城,在城外找到小猴子却不见海东来才知上当。那小猴子花言巧语,咬定海东来已死,软硬兼施将她带到这座宅院。苏娘子料海东来必是出了大事,她与侍女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先与小猴子周旋。她对小猴子道:“奴本是官妓,人都说妓子无情,赵郎看奴可是那无情之人?若奴是那无情之人,还值得赵郎这番辛苦告知我海东来的下落,又将我带至此处安顿吗?”小猴子摸不着头脑,只道:“娘子生的这么美,怎会无情?娘子若是无情,天下有情人就要死光了。”苏娘子不动声色的避开他道:“赵郎既知我,若赵郎要奴侍奉,奴便是心甘情愿。只不过,”小猴子急不可耐,问道:“只不过什么?”苏娘子道:“只不过那海东来虽不曾为我脱籍,待我却是不错。不但赠我许多金银珠宝,而且从不为难于我。我虽不是他妾氏,可他今日刚死,我若转头便跟了他人岂不真成了那无情无义的妓子?平常夫妻若是郎君过世娘子需守孝三年,我愿为海东来吃斋念佛守身三月,三月之后,奴的人奴的心便都是赵郎的,赵郎觉得如何?”小猴子眼看到手的肥肉还要再等三月心里自然极不情愿,可他听苏娘子对海东来有这等情谊心中又有些泛酸,不自觉想要把海东来比过去,又想三月后苏娘子若真能心甘情愿同他一回,那真是死了也值得,于是咬牙道:“三月便三月,我等的了。”苏娘子从腰上解下一个香囊给他道:“多谢赵朗体谅。这是奴随身的香囊,送于赵朗,算是我们三月之约的信物。”小猴子接了在鼻子下一闻,笑道:“好香,就像娘子一样。”苏娘子道:“赵朗若不嫌弃便将它带在身上,就如奴在身边一样。”小猴子忙收进怀里,道:“就像娘子在这里。”苏娘子又与他掰扯一会将他送走,这才有心留意四周。那小猴子倒是花了些钱,买了好几个侍女在内院服侍,外院又有好些家丁看守,想逃出去并不容易。苏娘子只好按下心慢慢在想法子。 小猴子自从金屋藏娇便如换了个人,常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盼着时间快快过去,还时不时伸手进怀里摩挲,身上隐隐约约带着一股女子的香味。旁人只道他在外有了相好,这在亲卫也是寻常,不过拿他取乐两句,只有李大头记得那特别的香味,某日将他拉到僻静处道:“老弟这几日红光满面,有什么好事让哥哥我也沾点喜气?”小猴子自是想独占苏娘子,搪塞道:“我哪有什么喜事?要有喜事想瞒也瞒不过哥哥呀。”李大头笑道:“那自然是瞒不过我的。如今那海东来已经废了,月霜行也被赶出了城,咱们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所以我昨日去了苏娘子那里,可谁知苏娘子却是人去楼空。那水润的苏娘子,让我哥两想了好久的苏娘子,不见了,真是让我心里猴抓一样的难受。老弟,你知道苏娘子去哪里了吗?”那小猴子见他言语表情似是知道了什么,看来是瞒不住了,索性将计就计,道:“哥哥别急,我正想着怎么告诉哥哥这件事情,哥哥先来问了。苏娘子现如今就在我城外的庄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等会我陪哥哥去见见苏娘子,顺便把来龙去脉都告诉哥哥,也省得哥哥疑心我。”李大头问道:“苏娘子真在你那?”小猴子道:“不敢欺瞒哥哥。”李大头想着苏娘子美态已经情难自禁,又自负武功不错,在亲卫日久面广,量这新来的不敢欺他,遂笑道:“那这就走?”小猴子心里恶他急色,面上笑道:“哥哥先去金光门外等我,尽量别让人注意,我去交代几句稍后便到。”李大头会意,自去金光门外等着。小猴子匆忙回家取了特制的小弩藏在袖中,到金光门外找到李大头,带他往城西去。一路将他如何把苏娘子骗来等事一一告知。李大头听着笑道:“老弟你果真是当机立断,若不然这苏娘子还不知落了谁的口中。”说话到了一座山下,小猴子一看四下无人,是个好地方,便对李大头道:“苏娘子就在上面的山庄里,山路崎岖不便并行,请哥哥先走。”李大头听说苏娘子就在眼前,心痒难耐,不等小猴子说自己便驾着马赶在前头。小猴子在后面喊道:“哥哥,这苏娘子虽在庄上却是你碰不得的。”李大头一腔热血如浇了冷水,怒回头道:“如何碰不得?”小猴子偷偷在袖中将小弩对准了他道:“因为,苏娘子是我的!”说时迟那时快,弩中利箭脱弦而出,直中李大头脑门。李大头应声从马上跌落,仰面朝天,眼珠子还一跳一跳,似是不信又似疑问。小猴子下马到他身边蹲下道:“哥哥,多谢你告诉我海东来的秘密,不过我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做了海东来c得了苏娘子,怎么也不能白白让你得了便宜。你就放心去吧,苏娘子我会替你好好疼的。”说着拔了刀,将他就地一埋,又把马儿牵到山上密林里杀了了事。 回到城里,小猴子去李大头家见了李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李夫人是个急脾气,催他道:“有事你就说,磨磨蹭蹭的不像话。”小猴子问道:“夫人,李哥最近可有反常?”李夫人道:“他成天不着家的,不是在当班就是和你们鬼混,反不反常你不是更清楚?”小猴子讪笑道:“哪有的事。既然夫人觉得没事,那我就先告辞了。”李夫人拉住他道:“你把话说清楚再走,李郎他怎么了?”小猴子想了想道:“告诉夫人也无妨。近日我与李哥闲谈,听他常有人生无常之叹,行事也比以往乖张。今日他与我说起要出城去访个高僧,我原也没留意,后来听说他真出了城便去追他,可惜晚了一步。我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因此特来告诉夫人一声。”李夫人脸一拉道:“这混账东西想一出是一出,原来吃喝嫖赌也就算了,好歹每月交粮,他要跟着高僧跑了,我这一家子可怎么办?不行,你得帮我把他找回来。”小猴子忙道:“夫人稍安勿躁,李哥也许马上就回也说不定,我只是来告诉夫人一声,省得夫人担心。”李夫人转脸笑道:“这倒也是,他那个人做什么都只做的了一刻钟,要真有高僧能降住他那我也认了。”小猴子笑道:“夫人放心,李哥会回来的。”李夫人从前见过小猴子并未留心,今日再见忽觉得他细皮嫩肉c眉低眼顺,比起自家郎君粗咧咧的不知好了多少,不由起了调戏之意,便拉了他坐下道:“你说李郎会回,可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天色已晚,不如你就在我这用了饭去。以前你来我都没好好招待,这回正好家里有新鲜的鹿肉,我再叫厨子热些酒,咱们边喝边聊边等李郎。”小猴子知她心思,顺水推舟留下来与她调笑,将那妇人哄得心花怒放,末了从李府出来狠狠啐了一口道:“□□,看我哪天把你卖到北曲充妓!”那李夫人却是心满意足,只想着什么时候再与小猴子相会,早把李大头忘到了脑后。 过了几日李大头还不见踪影,亲卫府派人到李府上询问,李夫人哭哭啼啼道:“我李郎给亲卫干了二十年,没日没夜,没休没息,日不回家是常事,家里里里外外大大小小都是我一个人撑着,如今李郎不见了,你们却来问我,我还没问你们要人呢!说不定就是你们把他派到哪儿回不来了,这可叫我怎么活呀?”众亲卫见她不可理喻,待不理她,李夫人却撒起泼来,拉着领头的哭道:“你们别走,李郎他活着是亲卫的人,死了是亲卫的鬼。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你们要负责到底,不然我跟你们没完。”那领头的听出点意思来,道:“李夫人请放心,我们会尽力寻找李亲卫,如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他的俸银我会派人按时送来。”李夫人一听安了心,放手道:“什么俸银不俸银的,只要人回来就好。” 李大头在亲卫人脉虽广,始终是个不起眼的低级军官,亲卫府派人查了几日一无所获,李夫人拿了钱也不追根究底,此事便慢慢不了了之。小猴子见事情平息,三月之期又愈来愈近,心中不胜欢喜,东市买胭脂c西市买珠宝,又扯了几匹上好的蜀锦准备给苏娘子做新衣。他自忖海东来再好也不过如此了,那苏娘子准定回心转意。这么美滋滋的想着,冷不防有人拍他肩,吓的他一大蹦,回头一看原来是张盛。那张盛与贾逸等从牢中出来被罚为末等亲卫,只在坊上守门。这日张盛轮休,又去寻月霜行踪迹,不想在路上遇见小猴子。小猴子转身见是他,讶异道:“你认识我?”张盛道:“有一日在月。。。中郎将府中照过面,我看着背影眼熟,果然是你。你也要出城?”小猴子道:“张亲卫好记性。对,我出城看一个朋友。张亲卫是探亲还是访友?”张盛道:“我去找一个朋友。”小猴子不想与他同行,走了几步故意跺脚懊恼道:“瞧我这记性,忘带东西了,我得回家去拿,张亲卫先走,咱们有机会再叙。”张盛看他领着马车走了觉得奇怪,但因惦着月霜行未想太多。 出得城来已是深秋气象,落木萧萧,寒风瑟瑟,路上行人面涩衣单,张盛想着月霜行不知如何挨过这些时日,心中越想越焦马鞭便甩得越来越急,一气赶了数里到了一个还没寻过的村落。村口一株老树,树下一老妇正在垂泪,张盛上前问道:“老夫人怎么坐在风口?小心风吹的头疼。”那老妇抹了把泪道:“钱都没了,活都活不下去了,还管什么头疼不头疼?”张盛问道:“老夫人有何难事?若是缺钱,某这里有薄钱二两,可解燃眉之急。”老妇打量了他一番道:“这位郎君,你救的了我们一时救不了我们一世,你还是走吧。”张盛越发奇道:“老夫人何出此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老妇看他不是歹人,据实相告道:“这位郎君怕是从长安城来的,不知道我们这小地方的事。几月前朝廷发了债条,说是借十还十一,我们都是老百姓,原本谁也没想要去挣这些外快,再说谁手里有多少闲钱?可是官府来了人,说是每村每户必须给朝廷借钱,还按人头摊。家里给小儿攒的纳币都给搜刮了去,原想着毕竟是朝廷下的债条,我大唐虽然衰了,也不至于坑我们这几个小钱。可就前几日债条上的日子到了,也不见官府的人来发利,村里的人一合计,推举了几个德高望重的一起去官府问,谁知却被打了一顿赶出来,我夫君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家躺了两日伤势不见好转,急的我不知如何,今早我儿找了辆车拉他进城寻医去了,也不知看的怎样。”说着又垂起泪来。张盛大怒,待要大骂却怕惊了老妇,转而安慰道:“老夫人莫急,这些钱你先拿着,等老丈人回来买点好的吃。债条的事我帮你们去问问,我想朝廷一定不会拖欠你们的。”那老妇睁大眼道:“你帮我们问,你在朝廷有人?”张盛道:“不瞒老夫人,我是亲卫,在长安有些熟人。”那老妇一听抓住他道:“亲卫!你是朝廷的大官,你要帮我们啊。”说着又向村里喊道:“朝廷的大官在此,你们快来!”她一吆喝,不知从哪里蹿出十来个人围在张盛身边,七嘴八舌的问:“你就是朝廷的大官?”“朝廷的债条能反悔不?利钱我们不要了,把本钱还给我们就行。”“官府打了人怎么算?我哥的腿都肿了,现在还走不了路呢。”“朝廷收了税不够,为啥还要向我们这些穷人借钱?”“咱们村真没钱了,你帮我们向朝廷说说,别再问我们要钱了。”。。。张盛看着他们发愁的面容一时热血上头,一一答应道:“各位放心,我虽然不是朝廷的大官,但我一定会向陛下禀告这件事,陛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取消债条,把钱还给你们的。”众人一听他还能上达天听更是高看他一层,纷纷拉他往村里坐。张盛怕误了时间,推脱道:“多谢各位盛情,某还有事在身,今日不能畅聊,等债条一事有了消息再来拜访。”众人生怕他一去不回,拉住他道:“郎君且慢,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此事事关我们的身家性命,且官府的人一开始也说的头头是道,如今却翻脸不认。郎君这一走,我们无处可寻,只能眼巴巴的等着,不知何年何月才有信啊。这么无休无息的等,还不如趁早死了心。”张盛听他们说的可怜,便要留一物作凭证,只是出来寻人轻装简从,身上并无长物,想了一想,把剑首短穗解下来交给为首的长者道:“某出来的急,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剑穗,虽不值什么却是我习武之初便带着的,现留在这里,某若三月还不回你们便凭此剑穗去长安怀远访找某,某姓张名盛c字子厚,必给你们一个交代。”老者接过自作主张道:“我们自然信得过张郎,张郎既有他事,我们不敢再留,张郎请便。”张盛自去,众人望着他望了一阵,忽然有人道:“什么破穗子,你们还真信他会回来?他说他能见到陛下,可身上一样值钱的都没有,穿的还不如个县丞,留个破穗子顶个屁用!”有人附和道:“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了,你们还没被官府骗够吗?”那老者喝道:“我做的主,谁不服气冲我来!他就是个骗子,也没骗到你们什么,犯不着瞎嚷嚷!”众人嘀嘀咕咕散了,那老者叹了口气,把穗子往村口地下一扔踱回家去了。 张盛出了村往南走,路过几个村庄均不见月霜行踪迹不免有些气馁,怕是自己找错了方向,正犹豫再往哪里去时,见前面弯路处挂着“茶”,正觉渴了,便上前要了碗热茶。那茶虽不是很好却比他在别处喝的有些味道,张盛不由赞了两声。