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赛克相亲相爱那些年[快穿]》 正文 1.一日为兄(一) 天台的风很大,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样疼。管理员早已经困的昏昏沉沉,坐在桌子后面一个劲儿地小鸡啄米,直到听到铁门被推开的声音才重新睁开眼睛。 “哪儿的学生?”他问,“天台不能上,是禁地!” 可话还没说完,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四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如今才十六岁,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还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一日为兄(二) 寇秋走到窗口看了眼,从微微晃动的树荫里看到了挺立的男人身影。不得不说,杜和泽的确是有当渣攻的资本,他的身形笔挺c宽肩窄腰,即使是从上向下看,也能一眼看出对方优越的身材。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血脉,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随即,夏新霁也慢慢从车中探出了身。 寇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对系统道: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里头刚抽发的柳枝儿c嫩芽儿,透着点怯怯的c病态的美,简直能轻而易举把人心里头的那点火都勾起来。饶是寇秋这样党性坚定的老干部,也不禁心旌摇曳了下,随后喃喃道:“这就是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夏新霁也抬起头,隔着雨帘望着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乌黑的瞳仁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寇秋握拳,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位明显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说些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一日为兄(三) 雨越下越大,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都是雨丝连成的白雾。寇秋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嗅到了被雨水打湿的土地与青草的气息。杜和泽撑着伞,短短一截路裤腿便湿了一小片,步伐多少也有了点狼狈不堪;但他身畔的少年神色却仍旧是从容的,垂着眸子,眼睛里头映出一片淋漓的水色。 他到了廊下,随即方抬起眼,轻声喊了一句:“夏少爷。” 声音也是淡淡的。 不得不说,长得好的确是人所具有的一大优势。哪怕寇秋心知肚明这是朵名副其实的心机莲,也因为他的模样儿而提不起多少防备,甚至克制不住地想要去亲近。 他纠正了夏新霁:“叫哥。” 一旁的杜和泽正在抖伞上的雨珠儿,闻言眼睛猛地瞪大了,望了寇秋一眼。 夏新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略略抬起眼,望着这个周身气质矜贵而平肃的青年,顺从地依着对方的话改了口。 “哥。” 咻—— 寇秋面上不动声色,等到转过身,瞬间捂住了心口。 系统: 寇秋说, 这一声简直要甜到心坎里! 系统有些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儿: 寇秋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他才说: 他截住了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向下说,跟着踏进了客厅。系统心中猛地一咯噔,也不再追问。 夏老爷子一大早便出了门,显然没有要给这个私生子留面子的意思。寇秋只好独自一人奋力撑起场子,坐在夏新霁旁边,问了问他的情况。 夏新霁只有十六岁,现在仍旧在读高三。他的成绩很好,尤其擅长数学,还在省内比赛中拿过奖项,读个重点丝毫不成问题。与其他老干部一样,寇老干部也格外喜欢这种成绩好的乖孩子,越问神色越柔和,最后轻声细语道:“入党了没啊?” 【】系统捂住了脸,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高三已经有推举入党机会,少年长睫微颤,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半晌后才道:“入了。” 寇秋羡慕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 “真好”他怅惘地说,“加油,你好好干。” 杜和泽在对面咳了一声,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 只是入个党,至于用“啊啊啊要是把我换成你就好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啊啊”这种炽热的眼神望着别人么? 殊不知寇秋心中更悲恸。 他在心中抗议: 系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回答他: 酷个毛线! 寇秋简直要哽咽出声! 晚饭是保姆做的,菜品都很清淡,白粥素菜,连点油星儿都看不见。杜和泽留下来一起吃饭,瞧见这菜色,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使劲儿看了寇秋几眼。 他伸出筷子尝了尝,甚至连咸也不太咸。 杜和泽平日也算是锦衣玉食,立刻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把做饭的王妈喊了过来,声音里头隐隐含了点上位者的威势:“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保姆两手交叠在围裙上,含了点轻蔑地望了杜和泽一眼,没出声。 “说啊!”杜和泽被她的眼神刺痛了,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哑巴了,还是不想干了?” 寇老干部把筷子不轻不重一放,抬起眼望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权力开除她?” “”杜和泽顿时一梗。 他确实是没这权力,倘若是当着夏老爷子的面,他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是个客人,门楣又远不如夏家,说出来岂不是喧宾夺主? 可如今桌子上只有寇秋和夏新霁,寇秋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杜和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驳回来。他一时间重重地喘着气,连呼吸都有点错乱了。 “我吩咐的,”寇秋夹了块胡萝卜放进夏新霁碗里,淡淡道,“怎么了?” 夏新霁平日里便喜欢吃胡萝卜,瞧见这一块黄澄澄的进了自己碗,略略低下头,遮住了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然,”杜和泽放缓了声,“我知道你可能心气不顺,但这样针对小霁,实在是过分了” 寇秋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针对他?” 他反问。 “为什么?” 开玩笑!这可是他之后的同盟,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一代中坚力量!!! 杜和泽说:“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小霁这身份——” 没想到他话还未说完,寇秋倒眉梢一挑,露出来了个诧异的表情。 “怎么,你不知道吗?” 杜和泽一怔,知道什么? 寇秋拍了拍旁边少年的头,又别有意味地扭过来看杜和泽,语气慢悠悠的,拖长了尾音:“小霁他肠胃不好,不怎么能吃荤腥。” 杜和泽怎么会关注这些,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半晌后,才勉强勾起一个笑,“原来是这样啊。”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瞧着寇秋亲手给夏新霁盛汤夹菜,双方笑意盈盈有来有往,像是完全看不见自己,只觉得心里憋屈。 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新欢,杜和泽原本觉着,顶多也就是寇秋吃个醋,他待会儿哄哄,也就算了。 可如今看这形势这旧爱怎么比自己还了解这新欢呢? 殊不知寇秋心里也在对着夏新霁叹息。 傻孩子啊,你看见没?这男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心里! 这才不是什么见鬼的真爱呢——之后哥哥一定会好好教导你,告诉你,只有无限的为人民服务,那才叫做永恒! 一一一一一一 吃完晚饭,寇秋定时定点开始收看新闻联播。杜和泽如今一看这节目便觉得蛋疼,眼睛也隐隐有些抽搐,却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刷小美人好感的机会,便仍旧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和夏新霁说上两句。 门铃声突兀响起时,寇秋的眼睛仍旧没从电视上移回来。保姆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很快拖着一个极大的快递箱子费力进了客厅,问:“少爷,这是你买的东西?” 寇秋猛地一兴奋,立刻站起来:“对!” 他的眼神扫过杜和泽,又道:“你先别走,里面有些东西要给你。” 杜和泽心里一喜,也跟着站起了身,随着他的步伐跟着向箱子里面看去。他的唇角噙着笑,想着寇秋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意自己的,便觉得这几天莫名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安下去了不少。 他捧起寇秋递给自己的小箱子,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会是什么? 夏清然之前也是经常给杜和泽买东西的,他出手阔绰,对待青梅竹马的恋人尤为大方,往往是自己用什么,便也给杜和泽买什么。杜和泽如今手腕上松松挂着的这支二百万的名表便出自夏清然之手。他捧着箱子,望了眼手上的表,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期待。 片刻后,杜和泽打开了盒盖,顿时被一大片耀眼的红色闪瞎了眼。 那是怎样的红色啊,一定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红,一定是从五星红旗上采撷下来的红——它们亮晶晶地闪耀着,明晃晃刺着人的眼,赫然便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 “《毛一主一席语录》???” 杜和泽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 封面上红星发着耀眼的光,像是嘲笑着咧开的红艳艳的嘴。 杜和泽沉默片刻,呵呵干笑了声,又伸出手,向下翻了翻——总不至于这么一箱子里头,全部都装的是《毛一主一席语录》吧? 片刻后,他绝望地收回了手。 还真特么的,全都是。 整个客厅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系统在寇秋的大脑里成功地对着渣攻呆滞的脸笑成了个神经病。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唯有寇秋仍在继续兴致勃勃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夏新霁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伸手展开地上一条红色横幅,上头赫然印着五个鲜明的大字: 为人民服务。 他深深地望了寇秋一眼,眼里头充斥了点笑意。 寇秋仍在往外掏,等他把厚厚一摞考试用的书籍掏出来时,杜和泽终于忍不住了:“清然,你买这些书干什么?” 《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申论30套》,《半月谈》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都是公务员考试用书籍——如今这屋子里,夏老爷子早已退休,只是老当益壮在公司挂着职;寇秋一个正儿八经的富三代,也早早就进了自家公司历练,眼看着就要接夏老爷子的班。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有谁需要考公务员。 总不会是未雨绸缪替夏新霁买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骤然一惊,暗暗心想寇秋这难道是在警告夏新霁别动家产的心思。豪门子弟明争暗斗都是常事,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一定是这样。 “还能干什么,”寇秋奇怪地看了杜和泽一眼,仿佛在看智障,“当然是考试啊!” 杜和泽问:“谁?” “没谁,”寇秋说,“就我啊。” “” “” 在他这三个字落地的一瞬间,客厅里再次被死一样的寂静充斥了。 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一日为兄(四) 只有系统知道,寇秋是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寇老干部一心想当公务员。只可惜他之前完成的都是拯救世界任务,得时时刻刻紧跟着危险分子,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对方就把地球整个儿轰掉了,哪里能有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人生梦想? 如今倒好,七个拯救世界任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一日为兄(五) 寇秋真的很适合当爹,这是系统总结出来的答案。 它瞧着寇秋给夏新霁掖好了被子,仔仔细细把边边角角都塞进去,又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拿着温热的手帕把这孩子之前痛出来的汗迹给擦去了,最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许是考虑着夏新霁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不适应,他留下了一盏小夜灯,在黑夜里散发出一圈小小的c暖黄色的光晕。 明明只有一点光源,却足够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做完这一切后,寇秋才满足地叹了口气,转身关门。 系统简直要被寇秋眼睛里头的慈祥闪瞎了眼,半天后才说: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它隐约体会到了被唐僧念叨的妖怪的心情,简直想将对方的嘴养废掉! 等寇秋过足了戏瘾正式下楼时,几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正站在客厅里,正垂着手低着头被夏老爷子训,模样活像是群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这是在干什么?”寇秋问。 等保姆解释之后,寇秋才知道,昨天深受打击的杜和泽回去之后,立刻便请来了几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说是要给夏家大少爷驱邪。 夏老爷子疼宝贝孙子跟疼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下去这话?二话不说便让保镖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赶了出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闹,胡闹!” “就是,”寇秋端着个搪瓷杯站在他旁边慢悠悠喝口茶,不能更赞同,“这种老封建迷信,几十年前就该被废除了。怎么现在还有年轻人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个老党员,听了这话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而欣慰地觉着孙子终于长大成人,是非观也正了。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问:“怎么带上眼镜了?” 寇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平光眼镜。原主生的好,被养的也好,皮肉娇嫩气质矜贵,这眼镜一戴,不仅没有拉低颜值,反而硬生生被衬出了几分正直禁欲的味道,明晃晃勾着人的魂。他说:“为了看起来严肃点。” “挺好,”夏老爷子做了评价,又瞧了瞧他换了的衣服,“你上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少年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嫩的像是株刚发芽儿的嫩柳。瞧见他们,夏新霁乖乖地打了招呼:“爷爷,哥。” 夏老爷子眸色暗了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背着手没再说话。 “下来了?”寇秋问,“东西带齐没?” 说完,他又扭过头解释:“我送小霁上学去。” ——这一句,是对着夏老爷子说的。 杜和泽找到家里来这件事,让寇秋心里隐隐生出了点危机感。在他看来,夏新霁是因为年少缺爱,这才误入歧途,本质还是绵软可爱的;可杜和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渣攻,心肝脾肺肾都是黑透的,甚至对夏新霁这个未成年都抱了点肮脏不堪的心思。 寇秋怎么可能让他把这么个小绵羊似的弟弟带坏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在与系统商量后,他决定采取紧密盯人策略——不仅车接车送,而且放学辅导,势必要将渣攻对祖国的花朵儿的危害降低至最小,永远都不出现在花朵儿的世界里最好。 夏新霁对他这样接送的行为也没表现出厌恶,乖巧地背着书包上了车,坐在了寇秋的旁边,被一路送至学校。 他目前正在念的高中是一家公立中学,学校里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夏新霁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在之前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倒也能在学校里混下去。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有几个与夏家有来往的上流家庭孩子在这里念书,早早就从家里听说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等着他周一来上学,好看他笑话。 而夏老爷子冷淡的态度,无疑更助长了这种想法的滋生。 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来的私生子,居然也妄想着高攀夏家,多可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看到了一辆豪华轿车把那私生子载了过来。车门打开,里头的夏新霁下了车,车里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他的身形高挑而匀称,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 等着看笑话的几个知情人差点儿把眼睛瞪出眼眶。 “我没看错吧”为首的男生喃喃道,“那是夏家大少?” 的确是夏家大少。他整了整袖口,转过去为弟弟整了下衣领,说:“好好上课。” 夏新霁点点头,望进他坦荡温和的眼底。 “但也别太辛苦,”寇秋叮嘱,“学习是重要,你身体也很重要——多喝热水,饭在保温盒里,记得全部吃完,别剩下。”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活像是被雷劈了的男生,蹙眉道:“那是你同学?” 夏新霁一眼便看穿几人来意,不动声色道:“是。” “哦,”寇秋想了想,干脆上前几步,温和道,“几个小同学好。” 男生们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是没指望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记住自己,可刚刚那兄友弟恭的一幕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差太多了啊喂! 寇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后退的步伐,想了想,还是说:“我们家小霁平日在学校里麻烦你们照顾了,之后也要好好相处啊。” 好c好好相处 寇秋走后,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见了无措和茫然。半晌后,才有人颤着声音发问:“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一阵默然。 听起来很真诚,可是 想及他们两个的身份,和那些豪门里头兄弟相争的戏码—— 是反话,一定是反话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仍在校门口的学生匆匆忙忙向里头奔去。夏新霁整了整书包带,忽然抬头道:“哥,你今晚也来接我吗?” 寇秋想也没有想,张口便答:“来啊。” 夏新霁嗯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又泛不一样的光。他的手指绞了绞,不好意思似的,半晌才说:“哥你能不能今天把车停旁边街上,走过来接我?。” 他自觉提出了个更麻烦的提议,头也越来越低,声音几不可闻:“这车” 寇秋这才恍然,恐怕是这豪华轿车给小孩的学校生活带来了点流言。他摸摸因为提了要求而瑟缩不安的小孩,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哥之后也能骑自行车来接你。” 小孩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便能笑成这样么?寇秋摸着手里细软的发丝,神色愈发温和,庄重地允诺下来,“真的。” 夏新霁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园里走,寇秋远远地冲着他招招手,看到他的身影进了教学区,这才转身回家。 他这一晚上果然依言步行来接小孩。高三下课时已是十点,天色黑沉沉的,暗的不见五指。门口处没几个人,寇秋站在树影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讲党史。 ——直到突然被人从后头蒙住了口鼻时,寇秋整个人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放学后向着约定好的这处奔来的小孩,拼了命地动着手脚,想提醒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秒,骤然到来的黑暗便袭击了他,他彻底晕在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身后的绑架者低声道:“霁少,按原计划来?” 夏新霁站在重重树影里,暗的看不见他那张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上的表情。半天后,他才简短地回答道:“对。” 声音简短而有力,转瞬便融化在了风里。 “——上车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一日为兄(六) 寇秋听到了水滴声。 这声音是单调的,反反复复重复着同一频率。他身畔有什么人在焦急地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厉声道:“他们的钱到底还给不给了?不给,不给我真撕票了!” 寇秋察觉到,有刀锋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慢慢掠过去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杂乱了起来,数只脚踏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寇秋趁着乱悄悄把眼睛睁开,瞥了眼周围。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仓库中猛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生下来便已经被注定了。”寇秋轻声说,“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不该为了这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绑匪古怪地笑了声,却也没再拿起刀,只是沉着脸问他:“那我应该怎么样?” 当然是贯彻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可是寇秋不敢说。 寇秋只好顶着压力,宛转地换了个思路:“或许你听说过互联网吗?” 绑匪:“???” 什么玩意儿?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嘛,”寇秋一面煞有介事现场教学,一面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夏新霁的状况,在确认对方无恙后,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往下编,“这可是我们国家最近大力推行的新举措” 他没有看到的是,被捆着的夏新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望着他,那里面盛放着的,全都是莫名炽热的光,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猛兽。紧接着,他的两条长腿若无其事地交叠起来,换了个姿势,像是要掩饰些什么。 这样努力试图拯救自己的傻白甜哥哥。 似乎比之前还要可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一日为兄(七) 夏家两位少爷的消失很快便被发现了。寇秋的身上戴有片薄薄的芯片,位置几乎是立刻便被定出来——只是警察一路鸣笛赶往这荒郊处的废弃工厂时,难免还有些担心。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问:“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一日为兄(八) 寇秋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本薄薄的书卷。来往的学生家长不少,各个经过时,都会情不自禁将目光多投注在他身上几眼,目光犹如在看一幅活生生的画卷。 他头顶的树金叶绿实,璨璨地摇动着,看着人心也跟着一处摇曳起来。可这罪魁祸首却一点也不知晓,还在对着自己的书页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偶尔蹙蹙眉,沉思几下,嘴中念念有词。 有学生从他身旁经过,隐约听见几个飘进耳朵里的词,“赤壁长勺投鞭断流”倒像是在复习什么。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 不如你把你那老父亲滤镜去掉了,再仔细看看? 还未等寇秋平复下情绪,这一夜,祖国的顶梁柱就自己红着眼来半夜敲门了。寇老干部打开门,这纤细又貌美的顶梁柱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带着哭腔说:“哥哥,你不是要教我么?你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寇秋:“” 他的目光慢慢向下挪,顺着对方的眼神落到那将雪白的浴袍微微撑起来一小块的地方,只觉得头皮一麻。 寇秋:(⊙v⊙) 怎么说,我刚开始说的教,并不包括这种方面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一日为兄(九) 夏新霁还在满目期待地望着他,许是因为难捱,眼角处都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晕红,倒真的像是只受了惊的c不知所措的竖耳朵兔子。 兔子把他毛绒绒的脑袋搁过来,软绵绵喊:“哥?” 寇秋摸了摸兔子头,严肃道:“小霁,这个超出哥能教的范围了啊。”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哥不是说了,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往寇秋床上一躺,开始抱着枕头翻滚,“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寇老干部站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再加上身体的原因,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红了鼻尖,“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门卫接过烟,反问:“你是说他哥哥?” 见男人点头,他把烟点着了,说:“每天早晚都能看见,托他的福,最近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的丫头也越来越多了。” 杜和泽一怔,抓住重点:“每天早晚?” “对,”门卫说,“偶尔还会骑车来。” 杜和泽更惊讶:“自行车?” 他完全无法想象夏清然这样的贵门少爷骑在辆寒酸的自行车上的情景——夏清然那脚,恐怕只踩过名贵柔软的地毯。别说骑自行车了,哪怕是千万豪车的油门,他也是从来不碰的。 这样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化这样大?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杜和泽犹豫了下,道:“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一日为兄(十) 夏新霁很快便被叫了出来,杜和泽站在校门外盯着他一路走近,不自觉一把掐熄了手中的烟头。 他穿的是普通的蓝白色校服,罩在纤细的身子上,像麻袋似的晃晃荡荡。可兴许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连这衣服随着步伐掀起的小波浪也是让人心醉神迷的,掩也掩不去的天人之姿。 杜和泽勾起一抹笑:“小霁。” 出乎他意料,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姿态,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你看,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眼看着便要触碰上,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神色纯真,“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简直像是一头撞进了妖精巢穴的肉骨凡胎,整个儿人都醺醺然不知所以。他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暧昧的气息像是在皮肤上烫了个灼热的点,“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一日为兄(十一) 夏新霁十八岁生日那天早早地便到了家。王妈看见他进门,立刻笑道:“寿星回来了。” 这两年的光阴,虽然是匆匆流逝的,可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刻下了不可逆转的痕迹。有的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有的却是细细观察,方能从其中窥得一线的。 夏新霁的变化,明显属于前者。 他的身量像是抽了条的柳枝,一下子向上拔了大半头,整个人的身形匀称而修长,透着点年轻独有的勃勃生机;被好好养了这么久,少年时期那种病弱不堪的姿态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c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皮肤。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夏新霁一步三回头,还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就这边两张桌子,别走远了。” 系统咋舌: 寇老干部好脾气地冲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来找他。之前夏老爷子指给他看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一同走过来,冲着寇秋笑盈盈举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见,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敬老爱幼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老干部更要贯彻到底,端正地鞠躬,“许爷爷好。” “好,好”许英杰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我听你爷爷说,你真不准备进公司了?” “对。”寇秋回答。 “为什么?”许英杰啧啧两声,瞧着他,“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尝试点不一样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事业啊,还是得往自家公司这样发展好,不然,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不都给人作嫁衣裳了?” 寇老干部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人生价值的实现,”他一板一眼地说,“是要与社会的需要和个人的理想信念相结合的。国家需要我这样奋斗在海关第一线的关员,我又怎么能推卸我肩上的社会责任和为人民服务的大义?” “”许英杰听的一愣一愣,难以想象一个22岁的年轻人时刻把社会责任和大义挂嘴边上。他一个花甲老人,现在都不这么说话了。 又不是1980年! 一旁的许小姐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寇秋说话,忽然问:“那夏大少之后有什么规划?” ——她就不信,还真有人放着市值上十亿的公司不要,跑去说什么为人民服务。谁也不是傻子,哪有这样丢了西瓜捡芝麻的? “职业规划”寇秋略一思忖,随即道,“也有。” 他在两人的目光里严肃地竖起了几根手指。 “我打算今年先入党,四年做副主任科员,六年做主任科员,十年内争取处理超过十万份报关单,为我国的进出口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许英杰:“” 许小姐:“”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一日为兄(十二) 寇秋原本应当是很受欢迎的。 他形象好,个子也不矮,一副金丝眼镜带的正气又斯文,一点看不出富家子弟被娇惯出的纨绔气息。私生活干干净净,从没在外头玩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虽然脑回路清奇了点非要去考公务员,可这家产总有他的一半啊! 在这次宴会和寇秋搭上话之前,他起码是七个家庭心目里头的理想女婿/孙女婿/侄女婿。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身畔坐了,牙齿微微用力,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倒吸一口冷气,忙去安慰:“哥没有,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十八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手上的红绳,再看看夏新霁被捆起来的手腕,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手脚与眼睛皆被松松束缚住,只露出了一只眼睛。手臂高高地举过头顶,露出的一小截皓白的手腕上满是深深浅浅的暗红色痕迹,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把我绑起来,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一日为兄(十三) 寇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 他的道路其实一直都是坚定的,就是跟着国家的大政方针走,跟着马克思主义的正确导向走——但这一次,事情好像没办法用什么思想或理论来三言两语地解释清楚了。 他,一个立志要成为党员的有志青年。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c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成人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十八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寇秋有点生气, 他晃了晃手中的泳裤,宽松保守的四角款式,纯黑的,上头用火一样的红色印了几个显眼的大字。许是因为写不开,上下还分了两行,后面整块布料都被这几个字覆盖的严严实实。 寇秋忿忿说,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夏新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瞥见他的神色,立刻收了笑意,严肃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事实上,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对极了。” 简直就像是专门写给他的。 瞧见他觉悟这么高,寇老干部终于满意了,顺带鄙视了自己另一个崽的素养。 他在脑海中自豪地说, 系统:【】 我敢打赌,他说的干,和你说的干,完全不是一种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一日为兄(十四) 但是说的对归对,寇秋到底还是在小孩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一条正常的藏青色泳裤。夏新霁犹不满足,又逼着他加了件薄薄的衬衫,这才和他一同下了楼。 正是旅游旺季,沙滩上的游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阳伞立在海边,时刻可见穿着清凉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寇老干部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习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系统突然在脑中兴奋地“哇”了一声。 它说, 寇秋问,顺着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见那波涛汹涌时瞬间无师自通了。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见夏新霁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后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间危险的野兽盯上了,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只好干笑两声:“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 紧接着落荒而逃。 寇秋没有看到小孩的眼神,还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夏新霁淡淡道:“兴许是突然间感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们都在看着哥。”夏新霁的手牢牢锁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间有些委屈,把头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气地试图伸出手,将寇秋的脸遮起来,“明明哥是我的,应该只能被我一个人看着” 寇秋说:“可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 夏新霁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挺得笔直的身形,干净又禁欲的气质,薄薄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有正直的c让人忍不住想让他哭出来的眼神,夏新霁自己也是掠夺者,太清楚这些掠夺者们都在想些什么。 谁能忍住不去弄脏他呢? “我不管,”他轻轻说,撒娇地蹭了蹭,“反正哥只能是我的。” 寇秋在他头上宠溺地一拍。 酒吧里对他们感兴趣的人不少,在上台环节,有男人偷偷向酒保手里塞了点钱,很快,酒保便喊出了牌号。 “七十三号?七十三号是哪位?” 久久没有人回应,寇秋看了眼自己手上进门时被印下的印章。上头明晃晃两个数字,正是73。 他举起了手。 酒保显然也是主持惯了的,立刻熟门熟路开始调动气氛:“来,来来,我们请这位先生上台给我们表演个节目!” 寇秋一怔,乖乖站起了身,往台上走。 酒保继续挤眉弄眼,说:“嗨一点,嗨一点的,这位先生明白吧?” 台下的欢呼声顿时更加热烈了,彼此心照不宣交换了个眼神。 嗨一点 这是说脱几件,玩个大的啊。 夏新霁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隐隐生出了点同情。 寇秋说:“那我唱个激动人心的歌?” “唱!唱!!!” 寇秋拿着话筒,和身后的乐队说了什么,随即试了试音。 身后乐队主持面目扭曲:“你确定?” 寇秋理所当然点头。 乐队主持咬着牙,闭着眼,猛地一挥手。 紧接着,酒吧里就响起了雄浑激昂的前奏,壮烈地在室内回旋。寇秋拿着话筒,说:“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国际歌》。” 众人:“” 什么?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众人:“” 喵喵喵?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们看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一日为兄(十五)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一日为兄(十六) 寇秋在葬礼上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那男人身形高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只是挑了挑眉,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在自己的房间嗅到了香气。那香味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莫名有些神思不稳。他出了房间,恰巧碰到来找他的小孩,便随口问道:“王妈换熏香了?” 夏新霁长而黑的羽睫一搭,复又抬起眸。 “是,”他轻声说,“我屋子里的味道也变了。”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我们的新家的。” “——我保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一日为兄(十七)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在手指间绕了好几个圈。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顺着小孩手里的链子,一点点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细细的链子,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成人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啦,“喜欢我们的新家么?” 新家。 这两个字终于让寇秋彻底清醒了,可他抬起眼,却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惊讶地叫道,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鸟笼。 玄黑色的铁笼子足足有两人高,大到覆盖了整间房子,甚至容纳了一张吊着帐幔的床和透明的卫生间。白金的叶子装饰从上方垂下来,一直长长地铺到地上,柔软的白色羊毛垫子铺满笼子里的每一块地方,踏在脚下时,仿佛踩在云端。细细的链子套在他的脚踝,另一端牢牢地系在床头柱子上,长度只够靠近笼子。 寇秋试着用指节敲了敲,铁笼发出清亮的金属鸣声。 寇秋:“” 哇哦。 居然是真的! 系统语气绝望: 寇秋中肯地评价, 他顿了顿,又说: 说完之后,一人一系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特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喜欢么?”小孩又轻声问了一遍,眼睛直直望着他。 寇秋头更懵,隐约意识到,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再次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他简直崩溃了,哽咽着说: 系统突然说, 寇秋:【】 寇秋:【】 寇秋:【】 什么? 系统说, 寇秋:【】 知c道c个c鬼。 他终于在系统的讲述下明白了这一段故事。 夏父生性风流,红颜知己数也数不清;夏母心知丈夫的心是颗薄幸浪子心,因此心生嫉妒,也要让他的头上多少带些不一样的颜色。 不巧的是,原主自己就是那不一样的颜色。夏父夏母双双身亡后,夏清然便被接到夏老爷子身边照顾,幸而无人发现。 寇老干部摸了摸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系统说, 好c受c个c鬼。 寇秋叹了口气。 系统想了想, 寇秋望着笼顶, 现在看来,试探恐怕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夏新霁的心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一日为兄(十八)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为证明这个猜想,杜和泽又一次上了夏家门。可这一次,保姆仍旧将他拒之门外,直到被他缠的不耐烦了才告诉他:“大少爷不在,已经出去旅游了。” 杜和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她甚至说不出旅游的地点,也说不出具体回来的时间,只知道对方连夜匆匆收拾了箱子离开,“二少爷看见了,送他去的机场,他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又去了海关,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夏清然请了长期病假,几个月内都不会过来上班。 这个人,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寻不到一点音讯。 杜和泽敏感地察觉到,这兴许是个机会。 一个帮他重回夏清然身旁的机会。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便去找了私家侦探,拜托他调查夏清然和夏新霁的行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两个私家侦探立刻便信誓旦旦出动了,时刻将照相机对准了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公司的夏新霁。 几个星期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对。 夏新霁是个好学生,在学校一心投入学习,图书馆里一坐便是一上午;然后他会匆匆回到一处寓所,吃顿午饭,再赶往公司处理这一天的事宜。他勤奋又努力,无论在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地融入进去,并混得如鱼得水,整个人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可越是这样,私家侦探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人都是多面的。夏新霁所展现出来的这一面,实在是太过阳光纯白,竟像是一点暗黑的影子都没有的——甚至在个人独处时,他也能时刻保持着身姿端正行为得体,埋头工作与学习,像是个精密编程的机器人。 “他的家里恐怕有秘密,”他的侦探同伴吸了口烟,说,“你看到了?二楼的窗帘,永远是拉的严严实实的。” 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进去看看?” “进去,”他的同伴用力熄灭了烟头,“妈的,拼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拿得到钱?” 两人侦察了几天,挑了个夏新霁去上学的上午,悄悄地翻进了别墅。奇怪的是,别墅的防盗设备似乎老化了,报警仪丝毫没有动静,窗户也没有上锁。他们从后面的窗户翻进房子,几乎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房间很大,在第一层看不出任何异常。他们慢慢地沿着铺了厚地毯的楼梯上了二楼,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推开了唯一一扇门。 只是刚开了一道门缝,他们便骤然意识到,屋里有人。 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哥舒服么?” 那是他们已经熟悉的夏新霁的声音。他并没有出门,两个侦探心中都是一惊。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像是承受不住了,细细的c含着难以言喻的哽咽和战栗的,“呜” 那种音色,让人的心尖都止不住地发痒。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叮铃叮铃响成一片,他们彼此交换了个目光,终于还是慢慢将眼睛贴上了门缝。 房间里昏暗极了,只有两枝蜡烛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光。光照出了影子,黑黢黢的两个人影,随着在寂静中清晰可闻的水声慢慢化在了一起——而奇怪的是,墙上还有什么栏杆似的倒影,一道道一层层,尖端高高耸起,像是座漆黑的牢笼。 他们倒吸了一口气,终于缓慢地意识到了什么。 囚一禁! 然而他们甚至看不到这囚徒的模样,只能勉强从影子里分辨出他被捆在一处的纤细手腕,两个侦探心中都是一惊,咬了咬牙,将摄像头伸进去小心拍了几张,紧接着忙沿着原路返还回去。 听到那动静远去了,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一日为兄(十九)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绕着细细的链子,此刻开始默不作声一圈圈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剩余的链条垂下来,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冰冷的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糖。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亲手送来,全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附近也堆着满满的书,甚至还有个只能播新闻联播的平板电脑。寇秋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这一天,夏新霁照旧上完了课来陪他,忽然道:“哥,想不想出去走走?” 寇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问:“你确定?”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哥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寇秋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户外的阳光。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一日为兄(二十)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牢笼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寇秋的活动区域得以扩充到楼上及楼下,只是出行时,夏新霁仍旧寸步不离。 他甚至没有询问寇秋是怎样得知自己的身世问题的,只是在那之后几天,当年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这相当于是为身份曝光的寇秋留了一条后路。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一日为兄(二十一)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他有点沉迷了,绷着严肃的表情摸了一下又一下。夏新霁仰着脸任由他摸,那情态更像是被主人撸着浑身毛的白兔子了。 一直摸到裁判吹集合哨,寇老干部才终于回过味来,慢慢收回手:“” 果然,身旁的学生都在若有若无朝着这边瞟,眼神中写满了赤一裸一裸的八卦和探究。 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真是影响校容。寇秋打定主意,可当夏新霁低声嘟囔着要他再摸摸头时,他挣扎再三,还是情不自禁放上了自己的手。 摸了几下之后,白兔子兴高采烈地蹦走了,剩下寇秋绝望地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幽幽地说: 不,是绝望。 它要是真的有眼,现在恐怕早就瞎了。 是的,没错,闪瞎的。 兴许是因为头一次有人来为自己加油,夏新霁全程的状态都很好。他奔跑在田径场上,额角亮晶晶的汗水蜿蜒渗入领口,整个人被这太阳映射的熠熠生辉,蓬勃的青春的热气蒸腾出来,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发着光。寇秋坐在高处认真地看着他,慢慢便从那白花花的阳光中看到了眩目的金色碎片,紧接着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勉强支住身体,半转过身体,避开田径场上的夏新霁,朝纸上吐了一口。 他盯着那纸上渲染开来的血色看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将纸揉成团,整个儿隔空投进了垃圾桶里。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系统说: 寇秋的确知道。 他是老手,不是毫无经验的初次经历者;在这之前,他从未沉沦在过任何世界,真实和虚拟便如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可这一次,他却罕见地看不清了。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寇秋在之后调查过杜和泽的情况,陈婷婷的父母发现了他骗婚的事实,并因此勃然大怒,竭尽所能打击杜家。原本便已是风雨飘摇的杜家不仅没有迎来助力,反而更经受了一场雷暴,愈发奄奄一息,杜和泽的生活也由此降到了谷底。 没钱,没权,没地位。 这对从小便有夏清然保驾护航的杜和泽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这一回,寇秋诡异地真心希望他过的好些——哪怕只是将这任务进度再往回缩上一点也好。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杜和泽的人生一路向着崩盘的方向狂奔而去。 寇秋的任务进度涨到九十点时,是一个夜晚。 他本来睡在床的内侧,小孩的手臂牢牢锁着他的腰,靠着他的头睡得香甜;可喉头间突然一阵腥甜,寇秋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跨过仍然闭着眼的夏新霁,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踉跄奔去。 他一下子扑在马桶前,手指死死捂着嘴,拼命地吞咽着唾沫忍耐着。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身后忽然传来小孩迷迷糊糊的声音:“哥?” 夏新霁像是被惊醒了,还揉着眼,踢踏着拖鞋跟在后头进来,“哥,你肚子不舒服么?” 寇秋想要回答,可他嘴中满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哥?” 他走上前,映入眼帘的全是刺眼的红色。 血,都是血。滴滴答答的血从寇秋的指缝间溢出,将白色的地板滴出了无数朵艳丽的红花。夏新霁的头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拳,他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拿手去替寇秋捂着,可纵使是他们两只手叠在一起,也仍旧捂不住,那血依然向下蜿蜒着——小孩白皙漂亮的手背染红了一片,他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似的,只怔怔盯着寇秋的嘴。 夏新霁的嘴唇开始哆嗦。 “哥,”他低低地喊,“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一日为兄(二十二) 夏新霁这一夜都没有再睡,睁着眼直到天明。寇秋闭着眼被他环在怀里,整整听了一晚他不安的心跳。 像是鼓点。 寇秋这样想着,勉强压抑下喉头涌上来的腥甜。 第二天一早,医生便被叫到了房间里,只是他们检查了之后,个个都大惊失色。寇秋靠在床头,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小孩摔碎什么东西的声音。 半晌之后,夏新霁重新走进来,神色疲惫。可对上他的眼睛,他还是弯弯眉眼,笑了笑。 “一群庸医”小孩嘟囔着说,把头埋进夏新霁肩膀,“都是坏人都是骗子。” 他亲自上手,一下子将寇秋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走,哥,”他轻声说,“我们去找真正的医生看。” 寇秋没有作声,只是摸着小孩的头发。 系统幽幽道: 可夏新霁明显不相信,他直接办了休学手续,带着寇秋跑遍了海内外出名的医院。每一次检查结果出来,他都要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外头抽烟许久,一直抽到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 “别抽了,”寇秋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用力按住他的手,“别抽了!你真想把自己抽死不成!” 他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可世界意志的限制不允许他说出实情,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伸出双臂抱住夏新霁而已。 小孩在他的怀抱里不动了。 他的烟僵在手指间,半晌之后,他毛茸茸的脑袋慢慢靠了过来,声音里带了哽咽的哭音。 “哥” “哥哥!哥!!!” 这声音一点点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像是受伤的野兽费尽最后力气的一点泣血低鸣,走廊上的病人都不由得侧目。寇秋看过他哭许多次,可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他不由得也喉头一酸,摸了摸小孩的头。 “没事的,”他语气轻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 连寇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奔波了多少次。 他的眩晕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有时甚至一昏睡便是三四天,醒来时往往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新的医院。夏新霁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把玩什么宝物,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醒了。他反复捏揉着这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指尖,眼睫颤了颤,忽然间滴下一滴圆润的水珠儿。 触感温热。 小孩像是怕被他察觉什么,小心翼翼抬头打量了下他,随即才慢慢低下头,含住指尖,将那颗水珠吮去了。 第二天寇秋再醒来时,他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昨天那滴泪都不过是寇秋做的一个梦。 “哥,”他跃跃欲试道,“咱们去拜佛吧?” 寇秋:“” 他不得不提醒小孩,“我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并且是个公务员。” 我信奉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去嘛去嘛,”小孩干脆把头埋过来撒娇,“就去一次” 寇秋的心猛地一软。 半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佛寺又在山上,因此不得不坐缆车上去。夏新霁将他送到山顶,让随行的几个家庭医生照顾,自己却又说忘了什么转身下了山,许久也没有上来。 寇秋坐在亭子中等,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日上午头,山上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寇秋干脆站起身朝山下张望,隐约听到几个游客提了一嘴:“你看见没?” “看见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磕头上山的,真是活久见。” “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看着那小伙子长的也挺精神的” 寇秋一怔,紧接着心头也跟着一颤。 他转身便要下山,却被几个医生拦住了:“夏先生,您不能下去您再等等,您弟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上来了” 寇秋转过头,望着他们的眼睛,问:“他在干什么?” 医生们明显都知道,可个个目光躲闪,谁也不回答他的话。 “你说啊!”寇秋终于爆发了,“他在干什么?!!” 他踮起了脚尖向下看,看了许久,终于在那台阶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夏新霁跪伏在台阶上,一步一拜,一路磕上山来。他的姿态如此虔诚,让寇秋只是怔怔地站在这里望着他,便猛地一下子红了眼眶。 等站到他面前时,小孩的膝盖磨破了一大块,额头也是红肿的,都有些渗血,却若无其事上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哥,进去拜一拜。” 寇秋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哥”夏新霁有些慌了,却还是固执地拉着他,“就进去一下,就一下。” 寇秋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蘸着清水,帮他将额头上的血丝擦干净了。小孩望着他,唇角忽的弯了弯。 庙里供奉的菩萨祛病消灾。寇秋四处望了望,毫不意外地在那一长串点着的长明灯中看见了夏清然的名字。 他被夏新霁拉着,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磕了三个头。 下山时,夏新霁信心满满说:“这次一定能治好!” 可他捏着寇秋的手却是冰凉的,没有生出一点温度。 寇秋不是佛教信徒,夏新霁也不是。 然而这一回,夏新霁情愿自己是。 这样,他起码还可以欺骗自己有希望。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试遍了所有的方法,甚至是一些荒唐的偏方。可是没有用,寇秋的身体还是眼看着一天天衰败下去,像是片枯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生机。 日子开始倒数。 寇秋不再能下床,可每当他睁开眼,小孩总是就坐在身旁,死死握着他的手。 世界逐渐消融崩塌。 寇秋对于离去的时间渐渐有了一种直觉。那一天,他没有再待在家中,而是让夏新霁抱着他,两个人单独去了海边。 大海仍旧是波涛汹涌的,碧透的海水一层层向上翻卷,与他们当年来时别无二致。 夏新霁小心地在他身下垫了软垫,这才将目光投向海水,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 “当时哥还让我帮忙涂防晒油呢,”他低低说,“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把整个后背都露出来给我” 寇秋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低低地咳了声。 “不过也多亏那时候,”小孩故作轻松,“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上来便把哥的敏一感带摸的这么透。” 而眼下,他多希望时间倒流。 上天从未眷顾过他,可这一回,他宁愿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上天的一次眷顾——只要一次就好,哪怕多一秒也好。 他伸出手,替寇秋抹去了嘴边溢出的血丝。 寇秋闭着眼,声音也是轻轻的,近乎含糊,“小霁?” 夏新霁低低地嗯了声,将他抱得更紧。 “小霁” 灵魂慢慢开始被剥夺。 寇秋咳了声,断断续续说:“我其实,一直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不要那么累,不需要那么多的心机,你——” “你一直值得被爱的。” 夏新霁用力闭上了眼。 紧接着,他的嘴唇上有什么含着血腥味儿的东西碰了下,一触即分。 “我——” “我爱你。” 夏新霁仍旧坐在沙滩上,死死地握着怀里人的手。天色慢慢暗透,他握着的这只手被海风吹的冰凉,他就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风刮得更猛烈了,浪潮袭上沙滩。 “哥”夏新霁轻声说,“我错了,我不关你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夏新霁手指微微颤抖,给自己点上了一枝烟。一点灼亮的火星在他指尖跳跃着,他慢慢吸了口,低声道:“我吸烟了。” “哥。” “你真的不来管管我了么?” 他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夏新霁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抱着怀里的人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此时汹涌的大海走去。海水渐渐没过头,就在那窒息的感觉浮上来时,电光火石之间,夏新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扯动了下嘴角,随即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如同疯癫,“原来是这样!” 