店主笑道:“郎君识货呀,我们这样的人原本是吃不起好茶的,不过月前有位娘子留下一包钱两,我本想还她可又不知去哪里还,又想不能私用了,便买了些像样的茶给路过的人解解渴c暖暖身子。”张盛听说,忙问道:“那娘子姓甚名谁?年纪多大?可是从这条路上走的?”店主见他情急,问道:“郎君是在寻人?”张盛道:“正是。”店主想起月霜行曾经哭的伤心欲绝,以为事有蹊跷不敢轻易透露,因问道:“郎君要寻的是个什么人,因何事出走?”张盛道:“我妹妹因故被父亲责骂了一顿,她一气之下便跑出来,我找了月余也未曾找到她的踪迹。我妹妹正好一十八岁,长挑身材c容长脸面,身上穿胭脂色胡服,因常年习武不似寻常女子柔弱胆怯,但她孤身在外我。。。和家人甚是担心,若是店家见过她请务必告诉我。”店家看他神色不似说谎,便告知道:“我也不知那娘子是不是你妹妹,不过她确实身量高挑,清秀飒爽,当时我在北边官道上摆茶摊,那娘子喝了茶大哭一场,走的时候留了一包钱,足够买几个茶摊了,我看见想追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这就是那个钱袋子,你看是不是你家的。”张盛接过一看,钱袋上秀着一个“景”字,心中明白,道:“确是我妹妹之物,不知她去了哪里?”店家道:“那时候她是往南边来的,你们可有亲戚在南边?”张盛心急,不及回答道了谢便策马往南寻去。 此时月霜行却在长安城中。她一身男装,用柳枝灰抹黑了脸,粘了假须,眼色神态活脱脱一个男子。这不是她被逐后第一次进城,走在长安街道上,熟悉的坊墙,熟悉的楼宇,却渐渐有了陌生的味道。亲卫代统领理所当然成了关长岭,他借机重整左卫,排除异己c安插亲信,换了个天翻地覆,又以人手不足削减了城里巡逻的队伍,只在城门和坊门把守。城里百姓多神色肃穆,寡言少语,酒肆中也不似先前热闹。月霜行几经打探摸索,找到了苏娘子换车的绢布店,店家正同伙计抱怨买卖难做,见一年轻男子进来,不管来路,忙迎上来相问。月霜行看了看店里的布料问道:“你这里最贵的布料是哪一种?”店家笑嘻嘻道:“这位郎君是给家里娘子买还是给谁买?若是家里娘子平日里穿,这种紫纱就很好,又轻薄又好看。。。”月霜行打断他道:“我要最贵的布料。“店家又打量了她一遍,笑着拿出一匹淡粉色的绸缎道:“这个怎么样?”月霜行瞟了一眼道:“我要最贵的布料,你若只有这些货色,我就去别家了,省得互相浪费时间。”店家摸不透她是真有钱买还是来找茬的,道:“郎君,你要多贵的布料我店里都有,只是我们开门做买卖我不想坑你,看你的样子也不是皇宫贵族,若是给家里人用实惠些的便好,若是替人买也不是最贵的就是最好的,要看穿的人什么年岁c什么肤色,做裙呢还是做袍。郎君若信的过我,我便帮你推荐推荐。”月霜行故意想了想道:“我给一位绝色的娘子买。店家你识人无数,有没有见过真正的绝色?”店家忽的眼睛一亮,却笑了笑道:“绝色哪里是随便能见到的?”一旁的伙计不服气道:“怎么没见过?月前就有一位。。。”店家瞪了他一眼道:“你才吃了几年饭?见了一个两个稍有姿色的娘子就当成绝色了,没见识的,去后面把丝锦拿来。”转头对月霜行笑道:“我看郎君你走南闯北见识的多了,你说绝色我信。那丝锦是苏州特产,一般宫里才见的着,外面根本没的卖,我这也不多,每个花色就一匹,你看看,喜欢哪一种?”那伙计捧来三匹丝锦,店家小心翼翼把包的绸布打开,月霜行一看果然是好货色,与宫里的一样,问道:“听你的口气这是上贡之物,怎么会在你店里卖?”店家笑道:“郎君,我只说与宫里的一样好,可没说是上贡之物,郎君小心说话,我这小店可担不起罪名。”月霜行道:“也罢,只要料好,配的起我的绝色美人,是不是上贡之物我可管不着。你看我买个什么花色好?”店家道:“美人穿什么花色都美,就看郎君的美人喜欢什么花色了。”月霜行指了指伙计道:“你说呢?你见到的美人都穿什么花色?”店家正要阻拦,月霜行拿出一包钱道:“我诚心而来,店家你这样拦着不让伙计同我说话不是看不起我吧?”店家看着钱心下侥幸道:总不会这么巧。那伙计见店家默许了,早按耐不住,滔滔不绝道:“那日我正在店里招呼一个客人,忽然进来两个娘子带着一股我从没闻过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当时我就有些魂不守舍了。那两位娘子都带着幂离,打头的娘子身段曼妙,不是寻常娘子可比。她们进来的急,风吹起幂离,我就呆住了,那娘子粉面含春,双目含情,眼睛鼻子嘴无一不美,那风姿只有天上的仙子可比。我只知道看着她,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她走了好久我和客人才醒过来,她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恕我直言,我真的没注意。郎君,你说那不是绝色是什么?”月霜行饶有兴趣道:“就那么惊鸿一瞥你确定她是绝色?”那伙计道:“那还有错,从她进门走过柜台到后堂我一直看着,虽然不过眨眼的功夫,可是像过了一百年一样,我觉得我都老了。”月霜行向店主道:“去了后堂?想必是熟客了?不知是谁家的娘子,若是可以店家能否替我引荐一番,我必有重谢。”店家摆手道:“不算熟客,而且别人家的娘子不好如此唐突。”月霜行道:“那店家可知她何时再来?我先在这里等着,只愿一睹芳华,绝无唐突之意,可否?”店家道:“郎君你歇了这个心,那位娘子是不会再来的了。”月霜行道:“为何?”店家道:“实话与你说罢,她出了城,不会再回来了。郎君已有了一个美人何必再惦记别的绝色,我看这桃色的丝锦不错,你买了去定能讨美人欢心,若是这也不入郎君的法眼,我们小店就没有别的了。”月霜行不便再问,付了钱,取了丝锦回去。 天色暗沉,只有微弱的星光,海东来在院里坐着,形单影只。月霜行莫名有些怜悯他,不过她知道海东来必定对她的怜悯嗤之以鼻,因此她什么也没说,只将布店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他,问他:“你怎么看?”海东来道:“那家布店我知道,苏娘子曾让他们送过布料,但不见得见过店家和伙计,她为何会去那里?店家又如何笃定苏娘子出了城不会再回来?”月霜行始终不明白他对苏娘子究竟如何,说不在意却使她到处寻找,说在意却从见他不焦急着恼,遂问道:“不管她因何原因出城,你把她找回来之后,打算怎么办?”海东来反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月霜行道:“如果我是你,要么一开始就不去招惹她,要么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娘子,同生共死,哪里会到这种局面。”海东来似笑非笑道:“不去招惹?那日在知书馆你和谢大夫是巧遇吗?”月霜行想起当日情形又羞又怒,质问道:“你跟踪我?”海东来气定神闲道:“那日情真意切,后来为何不跟着谢大夫去他城郊的园子里住呢?”月霜行生气道:“这不关你事,我不去他那里也不该来你这里,我这就走,你好自为之。”海东来道:“今日有亲卫来村里找你,你猜是谁?”月霜行回头冷冷道:“我怎么知道是谁?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不必卖关子。”海东来道:“你先去用了饭换了衣裳来我屋里,看在我教你练武的份上,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月霜行转念一想,自去洗了脸换了衣裳用了饭来到他房里道:“你说,我听着。”海东来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臂:“坐。”月霜行站住不动,海东来也不勉强,说道:“你曾劝我不要把一块宝玉送给一个酒肆的店主,我没听,结果害死了他们,宝玉也被人劫走。我如今吃饭尚不能自理,外面又有许多仇人,苏娘子跟着我会害了她。你若找到她不要提起我,就将她送到徐州资王那里。徐州远离长安,总归少些纷争。”月霜行道:“你说送就送?苏娘子若是不愿意呢?”海东来道:“她若自己找了安身的地方那是最好,可我看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这是一件,还有一件,今日村里来了一个人说找他妹妹,配着亲卫的剑,我猜可能是张亲卫,除了他也不会有人大费周章的找你,村里人告诉他这儿没见过生人,他不会再来,你若不想让他担心可以去长安找他,只是你要做的事难免会牵连他人,因此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去。”月霜行诧异道:“我要做的事?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事?”海东来抬头看着她道:“你来这里不光是为了帮我找苏娘子吧?当初韦贵妃费心思让你当亲卫统领是为了查陆亲卫的事,你才查了一半就被赶下台,心里不好受吧?而且你在亲卫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我看你不会这么容易放下。”月霜行想想对他否认既也无必要也无用处,便道:“是,又怎样?我还想知道你到底是姓海还是姓裴。”海东来毫不隐瞒,平平淡淡的说道:“我本姓裴,生于河东,出生时便带着胎疾,不能见强光。三岁那年四镇叛乱波及我家乡,父母带着我与弟弟出逃,半路因我顽疾发作将我丢弃,后被我师傅所救,从此习武服药,改名海东来,辗转南北过了十余年。十六岁时师傅仙去,临走前叫我来长安入了亲卫。后面的事亲卫有记载你查过都知道了。”月霜行没想到他如此坦白,又问他许多年少之事,海东来一一回答。月霜行想了想又问:“你和裴延龄是什么关系?他也是河东人,你也是河东人,他又多次举荐你。。。”海东来道:“没有什么关系。”月霜行自然不信,她看着香炉上一缕缕的烟,问道:“你这儿准备的周全,村里人也都打点过了,你是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吗?为什么不去找资王?听着你和他像是熟人。”海东来道:“资王欠我一个人情,他会好好待苏娘子,至于我,我不适合寄人篱下,和你一样。”月霜行心中一动,脸色不由缓和下来。海东来接着说道:“徐州路途遥远,你送苏娘子一遭我不会让你白送,到时我会付你一笔酬劳,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也可以回到这里,只要你愿意付租子。”月霜行问道:“你不怕我连累你?”海东来道:“如果你能找到陷害我的人,我会付你更多的报酬。”月霜行道:“找到了陷害你的人你想怎么样?”海东来的声音里有丝丝狠意:“他断我手脚,礼尚往来,我再送他一对眼珠。”月霜行道:“你为何不报官或者直接杀了他?”海东来冷笑道:“你我都是官府中人,报官有没有用你还不知?至于杀人,太便宜了他,我不满意。”月霜行看着眼前这人,他长得不难看,五官端正甚至算得上俊朗,只是眼神阴郁,让人不敢接近。海东来看了她一眼道:“你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时候害怕是不是有点蠢?”月霜行赌气道:“我不怕你,别说你现在动弹不得,就是以前我也没怕过你。”海东来微微一笑道:“那你就不怕留下来了?”月霜行想一想道:“我当然不怕留下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件事,一,只要我住在这里你就要教我武功;二,以后我若有事问你,凡你知道的都要告诉我,不可隐瞒;三,我行事有我的主张,你不可迫我。”海东来道:“第一,个人有个人的天分,你能学到什么程度我就教到什么程度,多学无益。第二,我认为有用的一定会告诉你,我认为无关的我可以不说。第三,我答应你。”月霜行认真打量他,他虽残了多月仍看得出骨肉停匀,肢体比例说不出的协调,无论练重拳或轻功都是绝佳,他又悟性极高,若他健壮自如没有胎疾,别说长安第一便是天下无敌也是轻而易举,相比之下她见过的其他人甚至她自己总有先天不足之处,想超越他怕是极难;而他性情古怪霸道,要他改主意也是极难,于是便不与他讨价还价,爽快道:“好,我们一言为定。明日我再去探探布店伙计,但愿能早日找到苏娘子。”二人商定,又出去练了一个时辰武功各自回房。 躺下已是三更,月霜行想着海东来说的话,原来他还有这样一段身世,只不知道他师傅是谁,能传他非凡武功c又能安排他进入亲卫,恐怕不是等闲人物,可惜已经仙去,怕是海东来不愿多提。她又想城中之事纷繁复杂,单凭她一人不能明察只能暗访,恐怕得查到猴年马月,其他人或不便找,却可去舒王那碰碰运气,如果能再见韦贵妃当面与她说明这许多事便更好了,只是得先找到苏娘子先安顿了她,也不知苏娘子现在何处,明日定要问出个究竟来。。。翻来覆去,过了许久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月霜行找机会单独见了布店的伙计,不费多时便问得苏娘子去城外做了人家的外室,只不知是谁家。月霜行想起那日谢文景的同僚说起辘辘山周围有许多私家别院,决定先去那里找找。正出了东市坊门往北走,却见杜胖子赶了辆车往这边来,月霜行心下纳闷,这小子什么时候出来的?莫不是是关长岭把那些吐蕃的暗探都放出来了?她见时间还早,便凭记忆去各处查访,一查之下果然那些暗探已经如常生活,她暗暗留意,将往来人等记在心里,却不觉亦有人在背后留意她。 出了城月霜行往北面辘辘山去,还未到山脚远远望见路边有几个人,樵夫打扮c正在高声笑谈笑。她下马上前道:“诸位好雅兴,不知有何趣事可否讲与某听?”那几个樵夫笑道:“这位郎君看我们像樵夫吗?”月霜行笑道:“我看几位手脸细嫩,举止不凡,恐怕不是樵夫而是士人。”几位樵夫笑道:“郎君好眼力,我们几个嫌山中冬日漫长无聊,才想了这个主意下山取乐,没想到就遇见郎君,不知郎君从何而来,去向何处啊?”月霜行道:“某一游侠,犹如无根之萍随波逐流,到哪里便是哪里,从不想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的事。”那几位笑道:“郎君既是游侠,走南闯北必有许多故事,看天色渐晚,不如同我们往山上小院去喝杯热酒,畅聊一宿,怎样?”月霜行求之不得,欣然答应。 众人到了一座雅致小院,主人叫侍婢烫上酒,招呼客人围坐在火炉旁。月霜行看屋内摆设素雅,并无贵重之物,案几上堆了几本书,不过是普通经世之学,想来这些人只是平常书生,应该难以收服苏娘子这等人物,心中不免有些烦躁。主人见她思绪游离,道:“今日有缘和郎君一聚,还未请教郎君尊姓大名?”月霜行抱拳道:“某姓凌,名恒,字子升。”对面那人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好名字!”月霜行一面暗想海东来这人随手起个名字倒还不赖,一面问了众人姓名。主人举着酒杯道:“子升兄初来乍到,应先干一杯。”月霜行依言干了,主人又道:“我等虽有志游历天下然总不得机会,今日子升兄定要与我们讲讲途中的奇人异事以慰我等求知若渴的心呐。”月霜行想一想将昨日海东来说与她的少年之事添油加醋的讲来,听的这几个书生目瞪口呆,直问:“真有此人此事?”月霜行道:“某何苦骗你们?那人后来还得了一个美娇娘,美得不可方物,连宫里的嫔妃都不及她十分之一,而且身上天然一股香味,是人闻之便神魂颠倒。多少人倾慕这美娇娘,为了她不惜倾家荡产c刀山火海,可她却只对他死心塌地,你道为何?”众人齐声问道为何?月霜行道:“因为他。。。”她忽的语塞,心里浮现出那个熟悉的温文尔雅的男子——谢文景,为何她离的了他却始终忘不了他?忘不了他也不肯去找他呢?她胸口一窒,众人催促,才回过神来道:“因为他是个好人。”众人大失所望:“这个不算,世上多的是好人,那美娇娘独爱他一个,必定有其他原因。”月霜行道:“那我可不得而知了,我只知这么一位美人。我看这儿山灵水秀,出几位美人也是有的,诸位若识得,不妨说来听听。”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几个,月霜行听来都不是苏娘子,看来苏娘子或不在此地或被关在深宅大院不为人知。她又共他们喝了几杯酒,向众人告辞出来,一路奔上山顶。此时夕阳西斜,天边彩云红中裹黄,黄中连紫,映的辘辘山上落叶枯木如裹了一层金色糖粉。月霜行极目向下望去,山林中的庭院隐约可见,她记下位置,待到天黑去一一探查。 那山里的别院多是城中富贵避暑度假之用,此时正值初冬,许多院中只留几个小厮看守,别说女眷连侍女都无。月霜行不费多时探了好些,在林中稍歇了歇又来到一家小院。这座庭院远离其他人家,孤零零在山的陡峭处,只有一条弯弯窄窄的山道上去。月霜行悄无声息的进了院中,借着月光四下里一看,树枯花凋竟是一片颓败,想来已许久没人收拾过,苏娘子定不在这里,正要返回却见亭中廊柱上一副字,写着“海阔天空与谁共月冷霜浓我独行”,心下一惊,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何以她的名字竟藏在这字里?她踌躇半响推开了房门,却见里面只有一个卧榻和一个香案,东西厢房更是空空如也,月霜行失望之余又松了口气,或许就是个巧合。她又去探访了别家,始终没有找到苏娘子,只得无功而返。 这时更深露重,山林间起了蒙蒙薄雾,寒月当空,天地间一片青灰色。道旁一片寂静,犹如身处空山,只有树梢上偶有鸦雀惊起,“扑哧”两下便没了声息。月霜行骑着马“噔噔”不歇,风从耳边吹过,她有些冷,回去的路那么远,她又有些怕,身体里有一团火不知何时烧起来,手背冰冷,手心却滚烫,眼皮垂下来,重的抬不起,她感到自己在慢慢的缩小,小到可以趴在马背上睡觉。。。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 章 张盛在城南找到暮色昏沉,村人为省灯烛早早睡下,他无人可问才不得不提着剑骑着马回长安城。城门早已关闭,他在城外将就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去找贾逸与刘韦。贾逸与他一样被贬为坊门守卫,刘韦却仍在亲卫府当差,虽然职位不高,但足够进宫行走。张盛将途中所遇之事告知,对他二人道:“月姑娘对我们怎样你们心里有数,如今既有了她的消息我必要全力寻找,如有你们两位相助自然是事半功倍。。。”贾逸皱眉道:“月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理当涌泉相报,不过,月姑娘是被逐之人,无论如何不能回来长安,你找到她打算怎样?”张盛道:“月姑娘是被陷害的,别人不知难道你我还不知?我们先找到月姑娘,再找机会向陛下陈情,希望陛下能收回成命,让月姑娘回亲卫当值。”刘韦道:“陛下断不会再让月姑娘回亲位了,你还是省了这个心吧。”张盛问道:“为何?”刘韦道:“若不是韦贵妃陛下根本就不会让月姑娘进亲卫,荷恩寺的事到现在也没个说法,月姑娘糊里糊涂就被逐了,你以为这不是陛下的意思?”张盛诧异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想除掉月姑娘?可为什么呢?月姑娘忠心耿耿,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贾逸道:“忠心?月姑娘对谁忠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张盛默然不语,半响道:“月姑娘的事你们不帮忙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还有一件事,城外的官吏借朝廷发借条一事盘剥百姓,百姓苦不堪言,我向他们保证一定把这件事禀告给陛下,还他们公道,可我现在进不了宫见不着陛下,刘兄,你一定要帮我转达给陛下。”刘韦苦笑道:“张兄,你未免太意气用事,我们三个都只是小小的亲卫,即便是中郎将也只掌管城内警卫,哪里管的到经济赋税的事,再说这事是裴尚书的主张,为了给陛下修含元殿之用,陛下也是默许的,你现在去说那就是摆明了和裴尚书过不去,陛下更不会帮你。”张盛一拳拍在案上道:“这也不可那也不可,那我们能做什么?难道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贾谊道:“你不想看他们受苦不去看不就得了?谁让你没事就往城外跑?那些人受苦也是他们该,想当初我等祖辈吃了多少苦打了多少仗才建立大唐,他们的祖辈在做什么?安禄山和史思明叛乱,我等祖辈又是浴血奋战保下大唐,建中四年,我等父辈跟随陛下辗转各地,立下汗马功劳才有我们今日吃穿不愁的福气,你看看那些人,祖上不积德,自个不努力,吃点亏不见他们自己来京城喊冤,还叫你传话,算什么?凭什么?要是我连个白眼也不给他们。”张盛听的烦躁,站起来道:“明明两回事你搅和在一起说,我和你讲不清楚。既然你二位不肯帮忙,我先告辞了。”刘韦想栏他没拦住,回头对贾逸道:“你何必这么说话?”贾逸道:“我说的可不是事实吗?有的人做皇帝,有的人做乞丐,那做乞丐的不能只怪自己命不好,得怪他祖宗没给他挣下份家业。咱们三兄弟现在靠着祖上还有口饭吃,但这么下去我们的儿孙可就没福享了,到时候也许比城外那些人还惨。你好歹还在亲卫府,我成了坊门守卫,原本以为有韦贵妃怎么也是个六品亲卫,谁知一夜之间跌成个球,再不为自己想想今后连守卫也做不成。”刘韦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贾谊道:“不过两条路,要么独善其身,要么另攀高枝,反正自找麻烦的事我是不干了。你呢?听你的意思你也不想掺和张盛的事。”刘韦叹口气道:“不是我不想帮他,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如今贵妃不问政事,我又能如何呢?”贾逸推他一推道:“有机会把我调回亲卫府去,在这里我都憋屈死了。”刘韦道:“兄弟一场,有机会我一定帮你。”二人吃一顿酒,各自散了。 贾逸回去越想越不得劲,自己堂堂将军之后,原想跟着韦贵妃与月霜行升官发财c光宗耀祖,谁知糊里糊涂被贬成门卫,真是不甘心。他思来想去,月霜行在城外起不了风浪,关长岭未必会关心,如果张盛找到她替她翻案那就不同了,若能趁这个机会邀功,或许可以官复原职。想毕,他托人回家叫他娘子备了酒菜,又找个由头出去,好说歹说终于请来了关长岭的一个亲信。那人跟着关长岭风头正劲,到底看不上手下败将的跟班,进屋往上座一坐,乜着眼言不发。贾逸倒了酒陪笑道:“万兄弟难得肯来,我先敬万兄弟一杯。”万贤摆手道:“不喝,我回去还要当值。”贾逸道:“是是是,我思虑不周,那咱们不喝酒,吃点菜吃点菜。”万贤道:“你有话就直说,我看有没有能帮你的,若帮不了也省的白吃你一顿。”贾逸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有个消息也不知道关统领感不感兴趣,关统领日理万机,我不敢冒昧求见,所以想请教请教万兄弟先。”万贤问道:“什么消息?”贾逸道:“万兄弟你别误会我,我这人直,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徇私包庇,我只是觉得。。。”万贤不耐烦道:“你到底说不说?”贾逸忙道:“我说我说,我听说月霜行仍在城外没有走远,甚至打算找人进宫求情,万兄弟,这事可大可小,不知道你怎么看?”万贤挑眉道:“还有这事?当初你在月霜行面前可是红人,你们勾结外人陷害陆家祖孙的事,你觉得能求情求回来吗?”贾逸忙道:“万兄千万不要乱说,陆家的事我可是毫不知情,要不然我早就跟月霜行一样被逐出长安了,怎么还能留在亲卫呢?不过不管月霜行能不能成功,她有这个意图就不能放松,毕竟她是韦贵妃的人,若是哪天她又联系上贵妃,贵妃再往陛下耳边一吹风,这亲卫保不准又被一个女人统领了。。。我以前是替她卖过力,可那是职责,其实哪个男人愿意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的?我是羡慕万兄弟你呀,跟着关统领八面威风,要是我能回亲卫府,就是跟着你也比以前跟着月霜行强多了。”万贤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嫌弃月霜行,我看她除了是个女人还是不错的嘛,不过我既然是关统领手下,自然不能让月霜行再回亲卫,你放心我会转告关统领。至于你能不能回亲卫府,得看你表现。”贾逸叫人拿来几匹丝帛奉上道:“这几匹丝帛是我的一点心意,望万兄收下。”万贤摸了摸笑道:“质地还不错,你派人送到我家吧,以后有好东西给我留一份,回亲卫府的事年初我帮你找个缺补进去。”贾逸点头哈腰送走了他,心里一盘算,这到年初还有好几个节,送礼是少不了的了,万贤想的真美。不过他也不在乎,相比而言,溜须拍马c串门送礼可不是最容易的升官捷径吗? 张盛在刘韦和贾逸处碰了壁,心事重重在街上乱走,忽然间想起他父亲的旧友,罗启。此人原是军中将领,在与土蕃战役汧城之战中立过战功,后因负伤弃武从文,如今是中书省右谏议大夫。张盛即往罗府去,走到半路又回头,到家里换了衣裳买了两包点心才去。罗启见是稀客,料他无事不上门,请他到书房道:“世侄有事但说无妨。”张盛便将城外所遇之事讲述一遍,恳求罗启上表李括,为那些村民讨回公道。罗启沉吟片刻,为难道:“世侄体恤民情,我本该鼎力相助,不过这件事只凭世侄口述,无凭无据,我若这样冒冒失失向陛下进言,恐怕龙颜恼怒,于事无补。”张盛见他有心,忙道:“过几日我再去那村里,人证物证都备齐交给世伯,请世伯务必帮我。”罗启应承道:“我尽力而为吧。如今朝堂上裴延龄一手遮天,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张盛谢了又谢,出得门来心中轻松了一半,计划着与谁换值一日早点去办了此事,再去找找月姑娘。。。 月霜行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一个女子在旁笑道:“哟,醒了?”月霜行正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躺在一个岩洞中,脚边一堆微燃的树枝。那女子笑盈盈起来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我以为是个美男子,摸了半天却是个小女子,便宜你了。”月霜行心中大惊,眼见一个身高体阔的男子进来,问道:“你们是谁?”那男子笑道:“大半夜荒山野岭里救你的人。”那女子从外面丢进来一块帕子:“给她擦擦脸,或许还是个小美人。”那男子接了蹲下正要擦,月霜行撇过脸喝到:“不要碰我!”