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又是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夏新霁重新钻出海面来,湿漉漉的唇在怀里人的额头上珍而重之印了印。 “哥,你等着。” “我来找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一颗人形安眠药(一) 所有的东西都要经过算计才能得到, 这是夏新霁在这个世界上学到的第一课。 他的所谓“母亲”当着他的面,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一瓶酒。亲眼看到的夏新霁捂着自己饿的不行的肚子, 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便慢慢踱到巷子口的小卖部, 拿老板的婚外情, 换来了一小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 而当这个女人最终醉醺醺躺倒在垃圾堆里后,夏新霁开始学着把控人心。 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单单为了活下去。而生活这两个字,远远比想象中的要艰难。没有人想满腹心机步步筹谋,不过都是为了不得已。 他从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是可以免费得到的,尤其是爱。 这个字——甚至连说出来都是让人觉得荒唐的。 直到他遇见了寇秋。 听到了消息的陈婷婷曾来看他,她瞧着夏新霁的脸, 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当年那个同学——明明外貌变化并不大, 可气质却截然不同了。原本的夏新霁在学校中温和又好脾气,然而现在, 他的身上都是掩也掩饰不去的锋芒, 像是豪猪竖起了自己浑身的刺,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陈婷婷小心翼翼道:“我听说了” 夏新霁脸上却并无过多变化, 甚至轻轻笑了两声。 他的精神状态让陈婷婷蹙了蹙眉,却还是道:“你节哀。” 她明明还有千言万语想说,想说自己当年是如何恋慕那个站在校门口的青年,如今又是怎样的觉得内心空荡荡一片——可她望着夏新霁此刻的脸, 却连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口。 仿佛这样的悲恸在青年的面前, 通通是不值一提的。就像蜉蝣跃进大海, 朝菌面对千年,渺小到不值一提c无法言说。 夏新霁却说:“你们都不懂。” 他的手反复把玩着自己胸前挂着的骨灰吊坠,在手心里摩挲着。 “他已经从我怀里离开两回了,”夏新霁说,目光沉沉望着远方,“可我跨过了第一回,跟着他来到这儿——我就能跨过第二回,跟着他去下一个地方。” “反正——” 他低低笑了声,眼睛里像是燃起了一簇暗沉的火。 “他永远也不能摆脱我。” 陈婷婷听的心神一颤,竟然从这里头听出些不详的意味来。她犹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个老同学,心中生出几分担忧。 夏新霁却毫无所觉,他窝在沙发中,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像是尊石头刻出来的雕像。只有一双手仍旧活动着,来回摩挲着手里的吊坠,动作带上了几分狠意。 “等我找到他,”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一字一顿道,“我干一死他。” 陈婷婷猛地战栗了下。 她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这话是真的。 在那之后,她再没见过夏新霁。夏家公司被交给了别人把控,夏新霁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静悄悄再没有一点动静。直到陈婷婷后来嫁人生子,她才从一个同学口中听说,夏新霁跳海自杀了。 “他眼睛眨都没眨,就走进了海里,”同学咂舌,“旁边有老渔民想救他,可他连手都不肯伸,拉也拉不上来,打定了主意” “作孽哦” 陈婷婷勉强笑了笑,当时没有说话,可当自己回到卧室中时,眼泪一下子便滴下来了。 她真的不懂这种感情,也许能被称之为爱吧。 我活过一次,活在看见你的日子里。 我死过一次,死在想起你的每一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醒来时,已经在一辆摇摇晃晃行驶着的车上。车上载着的人不少,挤满了这个并不大的空间,像是沙丁鱼罐头。有几个矮小瘦弱的蜷缩在角落里,小心翼翼避开旁边的人。 而寇秋自己,就是这矮小瘦弱的人中间的一员。 他还未搞清楚状况,只能飞快地用余光环视了一眼四周——每个人的脸色都惨淡而灰败,只有几个肌肉虬结的抱着双臂,面色沉重。而在这一群各色头发瞳孔的人中,寇秋是唯一的一个黑发黑瞳。 只有一个皮肤苍白的金发青年和他对上了目光,随即像是被毒蛇咬了口,又飞快地将目光收回来了。 寇秋在心里唤了声。 系统立刻出现了: 系统说: 寇秋:【】 所以,他上一回不是党员,这一回干脆是罪犯了吗? 说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呢?说好的五讲四美好青年呢?? 寇秋平复下心情,问: 要是什么大罪,他就干脆点自杀,为民除害算了。自杀前再留封写满悔恨的遗书,说不定还能感召几个人,带领他们走上正确的人生道理。 系统奇怪地说: 寇秋的心神松了一半。 系统把话补充完, 寇秋:【】 他在胸口的小标牌上看到了自己如今的名字,朝歌。古时商朝国都的名字,听起来绮丽而颓靡,完全没有共产主义建设者的简朴朴素,一点都不符合寇秋的审美。而他目前所处的国家,则是这星球上最大的奥朗帝国,国力强盛,疆域辽阔。只是南面与另一帝国接壤,双方始终战争不断,已是几百年的宿仇。战乱不断再加上朝政不稳,国家早已大不如前。 寇秋所乘坐的车行驶了一下午,才有个管理者模样的人踏上来,漫不经心看了一圈。 车中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了,紧张地等待着他宣判命运。 “没用了,”那位管理者看完之后,慢吞吞说,“——扔去七区吧。” 在听到七区这两字时,金发青年的嘴唇猛地哆嗦了下,最后竟像是被人从天灵盖抽走了灵魂,跪坐在地,崩溃大哭起来。车上的其他人虽然没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可个个的眼神也是空洞而绝望的,近乎麻木地盯着空中的某个小点,像是要从中间盯出一朵花。 原身甚至都没有挺进七区,早在经过六区的时候便因病而亡;寇秋对于七区的了解,只有资料中短短的一行字。 路途很远,寇秋拿自己手里一瓶干净的水做交换,这才从车上一位老人的嘴里探听到了点七区的消息。 “说起来都是作孽,”老人颤巍巍说,“那原本不过是个流放地” 这一片广袤的区域处于帝国领域的边缘,荒凉的只剩下看不见边缘的沙漠。没有物质,没有水源,与其说是流放地,不如说是大自然亲自划出来的一块屠宰场。帝国中罪大恶极的囚犯往往被直接送往此地,随后屏障打开,车开走,任由他们在其中为了生存而相互屠杀。 九百年来,这块土地下埋了多少的森森白骨,早已没有人能数的清了。 可若仅仅是这样,七区还不至于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极恶之地;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几年前,为帝国出战的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被皇家仇妒,在其与敌国的决一死战之时,没有收到任何军需补给。甚至在军队牺牲大半拼死赢回胜利后,惊慌的皇帝为防止自己的计划暴露,以军中有间谍的名义将整整两千三百名沐血的士兵扔进了必死的七区,直接冷酷地为这群重伤的人宣判了死刑。 谁也不知道这群士兵究竟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他们活了下来,甚至在将军的领导下挖掘出了水源,开垦了地,硬生生从这荒漠上为自己博取了生存的空间。 可他们也不太像人了。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挣脱开这层皮囊后的c对帝国怀着刻骨仇恨的狰狞的兽。 “不知道七区和帝国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老人咽了口唾沫,“但无论如何,他们那样的手段——一定是能折磨的人生不如死的。” 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在近一个月的奔波后露出了其面目。护送的人并没有过屏障,七区的两个人面无表情开了电门,随即的犯人们下了车,被粗暴地推搡着向前走。走进门前,寇秋还能听到身后护送者冷声的嘲笑。 “等着死吧,”他朝地上唾了口,“渣滓们。” 寇秋被挤得猛地踉跄了步,却忽然听到耳畔一阵轻轻的风声,像是什么东西转眼分开了——他骤然回头,听到了护送者声嘶力竭的痛呼声,这才意识到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护送者不知何时已经断了双脚,拖着血淋淋的断足瘫软在地。 七区的人收起了手中的刀,慢慢勾起一个笑。 “渣滓?” 他轻轻地重复了最后那两个字。 人群中寂然无声,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望着这骤然发生的一幕,像是一群被死死扼住了喉咙的公鸡。在这样的凝视下,方才出手斩断双足的人摸了摸刀上的血珠儿,不紧不慢地说:“你记性真不好,怎么忘了把自己算进去?” 喜怒无常,形势陡转。 寇秋看着那已经残废的人被粗暴地拖出去,几乎已经一眼看见了对方的结局——在这样的地方,又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这与直接宣判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话说回来 他突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说自己就有自保能力了吗? 他忽然记起来,直到目前,他还没有看过自己的脸。 七区今天像是过节似的,因为是进新货的日子。新货们排着队被推进来,数不清的犯人就在门口处拥堵着,闹哄哄的望着人一个个地进来,并拼命伸长自己的手,想要从中间略平头正脸的几个里头揩一点油。 “呦!呦呦!” “那个黄头发的小妞儿,别低着头呀,把脸抬起来让哥哥瞧一瞧!” 寇秋看见金发青年的肩膀猛地一抖,随即蜷缩的更加厉害。 其中的一个小年青生的最好看,眼睛碧绿碧绿的,让人想起秋日里头的湖水和挥着爪子的猫。他始终低着头,几乎要将整个人对半折起来,可还是被这群兴奋的迎接者注意到了。 “那只小猫!” “把那只小猫拖出来!” 闹哄哄一片中,无数只手伸向小年青,使着大力气将他向外拖。小年青看上去只刚刚二十岁,露出的一点手腕都是纤细瘦弱的,像是轻轻一折就能断似的。他惊慌失措地叫着,拼命向队伍之中躲。可这队伍之中并没什么人向他伸出援手,他甚至感到有人在他背后狠狠推了一把,要把他推向这群饿了许久的恶狼。 忽然间,有什么人悄无声息拽住了他的衣服,将他从那地狱的深渊轻飘飘拉了回来。 就像是上帝终于从这块土地上醒来了似的。 小年青怔怔地回过头,只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那人的脸上脏污一片,分辨不出五官,可眼睛却像是被泉水冲洗过,黑黝黝的,干净的一眼便能看透。 押送他们的男人也多看了寇秋几眼,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带了些嘲弄意味翻了下嘴唇,重新将小刀收了起来。 “都别闹了,”他在这之后懒洋洋说,“跟我走。” 囚犯们瞬间安静了许多,寇秋意识到,这位应当是当年留下的军人。 眼下看来,那两千多人的军队在七区起着主宰作用。 这一行三十几个的新人如同等着被宰的公鸡,被领着一个个去冲洗干净,等待下锅。寇秋正在人群中排队,系统却忽然出了声: 寇秋奇怪: 系统不吱声了。 寇秋想了想,还是悄无声息向后缩了缩。身后的男人身形高大,体味冲的他头都有点发晕,好在他刚刚拉了一把的小年青就站在队伍尾,瞧见他的动作,眼瞅着看管的人没注意,一下子就和他换了位置。 寇秋有点欣慰,这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他又看了这小年青一眼,小年青察觉到他满怀欣慰的眼神,就跟被虫子蛰了一口似的,又快又准地把头转回去了。 寇老干部也不介意,反正在他眼里,对方已经持有了好人卡。 妥妥是个好人了! 说不定能培养成革命同志! 冲澡是一个接着一个,前面的人还没出来,后头的人就进去了。等寇秋最后一个进去时,整个小小的淋浴房里就他一个人,他解开衣服,瞬间明白了系统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真白。 这样的皮肤颜色,在这污浊的地方,甚至有点刺眼了。方才中间有几个稍微白点的都被拉了出去,不少有资历的老囚犯闹哄哄地围着,惨叫声这边都听得见,在干什么不言而喻。寇秋虽然是个老干部,但是他不傻,因此问系统: 系统说: 寇秋:【】 系统给他支招儿, 寇秋:【】 不,他教育人也是要看素养的,因材施教了解一下。 而且这世界跟他原本世界的运行轨迹不一样,唐朝之后都走上另一条岔路了,哪儿来的马克思? 寇秋陡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快乐的精神源泉。 他默默蹲下身,拿墙角的黑灰又把自己认认真真抹黑了,一边抹一边觉得自己像是在给烤鸭刷酱。 系统深沉地说: 寇秋没听懂这话。 他分到的号码牌是1317,很巧,那个小年青和他一个囚房,而金发青年就在他隔壁。房间里头还有两人,一个是个接近退休年纪的老头儿,正坐在脏污不堪的床上啪嗒啪嗒抽烟;另一个是个身材壮一些的白种男人,体毛浓盛,寇秋隔着这么远都能一眼看见他露出来的俩胳膊上黑乎乎的一大团,跟乌云似的。 小年青还有些瑟缩,慢慢吞吞拖着步子跟在寇秋后头过来;而那两人不过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低声说了句晦气。 他们像是面临着什么灾祸,两个人都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就这俩?” “真t倒霉,”老头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俩身板儿,还不够他一枪崩的!” 壮汉也唾了一口,眼神飘移半天,最后慢慢转到寇秋身旁的小年青身上。 “大不了扯一个,”他目光阴森,“这不有个现成的么。” 十二点,所有灯全灭。 寇秋和小年青交换了姓名,得知对方名叫瑟尔,是因为盗窃了一副价值连城的文物而被扔至七区。瑟尔是个惯偷,胆子大,可力气小,扔在这一堆穷凶恶极的囚犯中,就像只瑟瑟发抖的鸡崽,再加上一双眼睛生的碧绿好看,像是随时都能被人提着脖子拎起来。 “我真的好怕,”他哽咽着说,“这鬼地方” 寇秋说:“你害怕?” 瑟尔也很惊诧,“你不怕?” 他之前便觉得奇怪了。这人身形跟自己差不多,也不强壮,当时怎么就有胆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拉回队伍里呢? 寇老干部说:“的确不怕,因为我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伟大的人。” 瑟尔一下子毛骨悚然,飞快地回过头去打量了一下身后。 寇秋:“我说的是思想上的人。” 瑟尔这才放下心,碧绿的眼睛又重新看向他:“谁?你的妻子?” “不,”寇老干部说,“是马克思。” 中一共一党一员,无所畏惧! “谁?”瑟尔迟疑了下,“听起来像是个男的”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因为囚房的门忽然哗啦一声打开了。这囚房里的原来两个老囚徒都瑟瑟发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在这黑暗里头听的一清二楚。 “来来了?” “还没,”壮汉语气绝望,“怎么这个月偏偏抽到了我们” 他们没敢再多说话,小心翼翼屏息等待着。恐惧是能传染的,瑟尔也在这样的气氛之下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向着寇秋这边蜷缩的更紧。 从墙壁上那扇小小的窗户看出去,能看见月亮。这一晚的月亮被笼在淡红的光晕里,像是血色的。 寇秋从没见过这样的月光。 夜越来越深,寂静无声,房间里四人的心跳紧密得像是鼓点。许久之后,他们终于听到了一声凄惶的惨叫,那惨叫刺耳的很,间或夹杂着“别过来”“滚远点”的乱言乱语,听上去像是今天与他们一趟车坐过来的三十几个人之一。 “滚!滚你滚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寇秋身形动了动,老人像是察觉到了,立刻将头扭向他:“不许动。”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你一个人想死,也别拉着我们一起死!” 外面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最终猛地一下戛然而止。瑟尔以为这便是结束了,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当,当,当。 像是军靴一步步踏在路上。 门口处的月光骤然暗了下来。寇秋瞪大着眼,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他被血染得猩红的眸子有种奇异的亮度,扶着门框的手指惨白的近乎透明。与这里灰头土脸的囚犯相比,他一身笔挺利落的军装刺眼而醒目,身形在地上映出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房间中的老头响亮地哽咽了一声,一头倒在他面前。 “顾将军,”他毫无形象地哭求,“顾将军,求你” 男人的薄唇似笑非笑抿了起来,手忽然一扬,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那东西咕噜噜一路滚过来,直到滚到亮处,寇秋才看清那是什么。 我天。 他对上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绝望地说: 提着人头就跟提着颗球! 系统焦躁地说: 马赛克的恐惧从上个世界一直延续到这个世界,简直悲哀! 寇秋莫名松了口气, 系统: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继续装老父亲? 老头跪在地上,像是为了抓住最后一点生机,疯狂地亲吻那双被擦得光洁锃亮的军靴,眼泪与鼻涕糊在了一起,再三含糊地恳求着。壮汉则咬紧了嘴唇,最终猛地将瑟尔向前推了一把,瑟尔丝毫不防,忽然受力,一下子狼狈跌在了地上。 “杀他吧,将军!”他的牙齿打着颤,指着瑟尔,“杀他!杀——” 刺刀闪着雪亮的光,上头刻着的繁复印章在寇秋眼前一闪而过。那样的刀光是快速而利落的,不带一丝犹豫,一下子贯穿了地上哭泣着哀求的老人的脖子。 老头仍然保持着跪求的姿势,喉咙里血液发出咔咔的搅动声。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仰面栽倒下去,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倒在了灰里。 寇秋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 那甚至远不比他想的那样艰难,轻飘飘的像是踩死了只无足轻重的蚂蚁。只看见满屏幕马赛克的系统一个劲儿在脑子里咋咋呼呼,寇秋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屠宰者,想了想,开始默默在心底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系统简直一脸血。 你都t要死了! 寇秋说, 男人刀一样的目光已经落到他身上。 逃也逃不过,打也打不过,自己是个手无寸铁的五讲四美好公民,对方是个手持利刃的内心黑暗杀人犯,寇秋在心中比了比,这差别,何止云泥! 但他却又不甘心如此受死。 怎么办? 怎么办?? 系统焦躁:“说话呀,哪怕你求饶都行!” 寇秋只好听取系统的建议,试图用伟大的思想感动他:“或许你听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么?” 仿佛是不曾料到他忽然有胆子说话,那双猩红的眼眸凝视着他,一动不动。 寇秋只好继续扯:“这是来自古老东方的伟大智慧,关于怎么更好地治理一个国家或一个区域” 系统说: 寇老干部说起类似的话题便滔滔不绝,尤其是眼下他有些紧张,脑中这些知识闪过的速度就更快了。瑟尔目瞪口呆,寇秋一直教育到口干,刚顿了顿想喝口水,那人冰凉的手指便放上了他的脖子,在那青筋处微微用力。 “继续说。”他不容拒绝道。 寇秋只好继续扯,直到他说完了整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概念及阐释,男人才将手指移到了他的后颈处,微微一用力,整个儿将他拎鸡崽似的拎了起来。 “继续说话。”他说。 寇秋:“” 他开始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可当他看着男人的眼睛时,又觉得对方其实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的,那双蒙了层薄薄血色的眸子只是专注地望着他,眼神似是落在他身上,又似隔着他在看别的什么,如同隔了一层薄雾。 不知为何,寇秋诡异地觉得那种血色淡了些。 等寇秋再背完一段,男人像是确认了什么事实,猛地迈开脚步,拎着手中这只有些瘦弱的小鸡仔大步走出牢房。寇秋这身体也是一具成年男人,可在他手里却连一点反抗能力也无,只能挥舞着手脚被整个儿拖出去,“你干什么?” 男人的军靴踩的咯吱作响,一路拖着他上了楼。身后被扔下的囚犯们面面相觑,仍旧还未从之前的恐惧之中挣脱出来。 半晌之后,才有人哑声说:“这月的月中,就这么过去了?” “才死几个?两个?” 狱中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可并没多少人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仍旧缩在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因着这未知的恐惧而更加害怕,甚至不知道方才那个沾满鲜血的行刑者会不会去而复返。 壮汉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猛地瘫倒在了床上。 “他会怎么样?”瑟尔担忧地问,“他会怎么样?” 壮汉不耐烦地啧了声。 “落在那样的人手里,还会怎么样”他阴阳怪气地说,“等你明天出门,应该就能在走廊上看见他了。” 瑟尔当了真,瞬间松了一口气。 “对,”壮汉冷笑,“你只需要把他再拼起来就行了。” 他望着窗外,喃喃道:“那可是个疯子” 满带着血腥味儿的疯子把寇秋拖上了楼。 奇异的是,这栋楼到了楼顶,装修便与底下黑黢黢的囚房全然不同——房间是全然的黑白色块,几乎能从中嗅到冰冷的金属意味。寇秋被粗暴地整个儿扔上床,头还是懵的。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准备迎接新一轮的马赛克。 好在男人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把他扔上来后便自顾自地解开双排纽扣,露出里头扎的笔挺的衬衫。他的身形高大,肩膀宽厚,眉眼的轮廓极其深邃,典型的男人味。除却带着的疯癫意味,实际上是能够引得无数女人疯狂恋慕的类型。 寇老干部往床头缩了缩,很是迷茫。 男人把被子盖上了,这才扭过头瞧着他:“怎么不说了?” 寇秋:“啊?” “继续。” 冷冰冰的两个字,不带丝毫情绪。 寇秋:“啊?” 这是还让他说话的意思? 寇秋想了想,试探着问:“那,唱歌行吗?” 他都快没多少东西可说了,嗓子也疼的几乎快冒烟。 瞧见男人微不可见的点头,寇秋松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开始满脸正直地试图哄这位大一佬睡觉。 “宝宝乖,宝宝乖,宝宝乖乖的睡觉” 系统腿一软,差点儿给他跪下去。 大哥! 你这是在找事儿啊!! 这t是个杀人狂魔,你把他当小绵羊哄啊!!! 男人咻的掀起眼帘,沉沉看了他一眼,却诡异地并没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也没像系统想象中的瞬间拔出枪来一下子把寇秋毙了。他只是不耐烦地啧了声,将被子拉的高了点,又重新合上了眼。 寇秋的歌声轻柔地回荡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了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他唱着歌朝男人手里瞥了眼。 啧。 睡觉时都握着枪,还是上了膛的。 系统说, 寇秋说: 系统刚想问他怎么试,就听寇秋清了清嗓子,一下子换了画风。 “风在吼!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 男人依旧呼吸沉稳,半点睁开眼的迹象都无。 寇秋放下心来,说:“睡着了。” 系统:【】 它服了。 寇秋往大佬身边缩了缩,突然说: 系统:【】 我求你了,你可快瞎几把闭嘴吧。 还宝宝呢,这么大只的把人头当球踢着玩的宝宝吗? 寇秋不作声了。 半晌之后,他才轻声问: 说起夏新霁,他的声音里便猛地含了点别的味道,轻柔的像是一声叹息。系统听着,只觉得心中酸楚,寇秋反倒比他更看得开, 他顿了顿。 后悔知道心意后的时间,没有更多一点。 系统说: 寇秋闭上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深眠。 凌晨的号角将他吵醒时,男人已经起了身,正站在床头一件件地整衣服。昨天猩红的瞳孔颜色如今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他的眸子乌黑,带着惊人的震慑力,朝着床上淡淡瞥了一眼。 寇秋还是迷迷糊糊的,仍旧沉浸在昨日的催眠曲中,下意识说:“早,宝宝。” 系统: 它要是能长出真实的手,第一件事一定是要晃晃寇秋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灌满了水! 男人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系着袖口处的纽扣。听了这个称呼,他一下子抬起眼,刀锋似的目光立刻让寇秋清醒过来了。 寇老干部无辜地和他对视。 半晌之后,男人率先移开了目光,冷淡地抿了抿唇。 “下床。” 寇秋从床上下来,乖乖地站着。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男人吩咐,“晚上来这里。” 这么说不只是这一晚要哄他睡觉了,寇秋点了点头。 男人单手抓起披风,大踏步地走出房去。 寇秋也跟着出去时,看到底下无数犯人从囚房里出来,排着长队,像条蠕动的长虫慢慢向着建筑的另一端移动。他远远瞧见了瑟尔的身影,忙上前拍拍他的肩,站到了瑟尔前面。 瑟尔瞧见他,眼圈儿都红了,一下子搭上他的肩:“你去哪儿了?我差点以为,走廊上那个被砍的连脸都没了的人就是你呢!” 壮汉也惊诧地打量着他,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寇秋直觉对于这件事不该过多谈论,因此只是简单道:“我没事。” 他没有再往下说,壮汉的神色渐渐变得若有所思。 早饭并不是率先提供的,他们不得不先完成清晨的劳动工作。大大小小的头目自然不用参加,寇秋这种刚进来的犯人却不得不挑着肥料,去给七区里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绿色植物施肥。这是项苦差事,气味也难闻,冲的人头脑直发晕,瑟尔在他旁边挥舞了两下铁锹,脸色苦的几乎能拧出汁儿,“我这待会儿还能吃下饭么” 寇老干部往头上扎了个白头斤,意气风发。 “吃苦耐劳,这是我们的传统美德!” 瑟尔:“什么什么?” 他一句也没听懂,只能茫然地瞪大碧绿的眼睛。瞧见寇秋真的干的又快又利索时,他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低声说:“可怕的黄种人。” 无论是面前这个,还是昨天那个,都是在某种程度上令他觉着害怕的。他们那黑色的眼睛和头发里,都像是藏着什么。 “我打听了,”他对寇秋说,“昨天那个,就是当年的将军。” 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以“人”来称呼。 比起人,昨夜的屠宰者更像是出了笼的野兽。 “昨天是月中,每到月中,都会有几个囚室被抽中,在夜里打开房门任由他发病屠杀在过去这么多年里,都没人能从他手里活下来。” 瑟尔悄声说。 “你觉得,你为什么会是第一个?” 他碧绿的眼里写满求知欲,寇秋重新扬起一铁锹肥料,想了想。 “我喊他宝宝?” 瑟尔震惊。 “什么?!!” “哦,不对”寇秋说,“因为我实际上是安眠药成精?” 瑟尔:“” 这都什么跟什么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一颗人形安眠药(二) 瑟尔原本以为, 在凌晨的时候起来干这种脏活已经是非常令人难过的事了。直到他哼哧哼哧干完后随着人流来了餐厅,他才知道, 这世界上还有比大早上起来撒粪更让人难过的事。 他望见饭菜的瞬间,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卧槽, 这是用刚才的肥料做的吗?” 寇秋:“” 他默默把手里的勺子放了回去。 瑟尔还处于无限的震惊当中, 碧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瞪着盘子里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看着仇敌。两旁的老犯人倒像是都麻木了,谁也不曾说话,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将它一点点吞吃下去。 瑟尔瞧着他们的模样,几乎要以为只是自己能看见这难看的一团了——他犹豫了下,还是试探着拿起勺子, 咬了一口, 瞬间面上的表情便狰狞起来。 “我c我——” 他捂着嘴巴,飞快地从寇秋旁边的座位冲出去。 “我去吐会儿!” 寇秋应了声, 迟疑了许久, 还是慢慢吃掉了盘子里的东西。虽然这刺激的他整个胃都在抽搐,可这餐厅里那些有资历的老犯人的反应却说明, 事情恐怕远不止这样简单。 上午仍旧是劳作。 来看着他们的只有几个扛着枪的士兵,一连串的犯人在田地间埋头劳作,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们近乎对折的腰。瑟尔是个惯偷,腰肢软而灵活, 倒是干的飞快, 偶尔还回过头抽手悄悄帮寇秋一把。 与他们一辆车来的金发青年就在不远处, 他昨夜显然不是安然度过的,今天那原本白皙柔嫩的皮肤上头满是青青紫紫的印记,连嘴角也破了。寇秋注意到身旁几个人嘻嘻哈哈落在那金发青年身上的目光,不由得顿了顿。 几个人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目光,脚下步伐加快,包围圈逐渐缩小。 这里种着的植物长的叶子极高,几乎能及到腰处,再加上种植面积也极大,如果真被拖进深处,恐怕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到。偏偏已经被视作猎物的青年像是毫无察觉,仍旧冷淡地抿着唇,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寇秋犹豫了下,悄悄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 他说, 系统:【】 它毫不留情发出了一声嗤笑。 它说, 寇秋严肃地说, 他悄无声息将手中石头砸了过去,那粒圆圆的小石头掠过草叶,准确无误撞上了金发青年的小腿。他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 寇秋屏息等待着,他清楚地看见青年环视时,目光在那几个男人身上顿了顿。 可是青年并没有躲。他只是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埋下身去。 寇秋怔了怔。 “他是个聪明人。”瑟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际,不紧不慢地说。 寇秋从这话中,听出了些让他毛骨悚然的意味。 “要么是强者,要么是心甘情愿撅起屁股的——”瑟尔猛地笑了起来,说着与他那双碧色眼睛完全不同的粗鄙的话,“否则,这些废物,一个都不配活下来。” 几个男人慢慢集中到了一处,寇秋在摇晃的枝叶缝隙里,瞥到了一块白的近乎发亮的皮肤。那一小块皮肉很快被另外的人挡住了,周围的植物都开始瑟瑟摇晃,间杂着男人断断续续的调笑声和痛呼声,声音渐渐放大,连边上的士兵也听见了。可他只是无动于衷抱着枪朝那边瞟了眼,便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寇老干部简直要崩溃了: 这整个世界都完全不符合他的红色正能量价值观!! 系统说: 寇秋在心底哽咽着说: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寇秋没法插手,不如说,他根本没那个能力插手。 到了中午,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早上还能做到一人一份的饭菜,如今骤减了三分之一的分量。这也就代表着,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不会吃到午饭。理所当然,不能吃到的都是新人们。好在只是一顿不吃,倒也不会如何,更别说这菜色是如此倒人胃口,瑟尔只是在旁边看着,就露出了一脸的厌恶。 “不会都是这样吧?”他嘟囔着,“这我可吃不下,早知道” 他剩下的话轻不可闻,寇秋再听不清楚了。但寇秋有种预感,这不过是个开始。 果真,到了下午,饭菜的数量缩减到了二分之一。 餐厅里明显有了小小的骚动。 经过这样一天的劳作,又饿又累,如今却甚至连一口能拿来果腹的粮食都没有,不少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恨。他们盯着那些占据了位置的老人,眼神里慢慢燃起让人毛骨悚然的火。 而这不过是第一天。 “这可怎么办,”瑟尔说,他已不再是在地里时那副冷淡的神色,碧透的眼里波光盈盈,看上去无助弱小又可怜,“要是明天饭菜数量还在减少,那岂不是——” 岂不是在逼着他们自相屠杀。 寇秋叹了口气,望了眼自己细不伶仃的小胳膊。 他悲哀地说, 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为了吃的和人打架的一天。要是什么珍馐美味也就算了,偏偏抢的还是这种只能体现艰苦朴素美德的食物! 系统贴心地安慰他: 寇秋:【】 完全没有感觉到安慰,这崽子一定是捡来的! 来到第二个世界的第一天,寇秋的午餐和晚餐全在默默背诵《共一产一党宣言》中度过。按照他说,这是能够填补他大脑的精神食粮,足以帮他抵抗一切肉体上的饥饿。 系统对此默不作声,果然在傍晚时就听到了寇秋的肚子发出的响亮声音。 寇秋咻的一声捂住肚子:“” 精神食粮法彻底宣告失败,事实证明,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也是以食为天的。 他拖着空荡荡哀嚎的肚子默默蹲着洗衣服,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地一一主压迫的可怜长工。 瑟尔也被分配来洗衣服,忽然凑得近了点,在他耳廓旁闻了闻。寇秋奇怪地回头看他,却看见青年冲他眨了眨眼。 “今天在田里时就觉得了,”瑟尔轻快地说,“小歌好甜啊” 寇秋望进他澄澈的瞳孔,心中忽然一跳。 “不仅甜,”青年又笑嘻嘻凑了过来,“而且还很白呐,小歌,你耳朵那里的灰被蹭掉了哦。” 他伸出手,在寇秋的耳根处碰了碰——那触感是冰冷的,却又有些粗糙,让寇秋的浑身都猛地颤了下。 “嘻嘻,”青年蹲在地上,低低地笑了起来,“真有意思” 他的目光纯真极了,慢慢说:“呐,小歌,让我看看你到底长成什么样好不好?” 说这话时,他伸长了手臂,沾了水的手向着寇秋的脸上移来。寇老干部皱起眉,下意识一把将他手腕握住了。 “怎么了,”瑟尔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戒备,仍旧歪着头,“小歌不愿意给我看吗?” 系统竟然从内心里升腾起一种恐惧。 它刚想开口提醒宿主,就见宿主蹙了蹙眉,教育开了:“为人怎么能这么肤浅?” 瑟尔不笑了,只瞪圆了眼,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咪,诧异地望着他。 什么? “外在哪有实质重要?”寇老干部再次上线,一板一眼地教育道,“遇到任何问题,任何人,任何事,我们都应该学会抛开外表看本质。朋友之间的真心,难道不比长成什么样更重要?难道说,因为我长的特别丑,你就不会再和我做朋友了?” 瞧见瑟尔摇头,寇老干部继续说:“那你看或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 瑟尔:“” 见鬼了,他竟然有种诡异的被说服感是怎么回事! “好吧,”经过几番教育之后,青年蹙着漂亮的眉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那就不看好了。” 他低下头,轻不可闻地嘟囔道:“反正,小歌这样也很甜啊” 寇秋欣慰地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忽然间又找回了老父亲的自信。 到了熄灯时,他按照男人的说法向瑟尔道了别,沿着楼梯一个人上到了顶端。 门在开着,男人已经回来。他仍旧穿着整整齐齐的一身军装,帽檐压的极低,几乎看不清那锋利如刀的眉眼。几乎是在寇秋进门的瞬间,他便猛地扭过了头,看见是谁后,他的眉头蹙了蹙。 随即,他从床上站起身,一只手勾住寇秋的后衣领,像拎只鸡崽似的又把老干部整个儿拎了起来,一把甩进浴室。 “洗。”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 寇秋被扔进来,整个人的头还有点发晕,懵懵地望着里头的浴缸。 身为一颗人形安眠药,待遇居然这么好? 不会是身上味道太重,让大一佬受不了了吧? 他低下头闻了闻自己,却诡异地没有闻到半点汗味——经过了这么一天的劳作,他身上反倒渗出一种近乎橙花的清香,薄薄的蒸腾着甜味儿,让寇秋自己闻到都更饥肠辘辘的味道。 不是吧,寇秋有点懵逼,自己还真变成颗药了,还能带香味儿的? 系统不吱声了。 寇秋在浴缸里洗尽了身上的黑灰,露出的皮肤白的让他有点心惊,几乎可以看见那肌理下淡青色蜿蜒的血管。他从旁边拿起囚服,整个儿再套进去,赤着脚慢慢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坐到了床上,正蹙着眉翻阅着什么。听见出来的声音,他抬起浓黑的眸子,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男人眉峰蹙的就更紧了。 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多说话,仍旧冷漠地扭过头去。把文件一放,眼皮一掀,冷冷示意寇秋上一床。 同时,他将被子也拉了起来,俨然就是一副准备睡了的模样。 寇秋躺到他身边,说:“今天还唱歌?” 男人眼睛已经阖上,薄唇一动,威压猛地放了出来。 “换首。” 显然是不愿再听昨天的“宝宝快睡觉”。 寇秋想了想,煞有介事清了清喉咙,开始唱。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系统:【】 来了,又来了,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爸爸的双手,紧紧拥抱你” 男人咻的重新睁开眼,面无表情望着他。 作死的寇老干部与他对视,神情无辜。 男人看了他半天,寇秋也就直直地看着。到了最后,男人还是率先合了眼帘,不说话了。 寇秋又哼唱了两遍,身旁人的呼吸逐渐绵长沉稳。他慢慢停下歌声,感叹道: 系统:【】 你可快闭嘴睡觉吧,别再对谁都散发老父亲光芒了。 寇秋于是换了个话题,幽幽道: 连马克思主义哲学也没办法安抚他空荡荡的胃了。 系统沉默了会儿,忽然说: 寇老干部一下子把被子掀过头,默默地闭眼睡了。连梦中都是摆了一桌的好肉好菜,他仿佛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可怜兮兮地在橱窗外头眼巴巴看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系统幽幽提醒他: 寇秋说: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身旁的小碟子中装了满满的黑灰,像是男人走之前特意留下的。 寇秋顿了顿,倒真的有些好奇自己如今的长相了。可惜这里到处都没有镜子,他到现在也不曾看过。 这一天的饭菜量再次减少,饥饿和恐慌一同灰沉沉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沉甸甸积着乌云。餐桌上有的人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瞄准了餐盘,有几个自仗身材粗壮的,早已一把上前抢夺起来,试图夺取那不多的座位。 可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双方扭打在一起,剩下的人却连旁观的欲望也没,只趁着这个空隙疯狂搜刮着还剩的食物;寇秋眼睁睁看着一个黄发男人趴在地上舔舐残渣,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金发青年倒是不需要担忧食物的,他坐在一个小头目旁边,任由那头目将手放在他腿上,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一切。殷红的血溅上餐盘,他也不过略掀了掀眼皮,甚至没有伸手将血滴擦去。 劳作时,瑟尔悄悄塞给了他一块什么。寇秋低头一看,才发觉这是一大块面包——并不是七区那种又冷又硬的面包,放在他手里的食物松软而香甜,发出的气息让饿了整整一天的寇秋一阵阵的头晕。 “这是哪儿来的?”他哑声问。 “别问了,”瑟尔朝他挤挤眼,“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趁这会儿还没人看见,快点吃了!” 寇秋仍旧迟疑:“那你——” 瑟尔怔了怔,漂亮的碧色眸子弯了弯,慢慢浮上一丝笑意来。 “我吃过了,”他说,“大不了下午再偷点,可别小看了我这个惯偷,起码养活我俩,不成问题了。” 靠着这块面包,两人抵过了艰难的一天,小心翼翼避开了餐厅里的骚乱。上午的活是除杂草,草生的又快又密,叶子尖利,一不小心便能划开手臂,一锄头下去,这种名叫苦根草的汁液便喷的满地都是,将地上染成一小片青绿色。 瑟尔就在他身边干活,忽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抬起头四处打量了眼。寇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田野尽头正驶来一辆军甲车。车上训练有素的士兵分开两列站着,从中迎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好奇怪,”瑟尔不知何时凑到他耳后,低低道,“那好像是个女的——” 他眨眨眼,慢慢笑起来,“这七区,居然还有女人?” 寇秋扭头看了他一眼,瑟尔的手指上也被苦根草的汁液染绿了一小片。 下车的人高高束着马尾,身形挺得笔直,气场丝毫不弱于这场上的任何一个男人。她手上绕着卷长长的马鞭,像是漫不经心似的,在指间反复把玩盘旋着,最后猛地挥开,一下子重重挥在了一个囚犯身上。 随即,她做了什么手势,为首的士兵将田野上的所有囚犯都集合起来。寇秋和瑟尔也跟着队伍慢慢走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个脸上刺着刺青的小头目,一头桀骜不驯的发炸着,寇秋对他有印象,他曾在今天的饭桌上打倒了两个人,是个真正的难搞人物。 女人昂起头,她的五官是典型的欧洲模样,眼窝深深地凹陷着,是丝毫不收掩的艳色。她一脚踹在小头目身上,冷笑道:“敢跟我玩儿这招,嗯?” 小头目的双股战战发抖,早间的嚣张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蜷缩成一团,情不自禁地战栗着。 “饶了我,”他跪倒下来,反复恳求,“大人,求您饶了我——” “饶了你?” 女人猩红的唇角慢慢上扬了点弧度,猛地手上用力,硬生生将他低着头掰了起来,强迫他看着周围围观的犯人。小头目被死死锁着下颚,连半个音都发不出了,只能断断续续地挥舞着双手,拼命试图着挣扎。 “都看清了,”女人的军鞭摩挲上小头目的脸颊,像是在对情人的絮絮低语,“以后还有谁,想要在半月这一天,跟我玩儿这种偷梁换柱的小把戏——” 鞭子猛地挥舞开来,一下子抽的地上的人皮开肉绽! 小头目猛地哀嚎起来,森森的眼骨露出了半截,痛的他捂住眼睛,浑身抽搐。 “那就不只是死了。”鲜血溅了女人一脸,她伸出舌尖,朝嘴角舔了舔,慢慢收回了鞭子。 “瞧见没,”她眉梢飞扬,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下场。能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可多着呢。” 她手一挥,几个士兵立刻将小头目捆上绳子系在了车后。随即女人纵身一跃跳上车,靠在车窗边漫不经心支着下巴,像是在观赏歌剧。 车开始启动。 身边有囚犯倒吸了口冷气,喃喃:“安德莉亚大人不会是想” 下一秒,油门猛然加大,车辆像离弦之箭嗖的向前冲去。被牢牢捆在后面的小头目脸朝地被一路飞速拖行,尘土飞扬,离得极远时,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这一番场景,简直就像是给所有的囚犯兜头泼了盆冷水。所有的人都一下子从头凉到了尾,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 瑟尔也在瑟瑟发抖,低声说着好怕。可寇秋看向他时,却觉得他的眼眸里头全都是冷漠的光,只是这光一闪,转眼便又不见了。 晚上在洗衣房劳作时,有不少人仍未从今天那地狱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寇秋一面干着活,一面转头和瑟尔说着话,忽然便看见有三四个男人进来,将这洗衣房的门关住了。 他猛地升起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几个男人吹着口哨,慢慢便把瑟尔围了起来,言语轻佻地逗弄他:“小猫咪,这几天找到主人没?” 瑟尔蜷缩在墙角,孤单无助又可怜。几个人一看见他这般模样,胸膛里那股邪火就烧的更厉害了。 “你乖乖地给哥哥含含,哥哥明天赏给你点吃的,嗯?” “还跑?跑哪儿去?” “不,不”瑟尔双手拼命推拒着,“我不要!” 寇秋也努力伸开双臂,护着他:“放开他!” 那几个人像是恼了,不耐烦地啧了声,上来猛地上了手。寇秋的心砰砰地跳着,使劲儿阻止着他们靠近,却被重重一把推向了桌子,桌子上一大桶洗衣服的水一下子倒了下来,哗啦啦浇了他一身。 带着腥味儿的水让寇秋猛地咳嗽几声,随后下意识伸出手抹了把脸,将头上的衣服扔下去。 “你别不识好歹!”几个男人说,“你——” 他们的话音突然止住了,目光直直地看向寇秋,像是在看从西边出来的太阳,满是不可置信。 话语也变得磕磕绊绊,“你,你” 灰全被冲掉了,原本黝黑的皮肤变成了雪白的,白的让人眩目。像是整个七区里最白的东西了。 在一片寂静中,唯有瑟尔慢慢弯了弯眼,轻声笑了起来。 “呐,”他喃喃道,“我就知道,小歌他——” “一定比我想的还要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一颗人形安眠药(三) 男人怔怔地望着被水淋了一身的人,张大了嘴,久久回不过神来。狭小阴窄的洗衣房一时陷入了静默。 七区中,已经不知有多久没出现过这样的美人了——甚至连呼出的气都是让人觉着芬芳的,隔了很远都能闻到那股子让人下面砰砰直跳的肉香味儿。在这样的地方,简直和一块落进狼群里的肥羊肉没什么区别。 勾人的很。 一时间,围着的几个男人都起了反应。肥羊肉倒是率先反应过来,猛地倒退一步,干笑着打哈哈:“大哥,咱们冷静一点?” 男人的眼睛里冒起了火,呼吸加重。 寇秋结结巴巴:“那个,我们还是要和谐友善的相处,这么粗暴,不太好吧?” 他瞧见几人越发露骨的目光,忽然指向后面,满脸惊讶:“马克思!” 男人们下意识一回头,寇秋趁此机会一把拽起瑟尔的手:“跑!” 两人撞开洗衣间的门,大步向着外头漆黑的夜色里跑去。男人们意识到猎物跑掉,也跟着撒开腿在后头追赶,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兴味一下子升的更浓,目标也立刻进行了转换。 “逮那个黑头发的?” “这个还用说!d,你看见那眼睛没——” 为首的人舔了舔嘴唇。 “哪怕是死,”他眯着眼说,“我也非得尝尝味儿不可。” 寇秋死死拉着身后的人,跌跌撞撞一路绕过楼房冲进边上的灌木丛。路上清理落叶的犯人们看见了他的脸,都一个个拉长了脖子盯着看,扭成了九十度也浑然不觉。 “走这边!” 瑟尔骤然反手一拉,将他拉进两座楼之间极小的缝隙,小心翼翼摸着墙壁躲到缝隙中间。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几乎都能听到对方胸膛里那颗炙热心脏的砰砰跳动。 寇秋侧着身,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动静。瑟尔碧透的眼睛闪了闪,忽然伸出手,慢慢抱上他的手臂。 “好可怕,”他说,“我好害怕” 外头的男人闹哄哄跑过了这里,寇秋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瑟尔像柔弱的小羊羔乖巧地瑟缩在他旁边,也探过头,轻声在他耳畔问:“走了?” 他的呼吸是灼热的,让寇秋情不自禁缩了下,低声回答,“嗯。” “小歌以后准备怎么办?” 瑟尔伸出手,慢慢勾画着寇秋脸上的五官,盯着他殷红的唇瓣,神色之中渐渐混上痴迷,“毕竟,这样的小歌出去,一定会被人生吞活剥的吧。” 他顿了顿,声音微微变了调,“如今这外头,可全是盯着小歌的人呢。” 寇秋的眉头蹙了蹙,隐隐对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有了猜想。可纵使如此,在他从瑟尔清澈的瞳孔中隐隐辨出自己现在的模样时,还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天。 他怒对系统道: 这跟直接送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系统无辜地说, 寇老干部:【】 他的崽子解释, 从不爆粗口的寇老干部有了爆粗口的冲动。 这样的buff在这区域里,根本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说,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来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一个玩不好,就可能导致杀身之祸的灾难。 “小歌?”瑟尔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你准备怎么办?” 寇秋回过神,眼神悲壮,“先推进立法吧。” 碧瞳青年的表情僵了僵,像是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先什么?” “立法,”寇秋皱着眉说,“国不可一日无法,法律永远都是人民最有力的武器。像《人身权益保护法》这种法律健全了,才能真正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瑟尔目瞪口呆,半天都没从这条震撼人心的发言中回过神来。 半天之后,他才噗嗤笑出了声,慢慢道:“我看,倒是有另一个更快的办法。” 他的瞳孔微微眯起,说的意味深长。 “你的脸已经暴露了,再隐藏也没什么用了——想要在七区平平安安活下去,你得给自己找个强有力的靠山,让他出面给你遮风挡雨。” “又或者——” “瞧瞧看,我发现了什么?”另一道女声忽然插了进来,含着让人血液一下子冰冻起来的冷意。下午时见到的女人站在通道的另一边,慢慢冲他们勾起一个艳丽至极的笑,“呀,原来是两只小老鼠。” 瑟尔的表情陡然僵了僵,悄悄掩下一丝不满。 “游戏结束了,老鼠们,”女人不紧不慢绕着手上的鞭子,“还不出来么?” 那血腥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明对着与她杠上显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寇秋只好拉着瑟尔,缓缓从狭窄的通道中走出,从阴暗里一点点走到灯光下。 七区唯一的女头目安德莉亚好整以暇靠在墙边等着他们,直到两人的脸彻底暴露在光下,才慢慢挺直了脊背。 “呀,”她轻笑了声,涂了寇色的手指摩挲上寇秋的脸颊,“还是只漂亮的小老鼠。” 瑟尔直直地望着她,眼中隐含警告:“安德莉亚大人!” 安德莉亚对这一声恍若未闻,仍旧拿手指一寸寸碰触着寇秋的五官,瞳孔里也被一丝丝揉进了痴迷的光。 “真俊俏啊,”她缓缓道,“这样的眼睛” 寇秋:“” 见鬼的俊俏,他一点都不想要! “很难活下去吧,在这七区里?”安德莉亚挑高一边眉毛,鞭子柄眷恋地触碰着青年的头发,猛地缠住他,将他向自己这里一拉。 “没关系,”她说,“跟我走,我罩着你。” 她在寇秋的耳旁,轻柔地喷了一口气,熟透的芳香铺面而来。安德莉亚颇有暗示意味地抚摩着自己艳红的唇,“只要你乖乖听话,嗯?” 寇秋:“” 他在这女人的眼里,看到了和刚才围着他的男人一样的光。 言下之意,万人迷buff对她也同样管用。 为了逃脱被关起来当面首的命运,寇老干部只好咬了咬牙,为了崇高的革命目标牺牲自我:“我不举,真的。” 系统简直要为宿主的机智鼓鼓掌。 安德莉亚一愣,随即勾着唇角妩媚地笑起来。 “不用担心,”她勾勾寇秋的下巴,眼波横飞,“不会让你做这种事的,这么漂亮的小老鼠,就该被好好地疼着。” 头一次被女人调一戏的寇老干部心情复杂。身旁的瑟尔嗤的冷笑一声,冷冷道:“那你准备怎么疼?” “还能怎么疼?” 安德莉亚幽蓝的眼眸和他的碧绿撞上,弯了弯眼尾,像是在说一件极其正常的事,吐出的话却让人头皮发麻,“——你们怎么来,我就怎么来啊。” 寇秋一怔,随后下意识第一眼看向女人的肚子往下:“” 不会吧?! 女装大佬?!!! 系统也很震惊, 安德莉亚一圈圈在洁白的手指上绕着自己的发尾,瞧见寇秋吃惊的眼神,慢慢笑了起来。 “呀,”她说,“真是个纯洁的乖孩子。” 瑟尔怒极反笑:“安德莉亚,你不要得寸进尺!” 女人扬起下颌,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你一个普通犯人,居然也敢跟我这么说话?” 瑟尔:“你!” “我怎么了?”女人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 “” 两人对视一会儿,猛地扭过头来,齐刷刷看着寇秋。 寇秋:“” 虽然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但他心中总是莫名有点发毛是怎么回事! 而在此时,铃声忽然大作,于整个区域内震荡着。 ——是该集体回去睡觉的时间了。 这一道铃声,简直是寇秋的救命符。他松了一口气,忙将自己背后的那条金大腿祭了出来:“我还要去哄将军睡觉,就先走一步?” 听到将军这两字,女人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下意识站直了身。双脚打开约三十度,脊背笔直,肩膀向后打开,是标准笔直的军姿。她皱着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寇秋,问:“哪个将军?” 瑟尔抱着双臂,眉梢一挑,“七区里还有第二个将军?” 安德莉亚没有搭腔,只是上上下下又看了寇秋几遍,低声嘟囔了些什么。寇秋只听清了一个“月中”,紧接着便被她拽住了衣角,不容拒绝道:“我送你上楼。” 她的脸上收敛起了方才的艳色,神情严肃而冷漠,不知在想些什么。寇秋硬着头皮一路在她的护送下上楼,迎接了无数犯人惊艳的目光,而那些目光大多是落在他身上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垂涎意味。寇老干部毫不怀疑,倘若他身边没有安德莉亚,只怕这些人想也不想便会扑上来。 怎么活下去? 这分明是个虐渣攻世界,可直到如今,他连渣攻的面也没有见到。在这难以生存的七区里,他要靠着什么活下去? 系统说: 寇秋:【】 那只对那个晚上需要他哄睡觉的大型宝宝有用吧! 系统振振有词, 寇秋:【】 有c有理(⊙v⊙)! 比起其他人,男人的态度最为正常,脾气也并不暴躁,昨晚看见他的脸时,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更别提自己在他那里是有用的,不用担心被舍弃掉。 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寇秋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待在男人身边,总能让他觉着安心。他有种近乎诡异的直觉,宁愿相信对方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安德莉亚送他上了楼,还冲他飞了个眼波,似笑非笑,“小老鼠,想通了就来找我,嗯?” “”寇秋说,“再见。” 他进了门。 门外与门内,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将军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柔软的绢布,正擦拭着他的手一枪。黑漆漆的枪一管被擦拭的闪闪发亮,几乎能倒映出人影。寇秋也没有出声,悄悄进了房间,便乖乖去浴室洗漱。 半晌后,他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脸。” 寇老干部一怔:“嗯?” “脸,”男人如刀锋似的目光转移过来,直直地望进他眼里,“怎么了?” “哦,”寇秋说,“伪装掉了,恐怕瞒不了了。” 他站在洗手台前,反反复复搓弄自己手上溅上的几滴苦根草的痕迹,却怎么也洗不掉。正在烦恼之际,身后男人的声音蓦地传来:“起码三天。” 系统: 寇秋却诡异地听懂了,指着自己的手,“将军的意思是,这需要三天才能洗掉?” 系统: 这也能懂,这两人脑电波是长的异于常人么? 男人颔首,没有再说话。光和影在他的脸上以鼻梁分界,明与暗暧昧地在交界处消融。他抿紧了唇,神情冷淡,手指抚过枪上繁复的徽章,看了寇秋一会儿,随即沉默良久,翻身上床。 身为安眠药的寇秋也自觉地洗白白爬上床,开始每天一次的哄睡觉任务。他说:“将军今天想听什么?” 寇秋本来并没指望得到回答。可是过了几分钟后,他听到身畔的人简短道:“唱《离别之夜》吧。” 寇秋一怔。 他在原主的记忆之中找到了这首歌,这是曲唱给远征的军人的送别曲。曲调和缓而沉痛,满含着对亲人奔赴战场的祝福和期望。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唱出这脑海中存在的曲调,手也下意识轻轻拍打着身旁人的脊背。即使是睡着的,男人的手也始终紧紧抓着枪一支,眉头紧紧地绞在一处。 寇秋恍然想起,这个人,曾是无数次在边境处一举攻破敌军c守卫国土的英雄。他的名字也曾被沉甸甸缀在每一个普通人的胸口,他曾是整个帝国当之无愧的守护神。 打仗几乎成为一种本能,乃至于他沉睡时也无法松手。 系统幽幽说: 寇秋: 系统说: 寇秋:【】 他静静看向天花板,由衷道: 实在不行,就把今天当成最后一天过吧。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寇秋再出门时,门口便蹲了两个彪形大汉。瞧见他出来了,两人齐声吼道:“大人好!将军派我们来保护您!” 寇秋自此多了两个保镖,生活幸福指数一下子直线上升。 有了这两个人,狱里犯人哪怕对他再垂涎三尺,也不得不离得远了点;寇秋也不用再担忧食物的事,连菜色都丰富了,甚至连每天例行的劳作,这两人也都抢着帮他做了。进入这监狱以来,寇秋头一回尝到了抱住金大腿的好处。 一个字,那就是爽! 瑟尔对此倒是并未表达过多情绪,寇秋总觉得他似乎很是不满,瞧着这两人的眼神都不太友善。可等他再看时,绿色眼睛的青年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怯怯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寇秋的眼神无意中顺着他的动作滑动了下,随即瞳孔猛地缩了缩。 那手背光洁如玉,一点瑕疵也没有。 ——昨天一同割苦根草时留下的痕迹,不见了。 他扭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直到在保镖的保护下吃晚餐时,他才状似不经意道:“昨天出了那么件事,撞翻了两个盆,不会有什么惩罚吧?” 瑟尔嫌弃地瞪着盘子里的食物,气呼呼地费劲儿拿勺子把它戳开了。他听了寇秋的话,倒是抵着下巴,仔细地思索了下。 “可能会吧”他打了个哆嗦,像是怕的不行了,又向着寇秋这边靠过来,“啊,好可怕。” 寇秋笑了笑,没再接这话茬。他再次细细端详了眼碧瞳青年的脸,这才又往嘴中塞了一口食物。 “小歌总看着我做什么?”瑟尔笑嘻嘻道,“难不成是因为我秀色可餐?” 寇老干部皱着眉头教育:“勤俭节约是” 瑟尔眼疾手快将面包塞进他嘴里,随即弯弯眼睛,笑了笑,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天的饭菜数量再度减少,犯人中开始出现普遍伤亡。金发青年又换了个人腿上坐着,由着那男人摸着他的腿,神情淡漠地望着。餐厅的地上弥漫开大片大片的血迹和污秽,猩红惨白混做一堆,寇秋从这些东西旁边绕过,看着两个士兵面无表情处理掉这些垃圾,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别同情,”瑟尔说,“能进这七区里头的,不是死刑犯,就是当年留下的军人。” 他眼睛里头蓄着冷漠的光。 “而后者,比前者恐怖多了。” 两个保镖缀在后面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寇秋跟着瑟尔一同往田地里走,忍不住问出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可是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哪怕是恨,这些士兵的恨,也应当是冲着当时陷害他们的皇室去的——可关进这里头的,都是犯了死罪的普通人。 为什么也要经受这样一日日彼此残杀的折磨? 瑟尔嗤的冷笑了声,手指一下下敲击在手腕上,露出了一丝狠色。 “那是他们欠的,”他说,眼神沉沉,“他们——通通都该给我还回来。”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口。 寇秋静静地望着他,突然道:“那你弟弟呢?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瑟尔一怔。 “不是弟弟,那就是哥哥?”寇老干部倒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不紧不慢背着手,继续往前走,“你们今天不是换过来了么?” 绿瞳青年惊讶地打量他半天,随后扯扯嘴角,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小歌肯定不会像他们那么笨,”他轻快地说,上前环住寇秋的手臂,“呐,说说看,怎么发现的?” 系统也很震惊: 寇秋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 “重新认识一下,”绿瞳青年歪了歪脑袋,“他是瑟尔,而我——” “我是夏佐。” 黑暗慢慢溶解成两端,又重新交汇融合于一处。 “我们,”夏佐舔舔嘴唇,“是双生子呢。” 一一一一一一 夏佐是哥哥,瑟尔是弟弟。他们一同站立到面前时,真的是一模一样,无论从什么角度也无法区分开来。 “小歌跟着我们不好么?”夏佐拉着他的手臂,似乎很有些遗憾,低声嘟囔,“将军有什么好,早上你都能下床我们两个人,肯定能让你更舒服,不好么?” 寇秋:“你多大了?” 夏佐眨眨眼,“十七啊。” 话音刚落,他便被人狠狠敲了下额头,痛呼着抬起眼时,便看见寇老干部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十七装什么成人!还说这种话,谁教你的?” 夏佐张口结舌:“十七——” 成人了啊,帝国法律十六就成人了啊! 然而寇秋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全身心沉浸在祖国的花朵就这么被腐蚀了的愤怒里,继续教育:“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成熟了吗!人生目标达到了吗!这么小进了监一狱就算了,居然说话也这么不讲文明,小朋友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夏佐:“我” 他心内很悲愤,我特么已经是大人了啊! 严厉的寇家长:“小小年纪不学好!上回考试多少分?” 夏佐被他问住了,随即反倒彻底冷静下来,轻声一笑。 “我一直都在七区里,”他说,“没上过学。” 寇秋一怔。 “当时打仗,”夏佐轻描淡写道,“边界大乱,好多人都被扔下了。顾将军从那些渣滓手里头救下了我,本来是想着将我带回皇都的。” 可是他们沐血归来时都不曾想到,在经历了这样的厮杀之后,他们没有倒在战场上,反而倒在了自己人调转的枪口下。剩余的人都被流放进七区,从此成为这片荒野中不得出去的囚徒。 他们曾经是护疆卫国的英雄。 他们如今是被牢牢锁在此地的困兽。 七区里的血液翻腾如洪,当年的荣光被那些曾经将他们推崇上高台的人亲手狠狠撕下,只剩余下的森森白骨。 可是那火光并没就此冻结。相反,这只嘲弄的命运的手没能将它掐灭,它在这阴暗的角落,燃的更加旺盛了。 夏佐的眼睛里,全都是寇秋觉得陌生的光。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可就在此时,前面的犯人忽然乱了起来,躁动不安地向后连连退缩,进而四散奔逃。尖叫声一下子刺破空气,直直地扎进每个人的耳膜里。 “怎么回事?”夏佐蹙着眉,随意拦了一个犯人,“快说,怎么了!” “将军,将军”那犯人腿抖的如同筛子,结结巴巴道,“将军犯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一颗人形安眠药(四) 顾沉发病了。 他本从来不轻易发病, 对血腥的渴望也被强行克制在了每个月月中的晚上,平常时间便与正常人无异,甚至于比正常人更加冷漠克制c严肃自持。然而当他真的发起病来, 便只剩下八个大字。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周围的人都尖叫着四散溃逃, 他手中紧紧地捏着枪,一下又一下沉重地喘息着。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血色。 有跑的不够快的, 到了他手中,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刀尖利落地贯穿了整个喉咙——那带着腥味儿的血喷洒出来, 溅了他自己一脸,他却仍像是毫无所觉, 只是重新一把抽出刀, 继续大踏步地前进。 安德莉亚得了消息赶来时, 也被这满目的血色晃了晃。在这种时候,纵使是她亦不敢靠近,只得咬着牙,冲着几个人挥挥手, 示意他们拿铁链将人捆了。 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硬着头皮绕了个圈,慢慢把里面的人锁在这铁做的包围圈里, 但男人一反手,枪声猛地响了几声, 链子瞬间断成了一截截, 接连打伤了好几人。安德莉亚瞧着这状况, 忍不住怒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发病了?” “是外面——”之前在男人身边跟着的士兵断断续续道,“外头有人寄来了什么东西” 他的手哆嗦着指向男人的另一只手,安德莉亚这才发现,在拿着刀的那只手里,顾沉还紧紧地握着什么,痉挛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去。她咬着牙看了很久,忽然间碧蓝的眼眸一缩,恨声道:“这帮混蛋!” 那是一枚被染上了血渍的玉,被打磨成了活灵活现的小鱼形状,串在一条被斩断的红绳里。 “这帮这帮混蛋” 他已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困兽。为什么还要被一次一次戳开血淋淋的伤口?! “安德莉亚!” 身后传来了另一道的声音,夏佐也顾不得掩饰身份,匆匆跑过来,问:“怎么样?将军他——” “还能怎么样?” 女人把鞭子绕回去,微微苦笑。 “拦不住他了,”她轻声说,“让他们把人都带回去,尽快把这块场地清空吧。” 夏佐皱着眉:“见不到血” 周围的尸体七零八落,中间站着的男人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痛意从四肢五骸疯狂地倒灌进来,狂涌着洗涤着每一条血管,一定要用手里这刀贯穿些什么,才能缓解这让他想要撕了这身皮的疼痛。 血。 血! “先走,”安德莉亚一把拉住夏佐,“快,现在只怕他已经认不得人了!” 男人猩红的眼眸慢慢转动,缓缓落到了他们身上。随即他淡漠地抿紧了唇,带着雪白手套的手缓缓将自己的帽檐扶正,不紧不慢,一步步踏来。 “将军!” 那些是谁的呼声? 是谁举高了手,向他拼命摇晃着手里的蓝手帕? 他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妹妹,那个孩子坐在父母的肩头,努力伸长着藕节似的手晃着脖子上的鱼形玉佩,试图让他看过来。所有的民众都在欢呼,他们反反复复高喊着他的名字,将龙飞凤舞的顾字写满所有的旗帜。 “顾将军!” “顾将军!!” “旗开得胜,凯旋而回!!!” 他沐着这金灿灿的容光,顶着所有人满含期盼的眼神,摩挲了下帽子上的军徽。 可这场景只维持了短短片刻,再回过神时,眼前的情景换成了闭门不开的城门。那个孩子小小的尸体就躺在地上,零落的到处都是,他的手都在颤抖,却怎么也没法把她拼回去。他听到身旁同样沐血而归的士兵敲着城门大哭,一声声哭号着质问为什么不再多坚持一会儿,哪怕只是短短一刻钟。 明明他们已经在那样拼命地往回赶了啊。 为什么还要向敌人献祭上他们的亲人? 没有人回答,他只能隐约听清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叛国罪流放,七区” 他是由帝国一手打造出来的人形怪物,在引起主人噬主的恐惧后,便被毫不犹豫地关进了笼子里。 叛国罪哈哈哈,叛国罪! 眼前的一切都蒙着一层黯淡的血色,而在这血色里,他忽然听见了另一道声音。那声音明明是温和的,却像是拥有着贯穿一切的强大力量,一下子扎进他的耳膜中。 “宝宝乖,宝宝乖宝宝乖乖地睡觉” 这声音像是只温柔的手,慢慢顺着他的疼痛向着源头摸索而去,帮助他抚平这些痛的痉挛的脉络。针扎似的疼一点点平息下来,狂躁和暴怒一同如潮水般慢慢退去。 “宝宝乖” 有什么人,搭上了他的手。 轻柔的摩挲,像是在安抚婴孩。 “松开手,对,现在慢慢松开手——没事了,没事了。” “我在这里。” “我陪着你。” 理智逐渐回复,眼前的血色一层层褪去。顾沉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黝黑的眼睛里,这才倒映出了刚刚的一切。安德莉亚刚刚才从他钢钳似的的手里头逃脱,此刻正狼狈地倒在地上,拼命地捂住脖子喘息着,整张脸都泛上了紫色。而他身畔,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青年正担忧地抓着他的胳膊,瞧见他的眼神,这才勉强笑了笑。 “好了,”青年轻声说,“没事了,我说的对吧?” 他的手摸上了顾沉的眼帘。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寇秋喃喃道,“睡一觉吧。” 男人晕了过去。之前缩的老远的士兵这才敢上前,心惊胆战将这头沉睡着的野兽运回他的巢穴。安德莉亚半天才缓过神,仍旧心有余悸:“你怎么敢就那么冲上去!” 她打量着寇秋,满心都是不可置信,“小老鼠,你是缺了哪根神经吗?——万一他那时候没法安静下来,直接反手给你一刀,你就死了!真的死了!” 天知道她突然间看到这人冲上来摸着发病的将军开始唱歌时,心灵受到了多么大的冲击。 居然还有这种找死的操作? 夏佐刚刚被男人一下子打飞,此刻从地上爬起来时,仍然在一种恍惚的状态里。 “你给他念了什么?”他说,“咒语?” “不是,”寇秋摊摊手,“刚开始那段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后半截是一首催眠儿歌。” 懵逼的夏佐:“什么?” 寇秋于是又重复了一遍,瞧见两人呆呆张大的嘴,干脆背了几段给他们听。这两人听的云里雾里,最后彼此看了一眼,下了定论,“是咒语。” 寇秋:“” 什么咒语,会不会说话,这明明是人类智慧的伟大结晶! 这一场事闹得兵荒马乱,安德莉亚匆匆起身去收拾残局。寇秋在夏佐的护送下回了楼,经此一事,他在七区的重要性大大凸显,安德莉亚特意让人也在顶楼给他收拾了一大间房间,装饰的十分舒适。 双胞胎时不时便会来拜访,与从小在七区长大的夏佐相比,瑟尔要柔弱的多。他带了一大块松软的面包来,与寇秋一起吃时,忍不住便问:“呐,小歌怎么能区分的清哥哥和我呢?” 他眨了眨自己碧绿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眼巴巴地瞧着寇秋。 寇老干部笑了笑,拍了拍这孩子的脊背。 “很简单,”他说,“第一天的瑟尔在早餐前还不会干活呢,出去吐了一次突然便能干的飞快了,还能腾出手来帮我——是不是很奇怪?” 而且,只有刚开始的瑟尔是真的害怕,但夏佐却是不怕的。他每天,不过是在学着弟弟的样子装柔弱无辜罢了。 “除了刚开始和一起割苦根草的那个下午,”寇秋敲敲他的头,“其它都是夏佐,对不对?” 男人分明说了,苦根草的汁液需要三天才能清除。 可当时明明和自己一样溅上了汁液的瑟尔,第二天手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因为那时,人已经换成了夏佐。 所以才会对七区这么熟悉,对安德莉亚这么不客气。才会在说话时,不经意便露出冷冷的c带着嘲讽的神情,淡漠地打量着这里头血腥的场景,就仿佛司空见惯了似的。 瑟尔小声说:“哥哥的确是比我胆大些” 他的手拨弄了两下面包片,低声道,“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被分开了。” 一个被将军所救,后来被带进七区;一个在外头孤单伶仃,慢慢变成了盗窃文物的大盗。也正是因为独自活着太过艰难也太过痛苦,当七区内有他亲人的消息传出来时,瑟尔毫不犹豫选择了奔赴七区。他和寇秋坐上了同一辆车,也在这里见到了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哥哥。 双生子,本该同悲共苦c形影不离。 可他们却等了足足十年,才等到两条线重新交织在一起。 “本来想着两个人一个身份更好活动,”瑟尔轻声说,“但现在那个混进来的眼线也被揪出来了,我们也就没这必要再隐瞒了。” 他弯了弯碧透的瞳孔,小猫一样环住寇秋的手臂,小声道:“小歌,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寇秋瞧着他这模样,莫名想起了上一世的小孩,瞬间心控制不住地软了软。他摸摸青年金灿灿的发丝,说:“好啊。” 系统: 寇老干部: 系统: 寇秋:【】 他真忘了。 系统幽幽道: 言下之意是,你再靠近点,这个也就不远了。 听闻这话的寇秋顿了顿,立刻把手臂从祖国花朵的手里一把抽了出来。瑟尔的眼睛闪了闪,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轻声道:“怎么了?” 寇秋说:“没事儿,我们就这样,可以维持正常的革命友谊。” 瑟尔咬着嘴唇,悄悄地用余光瞥着他,像是极委屈。 就在这时,房门大开,将军也迈步走了进来。他的披风随手被一扯,整整齐齐叠在臂弯处,挂上一旁的壁挂,黑沉沉的眼在帽檐下扫了两人一眼,随即抿了抿薄唇。 “去哪里?” 他淡淡问。 在几天前那一次发病后,他似是恢复的极快,不过第二天便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仍旧是那副冷静沉肃c波澜不惊的模样。寇秋甚至觉得,白日的他简直像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的雕像,而不是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只有夜间时,他才能现出几分常人应有的温情模样。 瑟尔有些怕他,下意识便向寇秋身后挪了挪。男人也并不在意,眼睛仍旧注视着寇秋,明显是在问他。 “去吃饭。”寇老干部回答。 男人的脊背僵了僵,随即冷淡地嗯了声,背转过身去,等待着属于他的午饭送上楼来。寇秋瞧着他孤零零挺着的宽平的背,犹豫了下,鬼使神差问:“将军,要不要下去和我们一起吃?” ——马克思作证,他说这句话时,绝对是没有想过对方答应的可能性的。 但令他惊讶的是,男人居然犹豫了下,随即苍白的手指重新扣上帽檐,正了正徽章,站起身大踏步迈出门去。 寇秋:“将军?” “走吧,”男人顿了顿,眼睛看向他,“不是说吃饭么?” 一一一一一一 七区的人都觉得自己这一天恐怕是眼瞎了。往常都要为了份数不多的食物打的头破血流的汉子今天安静的像是小奶猫,坐在餐盘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小心翼翼地用余光飞快地瞥一眼,随后又忙将目光转回去。 “真是那位?” “是——见鬼了,他今天来这儿干什么!” 这可真是新鲜,在七区待了七一八年的老油子都瞪大了眼,跟看从西边出来的太阳似的。 “他身边是谁?是不是咱们那个狱花?” “我知道,就是那个当时还敢冲上去的——” “嘘!” 七区里的人,都知道最近的新人里头出了朵狱花。 这狱花是和将军一样的黑发黑瞳,一张脸生的又小又白,有人悄悄拿手比划了下,真的只有巴掌大。露出来的手和脚,都白的跟要透明似的,尤其那黑黝黝的眼,像含了钩子,看过来时,能看得人全身上下全都软的像水,只剩一块地方硬的要出水。 寇秋走到哪里,这些垂一涎的目光便跟到哪里。哪怕他现在坐在杀神旁边,那些人的眼睛,仍旧控制不住地直往他露出来的地方上瞟。 进了这流放地的,全都是死囚。 这也意味着,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本身便是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亡命徒——反正早晚都是死,死前不把这块肥羊肉舔上一口,他们怎么能安心? 寇秋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坐在他身旁的男人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眉眼逐渐冷凝下来,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勺子掉落到餐盘里,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 所有的犯人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都向着这边望过来。 寇秋微仰着头看他,神情里也满是茫然。 “将军?” 男人的目光,慢慢环视了一圈四周。 “所有人,”他言简意赅道,“管好眼睛。” “管不好的,就别要了。” 轻飘飘的两句话,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恐吓。可在场的人却都感觉到了那股沾着血腥气的威压,几天前那地狱似的一幕猛地涌进脑海,压的他们全都脸色惨白。 再接下去,再没人敢不要命地往寇秋身上看了。 寇秋因此得以安安静静吃饭,顿觉浑身清静。 食物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难吃,虽然食材是新鲜的,可到了七区厨师的手里,却总能硬生生被做成泔水。瑟尔垂着头,吃的整个人都蔫哒哒,男人虽然挺直着脊背,可明显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他苍白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将汤里熬得发黑的胡萝卜片全都捞了出来。 寇秋一怔:“将军不吃胡萝卜?” 男人抿紧着唇,淡淡嗯了声。 寇秋在心底对系统说, 系统闭紧了嘴,不想和这个仍旧残留着二十四孝好哥哥本能的宿主说些什么。 一旦升起这个念头,寇秋便情不自禁把这两个人放到了一处比较。奇异的是,在他未曾这样想过时,这两人分明是一点也不一样的——一个是手上沾满血的将军,一个是总抱着他的手软乎乎撒娇的小孩,能有什么地方一样呢? 可当他真的开始比较,却意外地发现了更多细节。 小孩是猫舌头,男人也是。 小孩在吃到不喜欢的食物时会明显耷拉下嘴角,男人也是。 甚至这两人的眼形和脸型,实际上也是十分相似的。只是,顾沉的气势实在太盛,乃至于压住了他本人的长相,因此很难被注意到。 寇秋把这些点一一报给系统听,却只得到他这个崽一声无情的嗤笑: 寇秋:【】 说c说的也是。 他默默地吃了几口饭,忽然又感觉到了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扭过头去时,他只对上了一个满是金发的后脑勺,那金发青年再次换了个人的腿坐,露出来的胳膊上青紫一片,几乎不成人形。他身下的人生的粗鄙,捏着他的嘴强行将满满一勺还滚烫的汤喂了进去,瞧着取笑。 寇老干部看了会儿,移开了目光。 在那之后的两周,七区难得的风平浪静。只是这样的平静注定不会持续很久,没过几天,七区再次迎来了月中。 这回有寇秋在,其他人都放下了一颗心,不再为男人准备那天晚上待宰的小羔羊。犯人们没了这顶时刻可能会从头顶上落下的利剑,一个个高兴的了不得,寇秋从一楼上到楼顶,起码听到了十几场为了庆祝而演出的激情大戏,以至于系统耳边不得不充满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念书声,最后奄奄一息向宿主宣告,它如今不仅雪盲,而且还耳鸣。 “但是,他究竟为什么会发病?”寇秋问夏佐。 夏佐碧绿的眼睛里融进了点别的什么,讽刺地笑道:“外头的书里都没有提过这一段,对吧?” 所有的书中,顾沉的故事终结于“叛国流放”这里。而在夏佐那里,寇秋头一回听到了几年前那个故事的完整版。 两国开战,战线延长。除了边境,有另一支军队绕路,直接打到了皇城。 敌军涌到城门下,要求里面的人交出几个将领的家人,否则就将进城屠杀。 “事实上,”夏佐咬着牙,低低笑起来,“那就是一群花架子” 没有主力,没有火力,不过是靠着虚张声势,吓住了城里的平民和养尊处优的皇族。而那时的顾沉带领着大军好不容易打赢了这一仗,马上就将抵达皇城,只要双方对上,这剩下的敌军自然溃不成军。 “可偏偏,就是那么一刻钟的时间——” 夏佐眼眸沉沉。 “他们没有等。” 无辜的人被推出城门,落进那群对他们怀着刻骨仇恨的人手里,几乎是立刻便被撕成了碎片。 而其中,屡战屡胜的顾沉,又是他们最恨的那一个。 “等回来时,什么都太迟了,”夏佐说,“就是迟了那么一刻钟哪怕他们再坚持一下呢,哪怕他们再试着反抗一下呢?” “自那之后,将军就生了病。” “他把自己困在了那一天。” 揭开那些粉饰太平的假象,暴露出来的真实往往让人心惊。寇秋听完之后,也久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有的安慰都太过轻,甚至没法触及他们那深重的伤痕。 这天的饭菜味道有些怪,寇秋没吃下几口,便控制不住地吐了一回。回到楼顶时,男人仍旧坐在床边等他,所有的门窗都被紧紧关上了,只留下他,和这个被关进了笼子里的困兽。 男人的眼睛,已经蒙上了薄薄一层血色。 天黑了。 他的手上一条条爆出青筋。 寇秋瞧着他的模样,忙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事实。 ——他说不出话来了。 他捂住自己的喉咙,努力试图着发声,可却仍然只能发出呜呜的气音。 他说不出话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一颗人形安眠药(五) 那一瞬间, 茫然甚至压过了恐慌。寇秋摸着自己的脖子,跪坐在床上,仍旧不敢置信似的张开嘴, 试图发出声音。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从他嘴里溢出的, 仍旧只有几声短促的气音。 外头的天色完全黑下来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将一切的光源都拦在了外头。但寇秋却觉得, 那种惨淡凄艳的血色月光一直照到了这室内来,顺着细细的血管流淌进他心里。 他绝望地对系统说: 没了可以发出的声音,寇秋在发病时的男人身边, 简直就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他没有了可以驯服这头猛兽的武器,只能等待着沦为猛兽渴望血腥的口粮。 系统比他更绝望。它瞧着眼前已经眼睛通红的男人,就像是看着头马上便要冲出栅栏的猛兽,憋了半天, 只能憋出三个字: 寇秋: 他抹了把脸,喃喃道: 系统崩溃地说, 人家听不见啊!!! 顾沉的眼神一点点变化, 漆黑的瞳孔像是坠进了深不可测的海里, 慢慢蒙上一层淡红的艳色。他额上的青筋渐渐凸显出来, 一下又一下地低喘着,手指牢牢扣上了刀柄。 周围的声音全都隐去了,只剩下他自己完全乱了节奏的心跳声。像是要把胸膛砸穿了,蹦出来。 痛。 他痛的五脏六腑都在绞动,拼命地渴求着什么——一伸手,触及的已经是温热的一片,有什么脆弱的东西在他的掌心里砰砰跳动,鼻间全是人的血液散发出来的芬芳。 把这把刀插进去那种痛就会缓解了。 把刀插进去 刀出了鞘,雪亮的寒光。 系统: 寇秋被这双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大手牢牢锁住脖子,仿佛是只被掐住颈部的柔弱的c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鸡崽。男人的手指微微曲起来,在他脖颈上的大动脉处反复摩挲,像是随时都能戳破这层薄薄的皮肤,把手指浸透在他温热的血液里。 寇秋拼命伸出手,缓缓碰触上对方的脸。 将军 从脸慢慢上升到头,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寇秋捧着对方的脸,用尽所有的方法安抚着。他的另一只手在男人背上轻拍,仿佛是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婴孩。 意识朦胧之中,寇秋下意识用上了上一世安抚夏新霁的手法,摩挲着手下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军帽掉了,男人的手忽然颤了颤,随即慢慢凑过来,将自己的头搭上了他的肩膀。 是一个典型依恋的姿势。 锁在喉间的力量渐渐撤下,寇秋狼狈地咳了好几声,勉强吸入了一点新鲜的空气。他终于睁开眼,这才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几乎完全靠进了他怀里。 顾沉垂下来的眼睫颤了颤,仍旧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手背上绷出了青筋,整个人都在猛烈地战栗着。他似乎在低声说着些什么,寇秋迟疑了下,缓缓将耳朵附了上去,才听见他翻来覆去念着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知道他恐怕还困在亲人被杀的那一天,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更轻了点,努力想要化开对方紧皱的眉头。 可就在下一秒,另一句完全超出他预想的句子突然闯进耳中。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哥?” 寇秋的手忽然一抖! 他震惊道: 系统勉强维持镇定, 可就在这时,下一句话也从男人颤动了一下的嘴唇里吐出来了。 “你不是说我值得被爱么?” “可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 这一下,就连系统也没办法做到自欺欺人了。 它高声叫道, 寇秋的嘴唇也在哆嗦,他慢慢道: 他和夏新霁,已经不见许久了。 中间隔着的,是两个世界间的鸿沟,不可逾越。 可眼下,这鸿沟似乎被打破了。 要费多大的力气? 要花多大的心血? 他用拇指,一点点摩挲着眼前这熟悉的轮廓。顾沉已经颤抖起来,脸色青白,一双眼睛却是通红,痛的像是有人从太阳穴生生敲进去了几寸长的铁钉子,生生扎进头皮里。 剧烈的疼。 男人忍到指节泛白,最终猛地一下拔出手里的刀,疯了似的抽搐着,开始试图扎进自己的胸膛——寇秋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猛地上去抢走他手里的刀。可他的力气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混乱之中,刀刃刺穿了顾沉的手肘,泛着腥味儿的血液顺着两人的衣裳汩汩向下滚落,男人闭着眼,发出一声声已经不太像人的哀鸣。 寇秋心一横,靠近了对方,捧起了他的脸。 系统: 他用自己的嘴唇封了上去。 血珠溅在了脸上,两人的唇齿交融之间,都带着这股腥甜的气息;顾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疯狂地敲击着他的齿关,一下子彻底攻城略地进去。寇秋紧紧地环着他的背,两人的热气一同蒸腾着,两个人的身体全在瑟瑟颤抖。 嘴唇被咬破了,咽下的全是混着血的唾沫。这血像是能发热的,将两个人烫的同时烧起来,愈发紧地贴合在一处。 系统张大了嘴,突然预感到了什么。 寇秋也像是惊了下,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他的嗓子如今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短促的c嗬嗬的气声。白生生的手指在床单上无措地抓了下,随后慢慢抓紧了,手背都泛上青白色,随后又蒸腾成通红的。另一只手覆了上来,比寇秋的手而言要大上不少,渐渐转为十指相扣。 系统:【】 马赛克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只是打就算了,怎么偏偏还留下了这两只手给它这个单身系统参观呢? 系统生无可恋。它从未想过,它会有一天想念那满眼的马赛克,最好是遮的严严实实c完全没法让人看见一点的那种。哪怕引发雪盲症,也好过看这两只手厮磨啊! 世界真的好残忍! 寇秋完全抵不过男人的力气,硬生生晕了过去。等他醒过来时,外头的天光已经大亮,顾沉衣着整齐站在他床旁,另一个男人正站在他对面,嘱咐些什么。瞧见寇秋醒来了,那男人点点头,向顾沉示意了下:“将军,他已经醒了。” 顾沉猛地扭过头来,看着寇秋。 这副万人迷的身体可谓是完美的,寇秋露出来的脸又小又白,此刻因为疼痛更加没有血色,几乎要和这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他身上的被子严严实实一直掩到了脖子下,抵挡了任何目光的侵袭。 顾沉的眼神沉了沉,手上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了寇秋身后。 旁边站着的男人眨眨眼,眼里头的揶揄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没事了?”顾沉言简意赅地问。 “没事没事,”男人连连摆手,“再发热,就把这药也吃下去——这个是治嗓子的药,一天三次,一次两颗。” 他又扭过头看向寇秋,嗟叹:“还好你命大,没吃下去多少。否则哪怕是华佗再世,你这声音也别想再拿回来了。” 顾沉的眼眸骤地缩了缩。 男人敬了个军礼,笑嘻嘻地走了。顾沉手正了正帽檐,突兀地说:“他们要来,我不同意。” 谁? 寇秋先是一怔,随后转念一想,自己在七区中又认识多少人? 除了将军,也不过是安德莉亚及瑟尔c夏佐三人罢了。 他的嗓子仍旧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点点头。 男人抿了抿薄唇,手反复摩挲了两下刀鞘上刻着的徽章纹路,又道:“我想过了。” 寇秋:“???” 雪亮的寒光一下子出了鞘,被男人捏在手里。 系统说: 寇老干部倒吸一口冷气。 他说, 可那光离他越来越近,顾沉脸上的神色又坚定的不可动摇,寇秋瞧了半天,脸色惨白一片,终于还是缓缓闭上了眼。 他纵使是再不相信,此刻也由不得他不信。 “我娶你。” 一片寂静之中,男人说。 寇秋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重新睁开了眼,反问:“什么?” 男人又将刀刃向前推了推。 “这个,”他说,“是聘礼。” 寇秋:“” 寇秋:“” 寇秋:“” 去你的聘礼! 你以为这样就能收买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吗?!! (⊙v⊙) 是的,你能。 他眨了眨眼,把那把小巧的刀刃重新插入刀鞘,紧紧地握在手里。 系统: 说好的绝不会为之所动的坚定的心呢? 寇秋: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系统难以置信: 寇秋慈祥地纠正了他的说法, 系统噎了噎,瞧着自己那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任务积分,心不甘情不愿地喊: 寇秋应了声,又说: 系统不干了: 寇老干部的手指向顾沉,深沉道: 系统:【】 啊,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啊啊啊忍不了了,上辈子给他马赛克看就算了,这辈子居然还要看,而且还得喊这俩人爸爸! 干脆一刀捅死它,一刀捅死它算了吧! 男人看见寇秋收了刀,眼里头难得地流露出了点笑意。他扶了扶帽檐,身形站得笔挺利落,低声道:“好好休息。” 系统愣了愣,随即说: 一一一一一一 顾沉走了出去,几个人立刻便跟过来,毕恭毕敬道:“将军。” 男人的眼眸沉沉,黯得看不出一点情绪。 “人带来了?” “带来了,”他身后的人说,“如今安德莉亚大人和夏佐已经在那边,您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顾沉嗯了声,眼睛里似是掀起了狂风骇浪。 他大踏步进了地下室,推开牢牢关着的门。门里的金发青年被拴起双手,牢牢地吊在两个铁环上,血湿透了身上的囚衣。夏佐的手中拿着把薄而锋利的小刀,慢慢在手心把玩着,像是做手工艺品似的一点点往下,把这人腿上的皮肤完整地剥掉,露出里头红通通的血肉。 青年颤抖不止,尖叫的更大声了。 “已经挖出来了,”安德莉亚在一旁抱臂看着,瞧见顾沉进来,忙上前一步,汇报道,“信号发射器埋在他腿里,粉末是东面的那一道防线有点问题,传进来的。” 顾沉掀起眼皮,望了她一眼。安德莉亚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补充道:“整条线上的人,都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她顿了顿,随即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属下办事不力,竟然留下了这样的危险人物,希望将军以军法处置!” 顾沉说:“第三条。” “是!” 安德莉亚想也不想,立刻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背部。一旁的士兵拿过她手中的鞭子,在她那白皙的脊背上一鞭一鞭地抽打起来。打到第三十下时,她的背已经是红肿不堪,青紫一片。 安德莉亚却像是毫无所觉的,将衣服拉下来,仍旧如先前那般站在顾沉面前。 “将军是否还有话要与他说?” 顾沉整理着自己的手套,闻言淡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 他背过身,走出去。 “他还没那个资格。” “但是舌头,”他对夏佐说,“要记得。” 夏佐了然地点头,将手慢慢移向金发青年的嘴,轻轻在那张已经紫胀起来的脸上拍打着。 “真可惜呀,”他说,仿佛是对情人的轻怜蜜语,“瞧见我和小歌一起走了是不是?知道了小歌能用声音安抚将军是不是?想着一石二鸟是不是?” 他碧绿的眸子眨了眨,纯然一派天真无暇。金发青年在他手下瞪大了眼,发出了呜呜的叫喊,察觉到那尖锐的刀锋碰触到他的舌头。 “又想废了将军,又想借小歌的死挑拨我们反目成仇,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夏佐轻声笑着,手上忽然一个用力,汩汩鲜血猛地溅出来,顺着他白皙的手向下滴落。他把那块肉从这人嘴里抽出来,随即嫌弃地嗤了声,扔到地上。 “去告诉厨子,”他说,“抓住的那几个人,今天有加餐了。” 少了舌头的身体最终被高高挂在了七区的墙上,明晃晃彰显给皇城看。其余的人也挂了一长溜,随着这风晃动着,像是一块块风干的肉。皇室看了,心中更是一阵恼恨,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下来,私下将更多的人送去试探。 这是战争,丝毫也不能让步。 民间关于七区的传说在皇室的推波助澜下愈传愈甚,到了此时,早已无人记得他们曾是保家卫国c撑起整整一个帝国的英雄,也无人记得这些英雄之所以沦为困兽,也正是由于他们。 有多少人相信,顾沉真的犯了叛国罪? 几乎为零。 所有的人都清楚,他本身就是帝国打造出来的一把人形兵器。 从小时就被挑选出来,日日放在士兵里头历练磨杀,把对血液的渴望硬生生植入进他的骨髓里——所以,他才在这战场上所向披靡。他的生是为了帝国,死也当是为了帝国,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应当是为了帝国。他把帝国视作使命,又怎么可能去叛国? 可是人心往往比黑白两色要复杂的多。他们都清楚顾沉的本事,更清楚这把刀有多锋利,万一,虽然只是万一—— 万一这刀刃朝向自己了,要怎么办? 万一他想算账了,怎么办? 他们已经害死了顾沉和其他将领的家人。与其等着这柄悬在头顶的剑有一天落下,不如在这之前便配合皇室,将他们关进寸草不生的七区去,反正也已经是怪物了,不就应该待在怪物待的地方么? 只有一点,他们彻底估算错了。 这座牢笼,还不至于永远锁住这些怪物。 皇室的行为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寇秋明显感觉到七区中的人都忙碌起来。连那些被关进来的犯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仿佛是在空气里头嗅到了躁动不安的因子,整个七区像是头逐渐苏醒的野兽,开始一下下嘶吼着撞击这牢牢困住它的铁笼。 寇秋的日子倒还是照常过,唯一不顺心的是,他的声音还没完全恢复,这催眠曲就没办法唱了。 他头一回见识了没有人形安眠药催眠的男人是个什么模样,真的是睁眼到天明,似乎是很不舒服,眉头都锁得紧紧的,没办法闭上眼休憩片刻。第二天起来时,眼睛里全是一条条鲜红的血丝。 寇秋心疼的不行,问系统: 系统正在他心底背诵新时代新思想,听了这话,立刻回答: 寇秋说: 系统想了想,说: 寇秋:【】 他确定,自己这个崽念的东西是一点都没进脑子里。 这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完全没有保持思想的纯洁性!! 顾将军倒是和系统一条道上的,第一天还体贴着寇秋的身体恐怕不行,第二天就主动地摸上床来了,抱着他。 做就做吧,还要征询他的意见:“可以么?” 寇秋:“” “你没反对,”顾沉慢条斯理解开自己的皮带,脱掉手上雪白的手套,“我明白了。” 寇秋:“” 你明白个鬼! 我就算是反对,也得说得出来啊!! 然而不得不承认,系统的法子的确是管用。每晚几次运动,连觉都变得香甜起来。男人每天早上精神奕奕,反倒是寇秋,每晚都有半晚根本没法睡着,第二天往往累得连床都起不来。 此刻,七区里倒有十之七八的士兵知道老大和狱花搞上了。什么地方都是没长腿的风言风语传的最快,每天都有人殷勤地来探望大嫂,被瑟尔和夏佐通通锁在了门外头。 瑟尔小天使还红着脸把从犯人那里要来的助兴药塞寇秋手里,细声细气说:“别让别人看见了” 相对而言,夏佐就要直接的多。他板着张和瑟尔一模一样的脸坐在寇秋身侧,仍有点不开心,口口声声嚷嚷:“我们两个,一定比他一个要更能让你舒服!” 寇秋简直想上去堵这小孩嘴,刚想说“你不要教坏瑟尔瑟尔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就看见坐在一旁的弟弟也红着脸点点头,低低说:“我c我会很努力的,一定会让小歌很爽的” 系统幸灾乐祸: 祸水寇秋:“” 他木然地抽了抽嘴角,慢慢挺直身子,从自己的枕头下摸出了薄薄的一本册子。这是他这几天躺在床上无事干,找将军要了纸笔默写下来的。 夏佐兴致勃勃地接过去翻开,随即表情变了变,碧绿的眼睛闪了闪,像是有些茫然。 “人生价值的实现?自我价值的实现?——怎么正确地选择人生道路c怎么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从册子上抬起脸,“这是什么?” 寇秋慈祥地眨眨眼,示意他们拿回去看,全都背下来最好。 夏佐想了想,把册子收了起来,悄悄探过头问他:“是咒语?” 寇秋已经懒得纠正他们咒语的说法了。 “不过也没事,我也可以学点魔法,”夏佐微微笑起来,“天天待在这里的日子,我早就过厌了。” 他碧透的眼睛闪着光,像是在说一句无足轻重的玩笑话。 ——“呐,小歌,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寇秋从他的语气里,体会到了某种让他心惊肉跳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你是说——” “对,”夏佐笑了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我们可是等了这么多年”他喃喃道,“等到都快忘了,外面自由的空气究竟是什么味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一颗人形安眠药(六) 此为防盗章 可话还没说完, 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 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 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 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 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 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四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如今才十六岁,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还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这两年的光阴,虽然是匆匆流逝的,可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刻下了不可逆转的痕迹。有的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有的却是细细观察,方能从其中窥得一线的。 夏新霁的变化,明显属于前者。 他的身量像是抽了条的柳枝,一下子向上拔了大半头,整个人的身形匀称而修长,透着点年轻独有的勃勃生机;被好好养了这么久,少年时期那种病弱不堪的姿态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c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皮肤。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一颗人形安眠药(七) 此为防盗章 他年纪小, 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 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 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 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 “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 记得和你哥说一声, 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 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 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 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 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 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 “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 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 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 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为证明这个猜想,杜和泽又一次上了夏家门。可这一次,保姆仍旧将他拒之门外,直到被他缠的不耐烦了才告诉他:“大少爷不在,已经出去旅游了。” 杜和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她甚至说不出旅游的地点,也说不出具体回来的时间,只知道对方连夜匆匆收拾了箱子离开,“二少爷看见了,送他去的机场,他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又去了海关,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夏清然请了长期病假,几个月内都不会过来上班。 这个人,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寻不到一点音讯。 杜和泽敏感地察觉到,这兴许是个机会。 一个帮他重回夏清然身旁的机会。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便去找了私家侦探,拜托他调查夏清然和夏新霁的行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两个私家侦探立刻便信誓旦旦出动了,时刻将照相机对准了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公司的夏新霁。 几个星期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对。 夏新霁是个好学生,在学校一心投入学习,图书馆里一坐便是一上午;然后他会匆匆回到一处寓所,吃顿午饭,再赶往公司处理这一天的事宜。他勤奋又努力,无论在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地融入进去,并混得如鱼得水,整个人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可越是这样,私家侦探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人都是多面的。夏新霁所展现出来的这一面,实在是太过阳光纯白,竟像是一点暗黑的影子都没有的——甚至在个人独处时,他也能时刻保持着身姿端正行为得体,埋头工作与学习,像是个精密编程的机器人。 “他的家里恐怕有秘密,”他的侦探同伴吸了口烟,说,“你看到了?二楼的窗帘,永远是拉的严严实实的。” 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进去看看?” “进去,”他的同伴用力熄灭了烟头,“妈的,拼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拿得到钱?” 两人侦察了几天,挑了个夏新霁去上学的上午,悄悄地翻进了别墅。奇怪的是,别墅的防盗设备似乎老化了,报警仪丝毫没有动静,窗户也没有上锁。他们从后面的窗户翻进房子,几乎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房间很大,在第一层看不出任何异常。他们慢慢地沿着铺了厚地毯的楼梯上了二楼,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推开了唯一一扇门。 只是刚开了一道门缝,他们便骤然意识到,屋里有人。 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哥舒服么?” 那是他们已经熟悉的夏新霁的声音。他并没有出门,两个侦探心中都是一惊。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像是承受不住了,细细的c含着难以言喻的哽咽和战栗的,“呜” 那种音色,让人的心尖都止不住地发痒。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叮铃叮铃响成一片,他们彼此交换了个目光,终于还是慢慢将眼睛贴上了门缝。 房间里昏暗极了,只有两枝蜡烛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光。光照出了影子,黑黢黢的两个人影,随着在寂静中清晰可闻的水声慢慢化在了一起——而奇怪的是,墙上还有什么栏杆似的倒影,一道道一层层,尖端高高耸起,像是座漆黑的牢笼。 他们倒吸了一口气,终于缓慢地意识到了什么。 囚一禁! 然而他们甚至看不到这囚徒的模样,只能勉强从影子里分辨出他被捆在一处的纤细手腕,两个侦探心中都是一惊,咬了咬牙,将摄像头伸进去小心拍了几张,紧接着忙沿着原路返还回去。 听到那动静远去了,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他有点沉迷了,绷着严肃的表情摸了一下又一下。夏新霁仰着脸任由他摸,那情态更像是被主人撸着浑身毛的白兔子了。 一直摸到裁判吹集合哨,寇老干部才终于回过味来,慢慢收回手:“” 果然,身旁的学生都在若有若无朝着这边瞟,眼神中写满了赤一裸一裸的八卦和探究。 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真是影响校容。寇秋打定主意,可当夏新霁低声嘟囔着要他再摸摸头时,他挣扎再三,还是情不自禁放上了自己的手。 摸了几下之后,白兔子兴高采烈地蹦走了,剩下寇秋绝望地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幽幽地说: 不,是绝望。 它要是真的有眼,现在恐怕早就瞎了。 是的,没错,闪瞎的。 兴许是因为头一次有人来为自己加油,夏新霁全程的状态都很好。他奔跑在田径场上,额角亮晶晶的汗水蜿蜒渗入领口,整个人被这太阳映射的熠熠生辉,蓬勃的青春的热气蒸腾出来,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发着光。寇秋坐在高处认真地看着他,慢慢便从那白花花的阳光中看到了眩目的金色碎片,紧接着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勉强支住身体,半转过身体,避开田径场上的夏新霁,朝纸上吐了一口。 他盯着那纸上渲染开来的血色看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将纸揉成团,整个儿隔空投进了垃圾桶里。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系统说: 寇秋的确知道。 他是老手,不是毫无经验的初次经历者;在这之前,他从未沉沦在过任何世界,真实和虚拟便如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可这一次,他却罕见地看不清了。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寇秋在之后调查过杜和泽的情况,陈婷婷的父母发现了他骗婚的事实,并因此勃然大怒,竭尽所能打击杜家。原本便已是风雨飘摇的杜家不仅没有迎来助力,反而更经受了一场雷暴,愈发奄奄一息,杜和泽的生活也由此降到了谷底。 没钱,没权,没地位。 这对从小便有夏清然保驾护航的杜和泽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这一回,寇秋诡异地真心希望他过的好些——哪怕只是将这任务进度再往回缩上一点也好。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杜和泽的人生一路向着崩盘的方向狂奔而去。 寇秋的任务进度涨到九十点时,是一个夜晚。 他本来睡在床的内侧,小孩的手臂牢牢锁着他的腰,靠着他的头睡得香甜;可喉头间突然一阵腥甜,寇秋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跨过仍然闭着眼的夏新霁,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踉跄奔去。 他一下子扑在马桶前,手指死死捂着嘴,拼命地吞咽着唾沫忍耐着。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身后忽然传来小孩迷迷糊糊的声音:“哥?” 夏新霁像是被惊醒了,还揉着眼,踢踏着拖鞋跟在后头进来,“哥,你肚子不舒服么?” 寇秋想要回答,可他嘴中满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哥?” 他走上前,映入眼帘的全是刺眼的红色。 血,都是血。滴滴答答的血从寇秋的指缝间溢出,将白色的地板滴出了无数朵艳丽的红花。夏新霁的头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拳,他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拿手去替寇秋捂着,可纵使是他们两只手叠在一起,也仍旧捂不住,那血依然向下蜿蜒着——小孩白皙漂亮的手背染红了一片,他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似的,只怔怔盯着寇秋的嘴。 夏新霁的嘴唇开始哆嗦。 “哥,”他低低地喊,“哥”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一颗人形安眠药(八) 此为防盗章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 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 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 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 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 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 ”他含混道, “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 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 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 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 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 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 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 忙将人往上拽, 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他有点沉迷了,绷着严肃的表情摸了一下又一下。夏新霁仰着脸任由他摸,那情态更像是被主人撸着浑身毛的白兔子了。 一直摸到裁判吹集合哨,寇老干部才终于回过味来,慢慢收回手:“” 果然,身旁的学生都在若有若无朝着这边瞟,眼神中写满了赤一裸一裸的八卦和探究。 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真是影响校容。寇秋打定主意,可当夏新霁低声嘟囔着要他再摸摸头时,他挣扎再三,还是情不自禁放上了自己的手。 摸了几下之后,白兔子兴高采烈地蹦走了,剩下寇秋绝望地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幽幽地说: 不,是绝望。 它要是真的有眼,现在恐怕早就瞎了。 是的,没错,闪瞎的。 兴许是因为头一次有人来为自己加油,夏新霁全程的状态都很好。他奔跑在田径场上,额角亮晶晶的汗水蜿蜒渗入领口,整个人被这太阳映射的熠熠生辉,蓬勃的青春的热气蒸腾出来,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发着光。寇秋坐在高处认真地看着他,慢慢便从那白花花的阳光中看到了眩目的金色碎片,紧接着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勉强支住身体,半转过身体,避开田径场上的夏新霁,朝纸上吐了一口。 他盯着那纸上渲染开来的血色看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将纸揉成团,整个儿隔空投进了垃圾桶里。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系统说: 寇秋的确知道。 他是老手,不是毫无经验的初次经历者;在这之前,他从未沉沦在过任何世界,真实和虚拟便如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可这一次,他却罕见地看不清了。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寇秋在之后调查过杜和泽的情况,陈婷婷的父母发现了他骗婚的事实,并因此勃然大怒,竭尽所能打击杜家。原本便已是风雨飘摇的杜家不仅没有迎来助力,反而更经受了一场雷暴,愈发奄奄一息,杜和泽的生活也由此降到了谷底。 没钱,没权,没地位。 这对从小便有夏清然保驾护航的杜和泽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这一回,寇秋诡异地真心希望他过的好些——哪怕只是将这任务进度再往回缩上一点也好。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杜和泽的人生一路向着崩盘的方向狂奔而去。 寇秋的任务进度涨到九十点时,是一个夜晚。 他本来睡在床的内侧,小孩的手臂牢牢锁着他的腰,靠着他的头睡得香甜;可喉头间突然一阵腥甜,寇秋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跨过仍然闭着眼的夏新霁,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踉跄奔去。 他一下子扑在马桶前,手指死死捂着嘴,拼命地吞咽着唾沫忍耐着。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身后忽然传来小孩迷迷糊糊的声音:“哥?” 夏新霁像是被惊醒了,还揉着眼,踢踏着拖鞋跟在后头进来,“哥,你肚子不舒服么?” 寇秋想要回答,可他嘴中满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哥?” 他走上前,映入眼帘的全是刺眼的红色。 血,都是血。滴滴答答的血从寇秋的指缝间溢出,将白色的地板滴出了无数朵艳丽的红花。夏新霁的头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拳,他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拿手去替寇秋捂着,可纵使是他们两只手叠在一起,也仍旧捂不住,那血依然向下蜿蜒着——小孩白皙漂亮的手背染红了一片,他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似的,只怔怔盯着寇秋的嘴。 夏新霁的嘴唇开始哆嗦。 “哥,”他低低地喊,“哥”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在手指间绕了好几个圈。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顺着小孩手里的链子,一点点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细细的链子,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成人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啦,“喜欢我们的新家么?” 新家。 这两个字终于让寇秋彻底清醒了,可他抬起眼,却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惊讶地叫道,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鸟笼。 玄黑色的铁笼子足足有两人高,大到覆盖了整间房子,甚至容纳了一张吊着帐幔的床和透明的卫生间。白金的叶子装饰从上方垂下来,一直长长地铺到地上,柔软的白色羊毛垫子铺满笼子里的每一块地方,踏在脚下时,仿佛踩在云端。细细的链子套在他的脚踝,另一端牢牢地系在床头柱子上,长度只够靠近笼子。 寇秋试着用指节敲了敲,铁笼发出清亮的金属鸣声。 寇秋:“” 哇哦。 居然是真的! 系统语气绝望: 寇秋中肯地评价, 他顿了顿,又说: 说完之后,一人一系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特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喜欢么?”小孩又轻声问了一遍,眼睛直直望着他。 寇秋头更懵,隐约意识到,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再次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他简直崩溃了,哽咽着说: 系统突然说, 寇秋:【】 寇秋:【】 寇秋:【】 什么? 系统说, 寇秋:【】 知c道c个c鬼。 他终于在系统的讲述下明白了这一段故事。 夏父生性风流,红颜知己数也数不清;夏母心知丈夫的心是颗薄幸浪子心,因此心生嫉妒,也要让他的头上多少带些不一样的颜色。 不巧的是,原主自己就是那不一样的颜色。夏父夏母双双身亡后,夏清然便被接到夏老爷子身边照顾,幸而无人发现。 寇老干部摸了摸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系统说, 好c受c个c鬼。 寇秋叹了口气。 系统想了想, 寇秋望着笼顶, 现在看来,试探恐怕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夏新霁的心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明明只有一点光源,却足够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做完这一切后,寇秋才满足地叹了口气,转身关门。 系统简直要被寇秋眼睛里头的慈祥闪瞎了眼,半天后才说: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一颗人形安眠药(九) 此为防盗章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 寇秋看见他这神色, 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 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 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 咬着嘴唇, 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 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 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 大哥, 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 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绕着细细的链子,此刻开始默不作声一圈圈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 剩余的链条垂下来, 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 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 被这冰冷的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 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糖。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亲手送来,全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附近也堆着满满的书,甚至还有个只能播新闻联播的平板电脑。寇秋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这一天,夏新霁照旧上完了课来陪他,忽然道:“哥,想不想出去走走?” 寇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问:“你确定?”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哥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寇秋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户外的阳光。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寇秋走到窗口看了眼,从微微晃动的树荫里看到了挺立的男人身影。不得不说,杜和泽的确是有当渣攻的资本,他的身形笔挺c宽肩窄腰,即使是从上向下看,也能一眼看出对方优越的身材。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血脉,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一颗人形安眠药(十) 此为防盗章  半晌之后, 夏新霁重新走进来,神色疲惫。可对上他的眼睛,他还是弯弯眉眼, 笑了笑。 “一群庸医”小孩嘟囔着说, 把头埋进夏新霁肩膀,“都是坏人都是骗子。” 他亲自上手,一下子将寇秋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走, 哥,”他轻声说,“我们去找真正的医生看。” 寇秋没有作声,只是摸着小孩的头发。 系统幽幽道: 可夏新霁明显不相信,他直接办了休学手续, 带着寇秋跑遍了海内外出名的医院。每一次检查结果出来, 他都要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外头抽烟许久, 一直抽到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 “别抽了, ”寇秋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用力按住他的手, “别抽了!你真想把自己抽死不成!” 他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可世界意志的限制不允许他说出实情,他所能做的, 也只有尽可能的伸出双臂抱住夏新霁而已。 小孩在他的怀抱里不动了。 他的烟僵在手指间, 半晌之后, 他毛茸茸的脑袋慢慢靠了过来,声音里带了哽咽的哭音。 “哥” “哥哥!哥!!!” 这声音一点点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像是受伤的野兽费尽最后力气的一点泣血低鸣,走廊上的病人都不由得侧目。寇秋看过他哭许多次,可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他不由得也喉头一酸,摸了摸小孩的头。 “没事的,”他语气轻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 连寇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奔波了多少次。 他的眩晕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有时甚至一昏睡便是三四天,醒来时往往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新的医院。夏新霁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把玩什么宝物,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醒了。他反复捏揉着这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指尖,眼睫颤了颤,忽然间滴下一滴圆润的水珠儿。 触感温热。 小孩像是怕被他察觉什么,小心翼翼抬头打量了下他,随即才慢慢低下头,含住指尖,将那颗水珠吮去了。 第二天寇秋再醒来时,他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昨天那滴泪都不过是寇秋做的一个梦。 “哥,”他跃跃欲试道,“咱们去拜佛吧?” 寇秋:“” 他不得不提醒小孩,“我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并且是个公务员。” 我信奉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去嘛去嘛,”小孩干脆把头埋过来撒娇,“就去一次” 寇秋的心猛地一软。 半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佛寺又在山上,因此不得不坐缆车上去。夏新霁将他送到山顶,让随行的几个家庭医生照顾,自己却又说忘了什么转身下了山,许久也没有上来。 寇秋坐在亭子中等,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日上午头,山上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寇秋干脆站起身朝山下张望,隐约听到几个游客提了一嘴:“你看见没?” “看见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磕头上山的,真是活久见。” “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看着那小伙子长的也挺精神的” 寇秋一怔,紧接着心头也跟着一颤。 他转身便要下山,却被几个医生拦住了:“夏先生,您不能下去您再等等,您弟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上来了” 寇秋转过头,望着他们的眼睛,问:“他在干什么?” 医生们明显都知道,可个个目光躲闪,谁也不回答他的话。 “你说啊!”寇秋终于爆发了,“他在干什么?!!” 他踮起了脚尖向下看,看了许久,终于在那台阶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夏新霁跪伏在台阶上,一步一拜,一路磕上山来。他的姿态如此虔诚,让寇秋只是怔怔地站在这里望着他,便猛地一下子红了眼眶。 等站到他面前时,小孩的膝盖磨破了一大块,额头也是红肿的,都有些渗血,却若无其事上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哥,进去拜一拜。” 寇秋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哥”夏新霁有些慌了,却还是固执地拉着他,“就进去一下,就一下。” 寇秋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蘸着清水,帮他将额头上的血丝擦干净了。小孩望着他,唇角忽的弯了弯。 庙里供奉的菩萨祛病消灾。寇秋四处望了望,毫不意外地在那一长串点着的长明灯中看见了夏清然的名字。 他被夏新霁拉着,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磕了三个头。 下山时,夏新霁信心满满说:“这次一定能治好!” 可他捏着寇秋的手却是冰凉的,没有生出一点温度。 寇秋不是佛教信徒,夏新霁也不是。 然而这一回,夏新霁情愿自己是。 这样,他起码还可以欺骗自己有希望。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试遍了所有的方法,甚至是一些荒唐的偏方。可是没有用,寇秋的身体还是眼看着一天天衰败下去,像是片枯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生机。 日子开始倒数。 寇秋不再能下床,可每当他睁开眼,小孩总是就坐在身旁,死死握着他的手。 世界逐渐消融崩塌。 寇秋对于离去的时间渐渐有了一种直觉。那一天,他没有再待在家中,而是让夏新霁抱着他,两个人单独去了海边。 大海仍旧是波涛汹涌的,碧透的海水一层层向上翻卷,与他们当年来时别无二致。 夏新霁小心地在他身下垫了软垫,这才将目光投向海水,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 “当时哥还让我帮忙涂防晒油呢,”他低低说,“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把整个后背都露出来给我” 寇秋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低低地咳了声。 “不过也多亏那时候,”小孩故作轻松,“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上来便把哥的敏一感带摸的这么透。” 而眼下,他多希望时间倒流。 上天从未眷顾过他,可这一回,他宁愿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上天的一次眷顾——只要一次就好,哪怕多一秒也好。 他伸出手,替寇秋抹去了嘴边溢出的血丝。 寇秋闭着眼,声音也是轻轻的,近乎含糊,“小霁?” 夏新霁低低地嗯了声,将他抱得更紧。 “小霁” 灵魂慢慢开始被剥夺。 寇秋咳了声,断断续续说:“我其实,一直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不要那么累,不需要那么多的心机,你——” “你一直值得被爱的。” 夏新霁用力闭上了眼。 紧接着,他的嘴唇上有什么含着血腥味儿的东西碰了下,一触即分。 “我——” “我爱你。” 夏新霁仍旧坐在沙滩上,死死地握着怀里人的手。天色慢慢暗透,他握着的这只手被海风吹的冰凉,他就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风刮得更猛烈了,浪潮袭上沙滩。 “哥”夏新霁轻声说,“我错了,我不关你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夏新霁手指微微颤抖,给自己点上了一枝烟。一点灼亮的火星在他指尖跳跃着,他慢慢吸了口,低声道:“我吸烟了。” “哥。” “你真的不来管管我了么?” 他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夏新霁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抱着怀里的人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此时汹涌的大海走去。海水渐渐没过头,就在那窒息的感觉浮上来时,电光火石之间,夏新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扯动了下嘴角,随即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如同疯癫,“原来是这样!” 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又是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夏新霁重新钻出海面来,湿漉漉的唇在怀里人的额头上珍而重之印了印。 “哥,你等着。” “我来找你了。”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只是挑了挑眉,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在自己的房间嗅到了香气。那香味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莫名有些神思不稳。他出了房间,恰巧碰到来找他的小孩,便随口问道:“王妈换熏香了?” 夏新霁长而黑的羽睫一搭,复又抬起眸。 “是,”他轻声说,“我屋子里的味道也变了。”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我们的新家的。” “——我保证。” 雨越下越大,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都是雨丝连成的白雾。寇秋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嗅到了被雨水打湿的土地与青草的气息。杜和泽撑着伞,短短一截路裤腿便湿了一小片,步伐多少也有了点狼狈不堪;但他身畔的少年神色却仍旧是从容的,垂着眸子,眼睛里头映出一片淋漓的水色。 他到了廊下,随即方抬起眼,轻声喊了一句:“夏少爷。” 声音也是淡淡的。 不得不说,长得好的确是人所具有的一大优势。哪怕寇秋心知肚明这是朵名副其实的心机莲,也因为他的模样儿而提不起多少防备,甚至克制不住地想要去亲近。 他纠正了夏新霁:“叫哥。” 一旁的杜和泽正在抖伞上的雨珠儿,闻言眼睛猛地瞪大了,望了寇秋一眼。 夏新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略略抬起眼,望着这个周身气质矜贵而平肃的青年,顺从地依着对方的话改了口。 “哥。” 咻—— 寇秋面上不动声色,等到转过身,瞬间捂住了心口。 系统: 寇秋说, 这一声简直要甜到心坎里! 系统有些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儿: 寇秋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他才说: 他截住了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向下说,跟着踏进了客厅。系统心中猛地一咯噔,也不再追问。 夏老爷子一大早便出了门,显然没有要给这个私生子留面子的意思。寇秋只好独自一人奋力撑起场子,坐在夏新霁旁边,问了问他的情况。 夏新霁只有十六岁,现在仍旧在读高三。他的成绩很好,尤其擅长数学,还在省内比赛中拿过奖项,读个重点丝毫不成问题。与其他老干部一样,寇老干部也格外喜欢这种成绩好的乖孩子,越问神色越柔和,最后轻声细语道:“入党了没啊?” 【】系统捂住了脸,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高三已经有推举入党机会,少年长睫微颤,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半晌后才道:“入了。” 寇秋羡慕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 “真好”他怅惘地说,“加油,你好好干。” 杜和泽在对面咳了一声,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 只是入个党,至于用“啊啊啊要是把我换成你就好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啊啊”这种炽热的眼神望着别人么? 殊不知寇秋心中更悲恸。 他在心中抗议: 系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回答他: 酷个毛线! 寇秋简直要哽咽出声! 晚饭是保姆做的,菜品都很清淡,白粥素菜,连点油星儿都看不见。杜和泽留下来一起吃饭,瞧见这菜色,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使劲儿看了寇秋几眼。 他伸出筷子尝了尝,甚至连咸也不太咸。 杜和泽平日也算是锦衣玉食,立刻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把做饭的王妈喊了过来,声音里头隐隐含了点上位者的威势:“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保姆两手交叠在围裙上,含了点轻蔑地望了杜和泽一眼,没出声。 “说啊!”杜和泽被她的眼神刺痛了,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哑巴了,还是不想干了?” 寇老干部把筷子不轻不重一放,抬起眼望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权力开除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万物皆有灵(一) 依照寇秋原本的想法, 他本想画自己的爱人。可偏偏夏新霁和将军长得虽然相似, 气势却完全不一样,寇秋犹豫了会儿,实在没办法抉择,干脆画了另一个影响自己至深的人物。 没错。 就是雷锋。 画室的老师盯着那幅画打量了很久,随即将目光转过来,还以为这又是哪个调皮学生的恶作剧:“这是谁画的?” 寇秋站起身,说:“我画的。” 他的神色特别认真。 “我觉得雷锋同志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 ”他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可是, 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这句话影响了我的一生, 所以, 我画了他。” 满教室人:“” 这要是换个人,恐怕都能以“故意逗笑扰乱课堂气氛”为由被喊出去罚站,可偏偏原身孟皎是个典型的好学生。他热爱艺术, 并且也极有这方面的天赋,操纵画笔就像在操纵自己的手指那样随心所欲, 往往在画室一待就能待上七八个小时。 他的画, 是鲜活的c能打动人的。 老师大都偏爱认真的好孩子, 如今见竟然是自己的心头大爱, 方才准备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停顿半天后, 他干巴巴道:“哇,孟同学的觉悟真的很高,大家要向他学习。” 教室里的同学:“???” 这特么也行? 寇秋骄傲挺胸。 他下课后去了百货大楼,提出了那块看中许久的手表。表盘上镶嵌着一圈细碎的钻,他举着手臂,能看见这碎钻折射出丝丝缕缕的光,璀璨而夺目。表带有些松,寇秋的手腕白皙又纤细,只能松松地挂着,勉强不让它掉下来。 寇老干部摸了摸自己的手,紧张地说: 寇秋顺从地改了口, 系统:【】 可以的,这很寇秋。 夏季的风有点灼热,枝叶扑扑簌簌地响。寇秋微眯起眼,站在公交站牌下等着公交车,身畔的几对男女也在等着。其中的一个小青年留着稍稍有点长的刘海,露出来的皮肤也是白生生的,就站在他身旁,时不时不耐烦地摆弄一下手机。 “搞什么啊,”寇秋听见对方嘟囔道,“到底来不来啊” 阳光更炙热了。皮肤都要被这骄阳烤的融化,寇秋觉得自己化成了一滩软塌塌的奶油。车一趟趟地来,人一个个地走,最后只剩下寇秋和小青年俩人了,他尽量躲到那站牌提供的一点阴凉下,顺带瞧着车来的方向。 系统还有点不甘愿, 寇秋眼睛还看着路面,顺口道: 这块花了半年的积蓄c又卖画又打工c好不容易买下来的表,实际上是送给慕席的礼物。寇秋并不愿意违背原主唯一的念想,还是决定将它送过去。 哪怕是一段从没见过光的感情,也该让它有一个完整的结局才是。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地面,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脚碰到了什么咕噜咕噜滚来的东西。寇秋迟疑了下,随即慢慢低下头,向着那碰触到他板鞋边缘的东西看去。 血淋淋的,圆滚滚的。 ——那是一截顺着坡度滚过来的手指头。 寇秋:“啊。” 系统在心里比他叫的大声多了,震惊道, 身畔一同等车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倒下,身形委顿。他的尸体就那样躺在血泊里,胸腔上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只是两只手臂上,却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肉色手掌。 手指。全不见了。 系统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着了,叫的丧心病狂。这种时候反而是寇老干部无比镇定,说: 系统说: 寇秋探了探这人的鼻息。 他随即说, 一个小时后,寇秋人生中第二次坐在了警局。盘问的警察与他一样满心不可思议,再三确认:“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注意到?” 可事实的确是如此。在这一切发生时,寇秋就站在离受害者不到两米的地方。同一空间,却未察觉到一点痕迹。甚至连监控录像也没有录到任何有效的内容,那小年青站在公交站牌的阴影下,几乎是忽然间便一头栽倒下去,周身甚至没有任何人。倘若不是血和手指,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意识到这里突然发生了命案。 做笔录的警察用力将手指插进头发里,随即喃喃道:“第六个。” 这简直像是耸人听闻的都市怪谈。 偏偏命案一桩接着一桩发生,破不了案,恐慌的情绪也就一天比一天更重——他绝望地拽着头发,甚至也觉得,这城市里怕是混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等等,”寇秋忽然想起来,“他之前好像在等什么人,一直在看时间!” 警察一怔,随后精神不禁振奋了些。 “说清楚点?” 寇秋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并建议对方查一查小年青的手机,恐怕会有所收获。警察把他的话都记录下来,最后放他走时却犹豫了下,委婉道:“要不你等等,我们找个人护送你回去吧?” 寇秋还没懂他意思,“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警察的眼神飞快往他身上一溜,说了实话:“嗨,不是,同志。主要是因为,你这长相就是最近出事出的最多的” 他望了眼笔录,又问:“你是美院的学生?” 寇秋点点头。 “那正好,”警察说,“我们这儿还有个美院新来的教授——你待会儿下午还得上课吧?让他把你一起送回去,哎,来了。” 他望着走廊尽头走来的人,随即客客气气喊了声:“卓老师。” 被称作老师的人其实年纪并不大,应当只有二十五六。年轻男人神色冷淡,雪白的衬衫扣的严严实实,一直系到了最上头一颗扣子,他的肤色是泛着冷调的白,整个儿人也像是用白玉雕出来的,跟尊在佛殿里受供奉的佛像似的,没有一点属于人的世俗气。 他站在阴影里,淡淡道:“王警官。” “这是我们警局最近请来帮忙画肖像的老师,”警察说明情况后,对寇秋介绍,“虽然刚从国外回来,但是真的非常厉害,还在你们美院任职来着。之后说不定也是你的老师了。” 寇老干部非常尊师重道,立刻乖乖地跟着喊:“卓老师。” “嗯。”年轻男人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重新转回头,“跟我走。” 他走在前头,寇秋跟在他后面,向停车场走过去。 系统瞧着男人的袖口,有点难以置信, 这可是夏天,炽夏! 可奇异的是,男人身上却连一点汗迹都没有,衬衫清清爽爽,干净的半点污渍都看不到。寇秋跟着走到车旁,这才意识到,男人开的也是辆白车,从车头到车尾都闪闪发亮,像是刚从洗车店里提出来的。 他打开车门,顿时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 车上全都严严实实套着透明的塑料袋,把整个儿车座囫囵罩住,连前头的播放器都给一块儿封住了。 这什么鬼? 洁癖?? 男人看了他一眼,“还不上车?” “哦,哦!”寇秋立刻弯下腰,钻进了车里。他犹豫了下,稍稍有点出汗的手心尽量避开了车的一切区域,乖乖放在了腿上,随即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地盯着前方。 整个儿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乖巧jpg。 但事实上,寇秋正在心中幽幽道: 系统: 它强调: 寇老干部沉沉叹出一口气,哀怨道, 哪个公务员系统会招艺术系!!! 系统:【】 感情您老还想当公务员? 可以的,一几把k的。这觉悟,它望尘莫及。 为前程挂心的寇秋忧心忡忡地问, 系统表示并不想和他说话,并朝他扔了一脸肖像画。 “孟皎。”忽然之间,寇秋听到这位老师叫了他的名字。 他忙挺直背,下意识道:“您说?” 年轻男人的眼睛黑的就像冲洗过的玻璃石,此刻在等红灯的空隙扭头望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那双长时间摸画笔的手漂亮的像拿刀刻出来的,在上头用指关节敲了敲。 “你不知道?”他看着寇秋的眼睛,问。 寇秋完全理不到任何头绪,坐的更直了,小声问:“知道什么啊” 男人又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平静地转开了目光。 寇秋:“喵喵喵?” 这到底什么状况? “也是,”恰巧此时交通信号灯由红转绿,男人重新启动了车,淡淡道,“你没那个智商。” 寇老干部顿时一梗,说着说着为什么突然要人身攻击! 他可是党一员,智商哪儿低了?! 男人开车的速度飞快,很快便到了美院门口。 “这个,”他白皙的手指间夹着张名片,扔给寇秋,简短道,“有问题,打电话。” 寇秋把名片接住了,仍然有点茫然。但想了想,他很快便理解了男人的意思,“好的。” ——这是让自己主动去问问题呢。 寇老干部唏嘘又感叹,非常能理解一个老师迫切希望学生去问问题的心。毕竟上一辈子,他也曾短暂地当过祖国的园丁。 于是这晚,寇秋便抱着自己费劲儿整出的一大串问题打通了这个号码,并把问题一个个抛过来: “您觉得怎么在不同的明暗下更好地表现静物色彩?” “学校里头挂着的那幅名叫《晨曦》的画,采取另一种画法来表现会不会更好?” “我刚给您发了条短信,您看看我这线条打的怎么样——” 那头的男人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握紧了手机,声音冷了几度:“孟皎。” 寇秋乖巧地应:“哎,我在呢,您说。” “等你真的发现了问题,”他说,“不是这方面的,再来找我。” 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留下寇秋举着手机,仍然有点缓不过神来。 “不是这方面的?” 他喃喃道。 “那是哪方面的?” 系统一声也不吭。 摸不着头脑的寇秋愣了会儿,随即才站起身,准备给自己做饭。他晃了晃酱油瓶子,骤然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只好重新摸出零钱包下楼去买。 电梯中遇到了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那老太太跟他住在同一层楼上,彼此打过不少照面,平时也有来往,便笑呵呵招呼道:“小孟,出来买东西啊。” 寇秋应了声,也笑眯眯问了好。 “哎,”老太太突然又说,“你昨天晚上头发不是换了个紫色吗?今天怎么又染回来了?还是这样清清爽爽的,好看。” 寇秋有点儿奇怪,笑着回应:“奶奶,您记错了吧,我昨天九点睡的,没出门啊。” “怎么可能!”老人家虽然上年纪了,可眼睛一点儿也没花,神思也清醒的很,“就是你啊,我喊你,你就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就是衣服和头发都不一样了,可脸没变啊!我天天见你,还能不知道?” 她咳了声,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记性比她还差了,随即便从打开的电梯门里走了出去。寇秋握着手里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头皮有点发麻。 他咽了口唾沫, 系统笃定地说: 寇秋松了口气,也朝门外走去, 系统默不作声,心想,用不着鬼你的信仰也能崩塌。 买酱油时,寇秋接了个奇怪的电话。对方是个声音娇滴滴的女孩子,咯咯地笑着喊他:“小帅哥,今天继续出来玩啊~昨天出来玩的不爽吗?” 寇秋严肃地说:“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您恐怕打错电话了。” 他一下子按了挂断。 可过两分钟,这电话号码又拨了过来,那头的女孩也是一头雾水:“没打错啊,就是这个号码,你声音都没变呢。” 她顿了顿,像是有些不开心,声音里头也带上了点嘲讽:“你是不是找借口,不想出来了?——呵,睡过了就扔,男人。” 她挂了电话。 寇秋目瞪口呆。 收银小姐姐的眼神都变了,侧过身,小声地和另一个柜台的同事说:“现在的人,长的人模狗样的,谁知道里面揣的都是什么心?” “就是就是,连责任都不敢担” 寇秋:“” 我不是c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一个好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才不是拔吊无情的渣男!!! 寇老干部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蔫蔫地提着酱油回了家,想了想,还是给女孩子又打了个电话,想再问问情况。可那边的电话始终占线,想来是一气之下把他这个吃干抹净就走人的渣男给拉黑了。 寇秋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机,按了又按,忽然神情变了变。 他慢慢坐直身,紧紧地盯着手机上的数据: 系统: 系统: 寇秋的手指有点颤抖,缓缓地把手机屏幕抬得高了点。 手机上绑定的运动软件赫然显示,昨日晚九点到凌晨三点,步行跑步57公里,路线在与这儿隔了快二十里的市中心。 父子俩开始对着这数据发呆。寇老干部勉强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坚持道: 系统死鱼眼, 寇老干部飞快地找了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又查了什么,随即越发笃定, 系统深沉地叹了口气。 寇秋自己安抚自己,又抱着小被子背了好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才去睡觉。系统仍旧清醒着,清楚地听见在寇秋睡着的那一瞬间,身旁摆着的手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看看这屋子里,”它以一种历经沧桑的老干部语气感叹,“有一大半都是外国品牌,我们的民族企业要怎么振兴?” 电视滴滴响了两声,响应道:“还好我是土生土长的民族品牌。” 空调以一种矜持又自豪的语气说:“我是国有企业出生的。” 诸电器顿时对这位红一代进行了齐刷刷的注目。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也跟着插进话来,正儿八经地说:“到底要怎么更好地促进我国的民族企业发展,我觉得,这是一个越来越值得我们重视的问题。” 文化知识储备丰富的手机又发言了:“主要是,我们中有很多同志,仍旧缺乏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 放在电脑旁的日产耳机立刻表态:“我虽然是日一本牌子,但是在祖国出生的,也算是个华侨。身为华侨,我一直为我们民族的优秀文化而自豪!!” 系统:“” 讲真,一个寇秋就够了,一群寇秋,那真的画风太美! 它默默地清醒着,听着家里的各种东西从民族企业如何崛起讨论到国有企业掌控的优越性,最后讨论到如何在社会公德和自我保护之中寻求到平衡。最后,这群老干部终于开完了会,在听完今天的《新闻联播》后心满意足地住了嘴。 系统咂咂嘴,也在这平静之中慢慢地睡过去。 它再醒来时,是寇秋又莫名其妙被自己的被子踹醒了。寇老干部站在床边上,睡眼朦胧地望着自己的被子,想了会儿,随即把它整个儿扔进洗衣机里,又抱了一床出来。 被扔进洗衣机里的被子小声道:“以干净整洁为荣,以脏不拉几为耻。” 寇秋隐隐听见了什么,猛地一回头,那声音却又瞬间消失了。 奇怪。 他打了个哈欠,干脆趁着这醒来的功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洗漱台上的灯在开着,寇秋在打开的水龙头下冲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简单擦了下手,随即在关灯之前,下意识朝镜子里的自己瞥了一眼。 这一眼,他顿时愣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 系统叫的仿佛狼嚎,显然是被吓到了。 寇秋的手指慢慢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唇角并没有任何上扬。 ——他明明是没有笑的。 可是镜子里头的他,却缓缓裂开了嘴,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寇老干部:“啊。” 系统: 镜子中的他笑容渐渐转为了嘲讽,鄙夷地说:“瞧你这个胆小的样儿。” 惨叫的系统仿佛一只被扼住了脖子的公鸡,瞬间不出声了。 它觉得自己的统生跟着受到了侮辱,毕竟它叫的比寇秋大声多了。 就在这时,床头的手机又幽幽叹了口气,出了声。 “出来就好,”它说,认真地开始讲道理,“你何必吓他呢?我们说,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这个友善,便是指要以人为善。这个以人为善呐” 另一个寇秋瘪了瘪嘴,轻蔑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言论了?” “你看你,”手机苦口婆心道,“不读书吧?这可是在零六年通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总结出的思想,而真理,往往都是经久不衰的,是具有反复性c无限性c上升性的” “滚边儿玩去,”“寇秋”不耐烦地回答,“老子要出去耍了,都快点儿给我让开。” 寇秋震惊:“你居然说滚!你居然还自称老子!” “寇秋”翻了个白眼,“我还自称你爹呢,怎么了?” 寇秋更震惊,这个自己怎么说话这么不文明! “寇秋”从他的身上慢慢分离出来,顶着一头烟紫色的头发,哼着歌儿打开了屋里的衣橱。寇秋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件袖口开到腰的大背心,又套上条破洞牛仔裤,吊儿郎当嚼着口香糖往门外去——就在这一瞬间,今天接到的那个电话内容重新回到了他脑子里。 寇秋一把拉住了他。 “干嘛?”另一个他斜眼望着他,啪嗒一声吐出个大泡泡,“你也想来,玩三劈?” “三劈个鬼!”寇秋把他的衣角拉的更紧,“你,你给我等着” 两个人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拉拉扯扯了半天。最后还是另一个寇秋更胜一筹,把寇老干部白生生的小胳膊给掰开了,最后还吊儿郎当拍拍他的脸,“宝贝儿,你这也太弱了点吧,玩不了三劈。乖乖在家里待着,啊!” 紧接着扬长而去。 寇秋:“” 他目瞪口呆望着另一个自己远去,目光渐渐移到了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张名片。 半小时后,寇秋站到了他新老师的家门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万物皆有灵(二) 此为防盗章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 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 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 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 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 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 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 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 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四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如今才十六岁,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还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问:“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万物皆有灵(三) 此为防盗章 第二天一早, 医生便被叫到了房间里, 只是他们检查了之后,个个都大惊失色。寇秋靠在床头, 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小孩摔碎什么东西的声音。 半晌之后, 夏新霁重新走进来, 神色疲惫。可对上他的眼睛,他还是弯弯眉眼,笑了笑。 “一群庸医”小孩嘟囔着说,把头埋进夏新霁肩膀, “都是坏人都是骗子。” 他亲自上手,一下子将寇秋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走,哥,”他轻声说,“我们去找真正的医生看。” 寇秋没有作声, 只是摸着小孩的头发。 系统幽幽道: 可夏新霁明显不相信,他直接办了休学手续,带着寇秋跑遍了海内外出名的医院。每一次检查结果出来,他都要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外头抽烟许久, 一直抽到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 “别抽了,”寇秋终于再也看不下去, 用力按住他的手, “别抽了!你真想把自己抽死不成!” 他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 可世界意志的限制不允许他说出实情,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伸出双臂抱住夏新霁而已。 小孩在他的怀抱里不动了。 他的烟僵在手指间,半晌之后,他毛茸茸的脑袋慢慢靠了过来,声音里带了哽咽的哭音。 “哥” “哥哥!哥!!!” 这声音一点点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像是受伤的野兽费尽最后力气的一点泣血低鸣,走廊上的病人都不由得侧目。寇秋看过他哭许多次,可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他不由得也喉头一酸,摸了摸小孩的头。 “没事的,”他语气轻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 连寇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奔波了多少次。 他的眩晕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有时甚至一昏睡便是三四天,醒来时往往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新的医院。夏新霁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把玩什么宝物,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醒了。他反复捏揉着这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指尖,眼睫颤了颤,忽然间滴下一滴圆润的水珠儿。 触感温热。 小孩像是怕被他察觉什么,小心翼翼抬头打量了下他,随即才慢慢低下头,含住指尖,将那颗水珠吮去了。 第二天寇秋再醒来时,他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昨天那滴泪都不过是寇秋做的一个梦。 “哥,”他跃跃欲试道,“咱们去拜佛吧?” 寇秋:“” 他不得不提醒小孩,“我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并且是个公务员。” 我信奉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去嘛去嘛,”小孩干脆把头埋过来撒娇,“就去一次” 寇秋的心猛地一软。 半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佛寺又在山上,因此不得不坐缆车上去。夏新霁将他送到山顶,让随行的几个家庭医生照顾,自己却又说忘了什么转身下了山,许久也没有上来。 寇秋坐在亭子中等,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日上午头,山上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寇秋干脆站起身朝山下张望,隐约听到几个游客提了一嘴:“你看见没?” “看见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磕头上山的,真是活久见。” “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看着那小伙子长的也挺精神的” 寇秋一怔,紧接着心头也跟着一颤。 他转身便要下山,却被几个医生拦住了:“夏先生,您不能下去您再等等,您弟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上来了” 寇秋转过头,望着他们的眼睛,问:“他在干什么?” 医生们明显都知道,可个个目光躲闪,谁也不回答他的话。 “你说啊!”寇秋终于爆发了,“他在干什么?!!” 他踮起了脚尖向下看,看了许久,终于在那台阶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夏新霁跪伏在台阶上,一步一拜,一路磕上山来。他的姿态如此虔诚,让寇秋只是怔怔地站在这里望着他,便猛地一下子红了眼眶。 等站到他面前时,小孩的膝盖磨破了一大块,额头也是红肿的,都有些渗血,却若无其事上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哥,进去拜一拜。” 寇秋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哥”夏新霁有些慌了,却还是固执地拉着他,“就进去一下,就一下。” 寇秋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蘸着清水,帮他将额头上的血丝擦干净了。小孩望着他,唇角忽的弯了弯。 庙里供奉的菩萨祛病消灾。寇秋四处望了望,毫不意外地在那一长串点着的长明灯中看见了夏清然的名字。 他被夏新霁拉着,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磕了三个头。 下山时,夏新霁信心满满说:“这次一定能治好!” 可他捏着寇秋的手却是冰凉的,没有生出一点温度。 寇秋不是佛教信徒,夏新霁也不是。 然而这一回,夏新霁情愿自己是。 这样,他起码还可以欺骗自己有希望。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试遍了所有的方法,甚至是一些荒唐的偏方。可是没有用,寇秋的身体还是眼看着一天天衰败下去,像是片枯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生机。 日子开始倒数。 寇秋不再能下床,可每当他睁开眼,小孩总是就坐在身旁,死死握着他的手。 世界逐渐消融崩塌。 寇秋对于离去的时间渐渐有了一种直觉。那一天,他没有再待在家中,而是让夏新霁抱着他,两个人单独去了海边。 大海仍旧是波涛汹涌的,碧透的海水一层层向上翻卷,与他们当年来时别无二致。 夏新霁小心地在他身下垫了软垫,这才将目光投向海水,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 “当时哥还让我帮忙涂防晒油呢,”他低低说,“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把整个后背都露出来给我” 寇秋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低低地咳了声。 “不过也多亏那时候,”小孩故作轻松,“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上来便把哥的敏一感带摸的这么透。” 而眼下,他多希望时间倒流。 上天从未眷顾过他,可这一回,他宁愿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上天的一次眷顾——只要一次就好,哪怕多一秒也好。 他伸出手,替寇秋抹去了嘴边溢出的血丝。 寇秋闭着眼,声音也是轻轻的,近乎含糊,“小霁?” 夏新霁低低地嗯了声,将他抱得更紧。 “小霁” 灵魂慢慢开始被剥夺。 寇秋咳了声,断断续续说:“我其实,一直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不要那么累,不需要那么多的心机,你——” “你一直值得被爱的。” 夏新霁用力闭上了眼。 紧接着,他的嘴唇上有什么含着血腥味儿的东西碰了下,一触即分。 “我——” “我爱你。” 夏新霁仍旧坐在沙滩上,死死地握着怀里人的手。天色慢慢暗透,他握着的这只手被海风吹的冰凉,他就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风刮得更猛烈了,浪潮袭上沙滩。 “哥”夏新霁轻声说,“我错了,我不关你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夏新霁手指微微颤抖,给自己点上了一枝烟。一点灼亮的火星在他指尖跳跃着,他慢慢吸了口,低声道:“我吸烟了。” “哥。” “你真的不来管管我了么?” 他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夏新霁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抱着怀里的人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此时汹涌的大海走去。海水渐渐没过头,就在那窒息的感觉浮上来时,电光火石之间,夏新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扯动了下嘴角,随即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如同疯癫,“原来是这样!” 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又是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夏新霁重新钻出海面来,湿漉漉的唇在怀里人的额头上珍而重之印了印。 “哥,你等着。” “我来找你了。”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寇秋的活动区域得以扩充到楼上及楼下,只是出行时,夏新霁仍旧寸步不离。 他甚至没有询问寇秋是怎样得知自己的身世问题的,只是在那之后几天,当年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这相当于是为身份曝光的寇秋留了一条后路。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万物皆有灵(四) 此为防盗章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 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 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初次见面时, 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 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 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 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 实在是忍不住道, “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 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见夏新霁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后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间危险的野兽盯上了,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只好干笑两声:“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 紧接着落荒而逃。 寇秋没有看到小孩的眼神,还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夏新霁淡淡道:“兴许是突然间感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们都在看着哥。”夏新霁的手牢牢锁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间有些委屈,把头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气地试图伸出手,将寇秋的脸遮起来,“明明哥是我的,应该只能被我一个人看着” 寇秋说:“可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 夏新霁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挺得笔直的身形,干净又禁欲的气质,薄薄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有正直的c让人忍不住想让他哭出来的眼神,夏新霁自己也是掠夺者,太清楚这些掠夺者们都在想些什么。 谁能忍住不去弄脏他呢? “我不管,”他轻轻说,撒娇地蹭了蹭,“反正哥只能是我的。” 寇秋在他头上宠溺地一拍。 酒吧里对他们感兴趣的人不少,在上台环节,有男人偷偷向酒保手里塞了点钱,很快,酒保便喊出了牌号。 “七十三号?七十三号是哪位?” 久久没有人回应,寇秋看了眼自己手上进门时被印下的印章。上头明晃晃两个数字,正是73。 他举起了手。 酒保显然也是主持惯了的,立刻熟门熟路开始调动气氛:“来,来来,我们请这位先生上台给我们表演个节目!” 寇秋一怔,乖乖站起了身,往台上走。 酒保继续挤眉弄眼,说:“嗨一点,嗨一点的,这位先生明白吧?” 台下的欢呼声顿时更加热烈了,彼此心照不宣交换了个眼神。 嗨一点 这是说脱几件,玩个大的啊。 夏新霁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隐隐生出了点同情。 寇秋说:“那我唱个激动人心的歌?” “唱!唱!!!” 寇秋拿着话筒,和身后的乐队说了什么,随即试了试音。 身后乐队主持面目扭曲:“你确定?” 寇秋理所当然点头。 乐队主持咬着牙,闭着眼,猛地一挥手。 紧接着,酒吧里就响起了雄浑激昂的前奏,壮烈地在室内回旋。寇秋拿着话筒,说:“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国际歌》。” 众人:“” 什么?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众人:“” 喵喵喵?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们看这个?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哥不是说了,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万物皆有灵(五) 此为防盗章  夏家两位少爷的消失很快便被发现了。寇秋的身上戴有片薄薄的芯片, 位置几乎是立刻便被定出来——只是警察一路鸣笛赶往这荒郊处的废弃工厂时, 难免还有些担心。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 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 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 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 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 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 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他,一个立志要成为党员的有志青年。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c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成人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十八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万物皆有灵(六) “三分钟怎么了?”花孔雀悲愤,结结巴巴道, “三好歹我还有三分钟呢, 有人连一分钟也没有!” 寇秋的影子拿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半天才说:“哇, 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鼓个掌?” 花孔雀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他腾地坐起来, 二话不说反过去压到影子身上,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就已经带着还未完全消退的哭腔怂唧唧地放狠话了:“我信不信我证明自己给你看!” 影子听了这话, 不由得挑了挑眉。 “证明?” “是!”花孔雀试图努力撑起一点气场来,“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艹, 你脱一裤子干什么?!” “你不是要证明么,”被他压在底下的青年懒洋洋勾起一抹笑,裤腰松松挂在耻骨上,欲坠不坠的。影子的声音压的极低, 气息喷在空气中时有种奇异的热度, 烫的人脸通红, “给你机会。” 花孔雀结结巴巴说:“你c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 青年从兜里掏出烟点燃了, 往他脸上喷出一个烟圈,看着身上的人呛得微微咳嗽起来。 “来。”他低低地说。 “来就来!” 花孔雀硬着头皮开始尝试,可到底先天条件在那儿放着,还没进入正式剧情就不行了, 连五十秒的预告也只放了一半。影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不紧不慢地吸完了一枝烟, 瞧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这才问:“来完了?” 花孔雀的脸一下子烧的更红,又是尴尬又是羞耻。 “来完了,”影子把烟头扔进了床头柜的烟灰缸,猛地坐直了身,“——那就该我了。” 身上的人被他一吓,立刻紧紧地闭上了眼,心脏跳得跟打鼓似的。直到感觉那人半天没动静,他才慢腾腾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从里面眯着打量影子。 影子离他极近,勾着嘴角,问:“怎么,还挺失望?” 花孔雀:“” “逗你的,”影子把被子一拉,自在地躺回去,“老子就算是玩,也得玩个心甘情愿,做不来这种事儿。当然,要是你迫不及待想感受一下,那就另说。” 花孔雀:“” 你才迫不及待,你最迫不及待,你全家都迫不及待! 他感觉自己简直像只被猫玩在爪子里的老鼠,此刻恨恨地瞪着已经闭上了眼的人,半天后,才能勉强从嘴唇里挤出一个字,“艹。” 真不是人。 他也没心思睡了,气呼呼地掀被子下了楼,和那个与他互相嫌弃的沙发度过了无比艰难的一宿。影子中途下来试图把他重新揪上去睡觉也没有成功,只好让他继续抱着有洁癖的沙发,一个劲儿地嘤嘤嘤。第二天一早,等卓老师起床准备做饭时,便看见自己的影子缩在沙发的一个角,把自己蜷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小团,一个劲儿地抽着鼻子。 卓璞的脚步顿了顿,淡淡问:“你在这睡的?” 花孔雀憋屈地望他一眼,更加委屈了。 “我讨厌死你那个学生了,”半天忽,他才闷闷地说,“不仅他讨厌,他的影子也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卓老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即卷起了白衬衫的袖子。花孔雀一看,还有点小期待,忙问:“你打算打他一顿给我出气?” “不,”卓璞说,“我准备做早饭。” “”花孔雀头上那一缕因为欣喜而竖起来的头发重新软哒哒塌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准时醒来的寇秋也踢踏着拖鞋下楼了。他还在打哈欠,用手捂着嘴,半天才说:“卓老师早,影子也早。” 花孔雀哼了声,把头转了过去。可他的正主却完全不能体贴他的心情,反而体贴地对寇秋说:“起来了?来吃饭。” 寇秋说:“吃什么?” 他走到料理台前,打量了一下,一时间也是一愣,随即又转头看向男人。卓璞被他直勾勾地看着,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问:“有你喜欢的么?” “嗯,”寇秋呆呆地说,“都是我喜欢的”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玉米虾仁粥,寇秋也卷起袖子,小心翼翼拿大勺子搅了搅,生怕其溢出锅。他看了眼男人正在切水果的熟练动作,想了想,问:“卓老师经常自己做饭?” “都是自己做。”卓璞回答,语气仍旧平静。 花孔雀蹲在椅子上默默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幽怨道:“我现在更不高兴了。” 正主为什么会有一种被表扬了的迷之骄傲感?! 系统对自家宿主说, 寇老父亲自豪地说: 从第一个世界总是用欺骗和心机得到一切的夏新霁开始,到现在已经慢慢学着照顾他的卓璞,这孩子,的确是一直在进步。也许在这一门课上,他最初的观念是错误的,做法也是不对的,可他却还是为了这份爱,一个个世界地追随着他过来,一点点努力学着去学会给予别人爱。 不知道为什么,寇老干部的眼眶忽然有点湿了。 他伸出手,简单地摸了摸男人的小臂,道:“那老师真是太厉害了。” ——嗯,夸的是你呢。 你真是太厉害了。 一一一一一一 与卓璞住在一起的其它好处在于,寇秋不需要再早起赶公交,只用舒舒服服坐在卓老师的车上过去。路上,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薄唇抿了抿,忽然问:“孟皎,你已经大三了,明年就要毕业了。” 寇秋说:“对啊。” “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卓老师问,语气倒真的像是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准备在哪里工作,本地还是外地?” 他问的毫不在意,仿佛不过是简单的寒暄。 花孔雀坐在后座,和影子之间硬生生隔出了能坐下两个人的距离,掰着手指嘟囔道:“是啊,他一点也没想让你去他工作室” 寇老干部奇怪地反问:“可是,我不是已经有工作了吗?” 卓璞的神情猛地一严肃,差点一脚刹车把车停下来,“你已经签了三方协议?” “签了啊,”寇老干部说,“你不是也在吗?” 男人看起来有些迷茫,“我也在?” “对,”寇老干部说,“就特殊人群监管司啊。” 卓璞:“” 他的心落回实处,重新加了油门,道:“我以为你会选择专业相关工作。” 寇秋说:“可是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公务员,可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啊。” 卓璞:“” 一个学绘画的,去考公务员,为人民服务? 这话,恐怕也就只有寇秋说的出了。 “监管司也很好,”他冠冕堂皇地说,“很有发展前途。” 花孔雀幽幽说:“当然好了,你自己也在那儿工作” 能不好吗?我此刻悲伤地直想落泪,说明你心底早就乐开花了! 寇秋到达教室时,郁嘉茂已经来了。他仍旧坐在往常坐的位置,俊朗而又帅气,正和身旁的女生说些什么。瞧见寇秋过来,他才转过身,调侃:“班花,你和卓老师什么时候都那么熟了?” “卓老师?”身旁的女生小声倒吸了口气,也探过头来,眼睛都有些发亮,“你和卓老师熟?” 卓璞长的好看,年纪又轻,手里头拿过好几个奖。这班里的学生,有不少在之前便听说过他。如今看见真人竟然是这么出色的,心里不由得便更加关注。 “可是卓老师很高冷的啊,”女生说,“也不怎么说话,我们向他问问题,他三两句话就解释完了,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郁嘉茂嗤笑:“你们想要什么多余的?喊你们小甜甜?” “去你的,”女生嗔怪地推了推他,“哪儿有这么恶心!” 郁嘉茂仍旧是笑,却状似不经意道:“别想了,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肯定交过好几个女朋友。” “还说女朋友呢,”女生笑嘻嘻道,“舞蹈学院那个妹子追你,如今都闹得人尽皆知了——哎,等会儿她来不来?” “我哪儿知道,”郁嘉茂伸出手,简单地按揉了下鼻根处,含糊道,“可能来吧。” 第二节下课时,果然就有女生站在门口喊郁嘉茂出去。寇秋顺带打量了眼,那女生的脸长得很清秀,一双腿又长又白,还穿着练芭蕾的短裙,白花花一片晃得人眼花。寇秋听到身边同学起哄的声音,再看时,郁嘉茂已经起了身,走到门口拍了拍女生的肩膀,跟着她一起下楼去了。 一群八卦的同学立刻闹哄哄地嚷嚷着走廊见,跟着奔了出去,探出一排脑袋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寇秋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他并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但昨晚的郁嘉茂,总让他莫名有点在意。说不出是什么,但那股气息,让他觉着不太舒服。 郁嘉茂的个子高,女孩也不低,两个人站在一处,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相配的意思。寇秋瞧着女生微抬着头说些什么的动作,却觉得有些不大对。 他在心里呼唤道, 系统听着他的话,跟着仔细分辨了会儿,末了也奇怪地说: 倘若真是喜欢,又怎么会露出这样烦躁得无法控制的神情。 甚至连郁嘉茂的表情看起来也是不太好的,他飞快地抬头看了眼上面,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地打发走了女生。女生犹不甘心,走向大门这短短一段路,回头了好几次。 等男生上了楼,起哄声顿起。 “哦哦,”他们喊,“千里相送噢噢噢噢!” “一步三回头哦!” “三顾留情哦!” “去去去,”郁嘉茂笑骂,“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的眼睛隔着涌过来的人和寇秋对上,那双眼里头似乎闪着点深意,又扑簌簌沉回漆黑一片的海里。 下课时,趁着郁嘉茂不在,寇秋向后面的同学问到了那个舞蹈妹子的联系方式。给他的女生笑着,问:“原来孟皎也喜欢这一款啊?” 寇秋说:“对。” 他把电话号码保存到了自己手机的备忘录里。 系统惊讶地问: 寇秋说, 系统:【】 讲真,后面这个更符合你的画风。 等放学后寇秋走出门口时,卓璞已经开着车等在了路口。 寇秋犹豫了下,还是诚实地说了:“卓老师,我得先去找个人。” 卓璞放在手刹上的手顿了顿,随即侧过头来,望着他,问:“找谁?” “找一个同学。”寇秋回答。 卓璞沉沉望着他的眼睛,并没有再问,只是转回头,淡淡道:“我送你去。” “不用了,”寇秋说,“就在这旁边的舞蹈学院。她们还没下课,我现在去,在门口等她就好了。” 卓老师帮他打开了门,道:“去吧。” “去啥呀?”花孔雀非常诚实地拆正主台,连珠炮似的问,“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但这人男的女的,叫什么,多高多重,长的怎么样啊?你怎么突然就想去找他了啊?” 寇秋:“” 他犹豫了下,问:“你是不想知道,还是” 明明说着不关心,怎么一下子问了这么多? “我是不关心,”花孔雀耸耸肩,“但是有什么办法,这个人关心啊。” 他涂得鲜红的指甲戳了戳卓璞。 “还不说?你再不说人真走了!” 寇秋重新转回头,讶异地打量着男人神情,果然在男人脸上看出几分被压抑的不高兴来。他莫名有点想笑,犹豫了下,问:“要不老师和我一起去?” 被直接戳穿了内心的卓老师神情复杂,半天后,还是直面内心,憋出了一个字。 “好。” 他拉开了车门。 两个人在舞蹈学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就听下课铃声打响,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来。好在那女生身高很高,一头头发又黑又长,还有学舞蹈的人独有的那股子气质,在里头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寇秋上前,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位同学,我是郁嘉茂的同学,我只想问问,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女生的脚步顿了下,随即迟疑地望了他一眼,又重新迈开脚步:“关你什么事。” 她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寇秋的心里一紧。 可就在此时,卓璞也认出了这个女生。他向前跨了一步,问:“你是程铮的姐姐?” 女生讶异,“你怎么知道?” 卓璞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道:“这个案件,我也有经手。” 他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特殊人群监管司在政府的挂名属于公安项下,证件也是真实的,红艳艳的章明晃晃印在上头。女生认真地检查完,这才慢慢放下了一点戒心,瞧着他们。 “这儿不好说话,”她率先迈开脚步,“咱们去别的地方谈吧,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很清静的咖啡厅。” “我叫程静,”到达咖啡厅后,她开门见山,“我弟弟叫程铮,一个星期前” “死于一家宾馆。” 她用力闭了闭眼,声音也有点干涩:“被发现的时候他只剩下头和四肢。” 身体中间的那部分,全部被人拿走了。 寇秋想起了当时的照片,正好是因为卓璞因为太过血腥没展现给他看的几张之一。 程静苦笑,“当时,你们说是立刻要成立调查小组缉拿凶手,可直到今天,也没有一个人被抓捕归案。” 甚至,这样的事件仍在源源不断地发生。更多的年轻男孩丧生在了至今没露出真面目的凶手手里。 寇秋问:“那郁嘉茂?” “我也只是在弟弟嘴里听说过他,”程静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就在事件的前一周。我听弟弟说,他看起来像是”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天后,还是一闭眼。 “像是喜欢同性的。” 寇秋的心中猛地一激灵,和卓璞对上了目光。 少数人群之中往往会有相互感应。只有同样喜欢同性的人,才能敏锐地从一些人身上察觉到与自己相同的气息。 程静说:“对,我弟弟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时至今日,她终于能坦然说出这句话。可说出的一瞬间,她便不由得眼眶红了。 “我当时不理解,骂了他,并且警告他不许告诉爸妈——小铮一直很乖,很听话,那天听了我说之后,就答应了我。” “他说,他不会结婚,也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他就安安静静地找一个地方画画,然后平平稳稳度过这一生。” 可事实却与平平稳稳四个字完全相反。一周之后,程静接到电话,匆忙赶去,可她看见的,却只剩下一具残缺的尸体。 “我说不出是为什么,”她说,“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和郁嘉茂是有关联的!” “所以,你一直在找他?”卓璞问。 “对,”程静咬牙,“我去找了他很多次,可他就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还是不想放弃。 哪怕只是一点希望,她也没办法看着弟弟就这样拖着少了一半的尸体进入焚烧炉——如果这真的是线索呢?如果她的直觉,真的是对的呢? “你不该自己去找,”在听完之后,卓璞道,“有这种线索,应当立刻提供给警方。自己去,冒的风险太大。” “那么多人看着呢,”程静说,“他敢干什么?” 寇秋轻声叹了一口气。 女孩子并不知道特殊人群的存在,所以能说的如此轻巧——可如果是真的动了杀心,那个影子就能像那天杀掉与他同样站在公交站牌的男孩一样,不发出一点声响,甚至惊动不了两米外站着的他。 “下次,还是不要自己做这样的事,”寇老干部轻声说,“你毕竟是女孩子。” 程静站起身,二话不说表演了个劈腿给他看。她穿着牛仔裤的长腿嗖的一声举过头顶,随即问:“可以了?” 寇秋:“” 卓璞:“” “就我穿着的这十厘米高跟鞋,”程静指着自己的脚,“谁要敢真动我,我一脚踢死他!” 寇秋:“” 卓璞:“” 话都没错,但你的对手不是人,死不了啊! 他们叮咛了半天,女生才终于将这话听了进去,答应之后不再私自行动。待与她告别之后,寇秋重新坐上车,仍然有些头晕。 “这事,和郁嘉茂,”他犹豫道,“真的有关系?” 卓璞发动了车辆。 “那天晚上,”他淡淡道,“我没感应到影子的存在。” 花孔雀慢慢从卓老师身上抽离出来,坐去了后座,影子眼看着他出来了,也跟着出来,大爷似的瘫在后座上,故意把腿靠近花孔雀。 花孔雀被挤得空间一小再小,最后忍不住抗议:“你是成心不打算让我坐是吗!” “谁说的,”影子舔了舔嘴唇,“宝贝儿,你能坐我腿上啊。” 花孔雀脸涨红了,明明一点没有气势,却还是要强撑着抗议:“谁c谁想坐你腿上!” 影子说:“你啊。” “就你这腿,坐着肯定不舒服!” 影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的邪气极了。 “宝贝儿,你没坐过,怎么知道呢?” 花孔雀:“” 他硬着头皮,说:“要坐,也是你坐我的!” 影子说坐就坐,立刻站起身,坐在了他腿上。末了还伸手摸了一把,“真软。” 花孔雀看上去非常想要一把掐死他。 前面的两位正主听的心情复杂,寇秋沉默了片刻,才慢慢把头扭向卓老师,“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俩影子昨天相处模式还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世界发展这么快吗? 卓老师的表情看上去也一言难尽,并不想回头看那个明明长着自己的脸却被欺压的只能嘤嘤嘤的人,“我也不清楚。” 寇秋默默把头转回去,在心里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说: 正中红心。 寇老干部不说话了,半天后听到自己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这才把手机举起来。 他接到了两条短信。 一条来自一个不知名号码,另一个来自程静。 程静的短信里写着,郁嘉茂说出弟弟那天和谁在一起了。 是慕席。 寇秋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天,说: 系统简直要崩溃了, 寇秋: 这一幕,好像有点眼熟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万物皆有灵(七) 此为防盗章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 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 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 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 “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 ”他含混道, “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 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 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 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 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 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 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 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他有点沉迷了,绷着严肃的表情摸了一下又一下。夏新霁仰着脸任由他摸,那情态更像是被主人撸着浑身毛的白兔子了。 一直摸到裁判吹集合哨,寇老干部才终于回过味来,慢慢收回手:“” 果然,身旁的学生都在若有若无朝着这边瞟,眼神中写满了赤一裸一裸的八卦和探究。 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真是影响校容。寇秋打定主意,可当夏新霁低声嘟囔着要他再摸摸头时,他挣扎再三,还是情不自禁放上了自己的手。 摸了几下之后,白兔子兴高采烈地蹦走了,剩下寇秋绝望地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幽幽地说: 不,是绝望。 它要是真的有眼,现在恐怕早就瞎了。 是的,没错,闪瞎的。 兴许是因为头一次有人来为自己加油,夏新霁全程的状态都很好。他奔跑在田径场上,额角亮晶晶的汗水蜿蜒渗入领口,整个人被这太阳映射的熠熠生辉,蓬勃的青春的热气蒸腾出来,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发着光。寇秋坐在高处认真地看着他,慢慢便从那白花花的阳光中看到了眩目的金色碎片,紧接着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勉强支住身体,半转过身体,避开田径场上的夏新霁,朝纸上吐了一口。 他盯着那纸上渲染开来的血色看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将纸揉成团,整个儿隔空投进了垃圾桶里。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系统说: 寇秋的确知道。 他是老手,不是毫无经验的初次经历者;在这之前,他从未沉沦在过任何世界,真实和虚拟便如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可这一次,他却罕见地看不清了。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寇秋在之后调查过杜和泽的情况,陈婷婷的父母发现了他骗婚的事实,并因此勃然大怒,竭尽所能打击杜家。原本便已是风雨飘摇的杜家不仅没有迎来助力,反而更经受了一场雷暴,愈发奄奄一息,杜和泽的生活也由此降到了谷底。 没钱,没权,没地位。 这对从小便有夏清然保驾护航的杜和泽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这一回,寇秋诡异地真心希望他过的好些——哪怕只是将这任务进度再往回缩上一点也好。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杜和泽的人生一路向着崩盘的方向狂奔而去。 寇秋的任务进度涨到九十点时,是一个夜晚。 他本来睡在床的内侧,小孩的手臂牢牢锁着他的腰,靠着他的头睡得香甜;可喉头间突然一阵腥甜,寇秋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跨过仍然闭着眼的夏新霁,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踉跄奔去。 他一下子扑在马桶前,手指死死捂着嘴,拼命地吞咽着唾沫忍耐着。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身后忽然传来小孩迷迷糊糊的声音:“哥?” 夏新霁像是被惊醒了,还揉着眼,踢踏着拖鞋跟在后头进来,“哥,你肚子不舒服么?” 寇秋想要回答,可他嘴中满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哥?” 他走上前,映入眼帘的全是刺眼的红色。 血,都是血。滴滴答答的血从寇秋的指缝间溢出,将白色的地板滴出了无数朵艳丽的红花。夏新霁的头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拳,他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拿手去替寇秋捂着,可纵使是他们两只手叠在一起,也仍旧捂不住,那血依然向下蜿蜒着——小孩白皙漂亮的手背染红了一片,他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似的,只怔怔盯着寇秋的嘴。 夏新霁的嘴唇开始哆嗦。 “哥,”他低低地喊,“哥”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绕着细细的链子,此刻开始默不作声一圈圈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剩余的链条垂下来,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冰冷的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糖。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亲手送来,全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附近也堆着满满的书,甚至还有个只能播新闻联播的平板电脑。寇秋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这一天,夏新霁照旧上完了课来陪他,忽然道:“哥,想不想出去走走?” 寇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问:“你确定?”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哥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寇秋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户外的阳光。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万物皆有灵(八) 此为防盗章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 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 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 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在手指间绕了好几个圈。 “哥, ”他轻声说, “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顺着小孩手里的链子,一点点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 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 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 含了点害羞的意味, 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细细的链子,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成人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啦,“喜欢我们的新家么?” 新家。 这两个字终于让寇秋彻底清醒了,可他抬起眼,却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惊讶地叫道,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鸟笼。 玄黑色的铁笼子足足有两人高,大到覆盖了整间房子,甚至容纳了一张吊着帐幔的床和透明的卫生间。白金的叶子装饰从上方垂下来,一直长长地铺到地上,柔软的白色羊毛垫子铺满笼子里的每一块地方,踏在脚下时,仿佛踩在云端。细细的链子套在他的脚踝,另一端牢牢地系在床头柱子上,长度只够靠近笼子。 寇秋试着用指节敲了敲,铁笼发出清亮的金属鸣声。 寇秋:“” 哇哦。 居然是真的! 系统语气绝望: 寇秋中肯地评价, 他顿了顿,又说: 说完之后,一人一系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特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喜欢么?”小孩又轻声问了一遍,眼睛直直望着他。 寇秋头更懵,隐约意识到,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再次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他简直崩溃了,哽咽着说: 系统突然说, 寇秋:【】 寇秋:【】 寇秋:【】 什么? 系统说, 寇秋:【】 知c道c个c鬼。 他终于在系统的讲述下明白了这一段故事。 夏父生性风流,红颜知己数也数不清;夏母心知丈夫的心是颗薄幸浪子心,因此心生嫉妒,也要让他的头上多少带些不一样的颜色。 不巧的是,原主自己就是那不一样的颜色。夏父夏母双双身亡后,夏清然便被接到夏老爷子身边照顾,幸而无人发现。 寇老干部摸了摸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系统说, 好c受c个c鬼。 寇秋叹了口气。 系统想了想, 寇秋望着笼顶, 现在看来,试探恐怕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夏新霁的心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绕着细细的链子,此刻开始默不作声一圈圈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剩余的链条垂下来,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冰冷的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糖。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亲手送来,全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附近也堆着满满的书,甚至还有个只能播新闻联播的平板电脑。寇秋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这一天,夏新霁照旧上完了课来陪他,忽然道:“哥,想不想出去走走?” 寇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问:“你确定?”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哥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寇秋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户外的阳光。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万物皆有灵(九) 此为防盗章 养成一个习惯, 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 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牢笼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 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 亲亲。 要吃鱼, 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 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 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 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 寇秋总结了教训, 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 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 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 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 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 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寇秋的活动区域得以扩充到楼上及楼下,只是出行时,夏新霁仍旧寸步不离。 他甚至没有询问寇秋是怎样得知自己的身世问题的,只是在那之后几天,当年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这相当于是为身份曝光的寇秋留了一条后路。