那男子一脸□□道:“我救了你,你不该以身相许吗?”说着拧了她的脖子给她擦了脸,擦完左看右看笑道:“果然有几分姿色,没有白救你的小命。”月霜行不甘受辱,强忍嫌恶寻机击他要害。那男子在她身上摸了两把,忽然向外面喊道:“丹娘,你这半天有没有找到值钱的东西?别以为瞒的了我。”那女子在外笑道:“我得财你得人,皆大欢喜,你可别太贪心。”男子“轰”站起来跑出去,只听一阵追逐打斗声中丹娘求饶道:“好了好了,我给你,我分你一半,只是这块玉切了就不值钱了。”男子抢过玉看了看骂道:“你这蠢婆娘,叫你识字你不识,差点闯了大祸!”丹娘满不在乎道:“什么大祸?”那男子道:“你看这玉上刻着的是舒王的名号,里面那女人八成是舒王的人,在附近办事,我要做了舒王的女人可不是找死吗?”丹娘道:“那不是还有两成不是吗?你怕什么?再说做事杀了她往野地里一扔,谁知道是你做的?”月霜行在里面听的心惊肉跳,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头,竟如此狠毒,她一边听一边在地下四处寻找,正好不远有一块尖利的石子,便奋力一滚将它握在手中。那男子迟疑一阵道:“算了,天下女子这么多,想办哪个不成,何必惹麻烦?把玉还给她,放她走吧。”丹娘不肯:“放了她就放了她,可这玉值不少钱呢。。。”男子喝道:“蠢婆娘,你当人家都不识字?舒王的玉谁敢接手?”说着径直进来向月霜行赔礼道:“我兄妹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娘子,还请娘子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娘子的随身物品都在这里,等娘子醒后自行取走便是。你我都为舒王办事,若有缘再见,也请娘子看在舒王的面上手下留情。”月霜行瞪着他道:“你先放开我!”男子道:“娘子是习武之人,眼下又在气头上,若是我放了你你必不肯饶我,为了减少事端,还请娘子包涵。”说着从袖口拿出一个棕色小瓶,拨开盖子往帕子上倒了些许,忽然上来蒙住月霜行口鼻,月霜行只一惊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上绳索已不见了,月霜行只觉得头痛身乏,挣扎着站起来,看到马在洞口心下稍安。她辨了辨方向,骑上马慢慢回去。还未到村口,周伯早已迎上来,看她脸色知道出了事,也不多话,只说:“回来了就好。”月霜行跟他进了小院,院中静悄悄,周伯才说海东来出去了。月霜行惊讶道:“他出去了?他怎么出去的?去哪了?”周伯道:“他进城去了,别担心,有人护着他,很快就回来。”月霜行问道:“他为什么突然进城去?出了什么事?”周伯边给她端汤边讲:“你一夜没回来,海生一夜没睡,一早便备了车进城去了。我说他去了也于事无补,反而一不小心惹出事端,你说是不是?”月霜行怔了一怔,轻声道:“那是不错,他又没有武功,还要我去救他吗?”周伯道:“你也别去,喝了汤,安心歇着。风寒入侵,又着迷药,得躺两天。”月霜行惊道:“你怎么知道?”周伯道:“人在江湖不比在宫中,这些都不知道,怎么立足?”月霜行道:“我猜海东来身边也不会无缘无故留一个普通人,你究竟是谁?”周伯道:“我是个医师。”月霜行点点头道:“我早该想到。海东来的伤怎么样?”周伯道:“别的伤都无碍了,只是手脚能不能好得看他造化了。”月霜行还要问,周伯道:“月姑娘,你喝了汤快去睡吧,别的事等海生回来你问他。”月霜行虽然头痛眼肿,可哪里真睡得着,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滚轮的声音忽然安下心,睡过去了。 醒来时周伯在她身边,对她说:“我煎了药,喝几贴就好了。”月霜行乖乖喝了药,问道:“这是什么时辰?海东来什么时候回来的?”周伯答了,月霜行又问:“他在城里有什么收获吗?”周伯道:“我叫海生进来你问他吧。”月霜行正要阻拦,他已推了海东来进来。月霜行坐直了道:“我打探到苏娘子就在城外给人做外室,昨天去辘辘山一带查看,不过并没找到她,等我好了再去城南城东看看。”海东来道:“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找,你不用操心。”月霜行心想他怕是等不及她好,莫名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早日找到苏娘子她便能专心别的事,何乐不为呢?便说道:“叫他们留意特别的香味,或许会有线索。”海东来道:“我会吩咐他们。你怎么会中了迷香?有没有受伤?”月霜行道:“没有,他们以为我是舒王的人,放我走了。”海东来看了看她,淡淡道:“没事就好,你歇着吧。”月霜行叫住他,犹犹豫豫道:“辘辘山上有一座小院,院里已很久没人居住,院中凉亭上有两句话叫我好生奇怪。。。”海东来转回来问:“什么话?”月霜行脸红红道:“似乎和我的名字有关,说‘海阔天空谁与共月冷霜浓我独行’,你知道以前谁住在那里吗?”海东来想一想道:“从前人多在城南樊川一带建宅,近年才有文人墨客小官小吏去辘辘山,若是废弃许久可能是以前猎户或隐士的住宅,这些人随便编几句不文不理的句子合了你的名字也没什么奇怪的。”月霜行想他说的也没错,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海东来又道:“你如今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万人瞩目的女中郎将,出门在外得学会识人辨人,从前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让你三分,以后可不会了。我教你武功只能防明刀,暗箭你得自己小心。”月霜行心中委屈,却又不能与他说,赌气道:“不用你说,我知道。”海东来仔细看了看她,道:“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周伯,他不会说给别人听。”月霜行不理,心里暗下决心定要让那兄妹付出代价。 过了两日,月霜行正在房中收拾,忽听院中有女声,出来一看却是个俏丽的村姑,一旁周伯道:“月姑娘,这是隔壁的冬缦,海生说叫她来陪你几日。”月霜行拒绝道:“不必,我已大好了,今日我要出门,叫她回去吧。”说着回房取了剑驾马往樊川一带去。樊川不似辘辘山,此处依山傍水,来此建宅的人非富即贵,一座座大院隐正在山水之间,宅深墙高,各处又有护院看守,寻人确不容易,怪不得海东来的人两天来一无所获。月霜行四处看了看地形决定还是夜探各宅,她找了个高地等到天黑,身形一晃进了一座大宅的后院。院中灯火通明,假山叠石疏密有致,游廊上画栋雕梁,精细繁复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月霜行潜到窗下,听里面嬉笑打闹,捅破窗纸一看,原来一群艳丽女子露着香肩□□正与几个年轻男子调戏。月霜行羞的满脸通红,不敢再看,立刻出了大宅。走了半路又折回大宅前门,看上面高高挂着“赵府”二字,不知是哪个赵姓官员。她又去别的大宅查探,都是这般穷奢极侈,更有人从前门到□□一路摆了二三十个一人多高的灯笼,每个灯笼都点的十分明亮,里面人影扭动,竟都是教坊的舞娘。月霜行嫌恶万分,庆幸苏娘子没落入这些人手中。 周伯与海东来正在家中等着她,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才放下心。周伯去端药,月霜行气咻咻对海东来说道:“人家说你贪财,我也当你贪财,今日去了樊川才知道你贪的那些比起他们就如沧海一黍,若是陛下知道,早该抄了他们的家,也不至国库空虚。”海东来道:“你在宫里这几年还不了解陛下?”月霜行问道:“什么意思?”海东来道:“你没听说过陛下劝陆侍郎受贿的事吗?陛下自奉天回京便开始聚富敛财,各级官吏投其所好,日贡月贡,谁贡的多谁官就升的快。陛下尚且如此,下面官员更是肆无忌惮。长安尚且如此,地方上更是上行下效。抄家?你敢抄陛下吗?”月霜行秀眉紧皱,气问道:“那怎么办?”海东来道:“上下乌黑一片,你一个平民百姓能做什么?又凭什么做什么?”月霜行站起来道:“凭我看不惯!我不能看着这些人贪污受贿c将大唐搞的乌烟瘴气却毫不作为。我若有你的本事一定叫他们不敢胡作非为,可你却与他们同流合污,我。。。”“所以你也看不惯我是吗?”海东来冷冷问道。月霜行一时愣住,海东来又问:“那你当初为什么救我?明知九死一生,非要救回一个看不惯的人?”月霜行想起当日情形,自己为什么要去救他呢?那并不重要,反正换做别人她也一定会去救的。她回道:“那时你是我的下属,我明知你有难怎能袖手旁观?你不必多想。”海东来冷笑道:“我从来只听过下属救上级,可不曾听过上级舍命救下属的。月霜行,你知道为什么亲卫统领你做的这么失败?你太心慈手软。掌控不了的人就该立即除掉,而不是留着反过来对付你。你以为自己公事公办,可这世上根本没有公事。你罚关长岭,右卫的人只会针对你,你杀了他,他们才会听你的。几年前光州水灾,光州知府洪寿与赈灾大臣鲁道安有私怨,为了栽赃鲁道安办事不力,洪寿眼看洪水滔天c淹死的人畜逐流而下却阻拦救援。”月霜行道:“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海东来道:“洪寿死了,我杀了他,拿了他的钱。”月霜行顿了顿道:“你怎么不将他法办?”海东来道:“武力是个好东西,可敌不过权力。难道你不明白?”月霜行若有所思,海东来这人真不好说是忠是奸,这个怪人,做着杀人性命偷人钱财的勾当却理直气壮,她自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她想到一人,说道:“我要去见见韦贵妃,她会有办法。”海东来目光炯炯看向她道:“你果真要去?”月霜行点头道:“我一定要去!”海东来道:“你想清楚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月霜行未及多想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苏娘子不在城北不在樊川,总在城东了,你多派几人去找,这几日便有消息。我若能回来再替你送她,若回不来你便另择他人吧。”海东来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似乎想确认她的真意,良久,才说:“你一定要去那就去吧,去之前告诉我一声。天亮了,你先睡会。”月霜行下了决心反而一身轻松,很快便沉沉睡去。一觉无梦,醒时已近日中,喝了药吃了蒸饼,细想如何进宫的事。 周伯在海东来房中走了两遭,终于问道:“你打算帮月姑娘?”海东来“嗯”一声。周伯忧心道:“这事若是成了你得不到什么好处,若是不成却会连累你,何况你的手脚还在恢复中,强行出手后果难料。”海东来道:“我知道。”周伯见说不动他,摇头道:“若是以前,你必会嘲笑月姑娘傻,如今却和她一起傻。你怎么知道月姑娘去见韦贵妃不是出于私心?她刚丢了官,正好去讨好韦贵妃官复原职也不一定。”海东来道:“我亲眼见她舍命护着手下,她也曾不顾安危去救我,在亲卫她从不徇私,她没有私心。她若真能官复原职那是朝廷的福气,我只怕韦贵妃根本不会见她。我的手脚就算能痊愈,也还是随时会死,不如死前帮一帮她。”周伯道:“如果我找到方子治你的胎疾呢?”海东来不相信,问道:“你能治好我?”周伯道:“我现在还不确定,所以我不希望你和月姑娘去冒险,我需要你留在这里试药,我相信不用太久我一定能治好你。如果你出了事,我就再没有机会证明自己。”海东来笑道:“原来是你有私心。”周伯道:“每个人都有私心,这是人的本性。你难道没有?你难道不想快活的活在太阳下?”海东来沉吟半响道:“我当然想,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所以我一定会回来的。”周伯叹息道:“女人真是祸水。。。嗐。”海东来心中一动,却终是无话可说。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5 章 三月之期越近,看院的护卫越加警惕,不敢有丝毫差池。小猴子亦来的更勤,苏娘子心烦意乱,却不得不沉心忍性应付他。这日小猴子又买了许多东西来,给苏娘子一样样过目。苏娘子因看不上他,自然也看不上他的东西,半真半假道:“赵郎为我守信已是极好,这些身外之物何须再破费?可要我如何偿还?”小猴子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用力摩挲,喘着气道:“到时候我告诉你如何偿还。”苏娘子一扭身挣开他,佯装生气道:“没名没份的,别叫人看见。”小猴子笑着贴上来道:“怕什么,就看见了又有谁敢说半句不是?”苏娘子冷笑道:“那是,我本来就是平康女子,叫人看见也无妨,你不如让我回去,那天你想起我了便去看看我寻个开心,想不起来便让我自生自灭,何必非把我留在这里?天天也见不着人。。。”说着说着掩面抽泣起来,小猴子忙陪不是:“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叫我怎么说?我不是故意的。”