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但是说的对归对,寇秋到底还是在小孩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一条正常的藏青色泳裤。夏新霁犹不满足,又逼着他加了件薄薄的衬衫,这才和他一同下了楼。 正是旅游旺季,沙滩上的游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阳伞立在海边,时刻可见穿着清凉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寇老干部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习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系统突然在脑中兴奋地“哇”了一声。 它说, 寇秋问,顺着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见那波涛汹涌时瞬间无师自通了。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万物皆有灵(十) 此为防盗章 系统很亢奋, 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 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初次见面时, 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 他的衬衫敞开着, 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 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 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 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弯唇笑了笑, 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 实在是忍不住道, “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 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见夏新霁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后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间危险的野兽盯上了,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只好干笑两声:“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 紧接着落荒而逃。 寇秋没有看到小孩的眼神,还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夏新霁淡淡道:“兴许是突然间感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们都在看着哥。”夏新霁的手牢牢锁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间有些委屈,把头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气地试图伸出手,将寇秋的脸遮起来,“明明哥是我的,应该只能被我一个人看着” 寇秋说:“可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 夏新霁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挺得笔直的身形,干净又禁欲的气质,薄薄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有正直的c让人忍不住想让他哭出来的眼神,夏新霁自己也是掠夺者,太清楚这些掠夺者们都在想些什么。 谁能忍住不去弄脏他呢? “我不管,”他轻轻说,撒娇地蹭了蹭,“反正哥只能是我的。” 寇秋在他头上宠溺地一拍。 酒吧里对他们感兴趣的人不少,在上台环节,有男人偷偷向酒保手里塞了点钱,很快,酒保便喊出了牌号。 “七十三号?七十三号是哪位?” 久久没有人回应,寇秋看了眼自己手上进门时被印下的印章。上头明晃晃两个数字,正是73。 他举起了手。 酒保显然也是主持惯了的,立刻熟门熟路开始调动气氛:“来,来来,我们请这位先生上台给我们表演个节目!” 寇秋一怔,乖乖站起了身,往台上走。 酒保继续挤眉弄眼,说:“嗨一点,嗨一点的,这位先生明白吧?” 台下的欢呼声顿时更加热烈了,彼此心照不宣交换了个眼神。 嗨一点 这是说脱几件,玩个大的啊。 夏新霁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隐隐生出了点同情。 寇秋说:“那我唱个激动人心的歌?” “唱!唱!!!” 寇秋拿着话筒,和身后的乐队说了什么,随即试了试音。 身后乐队主持面目扭曲:“你确定?” 寇秋理所当然点头。 乐队主持咬着牙,闭着眼,猛地一挥手。 紧接着,酒吧里就响起了雄浑激昂的前奏,壮烈地在室内回旋。寇秋拿着话筒,说:“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国际歌》。” 众人:“” 什么?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众人:“” 喵喵喵?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们看这个? 如今倒好,七个拯救世界任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万物皆有灵(十一) 此为防盗章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 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 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 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 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 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 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 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 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 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 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 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 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 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 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 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夏新霁一步三回头,还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就这边两张桌子,别走远了。” 系统咋舌: 寇老干部好脾气地冲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来找他。之前夏老爷子指给他看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一同走过来,冲着寇秋笑盈盈举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见,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敬老爱幼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老干部更要贯彻到底,端正地鞠躬,“许爷爷好。” “好,好”许英杰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我听你爷爷说,你真不准备进公司了?” “对。”寇秋回答。 “为什么?”许英杰啧啧两声,瞧着他,“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尝试点不一样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事业啊,还是得往自家公司这样发展好,不然,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不都给人作嫁衣裳了?” 寇老干部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人生价值的实现,”他一板一眼地说,“是要与社会的需要和个人的理想信念相结合的。国家需要我这样奋斗在海关第一线的关员,我又怎么能推卸我肩上的社会责任和为人民服务的大义?” “”许英杰听的一愣一愣,难以想象一个22岁的年轻人时刻把社会责任和大义挂嘴边上。他一个花甲老人,现在都不这么说话了。 又不是1980年! 一旁的许小姐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寇秋说话,忽然问:“那夏大少之后有什么规划?” ——她就不信,还真有人放着市值上十亿的公司不要,跑去说什么为人民服务。谁也不是傻子,哪有这样丢了西瓜捡芝麻的? “职业规划”寇秋略一思忖,随即道,“也有。” 他在两人的目光里严肃地竖起了几根手指。 “我打算今年先入党,四年做副主任科员,六年做主任科员,十年内争取处理超过十万份报关单,为我国的进出口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许英杰:“” 许小姐:“”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为证明这个猜想,杜和泽又一次上了夏家门。可这一次,保姆仍旧将他拒之门外,直到被他缠的不耐烦了才告诉他:“大少爷不在,已经出去旅游了。” 杜和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她甚至说不出旅游的地点,也说不出具体回来的时间,只知道对方连夜匆匆收拾了箱子离开,“二少爷看见了,送他去的机场,他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又去了海关,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夏清然请了长期病假,几个月内都不会过来上班。 这个人,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寻不到一点音讯。 杜和泽敏感地察觉到,这兴许是个机会。 一个帮他重回夏清然身旁的机会。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便去找了私家侦探,拜托他调查夏清然和夏新霁的行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两个私家侦探立刻便信誓旦旦出动了,时刻将照相机对准了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公司的夏新霁。 几个星期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对。 夏新霁是个好学生,在学校一心投入学习,图书馆里一坐便是一上午;然后他会匆匆回到一处寓所,吃顿午饭,再赶往公司处理这一天的事宜。他勤奋又努力,无论在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地融入进去,并混得如鱼得水,整个人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可越是这样,私家侦探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人都是多面的。夏新霁所展现出来的这一面,实在是太过阳光纯白,竟像是一点暗黑的影子都没有的——甚至在个人独处时,他也能时刻保持着身姿端正行为得体,埋头工作与学习,像是个精密编程的机器人。 “他的家里恐怕有秘密,”他的侦探同伴吸了口烟,说,“你看到了?二楼的窗帘,永远是拉的严严实实的。” 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进去看看?” “进去,”他的同伴用力熄灭了烟头,“妈的,拼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拿得到钱?” 两人侦察了几天,挑了个夏新霁去上学的上午,悄悄地翻进了别墅。奇怪的是,别墅的防盗设备似乎老化了,报警仪丝毫没有动静,窗户也没有上锁。他们从后面的窗户翻进房子,几乎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房间很大,在第一层看不出任何异常。他们慢慢地沿着铺了厚地毯的楼梯上了二楼,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推开了唯一一扇门。 只是刚开了一道门缝,他们便骤然意识到,屋里有人。 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哥舒服么?” 那是他们已经熟悉的夏新霁的声音。他并没有出门,两个侦探心中都是一惊。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像是承受不住了,细细的c含着难以言喻的哽咽和战栗的,“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一) 此为防盗章 一旁的杜和泽正在抖伞上的雨珠儿, 闻言眼睛猛地瞪大了,望了寇秋一眼。 夏新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略略抬起眼,望着这个周身气质矜贵而平肃的青年,顺从地依着对方的话改了口。 “哥。” 咻—— 寇秋面上不动声色, 等到转过身, 瞬间捂住了心口。 系统: 寇秋说, 这一声简直要甜到心坎里! 系统有些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儿: 寇秋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 他才说: 他截住了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向下说, 跟着踏进了客厅。系统心中猛地一咯噔, 也不再追问。 夏老爷子一大早便出了门,显然没有要给这个私生子留面子的意思。寇秋只好独自一人奋力撑起场子,坐在夏新霁旁边,问了问他的情况。 夏新霁只有十六岁, 现在仍旧在读高三。他的成绩很好, 尤其擅长数学,还在省内比赛中拿过奖项, 读个重点丝毫不成问题。与其他老干部一样, 寇老干部也格外喜欢这种成绩好的乖孩子, 越问神色越柔和, 最后轻声细语道:“入党了没啊?” 【】系统捂住了脸, 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高三已经有推举入党机会,少年长睫微颤,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半晌后才道:“入了。” 寇秋羡慕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 “真好”他怅惘地说,“加油,你好好干。” 杜和泽在对面咳了一声,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 只是入个党,至于用“啊啊啊要是把我换成你就好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啊啊”这种炽热的眼神望着别人么? 殊不知寇秋心中更悲恸。 他在心中抗议: 系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回答他: 酷个毛线! 寇秋简直要哽咽出声! 晚饭是保姆做的,菜品都很清淡,白粥素菜,连点油星儿都看不见。杜和泽留下来一起吃饭,瞧见这菜色,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使劲儿看了寇秋几眼。 他伸出筷子尝了尝,甚至连咸也不太咸。 杜和泽平日也算是锦衣玉食,立刻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把做饭的王妈喊了过来,声音里头隐隐含了点上位者的威势:“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保姆两手交叠在围裙上,含了点轻蔑地望了杜和泽一眼,没出声。 “说啊!”杜和泽被她的眼神刺痛了,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哑巴了,还是不想干了?” 寇老干部把筷子不轻不重一放,抬起眼望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权力开除她?” “”杜和泽顿时一梗。 他确实是没这权力,倘若是当着夏老爷子的面,他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是个客人,门楣又远不如夏家,说出来岂不是喧宾夺主? 可如今桌子上只有寇秋和夏新霁,寇秋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杜和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驳回来。他一时间重重地喘着气,连呼吸都有点错乱了。 “我吩咐的,”寇秋夹了块冬瓜放进夏新霁碗里,淡淡道,“怎么了?” 夏新霁平日里便喜欢吃冬瓜,瞧见这一块进了自己碗,略略低下头,遮住了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然,”杜和泽放缓了声,“我知道你可能心气不顺,但这样针对小霁,实在是过分了” 寇秋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针对他?” 他反问。 “为什么?” 开玩笑!这可是他之后的同盟,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一代中坚力量!!! 杜和泽说:“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小霁这身份——” 没想到他话还未说完,寇秋倒眉梢一挑,露出来了个诧异的表情。 “怎么,你不知道吗?” 杜和泽一怔,知道什么? 寇秋拍了拍旁边少年的头,又别有意味地扭过来看杜和泽,语气慢悠悠的,拖长了尾音:“小霁他肠胃不好,不怎么能吃荤腥。” 杜和泽怎么会关注这些,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半晌后,才勉强勾起一个笑,“原来是这样啊。”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瞧着寇秋亲手给夏新霁盛汤夹菜,双方笑意盈盈有来有往,像是完全看不见自己,只觉得心里憋屈。 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新欢,杜和泽原本觉着,顶多也就是寇秋吃个醋,他待会儿哄哄,也就算了。 可如今看这形势这旧爱怎么比自己还了解这新欢呢? 殊不知寇秋心里也在对着夏新霁叹息。 傻孩子啊,你看见没?这男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心里! 这才不是什么见鬼的真爱呢——之后哥哥一定会好好教导你,告诉你,只有无限的为人民服务,那才叫做永恒! 一一一一一一 吃完晚饭,寇秋定时定点开始收看新闻联播。杜和泽如今一看这节目便觉得蛋疼,眼睛也隐隐有些抽搐,却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刷小美人好感的机会,便仍旧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和夏新霁说上两句。 门铃声突兀响起时,寇秋的眼睛仍旧没从电视上移回来。保姆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很快拖着一个极大的快递箱子费力进了客厅,问:“少爷,这是你买的东西?” 寇秋猛地一兴奋,立刻站起来:“对!” 他的眼神扫过杜和泽,又道:“你先别走,里面有些东西要给你。” 杜和泽心里一喜,也跟着站起了身,随着他的步伐跟着向箱子里面看去。他的唇角噙着笑,想着寇秋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意自己的,便觉得这几天莫名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安下去了不少。 他捧起寇秋递给自己的小箱子,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会是什么? 夏清然之前也是经常给杜和泽买东西的,他出手阔绰,对待青梅竹马的恋人尤为大方,往往是自己用什么,便也给杜和泽买什么。杜和泽如今手腕上松松挂着的这支二百万的名表便出自夏清然之手。他捧着箱子,望了眼手上的表,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期待。 片刻后,杜和泽打开了盒盖,顿时被一大片耀眼的红色闪瞎了眼。 那是怎样的红色啊,一定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红,一定是从五星红旗上采撷下来的红——它们亮晶晶地闪耀着,明晃晃刺着人的眼,赫然便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 “《毛一主一席语录》???” 杜和泽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 封面上红星发着耀眼的光,像是嘲笑着咧开的红艳艳的嘴。 杜和泽沉默片刻,呵呵干笑了声,又伸出手,向下翻了翻——总不至于这么一箱子里头,全部都装的是《毛一主一席语录》吧? 片刻后,他绝望地收回了手。 还真特么的,全都是。 整个客厅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系统在寇秋的大脑里成功地对着渣攻呆滞的脸笑成了个神经病。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唯有寇秋仍在继续兴致勃勃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夏新霁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伸手展开地上一条红色横幅,上头赫然印着五个鲜明的大字: 为人民服务。 他深深地望了寇秋一眼,眼里头充斥了点笑意。 寇秋仍在往外掏,等他把厚厚一摞考试用的书籍掏出来时,杜和泽终于忍不住了:“清然,你买这些书干什么?” 《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申论30套》,《半月谈》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都是公务员考试用书籍——如今这屋子里,夏老爷子早已退休,只是老当益壮在公司挂着职;寇秋一个正儿八经的富三代,也早早就进了自家公司历练,眼看着就要接夏老爷子的班。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有谁需要考公务员。 总不会是未雨绸缪替夏新霁买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骤然一惊,暗暗心想寇秋这难道是在警告夏新霁别动家产的心思。豪门子弟明争暗斗都是常事,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一定是这样。 “还能干什么,”寇秋奇怪地看了杜和泽一眼,仿佛在看智障,“当然是考试啊!” 杜和泽问:“谁?” “没谁,”寇秋说,“就我啊。” “” “” 在他这三个字落地的一瞬间,客厅里再次被死一样的寂静充斥了。 哇。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c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成人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十八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寇秋有点生气, 他晃了晃手中的泳裤,宽松保守的四角款式,纯黑的,上头用火一样的红色印了几个显眼的大字。许是因为写不开,上下还分了两行,后面整块布料都被这几个字覆盖的严严实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二) 此为防盗章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 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 尚且还有些迷蒙, 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 在手指间绕了好几个圈。 “哥, ”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顺着小孩手里的链子, 一点点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 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 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 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细细的链子,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 这称呼在他成人之后, 便几乎再没有用过啦, “喜欢我们的新家么?” 新家。 这两个字终于让寇秋彻底清醒了,可他抬起眼,却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惊讶地叫道,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鸟笼。 玄黑色的铁笼子足足有两人高,大到覆盖了整间房子,甚至容纳了一张吊着帐幔的床和透明的卫生间。白金的叶子装饰从上方垂下来,一直长长地铺到地上,柔软的白色羊毛垫子铺满笼子里的每一块地方,踏在脚下时,仿佛踩在云端。细细的链子套在他的脚踝,另一端牢牢地系在床头柱子上,长度只够靠近笼子。 寇秋试着用指节敲了敲,铁笼发出清亮的金属鸣声。 寇秋:“” 哇哦。 居然是真的! 系统语气绝望: 寇秋中肯地评价, 他顿了顿,又说: 说完之后,一人一系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特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喜欢么?”小孩又轻声问了一遍,眼睛直直望着他。 寇秋头更懵,隐约意识到,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再次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他简直崩溃了,哽咽着说: 系统突然说, 寇秋:【】 寇秋:【】 寇秋:【】 什么? 系统说, 寇秋:【】 知c道c个c鬼。 他终于在系统的讲述下明白了这一段故事。 夏父生性风流,红颜知己数也数不清;夏母心知丈夫的心是颗薄幸浪子心,因此心生嫉妒,也要让他的头上多少带些不一样的颜色。 不巧的是,原主自己就是那不一样的颜色。夏父夏母双双身亡后,夏清然便被接到夏老爷子身边照顾,幸而无人发现。 寇老干部摸了摸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系统说, 好c受c个c鬼。 寇秋叹了口气。 系统想了想, 寇秋望着笼顶, 现在看来,试探恐怕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夏新霁的心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三) 此为防盗章 像是鼓点。 寇秋这样想着,勉强压抑下喉头涌上来的腥甜。 第二天一早, 医生便被叫到了房间里, 只是他们检查了之后,个个都大惊失色。寇秋靠在床头, 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小孩摔碎什么东西的声音。 半晌之后,夏新霁重新走进来,神色疲惫。可对上他的眼睛,他还是弯弯眉眼, 笑了笑。 “一群庸医”小孩嘟囔着说,把头埋进夏新霁肩膀, “都是坏人都是骗子。” 他亲自上手, 一下子将寇秋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走, 哥, ”他轻声说, “我们去找真正的医生看。” 寇秋没有作声, 只是摸着小孩的头发。 系统幽幽道: 可夏新霁明显不相信,他直接办了休学手续,带着寇秋跑遍了海内外出名的医院。每一次检查结果出来, 他都要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外头抽烟许久, 一直抽到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 “别抽了, ”寇秋终于再也看不下去, 用力按住他的手, “别抽了!你真想把自己抽死不成!” 他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可世界意志的限制不允许他说出实情,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伸出双臂抱住夏新霁而已。 小孩在他的怀抱里不动了。 他的烟僵在手指间,半晌之后,他毛茸茸的脑袋慢慢靠了过来,声音里带了哽咽的哭音。 “哥” “哥哥!哥!!!” 这声音一点点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像是受伤的野兽费尽最后力气的一点泣血低鸣,走廊上的病人都不由得侧目。寇秋看过他哭许多次,可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他不由得也喉头一酸,摸了摸小孩的头。 “没事的,”他语气轻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 连寇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奔波了多少次。 他的眩晕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有时甚至一昏睡便是三四天,醒来时往往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新的医院。夏新霁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把玩什么宝物,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醒了。他反复捏揉着这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指尖,眼睫颤了颤,忽然间滴下一滴圆润的水珠儿。 触感温热。 小孩像是怕被他察觉什么,小心翼翼抬头打量了下他,随即才慢慢低下头,含住指尖,将那颗水珠吮去了。 第二天寇秋再醒来时,他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昨天那滴泪都不过是寇秋做的一个梦。 “哥,”他跃跃欲试道,“咱们去拜佛吧?” 寇秋:“” 他不得不提醒小孩,“我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并且是个公务员。” 我信奉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去嘛去嘛,”小孩干脆把头埋过来撒娇,“就去一次” 寇秋的心猛地一软。 半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佛寺又在山上,因此不得不坐缆车上去。夏新霁将他送到山顶,让随行的几个家庭医生照顾,自己却又说忘了什么转身下了山,许久也没有上来。 寇秋坐在亭子中等,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日上午头,山上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寇秋干脆站起身朝山下张望,隐约听到几个游客提了一嘴:“你看见没?” “看见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磕头上山的,真是活久见。” “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看着那小伙子长的也挺精神的” 寇秋一怔,紧接着心头也跟着一颤。 他转身便要下山,却被几个医生拦住了:“夏先生,您不能下去您再等等,您弟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上来了” 寇秋转过头,望着他们的眼睛,问:“他在干什么?” 医生们明显都知道,可个个目光躲闪,谁也不回答他的话。 “你说啊!”寇秋终于爆发了,“他在干什么?!!” 他踮起了脚尖向下看,看了许久,终于在那台阶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夏新霁跪伏在台阶上,一步一拜,一路磕上山来。他的姿态如此虔诚,让寇秋只是怔怔地站在这里望着他,便猛地一下子红了眼眶。 等站到他面前时,小孩的膝盖磨破了一大块,额头也是红肿的,都有些渗血,却若无其事上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哥,进去拜一拜。” 寇秋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哥”夏新霁有些慌了,却还是固执地拉着他,“就进去一下,就一下。” 寇秋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蘸着清水,帮他将额头上的血丝擦干净了。小孩望着他,唇角忽的弯了弯。 庙里供奉的菩萨祛病消灾。寇秋四处望了望,毫不意外地在那一长串点着的长明灯中看见了夏清然的名字。 他被夏新霁拉着,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磕了三个头。 下山时,夏新霁信心满满说:“这次一定能治好!” 可他捏着寇秋的手却是冰凉的,没有生出一点温度。 寇秋不是佛教信徒,夏新霁也不是。 然而这一回,夏新霁情愿自己是。 这样,他起码还可以欺骗自己有希望。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试遍了所有的方法,甚至是一些荒唐的偏方。可是没有用,寇秋的身体还是眼看着一天天衰败下去,像是片枯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生机。 日子开始倒数。 寇秋不再能下床,可每当他睁开眼,小孩总是就坐在身旁,死死握着他的手。 世界逐渐消融崩塌。 寇秋对于离去的时间渐渐有了一种直觉。那一天,他没有再待在家中,而是让夏新霁抱着他,两个人单独去了海边。 大海仍旧是波涛汹涌的,碧透的海水一层层向上翻卷,与他们当年来时别无二致。 夏新霁小心地在他身下垫了软垫,这才将目光投向海水,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 “当时哥还让我帮忙涂防晒油呢,”他低低说,“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把整个后背都露出来给我” 寇秋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低低地咳了声。 “不过也多亏那时候,”小孩故作轻松,“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上来便把哥的敏一感带摸的这么透。” 而眼下,他多希望时间倒流。 上天从未眷顾过他,可这一回,他宁愿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上天的一次眷顾——只要一次就好,哪怕多一秒也好。 他伸出手,替寇秋抹去了嘴边溢出的血丝。 寇秋闭着眼,声音也是轻轻的,近乎含糊,“小霁?” 夏新霁低低地嗯了声,将他抱得更紧。 “小霁” 灵魂慢慢开始被剥夺。 寇秋咳了声,断断续续说:“我其实,一直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不要那么累,不需要那么多的心机,你——” “你一直值得被爱的。” 夏新霁用力闭上了眼。 紧接着,他的嘴唇上有什么含着血腥味儿的东西碰了下,一触即分。 “我——” “我爱你。” 夏新霁仍旧坐在沙滩上,死死地握着怀里人的手。天色慢慢暗透,他握着的这只手被海风吹的冰凉,他就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风刮得更猛烈了,浪潮袭上沙滩。 “哥”夏新霁轻声说,“我错了,我不关你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夏新霁手指微微颤抖,给自己点上了一枝烟。一点灼亮的火星在他指尖跳跃着,他慢慢吸了口,低声道:“我吸烟了。” “哥。” “你真的不来管管我了么?” 他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夏新霁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抱着怀里的人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此时汹涌的大海走去。海水渐渐没过头,就在那窒息的感觉浮上来时,电光火石之间,夏新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扯动了下嘴角,随即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如同疯癫,“原来是这样!” 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又是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夏新霁重新钻出海面来,湿漉漉的唇在怀里人的额头上珍而重之印了印。 “哥,你等着。” “我来找你了。” 寇秋走到窗口看了眼,从微微晃动的树荫里看到了挺立的男人身影。不得不说,杜和泽的确是有当渣攻的资本,他的身形笔挺c宽肩窄腰,即使是从上向下看,也能一眼看出对方优越的身材。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血脉,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四) 水娃们全都簇拥过来, 虽然说个个都只有巴掌大,可这样四五个抓着寇秋的衣襟嘿咻嘿咻往上爬, 还是让寇秋的衣服湿了一片。他努力地伸出双臂揽着,不让这群小家伙们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寇秋在心中对自己另一个崽子说,仍然没从自己骤然超生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按这个速度繁殖下去, 岂不要不了多少年就能取代人类攻占地球了? 系统不说话,系统只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它原本以为,自己最悲惨也不过是二分之一的可爱。 如今可好,二分之一都算不上,都沦落成六分之一的可爱了。 简直要汪的一声哭出声来! 它幽幽地说: 一清二白的寇老干部登时咽了口唾沫。 小水娃们闹嚷嚷地叫着爸爸,拉着他的衣襟要他陪着自己玩, 扒着手臂探出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寇秋老父亲的心控制不住地软了软,低下头去挨个儿摸了摸头,又打量了一圈,硬是没从这五个上头看出半点不同。 系统嫌弃地说: 它方才说完这话, 便听见窗户被人笃笃敲响了,外头传来段泽狐疑的声音:“白大师?你房间里面是有别人吗?” 寇秋一怔。听到声音的水娃们迅速躺下, 重新化作了一条条水流,开始假装自己压根儿便不存在。 寇秋定了定心神,隔着窗户问:“段医生怎么还没睡?” “我的房子出事了, ”段泽在窗外说, “东西都被淹了, 只能在乡亲家里借宿一宿。只是一床被子有点薄,想找白大师再来要一床。”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压得低了点,带着若隐若无的暧一昧,“长夜漫漫,白大师怎么也没睡?” 寇老干部眼睛眨也不眨,张口就来:“我在思考怎样的人生才是有价值的,心潮澎湃,所以不能入睡。” “” 窗外的段泽似乎无语了一会儿,这才又重新敲了敲窗。 “那白大师,便先让我进去吧。” 寇秋望了眼房间里立着的大衣柜,打开来,果然在里头看见了多余的被褥——他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渣攻,又怕直接拒绝会让对方生出怀疑,只好起身将门打开了。 开门之前,他转身低声嘱咐床上的一滩:“躲好。” 那滩水动了动,最后伸出了只水手,给他比了个大大的一k。 寇秋拉开门。 门外的段泽衣冠楚楚,只是头发稍稍有些凌乱,桃花眼里头带着明晃晃的笑。他的眼睛迅速扫了站在面前的寇秋一圈,目光在那两条露出来的胳膊上停留了许久,这才意味深长抿了抿嘴唇,道:“白大师真是人如其名,比这里的女人还要白。” 他信步走进来,想也未想,便坐到了床上。可是这一坐,他恰恰便坐到床上一大片小水人们爬过的湿痕上,神情不由得有些怔松,迟疑地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臀部。 指尖湿哒哒的,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段泽表情古怪,盯着指尖许久,这才抬起头去看寇秋:“这是” 要是正常世界,直接说水洒了,也就没有什么人怀疑了。可这个世界完全不同于正常世界,连杯子的杯口都是封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小块圆孔供吸管插入。而众所周知,吸管中的水根本不可能被倒出来。 寇秋的思维转了又转,最后只好一脸严肃望着对方:“我哭的。” “你哭的?” 这个答案显然来的更是莫名其妙,段泽蹙了蹙眉,问:“哭什么?” 寇老干部的眼睛望向远方,幽幽说:“我忽然想起了为我们国家英勇牺牲的革命先烈” 段泽:“” 可以的。 这种说法,鬼才信呢。 他又看了眼湿痕,表情愈发奇怪了几分,欲言又止看了寇秋一会儿,最终还是扭过了头,没说话。直到抱着被子离开时,段医生才开口道:“白大师,这也是种正常情况,没什么好羞耻的。等明天,你来我的诊所看看,我可以给你开点药。” 寇秋完全没有听懂,懵然和他回视:“开什么药?” 系统忽然噗嗤笑了声。 “真没事,”段医生的眼睛里充满鼓励,“来吧,总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有一天,你要直接面对的。” 面对啥,面对啥?? 寇秋对自己的崽说: 系统幽幽回答: 而到了第二天,寇秋便知道段泽脑补的究竟是什么了。 因为他收到了一个猪尿泡,还有整整一袋成人纸尿裤。来送东西的段泽还很贴心,只是悄悄将物品包进黑袋子里放在了他的窗台上,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可是寇秋完全开心不起来。 他不尿床! 真的!!! 系统笑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寇老父亲幽幽地提醒它: 系统崽子的笑声顿时骤停了,开始无辜地装起了小可爱,嘤咛了一声。 它说, 怎么办? 寇秋望着天空,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在蓄着一场暴风雨。 他说。 今晚是时候该去见见娃他爸了。 第三天的符咒也被贴到了井上,寇秋在祠堂里看到了许多为祭祀而扎起来的灯笼。这些灯笼并不像是寻常用的那种喜庆的红色,它们的红色甚至是隐隐有点发黑凝固的,透着点阴森的气息,无端让人联想起凝固的血液。 “再过四天就是祭祀了,”村长瞧见他的目光,解释道,“这都是我们村的传统。” 他的手慢慢拂过那些灯笼的表面,像是半点也没察觉出上头透出来的阴寒气息。 “祭祀那天”他缓缓说,“白大师一定要过来看啊。” 寇秋注意到,他的手忽然不自觉地抽动了下。 这一天的村里及其寂静,甚至连孩子的声音也少了。寇秋从祠堂回到自己暂住的屋里,只能从那些关起来的窗户后头偶尔看见一双闪着光的眼睛,如同在窥伺着一只慢慢走进陷阱的猎物。 他仅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分明是青天白日,系统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晚上时,寇秋没有再睡,他始终睁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那群访客的造访。等熟悉的肥嘟嘟的水屁股一个个从窗户缝隙里挤过来时,他才坐直了身。 水娃们动作顿了顿,随即惊喜地从窗台上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寇秋左拥右抱,抱了个大满怀。 系统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爸爸,爸爸!”为首的水娃说,“我们今天玩什么?” 寇秋揉了揉它的头发,把它揉的水花四溅,一个劲儿地直哼哼,把整个小脑袋都往寇秋手上放。 他说:“我们今天就来玩找父亲的游戏,好不好?” 小家伙们面面相觑,像是有些犹豫。 寇秋又耐心地问了遍,“好不好?” 水娃们仍旧没有回答。 几秒之后,它们却像是忽然间得到了答案,一个个飞快地行动起来。为首的水娃奶声奶气说:“爸爸,可你现在还没法去见父亲,活人无法通过那里。所以——” 它握紧的小拳头在寇秋的额头上敲了三下,低声说了什么。 下一秒,寇秋的身体骤然躺回床上,另一个半透明的寇秋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臂。 ——哪怕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恐怕是个灵异事件,亲眼看见灵魂状态的自己,也是一件严重动摇世界观的事。 水娃们晃晃悠悠排成排,挨个儿往自己的手腕上系上了一条红绳,那红绳最后捆在了寇秋的手上。第一个水娃拉了拉,确定红绳无比结实,便兴高采烈道:“出发!” 它们从门口摇摇摆摆地出去,还不忘回过头来帮寇秋把门锁好了。 村里空无一人。黑暗浓稠的搅也搅不动,沉沉地罩着整个村子,只有一点昏暗的月光,勉强能照亮一小片前进的路。小家伙们从墙角处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路行至祠堂,进入到了后院。 它们到了井前,熟门熟路扒开几张符纸,寇秋认出来,正是自己写的那几张。 水娃们说:“不要怕,爸爸,跳!” 它们一个个地像是跳水般轻盈地跃下去。寇秋的脚尖踩到了井口边缘,努力试图向下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隐隐发出的嚎叫声。 系统哆哆嗦嗦地说: 它话音未落,宿主就已脚尖一松,跟着跃了下去。 系统: 它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井深的像是完全触不到底,寇秋一直晃晃悠悠向下落,勉强能看到前面一串小水人降落伞似的身影。忽然间,有一个水娃说:“小心,爸爸。” 几乎是在他说这话的一瞬间,寇秋感觉到了什么。 那是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就喷在他的颈侧。有什么在黑暗之中窥伺的目光慢慢转了过来,牢牢地锁定了他,像是在看一块自动跳下来的肥肉。 系统叫的一声比一声惨烈,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他们都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显然是一双死人的眼睛,浑浊的已经不成样了,脸部高高地肿起,泛着被泡出来的青白,就这样望着他们。 “好香,”他慢慢说,“好香” 有更多的东西被这声音惊动了,纷纷向着这处飘来。在这黑沉沉一片里闪动着的,全是眼睛,一双双都是溺死之人的眼睛。他们伸出了手,拼命想将这个闻着便觉得可口的生魂拉进自己嘴里来,可寇秋手上的红绳发着幽幽的光,竟将他们震的全都前进不能。 “好香!” “好香!!!” 无数游魂纷涌而来,迫不及待地将他淹没了,反反复复地叫着。 “好香!!!” 水娃们也察觉到了不对,憋足了劲儿开始拔河似的将寇秋向下拉——可有那群游魂在,寇秋的去路已经被牢牢堵死,丝毫动弹不得。 有腥臭的水珠甩到了脸上。 系统哀嚎道: 喊着口号的小水娃又加大了劲儿。 “一二!一二!” “爸爸!爸爸!” 在两端的拉扯之下,寇秋骤然觉得手上一松,竟然是那红绳断掉了。水娃们一下子哗啦啦向下坠去,游魂狰狞的眼睛牢牢锁在了他断了绳子的手上,慢慢咧大嘴,露出一个饱含恶意的笑。 系统捂住了眼睛。 就在这一瞬,突然有另一道光亮了起来,水流一下子从下涌了上来,带着强大的c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游魂们冲了个七倒八歪。寇秋坠入了这水里,被水流温柔地包裹着,一点点向下坠落。 “闭上眼,”有声音道,“别看。” 这一幕,和他梦中的景象像极了。 寇秋的心忽然安了下来。 他被水流牵绊着,沿着特定的方向不断飘动——不知究竟落了多久,有一双有力的手忽然间锁上了他的腰际,带着他慢慢踩到了实处。 “竟然是极灵体,”那熟悉的声音道,“是我疏忽了” 鼻间全都是熟悉的湿润气息。寇秋重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群担忧地凑过来的小脸,看见他没事了,那群小水人纷纷垂下了脑袋,露出了自责的神情。 “不怨你们,”寇秋下意识道,“这应该只是个意外” 腰间锁着的力道大了点,小水娃们重新高兴起来,拉着他的手让他转身。 “父亲!”它们嚷嚷着,“我说过的,好白的,特别好看!哪儿都软!” “嗯,”蛟龙的声音含着笑,“是软。” 系统惊愕地瞪大了眼,似乎有点接受不能蛟龙竟然是个流氓。 “我听它们说,你想来见我。”蛟龙说。 寇秋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 “是的,”他说,“所以,我来了。” 他对上了水中一双淡金色的眼睛。 井中的水流忽然慢慢搅动起来,逐渐朝着一处汇聚而去,一点点勾勒出了人形——密密的银发顺着水流动的方向垂下来,蛟龙的面部逐渐显示出了清晰的轮廓,眼睛里含着笑意,望着他。 系统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瞬间决定原谅蛟龙是个流氓了。 这张脸能让它原谅一切,真的。 只属于神话传说里的脸。 寇秋也愣了愣,随后眼睛却转移到了对方的脚上,蹙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系统这才从美色的震惊之中回过神,不得不在心里头赞扬了下寇老干部不重外表的精神。 蛟龙的脚腕上,牢牢地锁着什么。 那条链子一直连向后头,寇秋沿着链子的方向走了两步,蛟龙侧了侧身,无比自然地将他拦住了。 寇秋眼睛一眨也不眨望着他,神色坚定。 “我要看。” 蛟龙扬了扬眉,问:“这么胆大了?” 小水娃们立刻见缝插针插进话来,不遗余力地夸奖寇秋。 “是的!可胆大了!” “又勇敢,又善良!” 蛟龙的手臂揽得更紧了点,神色也让人看不懂,淡金色的眼睛里头分明含着笑意,却又像是涌起了点别的什么。 “我要看。”寇秋又固执地重复了一次,“我要知道,你每天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小水娃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坚定不移道:“爸爸想看!” “那就让他看!” “他想看!” 它们挥舞着手臂去拽蛟龙的头发,蛟龙眨了眨眼,神色怔松。 半晌后,他忽然低低笑了声,道:“拿你没办法。” 他慢慢撤开身。寇秋这才看清楚身后那幽沉的一片,究竟是什么。 系统崽子震惊地张大了嘴,难得地爆了句粗口。 它说, 寇秋没有教育它。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触目惊心,简直像是一场噩梦。 ——全是尸体。 那些尸体沉沉浮浮,上头贴满了黄色的符咒,用红线密密麻麻捆在一起,犹如蜘蛛织成的一张大网,而他们则是已经被吃的只剩下壳的食物。 “现在你看见了,”蛟龙在他身后,低声说,“害怕么?” 寇秋仍旧是怔怔的,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蛟龙慢慢环上了他,将他完全抱在了怀中,“你不会怕。” 寇秋说:“就是这些东西困住了你?” “不止这些,”小水娃们七嘴八舌给他打报告,“底下还有!” “底下全都是!” “很快了。”蛟龙不紧不慢说,“他们把我锁在这里头,也已经过了几百年了刚开始时设立下的阵法,已经慢慢地失效了。” 他的眼睛看着遥远的井口。 从那时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困了多久。也许是三百?也许是四百?漫长的难捱的时光,总是把每一秒都能拉的很长很长。 可他却总觉得,这等待里,是含着希望的。 在等什么? 他隐隐觉得,自己在等一个人。明明不知道这个人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个人的性格,可他知道,在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自己便能将他认出来。 果然,他认出来了。 寇秋动了动嘴唇。 从方才下落时,他便认出了其中几具尸体,也明白了为何未曾在这个村落里看到一座坟。在他刚入村时被害的几个人,分明都被扔在了这井里,成了禁锢蛟龙的枷锁。 “是为了寿命?”他轻声问。 诡异的感觉从一开始便有了。村长分明上了年纪,却还能够健步如飞;村里的孩童分明只有五六岁模样,却说漏自己有十二岁。他们所有人,都像是一直活在这个固定的时间段里,被时光遗忘了c抛弃了。 可却是他们自己用了某种方式,逃过时间的法眼的。 蛟龙望着他,道:“水只能映照出真实的东西。” 寇秋明白了。 “所以,他们不是被杀死,”他说,“只是还原了自己本来应该的样子而已。” ——几百年前,就应当是死人了。在水中泡了这么久,自然是浮肿的。 他轻声地叹了一口气,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人类对于长生的追求,似乎是永远不曾停下的。无穷的c没有尽头的生命,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仅仅因为自己的私欲,便可以禁锢别人的自由了么? 他们中有些人,是几百年前便在村里的;有些人,却是后面才加入进来的。 比如那个永远停留在六岁的孩子。 小水娃们看见了他露出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绞尽脑汁安慰他: “爸爸最好看!” “爸爸特别白!” “爸爸抱着特别软——” 寇秋刚才那点儿思绪瞬间被打乱完了,哭笑不得,“这是谁教你们的?” 水娃们齐齐指向了蛟龙。蛟龙爸爸神色坦然,眼底也是一片茫然,正派道:“是啊,谁教你们的?” 系统由衷赞叹了声, 寇秋把胖乎乎的水娃搂了个满怀,成功被逗笑了。蛟龙淡金色的瞳孔凝视着他,忽然道:“好玩吗?” 寇秋不解其意,点点头。 系统崽子瞬间气了个倒仰,嚷嚷: 我可有意思了! “好玩的话,”蛟龙慢慢向他靠近一步,“我们可以再多造几个。” 他修长的手指把仍旧系着红绳的一串水娃都拎了起来,挡住了它们好奇地望来望去的眼睛,随手塞到了岩石后头。水娃们抗议着还想探出脑袋,被他一个个按了下去。 “不许出来,才是乖孩子。” 乖孩子们于是乖乖地在岩石后面不动了。 寇秋还在茫然:“怎么造?” 讲真,他是真的生不出来水的。而蛟龙生的,难道不应该是蛋? 蛟龙舔了舔嘴唇,低声道:“就” 他将人拉进了怀里。水随之凝聚成形,逐渐形成了榻的模样,两人双双倒在了榻上。 系统崽子很有觉悟地主动掏出了学习用书,等待着马赛克时代的再次来临。 只是在学习的时候,它控制不住地背偏了: 背到最后,系统忍不住摔了书。 两个什么的,真的是没办法让人不在意啊,(へ╬)! 简直,非常让系统焦躁了。 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五)) 寇秋如今只是生魂, 完全经不得折腾。蛟龙便把自己的神力抽走了十之八九,只剩下一小点力量,放出手段与他尝试。 可纵使是这样, 寇秋还是接连去了两次, 到了最后, 整个人颤颤巍巍,却什么都出不来了。 蛟龙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为他灌入一点神力。 神魂离体, 时间不能过久。 短暂的相聚之后, 寇秋拖着虚浮的步伐站起来,把蛟龙始终搭在他身上的手拂开了。蛟龙神情倒是极为愉悦, 半躺在榻上,一双手搅动着面前的水流,慢慢搅动出两个人形来。 那两个人形渐渐显出清楚的轮廓,眼睛睁开,俨然又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水娃。 蛟龙指着寇秋教他们:“那个是爸爸。” 七个小水娃绕成了个圈,开始亢奋地集体绕着寇秋喊爸爸。 “”寇秋被叫的头晕目眩。 系统满心绝望, 在心里扒拉着数: 八八个。 它一个孤零零的小可爱,怎么抗得过这八个?! “时间快到了, ”男人苍白的手指拂过寇秋的发丝,神情专注,低声笑道, “会想我么?” 寇秋:“”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世界的老攻似乎格外的无耻, 脸皮厚到让他承受不来。 但他还是说了实话:“会。” 男人显然是不曾意料他竟会如此坦诚,一双淡金色的眸子略略睁大了些,惊讶之余,从中逐渐溢出了别样的神采。他的手把弄着寇秋鬓边的发,忽的就将人下巴抬了起来,在上头亲了一口。 寇秋乖巧地微仰着头,任他亲。等亲完了才拿袖子擦擦嘴,抱怨:“时间太久了。” “乖。”蛟龙摸了摸他的头,手指放出一束白光,直直地打向井口。 漆黑的井壁都被这光照的透亮,一时间,所有的游魂都避退着,向着井壁边缘瑟缩而去。寇秋从下向上看,能看到遥远的井口处摇曳着的黄纸符。 “到时候了。”蛟龙说,挥了挥宽大的袖子。 井中的水咕嘟咕嘟向上升起来,像是有看不见的柴火在下头点燃了火焰,水流慢慢向上蔓延。寇秋被这清澈透亮的水包裹着,一群小水娃闹哄哄围在他的身畔,他们一同缓缓向着井口飘去。 他们穿过了狰狞地张大嘴等待着的游魂,从井里探出了身。 外头的天依旧黑沉沉,只有东方微微透出一抹鱼肚白。寇秋向着天边看了看,看到了太阳即将升起来的光芒。 天快亮了,又是一个晴天。 小水娃们叽叽喳喳地领着路,带着寇秋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末了让他躺在床上,为首的水娃表情严肃站在他脸旁,伸出握成拳头的手,认认真真在他额头敲了三下。 “回来吧!” 几乎是在它说完这话的一瞬间,床上的寇秋慢慢睁开了眼睛。 水娃们仍旧在他面前,一个个探头探脑c挤挤蹭蹭,把被子上蹭出了无数湿痕。它们开心地笑着c蹦着,又和寇秋一同玩了会儿罗盘,蹭了一会儿脸,这才一个接着一个乖乖从床上跳下来,恋恋不舍地排着队往外走。 寇老父亲说:“路上小心。” 为首的水娃用力点了点头。 “爸爸放心!爸爸放心!” 寇秋在窗口处看着它们晃晃悠悠沿着街角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直到看不见了,随即慢慢转移了目光。谁知眼睛刚刚才转开,他就听见了系统崽子满含醋味儿的声音: 寇秋陡然有了种偷一情被抓的羞耻感。 他咳了声,解释: 系统目光如炬, 寇秋说: 系统:【】 系统悲哀地说: 一边是一群小鲜肉,一边是一块早就吃腻了c见烦了的老腊肉。系统瘪瘪嘴,有点难过,有点想哭。 寇秋赶忙安抚它: 系统果然又高兴了: 寇老干部用力点头。 系统犹豫了会儿,又吭吭哧哧地问: 寇秋眼睛眨也不眨,迅速给出标准模范答案: 系统一想,觉得也是。 它怕什么? 严格来说,它可是最早来到寇秋身边的正室!快十辈子的感情了! 它重新欣悦了起来,忽然向外一瞟,道: 寇秋忙将窗帘重新严严实实拉上,只露出了一小道细小的缝隙,从那里打量着街上的情景。 村民在送丧。 说起来,这真是一幕能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数十个村民穿着素色麻衣,头上也戴着雪白的孝帽,无声无息地抬着几口棺材走在路上。那棺材用红线密密麻麻地缠了起来,边缘也贴了整整一圈黄符纸,透着点已经发黑的血迹。白色的纸钱哗啦啦飘洒在空中,沾到了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一个人抬起手来把它们取下来。 而奇异的是,段泽也在队伍里。 他没有着素装,也没有戴素帽,只是依照寻常的装束走在队伍中央,手中抱着一个沉甸甸的c用符纸封口的红泥罐子。可周围的村民却都像是无比敬畏他,甚至连眼神也不敢朝那边瞟一瞟,为他空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系统打了个寒颤,不自觉也压低了声音: 寇秋倒是极为冷静,数了数棺材的数量,道: 系统: 大家接受的明明都是一样的教育,为什么你的胆子就这么大??? 寇秋沉默片刻,随即道: 系统:【】 来了,又来了,这见鬼的论调! 寇秋目送着这支送葬的队伍沉默地向着祠堂的方向去了,这才重新上了床。他将被子拉了起来,这才道: 他拿做学习笔记的精神做了总结,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送丧完后,村民们并没有散去。他们都站立在小小的祠堂里,焦急地围着最中间的段泽,却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到头来,还是村长清了清嗓子,说:“段医生,它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有年轻妇女不禁将目光投向了祠堂后的井。 人群寂静无声,半晌后,一个中年汉子猛地用手捂脸,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 “我受够了!”他哆嗦着嘴唇说,“只要它出来了,我们都会死的——我们一定会死的!可这样的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我一看见水,就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这样一天天提心吊胆的过,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面对这样的论调,段泽的脸色却冷静的近乎残酷。他抚摸了下怀中抱着的坛子的口,淡淡道:“你想死,那自然容易。下次下雨时,你就不要回来了。” 中年汉子一下子哑口无言。 “我们死归死,”中间一个妇女颤着嗓音道,“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办啊” 段泽说:“他本来只能活到六岁,现在从上天那里又偷来六岁,你已经该心满意足了。” 母亲的眼睛里猛地蓄了泪。 “可我不想让他只活到十二岁!”她厉声说,“我想让他一直好好地活着,哪怕永远是这个年纪也没关系,只要他能站在我面前,冲我笑——” 她说不下去了,拿手死死捂住了嘴,堵住了一声即将溢出来的号啕。 “好了,好了。” 村长看了半天,终于出来打了圆场。“段医生这一次既然回来,便是找到新的办法了,如果照原本计划执行的话,我们应该能把这个凶畜再关个两百年。” 他浑浊的眼里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后,才有人道:“可不是说,最适合的人选已经不在了吗?” 由于上次骤然下雨的意外,原本被挑好的男人如今已经化作了泡胀了的尸首,已经无法再起作用。 “谁说一定要他了?”村长从裤子兜里掏出了自己的烟管,有滋有味儿地吮了一会儿,这才道,“段医生找到了个更合适的。” 众人的眼睛都骤然亮了亮,全都闪烁着猎人般雪亮的光。年轻的母亲最为迫不及待,急忙道:“谁?” 段泽轻轻地笑了起来,手指在坛口上敲了敲,说了三个字。 “外村人。” 天亮了。 唯一一个外村人寇秋趴在窗口学习,他本来试图去找村民借几本书,可系统一个劲儿在他脑中大呼小叫,说那些村民全都是本来应该死的粽子,无论如何也不想靠近村子里的人一步。寇秋拿他没办法,只好坐在窗边,进行每日的自行学习。 过了一会儿,有一枝短短的花枝掷了过来,恰巧扔在了他正在仔细研究的风水书上。寇秋蹙蹙眉,抬起头,这才发现是正靠在墙边的段泽。 “白大师,”段泽撑着把伞,只露出小半张脸,笑吟吟说,“你这又在学习呢?” 他说完这话,下意识又抬头往天上看了眼。 没有下雨,也没有乌云。 段泽松了一口气。 系统顿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寇秋看着他,只觉得无趣,又重新低下头去。 “怎么看的这么认真,”段泽笑道,“白大师是准备考大学?” 这一回,寇秋终于回答他了:“不。” 段医生唇角笑意更深:“那这是——” “我准备考公务员,”寇秋把书页合上,静静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不好意思,段医生,你挡着我的光了。” 段泽饶有兴致地挑挑眉,不但没退缩,反而愈战愈勇。 “我就是你的光。” 这句土味情话一出,系统崽子立刻使劲儿呕了两声,惊悚道:“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寇秋倒是相当淡定,“但段医生还没资格当我的光。” “哦?” 段泽嘴角噙着笑,问:“那白大师的光是怎么样的?” 寇秋被他扰的烦不胜烦,干脆抬起头来,望着他,直说:“是那种知道人生价值在于为人民服务而不在于堵着别人窗口一直不走的人。” 堵着别人窗口一直不走的段泽:“” 他再次被浇了一头冷水,却只是手指挠了挠下巴,丝毫不恼。 “白大师该听我话的,”最后走时,他轻声笑道,意有所指,“否则,几天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寇秋的回答是,默默把整本书立了起来,拿书壳对着他。 系统崽子成功在脑子里笑成了一个神经病。 笑完之后,它又禁不住有点忧心。听这话,这群村民好像是准备对自家宿主做点什么啊 可看着寇秋冷静又镇定的脸,它也重新镇定了下来。 怕什么呢?它想。 它的爸夫,可是接近于神的存在啊! 这一晚,水娃的数量扩充到了九个。寇秋瞧着它们挨个把肥嘟嘟的水屁股挤进来,简直像在看一群橡皮小人糖。水娃们丝毫不觉,迈着q一q糖一样的脚蹦蹦跳跳过来,排着队被寇秋挨个儿摸了摸头。 “今天有点事想拜托你们做,”寇秋说,“能做到么?” 一群小人立刻骄傲挺胸。 “能!” “那好,”寇秋拿过纸笔,给它们画了画白天踩过点的路线图,“这一家,就是你们要去的目的地。你们进去之后,不要惊动里面的人,先看看长成这样的罐子在哪里,如果行,就把它偷偷运出来;如果不行,就打开看看,明白了?” 这种时候,上辈子的画功就展现作用了。寇秋的笔尖在纸上动的飞快,两三分钟便勾勒出了个圆鼓鼓的坛子,连上面贴着的符纸都描绘的一清二楚。小水娃们围着那张纸转了一圈,哇哇地赞叹着,嘴巴张开就没合上过。 “爸爸真厉害!” “爸爸还会画画!” “爸爸又白,又软,又香,而且还会画画!!” 寇秋其实很有点搞不懂,它们夸自己时,为什么一定要从又白又软又香开始夸。但今天有正事,显然也不是适合询问这个的时机,他悄悄把窗户拉开了一点,示意重新排好了队的小水娃们依次出去,“凡事小心。” 为首的水娃吭吭哧哧半天,最后很是不好意思地鼓起了脸。寇秋看懂了,在它圆鼓鼓的脸蛋上亲了口。 小水娃差点当场炸成一朵烟花。 “我要亲亲,”其它的瞧见这场景,也忙聚了过来,“我也要亲亲!” 还从来没被亲过的大崽在心里气成了河豚。 寇秋挨个儿亲了亲,却听见一个小家伙左脚踩右脚,扭扭捏捏道:“我c我要和爸爸做爸爸之前和父亲做的事” 寇老干部差点一口口水呛进喉咙里,脸也不禁泛上了红。 系统在心中沧桑点了支烟,心想,弟弟们啊,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这种话要是让你们大爸爸知道了,只怕会把你们全都掐成水珠,全给当雨下了! 寇秋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天色都隐隐有些泛白了,才看见熟悉的小军队垂头丧气地回来。他忙打开窗,为首的水娃垂着头,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 “打不开,”它瘪瘪嘴道,“也碰不到” 剩余的水娃七嘴八舌给它补充。 “好可怕!” “里面好像有大坏蛋,可吓人了!” 只有最后一个水娃伸出了手,把自己幼小的手掌上沾着的一点红色给寇秋看,弱弱道:“里面好像有血” 寇秋若有所思。 那血流动的飞快,没一会儿,水娃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淡红色。其它的小家伙聚集在它身边,瞥着它,一个个都无比好奇。 寇秋看见它变色了,也有些担忧,忙摸了摸它的头,“没事?” “没事,”小家伙说,“就是有点晕” 它沮丧地把头垂下来。 “我没做到,爸爸,”它说,“我们没办法把它搬过来。” 它啪嗒啪嗒掉了两滴眼泪,那泪水瞬间融入桌面,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略深点的痕迹。 寇秋的心都软的一塌糊涂,忙道:“你们已经做的非常好了,你们都是最棒的。” 这一回,系统没有再和它们争风吃醋,也没冷嘲热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淡淡的“嗯”。 送走了水娃们,寇秋才问: 系统想也不想,张口便道: 谁知,寇秋却摇了摇头。 而蛟龙,哪怕已经在这村子里被困了几百年,也绝不是什么邪物。相反,在那本风水书上分明写着,蛟龙本就是护卫人间的水神,掌控世间水流流动,守护一方百姓。 这样说来,村民们自己才应当是邪物。 寇秋沉吟了会儿, 系统说: 寇秋倒是一笑。 【】系统哑然,这才想起来,它觉得死亡的不过是这人在人间的身份,可他显然不是个普通人,能够捆住蛟龙,又支撑着这样大一个村子直到今日,怎么可能在几百年前便逝去? 系统问。 寇秋说: 系统:【】 爸夫是水神就有这点好,攒点力气,说什么时候下雨就什么时候下雨。 你要是再不服,还能打雷给你看呢。 你要是还不服,说不准哪天你洗脸的盆里就能伸出两只手呢——就问你怕不怕,怕不怕? 有了倚仗的寇秋放下心,在第二天蛟龙例常来找他深入交流的时候说了下雨的事。蛟龙爸爸对他很宠,非常好说话,一口便答应下来,还暗戳戳准备一下子下个大的,下个猛的,下个十级暴风雨。 然后,寇秋就在梦中被一把推倒了。 寇老干部:“???” 好好的说着正事,这是怎么了? “全都下给你,”蛟龙淡金色的眼睛闪着明暗不定的光,声音中也含着调笑的意味,微微喑哑,“你想要多少,就会有多少——只要你能接得住,别漏出来。” 寇秋:“” 系统:【】 不是,说真的,这种话居然不用给它打马赛克的吗?这里头不和谐的意味浓的都快溢出来了好吗!!! 它纯洁的耳朵! 经过了三个世界的熏陶,寇老干部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想直接把这男人教育一顿呢,还是干脆晃晃他的脑袋,看能不能把那满脑袋的黄一色废料从他的龙角里倒出来。 怎么说。 我说的下雨,是真的下雨,天上下的那个雨,并不是想和你玩这种隐喻py! 这都几个世界了,思想怎么还是这么不健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六)) 寇老干部说: 找个时间,他会好好和蛟龙爸爸谈谈孩子的教育问题。瞧瞧把那一群水娃都教成什么样了, 张嘴就是“爸爸又白又软又香”,每回听到这个开场白, 寇秋都会对它们的未来产生深深的担忧。 这妥妥是要教出一群流一氓的节奏啊! 系统崽子乖巧地堵住了耳朵,五讲四美好青年寇秋开始试图给蛟龙讲道理:“我们的思想中,总要有些正能量又阳光向上的东西。” 蛟龙说:“有啊, 我满脑子装的都是想太阳你。” 那么多太阳, 可多阳光了。 寇秋:“” 蛟龙体贴地换了个说法,“还是你更喜欢听下雨?” 他纵容又宠溺地轻叹了一口气,说:“调皮。” 寇秋:“” 他现在申请换个攻,还来得及吗? 男人望着他被噎的哑口无言的模样,淡金色的瞳孔里含了笑意, 满是流光。他的发丝就在柔柔的水中荡漾着,如同一匹用极细的银线织成的丝绸。 他的手缓缓抬起来, 触碰了下青年的脸颊。手下的触感细腻而温暖, 透着寇秋独有的勃勃的生命力,像是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弯折下来的树枝。 “你希望是什么时候,”他低声说, “就会是什么时候。” 分明身处清凉的水中,寇秋却骤然有了种会被对方的目光烫伤的错觉。 系统看了会儿, 默默把自己的耳朵捂得更紧了。 ——它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进限一制级的错觉。 “我活在世上九百年, ”蛟龙慢条斯理地说, “一直在想, 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人世间。” 他曾护卫了无数百姓,如今却被这些被他护卫的凡人拘禁在了小小的一方井中,折了几乎一身的神力供这些凡人维持他们如同蝼蚁般的生命。属于神明的傲骨在日复一日的阴仄里,早已不知是何时损耗的一干二净,蛟龙甚至有时觉得,如今被锁在这井里的,不过是剩下的一点自己的残魂。 可这一点残魂,也是该有其归属地的。他苦苦等了几百年,只为了等这个命中注定的归属。 他等到了。 “你就是我灵魂的归属,”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青年殷红的唇,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里头的光彩像是繁夜的星星一般闪耀,“——你是我的神明。” 寇秋的眼睛有些酸涩,他望着蛟龙的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已是第四个世界,这个人一直陪着他到了这里。 他闭了闭眼,随即轻叹着说:“快出来吧。” ——我已经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天晚上的大雨在蛟龙爸爸的法力下如期而至。为防止被村民隔着窗户看见,寇秋离了魂,被一行蹦蹦跳跳的水娃拿红线牵着,冒着大雨走到了祠堂。 祠堂空无一人,只有为了即将到来的祭祀准备的灯笼全都整整齐齐码在一侧,像是凶兽红通通的眼睛。 寇秋看了一会儿,忽然蹲下身来,手指在灯笼表面抹了抹。 系统崽子惊愕道: 好脏的! 鬼知道那群村民是用了什么! 寇秋举着手上那抹已经干涸的残红,忽然将目光投向了一堆小水娃里唯一一个淡红色的,迟疑了下,伸伸手叫对方过来。小水娃嗅了嗅味道,又拿手指抹了抹,最后摆出一副极其嫌恶的表情连连点头。 “果然,”寇秋轻声说,“和那坛子里装的东西一模一样” 他的眼睛闪了闪,随即站直了身,要去掀开壁画前遮掩的帘子。可就在这一瞬间,小水娃们却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个个地紧张起来,一下子涌上前,抓住了寇秋的手。 寇老干部猝不及防,被它们几下拖到了帘子后头,悄无声息站在了祠堂的阴影里。 他刚想问怎么了,便听到门口传来了另一道脚步声。 脚步声? 寇秋的心里骤然一惊。 外头的雨仍在淅淅沥沥下着,雨势丝毫不小。畏惧水的村民们谁也不敢踏出门,连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生怕能被照出真实世界的水带走生命。 可如今,这祠堂,怎么会有另外一位客人造访? 系统崽子的一颗小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下意识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说: 它想起那些尸体被泡得发白肿胀的模样,猛地打了个哆嗦。 寇秋默不作声,心跳却也不自觉快了些。 普通的村民应当看不到他。可水娃既然惊慌失措拉着他躲起来了,那也就说明,对方其实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察觉到他的存在的。 他的心脏密密敲起了小鼓,猜测着来人究竟是谁。 脚步声踏进了祠堂。紧接着是扑扑簌簌的声音,像是什么类似灰烬似的东西被倒了出来。 来人始终站在牌位前。他忙活了半晌,这才慢慢挺直身,忽然间朝着祠堂看了一眼。 “奇怪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头含了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我怎么闻见了小猫的气味?” 系统简直要被吓哭了,差点呜咽出声。寇秋紧紧贴着墙面,一声也不敢出,心跳声大如擂鼓,反复回荡在他的耳膜旁。 他听出了这声音。 这是段泽。 段泽不紧不慢地迈动脚步,将本就狭小的祠堂一一搜索过去。寇秋努力维持镇定,在心中思考了下趁对方搜索另一边时夺门而出的可能性。 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且不说门本就狭窄,刚刚段泽进门时,寇秋分明听见了对方将门阖上的动静。这种木门年岁已久,且十分沉重,推时需要用些力道,但因为早已腐朽,难免便会在推开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不引起对方注意。 “会藏在哪里呢,”段泽慢慢说,脚步声一下下踩在地板上,“我的小猫咪?” 一排小水娃全都靠墙边死死站着,一个踩在另一个头上,整队都在瑟瑟发抖。系统崽子也简直要被这氛围逼疯了,哆嗦着说: 蛟龙爸爸刚刚耗费神力给他们下了场雨,本来就没完全恢复,这会儿恐怕没力气来保护他们了。 他们要怎么办?等着被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儿的渣攻抓个正着吗?? 寇老干部冷静道, 系统嚎叫: 保命要紧啊啊啊啊!!! 寇秋眼睛闪了闪,忽然掀起了自己外衣的一角,示意小水娃们钻进来。几个小家伙瞬间懂了他的意思,把自己变成了薄薄一张水饼,死死贴在了他外衣内侧。 “他从祠堂的后面来这边,应当会从右边掀起帘子,”寇秋对自己的一群崽子耳语说,“我们慢慢往左边去,等到他掀起来的一瞬间,糊住他的眼睛!” 怀里的小家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寇秋闭了闭眼,静静等待着。 脚步声慢慢靠了过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垂地布帘,连呼吸都几乎可以感受到。那是种阴冷的c仿佛毒蛇伸出自己黏腻的长舌一般的感觉,寇秋靠着布帘的那一片肌肤都控制不住起了鸡皮疙瘩,紧张的几乎要听不见声音。 帘外的人伸出手,在墙壁上敲了敲。 咚c咚c咚。 “我的小猫咪,”他拖长了声音问,“在不在这里?” 许久没有回答。 段泽嘴角噙着笑,慢条斯理掀起了一角帘子,就像是将猎物堵进了死角的猎人一般志在必得。他朝着帘子后头望去,却猝不及防,被什么冰凉的东西一下子覆盖住了眼睛。 糊成水饼的水娃死死黏在他的脸上,水花四溅。水珠喷射进了眼睛里,段泽骤然闭闭眼,竟然有些看不清,“什么鬼东西——” 他伸出手,想将脸上的东西向下抓。可流动的水如何是抓得住的,水娃拽着他的睫毛,晃晃悠悠就跟荡秋千似的,无论如何就是不松手。 趁着这个机会,寇秋已经跑到了门口。他骤然一回头,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道:“那根蜡烛,把蜡烛灭了!” 另一个水娃闻声出动,飞快地从寇秋的领口里爬出来,踩着寇秋的肩膀往香案桌上跳,跳到了正供奉在村子祖先排位前的蜡烛旁。它扭动着头看了看,随即把头垂下来,对着蜡烛使劲儿一甩! 水珠准确无误地喷到了蜡烛燃烧的地方,火花刺啦一声,很快熄灭了。 小水娃往下跳,顺带把牌位前的三根香也一同给顺走了,吭吭哧哧跑回寇秋身畔。 寇秋飞快地把它往怀里一揽,说:“撤!” 本来黏在段泽脸上的水瞬间凝聚起来,跳下去,化作淙淙流动的溪流,一股脑儿逃走了。只留下段泽仍旧站在原地,方才双手乱抓个不停也没能将脸上的东西抓下来,反而差点抓伤了他引以为傲的脸。他气急败坏地在原地站了会儿,骂了声,这才又忙重新去点上蜡烛。 白烟袅袅向上升起,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香烛可不能灭,”段泽将身上带的香重新塞回香炉里,点燃了,捧起一捧灰白的香灰,恭敬道,“您刚刚也看见了,觉得怎么样?” 有一张惨白的脸,猛地从房梁上探了出来。它张开嘴,猩红的长舌便从嘴里吐出来,轻而易举把香灰卷到了嘴里。它把香灰在口中嚼的咯吱作响,许久之后才道:“那就是你给我找的补品?” “是,”段泽道,“他是个极灵体。” 极灵体,不需要加什么佐料,本身便已经足够美味了。 那张脸张开大嘴笑了笑,眼睛里射出了令人心颤的寒光。 “很好,”它慢慢说,“很好” 它皱起鼻子,在空气中使劲儿地闻了闻。 “真香。” 极灵体的香气仍旧残留在空中,诱使着所有的鬼怪蠢蠢欲动。 “等到祭祀那天,他就会是您的了,”段泽低声说,眼睛里头装的不知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您就可以重新长生不老了。” “那你就该看好我的食物,”那张脸拖长了声音,道,“不能让他跑了。” 段泽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下,立刻应了下来。 “您放心。”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了点谄媚,“我一定把他完整给您送去”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睛慢慢转移开,不知在想着什么。 寇秋已经一股脑儿跑到了住所门口,回头一看,果然没看见男人追上来的身影。 系统惊讶说: 寇秋喘着气,简短地说, 他赌对方不能让那根蜡烛熄灭了,事实上,他赌对了。 系统崽子大为惊讶,半晌后才喃喃道: 它本来以为,寇老干部要当场给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人是鬼的段泽讲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呢。 寇秋说: 系统一怔。 寇秋犹豫了下,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半晌才道: 可就在刚刚隔着布帘的时候,那种黏腻又恶心的感觉简直像是织了张密密麻麻的网,兜头朝着寇秋罩了下来。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回有这样强烈的危机感。而这种危机感,并不是来自段泽。 他站在门口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并不去推门,半晌才说: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儿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宿主跪了。 它哀嚎道, 分明这么可怕,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面不改色,梁静茹吗? 寇秋冷静地反驳它, 系统:【】 小水娃这时候举着三根香,摇摇晃晃到了寇秋面前。寇秋拿着香,看了一会儿,忽然道: 那种扑簌簌的流动声,也只有香炉里燃尽的香灰了。 系统不寒而栗,狠狠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就听自家宿主语带嫌恶地下了定论, 系统说: 寇秋一锤定音, 系统:【】 认真的吗认真的吗,大声告诉我你是认真的吗! 寇老干部倒是有理有据, 系统:【】 啊啊啊,吃饱个头! 它头一回察觉到了宿主和自己之间遥远的差距,这差距是从迈进这个世界便开始的。 它睡不着时,寇秋能酣睡。 它害怕的缩成一团时,寇秋面不改色。 它怂唧唧的时候,寇秋简直有勇气的像个拯救世界的英雄 要不是已经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系统几乎要以为寇秋是自己的影子了。 不然,怎么解释做任务的宿主比发任务的系统还胆大! 寇胆大下定了决心,便立刻向着山坡上段泽新搬进去的房子飞奔而去。他顶着风,忽然道: 这一声很轻,几乎融化在了风里。 系统怔怔的,这才猛地意识到,寇秋也是渴望保护自己爱人的。他骨子里流淌的,就是那种不怕牺牲也不会畏惧的血,他的胸腔里头沸腾着的,同样是血性。 寇秋伸出手,让小水娃从他手掌上跳到窗台,流淌进去给他开门,他的眼睛熠熠发光,抿了抿唇, 系统崽子沉默了。 半晌后,它才迟疑地说: 忽然之间,它心底攻受的位置似乎也没有那么确定了。系统开始暗戳戳地挑动自家宿主反攻。 它说, 寇老干部大为震惊,反问: 不怨他有这么一问,从初开情窦的第一个世界一直被压到现在,寇秋早就被压习惯了。他的脑子里,甚至压根就没有攻了对方的那根弦,一直乖乖地等着自己的世界里轮番上演天气预报。 先是太阳,后是暴雨。爽是挺爽,可经他家崽子这么一说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鼓弄他, 寇老干部想了会儿,觉得甚有道理。 然而现在并不是他能向系统崽子讨教相关知识的时候,水娃们已经一个个撅着屁股进了窗户,从里头帮助他开了门。段泽随时有可能回来,寇秋几步踏进去,匆忙地和水娃们分散开来,四处寻找。 可到处都没有那个坛子。 寇秋想了会儿,思维忽然慢慢接到了段泽初次回来的那一天,道:“有没有行李箱?” ——他记得,段泽回来的那个晚上,分明便提了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箱子。 现在想来,只怕当时坛子便装在那里头。 水娃蹦跳着,费力地举高了手:“有!” 他们在隐蔽的暗橱里翻出了行李箱,打开来,红泥的封口坛子赫然便在其中,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寒气息,只是上头的符咒却怎么也去不掉。寇秋看了半晌,忽然说:“还好我带的也有符咒。”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画了五颗星的符咒,很有底气地往上一贴,对水娃们说:“等着,爸爸很快就能把里面的东西消灭了。” 小水娃们乖乖在旁边站成一列,眼睛里头写满了仰慕和崇拜。 “爸爸最棒了!” “爸爸好厉害!” “爸爸又白c又软c又香c又厉害!!” 一波称赞涌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刚才那股阴寒的气息都没消逝,反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美味,越发蠢蠢欲动起来。 这就尴尬了。 寇大师当着一群崽子的面,有点下不来台。 “没道理啊,”他说,“不应该啊” 当时贴那口井的时候,不是很有用吗? 小水娃们面面相觑,迟疑了会儿,又给他喊了一波口号。 “爸爸最棒!” “爸爸厉害!” “爸爸软白香!!” 仍旧什么作用都没有,系统崽子简直恨不能以手捂脸。 这就让寇大师相当怀疑自己的画符水平了。 他认命地把几张符咒揭下来,往自己兜里一揣,随即站直了身,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寇老父亲抓紧这个机会,对水娃们进行了思想教育。 “知道刚才那几张符咒为什么突然不灵了吗?” 小家伙们齐刷刷摇头,对寇秋的崇敬丝毫未因刚才的装逼失败而损耗半点,“为什么?” 寇老干部深沉道:“这是马克思在教育我,不要妄图依靠这些歪门邪道” 系统竟然诡异地觉得很在理。 他们回去后不久,蛟龙便在梦里找来了。寇老干部盘着腿,幽幽跟他说了自己这一晚的心得体会,最后以“我果然还是应当当个信仰唯物主义的接班人”做了结尾。蛟龙爸爸心虚的眼睫乱颤,咳嗽了好几声,还是说了出来:“其实那符咒,从一开始就没用” 寇秋:“?” 不对啊,挺有用的啊? 蛟龙幽幽道:“因为那井下关的是我。” 换句话说,只不过是他为了哄自家媳妇开心,配合着演演戏,在那时候让恶灵们安静一点。 寇秋:“” 他原本还以为,真的是原主的灵力又或是五星一红一旗的红色正能量发挥了作用。眼下看来,果然还是他太天真。 感情从一开始,他就是那个狐假虎威的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七) 第二天,寇秋在村里遇见了段泽。 青年仍旧是笑眯眯的, 手插在口袋里, 一双桃花眼多情地弯着。他打量了迎面而来的寇秋几眼, 忽然停下脚步,道:“白大师最近夜里睡得可好?” 寇秋面上表情半点不动, 仍然保持着冷冷淡淡的神色, 淡淡道:“很好,多谢段医生关心。” “谢我干什么。”段泽短促地笑了两声, 忽然间凑得近了点, 在寇秋身上嗅了嗅。 寇秋下意识一躲, 青年没能靠近, 重新慢慢挺直了身。 “白大师身上可真香,”他缓慢道, “只是可惜胆子太大了点,这样香甜, 也敢晚上一个人去祠堂?” ——他果然发觉了。 寇老干部心中毫不意外,甚至连半点心虚都没露出来, 只眉头略微一蹙, 摆出不知其在说什么的茫然神色, “我听不懂段医生这话。” “你怎么会听不懂?”段泽舔了舔嘴唇,把唇上镀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光,这才道, “——大师明明应当是最懂的。” 他眨了眨眼, 压低了声音。 “毕竟那祠堂里, 如今可还飘着大师的香味儿呢。” 系统的心脏骤然一缩。 寇秋看着他的眼睛,眉头却忽然挑了挑,淡淡道:“段医生要是喜欢那香味,我也可以送给你。” “送给我?”段泽的兴趣明显更高了,不知想到了哪里去,语调都变得暧一昧不清,“怎么送给我,连着白大师自己一起送过来吗?” 他的手指别有意味摩挲着下巴,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满怀期待地跟着寇秋回了家。可正准备进门,寇老干部却哐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段泽吃了个闭门羹,头仍旧有点懵。 他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还当是这个生的又白又好看的大师终于意识到危险想来求饶了,可谁知过了两分钟,大师举着一个淡蓝色的瓶子走出来了,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阵喷。 骤然被喷的段泽措手不及,直到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这股刺激的香味儿里,被呛得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才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段医生不是喜欢这香味吗?”寇老干部和蔼地说,“这一瓶都送给你,不用谢,再见。” 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段泽慢慢把目光落在了那瓶子上。瓶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六神。 驱蚊花露水。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瞠目结舌,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不是,这个大师昨天是没在祠堂听出自己的声音吗?难道不应该吓得见到自己就逃或者是来抱自己大腿求自己别杀他吗??? 送花露水这是个什么骚操作? 想考公务员的大师画风都是这么与众不同吗? 像是被花露水惊到了,这几天,段泽都没有再来找事。寇秋每天陷在在白天试图解谜晚上制造水娃的循环里,几乎将那薄薄的一本风水手册都翻烂了。 他最终在里头找到了关于极灵体的解释。 极灵体,百年难得一遇,其血的香气对所有的邪物都有天然的吸引作用,这股吸引甚至大于别的一切,会引发附近魔物的追逐。倘若吞吃下去,可以获得近百年的修行。 寇秋对着那页纸看了许久,若有所思。 转眼便到了月中。祭祀正式开始是在黄昏降临时。可从一大早起,村民便开始起床忙碌了。 寇秋偶尔出去转了一圈,纵使是他这种强大的唯物主义心脏也不禁被吓了一跳,更别说怂唧唧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差点哭出来的系统崽子了。 它带着哭腔嚷嚷, 无论是大人还是孩童的面上都佩戴着面具,那面具底色是素白的,上面用暗红发黑的颜色描绘了火焰般的图案,狰狞地占据了大半张脸,如同一道被撕裂开来的血淋淋的伤口。寇秋转了一圈,瞧着村民们面无表情地佩戴着面具走来走去,偶尔朝他瞥过来一道目光,也从中看出了几分阴森。 系统被吓得不行,寇秋略一思忖,说: 系统崽子弱弱地说: 不会也画这种吧? 它的小心脏承受不来啊! 寇秋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段泽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哪怕他把自己伪装的和村民一模一样,照样会被轻松地认出来。寇秋不打算费这些无用功。 他在所居住的地方翻了翻,果然也翻出了一个素白的面具,上头还没来得及画任何东西。寇老干部提起笔,唰唰在上头写了几行大字。 富强c民主c文明c和谐,赫然是重现江湖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系统差点给他跪了,这t也行! 寇老干部说, 系统:【】 见鬼的,它居然真没那么害怕了。 寇秋极目远眺,语气深沉, 系统:【】 有c有道理 心里有了伟大的理论撑着,系统安心了不少,静了下来。寇秋这一日明显感觉到了村民对自己监控的增强,那些带着不明意味的眼神时不时便会瞟过来,哪怕手上洗着菜,村民也会用余光悄悄观察着他的动静,目光里满满都是防备。 寇秋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表现出任何不对,这些村民一定会像饿狼般扑上来,暴露出自己狰狞如恶兽的一面。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寇秋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可理解从不等于赞同。倘若只是为了生的欲望便剥夺他人的权利,这和人人唾弃c得而诛之的妖魔又有何区别? 他放下了帘子,遮挡住了外面窥探的目光。 系统崽子说: 寇秋倒是十分镇定, 他的眼神坚定, 系统崽子说: 送死吗? 虽然如此说,它却也清楚宿主心中究竟是在想什么。 他是想为蛟龙拖延时间。 无论这群村民今晚究竟想做什么,他们一定都想将蛟龙重新锁起来,以此来继续维持自己早该消耗的寿命。寇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太阳渐渐西沉,这一晚的暮色是暗红的,翻涌着自天边涌过来,像是一片潮水。寇秋站在窗前,望着月亮一点点从视线的最低端升起来,慢慢悬挂在了天空正中。 这是一轮满月。 寇秋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亮——它分明是圆满的,可洒下的却并不是清辉,反而像是隔着一层白茫茫的雾,又或是暗沉沉的云。它的光辉被隐藏在这深不可测的黑暗后头,只露出薄薄的一层光,连这层光也像是粘稠的c能拉出丝来的。 这并不是一种令人舒服的感觉,寇秋露出的手背在这月光下,泛起了燃烧似的灼烫感。 寇秋又看到了水人,它们从墙根处费力地挤进来,乖巧地把自己贴成了水饼。寇秋掀开宽大的道服,它们便一个个跳跃着贴上来,紧紧抓住了寇秋里头那层衣裳。 门外有人敲门。 寇秋拉开门,村长就站在他的门外面,也戴着面具。 “白大师,”他的目光在寇秋脸上的面具上顿了顿,迟疑道,“这是” 寇秋伸手碰了碰,道:“这是我的信仰。” 村长咳了两声,面色似是有些奇异,像是没法把一个看风水的大师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联系起来。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两者都是对立的。 开玩笑,都看风水了,到底哪里和谐了? 但他也并未对这个面具发表更多意见,只是将手一伸,道:“白大师,请。” 他的声音是苍老的,如今这里头却注入了一丝奇异的活力,声线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像是个等待许久的时刻,终于慢慢到来了。 “我们还需要白大师为我们护法,”他的手牢牢地锁着寇秋的手臂,如同坚硬牢固的钢钳,“大师可千万要帮我们这个忙啊。” 寇秋走出门,那些为祭祀而准备的灯笼已经全部被点燃了。它们被举在佩戴着面具的村民的手里,昏暗的灯光只能映红人的半张脸,而那半张脸上,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僵直的c不怀好意的,在雾蒙蒙的月色下,这一幕就如同鬼魅一般骇人。 暗红的灯光从这端一直蔓延到那段,慢慢地聚集在了一处,像是浮在夜空里的鬼火,又像是月亮睁开了它暗红色的c窥探一切的眼睛。 它们在流动着。 寇秋被牢牢地抓着手臂,几乎是那一瞬间便知道自己无法逃离。他被夹在两个极其强壮的男人之间,一步一步走向祠堂。 有铃铛在零乱地响,一个女人面无表情晃着手中的鼓,鼓面崩得紧紧的,白珠子敲打在上头,发出沉闷的响声。 祠堂门已经大开,寇秋一眼便看见了段泽。他跪在牌位前的垫子上,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着头,末了神色严肃,慢慢从怀中抱出了那个红泥坛子。 他的手上抹了香灰,用了点力气,一下子便掀开了坛子的盖。只是他似乎极为害怕,一眼也不敢朝着坛子里面望去,而是立刻将其摆在了牌位前。 所有的村民都下跪了,只有寇秋孤零零地站着。 “祖宗在上”为首的村长高声说,“特在此为您献上您所要的祭品,求您保佑我们村中所有人都延年益寿,福寿绵长!” 系统猛地惨叫了声,哆嗦着声音说: 不用他提醒,寇秋也看见了。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从天花板上慢慢地探出来,张大了狰狞的嘴。两个村民戴着面具,把早已准备好的活鸡活鸭全都倒在它那张嘴里,鸡鸭叫的声音几乎瞬间便被吞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的咯吱咯吱声。 现场如同死一般的静默,所有人都静静望着这一幕。 寇老干部突然嫌恶地感叹道: 他上辈子多少被卓老师的洁癖传染了点,对于干净愈发敏感。 都没拔毛! 里头得有多少寄生虫? 系统泪汪汪地抱紧弱小的自己,并不想和强心脏的宿主说话。 这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这张脸将所有的鸡鸭都吃的一干二净,甚至连骨头渣子都没吐出来。它一点点咽下去,随即伸出了猩红的长舌,把嘴边的一点血也一同舔干净了。 “还有呢?”它拖长了音,慢慢问。 村长的身体猛地哆嗦了起来。他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猛地向前进了一步,高喊:“祖宗,我还有更好的祭品要献给您!” 他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寇秋的臂膀,把他向前推了一把。所有的村民都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只剩下寇秋仍旧站在原地,直视着那张脸。他的衣襟轻微抖动了下,有什么东西从地上悄无声息地滑动了过去,像是一片阴影,不曾被任何人注意到。 “这是一个百年一遇的极灵体,”村长颤着声音道,“他就是我们要献给您的祭品!您——您看——” 脸上的鼻孔猛地扇动了下,随即道:“香。” 它慢慢流露出了陶醉的神色,又喃喃道:“真香。” 系统颤着声音说: 与此同时,红泥坛子里缓缓探出了一只血红色的手。段泽抱着那坛子转过身来,眼睛里头装的不知是惶恐,还是兴奋,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抱着坛子,又向前了一步,放在了地上。 一具暗红色的嶙峋骨架,慢慢从坛子里撑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还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人。 寇秋终于知道那里头是什么了。 那里面,是这个祖先的身子。 “吃了你,我就能活了,”那张脸一点点逼得更近,带起了阴森的风,说,“只要吃了你——” 寇秋说:“哦。” 现代法律了解一下,随便吃人可是要坐牢的,哪怕你不是人也不例外,这位鬼先生。 他的眼睛向着后面一瞥,几个水娃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爬上了坛子边缘,把坛子拽的摇摇晃晃,几欲倒掉。 然而村民和鬼怪都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睛全都聚集在这个一点点露出血腥獠牙的脸上,甚至不曾注意到什么时候有东西爬了上去。 等一滴水无意中甩到那具骨架上时,那具骨架突然颤抖了下。暗红色的血色慢慢退去,变为一个小点,重新显示出的,是嶙峋的白骨。 已经扩展到十几个的水娃彼此看了眼,忽然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坏笑着齐刷刷站到了坛子边缘,解开了薄薄一层的水裤子。 细小的水流呲溜一声射进了坛子。那具骨架战栗着,一下子泛起成片成片的白色来——随着这有灵力的水的射入,它的力气也像是全部耗完了,甚至连站起来也变得困难,重新摇晃了一下,跌坐回了坛子里。 坛子被推倒了,骨架哗啦一声摔了出来,散落的到处都是。 “不——” 段泽猛地发出一声惨呼,跪倒在地,拼命试图着将它们重新再拼凑起来,“不,不!!” 那张脸也随之转了身,看见这一幕后,竟然桀桀怪笑起来。 “没有了,”它说,“我的身体没有了,该用你的——” “不,”段泽喃喃着,往后退了一大步,“不!” 他伸出手指向寇秋,手指都在瑟瑟颤抖,“那里,那里有更合适的” 然而那张脸只是不屑地轻笑了声,随即靠得更近。 “你可是我的转世,”它慢吞吞说,“还会有谁,比你更合适呢?” 段泽忽然明白了过来。 ——它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这具身体。 它找上自己,让自己来到这个村子,逼着自己去挖出它的身体说是要报仇——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幌子。它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个村子里村民的生死,不过是想靠这个极灵体的力量,和自己这个转世活着的身体,来成功地复活自己! 可他也想活着! “不行,”他说,“不行” 段泽的手胡乱地挥着,大声地求着救,但是那些平日对他满眼敬慕的村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那种咀嚼声又一次慢慢响起,寇秋脑中的任务值却丝毫没有前进。 他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从一开始,这个渣攻指的便不只是段泽而已。 还有段泽的前世。 要想真的完成这个任务,段泽就不能死! ——是时候了。 他慢慢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手腕上,忽然下定了决心,用力一割。 系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震惊道: 暗红的血从他腕部的伤口处不断溢了出来,汩汩向着地上滴去。那血里头饱含着灵力,滴到地上时也并未直接变为湿痕,反而变成了滚落的血珠,滴答滴答向着尽头滚去—— 铺天盖地都是灵力。 那一瞬间迸发出的香气几乎是惊人的,连正在占领身体的鬼怪也重新将自己的脑袋慢慢拔了出来,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香” “好香” 这股香气慢慢引来了别的什么,无数道阴森的气息开始在上方盘旋,连井中的黑气也跟着一道道抽出,迫不及待脱离了阵法,来到他的面前,拼命地追逐着这股近乎销魂蚀骨的香气。 黑风阵阵,连井里头的浮尸也闭着眼睛上了岸。村民们躲闪不及,陆续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声。 “香” 寇秋咬着牙,忽然间拿起袖子里藏着的六神花露水,朝着自己的身上猛地一阵喷。 国产的花露水气味相当浓,那股香气几乎瞬间便把他的血腥气盖住了,水娃们簇拥着他,他们开始跌跌撞撞向外跑。无数道黑气就拼命地嗅闻着,就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迫不及待想将他吞入腹中。 空中的血腥味越传越远,几乎诱得所有的魔物都蠢蠢欲动。 “这边!” 水娃们尖细的声音叫着,猛地将他一拖。 他们一同转了个弯,勉强将那群跌跌撞撞追来的鬼怪抛的远了点。 系统也跟着上气不接下气: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寇秋沉默了半晌,这才回答他: 系统悚然一惊。 他们最终躲到了另一口井里,井上封着的木条被几下撬开了,寇秋额头都出了一层汗。他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一下子整个人跃进了水中。 水是冰凉的,可没有了蛟龙的保护,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需要呼吸的人类。那些魔物就在水面上盘旋着,却不敢碰触水面,只牢牢地守在井边,咆哮着等待猎物上岸。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叫震颤的整个井壁都在抖动,像是下一秒便能整个儿碎掉,寇秋死死屏住呼吸,勉强维持着所剩不多的氧气。 一圈水娃就在他身边簇拥着,紧紧贴着他。 他对系统说, 系统的声音里都带了哭音,道: 它说: 你岂不是要白白地死在这里! 井水的凉意一点点深入进来,寇秋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哆嗦。他眼睛盯着水面,从不断晃荡着的水纹里,能看见那些挥舞着的白骨,可他浸泡在这里面,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意识被一点点地抽离,氧气的缺乏带来近乎撕心裂肺的抽痛。 “蛟龙” 他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渐渐沉去。小水娃们惊慌失措围着他,拼命试图将他往上拉,却怎么也无法到达魔物聚集的水面上。 直到最后,寇秋才透过这模糊的水色,看到了一双淡金色的眼睛。 水流一下子变成了温柔的,汩汩地绕着他流动。有什么东西敲开了他的双唇,氧气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带着清冽的c山泉一般的气息。 “没事了,”那声音的主人顿了顿,将他的腰抱得更紧,“——我来了。” 我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八) 此为防盗章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 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 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 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 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 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 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 望着下头的操场, 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 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 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 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可话还没说完,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九) 寇秋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拥有了一份工作。 对此, 系统崽子安慰他说: 寇秋说: 系统:【】 它只好弱弱地回答: 寇秋想了会儿, 觉得有道理。尤其是他送外卖还具有先天的优势, 毕竟蛟龙爸爸会飞, 经过他们手的外卖,那通通能算空运过去的, 分分钟就到。 可被天边异象惊动c找上门来的道士们却使寇秋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蛟龙的逃出引得那一日雷雨大作c紫光如潮, 连原本黑漆漆的天色都被映衬成了深紫色。不知有多少还没睡的寻常百姓在那天指着天边颜色感叹,还当这样艳丽的云彩出现是要有地震。 可稍微有点道行的人一眼便看出来了, 这怕是有什么神物逃出了。 说是逃出, 其实并不十分恰当。可神兽的问世, 还是让道士们纷纷提起了一颗心,等立刻飞去那边看过现场后, 这心里就更七上八下了。 看样子, 这还是有不知好歹的人类把神兽关了起来啊! 这要是惹得神兽发怒了,岂不是 分分钟要毁灭世界的节奏?! 道士们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他们轰隆隆踩着云彩满世界找了神兽半天, 最后还是通过卜算算出了蛟龙目前所处位置, 立刻找上门来, 态度诚恳又谦虚,言辞之中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生怕蛟龙一个不乐意, 真再带来什么大灾难。 如今不比从前, 几百年前兴许还有能将神兽圈于一方水井之中的人物, 可随着科技发展, 灵气也日渐稀薄。佛道两家逐渐败落,现在的道士们顶多也就帮忙捉捉恶鬼,若是说和蛟龙这种神兽对抗,却是怎么也不敢了。 因此还是得和谈。 敲门的老道士心中很是忐忑不安,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青年过来开了门。他的眼角晕红一片,唇上也是红艳艳的,镀着层晶亮的光泽,倒像是刚刚才被什么人狠狠压着亲过似的。他澄澈的眼对上门外的人,迟疑了下,问:“您找谁?” 用的还是敬称,相当有礼貌。老道士看着青年白生生的一张小脸,瞬间心安了不少。 他甩了甩拂尘,咳了声,道:“这位小友,你这里,可有什么异象出现?”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有什么巴掌大的东西飞快地顺着衣角攀爬上了青年的肩膀,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老道士定睛看了看,才发现那是个水做的小人。周身晶莹剔透,倒像是个水丸子似的,一双眼瞪得圆溜溜,里头满是防备。 见他不回答,水娃扭头就拽了拽寇秋的衣领,说:“爸爸,父亲说了,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寇秋哭笑不得,只好给水娃顺了顺毛,低声教导它要有礼貌。这才转过头,对着老道士道了歉,“真是对不起,这孩子刚刚来这边生活,还有点不习惯。” “无碍,无碍!”老道士连声说,又想起方才这明显不是凡物的水娃喊青年爸爸,犹豫了下,又从兜里掏出一块开了光的灵玉来,挂到水娃脖子上,“这个权当见面礼。” 瞧这身份就不寻常,万一是蛟龙的公子呢? 这种小祖宗,还是得好好供着讨好着才行。 寇秋再三推辞不掉,只好收下,转身让一行道士们进了屋。趴在肩头上的水娃一溜烟先下了地,不知朝着什么地方炫耀:“看我的礼物!” 老道士刚欣喜自己送礼送的不错,就看见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水娃娃冲着他跑了过来。 老道士:“” 什么? 两个水娃簇拥到了他身边,拽着他宽大的道服下摆眼巴巴望着。紧接着是三个c四个转眼间,这群小家伙就像细胞繁殖似的生出来了一大堆,个个都眨着双眼满脸期待,挤挤簇簇站了一大片。一眼扫去,约莫有二十多个。 一群道士的头都有点犯晕。 这,这见面礼给的是要破产的节奏啊 还没等他们从自己的衣袖里再摸出点什么宝贝,沙发那边已有另一道陌生声音传来,像是含着几分不满,“你们是谁?” 对上了一双淡金色眼眸,老道士心里猛地一突突。心知这便是正主了。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处惹恼了神兽,只得小心翼翼前进几步,道:“蛟龙大人,晚辈这次前来,只是想表达一下敬意” 顺带探讨一下您有没有作妖的念头,这句话就不能说出来了。 可显然,即使他不说,蛟龙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微微哼了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银色的发丝倾泻了一身,随即伸出了手。 旁人都不了解这个动作究竟是何意,只有寇秋脸更红了,犹豫了会儿,顺从地窝进了男人的臂弯里。 抱着又香又软又白的寇秋,蛟龙的心情也好了几分,方才被中途打断的气性逐渐消退了。他的手指缠绕着寇秋柔软的墨色头发,不紧不慢道:“我没那个心思,你们不必再来了。” 一群道士顿时如蒙大赦。只有老道士从蛟龙这个动作里看出了几分不寻常,瞬间将目光投向了方才开门的青年。 “心思?”寇秋奇怪地说,“什么心思?” 蛟龙轻哼一声,丝毫也没打算给这群人类留情面,直截了当道:“他们打不过我,怕我生事。” 他的眼眸沉沉望向远方,不知看到了什么,只淡淡道:“现在的道界” 语气中充满毫不掩饰的失望。 被直接戳破心思的道士们都觉面上无光。 “他怎么会生事呢?”寇老干部反倒笑了,摇摇头,“不可能的。各位同志,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是要和大家一起建设社会主义的,维护国家的长治久安,这本来就是我们每个人的使命,又怎么可能去给大家增添麻烦呢?” 他是如此善解人意,道士们却听的连嘴都张大了。 不是 他们颤巍巍把目光转向神情不善的蛟龙,从头到脚都透出了呆滞。 确定这位,也要和我们一起建设社会主义? 认真的吗? 不是开玩笑? 寇秋说:“是啊。” 他还很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我不能去考公务员了,现在看来,只能去送外卖了。” “没事,”蛟龙摸摸他的头,云淡风轻,“我飞的快。” 老道士差点一口老血梗进喉咙里。 千年神兽蛟龙,要跟着一个凡人,一起去送外卖? 这简直是他这么多年来,听过的最荒唐的笑话了。 他怎么也不敢让这两位真去,忙阻拦道:“这位小友如果真想做公务员,倒也不是全无途径” 寇秋的眼睛立刻发了亮,猛地一下转了过来。 老道士说:“我这儿倒是有一份极适合两位的工作。” 他还想更详细地介绍下薪资什么的,却被寇秋伸手阻拦了,认真道:“是为人民服务吗?” 老道士说:“是。” “那就可以了!”寇老干部迫不及待道,“什么时候上班?” 一周后,一人一龙一起出现在了国安局下属捉鬼司的门口,正式地加入了光荣的公务员队伍。 唯一一点不好在于,解除封印之后的蛟龙气场实在太过强大,基本他们上班时,方圆几百里都逮不出几个鬼,整个城市前所未有的和谐安宁。剩下的大都是一些还未意识到自己去世c又或是偶尔神魂离体的游魂,渐渐见得多了,连总是一惊一乍的系统也不怕了。 和白衣女鬼一起看鬼片,事实上,还别有一番意趣呢。 寇秋向道士们确定了下,确认他们没有把段泽从祠堂里放下来,也就安下了心。但他还是拜托了老道士,让他每年都去村子里看看段泽,给他点希望,免得任务进度真的上了八十。 老道士虽然不解其意,可还是一口应承下来,背地里悄悄对寇秋说:“只要你能把那位管住,别说每年去一次了,每天去一次也成啊!” 寇秋:“” 不,你们误会了。 蛟龙爸爸是一个和平主义者,真的。 他们一起抓了一辈子的鬼。见过因为失去了孩子而崩溃发疯的女鬼,也见过为了寇秋的极灵体甚至连蛟龙也顾不得了的恶鬼,家中的水娃越来越多,到最后,他们换了一座大房子。 一座有游泳池和小花园的房子,花园里头带着喷泉,里面还放了个挥舞着翅膀的小天使雕像。在第一回看见那个小天使长什么样时,系统特别嘚瑟地和宿主说它长得特别像自己。 寇秋多看了雕像一会儿,随即幽幽道: 系统崽子立刻悲愤地闭了嘴,并在心里腹诽了许久宿主被他男人带坏了。 就在那湛蓝的游泳池里头,寇秋再一次体会到了和水发生了点什么的滋味。所有的幸福都像是被酿成了蜜,越来越甜,甜的甚至让人的头脑都有些发晕,如同一脚坠入了一个很快会醒来的美梦。 所要战胜的东西只剩下了一样。 那就是时间。 寇秋再次照镜子时,发觉自己眼角多了细细的纹路。许是因为这些年笑得多了,纹路都带着笑的模样,他摸过那几条弧线,心中慢慢有了底。 “我老了,”这天早饭时,寇秋对对面的男人笑道,“还能又软又白又香吗?” 蛟龙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随即淡金色的眼眸抬起来,沉沉望着青年。 他的唇蠕动了下,分明要说些什么。 “不,”寇秋平静地笑着,将他即将出口的话堵回去了,“我不会采取那个方法。” 他搅动着面前的豆浆,道:“那样不死不活——我不想那样活着。” 蛟龙沉着脸,放下了勺子,一言不发地起了身。 系统崽子说: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两人头一回生气。 寇秋说, 他知道男人心中在纠结什么。 明明是有方法的,靠着那个村子里的阵法,他可以汲取蛟龙身上的能量,来换取自己不知多少年的苟延残喘——寇秋甚至不用说出口,都知道男人愿意。 可是他不愿意。 他走进卧室,从后面抱住了男人的腰,经过这么多年,蛟龙的外形始终不曾变,甚至连头发丝上的光彩也未消失分毫。他只是坐在那里,背影便透出与凡人截然不同的俊美来。 寇秋环着他的腰,侧脸蹭上了男人束起来的银发。这头发是他今天替蛟龙梳的,梳时有水娃在一旁捣乱,闹着要早安亲亲,还被蛟龙生气地扔出了门。 “谁都不许亲,”回来时,男人板着脸,耳根处却略微有点发红了,要求,“只有我能。” 寇秋贴着这光洁的银发,从上头嗅到了自己熟悉的c湿润的气息。 “还生气呢?”他压低声音,轻轻地说。 男人的身形颤了颤,却并没有回答,只是近乎固执地将脊背挺得更直。他的角并没有收回去,就这样立在头顶上,寇秋眯着眼看了会儿角被阳光镀上的一层光泽,干脆直接伸出手,摸了摸。 蛟龙又是猛地一颤,一把抓住了他作乱的手,沉声道:“不要闹。” 寇秋收回了笑容,道:“你才是。” 他们久久地对视着,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青年才用力闭了闭眼,开口了。 他的声音也是干涩的,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蛟龙静静地看着他,淡金色的瞳孔忽然闪了闪。 “这对我不公平,”他握着青年温暖干燥的掌心,像是要从中汲取些什么似的,一字一顿道,“白元青,这对我一点也不公平” 他的声线也有些颤抖了,他还没有那样强大,可以眼睁睁看着爱人经过岁月磋磨,老死在自己怀里。 与维持段泽本就该有的寿命不同,蛟龙对于原本便不该属于寇秋的岁月,几乎是毫无办法的。他虽然贵为神明,可仍旧是无能为力c不堪一击。 唯一的方法,只有那个阵法。 可是寇秋却要把这条能和他一同活下去的路也堵死了。 青年半抱着他,姿势如同在哄一个还未懂事的孩子。 “不要闹,”青年轻轻说,“那样被禁锢起来的痛苦,我不会让你再经历第二次” 他说:“我也不想活的像行尸走肉。” “我知道你懂,所以生老病死,我们都得去好好面对,”寇秋的手一下下拍打着他的背,不知何时,仿佛又回到了第一世时安慰夏新霁时的场景,这样的时空错乱,让他的眼睛也微微有些湿润了,“陪我走过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已经足够了,真的。” 有什么液体浸润了他的衣裳,在他的皮肉上留下了一个灼烫的点。男人死死地抱着他,这几百年来的第一次,哭的连整个身体都在颤栗,止也止不住。 寇秋揽着他,眼泪也不知何时下来了。 第二天,他再起床时,对上了蛟龙的脸,竟然有几分愕然。 “等等!”他说,“你——” 系统也猛地倒抽了一口气,震惊道: 眼角同样出现了细纹的男人摸了摸自己被岁月眷顾的脸,平静道:“我老了。还能又高又帅又酷吗?” 寇秋的嘴唇哆嗦了下,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听着这和昨天自己口中吐出的如出一辙的话,半天也说不出别的什么,只有灵魂伴随着身体一同强烈地颤栗着,像是下一秒便要从胸膛中冲撞出来,他只能勉强眨了眨眼睛,说:“你疯了!” 说完这话,他便控制不住地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眼里的泪也满了,顺着颤抖的眼睫掉落下来,反反复复只能重复一句话。 “你疯了,你疯了” 蛟龙把手臂环过他的腰,如他昨天一般,拍了拍青年的背。 世界都于这一瞬间静止了下来。 系统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眼泪汪汪,紧接着,它听见男人说:“可我觉得,这样疯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修长的手指替青年抹去了泪,道:“我有了你,也就不需要在乎无限的生命了。” 系统觉得,这是它听过的蛟龙爸爸说的最好的一句土味情话了。 哪怕真的到了晚年,它的宿主仍旧会是那个软白香的宿主。蛟龙也是,它心目中最高最帅最酷的男人了。 它读过了许多书,却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的意味。 系统崽子认为,这是给自己和那群水娃上的最好的一课。这门课叫做:坦然面对死亡。 寇秋一直活到了八十八岁,直到渣攻的生命走到尽头,他才真正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在他脱离世界的一瞬间,蛟龙也随着他一同去了。 他们都没经历什么痛苦,剩下的水娃们留在了世上,进了捉鬼司,继续为人民服务。 依照寇老干部的话,这叫做后继有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马车的声音辘辘地响起时,地上的水花也随之溅了起来,打湿了近旁几个车童的衣裳。车童猛地扭过头来,可看见那车上印着的玫瑰与荆棘的家徽,却又瞬间噤若寒蝉,匆匆将头扭转回去。 “是那位” “对,是布莱登家的少爷。” 于是几个孩子的目光又重新痴痴追着马车而去,想从那个小小的窗口飘起的帘子里,哪怕是看一眼这位在整个贵族界都享有盛誉的美人的容颜。 正如布莱登家族的家徽所绘,他们的族人往往是最能够让人一眼看到的娇艳玫瑰。如今布莱登的一位姑母仍旧在皇室中颇受宠爱,是国王明目张胆带在身边的情妇,甚至连王后也得给其几分薄面。 可她却并非是最引人注目的,布莱登家族里,赫然又起了一位后起之秀。 这一代,布莱登家只有一位少爷。 马车的脚蹬被放了下来,有随行的男仆先从车上跳下来,随即恭恭敬敬弯下脊背,让那只穿着柔软皮鞋的矜贵的脚踏在自己背上,免得被地上的脏水污了鞋底。 可这一回,车里的人动作顿了顿,随即出了声。 “拜尔,”男仆听到里面的少爷低声命令道,“不要这样。” 他仿佛是失去了天大的荣幸,却也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只得将身体让到一边,转而拿出块毯子铺到地上,随即伸出了手。有另一只纤长的c仿佛羊脂膏凝润而成的手搭在了上面,微微借力撑了撑,下了地。 那一瞬间,几个车童瞬间懂得了,什么叫做神所眷顾之人——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拥有这样碧透眼眸和铂金色鬈发的人,他甚至连发丝都在放着崇崇光彩,碧青色的眼睛淡淡一扫,随即站直了,挺直他的脊背。 那些装饰用的珍珠纽扣丝毫夺不去他的光芒,繁复而精美的刺绣花纹也是。这种美或者精致并不是被性别所局限着的,它并不能使得这位生来尊贵的少爷显得女气,因为他的举止之中,都透着良好教育所培养出来的骄矜气质,这种气质与他的外貌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越发赋予了这位少爷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美感。 布莱登家的少爷就借着仆人的手,扬起头,打量了眼眼前高大的建筑。 “交易所”他轻声笑了笑,“久违了。” 斗篷被仆人披到了他身上,罩住了他的身躯,随行的男仆低声劝说:“少爷,为了一个赫仑,何必劳烦您亲自来?” “我就是要来,”少年拢了拢自己肩上的披肩,淡淡道,“凡是赫仑想要的——他都通通别想得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一) 系统崽子啪啪啪鼓掌, 说: 寇老干部深沉脸。 他单手正了正自己头上藏青色的礼帽, 随即在身旁男仆的陪伴下, 一同走进黑黢黢的交易所大厅。厅中大大小小的包厢里, 已陆续有穿着光鲜亮丽的贵族入座, 夫人和小姐身上昂贵的香气充斥在空气里,时不时还能在眼前看见那些摇动着的精美扇子抖下的金粉。 布莱登家族的包厢在最顶层。 寇秋沿着旋梯一路拾阶而上, 对那些投射来的惊艳目光全都视而不见。他微微抿着唇, 打开包厢门,毫不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了另一位女士。 她金黄的鬈发被映衬在一顶酒红色带黑色薄纱的帽子下, 堪堪遮住了半张令人爱羡的脸, 只露出尖细的下颚和殷红的唇, 仿佛连吐出来的气都是芬芳的c醺然的。她摇晃着一柄宫廷细扇,碧色的眼睛看过来, 道:“尤里。” “姑母。” 寇秋冲她点了点头, 随即亲吻了一下这位美人细腻的手背。 “你来晚了,”德洛丽丝说, 眼睛沉沉望向下面, 不知看见了什么, 猛地在瞳孔里流露出一抹嘲讽,勾了勾艳红的唇角, “赫仑已经到了。” 寇秋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 果然在对面略靠下的包厢中, 看见了一个高大眼熟的身影。 赫仑子爵如今是皇家的新宠, 他生的俊朗非凡, 拥有着西方人甚少见的黑眸黑眼。可更加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的身世。 赫仑原本只是个奴隶,他是被布莱登家唯一的少爷尤里西斯从交易所中花了十个加仑买回去的。尤里西斯极为宠信他,甚至给了他一般奴隶都不曾有的待遇,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到最后,更是干脆为他签发了自由令,解除了他奴隶的身份,将他引荐到了将军处,为他铺好了前程。 那一段,整个社交界都在说,尤里西斯怕是被这个叫赫仑的奴隶用妖法蛊惑了。 可接下来的事,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赫仑接受了布莱恩家族的好意,紧接着便义无反顾拿着布莱恩家的秘信,向他们的对家投了诚。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将尤里西斯的脸面狠狠地撕扯下来,扔进尘灰里,又拼命地踩了几脚。 不巧的是,寇秋就是那个脸面被踩的人。 颜面对于贵族而言,几乎就是一切。 “不过是个奴隶,”他听到身旁的姑母轻哼了声,拉长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厌恶,“还真以为自己背信弃义了,就能挤进上流社会了?” 寇秋忍住了,没提醒这位姑母,赫仑已经因为军功被封为了子爵。 就在这时,他瞥见了德洛丽丝脚边放着的一只鼓鼓囊囊的大皮箱,不由得迟疑道:“姑母,这是” 德洛丽丝扬了扬下巴,身旁的女仆便忙上前来,毕恭毕敬将箱子打开了。里头装的满满当当的钱金光闪闪,差点亮花了寇秋的眼。 “今天的商品,”这位姑母干脆利落下了定论,“赫仑一件也别想买到。” 寇秋:“” 他回忆起刚刚穿过来时尤里西斯的心理活动,不由得想,这可真是一家人,连行事作风都是一模一样的。 乐声猛地奏起,交易开始。 被推上台的物件大都耀眼璀璨,大颗大颗宝石的光芒即使在顶层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德洛丽丝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显然对这些珠宝皆看不上眼。她身上自有另一种风韵,不是属于少女,而是属于少妇的风韵,这种风韵成熟而优雅,使得首饰皆成为了她的光芒下的陪衬。 她纤白的手指握着扇柄,许久后才道:“尤里,我之前便和你说过了。” 寇秋抿紧了唇,没有作声。 “你总是心太善,”德洛丽丝对这个由自己看顾长大的孩子有几分无奈,想及这是这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遭遇的第一次背叛,语气也柔了下来,“他们只是奴隶,不该动摇到你的心意——他们骨子里流淌的,和我们便是不一样的血。” 她重新靠回椅背上,幽幽道:“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在泥水里打滚长大的人,学会什么是气节呢?” 对于这种身世论,寇秋实在是不敢苟同。 “姑母,”他说,“我们的血,都是同样的。” 德洛丽丝耸了耸肩,并未再多做辩论,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隔着大厅,注视着对面包厢的赫仑。赫仑子爵像是也觉察到了他们的目光,远远地朝着这边点了点头,倒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派泰然。 德洛丽丝嫌恶地扭过了头,低声道:“渣滓。” 首饰过后,才到了奴隶。 一行被用绳子捆住双手的奴隶被推上台来,只穿着简陋的白色衣物,麻绳如同一条条蜿蜒吐信的蛇,缠绕在他们的颈部。其中有男也有女,年龄大都在十七八岁上下,被强迫着抬起头来,好让在场的贵人们看清他们那一张张秀丽的脸。 主持人声如洪钟,高声报出每个人的报价:“七加仑!八加仑!” 寇秋稍稍侧了侧身,低声对身旁的男仆说了什么。拜尔的眼睛里头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却什么都没有询问,只恭敬地行了行礼,“是,少爷。” 他悄无声息打开门出去,而德洛丽丝正在闭着眼小憩,根本不曾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台上的主持人宣布:“这些奴隶已经全被一人拍下,交易已经成交!” 厅内瞬间响起了窃窃私语,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好让自己说的话能被听清楚:“接下来,我们将为各位大人请出一位战士!” 战士这个词,无疑令许多人集中了精神。 寇秋也坐得更直了些,望向下方。 他有一种近乎奇怪的预感。 寇秋听到了低低的咆哮声。那声音像是被激怒了的,反反复复在嗓子眼处回旋着,荡出让夫人小姐们心惊的血气,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被两三个人费力地拽着,牵了出来。 那是一头足有半人高的恶犬,周身的毛发黝黑发亮,打着卷儿。它显然是饿了许久了,鼻孔朝着空气中扇动几下,晶莹的唾液沿着嘴角滴了下来。 几个人费了好大劲儿才解除掉它嘴上的禁锢,让它张大了狰狞的嘴,主持人也退至场外,道:“这是我们专门喂养的c每天必食生肉的恶犬——可不要小看了它,各位大人,它可以轻而易举咬断三个人的喉咙!” 厅内顿时响起一小片低低的惊叹声。 主持人拍了拍手,另一个身影缓缓地被从另一端推上台来。 那是个青年。 他生的并不能算十分健壮,可宽厚的肩膀和破烂的衣衫下流畅结实的肌肉,却又无不说明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男子汉。他乱成一团的淡金色头发垂在脸侧,遮挡住了那张脸,只能看见其隐隐绷出青筋的脖子,脖颈的线条肌肉紧绷着,如同雕刻家拿着刀子一点点精雕细琢出来的。 恶犬嗅到了人肉的香气,明显的更加躁动不安。 系统崽子惊愕地说: 想用人来斗狗吧?! 下一秒,这一人一犬全被放松了禁锢,台上的人迅速撤了下去,只留下两双同样泛着血丝的眼睛,带着蛮横的野性对视着。 寇秋的手忽然颤抖起来,他从那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点自己熟悉的气息。那气息让他的灵魂都开始战栗不安,鸡皮疙瘩从手臂上一层层冒起来。 “住手!” 可就在他喊出声的这一瞬间,恶犬动了。它强壮有力的四肢在地上扒拉了下,随即猛地跃上前去,一下子张大了血红的嘴,露出了尖亮的獠牙,狠狠地扑向了自己的猎物。 青年手无寸铁,只能狼狈地踉跄着,朝一旁躲闪过去。恶狗的嘴就在他的腿旁,他的拳头紧紧地捏起来,一下一下拼命捶在死神柔软的肚子上。他的嘴唇干燥而苍白,眼睛里头冒起了火,可却没有发出一声叫喊。 围观的贵族们兴致勃勃,投来的都是饱含兴味的眼神。而他,他孤立无援,就仿佛自己是和这只狗一样的畜一生。 只有打。 只有打! 他绷紧了手背,用尽全力抵挡着那张妄图直接咬断自己脖子的嘴。狰狞的獠牙刺穿了他阻挡的手臂,鲜红的血和着狗晶亮的唾液滴答滴答溅落下来,把他的瞳孔也染成了血红色。 身上的重量实在太过沉重,几日没能好好吃饭的身体完全抵挡不住,摇晃了下,竟被一下子扑倒在地。狗嘴靠得更近,他甚至能听到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喉咙耸动的声音,闻到那股腥臭的气息。毛发蹭着他的手臂,几乎下一秒便要咬断他的喉咙。 德洛丽丝看了会儿,拿扇子挡住了半张脸,淡淡道:“也不过如此,尤里,你尤里?” 讶然地发现少年的浑身都在颤抖,她靠得更近了点,诧异道:“尤里?” 力量的角斗已经到了最后。 求生的欲一望到底是大过了进食的本能,青年勉强支撑着,心里却清楚,他方才受了伤的手臂,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他会成为这只狗今天的夜宵。 这种想法忽然浓重地向他袭来,让他咬紧了牙关,从心底溢出了一丝悲哀。 ——他想活着。 想坦坦荡荡活成个人样,而不是如今在这台上,被所有人看做是取乐的工具! 再一声“住手”响起来时,连主持人都满心不解。他疑惑地向上望去,这才看见在顶层包厢站起的纤细身影。 认出了那是哪个家族的包厢,主持人脸上的笑顿时更深了几分,还夹杂着几分惶恐,解释道:“布莱登少爷,可是交易还未完成——” “不用了。”包厢里的寇秋连手指都在颤抖,猛地提起了德洛丽丝脚下的箱子,哗啦一声打开,从上向下倾倒下来。成堆的金加仑像是雨点一样从高处噼里啪啦向下砸落,如同展开了一袭金黄色的幕布。它们在地上肆意滚落着,铺开了整整一地,映花了贵族们的眼。 耀眼的金色。 可台上的青年却看见了一抹比这还要耀眼的光。那是那个少爷铂金色的鬈发,被上天眷顾而造出的头发。 众人哗然,连德洛丽丝也不解地看着这个侄子。可寇秋只是挺直了脊背,道:“够了吗?” 主持人张着嘴愕然许久,完全回不过神来。 这样的大手笔,除了布莱登家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还有哪里能见到? “够了够了,”他忙说,“您已足够买下所有的奴隶了!” 他的手一挥,几个人便要进场,将恶犬和青年分离开来。 可就在这时,台上的青年却忽然动了。 他的眼底燃着和方才完全不同的火焰,受了伤的手臂像是又凝聚起了无限的力量,一下一下弓起肩膀,大力地绷紧手背,捶击着恶犬的腹部——恶狗呜咽了声,血气更重,死死叼住了他的肩膀。 青年咬着嘴唇,任由这只狗将肩膀上一块血淋淋的肉撕扯下来,他猛地把一只握紧的拳头捶向了它的头部,随即手掌摊开,双手卡在狗的脖子上,狠狠地一个侧摔! 沉重的身体就像是块破布,轰然一声倒地,尘灰四溅! 满场静默之中,青年一下子骑在了狗瘫软的身上,一拳接着一拳向下猛力打着。直到他的拳头都皮开肉绽,绽出一片血红,他却像是丝毫也感受不到痛楚,继续加大着手上的力气,一直等到狗的嘴中溢出嗬嗬的声响,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他打赢了。 寇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头脑嗡嗡作响,几乎一片空白。而满身是血的青年则拖着自己的身子,慢慢地站直了身,随即冲着他的方向遥遥地单膝下跪,做出一个绝对臣服的姿势。 “把胜利献给您,我的主人,”他听到青年说,“从这一刻起,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通通交付到您手中。您可以对待它们如同对待地上的蝼蚁,可以随意将它们踩得支离破碎,而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青年扬起头,眼睛中倒映出他小小的影子。 “——我将对您,绝对效忠。”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犹如一句誓言。 坐在正对面的赫仑子爵分明听到了这个奴隶效忠的宣言,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将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他侧过脸,对身边的男仆淡淡道:“他有做战士的天赋。” 贴身男仆的身形颤了颤,俯下身来,恭敬道:“子爵,您的意思是——” “把他要过来,”赫仑轻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 他重新抬起眼,看了眼对面包厢中站直着的小小身影。 男仆重新弓了弓身子,悄无声息地出了包厢。 青年已经下了台,正在交易所后面的院子里修整。有人举着水盆,冲他兜头浇下来,他身上的血色都被冲淡了不少,头发被水流击打得柔顺,顺着脸颊的弧度垂下来,露出其中一双银灰色的眼眸,仍旧带着尚未完全消退的野性。 他像是一只在溪边整理自己c准备重新狩猎的豹子。 男仆的脚步顿了顿,心知这是下等人的标志。 越是上等的贵族,眼睛的碧色便越纯净,如同尤里西斯,便干净的如同一潭碧潭,像是上等的水头十足的祖母绿;而越接近于黑色的眼睛,就越象征着这个人低下的身份。 可往往是这些深色眼睛的人,胸腔内藏着的是比这些贵族更加澎湃炽热的野心。 男仆亲眼见识过了,他也坚信这一点。 “你叫什么?”他花点钱遣散了院中的其他人,对青年说,“无论你之前是怎么样的,如今,你都是被贵人相中了——我的主人希望你可以跟着他,你能摆脱这低贱的身份,成为一个自由民,任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青年的肩膀不动声色重新绷紧了,蓄势待发,像是在紧张。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仆人,问:“是那位将我买下的主人让你来的吗?” 仆人一哂,道:“当然不是!” 他左右望望,声音压得低了点。 “那位少爷说到底还是贵族,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下等人的苦——哪怕你真的跟着他去了,之后干的,也只能是一些伺候人的活。” 他的手在青年肩上拍了拍,道,“可我们子爵便不同了,他自己原来便是下等人。你若是能跟着他,之后说不定也能立下军功c封爵呢!” 听闻并不是那位少爷,青年绷紧的身形重新慢慢放松下来,银灰色的眼眸深处不动声色掠过一丝失望。他从旁边随意抓起一块麻布擦拭着头发,甩净上头的水珠,淡淡道:“我已有主人。” 男仆说:“那又如何?” 他看青年仍旧无动于衷,只好直接点醒:“如果你直接做了自由民,哪还需要什么主人?” 青年毫无反应,只是又淡淡将方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已有主人。” 他眼前重新出现了那个纤细却挺直的身影。那位大人的头发里像是一丝一缕糅合进了阳光,分明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可却让他的鼻间嗅闻到了近似于阳光洒落在树叶上的味道。 他甚至说不清那一刻心中究竟是何感觉——也许是神终于眷顾了他一次,让他这颗残损的c破败的灵魂,重新拥有了战栗不止的力量。 男仆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看见青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是一种自内而外的c如同无数簇小火苗将其点亮的光彩;他猛地前进了两步,像是又想起了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于是重新垂下了头。 他的神情虔诚地犹如在对着神的雕像许愿,重新弯下了膝盖。 “我的主人。” 男仆愕然,猛地回首,这才发现,竟然是尤里西斯亲自来了。 这位少爷当真不愧布莱登家的玫瑰的名称,面颊丰润白皙的像是羊脂膏,藏青的披风在他身后飒飒飘扬起来,愈发衬出他娇养而出的c近乎骄矜的贵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裹着披风默不作声望着这个刚刚被自己买下的仆人,许久后,才大踏步走上前来。 别人兴许不知道,系统崽子却一眼就看出来,寇秋这是生气了。 “你叫什么?”他对青年道。 察觉到他态度的冷淡,单膝跪地的青年面色也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身形挺得更加笔直。他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别的情绪,像是小心翼翼,薄唇也抿了抿,低声回答:“主人,我没有名字。” “既然你叫了我主人,”寇秋冷声道,“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记住,布莱登家族里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他是真的被气急了,头脑至今还有些发涨,胸腔内的一颗心仍旧在砰砰地飞快跳动。 