苏娘子抹了抹眼泪道:“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将我关在这里这么多天,马上我就是你的人了,可你。。。可你。。。”小猴子急道:“我怎么了?你倒是说呀。”小绿在外面道:“我家娘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又名有份,郎君还不懂吗?”小猴子拍大腿道:“应当应当,明日我就去给你脱籍,等三月一到便纳你为妾,再给你盖座大院,买几个伶俐的侍女,我天天来陪你,好不好?”苏娘子破涕为笑:“你当真愿意为我脱籍?”小猴子道:“为了你,干什么我都愿意。”话虽说了,出门仔细一琢磨他有些犯难,脱籍的两笔钱不说,苏娘子失踪时月霜行通知了京兆府,至今还未销案,他若去官府脱籍岂不是自投罗网?可他答应了苏娘子,决不能令她失望,思来想去忽地想起家中有个家奴,前几年因救了他老爹,他老爹便为他脱了奴籍,如今还在他家里做仆从,那脱籍纸拿来叫卖字的照样画葫芦一画,名字一改,随便盖个章,管叫苏娘子从此对他死心塌地。主意一定,小猴子屁颠颠回家把事办了,打算过两天便去向苏娘子讨好。 苏娘子不过随口一说,不想小猴子真要替她脱籍,不免有些动容。那侍女小绿见了悄悄道:“娘子莫忘了是谁将我们骗到此处软禁,可别耳根子软,听几句甜言蜜语便当真了。”苏娘子道:“他虽不是什么好人,待我却还好。我若出去见到海朗,叫他留他一命罢了。”小绿问道:“娘子可想到出去的法儿了?”苏娘子道:“我看那些侍女中燕娘最为贪心,她又与茵茵要好,她二人在京城无牵无挂,没有后顾之忧。我想先买通她二人,有她们帮忙骗过护卫,应该有机会逃走。”小绿笑道:“怪不得近来娘子厚待燕娘与茵茵,原来另有所图。那娘子打算何时向她们挑明?”苏娘子道:“不急,此事不仅要利诱还需威逼,时候不到白白走漏风声。”小绿会意,过一会问道:“那我们出去后怎么找海亲卫?”苏娘子道:“只要海朗还活着,他一定在找我,我们回长安,他会知道的。”二人说定,别无他话。 过了两日,小猴子果然又来,喜滋滋将伪造的脱籍文书交给苏娘子。那苏娘子出生书香世家,虽没见过这类公文,却识得文书上的印并非京兆府印,便问小猴子:“赵朗,这文书可是你亲自去京兆府取来?”小猴子献宝道:“娘子的事我当然是亲力亲为,前日我去平康坊交割清楚,昨日便托了京兆府的主簿,本来他堂侄成亲已请了假,我好说歹说拉他回来做了这文书,今日便给娘子送来。如此也了了我的心事,可以堂堂正正纳娘子为妾,不分昼夜c不分你我。”苏娘子也不说穿,道:“多谢赵朗深情厚谊,如今就只等三月之期一到,成你我好事。”小猴子喜笑颜开,欲搂了苏娘子亲热,苏娘子躲过一边道:“还有一事请赵朗应我。”小猴子拍着胸脯道:“娘子尽管说,我办的到的一定办到,办不到的也要办到。”苏娘子道:“好事之前我想去拜祭一下我的父亲,也好叫他放心。他就葬在城东不远,如果你能跟我一起去自是最好。”小猴子道:“只要你说我当然陪你,过几日我叫辆车来,再买些香烛糕饼,我们一同去。”苏娘子对着他嫣然一笑:“多谢赵朗。”小猴子浑身一苏,差点瘫倒。 又过了几日,小猴子买了香烛叫了马车来接苏娘子。苏娘子假装生病c略施小技哄走了小猴子却留下马车。当夜叫来燕娘,对她道:“这些日子你服侍的我甚好,我待你也不错吧?”燕娘道:“娘子待人自是不错。”苏娘子道:“我来这儿时身无长物,多亏你们不嫌弃,也亏赵朗对我厚爱,添了许多衣裳首饰。我给你的都是赵朗亲自挑的,都不是俗物,想必你也看的出来。”燕娘点头说是。苏娘子道:“这些东西若凭你的月例是万万买不起的,你若听我的,不光原来的,还有更大的好处给你,你若不听我的,我立时就叫护卫来说你眼馋手贱偷东西,随便去你房里一找便是赃物,你纵有百口,你猜赵朗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只要我一句话,你不但钱财无收,连小命也难保。”那燕娘听的冷汗涔涔,哆嗦道:“娘子叫我做什么我做便是。”苏娘子道:“你不必害怕,我不过叫你帮个忙,只要你依计行事,钱财自是少不了你的,你还可以和茵茵离开这里回老家嫁夫生子。”燕娘频频点头道:“我听娘子的,只要和茵茵一起回老家,我什么都听娘子的。”苏娘子见她已死心塌地,便教她如何骗过其他侍女,如何迷惑护卫,又如何备好马车等等一切事宜。到了四更,万事具备,苏娘子便带着小绿二人上了马车往长安城来。燕娘与茵茵从侧门逃走,不知去向。 那小猴子回去后还是放心不下,没等天亮便来等着城门开启,晨鼓一响第一个冲出城去。苏娘子的马车正在城外等着进来,小猴子一瞥而过,走出很远才回过神,死命调转马头追上来,一路跟到平康坊,眼见苏娘子下车进了院门,也弃马进来。苏娘子冷不防见他出现在面前,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在这?”小猴子冷笑道:“这话该我问你吧?昨日还在病中,今日怎么不怕颠簸到了这里?”苏娘子道:“我原本就住这里,今日回来有何不可?我不在这些时想必有许多人念着我,如今回来了他们一定会来看我的,赵朗若不介意可以坐下稍等。”小猴子冷笑一声,靠近苏娘子道:“你是说海东来吗?实话告诉你,海东来早就成了废人,在海府躺着动弹不得,今日是没人会来救你了,你自己选的路,就别怪我不客气。”苏娘子心头一揪,急切问道:“海郎他怎么了?”小猴子冷冷道:“他被人砍了手脚,割了舌头,挖了眼睛,他现在只听的见你尖叫哭喊求饶,可是什么也做不了。”说着猛的扑向苏娘子,在她身上乱扯乱拱。苏娘子无力反抗,泣不成声道:“海郎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小绿见状屡次上前阻拦,被小猴子甩到地上昏死过去。小猴子正要得逞,却从前面进来一个蒙面人,几下制服了小猴子,给苏娘子披了衣裳,救醒小绿,道:“上车,跟我走。”苏娘子泪眼婆娑,喃喃道:“我要去见海郎。”蒙面男子拿出一块帕子给她:“我是邱闵,就是海亲卫叫我来的,我在城东找了两日,正好听说你们跑出来,想来这里试试运气,还真让我找到了,快走吧。”苏娘子见了帕子更流下泪来,拉着他问道:“海郎他还好吗?”邱闵道:“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我和你细说。” 三人离开长安往东南去,行了半日还不见落脚,苏娘子心里起疑,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海郎在哪里?”邱闵已摘了面罩,回头道:“海亲卫命我带你们去徐州,出了武关可走水路,会轻便些。”苏娘子问道:“海郎他在徐州?”邱闽顾左右而言他:“徐州是个好地方,若不是有公务,我还想在徐州多住些日子。”苏娘子执着问道:“海郎他可在徐州?”邱闽见终是躲不过,回道:“海亲卫他,还在长安。”苏娘子决然道:“我不去徐州,你带我去见海郎,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邱闽面露难色,苏娘子早摘了一支步摇在手里,对着自己的脖颈道:“我好不容易逃出那贼人的手掌,若是还见不到海郎我宁可一次了断,也好过日日想他想的撕心裂肺。”小绿哭道:“娘子不要!邱亲卫,娘子素来决断,你若不依她她真会伤了自己,你快劝劝她。”邱闽先前见到苏娘子便惊为天人,漫说让他带去见海东来,便是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心甘情愿,只是碍于职责不好一口答应,此时苏娘子一逼,心里早就软成一团浆糊,哪用小绿再说,忙求她道:“苏娘子你不要着急,我带你去便是。”于是调转马头往村里奔来。 进了海东来的小院却不见一人,苏娘子问道:“海郎真的住在此处?”邱闽领她到了海东来房内,苏娘子见一应摆设用具都合海东来的脾气,一件件抚去就如他在身边一般,又见那空荡荡的轮椅,还未伸手已湿了眼眶。邱闽痛她所痛,安慰道:“海亲卫已好了许多,过不多久便不用这蠢笨的椅子了。”苏娘子问他:“海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他一人住在这里吗?”邱闽摇头道:“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两日前他急召我去寻娘子,说好找到你们便在城外留下记号。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住在此处,还有周伯和。。。月姑娘。”苏娘子惊讶道:“月姑娘?月中郎?她为何在此处?”邱闽将缘由一一告知,苏娘子道:“那为何是你来寻我,而不是月姑娘?”邱闽回答不出,又怕苏娘子胡思乱想,便说:“也许月姑娘过不惯这乡野生活,也许她还有其他要紧事办,离开了也说不定。”苏娘子到了东厢房,见一箱女子衣服,还有一套穿旧了的男子胡服,说道:“我看月姑娘十有八九还要回来的,不过这小院就几间房,恐怕月姑娘只能和小绿睡一间了。小绿你收拾一下,别委屈了月姑娘。”小绿应下去了。苏娘子正问周伯,周伯却从外面回来,见了苏娘子愣了一愣,说道:“这位必是苏娘子了,果然倾城之貌,怪不得怪不得。”苏娘子行礼道:“这位想必是周伯,多谢你照顾海郎,不知海郎现在何处?何时回来?”周伯叹道:“我也不知他们何时回来。”苏娘子问道:“海郎和月姑娘他们去做什么?”周伯放下背篓,请苏娘子与邱闽坐下,将这两日的事慢慢说来。原来月霜行昨夜已去了大明宫,海东来随后跟去,至今未回。苏娘子问道:“海郎的伤好了?他向来不喜韦贵妃,为何要去大明宫?”转而又担心道:“海郎还没回来,不会出了意外吧?邱亲卫你可听到什么消息?”邱闽道:“我这两日告假且都在城外,还来不及打听。”周伯道:“大明宫虽然守备森严,不过无伤无病的海生哪里去不得?只可惜他的手脚还不灵便,月姑娘始终是个女流之辈,我看他们是凶多吉少。”苏娘子听的花容失色,泪珠滚滚。邱闽不忍看她伤心,站起来道:“海亲卫和月姑娘武功高强未必有事,说不定是韦贵妃留他们在宫里也未可知,我这就进城打探打探。”邱闽去后,周伯对苏娘子道:“你且安心住下,我想海生会逢凶化吉的。”苏娘子一颗心悬着哪里放的下,恨不能自己出去寻找,在屋里一圈圈如陀螺似得转个不停。 月霜行和海东来此时却在鹿鹿山。月霜行那日趁夜色混入大明宫,躲过巡逻的亲卫到了蓬莱殿外,她不敢贸然进去惊吓了韦贵妃,便轻轻叫醒了明兰。明兰倒是镇定,劝她说:“月姑娘,你不该来这,趁还没人知道你快走吧。”月霜行道:“我要见韦贵妃,我怕惊了她,你帮我通报一声。见不到贵妃我不会走的。”明兰想了想道:“我去禀报贵妃,你在外面等着。”过了不多时,出来回道:“贵妃请月姑娘回去,就当从没来过。”月霜行恳求道:“我有重要的事面陈贵妃,这关系到大唐国运,请贵妃赐见。”明兰又进去,很快出来道:“贵妃说知道了,请你回去吧。”月霜行低声道:“今日我一定要见到贵妃,你不要拦我。”明兰见她要硬闯,也不客气道:“贵妃已派人去请陛下,月姑娘你现在走还来得及,等陛下一到,你就是刺客,是要进死牢的,你想清楚了。”月霜行一掌将她击晕,进去看见韦贵妃端坐在塌上,宝相庄严,缓缓道:“月霜行,你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你回去吧。”月霜行跪下道:“贵妃,请准我把话说完,说完我就走。这几月我在宫外看到了许多事,官官勾结c贪墨腐败,不顾朝廷正事只重私利,这些人家里藏了不知多少钱两,每日里挥霍无度,而大唐国库却空无一物,犒劳军队c休憩大明宫的钱还需要向百姓借贷。我恳请贵妃务必清查这些人钱财的来路。”她将一卷纸递上,接着说道:“还有几月前抓的土蕃暗探不知为何都已释放,我怕他们仍暗通土蕃,于大唐不利,请贵妃严查。最后一件事,我发现城外。。。”正说着外面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喊到:“殿内刺客听着,亲卫禁军已包围蓬莱殿,你已无处可逃,速速放了贵妃,出来就擒。”韦贵妃对月霜行道:“为了这些话闯大明宫,值得吗?”月霜行急切道:“城外布军有异象,请贵妃务必密切关注。”殿外声音又起:“殿内刺客速速出来就擒,否则杀无赦!”月霜行拜了一拜,起身透过窗户往外看,持剑的亲卫正一步步逼近,对面两排弓箭手已满弓待发。她取出木剑毅然走出去,亲卫见出来的是前中郎将不由有些犹豫,关长岭在弓箭手后下令道:“赶快捉拿刺客,不得延误。”亲卫们一听都扑将上来,月霜行虽持木剑,武功却已进益许多,在一片刀光剑影中从容应对。关长岭看的真切,见她拿着木剑,又知她本性心慈手软,便提刀跳出来猛刺她后颈,月霜行回剑挡过,关长岭又连刺她肩臂,月霜行正要还击,却见关长岭一把拉来身边一个亲卫挡在身前。木剑也能杀人,月霜行于心不忍,只能急转剑锋回撤原处。关长岭顺势将那亲卫往月霜行身上一扔,自己横刀劈来,月霜行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亲卫,自己手臂上便中了一刀,顿时皮肉翻起,鲜血淋漓。关长岭得了便宜更加疯狂,将一个个亲卫推在前面,果然屡屡得手。月霜行身重数刀,就要招架不住,关长岭左右开弓,连施杀招,将她困于一隅,几个弓箭手立刻逼将上来。月霜行退无可退,只得束手就擒。关长岭笑道:“月姑娘,今日你自己回来送死,怪不得我。”月霜行毫无惧色,看着他道:“我死就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杀了陆中郎?