若是c若是没打赢怎么办? 若是就在他眼前死去了怎么办! 青年仰起头,望着他。他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座不会融化的巨大冰川。 “无论您说什么,我都将听从,”青年顿了顿,从自己嘴中尝到了还未完全消退的血腥味,“听您吩咐。” “那好,”寇秋说,“布莱登家规矩的第一条——我从来不稀罕什么胜利!” 他被被包裹在柔滑的丝绸衬衣下的胸膛起伏着,昂首道,“所有的前提,都在于你给我好好地活着——拿生命换来的胜利,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青年怔怔地抬头望着他,像是第一次听到这话,瞳孔中映出了一个小小的c金发碧瞳的影子。 他说:“主人” 寇秋看着他此刻全然不同于上世界的模样,喉咙处又是猛地一酸。侥幸和后怕一同交织着涌上头来,酝酿出的滋味都是苦里头夹杂着酸涩的。 他闭了闭眼,声音都有些干涩,“没有下一次。” 青年望着他的模样,半晌后才缓缓勾了勾唇,眼睛像是被一轮巨大的太阳映亮了。 他低下头,近乎虔诚地把双唇印上了那只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皮靴。 “——是。” 正如我所说。 在您将我买下的一瞬间,您将拥有我,和我的灵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二) 此为防盗章  寇秋看见他, 便想起另一件事来。 “小霁, ”他说, “你过来。”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 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 ”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 “你看看, 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 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 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 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 犹豫了下, 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 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 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 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 把夏家还给小孩, 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 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 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 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寇秋吃下去两片治头疼的药,慢慢觉得精神恢复了些。 “还不去上课?”他催促夏新霁,看了眼时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的。” 夏新霁不动,说:“我担心哥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寇秋推推他,义正言辞,“快点去,好学生不能逃课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新霁显然拿他的正能量教育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慢慢出了房门。都已经走出去了,他又重新折回了头,趴在门边上露出颗脑袋,叮嘱:“那可是我攒了几个月的钱给哥哥买的礼物,哥哥可不能取下来。” 寇秋愣了愣,随即才想起自己脚腕上的脚链,不由得哑然失笑。 “知道了,”他摆摆手,“去吧。哥哥下午去接你放学。” 夏新霁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寇秋在很久之后再次听到系统的声音响起。 系统的机械音听起来要比往常虚弱的多,道: 寇老干部应了声, 脑中的系统又不说话了。 半晌后,它才说: 寇秋一怔,随后不由得笑起来。 他说, 他忽然伸出手,手指压上了太阳穴。脚腕上的铃铛响成一片,脑中的回忆像是也随着这铃铛声一起模糊了。 ——是谁来着? 那个名字分明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甚至连模样也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高矮胖瘦通通无法辨认,只剩下黑乎乎的一个虚影留在脑子里。 系统说: 这本是不应该的事。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可怎么任务进行到一半,他们却把任务对象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了?! 更何况系统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怎么也会受到影响? 一人一统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茫然。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身畔坐了,牙齿微微用力,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倒吸一口冷气,忙去安慰:“哥没有,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三) 此为防盗章 “喜欢么?”小孩又轻声问了一遍,眼睛直直望着他。 寇秋头更懵, 隐约意识到, 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皱起眉, 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 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 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 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 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 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这种可能性,寇秋在之前也有考虑过。 可是小霁,怎么可能呢?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 不如你把你那老父亲滤镜去掉了,再仔细看看? 还未等寇秋平复下情绪,这一夜,祖国的顶梁柱就自己红着眼来半夜敲门了。寇老干部打开门,这纤细又貌美的顶梁柱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带着哭腔说:“哥哥,你不是要教我么?你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寇秋:“” 他的目光慢慢向下挪,顺着对方的眼神落到那将雪白的浴袍微微撑起来一小块的地方,只觉得头皮一麻。 寇秋:(⊙v⊙) 怎么说,我刚开始说的教,并不包括这种方面啊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四) 此为防盗章  事实上, 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 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 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 ”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 开始叨逼叨, “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 万一耽误了, 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 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 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 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 “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 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 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 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 隔着一层玻璃, 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 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几天之后,当时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五) 这座城的天总是阴沉沉的。雾蒙蒙的雨即使是在冬季也会如约而至, 透着点冰凉的寒意。呼出的气息袅袅地泛着白, 转眼就飘散在了空气中。 越是到这时,寇秋越知道真正的“身娇体弱”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这基本意味着,感冒发烧都是常事。 他躺在床上, 无力地在头上放置了个用凉水沁透的帕子, 心头异常悲愤。 放我起来! 我还能继续为人民服务!!! 系统崽子泼他凉水, 还是纸醉金迷的万恶资产阶级。 寇秋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然而他也终于清楚了尤里西斯作为男孩这样被娇宠的原因。身为一个早产儿, 原身几乎是从生下来后便多病多灾,身体像是带下了什么病根,尤其地畏寒。寇秋也因此几乎是躺在床上度过了整个冬季。 唯一的好处在于,他总算是和泽维尔渐渐亲近起来了。 整整一个月的昼夜相处, 泽维尔总算勉强把挂在嘴边的“主人”换了下来, 改为了稍微亲近一些的“少爷”。 系统幽幽道: 讲真, 这难道不是吃蘑菇的大好时机? 系统说, 寇秋:【】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 自己这个崽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了。 不管怎么看, 都好像没有一点绿色健康的东西。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解一下, 背的马克思是都被喂进狗肚子里了吗? 系统说: 甩锅甩得飞快,还顺便表示了下自己好久都没学习时间的悲愤。 我要学习,我迫不及待渴望学习! 寇秋表示不懂, 系统崽子理直气壮, 寇秋:【】 感情这孩子还和马赛克发展出感情了。 门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笃笃笃,极有节奏的三声。 “少爷。”青年敲了敲门,先将他扶了起来,于他身后放置了两三个柔软的鹅毛垫子,这才撑开了小桌。寇秋被一双极其眼熟的银灰色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心头也不禁跳了跳,“今日的午餐,少爷还是想要先喝汤么?” 系统望了眼那汤,顿时在心里“哦呵”了一声。 它幽幽说, 寇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没有胃口喝汤了。 “少爷?” 泽维尔见他久久没有回答,迟疑了下,轻声道了句“失礼了”,随后自己缓慢拿起了调羹,他的手腕都有些颤抖,却还是坚定地喂到了寇秋嘴旁,轻轻碰触着那两瓣因为生病而有些发白的嘴唇。 寇秋盯着他的手发呆。 身为一个下等人,泽维尔的手并不像尤里西斯这等光洁无暇,那上头明显有着风霜留下的粗糙痕迹。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泽维尔的手不自觉向后缩了缩,低声道:“您若不愿意看到,我会在今天起,戴上手套。” “你在说什么?” 听了这话,他的少爷反而奇怪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遮掩的?”寇秋说,趁机给自己的男人普及了一波思想教育,“起码,你是依靠自己的诚实劳动所养活自己的;而不像我,虽然是个贵族,却也不过是靠着家族才能生存的可怜虫罢了。” 他挺起胸膛,眼睛都闪闪发光。 “你不必感到羞愧,我才是应当羞愧的那一个!” 听完了这一段的泽维尔久久不动,仿佛是化作了一尊石做的雕像。许久后,他才如受了巨大震动般垂下首,柔软的淡金色头发散落着,扫到了寇秋的手背。 带着微微麻酥的痒意。 “您” 他的声音里像是在强行按捺着什么,半晌后才勉强从发哑的喉咙中挤出声音。 “您真伟大。” 懵逼的寇老干部:“???” 等会儿,这重点是不是抓的有点歪? 这个结论是怎么推出来的? 系统再次哦呵了一声,响亮地道: 脑残粉泽维尔只有在每晚例行的擦身中会稍微失态。他的手拿着湿透的柔软布帛,像是碰触雕像般一点点抚摸过少年找不出半分瑕疵的身躯,仿佛是在摩挲于蛹中几欲展翅的幼蝶。 碰到一些地方时,他的手下这一具恍若神造的身躯便会轻微地颤抖。 泽维尔的心也跟着一同颤动起来。 “还好吗,”他低声说,“少爷?” 由于怕着凉,洁白的被褥仍旧盖着上半身,寇秋只露出了腿脚。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下意识道:“痒” 声音都是含糊的,带着种挠得人心头发颤的意味。 泽维尔的手停滞在了空中。 半晌后,他才若无其事又继续起来。 一直等到床上的人发出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守在床头的青年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他站在黑暗中良久,这才缓缓抬步,走出了房间。 这简直像是神明给予他的试炼。 可真正令他心神不宁的是,他却偏偏乐此不疲。 “我会和您在梦中再会的,”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休息时,泽维尔轻声喃喃道,拉起了被子,“——我的少爷。” 等春色一点点明媚起来时,社交季也重新来临了。所需要穿着的正装由厚变薄,寇秋走到窗台前,打开窗,只要一伸手,便能从旁边高耸的树上摘下几片嫩绿的叶子。 连叶子上细细的脉络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寇秋把叶子握进手里,还未来得及品味一口春日芬芳的空气,就听见德洛丽丝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尤里呢,”她轻快地说,“我的宝贝侄子呢?” 寇秋不觉轻叹了口气,含着笑透过窗,对着下面刚刚踏出马车的姑母挥了挥手。 “还在上面干什么,”德洛丽丝扬声催促,遥遥地冲他挥舞着自己手中的绣花手绢,“快些,舞会就快开始了!” 社交舞会,作为贵族间必不可少的社交及娱乐活动,几乎是最重要的平台。每年到年龄的贵族女孩便会由自己的父亲带领着,在舞会上献出自己的第一支舞,以此宣布自己正式踏入了社交界,可以开始谈婚论嫁了。 “我真不懂,”在泽维尔默不作声伸出手为他整理领结时,寇秋不由得低声道,“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活动?” 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他宁愿留下来,在家中丰富自己的精神食粮。 泽维尔的眼睛垂了垂,手指松松绕过细细的带子,为他打了一个完美的结扣,这才站直身来。 “希望您玩得开心,”他轻声说,“我的少爷。”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数不清的裙摆挨挨蹭蹭着,像是无数朵倒着放置的花朵。赫仑子爵就站立在这些娇滴滴的花之中,他垂着眼睛,并没有去看身边无数的美人,只是目光放空,似乎是在专注地想些什么。 他身畔站着的,是同样刚刚接受封赏不久的同伴。 “瞧瞧那些老牌贵族的脸,”同伴讥笑道,“瞧见我们,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异端——我觉得,他们倒是巴不得直接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呢,省得让我们这本来出身自下等社会的脚,脏了他们这昂贵的地毯。” 赫仑子爵并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摇晃了下自己手中的香槟酒。澄澈的酒液在杯中跌宕着,撞击在杯壁上时,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的同伴又四处扫视了一圈,像是极为无趣。 “今年倒是没有一个正点的美人,”他低声说,同时焦躁地探头张望了下,“布莱登家怎么还没来?我早就听说了他们家那位少爷的名声,还想亲眼见识见识呢。” 身旁的赫仑子爵肩膀骤然一僵。 同伴这才想起来,讪讪笑了两声,道:“我倒是忘了你和那位少爷相识了” 忙掩了口,不再往下说。 事实上,除却他之外,还有不少人在等待着布莱登家族的到来。美好的事物或人,总能让人心向往之的。更何况尤里西斯盛名在外,便连国王陛下在见到他的容颜也之后,也禁不住出声赞美了他仿佛被神亲吻过的皮囊。 然而直到所有的宾客都到了场,这一对众人期盼着的姑侄才姗姗来迟——可就在他们踏入这大厅的一瞬间,便连燃放着的无数支蜡烛也掩饰不去他们夺目的光芒。 他们不需要珠宝,他们自身便在熠熠生辉。 “德洛丽丝,”宴席的女主人款款上前,瞧见另一抹身影时,唇角笑意不禁加深,“尤里西斯,你们还没有见过我的女儿吧?——这是爱伦。” 她手畔站着的少女皮肤极其白嫩,湖蓝色的裙摆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与她那双湛蓝的眼睛极为相配。听见母亲的介绍,她微微弯了弯腰,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 寇秋冲着她回了个礼,眼神无意中瞥见少女飞红的脸,又注意到两位女人之间意味深长的目光,忽然间涌上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顿了顿,迟疑道: 系统崽子奇怪地说, 寇秋:【】 悲伤辣么大。 简直要将他淹没了。 寇秋目视前方,幽幽道: 身畔的少女已经红着脸颊靠了过来,柔声要为他介绍菜品,寇秋倒吸一口气,头皮都开始发麻。 这位同志,你可以不靠的这么近的! 就离我远一点好吗?我已经有家室了,真的需要和你保持纯洁的革命友谊!! 少女显然听不到他的心声,神情仍旧是含羞的,轻声道:“您兴许还是第一次到我们家的宅邸,倘若您愿意的话,这附近有一座修建得很美的教堂。我可以在明天,领着您去逛一逛。” 寇老干部无言了半晌,干脆说:“我不信上帝。” 少女的表情一瞬间僵了僵,像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借一下您的位置,爱伦小姐,”身旁忽然传来了另一道熟悉的嗓音,寇秋扭过头,看见是赫仑衣冠楚楚出现在了她的背后,冲着少女轻轻笑了笑,“我有些话,想与尤里西斯少爷说。” 少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漂移不定,显然是立刻便想起了他们的前尘往事。 她识趣儿地后退了一步,道:“我先去招呼客人。” 只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寇秋其实并不想听渣攻说些什么,哪怕说的再多,想向上爬的心再热烈,这也抵不过尤里西斯曾经给予了赫仑无数关爱的事实。 可付出了这一片真心的结果,却并不是被人同样以真心相待。 寇秋觉得荒唐。 他望着眼前人,淡淡道:“赫仑子爵想和我说些什么?” 赫仑瞧着他碧透的眼睛,忽然间便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少爷。” 寇秋差点被这两个字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系统崽子也嫌恶地抖了抖肩,震惊道: “您还在生我的气,”赫仑的声音轻飘飘,像是踩在云端上,“不是吗?” 寇秋不是很了解,这都知道了,还来求证干嘛? 赫仑的目光乘着这片云飘向了远方,许久后才道,“我曾以为,您是唯一一个人了解我的人。” 那些模糊而遥远的回忆,像是在一瞬间又回来了。 被从交易所买下时,赫仑的状态并没有比后来的泽维尔好多少。他的一只眼睛里淌着血,脖颈上一块肉都被撕了下来,血淋淋的。 他趴在地上,身旁就是那只刚刚死在他手下的恶犬。 腥臭的呼吸仍旧喷在他的脸上。 赫仑疲乏地闭着眼,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眼皮向下流去,他听到身畔的一双脚走来走去,将皮鞋踩得咯吱作响。主持人兴奋地挥动着手,道:“七加仑!——八加仑!还有哪位大人想买下他?瞧瞧,一身的力气!”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对他评头品足,就像是在评价一只根本听不懂他们话的牲畜。赫仑死死地把头抵在地上,几乎能感受到自己肌肉一下又一下疯狂地痉挛。 在那时,只有尤里西斯想也没想,直接从他的包厢中站了起来。 那时他的年纪,比现在还要小上三四岁。十五岁的尤里西斯亲眼见识到了这悲惨的一幕,身处温室之中的他甚至没有经过什么犹豫,便站起了身。 “我想买下他,”他说,同时缓慢褪下了自己手上一枚金戒指,“多少钱?” 那一幕直到如今,仍旧死死刻在赫仑的头脑里。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他绝不愿继续做被人随意买卖的牲畜。 ——他也要做的,就是尤里西斯这种人。 他要操纵别人的生死。 “您分明清楚我的抱负,”赫仑微微苦笑道,“又为何会因此而生气呢?” 寇秋只是神情淡淡地望着他,并没有要接他这话的意思。烛光下,少年抿了抿唇,道:“赫仑子爵今天来,不是只想和我说这个吧?” 赫仑怔了怔,这才道:“当然。” 他望着小少爷碧透的眼,忽然向左右看了看。 并没有人靠近。他的声音也被压低。 “我的少爷,”他轻声说,“我或许了解到了一个,连您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赫仑微微眯起眼,意有所指。 “或许,您的身份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简单呢?或许,您拥有一个比眼前更向上一步的机会呢?” 他的呼吸都喷洒了过来,里头带着强自压抑着的志得意满,迫切的野心几乎要把寇秋的耳廓烧红了。 寇秋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道:“什么秘密?” 赫仑轻轻一笑,手指缓缓在寇秋的指关节上敲了敲。 “那个秘密——” 他说。 “之前,就藏在德洛丽丝夫人的戒指里。” 系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么说,”寇秋扬起眉,“之前让艾芙偷走那张纸条的,果然便是赫仑子爵了?” 猝不及防被点穿此事,赫仑不觉怔了怔。 “你是怎么——”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是德洛丽丝的手笔。在布莱登家生活了三年,他再明白不过德洛丽丝对于这个侄子的维护,又怎么会把这样危险的秘密告知给没见过什么风雨的尤里西斯? “你想让我怎么办,”寇秋平静道,“拿过来给你?” 赫仑勉强恢复了冷静,道:“您这是在曲解我的意思。” 他的手指将杯子更用力地握紧,握得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 “只是,倘若您有更向上一步的念头,我自然将不遗余力地帮您,”赫仑说,“您毕竟有恩于我,又何必要怀疑于我的忠诚?” “”寇秋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率先背叛的人,如今竟然来和他谈忠诚? 赫仑疲乏地叹了口气,倒像是真情实意的,道:“只有站在了更高的位置,我才能更好地帮您。” 寇老干部:“” 哇哦,那你背叛了我还是为了我着想了。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鼓鼓掌? 系统也磨刀霍霍,道: 不然,自己早就鼓捣着宿主直接一拳打上去了。 “我并不怀疑忠诚,”寇秋说,在赫仑骤然轻松了些的声音里补充了下一句,“我只是怀疑赫仑子爵您而已。毕竟,您根本就没有忠诚这种东西。” 赫仑的神情僵了僵,随即苦笑道:“您怎么会懂得我们这种下等人的苦!” “请不要用下等人给自己做幌子,”寇秋身姿笔挺,道,“说起忠诚,我倒还有几笔账,要和子爵慢慢算。当年,我在交易所中将子爵您买下的时候,您曾经向我宣誓过永久的忠诚,可之后不过几年,您便将当日誓言忘了个一干二净,转而投向他人——是不是?” 男人被他眼中的锋芒震了震,一时间竟有些讷讷。 “那是” “我为子爵签发了自由令,解除了子爵奴隶的身份,甚至为子爵赐了名。可如今,子爵您就是顶着我当时为您起的名字,却再也不曾上门拜访或感谢过一次,是不是?” “我在交易所中再次买下了一个人,子爵也要出手,派了男仆悄悄和他接触,要把人中途带走——是不是?” 动静越来越大,四周已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夫人小姐们都难得见贵族间闹出如此大的声响,一时间皆议论纷纷,欲要上前劝阻,可望着寇秋冷静的c没有一丝变动的脸色,竟又觉得心头慌张。 他们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个小少爷如此模样。 尤里西斯在众人心中的样子,似乎始终是纤弱的c美貌的,他的金发碧眼就仿佛是上帝亲手捏造出来的,硬生生活成了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可眼下,他的眼睛中都绽放出了摄人的光芒,竟然具备着让人心头大颤的威慑力。 被逼急了,哪怕是软绵绵的绵羊也会咬人。 寇秋又向前逼近一步。 “激动什么啊,”他轻飘飘说,“赫仑子爵,您方才挑拨我们姑侄感情时,可不是这样的脸色啊?” “还是说,”他蓦地轻声笑了笑,“您心虚?” “” 赫仑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后还是请您不要提下等人和忠诚了,”寇秋最终下了定论,从口袋中掏出块丝帕,慢悠悠擦拭着手指,“何必让这两个词,因为出了您这一个败类而蒙羞呢?” 他大踏步地分开人群离去,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宾客。 泽维尔就等在门口。早就听到了动静的他提前备好了马车,见到主人出来,毫不意外地为他打开了马车的门,“少爷。” 寇秋扶着他的手坐上了车,青年的手却并没有松,只是抬起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少爷若是想,”泽维尔轻声说,“我愿意为少爷效犬马之劳,献上真正的忠诚,绝没有半分虚假。” 他的唇抿了抿,又道:“请少爷把赫仑子爵一事交与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六) 此为防盗章 出乎他意料, 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 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 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 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 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 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 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 又放低了姿态, 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 你看, 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 眼看着便要触碰上,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 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 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 “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七) 此为防盗章 系统简直要被寇秋眼睛里头的慈祥闪瞎了眼, 半天后才说: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 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 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 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 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 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 戒备心强就不说了, 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它隐约体会到了被唐僧念叨的妖怪的心情,简直想将对方的嘴养废掉! 等寇秋过足了戏瘾正式下楼时,几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正站在客厅里,正垂着手低着头被夏老爷子训,模样活像是群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这是在干什么?”寇秋问。 等保姆解释之后,寇秋才知道,昨天深受打击的杜和泽回去之后,立刻便请来了几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说是要给夏家大少爷驱邪。 夏老爷子疼宝贝孙子跟疼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下去这话?二话不说便让保镖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赶了出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闹,胡闹!” “就是,”寇秋端着个搪瓷杯站在他旁边慢悠悠喝口茶,不能更赞同,“这种老封建迷信,几十年前就该被废除了。怎么现在还有年轻人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个老党员,听了这话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而欣慰地觉着孙子终于长大成人,是非观也正了。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问:“怎么带上眼镜了?” 寇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平光眼镜。原主生的好,被养的也好,皮肉娇嫩气质矜贵,这眼镜一戴,不仅没有拉低颜值,反而硬生生被衬出了几分正直禁欲的味道,明晃晃勾着人的魂。他说:“为了看起来严肃点。” “挺好,”夏老爷子做了评价,又瞧了瞧他换了的衣服,“你上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少年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嫩的像是株刚发芽儿的嫩柳。瞧见他们,夏新霁乖乖地打了招呼:“爷爷,哥。” 夏老爷子眸色暗了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背着手没再说话。 “下来了?”寇秋问,“东西带齐没?” 说完,他又扭过头解释:“我送小霁上学去。” ——这一句,是对着夏老爷子说的。 杜和泽找到家里来这件事,让寇秋心里隐隐生出了点危机感。在他看来,夏新霁是因为年少缺爱,这才误入歧途,本质还是绵软可爱的;可杜和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渣攻,心肝脾肺肾都是黑透的,甚至对夏新霁这个刚成年不久的人都抱了点肮脏不堪的心思。 寇秋怎么可能让他把这么个小绵羊似的弟弟带坏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在与系统商量后,他决定采取紧密盯人策略——不仅车接车送,而且放学辅导,势必要将渣攻对祖国的花朵儿的危害降低至最小,永远都不出现在花朵儿的世界里最好。 夏新霁对他这样接送的行为也没表现出厌恶,乖巧地背着书包上了车,坐在了寇秋的旁边,被一路送至学校。 他目前正在念的高中是一家公立中学,学校里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夏新霁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在之前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倒也能在学校里混下去。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有几个与夏家有来往的上流家庭孩子在这里念书,早早就从家里听说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等着他周一来上学,好看他笑话。 而夏老爷子冷淡的态度,无疑更助长了这种想法的滋生。 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来的私生子,居然也妄想着高攀夏家,多可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看到了一辆豪华轿车把那私生子载了过来。车门打开,里头的夏新霁下了车,车里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他的身形高挑而匀称,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 等着看笑话的几个知情人差点儿把眼睛瞪出眼眶。 “我没看错吧”为首的男生喃喃道,“那是夏家大少?” 的确是夏家大少。他整了整袖口,转过去为弟弟整了下衣领,说:“好好上课。” 夏新霁点点头,望进他坦荡温和的眼底。 “但也别太辛苦,”寇秋叮嘱,“学习是重要,你身体也很重要——多喝热水,饭在保温盒里,记得全部吃完,别剩下。”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活像是被雷劈了的男生,蹙眉道:“那是你同学?” 夏新霁一眼便看穿几人来意,不动声色道:“是。” “哦,”寇秋想了想,干脆上前几步,温和道,“几个小同学好。” 男生们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是没指望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记住自己,可刚刚那兄友弟恭的一幕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差太多了啊喂! 寇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后退的步伐,想了想,还是说:“我们家小霁平日在学校里麻烦你们照顾了,之后也要好好相处啊。” 好c好好相处 寇秋走后,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见了无措和茫然。半晌后,才有人颤着声音发问:“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一阵默然。 听起来很真诚,可是 想及他们两个的身份,和那些豪门里头兄弟相争的戏码—— 是反话,一定是反话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仍在校门口的学生匆匆忙忙向里头奔去。夏新霁整了整书包带,忽然抬头道:“哥,你今晚也来接我吗?” 寇秋想也没有想,张口便答:“来啊。” 夏新霁嗯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又泛不一样的光。他的手指绞了绞,不好意思似的,半晌才说:“哥你能不能今天把车停旁边街上,走过来接我?。” 他自觉提出了个更麻烦的提议,头也越来越低,声音几不可闻:“这车” 寇秋这才恍然,恐怕是这豪华轿车给小孩的学校生活带来了点流言。他摸摸因为提了要求而瑟缩不安的小孩,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哥之后也能骑自行车来接你。” 小孩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便能笑成这样么?寇秋摸着手里细软的发丝,神色愈发温和,庄重地允诺下来,“真的。” 夏新霁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园里走,寇秋远远地冲着他招招手,看到他的身影进了教学区,这才转身回家。 他这一晚上果然依言步行来接小孩。高三下课时已是十点,天色黑沉沉的,暗的不见五指。门口处没几个人,寇秋站在树影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讲党史。 ——直到突然被人从后头蒙住了口鼻时,寇秋整个人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放学后向着约定好的这处奔来的小孩,拼了命地动着手脚,想提醒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秒,骤然到来的黑暗便袭击了他,他彻底晕在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身后的绑架者低声道:“霁少,按原计划来?” 夏新霁站在重重树影里,暗的看不见他那张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上的表情。半天后,他才简短地回答道:“对。” 声音简短而有力,转瞬便融化在了风里。 “——上车吧。”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见夏新霁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后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间危险的野兽盯上了,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只好干笑两声:“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 紧接着落荒而逃。 寇秋没有看到小孩的眼神,还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夏新霁淡淡道:“兴许是突然间感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们都在看着哥。”夏新霁的手牢牢锁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间有些委屈,把头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气地试图伸出手,将寇秋的脸遮起来,“明明哥是我的,应该只能被我一个人看着” 寇秋说:“可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 夏新霁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挺得笔直的身形,干净又禁欲的气质,薄薄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有正直的c让人忍不住想让他哭出来的眼神,夏新霁自己也是掠夺者,太清楚这些掠夺者们都在想些什么。 谁能忍住不去弄脏他呢? “我不管,”他轻轻说,撒娇地蹭了蹭,“反正哥只能是我的。” 寇秋在他头上宠溺地一拍。 酒吧里对他们感兴趣的人不少,在上台环节,有男人偷偷向酒保手里塞了点钱,很快,酒保便喊出了牌号。 “七十三号?七十三号是哪位?” 久久没有人回应,寇秋看了眼自己手上进门时被印下的印章。上头明晃晃两个数字,正是73。 他举起了手。 酒保显然也是主持惯了的,立刻熟门熟路开始调动气氛:“来,来来,我们请这位先生上台给我们表演个节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八) 此为防盗章 他到了廊下, 随即方抬起眼,轻声喊了一句:“夏少爷。” 声音也是淡淡的。 不得不说, 长得好的确是人所具有的一大优势。哪怕寇秋心知肚明这是朵名副其实的心机莲,也因为他的模样儿而提不起多少防备,甚至克制不住地想要去亲近。 他纠正了夏新霁:“叫哥。” 一旁的杜和泽正在抖伞上的雨珠儿, 闻言眼睛猛地瞪大了, 望了寇秋一眼。 夏新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略略抬起眼, 望着这个周身气质矜贵而平肃的青年,顺从地依着对方的话改了口。 “哥。” 咻—— 寇秋面上不动声色,等到转过身,瞬间捂住了心口。 系统: 寇秋说, 这一声简直要甜到心坎里! 系统有些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儿: 寇秋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 他才说: 他截住了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向下说, 跟着踏进了客厅。系统心中猛地一咯噔, 也不再追问。 夏老爷子一大早便出了门,显然没有要给这个私生子留面子的意思。寇秋只好独自一人奋力撑起场子,坐在夏新霁旁边,问了问他的情况。 夏新霁成年不久, 由于上学上的较晚, 现在仍旧在读高三。他的成绩很好, 尤其擅长数学,还在省内比赛中拿过奖项,读个重点丝毫不成问题。与其他老干部一样,寇老干部也格外喜欢这种成绩好的乖孩子,越问神色越柔和,最后轻声细语问:“政治课考了多少分啊?” 【】系统捂住了脸,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少年长睫微颤,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半晌后才道:“差一分满分。” 寇秋羡慕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 “真好”他怅惘地说,“加油,你好好干。” 杜和泽在对面咳了一声,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 只是考个试,至于用“啊啊啊要是把我换成你就好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啊啊”这种炽热的眼神望着别人么? 殊不知寇秋心中更悲恸。 他在心中抗议: 系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回答他: 酷个毛线! 寇秋简直要哽咽出声! 晚饭是保姆做的,菜品都很清淡,白粥素菜,连点油星儿都看不见。杜和泽留下来一起吃饭,瞧见这菜色,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使劲儿看了寇秋几眼。 他伸出筷子尝了尝,甚至连咸也不太咸。 杜和泽平日也算是锦衣玉食,立刻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把做饭的王妈喊了过来,声音里头隐隐含了点上位者的威势:“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保姆两手交叠在围裙上,含了点轻蔑地望了杜和泽一眼,没出声。 “说啊!”杜和泽被她的眼神刺痛了,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哑巴了,还是不想干了?” 寇老干部把筷子不轻不重一放,抬起眼望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权力开除她?” “”杜和泽顿时一梗。 他确实是没这权力,倘若是当着夏老爷子的面,他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是个客人,门楣又远不如夏家,说出来岂不是喧宾夺主? 可如今桌子上只有寇秋和夏新霁,寇秋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杜和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驳回来。他一时间重重地喘着气,连呼吸都有点错乱了。 “我吩咐的,”寇秋夹了块冬瓜放进夏新霁碗里,淡淡道,“怎么了?” 夏新霁平日里便喜欢吃冬瓜,瞧见这一块进了自己碗,略略低下头,遮住了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然,”杜和泽放缓了声,“我知道你可能心气不顺,但这样针对小霁,实在是过分了” 寇秋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针对他?” 他反问。 “为什么?” 开玩笑!这可是他之后的同盟,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一代中坚力量!!! 杜和泽说:“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小霁这身份——” 没想到他话还未说完,寇秋倒眉梢一挑,露出来了个诧异的表情。 “怎么,你不知道吗?” 杜和泽一怔,知道什么? 寇秋拍了拍旁边少年的头,又别有意味地扭过来看杜和泽,语气慢悠悠的,拖长了尾音:“小霁他肠胃不好,不怎么能吃荤腥。” 杜和泽怎么会关注这些,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半晌后,才勉强勾起一个笑,“原来是这样啊。”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瞧着寇秋亲手给夏新霁盛汤夹菜,双方笑意盈盈有来有往,像是完全看不见自己,只觉得心里憋屈。 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新欢,杜和泽原本觉着,顶多也就是寇秋吃个醋,他待会儿哄哄,也就算了。 可如今看这形势这旧爱怎么比自己还了解这新欢呢? 殊不知寇秋心里也在对着夏新霁叹息。 傻孩子啊,你看见没?这男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心里! 这才不是什么见鬼的真爱呢——之后哥哥一定会好好教导你,告诉你,只有无限的为人民服务,那才叫做永恒! 一一一一一一 吃完晚饭,寇秋定时定点开始收看新闻联播。杜和泽如今一看这节目便觉得蛋疼,眼睛也隐隐有些抽搐,却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刷小美人好感的机会,便仍旧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和夏新霁说上两句。 门铃声突兀响起时,寇秋的眼睛仍旧没从电视上移回来。保姆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很快拖着一个极大的快递箱子费力进了客厅,问:“少爷,这是你买的东西?” 寇秋猛地一兴奋,立刻站起来:“对!” 他的眼神扫过杜和泽,又道:“你先别走,里面有些东西要给你。” 杜和泽心里一喜,也跟着站起了身,随着他的步伐跟着向箱子里面看去。他的唇角噙着笑,想着寇秋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意自己的,便觉得这几天莫名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安下去了不少。 他捧起寇秋递给自己的小箱子,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会是什么? 夏清然之前也是经常给杜和泽买东西的,他出手阔绰,对待青梅竹马的恋人尤为大方,往往是自己用什么,便也给杜和泽买什么。杜和泽如今手腕上松松挂着的这支二百万的名表便出自夏清然之手。他捧着箱子,望了眼手上的表,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期待。 片刻后,杜和泽打开了盒盖,顿时被一大片耀眼的红色闪瞎了眼。 那是怎样的红色啊,一定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红,一定是从五星红旗上采撷下来的红——它们亮晶晶地闪耀着,明晃晃刺着人的眼,赫然便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 “《思想品德》???” 杜和泽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 封面上红星发着耀眼的光,像是嘲笑着咧开的红艳艳的嘴。 杜和泽沉默片刻,呵呵干笑了声,又伸出手,向下翻了翻——总不至于这么一箱子里头,全部都装的是《思想品德》课本吧? 片刻后,他绝望地收回了手。 还真特么的,全都是。 从小学到高中的,一本不落。 整个客厅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系统在寇秋的大脑里成功地对着渣攻呆滞的脸笑成了个神经病。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唯有寇秋仍在继续兴致勃勃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夏新霁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伸手展开地上一条红色横幅,上头赫然印着五个鲜明的大字: 为人民服务。 他深深地望了寇秋一眼,眼里头充斥了点笑意。 寇秋仍在往外掏,等他把厚厚一摞考试用的书籍掏出来时,杜和泽终于忍不住了:“清然,你买这些书干什么?” 《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申论30套》,《半月谈》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都是公务员考试用书籍——如今这屋子里,夏老爷子早已退休,只是老当益壮在公司挂着职;寇秋一个正儿八经的富三代,也早早就进了自家公司历练,眼看着就要接夏老爷子的班。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有谁需要考公务员。 总不会是未雨绸缪替夏新霁买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骤然一惊,暗暗心想寇秋这难道是在警告夏新霁别动家产的心思。豪门子弟明争暗斗都是常事,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一定是这样。 “还能干什么,”寇秋奇怪地看了杜和泽一眼,仿佛在看智障,“当然是考试啊!” 杜和泽问:“谁?” “没谁,”寇秋说,“就我啊。” “” “” 在他这三个字落地的一瞬间,客厅里再次被死一样的寂静充斥了。 哇。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九) 此为防盗章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 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 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 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 没错, 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 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 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 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 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犹豫了下, 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 “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仓库中猛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生下来便已经被注定了。”寇秋轻声说,“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不该为了这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绑匪古怪地笑了声,却也没再拿起刀,只是沉着脸问他:“那我应该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十) 此为防盗章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 在这之前, 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 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 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 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 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 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在他身畔坐了, 牙齿微微用力, 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 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 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 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 倒吸一口冷气, 忙去安慰:“哥没有, 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十一) “坐稳了, ”泽维尔低声提醒, “我抱着您。” 马蹄踏过已然有些萧瑟的草地,草叶呼啦啦拂过马腿,速度慢慢快起来。寇秋听着青年仍旧沉肃的声音,知道他仍在生气,一时间有些慌。 系统这个军师也被两人之间僵持的气氛感染到, 恍惚间觉着像是又看见了上辈子的蛟龙爸爸。它咽了口唾沫,为宿主出谋划策: 寇老干部: 系统暗戳戳地搞事情, 说不定还会把你亲亲抱抱举高高,画面一定会变得非常和谐! 寇秋想了想,果然努力试图转过身去。泽维尔扶了他一把, 道:“少爷?” “我想看着你。” “” 泽维尔自然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 他一抖缰绳,放缓了马的速度, 另一只手牢牢扣在寇秋腰上,用上了力气, 不容拒绝地将他的主人抱了起来, 换了个方向。 近到呼吸相闻。 泽维尔仍旧抿着薄唇, 银灰色的眼眸里头一片沉静, 如同无一颗星辰升起的暗淡夜空。寇秋打量了他一会儿, 随即慢慢探直了身, 将唇飞快地贴了上去, 发出一声轻微的“啾”的响声。 不紧亲,他还要和泽维尔低声说:“不要生气” 青年淡金的睫毛猛地颤了下,一下将缰绳拉紧了。 他肩部的肌肉紧紧绷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张拉满了的弓,从头到尾都不松懈。他抬起眼,望着自己的神。 “我的主人。”他轻声道,“您这是在要我的命。” 马匹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迈动了蹄子。 泽维尔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将身前的人牢牢护在里头,不让他受着一点风。他催动了马,两具灼热的身体也就碰触到了一处,整整齐齐的外套与马甲仍旧套在身上,只有下面的衣服被粗粗拉开了。在马匹笃笃的踏声中,偶尔会顺着秋风飘荡来几声断断续续的c夹着哭腔的低吟。 系统崽子与马赛克面面相觑,差点抖成筛子。 不是它吞了吞口水,玩这么大的吗? 来真的?? 他们一直奔到了极远的地方,这才从马背上下来,一路滚至略略枯黄的草叶中去。清香的泥土夹杂着青草的味道一个劲儿灌进鼻子中来,泽维尔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铺展在地上,这才慢慢放下自己怀中的小少爷。 寇秋抱着他的背,忍不住要低声哼唧着抗议:“一个猎物都没有,等下会被他们怀疑的” 话未说完,他又禁不住周身战栗,紧紧地抓紧了手旁的青草。汁液迸溅出来,染绿了他的指尖。身上的青年不疾不徐,听了这话,只是将腰又沉了沉,随即慢慢吻上他的少爷白皙的手背,珍而重之落下一个亲吻。 “少爷,”他慢慢道,“这些事,只要交与我就好了。” “您——还是专心一些,需要我来帮助您专心吗?” 秋日的阳光灿烂但不刺眼,是温和的光晕。系统勉强避开了这一片马赛克幽幽望着天空,心想,哇,今天的太阳真的好大啊。 巨大一轮太阳,正亮闪闪发着光。那光芒,简直让它这么个单纯善良的小系统以为自己瞎了。 啧啧。 真刺眼。 寇秋最终带回了最多的猎物。 他的确是不擅骑射,可有泽维尔在,就像是跟了个人形作弊器。青年手把着手教导他,指引着他瞄准猎物击毙命,寇秋手软脚软,泽维尔便亲自上手,到了时间后,马背上装了无数猎物。 贵族们瞥见寇秋的战果,皆称赞其狩猎本事。 只有诚实的寇老干部有些心虚。 系统崽子豪气地说, 寇秋:【】 他还是头一回听人把抱金大腿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爱伦也夹杂在那些人之间,眼神却比其他贵族要复杂莫测的多。她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打量着寇秋,待到寇秋的眼神投射过去时,又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开了,转头去与一个一直奉承自己的贵族子弟说话。 她的手摩挲着马鞭,却显然心不在焉。 与她搭话的贵族殷勤道:“爱伦小姐,不知您刚刚狩猎时去了哪里?” 他瞥瞥对方空无一物的猎物囊,笑得愈发诚挚,“我想将这一头母鹿赠送于您” 爱伦只是望了眼那只毛色光润棕黄的母鹿,神色愈发若有所思。 她纤细的手指抚弄了几把母鹿的毛发,这才闭了闭眼。 “爱伦小姐?”贵族连声唤了几句,“爱伦小姐?” “无事。”爱伦最终回答,挺直了身子,从仆从手中接过一杯香槟,晃了晃其中澄澈的酒液,举到殷红的唇边,一饮而尽。 十月,寇秋听闻了起义被镇压的消息。到底是一派匆匆集合起来的乌合之众,再加上身为领袖人物的赫仑自身便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流言盛传之后,顿时军心不稳。在国王的大力打压下,这一点小反抗就像是簇火苗,被他的脚一踩,便彻底熄灭了。任务值一下子升至了七十,好在赫仑逃脱了,并不曾被抓住。 可国王到底是发觉了其中的问题。在几个月的拉锯战之后,顺从民意,彻底废除了奴隶制度。曾经在历史上留下惨重一笔的奴隶群体,至此正式退出了舞台。 寇秋也是请愿的贵族之一。 只是德洛丽丝听说这消息后,却匆匆乘坐马车回到了布莱登家的宅邸,一时间神情都不太好看,艳丽的面容上也难得地现出了几分担忧。她在扶手椅中坐下了,挺直脊背问:“怎么忽然想着参与政事?” 她的侄子正坐在窗前读书,听闻这话,倒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哪里算是政事?”他平静地说,手指间夹着一页书页,翻了过去,“这是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 德洛丽丝咬了咬殷红的唇。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整了整自己头上的黑色礼帽,风姿绰约站起了身。临到门前,她才回过头嘱咐侄子:“不要太过痴迷于此。” 寇秋从她的口中听出了点别的意味。 但德洛丽丝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念头,她匆匆地来,也匆匆地走,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未留下。寇秋若有所思望着她的背影,刚叫了声“泽维尔”,青年已经毫不犹豫单膝跪在了他面前,垂下了头。 “少爷,”泽维尔低声说,“我将为您取来您想要的一切。” 寇秋犹豫半晌,却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他说,“我相信姑母不会害我。” 他白皙的手指敲在桌面上,意味深长道,“有时,知道了本不该知道的秘密,这也不是一件好事。” 系统: 被抓包的寇老干部:【】 他有点难以理解,自己这个崽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敏锐了? 系统简直要败给他了。 它幽幽道, 跟个催魂曲似的,基本上这声音一响起来,系统就知道自己该进入学习时间了。 说起来,这真是有史以来最让它操心的宿主了。现代世界就一心想考公务员,要么就一心谈恋爱,正儿八经的任务永远想不起来,渣攻也被扔至了十里开外——再这样下去,它觉得它迟早得心肌梗塞,说不定真会扔下宿主,和马赛克组个甜甜蜜蜜的cp呢。 然而它的爹显然不管它是不是心肌梗塞,尚且还在为自己找理由: 系统: 寇老干部想了想,倒是答得飞快: 系统:【】 一抬出爸夫,它这个爸夫控就有点哑口无言。 行,你牛。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这是泽维尔的第一次恋爱,也是他最后一次恋爱。可奇异的是,他分明是个毫无经验的初学者,却似乎不需要加以磨合,便轻而易举地和他的少爷相处的亲密无间。 他的少爷。 只要提起这个称呼,胸中便溢满了隐秘的欢喜。 床头的白玫瑰几乎每日都在更换,在花时,哪怕是大雨瓢泼之际,泽维尔也会顶着这雨出去,将一束尚且沾着露水的玫瑰插入寇秋床前的花瓶。他用小银剪子剪掉多余的枝叶,恰恰只剩下花朵和一片叶子,露出一截不长不短的花梗。 花被安稳地放置在了水中。 “每晚都去,实在是太辛苦了,”寇秋闻过花之后,蹙起眉,神情中全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不如让花农直接送来。” “这怎么行?” 泽维尔正蹲在他身前,为他套上柔软而合脚的皮鞋。听见小主人的话,他抬起了银灰色的眼眸,唇角也勾上了几分笑,神情骤然柔和了,“送给我的少爷的东西,怎么能通过别人之手?” 他握着那只脚,在鞋面上轻轻吻了吻,低声说:“还请您不要拒绝。” ——这是我唯一能为您做的了。 寇秋实在拗不过他,说:“那让我陪你——” “少爷那时是起不来床的,”泽维尔唇角笑意更深,声音压得低了些,里头暧昧的意味浓的几乎要溢出来,“少爷手软脚软,怎么会有力气跟我一同前去?” 他仍旧固执地坚持着这个习惯,就像是走在朝圣路上。他顶着漆黑的夜色,裹紧披风,穿过呼啸的风,将他唯一能上供的贡品,亲手交与他的神明。 城中的流民开始增多。他们像是从什么地方逃难来的,往往都大片大片地聚集在一起,缩在桥下瑟瑟发抖。 惶恐不安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只是靠近他们,便连空气都变得沉滞厚重了。泽维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再走时,便避开了人群聚集之地。 他迎着月光,采回了他的白玫瑰。 玫瑰园的花农对他已经熟透了,曾无数次称扬过他的忠心,每晚都会为他留下一扇小小的偏门,由着他自由出入。泽维尔把其中最娇艳的玫瑰采摘下来,捧至了手中,预备着回去修剪。 他从门中穿过,正欲离开,却忽然听到了另一道沉重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就近在咫尺。 泽维尔后退两步,却忽然见有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从门后头窜出来,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浓重的异味伴随着灰尘铺面而来,兜头将青年压了个严严实实。 “别” 身上那人近乎声嘶力竭地喊,“别想抛下我!你们你们想都别想,谁也不能就这么扔下我——” 他手脚并用,紧紧地缠了上来,如同一条湿漉漉的水蛭,扭缠着,迫不及待想张开狰狞的口器,吸干人血管中鲜红的血液。 泽维尔察觉到了他身上高的不正常的温度。 在这种时候,斗奴的本能反而发挥了作用。泽维尔几乎是立刻便将人掀翻在地,同时站起了身,冷着脸,拍了拍衣襟,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人狠狠跌到了地上,却仍旧在喃喃;“别想扔下我,我不走c不走” 门后较为昏暗,黑糊糊的一片。泽维尔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懂他说的究竟是何意思,他站在原处,却忽然见遮挡住月亮的那一片云彩散开了,眼前的一切陡然间明亮起来。 月光如盐。 泽维尔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只那一瞬间,他的血液一下子冰冷起来,似乎全都被这温度凝结住了,转而汩汩重新向着心脏涌流而去——他无法呼吸,双手猛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花束扔掷到了地上。 那些娇嫩的白玫瑰花瓣从未遭受过如此粗暴的对待,一下子折损了,染上了尘埃。 在这之前,泽维尔曾以为,他终于被上帝眷顾了这一次。 可现在,他才知晓,那些眷顾,原来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时长两秒钟的前奏罢了。 ——他的少爷。 他的少爷 寇秋没有见到泽维尔。这是件奇怪的事,他将铃拉了又拉,最终却只有拜尔匆匆跑进他的房间,对他弯下了腰:“少爷,您需要什么?” 寇秋坐在床上,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烦闷,“我要泽维尔。” 拜尔上前:“我帮助您更衣——” “不用,”寇秋扣好了珍珠纽扣,眉头锁得更紧,“泽维尔人呢?他怎么还没过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拜尔张了张嘴,看着神色像是有些犹豫。他的手指惴惴不安搅在一起,许久才道:“少爷,我们没有看到泽维尔回来从早上起来,他便不在了。” 寇秋的头嗡的一声响。 不在了? 他不信邪,直接亲自下了楼去找,可推开青年的房间,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分明各色用具都仍旧好好地摆放在原位,可就是没有他所寻找的人影。 攒下来的钱财还在,衣服也还在。 系统崽子也惊讶道: 不应该啊,主人还在这,忠心耿耿的大型犬能自己跑到哪儿去? 寇秋的眉头蹙了蹙,想也不想道:“套上马车,我要去玫瑰园。” 玫瑰园的花农正在为这些娇贵的花浇水。他骤然见一辆名贵的马车停在园前,还有些意外,待到看到从中出来的贵族少爷后,却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当真是这国家中最娇艳的玫瑰。与他相比,甚至连这些活生生的花儿也瞬间失去了颜色,沦为他的光芒下的陪衬。 寇秋诉说了来意,老花农也说不出泽维尔的去向。他在夜间并不曾起来,安稳地一觉睡到天亮,根本不清楚园子里发生了什么。 寇秋的失望情绪更加浓重,打起精神和花农道了谢,并赏给了他一个金加仑。 花农受宠若惊。 待寇秋准备转身离去时,花农叫住了他,迟疑了一会儿,道:“您就是泽维尔的主人吧?” 花农由衷地赞叹:“您和泽维尔所描述的一样。您请放心,泽维尔对您,有终生都不会背叛的忠诚,哪怕是寻遍这国土上的每一块,您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忠诚的奴仆了。” 寇秋碧透的眼睛闭了闭,简短道:“我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惶恐。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处,搅得他连疼痛都是血淋淋的。 泽维尔能去哪儿? 这之后的几天,布莱登家族放出了数十个仆人,全城打听泽维尔的下落。从街头的报童到黑一帮,从贵族到奴仆,他们几乎询问过了所有人,可对于那样一个带着寒意的深夜,又是一个不起眼的下等人,没有任何人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就像是滴水融进水里,风刮入风中。 泽维尔,他轻易地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连一点踪影也不曾留下。 寇秋不信邪。