是不是你?”关长岭不容她说下去,提刀便劈,那刀寒光闪闪就要落到月霜行头上,只听一声“不要”,一个亲卫跳起来撞向关长岭,刀锋凌厉却偏了一分,只斩下月霜行的衣袍一角。关长岭冷笑道:“月姑娘,想不到你在亲卫还有同党,怪不得你这么顺利混进大明宫,内外串通,高明啊。”他拖着刀抵住那亲卫的胸口,一边狠狠的钻下去,一边对着周围道:“我看还有没有其他同党。”月霜行满眼怒火,大声道:“你会有报应的!”关长岭冷冷道:“笑话,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何来报应?”说着又要砍她,却听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声,关长岭右肩已着了暗器,手一松刀滑落地上。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出来,卷起月霜行就走。关长岭急忙下令射箭,百十支箭齐齐射向夜空,那黑影携了人行动不快,冷不防背上中了两支,强忍着飞檐走壁,往北逃去。关长岭命人急追,直追出重玄门,却只听的远远的马蹄声,已不见了人影。关长岭下令道:“这两个刺客受了重伤,逃不了太远,你们即刻去追,谁抓到他们重重有赏!” 月霜行听着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心中百味参杂。过了许久,她才问:“为什么要来救我?”那黑影答非所问:“关长岭肯定会派人来追,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月霜行打起精神看了看方向道:“鹿鹿山北面阴冷潮湿,少有人烟,我们先去那。” 到鹿鹿山找到一处背风干燥的浅洞,下马进去月霜行才见海东来也中了箭,又见他额上冷汗涔涔,想必伤的不轻,便忍着痛问他要了匕首在火上烤了,将他背上皮肉割破,血淋淋取出两支箭来,又撕下衣裳替他包扎好,才给自己包扎。海东来咬了一根树枝一声不吭,末了道:“按你今时今日的武功不该打不过关长岭,为何被他所擒?”月霜行不答,海东来又问:“地上那个亲卫不是你杀的吧?”月霜行扁了扁嘴,泪珠儿滚下来:“他为了救我被关长岭杀死了。我记得他,可是叫不出他的名字,也没有和他单独说过话。他不声不响的死了,外面的人还会说他是刺客同党,他的爹娘该多伤心,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说到最后已经呜咽不清。海东来犹豫了一下,伸手拍着她的肩膀道:“这不是你的错。”月霜行道:“我还连累你受伤。”海东来道:“小事。等伤好了,你就离开长安,改名换姓,把这些都忘了。”月霜行抹掉眼泪道:“我不走。”海东来似乎早料到她的决定,说道:“你留在长安也无多少用处,真不知道韦贵妃为何要你去领亲卫。”月霜行泪汪汪望着他问道:“我真的这么没用?”海东来心软道:“你是没用,可我觉得很好。”月霜行心中有些异样,低头不说话。海东来又说:“有用的都是不怕死的人,自己不怕死,更不怕别人为他们死。这样的人才能有钱有权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京城里都是这样的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虽然经常对我生气,可你不会看着我有事,更不用说其他人。可那些人,他们怕我,对我毕恭毕敬,心里却恨不得我马上消失。”月霜行问道:“那,苏娘子呢?她对你可是真心?”海东来沉默半响道:“她是另一种人。”月霜行低头不语。海东来道:“你若想留在长安就不能单打独斗,朝廷里总还有些有良知的官员,亲卫里也不乏对你死心塌地的人,这些都是吃官粮的,精忠报国是他们的本职,你不必有顾虑。若能联合这些人,查出陆府案的幕后黑手,打击贪官污吏还是有可能的。”月霜行想一想道:“等伤好了我就去拜访他们。”海东来提醒道:“韦贵妃,你不必指望她了。谢大夫看起来像是太子的人,不过你还是小心点。舒王野心勃勃,在长安这么久不回封地,一定在谋划大事。关长岭是最不要紧的,大不了杀了他。至于裴延龄,我早就想杀了他。”月霜行却道:“暗杀无益,如果他们有罪,我想把他们的罪名昭告天下,将他们依法治罪,让百姓知道大唐还有国法,朝廷还有信用。”海东来注视着她,双眸乌黑明亮,看的月霜行脸红起来,轻声埋冤道:“你看什么?”海东来移开目光,待了一会道:“我们得想办法回去,我需要周伯。”月霜行只道他伤痛难忍,心中内疚不已,想了想道:“我们绕过鹿鹿山往西,从长安西面绕远路回去,关长岭不至于守住每条路,他也想不到我们会回南边。只是途中会辛苦些,你撑的住吗?”海东来微微笑道:“我没事。天快亮了,我们现在就走。”月霜行扶他起身无意间碰到他手腕,觉坚硬异常,掀起衣袖一看,心中大惊,原来海东来手腕一周用小指粗的木棍固定,腕内一个木疙瘩似得疤痕,血正慢慢渗出染红了羊肠线,再看他的脚腕亦是如此。月霜行心突突跳,又急又痛,想说却说不出来,只叹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海东来却似若无其事道:“不要紧,快走吧。”月霜行只得收拾心情,二人遂趁着夜色绕过鹿鹿山向南。 关长岭顾不得伤,一面命人追击,一面叫来贾谊,开门见山道:“月霜行今夜突袭大明宫,欲行刺贵妃娘娘,可惜被她跑了。你可知道月霜行在长安城外的落脚处?”贾谊心道这可是天赐良机,故意捻着胡子道:“月霜行果真来找韦贵妃,关统领我没说错吧?月霜行这种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次被她跑了肯定还有下次。她既然敢来,必定有周密的计划,在城外的落脚点恐怕也不只一处,我并不全知道,不过。。。”关长岭道:“不过什么?”贾谊道:“不过如果关统领需要我一定能查出来。只是我现在是个门卫,每日还要当值不得擅自离守,又没有帮手,查起来恐需时日。”关长岭笑道:“这好办。我立即擢升你为六品亲卫,拨五十人专为你所使,限你两日内查出月霜行下落,还有她的同党。”贾谊领命出去。关长岭在屋内走了两遭,唤人道:“去海府。”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第 16 章 话说关长岭一行人赶到海府,海府门前如往日一般静悄悄。关长岭亲自上前叩门,守卫应声开了门,见是关长岭不等问话便道:“不知关统领此刻亲临,海亲卫因出城寻医问药,正巧不在府上,不能拜见关统领,望赎罪。” 关长岭冷笑道:“海东来不在城内?我今夜可是见过他。” 那守卫不知出了何事,只得敷衍道:“海亲卫重伤在身,又不能行走,怎会半夜在外碰见关统领,怕是关统领看错了。” 关长岭笑道:“怕是我看错了,所以我来瞧瞧海亲卫,他若在府上我就放心了,他若不在府上,叫我怎么放心?”说着一把推开守卫,闯进海府四处查看一番,回来问守卫:“海东来何时出的城?怎么出的城?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和谁一起?” 守卫们早统一了口径,一致说几日前才出去,至于其他一概不知。关长岭知道这几个都是海东来的心腹,怕是问不出什么,冷冷道:“既然海亲卫不在府上,你们也不必留在这里。带走!”一群人听令上来将他们团团押走。 却说贾谊出来在大街上慢吞吞走了半日,突然往张盛处去。到了那里急急拍门,张盛急忙出来,贾谊拉着他到屋里悄悄道:“张兄弟,出大事了!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月姑娘夜袭大明宫,欲刺杀韦贵妃,关统领正派人捉拿她。” 张盛一听急道:“月姑娘怎么会刺杀韦贵妃,肯定弄错了。月姑娘现身在何处?” 贾谊道:“对错也不要紧了,要紧的是得尽快通知月姑娘叫她近日别再入城。她此次入宫必有原因,闹这么大想必事败,你我最了解月姑娘,凡事她都不会轻易放弃,可这回非同小可,她若再入城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盛听他说的不错,连忙道:“我这就去请休去找月姑娘。” 贾谊阻止他:“等等,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别人看不出来才怪。依我看你还是照常上值,别叫人发现什么,正好我轮休,你告诉我月姑娘在哪里,我悄悄的出城去,没人知道。” 张盛犹豫不决,贾谊道:“张兄弟,上回我不愿和你一起去找月姑娘是我不太对,我是真希望月姑娘能放下长安的争斗,好好过日子。难道你不希望她过的舒心?说句难听的,你非把她找回来,难道你能娶她不成?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自己要回来,很快全城都会贴出告示说月姑娘是逃犯,我们一定要阻止她再往狼坑虎穴里跳。” 张盛坚决道:“我去找她,你别管了。” 贾谊见套不出话来,只好说:“那好,你小心点。我先走了。” 他即刻找人跟住张盛,见他去坊门告假,邻班的却不肯,张盛初时低声下气的求他,那领头的更骂骂咧咧,说什么靠山倒了,癞□□,得意什么。贾谊看了看身边几个亲卫,他们憋着笑眉来眼去,恐怕心里未必不一样的想他,背地里或许说的更难听,他瞬间一肚子火气,心想一定要抓住月霜行,一定要爬上去,叫他们笑不出来。贾谊正想着,张盛却拿出亲卫令牌往几案上一放,转身出来。那领头的愣了愣,朝门口啐了一口骂道:“有本事别回来求爷爷我。” 张盛出了城门往南,其实他并不确定月霜行在不在那里,他只是后知后觉的想起那日他问村民有否见过一个姑娘,那村民不等他描述便回村里没有从长安来的姑娘。或许是他多心,或许真有隐情,总之今日他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进了村,却见这村比其他村看好些,屋瓦矮墙都整整齐齐,路上铺着青石板,干净清爽,只是路过的村民一个个警惕的看他,令他很不自在却更确定这村子不寻常。 他正愁找个面目和善的人问问,一个彪形大汉挡住去路:“我们不欢迎外人。” 张盛抱拳道:“这位兄台,我来找我妹妹,她就住在这村里。我叫张盛,你可以去问问她是否愿意同我回家。” 那大汉眼都不眨直接道:“这里没有你的妹妹,你要么自己走出去,要么被扔出去,你自己挑一样。” 张盛道:“我妹妹是亲卫,我找她有要事,你不要拦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那大汉被蒙住,他知道村里住着那家来头不小,没想到连个女人都是亲卫,他想一想道:“我不懂你说什么,女人怎么会当亲卫?你找错地方了。” 张盛懒得再与他废话,一掌将他劈到路旁,那汉子哎哟哟只叫,想站却站不起来。村民看见张盛一招便制服了村里最强壮的人,一个个只敢远远看着不敢再近前阻拦。 张盛一户户找去,找到村里最深处一座小院,墙围已比别家高出许多,院内又种了几棵针叶树,将整个院子盖的严严实实。张盛心想就是这里了,他兴冲冲进去,冷不防一把横刀飞来差点削掉头皮,他大声道:“我是张盛,若月姑娘在此请出来相见。” 过了一会,一中年男子男子从屋里出来道:“没想到张亲卫能找到此地,不过月姑娘并不在此。我刚从长安回来,听说月姑娘夜闯大明宫的事,想必张亲卫也知道了。” 张盛倒也认得邱闽,只是不熟,没想到是他在这里,又失望又奇怪,问道:“邱亲卫何以在此?邱府不是在慈恩寺附近吗?”邱闽正待回答,冬缦匆匆跑进来道:“官兵来了,你们小心。”说完又跑出去。 邱闽立刻剑拔弩张,问道:“你带来的?”张盛有些疑心,边解释便到门口张望,见领头的是贾谊,顿时了然,连忙对邱闽道:“那人来者不善,怕是来抓月姑娘的,你说月姑娘不在这里,最好是真话。”邱闽看他不像装样,放下刀道:“月姑娘不在这,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还未等张盛说话,贾谊已带人闯进来将他二人围住,又不由分说到各处搜查。张盛对贾谊怒目而视:“你跟踪我?”贾谊心虚,笑道:“我也是没办法,关统领吩咐,我不敢不听。” 张盛冷笑道:“那你就背叛月姑娘?月姑娘可是救过你的命。” 贾谊道:“月姑娘夜闯大明宫是事实,我按律抓人怎能说是背叛?月姑娘是救过我的命,但她也教我公事公办,难道你要我徇私?” 张盛气的说不出话来,邱闽在旁边说道:“贾亲卫要抓月霜行自然是没有问题,不过月霜行并不在这里,还请贾亲卫查验清楚,某可不想莫名其妙沾上一条包庇罪。” 手下回报说确实没有月霜行,又对着贾谊耳语几句,贾谊笑道:“当真?那我得瞧瞧。”说着往东厢房走去,邱闽欲拦他:“里面女眷请贾亲卫自重!” 贾谊才不听他,径自入房一看,果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再仔细一看,认出是那苏娘子。他心念一转,对苏娘子道:“苏娘子失踪多月,都惊动了京兆府,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娘子,娘子可是被外面那几人软禁此处?” 苏娘子略一思忖,道:“你认得我?看来我真是个苦命之人,沦落风尘又遭海东来胁迫多年,好不容易趁他出事c分身乏术之时逃出长安,隐姓埋名于此,不想还是被你找到。还请贾亲卫手下留情,放我这一回,就当没见过我吧。” 贾谊笑道:“好一个妙人儿!不过我记得你上中郎将府求月霜行救海东来的样子,楚楚动人,真是见之难忘。你说我信你今日所说呢还是信我当日所见?” 苏娘子道:“那日我去月府不过是想确认海东来不会回来了” 贾谊冷笑道:“苏娘子,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过我喜欢你这个故事。既然你说是你自己跑的,按大唐律,官妓私自脱籍逃逸轻则卖做家奴,重则杖死,外面那两人知情不报是为包庇,一同收监,你觉得怎样?” 苏娘子尤辩道:“他们不知道我私自逃跑,不知者不罪,贾亲卫明查。” 贾谊道:“知不知道我带回去问问再说。”说完令人架了四人回去。张盛与邱闽哪甘受辱,即刻拔剑相向,可惜终是寡不敌众。贾谊想一想放了小绿道:“告诉月霜行还有海东来,若想救他们,明日午时前去亲卫府自首。” 小绿看着贾谊一行人走后,扶在墙上痛哭不已。等到周伯采药回来,与他说起,周伯忿忿道:“谁也想不到张盛会找到这里,也想不到贾谊会跟着过来,只怪月霜行一意孤行,做这蠢事,连累别人。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在这里等,能不能等到就看天意了。” 彼时月霜行与海东来正在途中,海东来背上两箭伤得颇深,血流的他脸色苍白,奄奄一息。月霜行心急如焚,恨不能立时见到周伯,把马儿抽的又急又狠。 转过一片山岗,眼见前面来了两匹黑马,月霜行定睛一看,蹭的火起,来者一男一女正是那日调戏她的兄妹。若是平日无论如何她都要与他们一战,然而今日她因惦着海东来的伤只望不要挑起事端。 眼看与那兄妹越来越近,月霜行正想如何应对,却见他们忽的一转,转入左侧一条岔道不见了。月霜行料他们也不想纠缠,遂放下心来。过了不多久却听身后有马蹄声传来,不一时两匹黑马已窜到前头拦住去路。 月霜行急勒马喝道:“让开!”那男子问道:“姑娘身后男子可是海东来?” 月霜行沉着脸道:“是不是都与你无干,让开!坏了舒王的事你们担待不起!” 男子道:“我认得他,他就是海东来。听说他已手残脚残武功尽废,正是个好机会给我报仇。你留下海东来,我不为难你,要不然别说舒王,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看我一刀。” 月霜行冷哼一声道:“你要他也得问问我手里的剑!”话未说完剑已出鞘,那女子对男子道:“早教你干了她杀掉,哪来这麻烦事。今日你可别手软了!”说着脚一点跃马杀上来。 月霜行听的面红耳赤c怒不可遏,一把木剑耍的银蛇一般,唰唰几声已刺中那女子好几次。那男子趁月霜行不备从背后袭击海东来,月霜行急急调马回防,却觉背后一股热流翻腾,说时迟那时快,海东来已竭尽心力打出一掌,炽热凌厉,正中那男子胸口。男子应声倒地,女子见海东来竟还能出手,慌不择路,弃战而逃。月霜行无暇追她,只顾策马飞奔。 奔出几里地,回头见海东来双目紧闭,嘴角流血,急得唤他:“海东来,你醒醒,你怎么样?海东来,你不要。。。很快就到了,你忍一忍。”海东来缓缓睁开眼道:“叫什么?我是海东来,哪那么容易死。”月霜行心里定了定,扬鞭向南奔去。 天色渐暗,二人终于回到村里。周伯与小绿迎出来,一言不发把海东来扶进房,上药包扎,又去煎药做汤,始终不看月霜行一眼。月霜行欲进房看海东来亦被拦在门外。月霜行知道周伯怪他,也不计较。只是小绿在此却不见苏娘子,心中奇怪,问小绿道:“你家娘子何在?” 小绿拉着脸道:“明日午时之前月姑娘去亲卫府自首便能见到我家娘子。” 月霜行忙拉着她问出了何事,小绿将贾谊抓人一事详述一遍,问月霜行道:“月姑娘如何打算?” 月霜行呆了一呆,没想到贾谊手段如此卑鄙。小绿当她不肯,讥讽道:“月姑娘,人都说你公正无私,如今你自己犯下罪行,却叫旁人无辜替你受罚,还害得海亲卫生死未卜,你却毫发未损,果然是做过中郎将的女人。” 月霜行回过神来道:“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去亲卫府。”小绿将信将疑,也不答话自去屋里看护海东来。月霜行在外面站了一会,回屋找了草药敷了伤口,提了剑出门。小绿奔出来喊她不住,急得回去找周伯,周伯却道:“我虽不喜月霜行,但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一走了之的人。”小绿虽不放心,无奈身无半点武功,只得按下心来等待。 月霜行仍潜入宫城,到了南衙亲卫府,在房顶往下一看,贾谊果然在此。她早抓了一把石子,先将几个守门的打晕,立刻飞身下来制住贾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把其他人放了,我留下来。” 贾谊笑道:“月姑娘,听说你还有一个同党,怎么没和你同来?不会我这里放了人,他又把你救去,那我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月霜行冷冷道:“不会有人来救我,你把他们放了,我随便你处置,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贾谊道:“月姑娘的话我不敢不听,只是当初说好是月姑娘和海东来两个人来换那三个,我本来就做的一笔亏本买卖,现在只有月姑娘一个,你叫我怎么答应?” 月霜行紧了紧手里的剑道:“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我一剑下去,你什么也得不到。” 贾谊叫唤道:“等等,我带你去见他们。” 月霜行阻止他:“你叫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记住,别搞出动静。” 贾谊果然命人带了三人过来,月霜行叫他们换上晕倒亲卫的衣服,装扮停当由贾谊领着趁夜色蒙混出宫。贾谊如何甘心将那三人放走,到了安上门故意将腰牌掉落地上,弯身去捡时就地一滚,并大喊一声:“抓刺客!”顿时鼓声大作,守门二十余人立刻抄刀而至。月霜行知道更多亲卫正在来的路上,她拔剑拦在苏娘子身前,大声道:“我月霜行一向言出必行,你们把三个无干人等放了,我留下来认罚。” 守卫们都知她为人,迟疑不前。贾谊道:“这几人窝藏刺客,罪证确凿,一起拿下!谁敢违令军法处置!”守卫们不敢不听,跃跃欲上。张盛靠近月霜行道:“月姑娘,我和你共进退。”三人将苏娘子护在当中,大战一触即发。。。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眼看亲卫步步紧逼,月霜行悄悄对张盛与邱闽道:“擒贼擒王,见机行事。” 三人拉开一步距离,紧握刀剑严正以待。不知是谁起头攻击,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苏娘子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吓的花容失色,惊叫连连。邱闽不敢离的太远,不时回护她周全。张盛自知与贾逸独斗无必胜把握,遂寻机一剑挡在月霜行身前,月霜行当即脚下一点越过人群,落在贾逸面前。贾逸惊了一跳,忙拿剑来抵挡,不过十招便败下阵来。月霜行正要喝停打斗,却见关长岭骑着高头大马从侧门进来,心叫不好。 关长岭却笑嘻嘻道:“月姑娘,你来皇城来的可勤快,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月霜行用剑抵着贾逸脖子道:“你放了那三人,他们是被贾谊撸来的人质,与此事无关。你放了他们,我自会留下,任你处置。” 关长岭笑道:“月姑娘是想威胁我吗?” 月霜行道:“你若不肯,我们就只能再战一回,不过我想今日亲卫们应该不会做你的挡箭牌了吧?”亲卫们一听都不动声色往后挪了两步。 关长岭昨夜已见识月霜行武功,不想轻易与她比武消耗体力,想了想道:“月姑娘,你气性太大,我又没说不放人。我看这样,你先把贾亲卫放了,绑上双手双脚,我确定你不会跑了,我就把那三人放了。” 张盛忙叫不可,月霜行道:“我怎么信你?” 关长岭道:“这么多亲卫在此,我堂堂一个统领怎会食言?我今日若食言,明日还有人跟我吗?” 月霜行将贾谊丢在一边,放下剑,对四周亲卫大声道:“众位同僚,我月霜行今日来此便没想着回去,只可怜我这三位朋友无辜被掳c遭这无妄之灾,现关统领既答应放还他们,还请各位同天地做个见证,保他们平安回去,我在此先谢过了。”说完深深作了一揖,放开手任人捆绑。 张盛跑过来道:“月姑娘,你不走,我也不走。” 月霜行心中感动,温言道:“你出去,帮我找谢大夫,要快,邱亲卫带着苏娘子不方便。”张盛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与邱闵和苏娘子一起走了。 出了城门,张盛便直奔谢府。此时天还未亮,谢府小斯开门见暗地里一个人,身上一股血腥味,还没问话便把门关了,急得张盛拍门:“我找谢大夫,我有急事,我是亲卫张盛。” 那小斯不敢再开,进去请示了谢文景,谢文景出来将张盛请到书房,问道:“张亲卫这么早登门有何急事?” 张盛将月霜行夜闯皇城之事略述一遍,问道:“月姑娘叫我速来找你,你是不是有办法救她?” 谢文景苦笑一声道:“夜闯皇宫已经惊动了陛下和贵妃,我小小一个朝散大夫怎么救她?” 张盛不肯相信,急道:“月姑娘叫我来一定有她的道理,你再想一想。” 谢文景道:“她叫你来一是不愿你跟他她入狱受苦,二是。。。她想见我一面吧。” 张盛呆了半响,喃喃问道:“还有谁能救月姑娘?” 谢文景摇头道:“谁也救不了,除非陛下开恩。” 张盛提了剑,决然道:“那我就和她同死。”说着转身出门,谢文景一把拉住他:“你去和她同死?你算她什么人?月霜行至今仍待字闺中,你这一去她可不成了长安的笑柄?你还曾是她的近身侍卫,到时候关于你们的揣测沸沸扬扬,你不顾自己的脸面,也顾一顾她的名声。” 一席话说的张盛垂头丧气,哭丧着脸问道:“那叫我怎么办?” 谢文景道:“等我去见了她,再和你商议。” 张盛欲与他同去,谢文景道:“南衙也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你如今已无官职,恐怕他们会为难你,我看还是我先去探一探,你就在府里呆着,少安毋躁。”张盛无奈留下。 待到晨鼓响毕,谢文景换了官府坐车往皇城来。冬日天寒,街上的路人抠肩缩背,一幅衰馁之相,谢文景看着不喜,落下车帘闭目养神。 到了城门口,守门的一见是他,笑道:“谢大夫真是稀客,怎么今日礼部有大事?还劳烦谢大夫亲自跑一趟?”谢文景微微点头,收了腰牌进去,先到了礼部,与同僚寒暄一顿,叫国子监司业崔志出来道:“崔兄近来无恙?小弟有一为难事,想请教崔兄。” 崔志与谢文景相识于洛阳,谢文景爱才,自回长安后与他交往甚厚;崔志在长安无亲无故,与监生c翰林过从甚密,今见谢文景来,客气道:“谢大夫请讲。” 谢文景道:“我有一故友,因触怒龙颜身陷囹圄,作为朋友,我本当不遗余力为她奔走,钱财c前程都可抛诸脑后,为了她,我是无可无不可的,只不过父亲任职在外,家中还有一位祖父年迈体衰需人照顾,我若任性妄为,不但令父亲伤心,也怕气坏老祖父。。。可毕竟好友一场,我又不忍眼睁睁看她受苦。。。情义两难全,故来请教崔兄,我该如何是好?” 崔志道:“既是好友,她必定知道你的处境。异地而处,你会希望她不惜一切来帮你吗?她若如此希望,那就不配做你的挚友;她若是你的挚友,一定更想看到你好好的,而不是逼你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谢文景笑道:“崔兄果然睿智无双,你帮我解了一个难题,我请你喝酒。” 崔志道:“谢大夫客气,谢大夫请客,我一定奉陪。” 谢文景道:“叫上国子监的同僚,王公,郭兄。我前几日去王府总没见着王公,太子还问起,说《韩非子》里有一篇不太明白,要请教王公。” 崔志道:“谢大夫得太子赏识,将来前途无量,我还要仰仗谢大夫。” 谢文景笑道:“哪里哪里,都是为朝廷做事,何来仰仗之说。不过你我相投,走的近些罢了。”二人又说些别的,约了时间,谢文景告辞出来,绕到北衙墙外,出了一会神,见有衙役,匆匆走过。 回到府上,张盛早急来相问,谢文景沉着脸走到书房关了门,对他说道:“亲卫已容不下你,你还是出城自谋出路去吧,月霜行的事你也无能为力的。” 张盛问道:“月姑娘这么说?” 谢文景道:“她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明白。” 张盛果然道:“我不明白,我要去见她!” 谢文景拦住他道:“你怎么不明白?若不是你非要找她,贾亲卫怎会跟着你找到苏娘子?又怎会把你们抓来逼月儿自投罗网?若不是你,月儿还好好的在外面,你快走吧,离的越远越好,别再给月儿添麻烦了。” 张盛听的目瞪口呆,半响,问道:“月姑娘真的这么想?” 谢文景道:“你别怪她,她也是苦命。” 张盛无力争辩,失魂落魄的从谢府出来,回到家中遣散了老仆,收拾了细软,恍恍惚惚往城外去。走到半路,才想起还有一事未了,遂转头往城南而去。 这当时月霜行正在狱中,手脚带着镣铐,一动不能动。狱卒远远看着她,偷偷嘀咕着:“她为什么要回来?”月霜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凶险,许多次她都后怕,如果不是有人相救她早就死了。仔细想想,她也怕死,而且很怕,活着多好,苦也好,痛也好,都比没有知觉好,可是她没有时间仔细想。现在她有时间了,这才入冬,就是刑部批了死刑也要等到明年秋天执行,这一年,真是漫长的一年。不知道谢大夫会不会来看她,张盛应该已经告诉他她的事,他会担心她吗?虽然今生早已无缘,可她还是放不下心头那点眷恋,忘不了槐树下那个白皙温润的男子。他会来的,月霜行默默的想,为什么不呢?只是看一眼而已,那些年的情谊足够换这一眼了吧。可他什么时候来呢? 月霜行等了一天,没有等来谢文景却等来了大理寺差役,原来关长岭上报李适,李适即着大理寺查办,现要将她从北衙移押到大理寺牢中。差役把她带到外面囚车上,套上面罩。月霜行道:“我不用面罩。” 差役道:“月姑娘,我们这囚车要穿过长安大街,路上难免有人围观,戴上面罩好一些。” 月霜行道:“多谢你想的周到,不过我怕我这一去再也看不到外面了,我想再看一看长安。” 差役道:“那好吧,我们尽量捡人少的地方走。” 囚车正要出门,却被贾谊远远喊住,厉声道:“怎么不给月姑娘戴头套?这么出去可不是让月姑娘丢人现眼吗?你们大理寺就这么办事的?” 差役不敢顶嘴,月霜行道:“我自己不想戴的。” 贾谊笑道:“月姑娘,你现在是囚犯,不是中郎将,你可以不想戴,不过你想不想并不重要。来,给她戴上!”差役只得听令。 一路上马车颠簸,风迎面刮过令月霜行浑身一颤,长安的冬天有这么冷?她细细听着街上的声音,马蹄声,吆喝声,小孩的啼哭,女人的安慰,远处还有卖糖饼的叫卖声;周围的人悉悉索索的议论,差役不时轻声告诉她路过何处。月霜行闭着眼回想那些地方,务本坊。。。西市。。。义宁坊,大理寺,这么快就到了啊。她有些恍惚,下车时撞到额头,差役悄悄道:“月姑娘小心。”月霜行听得话中有话,不过她一个阶下之人,再小心又能如何?她报了必死的念头,回头望了一眼灰白的天空,从容走进牢中。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有的人年纪渐老心越宽,有的人年纪越老心越窄,窄到只容得下一件事,一个人。 李适病了。 太医轮番上阵,说的话大同小异,开的药如出一辙。李适喝了几日不见好转,大发雷霆,放言要裁撤太医署,署内人人自危。有一医正悄悄上前,对署令陈盛华道:“陈公,陛下之疾不去,我太医署恐难维系,这可牵涉几百师生的去留,不知陈公有无妙方?” 陈盛华愁眉不展,道:“有何妙方?生老病死非药力可违,陛下年岁渐大却不能宽心寡欲,我等也无能为力啊。” 那医正道:“我有一方,陈公可否一听?” 陈盛华道:“哦?什么方子?” 那医伏在陈盛华耳边说了半响,陈盛华听罢道:“这是个什么方子?” 那医正道:“医陛下心病的方子。朝廷每年给太医署拨的钱比起外面的那是不值一提,可陛下病急乱投医,他说要裁撤太医署还不是为了省钱修园子?咱们这不像兵部有权,不像礼部要撑面子,不像户部自己管着钱,咱们这儿是无权无势,陛下年纪大了,心思还是清楚的,专找软柿子捏,陛下的病药医不好,只有钱医得好。” 陈盛华犹豫不决,那医正接着道:“陈公觉得不行就当我没提。不过陈公今日去见陛下时可以问问陛下我这方子怎么样。” 陈盛华治病卓绝,看人却不行,他不懂李适为何执迷于修葺含元殿,他已过耳顺之年,即便修葺一新又能享用多久,于朝廷又有多少益处?而太医署为大唐军民诊病治疾还比不上一个宫殿?陈盛华也不确定李适是真想裁撤太医署还是一时之气,他想了半日,叫人从药园取了几味补药,包好了放在药箱里先去户部见裴延龄。 裴延龄正翘着二郎腿听下属汇报:“从琼州运来黄花梨一百五十五根,总计二百两黄金,从南诏运来七十六根青龙木,总计二百七十两黄金,从。。。” 裴延龄问道:“这钱都算上了?” 汇报的小吏道:“都算上了。” 裴延龄呵呵笑了两声道:“我听说那最好的黄花梨在琼州也不过二三两白银一根,到你这一根得一两多黄金,你是怎么算的?” 那小吏顿时满头大汗:“这,琼州离长安路途遥远,虽说黄花梨在琼州便宜,可路上c路上得运好几个月,下雨还得c还得找地方贮藏。。。” 裴延龄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们远道运来不容易,大伙也得吃饭喝酒c过州府还要上下打点,我就给你算足了,一根六两怎么样?够不够?不够就算八两,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含元殿要用的东西还多着呢,不急着在这些东西上榨干拧尽。” 小吏忙道:“够,够了。” 裴延龄道:“那就马上改了。” 小吏改好道:“琼州黄花梨一百五十五根,总计一百六十两黄金。。。” 裴延龄打断道:“换个账本,写上三百六十两。” 小吏一时不解,裴延龄道:“我背着世人的骂名,冒着杀头的风险是为了给你们挣钱吗?” 那小吏也是灵光,当即拿了另一张纸记上,接着报道:“南诏青龙木七十六根,总计二百一十六两黄金,另计五百两黄金。”他偷偷抬眼看裴延龄,裴延龄不说话,他便自行报下去。 正报着,外头有人报说太医署令来访,裴延龄道:“我这马上就完,你叫他等一会,沏壶好茶招待着。” 这边将第一批材料报完,裴延龄和两位个户部侍郎签了字,教小吏出去领钱。侍郎吴冼担忧道:“裴公,户部借来的那些钱恐怕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裴延龄笑道:“怕什么,有了钱还怕钱不生钱?我们先分了帐,剩下那些让人高利放出去,到时间谁还不出来就抄家。” 吴冼道:“可谁会借呢?” 裴延龄道:“长安那么多商户,就说朝廷鼓励他们扩大生意,他们不借就找个理由弄关门,这钱反正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吴冼仍不放心,问道:“那陛下那里怎么说?我们报的价会不会太高了?万一。。。” 裴延龄拍着他的脑袋笑道:“陛下这辈子出过几次皇城?我不说你不说他知道黄花梨多少钱?再说他知道也无妨,整个朝廷除了我还有谁会给他修含元殿?钱是我想办法弄来的,料是我找人买来的,我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谁说不是谁来挑这担子,事到如今还有别人敢挑吗??也只有我,不信神不怕鬼。” 吴冼听的心里发怵,贪墨的事他没少见过,也没少干过,可像裴延龄如此肆意妄为,玩弄上下的却是第一次见,他心一横,既然上了贼船总不能自己把它凿穿,那就只能帮忙把船使稳了,遂进言道:“放贷的事恐怕还得亲卫帮忙,不然闹起来怕是不好,我这便去知会关统领一声。”裴延龄道:“行了,给他也留一份。你去吧,顺便叫太医署令进来。” 陈盛华进来行了礼,从药箱里取出两包药讨好道:“裴尚书,这是我药园从北方采集来的上等补药,现下冬寒,正是闭藏之季,阳气潜伏而阴气极盛,此时进补可扶正固本c培养元气,使闭藏之中蕴育生机。” 裴延龄笑道:“那就多谢陈太医了。” 陈盛华道:“这两味补药的功效的用法我都写在里面,裴尚书命人照着做便是。裴尚书若是吃着好,我不时便送些过来,反正太医署也不远。” 裴延龄笑道:“那自然再好不过。”陈盛华见他不接话,只好自己说下去:“最近陛下心火大,我给他开了两副药也没见好,不知怎么就说起要裁撤太医署,若真裁了太医署,我就是再想也没法给裴尚书送补药了。” 裴延龄道:“我说嘛,陈太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绕来绕去是为了这事。” 陈盛华忙点头道:“就是就是。” 裴延龄道:“这好办啊,太医署裁了,太医总不能也辞了,要不谁给陛下贵妃和我们这些人看病呀?尤其是陈太医,无论如何是要留下的,既留下了给我送两包药也不是难事。陈太医就不必太过滤了。” 陈盛华急道:“这,我说的不是这事。。。我是说裁撤太医署的事。” 裴延龄满不在乎道:“太医署几百人,最后能坐上太医的有几个?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养着他们,除了种药采药我看他们也没干什么事,裁了就裁了,有什么要紧?” 陈盛华道:“裴尚书有所不知,太医署几百人乃是从全国选□□的资优学生,他们在太医署四科学习,学制三年c五年c七年不等,每年有太常丞主持的年终总考,四季每季有太医署令主持的季考,每月还有博士主持的月考,学业不可谓不重。最后以一年累计成绩排出次序,视优劣等级,予以升c留c退。完成七年全部学业并成绩甲等者才能授太医之职,留任太医署,学业次等者则分配到地方或做随军医师,为百姓救死扶伤,说起来贡献并不比我们这些太医小。退一步讲,太医署建于北魏,到我朝已臻完备,散落民间的医方c典籍都有专人测试效用c分门归类,医典的撰写也能有条不紊的进行,若太医署被裁撤,不但将来医师短缺,连现有的医术医方也无人继承,对后世医者患者都是有害无益呀。请裴尚书千万劝劝陛下,不可因噎废食呀。” 裴延陵皱眉道:“这种事我怎么能劝呢?谁叫你们太医医不好陛下的病,我若去劝陛下那不成了害陛下了?” 陈盛华陪笑道:“不敢不敢,裴尚书言重了。陛下之病乃是心病,用药最多只能治标,撤了太医署也治不了根,太医署每年拨多少银子裴尚书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些钱对修含元殿来讲不过杯水车薪。。。” 裴延龄懒得听他讲下去,说道:“杯水也好,车薪也罢,我只管钱,要么你给我钱,要么我给你钱,你问我要主意我可没有。” 陈盛华试探道:“药园每年采集的药也用不完,这些药本属于皇家不可私下售卖,如今太医署既然要关,不知这些药可否抵些钱?” 裴延龄笑道:“既然是用不完的去外面换些钱又何妨,按我说,你们署里的医师医正也不是天天忙的脚不着地,出去给人治病疗伤,每年挣得钱都够养活两个太医署了,若陈太医肯出手,那更是财源滚滚。陛下要知道不光不用给你们钱反而还有进项,怎么还会裁撤你们?” 陈盛华苦笑道:“裴尚书既如此说,为了太医署,我也只能如此做了。等会我便和陛下商量此事。” 裴延陵道:“你去说?算了,还是我帮你去说吧。陛下此时正恼你们,你说了他也不一定就答应,还是我先去劝劝他。”陈盛华道了谢,裴延陵道:“若成了,太医署上的钱也得交到户部,到时候陈太医恐怕还是户部的常客了。” 陈盛华从户部出来,既喜又悲。喜的是太医署还有一线生机;悲的是医者仁心,如今却要去换钱。他师从孙思邈徒孙,深信《大医精诚》一书中所说:“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研茧,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他从医近三十年,除了治病救人便致力于发展完备太医署,给各地输送合格医师,使百姓不论贫富都有医可看;但闻太医署的医师不只拿朝廷饷粮,更私受钱财c弃贫重富必怒而斥之,可如今却被逼得不得不违心而为,真不知一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他提了提药箱,大明宫的丹楼琼宇挡住了他的视线,宫里那个陛下面目模糊,他突然心生厌恶,明知不该却无法控制,只得默诵《大医精诚》,平复了情绪才往含象殿等着面圣。 却说吴冼去见关长岭,一路上他几番盘算,他也知道朝廷借钱的事名义上借的是商贾巨富,最后多半却是转嫁给了小贩佃农,这次放钱若还是压到这些人身上怕他们消化不了,这起人钱不多c胆不小,一逼就反,又人多势众,不好收拾,何况他们的家也抄不出个屁,给他们钱也没意思。他慢慢有了主意,既然城里有权有势的碰不得,无钱无势的也碰不得,那就只能找有钱无势的了。这些人多有薄产,能识文写字,且自视甚高,上不能与权贵合,下不屑与平民伍,平日里精打细算,可若敲到他们一根骨头他们也会含泪吞了,绝不会出来和朝廷作对。 他与关长岭一说,关长岭道:“吴侍郎考虑的周到,我想是不是可以再分散些,一个坊内就动三四成,做多了,一人一张嘴,还是闹腾。就三四成,没轮到的准保不会闹,轮到的想闹他们还不肯呢,我都不用派亲卫去调节,你信不信?” 吴冼笑道:“我怎么不信?人啊,都是这样。下回割剩余的,一茬茬轮着割,够我们用的了。” 关长岭想了想又道:“提着这么多钱去发放着实不易,反正最后都要回来的,我看不如省点力气,我叫人写几千几百张白条,盖上户部的戳,发了就完了,城里不够,城外也方便去,吴侍郎意下如何?” 吴冼道:“你看着办吧,别把人逼太紧,猫儿急了还抓人呢。”二人商议完毕,关长岭即带人去各坊发白条,写明月利三分。果然如他二人所料,只见人哭,不闻人骂。 关长岭做完了事已近三更,却还不舍得回府,一个人关在屋里算财产。他估了个数,裴延龄会给他的数,加上以前的积累,他已经有了很多钱,比海东来还多。那么多钱啊,他想,可是有什么用呢?买不来以前的长安,填不满他隐秘的空虚。他往后沉沉靠在圈椅上,半闭上眼,周遭变得遥远而模糊,橘黄的烛火成了头顶的日光,他仿佛回到那年夏日第一次来到长安,那时他所想的只是做个名厨,娶一位美娇娘,生一窝娃娃,把他们养大。如今,如今他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想不来了。海东来,他在哪里呢?没有他,长安真是无聊的紧。 ps:书友们,我是东风飒爽,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