他原本以为,泽维尔第二日便会回来了,可等他满城都放了消息,却还是等不到青年归来,这种期望便慢慢成了一场空。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寇秋仍旧坚持着去找,锲而不舍地找,布莱登家里的所有人都被他派了出去,待到约翰布莱登回府时,只面临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宅。 约翰布莱登满心诧异,待等到老管家回来说明时,又觉得无比荒唐。 “就为了一个男仆?” 老管家答:“就为了一个男仆。” 他花白的眉头蹙了蹙,满含担忧,道:“老爷——少爷这几日,几乎没有吃下任何东西。” 尤里西斯的身子弱,每日的饮食都是由老管家和泽维尔亲自看着,丝毫不敢出任何差错。可如今,接连四五日不曾吃喝,老管家的心里也禁不住直打鼓。 他不敢违逆小主人,但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胡闹!” 约翰布莱登站起身,一时间震怒不已,“他!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哪里值得尤里” 他的话忽然顿了顿,没有继续向下说,只是沉默地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老管家也默不作声,在长久的静默之后,才道:“当年的艾妮丽雅公主也是如此。” 为了一个仆从,甚至不惜扔掉自己皇室继承人的身份,义无反顾做了一个普通人。 约翰布莱登无力地垂下双手,忽然间苦笑了声。 “当年我拦不下艾妮丽雅,”他望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难道如今,我便能拦得下她的孩子么?” 他最终还是在宅邸里等到了寇秋回来。 在见到这个孩子的一瞬间,那些想要吐出口的责备几乎都一瞬间随风远去了,他下意识上前一把扶住对方,对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前所未有的心惊,“尤里!你必须得吃点东西!” 手下的触感冰冷一片,少年伶仃得像是枝一折便断的脆弱花茎,只有眼睛带着让人心惊的亮意,像是在其中,点燃了两盏不灭的灯。 约翰布莱登越看越害怕,隐约觉着对方像是就被这样一条线吊着,倘若许久仍旧得不到消息,这条牵着他的线断了,他也会瞬间委顿下来。约翰扶着这个孩子,声音不禁放柔了。 “尤里”他说,“好孩子,你得先吃点东西了。倘若不吃,你怎么还有力气去找泽维尔?” 系统崽子也差点哭出来。它哽咽着说: 寇老干部却说: 系统一下子哑口无言。 毕竟,直到如今,他们仍旧不清楚爸夫究竟是什么,也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怎样,才能做到在每个世界都紧密跟随——在这样的前提下,突然消失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们甚至说不清,这一次消失,是不是便是永久了。 寇秋闭了闭眼。 这种时候,反倒轮到他反过去安慰系统, 他的声音里满是笃定。 寇秋勉强用了点点心,几乎是被约翰和老管家搀扶着躺在床上。他没有阖上眼,只静静地盯着天花板,像是沉醉在过往的回忆里。 系统没敢打扰他,只蹲在角落里啪嗒啪嗒掉眼泪。 半晌后,寇秋勉力坐直了身,说: 系统尚且带着哭音: 寇秋开始向身上披披风, 他扣紧了纽扣,碧透的眼睛中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十二) 此为防盗章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 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 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 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身畔坐了,牙齿微微用力, 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 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 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 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 倒吸一口冷气, 忙去安慰:“哥没有, 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 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 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南风馆从良记(一) 此为防盗章  他穿的是普通的蓝白色校服, 罩在纤细的身子上, 像麻袋似的晃晃荡荡。可兴许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连这衣服随着步伐掀起的小波浪也是让人心醉神迷的,掩也掩不去的天人之姿。 杜和泽勾起一抹笑:“小霁。” 出乎他意料, 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 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 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 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 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 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姿态, 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你看, 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 眼看着便要触碰上, 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寇老干部蹙眉,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南风馆从良记(二) 此为防盗章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 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 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 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 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 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 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 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 还是会输, 输得一塌涂地, 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 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 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 忽然又打开门, 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 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说是偏心也好,说是眼界宽也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总会对和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霁,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都还不算是他的孙子。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随即,夏新霁也慢慢从车中探出了身。 寇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对系统道: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里头刚抽发的柳枝儿c嫩芽儿,透着点怯怯的c病态的美,简直能轻而易举把人心里头的那点火都勾起来。饶是寇秋这样党性坚定的老干部,也不禁心旌摇曳了下,随后喃喃道:“这就是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夏新霁也抬起头,隔着雨帘望着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乌黑的瞳仁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寇秋握拳,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位明显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说些什么了。 但是说的对归对,寇秋到底还是在小孩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一条正常的藏青色泳裤。夏新霁犹不满足,又逼着他加了件薄薄的衬衫,这才和他一同下了楼。 正是旅游旺季,沙滩上的游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阳伞立在海边,时刻可见穿着清凉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寇老干部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习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系统突然在脑中兴奋地“哇”了一声。 它说, 寇秋问,顺着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见那波涛汹涌时瞬间无师自通了。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见夏新霁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后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间危险的野兽盯上了,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只好干笑两声:“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 紧接着落荒而逃。 寇秋没有看到小孩的眼神,还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夏新霁淡淡道:“兴许是突然间感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们都在看着哥。”夏新霁的手牢牢锁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间有些委屈,把头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气地试图伸出手,将寇秋的脸遮起来,“明明哥是我的,应该只能被我一个人看着” 寇秋说:“可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 夏新霁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南风馆从良记(三) 此为防盗章  他, 一个立志要成为党员的有志青年。 到底是为什么, 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 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 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 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 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 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 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 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 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 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c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生日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二十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寇秋有点生气, 他晃了晃手中的泳裤,宽松保守的四角款式,纯黑的,上头用火一样的红色印了几个显眼的大字。许是因为写不开,上下还分了两行,后面整块布料都被这几个字覆盖的严严实实。 寇秋忿忿说,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夏新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瞥见他的神色,立刻收了笑意,严肃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事实上,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对极了。” 简直就像是专门写给他的。 瞧见他觉悟这么高,寇老干部终于满意了,顺带鄙视了自己另一个崽的素养。 他在脑海中自豪地说, 系统:【】 我敢打赌,他说的干,和你说的干,完全不是一种意思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它隐约体会到了被唐僧念叨的妖怪的心情,简直想将对方的嘴养废掉! 等寇秋过足了戏瘾正式下楼时,几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正站在客厅里,正垂着手低着头被夏老爷子训,模样活像是群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这是在干什么?”寇秋问。 等保姆解释之后,寇秋才知道,昨天深受打击的杜和泽回去之后,立刻便请来了几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说是要给夏家大少爷驱邪。 夏老爷子疼宝贝孙子跟疼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下去这话?二话不说便让保镖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赶了出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闹,胡闹!” “就是,”寇秋端着个搪瓷杯站在他旁边慢悠悠喝口茶,不能更赞同,“这种老封建迷信,几十年前就该被废除了。怎么现在还有年轻人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个老党员,听了这话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而欣慰地觉着孙子终于长大成人,是非观也正了。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问:“怎么带上眼镜了?” 寇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平光眼镜。原主生的好,被养的也好,皮肉娇嫩气质矜贵,这眼镜一戴,不仅没有拉低颜值,反而硬生生被衬出了几分正直禁欲的味道,明晃晃勾着人的魂。他说:“为了看起来严肃点。” “挺好,”夏老爷子做了评价,又瞧了瞧他换了的衣服,“你上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少年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嫩的像是株刚发芽儿的嫩柳。瞧见他们,夏新霁乖乖地打了招呼:“爷爷,哥。” 夏老爷子眸色暗了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背着手没再说话。 “下来了?”寇秋问,“东西带齐没?” 说完,他又扭过头解释:“我送小霁上学去。” ——这一句,是对着夏老爷子说的。 杜和泽找到家里来这件事,让寇秋心里隐隐生出了点危机感。在他看来,夏新霁是因为年少缺爱,这才误入歧途,本质还是绵软可爱的;可杜和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渣攻,心肝脾肺肾都是黑透的,甚至对夏新霁这个刚成年不久的人都抱了点肮脏不堪的心思。 寇秋怎么可能让他把这么个小绵羊似的弟弟带坏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在与系统商量后,他决定采取紧密盯人策略——不仅车接车送,而且放学辅导,势必要将渣攻对祖国的花朵儿的危害降低至最小,永远都不出现在花朵儿的世界里最好。 夏新霁对他这样接送的行为也没表现出厌恶,乖巧地背着书包上了车,坐在了寇秋的旁边,被一路送至学校。 他目前正在念的高中是一家公立中学,学校里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夏新霁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在之前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倒也能在学校里混下去。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有几个与夏家有来往的上流家庭孩子在这里念书,早早就从家里听说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等着他周一来上学,好看他笑话。 而夏老爷子冷淡的态度,无疑更助长了这种想法的滋生。 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来的私生子,居然也妄想着高攀夏家,多可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看到了一辆豪华轿车把那私生子载了过来。车门打开,里头的夏新霁下了车,车里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他的身形高挑而匀称,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 等着看笑话的几个知情人差点儿把眼睛瞪出眼眶。 “我没看错吧”为首的男生喃喃道,“那是夏家大少?” 的确是夏家大少。他整了整袖口,转过去为弟弟整了下衣领,说:“好好上课。” 夏新霁点点头,望进他坦荡温和的眼底。 “但也别太辛苦,”寇秋叮嘱,“学习是重要,你身体也很重要——多喝热水,饭在保温盒里,记得全部吃完,别剩下。”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活像是被雷劈了的男生,蹙眉道:“那是你同学?” 夏新霁一眼便看穿几人来意,不动声色道:“是。” “哦,”寇秋想了想,干脆上前几步,温和道,“几个小同学好。” 男生们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是没指望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记住自己,可刚刚那兄友弟恭的一幕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差太多了啊喂! 寇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后退的步伐,想了想,还是说:“我们家小霁平日在学校里麻烦你们照顾了,之后也要好好相处啊。” 好c好好相处 寇秋走后,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见了无措和茫然。半晌后,才有人颤着声音发问:“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一阵默然。 听起来很真诚,可是 想及他们两个的身份,和那些豪门里头兄弟相争的戏码—— 是反话,一定是反话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仍在校门口的学生匆匆忙忙向里头奔去。夏新霁整了整书包带,忽然抬头道:“哥,你今晚也来接我吗?” 寇秋想也没有想,张口便答:“来啊。” 夏新霁嗯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又泛不一样的光。他的手指绞了绞,不好意思似的,半晌才说:“哥你能不能今天把车停旁边街上,走过来接我?。” 他自觉提出了个更麻烦的提议,头也越来越低,声音几不可闻:“这车” 寇秋这才恍然,恐怕是这豪华轿车给小孩的学校生活带来了点流言。他摸摸因为提了要求而瑟缩不安的小孩,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哥之后也能骑自行车来接你。” 小孩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便能笑成这样么?寇秋摸着手里细软的发丝,神色愈发温和,庄重地允诺下来,“真的。” 夏新霁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园里走,寇秋远远地冲着他招招手,看到他的身影进了教学区,这才转身回家。 他这一晚上果然依言步行来接小孩。高三下课时已是十点,天色黑沉沉的,暗的不见五指。门口处没几个人,寇秋站在树影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讲党史。 ——直到突然被人从后头蒙住了口鼻时,寇秋整个人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放学后向着约定好的这处奔来的小孩,拼了命地动着手脚,想提醒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秒,骤然到来的黑暗便袭击了他,他彻底晕在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身后的绑架者低声道:“霁少,按原计划来?” 夏新霁站在重重树影里,暗的看不见他那张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上的表情。半天后,他才简短地回答道:“对。” 声音简短而有力,转瞬便融化在了风里。 “——上车吧。”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南风馆从良记(四) 此为防盗章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 那男人身形高挑, 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 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 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 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 以至于到了今天, 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 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 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 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 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 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 忽然间上前一步, 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 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 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 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南风馆从良记(五) 此为防盗章  他慢慢坐直了身, 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 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 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 小孩趴在他身上,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 下意识伸出手, 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 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 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 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 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 耳畔慢慢响起水声, 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说是偏心也好,说是眼界宽也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总会对和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霁,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都还不算是他的孙子。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南风馆从良记(六) 大年三十, 南风馆的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饺子。 并没有刻意张罗好酒好菜, 只是几个擅长厨艺的撸起袖子亲自下厨, 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 撑得几乎要破掉。吞龙也在一旁兴致勃勃帮忙,没过一会儿捏破了三个, 成功被含瓶几人扔了出去。 “正事不干, 只瞎捣乱!”含瓶嗔怪道。 吞龙只好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等着, 顺带将葫芦中的小蛇倒了出来, 喂它吃些肉末儿。 自朗月下葬后,他便始终穿着素衣, 身上无一丝艳色,形容也清瘦下来。如今这单薄的手指上盘旋着细细长长的蛇,那蛇在上头高高昂起颈部, 吐出了鲜红的信子, 像是能将他的手整个儿吞下去。 大红灯笼就挂在馆前, 烛火跳动着, 将一整片土地都照的通红。桌子搭载了二楼的暖阁里, 隔着窗便能看见这一夜的月亮。 弯弯的, 像是被罩在纱里。 半途便有人嚷嚷着不尽兴,去浸了一壶烧酒。席上并无外人, 能听见的全是笑语声, 你推一下我, 我推一下你, 手上便没个消停的时候。酒过半盏, 抚萧不胜酒力,就醺醺然在席间跳起舞来。 他喝得踉踉跄跄,连步子都不稳,转着转着便倒在了人身上。几个人嘻嘻哈哈笑闹做一团,吞龙看了也不禁好笑,正欲回头与含瓶说,却为对方唇角的笑意怔了怔。 “怎么?” 含瓶注意到他的目光,含笑问。 吞龙也有些愣愣,半晌后才道:“你笑了。” 含瓶反问:“我不能笑?” “也不是不能”吞龙道,“只是这么多年,这是我头一回见着你这么笑。” 含瓶的笑意,之前几乎像是用刀子雕刻出来的。他最早进入这南风馆,被老鸨训的时间也最长,神情和姿态都无可挑剔。唇角该怎样弯起,眉头要怎么皱,要笑得如何柔美动人那便是面临欢客时的神情,他永远挂着这样的笑,如同戴上了一副已经长在肉上的面具。 可这一次,他没再按照那样的笑法。眉眼都笑开了,远不及纸醉金迷中的笑看起来动人,可却别有一番韵味。 让人心中都猛地一软的韵味。 含瓶道:“不好看?” 吞龙扭过头去,半晌不言,许久后才从嘴里勉强挤出三个字来,“丑死了。” 他顿了顿,又别扭道:“要按你这么来,绝对是我做这赏一花一宝鉴第一,哪儿轮得到你?” 含瓶失笑。 “我只是觉着,”他慢慢道,“能遇到爹怕是我们的福气了。” 他一抬脖,饮下了杯中半盏酒,剩余的酒就泼在地上。 “我和吞龙陪你一同喝一杯,”他轻声道,“免得你就一个人过年。” 吞龙知晓他这是给朗月的,一时间也默然不语。 “可惜”他说,“可惜。” 可惜什么,其实已经说不出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被卖进来的。唯有含瓶稍早些,他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后来家中遭祸,不是抄斩便是卖入青楼,他便零落至了南风馆中,小小年纪,尝遍了人生百味,含瓶总显得比其他人更为成熟。才十岁时,吞龙尚且因为被卖而痛哭不已,可含瓶已经学会了小步小步地走路,同时头上顶着花瓶不掉。 他和朗月,便是吞龙记忆中所有关于家人的释意。 抚萧已经咿咿呀呀唱起了曲,就在这曲中,吞龙忽然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碰了碰。 扭头看去,是寇秋。 “爹?” “去吧,”寇秋递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钥匙,对他与含瓶道,“尽头那一间空着的,你知道的。” 含瓶柔顺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神情也有些诧异。他的掌心紧紧攥着那钥匙,慢慢到了那扇门前,用手里那小小的黄铜钥匙插进孔洞里,轻轻一转,便打开了。 里面的桌子上,供着一个孤零零的牌位。香炉里已经插了香,袅袅的青烟向外冒着,桌上还有剩余的香和供奉的瓜果,就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 吞龙的眼睛忽然一下子湿了。 他的嘴唇哆嗦了下,竟不知能说什么;朗月是个小倌,死的也不甚光彩,不要说是牌位,便连坟,也不过是简简单单挖了个洞,埋了进去。没有什么七日停灵,安葬他,就像安葬一条故去的狗。 可这牌位上,分明写着的是朗月的名字。 含瓶略有些担忧,低声唤道:“吞龙?” 可素衣的青年只是用力抿了抿唇,随即冲他摆摆手,神色有些别扭,像是想要使劲儿咽下几乎快要冲出眼眶的泪。 “没事了没事了。” 他终于能好好地上一炷香,就他们三个人。 就好好说几句话吧。 酒喝到最后,所有的小倌们都蜂拥而上,齐刷刷来灌寇秋。素手中左一盏右一盏,里头的酒液荡出来,把寇秋的衣裳都打湿了小半。寇秋实在推辞不过去,只得就着这一群崽子的手,喝了两三杯。 系统崽子有点儿担忧。 别人不知道,它还是知道的。寇老干部的酒量,那就是四个字:一杯就倒。 弱鸡到不能再弱鸡。 好在这烧酒度数较小,酒劲儿也不大,寇秋因此撑到了第二杯,很快脸上便燃起了两簇红扑扑的火,眼睛里头也薄薄荡漾了一层水色。 他抱着酒杯,慢慢神色严肃了起来。 几个崽子都瞧着他发笑,还欲再灌,却见南风馆老板骤然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射戟:“爹?” 他们爹神情认真,忽然朝着他一指。 “你!” 射戟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把身板挺直了,“我?” “坐没坐相,”寇老干部眉头蹙了起来,“像什么样子?起来重坐!你知道外表和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是有关联的吗?我们说,联系是普遍的,也是客观的——” 几个小倌都被唬得一愣一愣,诧异地望着他。 不是这还要怎么着? 是打算找事吗? 寇老干部还在说:“接下来,为了让大家更好地领悟我们中一华民族的伟大民族精神,我给大家唱一曲《黄河大合唱》。” 唱个鬼! 系统当机立断,立刻扯开嗓子开始嚎: 寇老干部本来蓄势待发,如今被粗暴打断了,不由得更加不满。他蹙蹙眉,冲着自己的崽子认真地竖起一根手指,嘘了声,“别叫!” 南风馆中众人面面相觑,场中寂静一片。 没没人叫啊 “怕不是醉糊涂了,”射戟也有些哭笑不得,“都说了,让你们不要都上去灌如今可好,把爹灌倒了,是要怎么样?” 他挥了挥手,示意几个人跟着他一同起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寇秋送回了房。回房间后的寇老干部蹬掉鞋站在床榻上,仍旧按捺不住普及社会主义教育的欲一望,背着手在被子上踏四方步,“我来给你们讲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真正含义。” 几个崽子根本不知道他口中这词的含义,只因为孝道随口应付道:“是是是,爹讲的可好了。” 虽然我们一句都听不懂。 寇秋很不满意这届观众,认真道:“你们没鼓掌。” 敷衍的鼓掌声立刻响成了一片,射戟甚至还领头叫了两声。 系统仿佛看见了每回寇秋应付卖萌的自己时的场景。 真是一群好崽子。 好崽子们把寇秋送上床,一个掀被子,一个哄睡,一个还帮着拍背,相当熟练。待到他终于睡熟了,小倌们才稀稀拉拉站起身,开始向外走。 房间中重新陷入了寂静一片。 待到门咯吱一声响,廊上昏黄的烛光被映进来一片时,窗外的鸟雀被这气息惊飞了两三只。有身影推开了这门,慢慢抚上了寇秋的额头。 他将青年的额发抚至一边,垂着头,静静凝视着这张被余光映亮的脸。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青年猛地动了动,哼唧着将脸颊向上蹭了蹭。那恍若奶衣一样的皮肉,就全蹭在了因为常年握着各种兵器而磨出了茧子的掌心上。 仇冽猛地一颤。 他渐渐把手向上覆的更高,眼睫就在指缝间抖动着,像是被抓住了翅膀的蝴蝶。 被碰触了半日,寇秋终于勉强有了些神思,下意识侧身抱住身畔那人的一只手,含着鼻音道:“仇将军?” 男人被这声音萌了一跳,手下意识探了回来,像是怕将青年惊醒了。他收回手,看了床上的人半日,见他没反应了,这才又重新把手伸了过去,试探性地一点点触碰着。 半晌后,他像是打定了主意,将被褥一卷,直接把人连同被子一同抱在了怀里。 被惊醒的吞龙执着蜡烛来开门,瞧见这一幕也有点呆,“大爹?” 他的大爹严肃地嗯了声,把怀里的大宝贝卷的更紧,怕大宝贝冻着了。 吞龙张口结舌。 “您您这是” 仇冽淡淡道:“我今晚有事,必须回府一趟。” “” 吞龙瞅着他,心情复杂。 不是,你回去就回去吧,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老板抱上啊! 我们还需要他明天指挥准备重新开业呢! 仇冽手臂用了点力气,把大宝贝抱得更紧,几乎要箍到胸膛血肉里。他抿了抿薄唇,解释: “处理那些事,要一个时辰左右。” 吞龙:“所以?” 仇将军理所当然道:“我要看着他。” “” 一个时辰都不放过? 这到底是什么鬼理由! “我带走了。” 说完这一句,男人骤然推开了窗。外头的夜风猛地灌进来,他紧紧护着怀里的人,就从这窗台上纵身一跃,直接从这二楼跳了下去。 吞龙被唬了一跳,忙扑到窗前看,就看见了男人抱着他爹上了马车的情景。马车转眼迈开四蹄,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徒留吞龙还呆呆站在窗前,无语凝噎。 他说怎么这位上来时没惊动任何人呢,感情就是这么直接撬到走廊里的。 堂堂大将军,行事就不能不那么像是山大王吗? 含瓶睡得浅,也被这声音惊动了,走至门前。他诧异地向里面瞥了瞥,问:“爹呢?” 吞龙说:“你来的太晚了。” 已经被劫走了,直接扛走的。那架势,跟土匪抢亲似的。 含瓶倒是一点便透,“大爹?” 吞龙点头。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含瓶笑道,“让大爹带回去也好。他今夜去参加宫宴了,恐怕一天都没什么功夫见,也是着实想得慌。” 吞龙打了个哆嗦,情真意切道:“你可别再恶心我了。” 想到连一时辰都不能分离?那干脆找根绳子把两人绑一块儿算了。 “不过说到这儿,”吞龙幽幽道,“我倒是有个赚钱的点子” 第二天,寇秋是在将军府醒来的。 他茫然地睁眼打量着四周,望着床上悬着的这水墨的帐子,再看这四周恍若雪洞的装饰,心中慢慢有了底。过了一会儿,男人果真推开门进来,瞧见他醒了,便极自然地上前,手拍了拍青年头顶的发丝。 寇秋问:“我怎么来这儿了?” 仇将军此时着了玄色劲装,额角微微渗有汗意,像是刚刚从外头练武回来的。他走至盆前,将双手浸透在冰凉的水里,言简意赅回答:“我抱过来的。” 寇秋失笑,眨了眨眼,却在床头看见了一个荷包。里头鼓鼓囊囊,像是塞满了东西。 “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伸手拿过来,倒出来后,才发觉里头全是金银锞子,约莫有三四百个,个个儿都打磨的十分精细,放在手心里还有些沉甸甸的。仇将军拿干净的布帛擦了手,解释:“你今日开业。这些东西,赏人用。” 寇秋这才想起,自己抱的是一条金大腿。 不仅大腿强健有力,而且还有金。 他眨眨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男人抱了一个匣子过来,将里头的珠宝全都倒在了床上。金银玉镂,珠宝辉煌,几乎要把寇秋的膝盖都埋了。 他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堆价值千金的宝贝,就见男人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拿着玩。” 不是 寇老干部完全无法理解这群有钱人的想法,这么多宝贝,拿着玩?? 许是他眼底情绪表现的太鲜明,男人抿抿唇,低声道:“都比不得你。” 他站直了身,神色认真,又把刚才那话重复了遍,“你拿着玩。” 寇秋:“” 在回到南风馆后,他禁不住对自己的崽子说, 系统崽子倒是看得通透, 寇秋恍然大悟。只怕仇冽是看到了那些,才以为自己也心悦这些宝贝。 系统啧啧了几声,说: 俨然脑残粉等级又往上升了升。 寇秋没时间搭理它了,他已被送至了南风馆门前。如今这上头的匾额对联已经被悉数换掉,崭新的南风书院四字就挂在门上,透着股书香气息。 隔壁花楼的老鸨就站在外头拉客,远远地瞧见他来了,不免冷嘲热讽一番,“这并不是柳老板么,怎么,如今钱挣得太多了,准备改开书院了?” 她说这话时,不由得低低嗤笑了声,显然是不相信段存能把小倌馆开成书院。可寇秋却冲着她笑了笑,认了下来,“是啊。” 老鸨的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掉下去c “真开书院?”她摇着手中的小扇子,摇起一阵阵醉人的香风,“不是,柳老板,不是我说你。你们南风馆如今也算是混出名头来了,又何必靠这些歪门邪道来赚钱呢?” 她说到这儿,不免啧啧了两声,“又不像我们楼里,刚刚去了个朗月,就跟塌了半边天似的——剩下个清风就是个病秧子,指望着他,还不如老娘我亲自上呢。” 寇秋没吭声,只是从袖中掏出手帕子,把那两边的对联又擦得更亮了点。 他擦完后,这才抬起头,冲着老鸨笑了笑。 “我不指望着他们赚钱,”他平平道,“钱财这种,于我毫无意义。” 老鸨挑高了眉,倒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话。 “那你还准备干什么,”她笑道,“普度众生?” 寇老干部说:“普度众生不敢讲,也就是做个干净营生,自食其力吧。” 他又在门前端详了把如今的牌面,这才慢悠悠提脚进去。 厅中已然换了样。 寇秋命人打了一十二面大屏风,通通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白布,隐隐能看到后头的人形。两面墙上皆是满满的书,一端写着书字,一端写着画字,几幅山水画就被挂在外头,墨色深浅不一地晕染开来。 含瓶迎上来,神色还有些担忧。 “爹,”他低低道,“就咱们这些,真的有人买?” 寇秋也没有多和他解释,直接命人把含瓶的画拿去了街上其它的书画院中卖。不过半个时辰,踏进店里的一个秀才便一眼看中了这画,花了五两银子直接买下,直到出去时,还在感叹这画里笔力深厚。 五两银子,扣除其它书画院收的一两,到了含瓶手里就只剩下四两。 可他握着那四两银子,却比之前收的四百两都要炙热,几乎要把他的手烫掉一层皮肉。 吞龙倒是毫不担忧,往屏风后坐了,就等着人上门买他的小本子,“我之前那些小话本,卖的都可好了!” 抚萧忐忑不安道:“那我们就开门?” 寇秋点点头,道:“开门。” 于是,抚萧拿起了箫,射戟谈起了琴,众人皆屏息凝神,等待着第一个客人上门。 这一等,就是半日。客人倒是有,不过全是以前南风馆的老主顾,进来见着这架势都有些目瞪口呆,再看还有人拉着要他们买画,这些个纨绔子弟就是来玩屁一股的,哪里会想买什么书画!因此拔腿就走,走前还冷嘲热讽了一番,直言柳老板怕不是疯了。 待到午时,几人难免都有些垂头丧气。 “丧气什么?”寇秋举着筷子,语重心长教育他们,“从前有一个人,为了发明一样东西,试过了两千多种材料这才成功。我们如今不过才等了半日,难道就要半途而废了?” 吞龙纳罕,“爹,我怎么从没听过这人?” 寇秋:“” 你听过才怪了呢。 他想了想,又道:“外头的鞭炮放了吗?” 含瓶说:“还未放。” “那便等吃了饭,”寇秋一锤定音,“把炮也放了,这样就肯定有人来了。” 半晌后,噼里啪啦的炮响将树上停着的鸟惊飞了大半,只有只乌鸦还坚持挺立着。吞龙嫌晦气,拿着块小石头砸过去,反倒被乌鸦翅膀撩起的风扇了一鼻子灰,弄得一肚子气。 他气呼呼便要开葫芦放蛇,蛇探出头来一半,一个刚刚瞧着有点兴趣的书生走了过来,瞥见那鲜红的信子,立刻被吓得头也不回走了。 唯一一个客人,就这么被吓跑了。 寇秋瞧着吞龙愧疚的模样儿,也实在不忍心斥责他,只好昧着良心迷信一回,“肯定是我们选的日子不好。” 一天下来,企图来嫖的熟客四个,被吓走的新客一个。 寇老干部心累。 待到晚上回将军府,仇冽问起今日情况,寇秋便把门可罗雀的实际情况说了。说之后,仇将军若有所思,第二天,上门来买画和书的人差点儿踏破了南风书院的门槛。门前熙熙攘攘全是人,开门才两个时辰,里头的存货便被抢购一空。 吞龙还在喜,“我就知道,我的书一定能卖得好!” 含瓶:“” 瞧这傻孩子。 分明是我们爹卖得好好吗?这功劳跟你有什么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南风馆从良记(七) 寇老干部也不傻。他前一天晚上刚刚和仇将军说过, 第二天上门买书画的客人就络绎不绝, 一个个就差把他夸赞到了天上去。这两者之间要没有什么联系, 他能让他的崽把那条蛇吞下去。 吞瓶心中显然也是门清, 转过头便对寇秋说:“爹,咱这买卖不划算啊。” 我们画的书画, 大爹掏钱买了, 这买卖双方全都是我们自家人, 哪里捞着一点便宜了? 寇秋深以为然, 这日回将军府时,便问及了此事。 仇将军神情极其无辜, 像是一问三不知。 “我不知道,”他褪去了身上的朝服,又加上一句, “那些客人眼光不错, 定然是真心欣赏。” 说的极其冠冕堂皇。 寇秋:“” 他吸了一口气, 倒有些哭笑不得, 干脆上前一步, 幽幽盯住了男人沉沉的眼睛。 “你看着我, 告诉我,”他轻声说, “这事真不是你吩咐的?” 仇将军漆墨似的眸子和他牢牢对视着, 半晌后, 喉头忽然上下滚动了下, 毫无预兆地将人拉了过来, 在那密密的眼睫上亲了口,又含了含那颤动的眼皮。 蓦然被亲的寇秋一脸茫然,系统崽子倒是一眼看透, 寇秋把被男人揉乱了的头发重新整回原位,心头有些无奈。 将军并没有看他的眼睛。 他含笑低叹了口气,已然知晓了对方的答案。 ——这分明就是仇将军的手笔。 可还能怎么办呢,谁让这世界他才是那个体贴的强攻呢?也实在狠不下心去怪这人。 寇老干部只好耐心等。 第二天,书院依旧是门可罗雀,可好歹是卖出了第一本小册子。全书院的人都高兴的了不得,这晚连夜开了两坛好酒,都是从南风书院门口的树下挖出来的,用黄泥牢牢地封着罐口,把那泥敲击下来,再取开坛封,便能闻见清冽而绵长的酒香。 还未入嘴,清香却似是能醉人。 吞龙废了老大劲儿把坛子搬上来,拿着干净的布将上头的泥土擦了擦,露出红泥的坛身来。他瞧着这坛子,说:“原本说是等赎身的时候再开的” 可如今他已经不用赎身了,自然也不需要等这一坛子遥遥无期的酒。吞龙豪气地一挥手,几人立刻上前,将那清澈的酒液倒至精细的小碗里。 冲荡起跌宕的酒花来。 好酒需要品。吞龙饮下去一口,只觉胸膛里都叠了千般滋味。又酸又甜又苦又辣,像是把他这么多年来的东西全都埋进去了。 他畅快地把杯中剩余的一干而尽,这才啧啧舌,感受着那股冲意从舌尖上直直撞过来。 “好酒!” 身旁的含瓶与他碰了碰杯,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这一口下去,把他前半辈子的悲酸离合都喝尽了。 之后会怎么样? 没人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可如今站在这里的,已然不是之前那个名冠京城的小倌吞龙了。 日子开始一点点步入正轨。 为了能将书画卖的更好,寇秋与含瓶讨论过后,决定改掉平日里这些山水画——画的内容,与吞龙每一日的小册子内容直接相关,或是其中所描绘的风景,或是激动人心的新人物,渐渐也受了些欢迎。吞龙素来爱写山精鬼魅,笔下的女子男子皆如他本人一般,透着股说不出的艳气,明里暗里掐着人的魂。含瓶在作画时,风格便也随着变得鬼魅飘忽,那些艳丽的眉眼就这样挂在馆里,有时连寇秋从旁边走过,也要被上头那眼波横飞的狐精惊上一惊。 几个做杂役的都避着这几幅画走,说是看一眼便像是能被吸进去。 寇秋哑然失笑。 生意虽然仍旧不多,好歹每日有四五个。偶尔也有熟客上门,仍旧当这里是先前的小倌馆,上来便要点着吞龙几人要,结果被身强力壮的杂役们拖了出去,用体力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 先前和仇冽一起来的白公子也又来过。 白公子是这里的老熟客了,和吞龙几个人的缘分都加深过不少次。这样冷的天,他手中还摇着把折扇,摇的万分风流倜傥,直直走入这门来,“呦,柳老板,如今咱们这儿又开门做生意了?” 他饶有兴致往门前立了,凝起精神打量了会儿上头的招牌。 这一看,当真是受惊不小。 “南风书院?柳老板,咱们这还当真改成书画院了?” 先前那些纨绔子弟与他说时,他还当是个笑话听,他纵横这情场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过能把小倌馆开成书院的。可眼下亲眼看见了这招牌,又由不得他不信。 南风馆是个聚宝盆。赏花一宝鉴中,前五的名额硬是能被南风馆占去四个,唯有一个朗月是清风楼的,如今也早已香消玉殒了。 可以说,南风馆便是独领风骚的那一个。又何须扔掉这轻松的c日入斗金的勾当,去做那些卖书画的吃力不讨好的费劲活? 放着轻松的大道不走,偏偏要去踏这些崎岖且贫瘠的小路。白公子实在是想不通。 他往里头的座椅上靠了,张口便道:“如今江南来了个张富商,做的,那可都是上头的生意。” 他伸手朝着上面指了指,这才又道,“那张富商现在得了个皇商的名号,家财万贯,金都当成了土,就在找一个长得秀气好看的小公子。我看含瓶和那画中眉眼有几分相像,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柳老板考虑考虑,让张富商的人来相看相看?” 一旁的含瓶听了这话,神情怔愣了下。他低了低头,敛住一双长目里莫名的神色,仍旧将手中的茶杯缓缓端至桌子上,就在白公子的手边。 他轻声笑道:“白公子谬赞了。含瓶如今年纪大了,不敢说真的能伺候好张老爷。” 白公子又将折扇抖开来,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那位张老爷手头可宽松,对人也体贴,年纪不过三十上下。我看,和你正堪配,到底有哪里不合你意了?” 含瓶笑道:“含瓶是什么样人,哪儿有资格说对这样尊贵的大老爷不满意?” 寇秋听了含瓶这自轻自贱的话,不禁蹙眉。 然而他并未立刻出声说些什么。 含瓶还是婉言拒绝了,并请白公子不要在那位张老爷面前提起此事。他之后仍旧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平,只有在无事做时,才会流露出几分心不在焉的模样。 几日后,那位白公子口中的张老爷找上了门。 他踏入南风书院时,书院里正在打发一个仍旧把这儿当小倌馆的客人。那客人进来二话不说便要点抚萧,见几人都上来劝阻,更是怒不可遏,直言要找官府把这些敢冲撞他的人全砍头。 “不过几个小倌,还真当自己画上几笔就能干净了?”他跳脚道,“爷有钱!你谁敢不来陪爷,爷——” 他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吞龙一下子便将他葫芦里的蛇放出来了。 客人一下子变成了哑巴,只嗤嗤地喘着粗气,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红冠子公鸡,只能无力地抖动着自己头上的冠羽。 他望着自己周遭一圈身强力壮的杂役,半晌后,才从嘴里憋出几个字来。 “你你们” 含瓶慢条斯理在他面前蹲下了。 “这位公子,”他轻声细语道,“我们这儿做的是正经生意,如果您这是想找点儿别的乐子,还是赶紧换个地方的好。” 瞧见客人的脸色,他又悠悠补上了一句,“毕竟,您能看得明白这牌匾上写的什么字,吞龙的蛇可看不明白。” “可我在赏花一宝鉴上看过你,”那客人犹且叫喊着,“你分明就是个小倌!你一个入了贱籍的——” 含瓶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我们这些入了贱籍的,命却也没比您卑贱到哪里去,”他直直望着这客人的眼睛,眼底晃动的,说不出是悲凉,还是旁的什么,“这一生,无奈二字,公子怕是不懂。” “可也无碍,之后自然会懂。” 他慢慢站直了身,正欲让人把这位听的一愣一愣的客人扔出门去,却听见背后骤然传来了另一道声音,“我懂。” 含瓶的脊背忽然僵了僵。 “我懂。” 初次踏入此地的张老板又将方才两个字重新重复了一遍,就只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人,瞧着他清瘦的背影,“我懂的,二爷——所以,您跟奴才回去吧?” 含瓶没有回头。 他只道:“你认错人了。” 声音却是沙哑的。 张老爷却摇头,苦笑道:“这么多年过去,我自然认不出您的模样儿了;可那画却是不会变的,那笔触也是我熟悉的。当年我伴着您学了那么久的画,怎么可能不知道您下笔是什么样子?” 含瓶仍旧固执地站着,甚至不肯把身子转过来看看这人。他只是一点点掐紧了掌心,又把这话说了一次。 “你认错人了。” 张老板哑声而叹,却也并未逼他,只是道:“我明日还会来的。” 他走了。 含瓶跌坐至椅子上,面上都有一刹间的空白。那一声二爷就像是根线,一下子拉扯着他的心,要把他直直拉回至二十年前去。 可他晃动了下,又重新将这颗惴惴不安的心拉了回来。 不能去想。 那时那个在父亲的臂弯里被教导着作画的孩童,如今已经是在这风尘里头打滚过一遭的丢心客罢了。 他哪儿还有脸面,去认回这些昔日的故人? 寇秋不在书院中,吞龙便凑了上来,满面好奇地打量着含瓶,又去若有所思看那位张老板离开的背影。 “含瓶?” 含瓶不答,唇紧紧地抿着,用力闭了闭眼。 “含瓶?” 吞龙又喊了声,心里头隐隐生出了点担忧,拿手晃了晃他。青年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瞧他一眼,道:“做什么?” 吞龙嗑着瓜子问:“刚刚那是谁?” 含瓶并不愿详谈,只含糊道:“认错了的客人。” 吞龙又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眯起眼。 当天下午,寇秋一回到馆中,吞龙便立刻嗑着瓜子去找他的爹八卦了。他往寇秋房里的椅子上坐了,煞有介事道:“爹,我觉得含瓶有情郎。” 寇老干部果然很关心,立刻问:“是吗?” “是,”吞龙吐出片瓜子壳,把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讲了讲,愉快地和寇秋分享这份得来不易的八卦,“爹是没瞧着含瓶当时的脸色,那活脱脱就是个被抛弃过如今不愿吃这回头草的怨妇——我已经决定了,下一个小话本就写这个。” 寇秋不关心小话本里头写了什么,他只关心自己的崽子,“那人是什么样的?” 吞龙于是冥思苦想了半日,最后给了个答案:“俩眼睛一鼻子一张嘴的。” 寇老干部:“” 吞龙说:“爹,我们之前见过那么多男人,哪里分得清哪个是什么样子的!” 左右都是个人样儿,不过有的是好点的人样,有的是磕碜的人样罢了。反正上了床之后,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子。 寇秋听他说这客人明天还会来,第二天便没有再上街,专心在南风书院里等自己这个二儿婿上门。 张老板果真又来了,且带了一箱子满满当当的银子,将含瓶的画全都买下来了。 他并未多和含瓶说话。然而含瓶这一日都心不在焉,几次将砚池里的墨汁沾染到了手上。 寇老干部嗅到了修成正果的味道。 殊不知这事传到仇将军耳中去后,仇将军立刻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自己这第一大金主的地位可能会有所动摇。为了不让它真的易主,他马上在将军府中设了宴,宴席上便用了含瓶画的屏风,对其大加赞赏,并着重夸赞了南风书院老板的智慧和先见之明。 拜吞龙所赐,他和南风馆老板的风流逸事早就传遍了京城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如今听了这话,那些官员彼此交换着眼色,心里头就更有了底。 第二日,南风书院迎来了新的人潮高峰期,含瓶等几个人忙着招待,笑得嘴都要酸掉了。 寇秋没有再操心书院,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 说起来有点荒唐,但寇老干部是真的认真想做一个体贴的强攻。 体贴的强攻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是给他的受张罗一个难忘又特别的约会! 于是寇秋沉心琢磨了许久,最终决定在了上元节这一日,请了仇将军出来看花灯。 他一提出,仇将军自然是喜的无可无不可,一口应允下来。还问他:“我让马车去接你?” 寇老干部连连摇头,认真地否决回来,“不。” 男人神色黯了黯。 “应当我去接你,”寇秋道,“那日晚上,就在将军府门前见吧。” 仇将军心头先是为能见着这人一喜,随后待人走后,才从中品出了些不大对的味道来。 什么叫“应当我去接你”? 这话是不是哪里有点奇怪? 初次张罗约会的寇秋有点紧张。 他这一日的衣服,都是馆中的崽子们给搭的。云青的内里配外头的白狐毛斗篷,愈发显着一张脸又小又白,那皮肤被映得几乎能看到里头蜿蜒盘旋的淡青色血管。 他从车上探出头时,纵使平日见惯了他的仇将军也不由得一怔。随后,男人轻咳了声,迈腿上车,手便先搭在了他的头上,揉了揉那斗篷上的狐毛,又揉揉他的头发,像是在揉兔子。 寇秋: 哪怕我毛发相当旺盛,也禁不住你天天薅我毛啊! 系统崽子在心中脑补了下宿主爸爸地中海的形象,登时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道: 秃起来太可怕了。 街上极热闹。 寇秋扒开车帘去看,外头各式各样的花灯连成了片,莲花的c鲤鱼的c雪花的纷纷扬扬五彩辉煌,跳跃着的烛火连成了地上流动的银河,当真是火树银花。寇秋自己就像涌在这银河里,被这样的浩大震撼的目不暇接。 仇将军一眼便看出了他喜欢,不声不响掏出了碎银子,趁青年只顾着探头看时,命随行的影卫去买灯。 影卫悄声问:“将军,买什么样的?” 仇将军又将头扭回来,开始看寇秋的目光停留在哪里。 “看那个!”寇老干部恰巧于此刻回过头来,惊喜地指给身畔的男人看,“那个猴子捞月的,扎的好逼真!” 仇将军被他这样直白欢喜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忍不住又伸出手,摸了摸青年的头。 片刻后,他冷静道:“各来几个。” 他顿了顿,又道:“那个猴子捞月的,必须要。” 影卫得命而去,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人流越来越多,马车渐渐不能前行。寇秋与男人下了车,就顺着这人群,一点点向着城外的护城河走去。他们一路走一路看,瞧见有喜欢的,便停下来买上一盏,提在手里。 仇将军还给他买了糖葫芦,整个儿塞进了青年手里。 城中风气并不是完全的保守,在这样的上元佳节之时,便是这些个正值少艾的少男少女情愫萌动之时。街上处处是醉人的香风,那些个精巧的香囊香袋儿,便像是长了眼睛,准准地落进它的主人相中的人怀里。 寇秋也接了不少,瞧着那些姑娘们飞过来的眼波,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许是因着他气质温和,这张脸生的又的确是秀气,竟也不缺女孩子喜欢。他还未来得及还回去,便见身畔的男人忽然抿了抿薄唇,把他怀中的香囊捞起来,用眼睛瞄准了下,随即一扬手,照原路给一把扔了回去。 寇秋:“” 那香囊又稳稳地砸回到姑娘怀里,被砸的少女显然不曾想到这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有回来的一天,一时间神情皆有些懵。 这是做什么? 这还带扔回来的呢? 她们不信邪,还要再扔时,瞥见那男人暗沉沉的脸色,不由得有些瑟缩,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只得悻悻把手里的东西收了回来。 仇将军这才满意。 他握着身畔青年的手,一路踱至护城河畔,河边的百姓已然不少。各色的花灯被轻轻一推,放置在这河上,顺着这水,晃晃荡荡向着桥那边飘去了。水面上满是跳动的烛火的影子,俨然是与天上繁星相对的另一片沉在水中的繁星。 寇秋蹲在河畔,也撩了撩这水。他手指间的水花都飞溅起来,笑着回头问:“将军可要许愿?” 男人就望着他被笼在月与烛下的脸,瞧着上头明明暗暗的光影,还有即使在阴影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眼睛。他喉头动了动,也在青年身畔蹲了下来,沉声道:“自然。” 方才买的花灯中便有纸条,寇秋认真地将这张方寸大小的纸张展平整了,随即用提前已准备好的毛笔,一点点将自己的愿望写了上去。 写完后,他也没回头,便把那纸往手中藏了,顺手挂进灯里,笑着回头去看男人。仇将军也已写完,将那纸挂在灯中,随即轻轻一推,那盏莲花灯便顺着这水波,晃晃悠悠向着远方去了。 寇秋望着这两盏灯慢悠悠远去,道:“也不知在下游还能不能捞到了。” 仇将军笃定道:“定能。” 寇秋诧异地回头望他,眼睛闪了闪,却又笑道:“纵使是捞不到也没关系——”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透出了几分被这情愫糅杂的柔和,“若是回不来了,我便直接说给将军听。” 仇将军本来已经准备让人去截寇秋那盏了,听了这话,顿时顿了顿。 两人到了下游。河渐渐变为了浅滩,无数盏花灯便在这里滞留,在滩上打着转。早有人去捞灯了,可捞了会儿,渐渐便有人发现了不对,“这么多灯上,怎么全有一个仇字?” 寇秋望了会儿,也讶异地回头去望仇将军。与此同时,仇将军早已从万千花灯中一眼认出了寇秋那盏,到底不愿意它落入别人之手,于水面上将它拉了过来,湿淋淋拿在了手中。 仇冽写的到了寇秋手中。 两人互望了会儿,还是仇将军试图面上镇定,道:“打开看看。” 他们各自展开了灯中的字条。 “我” “我欢喜你。” 仇将军率先念出声,随即紧紧地抿了抿唇,像是在强行按捺着什么。他眼底荡起波澜壮阔的情绪,半日后,才定定地抬起眼去看青年。 寇老干部的脸上有些发红。 他薄红着脸颊,却认真地和男人对视回去。 仇将军眼中的情绪一点点变得莫名起来,最终抚了抚他的发丝,低声道:“你的。” 寇秋的心中蓦地涌上了一点奇特的预感。 他慢慢把手中的字条展开了,果真在里头看到了一行与自己内容完全相同的字。 “我欢喜你。” 暗卫们在树上蹲着,心头也极为欢喜。 不枉他们在河中放了这五百多盏,到底还是心意相通了。 系统崽子心里也非常感动,但它并没有忘记正题。 它提醒自家宿主, 寇老干部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身为一个强攻的勇气。 “仇将军,”他甚至连脖子也红了,却还是坚持着一字一顿道,“或许,你愿意和我同榻而眠吗?” “” 这个同榻而眠,显然不是平日的那种同榻而眠。 仇将军眼中的颜色陡然加深,犹如在看一只拼命往锅下加柴火还想着自个儿洗干净了往锅里跳的肥兔子。 寇秋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骤然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 “仇仇将军?”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不是不一举么? 仇将军哑声道:“好。” 寇秋隐约感觉到了点不对劲。 他再次和崽子确认, 系统瞧着爸夫,眼睛眨也不眨,道: 是的,没错,可对了。 你这身板,一看就能当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南风馆从良记(八) 寇秋于是放心地跟着仇将军回了将军府。事实证明, 他放心的兴许有些早。 东西都是他提前备好的, 白润的膏体装在小小的鎏金圆盒子里, 散发出种淡淡的清香, 似是花果,又像是青草, 让人忆起和暖的春日。寇秋尽职尽责地试图帮着男人解开衣带, 又照着前几个世界男人照顾他的模样, 似模似样地模仿着来。 唇舌都是滚烫的, 像是在舔食糖葫芦。 他的手就搭在仇将军背上,整个人骑在上头压着男人, 清楚地感觉到身下人的肌肉一块块绷紧了,浑身上下的线条都在发力,似乎是在强行按捺着什么。 寇秋拍拍他, 非常体贴地哄:“放松点, 不要紧张。” 仇将军的额角都渗出了汗意, 薄薄的一层在额头蒸腾, 能看见晶亮的水光。他抿紧了薄唇, 喉头上下滚动着, 眼眸里荡起了波浪,铺天盖地的。 寇秋还在试图拧开那个圆盒, 同时安慰男人:“不疼的, 这个会很舒服的——稍微忍忍就好。” 仇将军默不作声。 他就沉沉地注视着青年露着白生生的手腕, 跟块嫩豆腐一样的皮肉使劲儿用着力, 试图把里头的膏体弄出来——越是望, 这种心火就燃烧得越炽,他哑了嗓子,缓缓问:“我帮你?” 寇秋感激道:“谢谢。” 他把手中的盒子递过去,男人接过来,手上微微一用力,便开了。 寇秋还伸着手,想把那东西要回来,却见男人的手指从中挖出了一小半,白润润的捧在指尖上,那香味儿愈发明显了,明晃晃勾着人的魂。 寇老干部有点愣。 “你” 他的话并未说完,男人便骤得撑起身来,一下子掌握了主动权。 这和说好的一点也不一样! 寇秋还处在震惊之中,下意识便要去将人推开。可抓着他的手像是烙铁,仇将军的呼吸都是滚烫的,那种热度几乎要将他烫伤了,烫化了。 化成了一滩水。 “段存”他听到男人低低说,“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直到真家伙上场时,寇秋才反应过来,深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说好的不一举呢! 那样的力道哪有一点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要是叫不行,全皇城百分之九十的男人只怕就叫残废了好吗!!! 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仇将军张嘴,不轻不重在他鼻尖咬了一口。 “对别人是,”他低声道,“对你不是。” 那手指上缠绕着寇秋的头发,接连绕了好几个圈,再松开时,那一缕头发都隐隐有些打卷。 他的手浸在柔柔的发丝里,像是泡在清凉的泉中。 “段存” 寇秋硬生生被弄哭了。 仇将军这种战场出身的,极其擅长舞枪弄棒。他从自己的武器库中取出了一把稀世珍藏,平日连他自己也不曾怎么碰触过,那长一枪底下还坠着沉甸甸的红缨,虽然未经使用,可仍旧十分锋利,泛着雪亮的寒光。 寇秋只被教着玩了一会儿这刀,便觉得腰腿都被这重量坠得直疼,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仇冽只好演示给他看。 这一柄长一枪,被他耍来,硬生生被挥舞得飒飒生风,手腕连抖,一时间只见上头一点寒光随着动作迅速舞动,每一次向着假想的敌人刺去时,都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力道,像是一下子就能轻而易举扎穿敌人鲜红的心脏,捅个对穿。 寇秋被迫观赏了整整一晚上的长一枪耍法,待到第二日天明时,连嗓音都因着过分的喝彩而低哑了,腰腿都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而是谁将他打碎了,重新粗暴拼凑起来的。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幽幽道: 系统滴了声,说: 寇秋语气森森,又重复了遍, 系统持续装死,一声也不吭。 寇秋又唤了他一声。心知躲不过去了,系统这才出了声,还试图给他的宿主爹卖个萌, 寇老干部有了暴揍崽子的冲动。 系统知道这是算账的时候来了,立刻为自己辩解: 言下之意是,这真不是我故意的! 寇秋呵呵。 半晌后,他才道: 系统松了一口气。 寇老干部开始进行日常的自省, 系统好奇问: 寇秋幽幽道: 流言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啊! 耍了一夜□□的仇冽倒是精神奕奕,这日在上早朝时,那种奇异的容光甚至令皇帝也不禁多瞧了他几眼,冲着文武百官笑道:“仇爱卿倒像是有什么喜事。” 百官中倒有一多半听过京中传闻,骤然闻听皇帝此语,心头都不由得一颤,暗暗将这其中利害关系一一分析清楚。 也有老酸儒c老古板,对这种男风嗤之以鼻的,听了这话,便不轻不重哼了声,当众丝毫不打算给仇冽这面子,“只怕仇将军是心都系在那南风馆里,出不来了罢?” 仇将军岿然不动,面上神色也丝毫不改,不过是目光向着皇帝的脸色瞥了瞥,并不曾被这等冒犯言论触怒。 皇帝饶有兴致道:“仇爱卿?” 仇冽这才拱了拱手,从人群中走出。他的身形挺拔如松,长身玉立,昔日在战场上厮杀的那种威压也略放出来了一二,“回陛下,臣在。” 皇帝兴味更浓,道:“你如何说?” 仇将军淡淡道:“回陛下,臣无话可说。” 竟是将方才那句话毫不反驳地认了下去。 老酸儒一下子像是得了圣令,横眉倒竖怒目圆睁,正预要再开口,却见那皇座上的人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仇爱卿此举,只怕不甚合礼法。” “不过,”他话锋一转,笑道,“这些日子,朕也有所耳闻——仇将军情深似海,着实令人感动,朕也实在寻不出反对的理由。” 他挥了挥手,宽大的皇袍袖子跟着在空中飘了飘。 很快便有内侍上前来,道:“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说要赏赐仇将军千两黄金c丝绸千匹,几个素来循规蹈矩的老臣差点儿把眼睛瞪出来,活像是在眼睁睁看着太阳从西面升起。 和南风馆老板关系不清不楚,居然还要赏钱财? 这是个什么逻辑? 仇冽却毫不意外,只是又拱了拱手,沉声道:“谢陛下隆恩。”之后便又站回至武官之中,仿佛对周遭儿投过来的目光毫无察觉。 他为这位皇帝打仗已有七八年,深知这位陛下心内转的究竟是什么。 皇帝多疑,敏感,这几乎是每个统治者的心病。待臣子的权力走到了顶峰,他连这皇椅都坐不踏实。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如今北面局势已经大安,先前带领大军讨伐外敌的仇冽,便由那个需要重重奖赏的大将,变为了一个即将功高盖主的废臣子。 与其另其寻个世族联姻,竟不如就令他找个男人,被天下人耻笑。说到底,皇帝自己在这件事中,不过便是个宽厚又善待臣子的领导者,他又如何会在意仇冽是否会因着这而被人嘲弄呢? 仇冽对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却并不愿与他计较。 他匆匆地回了府上,发觉青年已经转醒,只是像是觉着疲乏,眼睛仍旧闭着。眼角处的晕红尚且没有完全褪去,面颊白润如玉,蜷缩在他的被褥里,愈发像是只白毛红眼的兔子。 仇冽倾下身,为这只肥兔子撸了撸毛,就差把尾巴直接亮出来在后头心满意足地晃荡了。 吃的真好。 肥兔子开始为自己的毛担忧,觉得这么下去迟早得被男人给薅秃。 “将军?” 他的声音沙哑着,又被男人凑上来,亲了亲。 “乖,”腰背处被只大手一点点地按摩过去,酸疼的肌肉和筋脉像是被捋平了,血液又重新畅通起来。身上传来药油的味道,将军的手加大了点力度,低低地哄,“再睡一会。” 寇秋于是重新闭上眼。他在这人的怀中,睡得无比的舒心,像是泡在了泉里。 也像是掉进了蜜里。 南风书院接连三日没能等到老板出现,各个人心里头都有了点数。含瓶主持大局,将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条,倒也没有出过什么乱子,甚至还劝回了几个家中妻子俱全却还妄图出来寻欢作乐的浪子,劝得对方扭头便重新做人。 可以说是非常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寇秋第四日回来,听说此事后,也是颇为欣慰。书院渐渐步上了正轨,虽然仍旧有些书生瞧不起,可百姓们却着实喜欢这些话本儿c画册子,吞龙的小话本卖的一日比一日好,到头来,干脆抚萧也开始学着着笔了。 立春那一日,寇秋照旧去了笔墨行采买。 天气一日日和暖起来,城中现出了新绿的颜色,嫩生生的。寇秋打算等忙过这两日,便关上门,带着馆中众人出门踏青一次。 笔墨行的老板也是老熟人了,瞧见他便笑道:“柳老板,又来了?” 寇秋嗯了声,挽起了一截袖子,去挑拣那些毛笔。 他这些日子被仇冽养的越发好了,燕窝粥几乎从未停过,厨上日日炖着高汤。被好吃好喝地喂着,皮肉也肉眼可见的白皙莹润起来,指尖透着点粉,被这春衣一衬,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 笔墨行老板双手拢在袖子里,还在望着他打趣:“柳老板气色可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城中百姓几乎都看过吞龙的话本,对两人之间的关系那是门清。听了这句调侃的话,寇秋也未在意,只是笑了笑,略略低下了头。 他与老板寒暄两句,方让杂役将买好的东西装上了马车,随后也跟着掀起了马车帘子,坐了上去。 两个将军府的暗卫悄无声息跟在了他身后。 笔墨行的陈老板瞧着这位大主顾走了,这才扭过头去,继续张罗自己的生意。可转眼,他竟看见对面酒楼上又下来一人,那人不过是个奴仆,可身上一身傲气,再向上看,有什么人着了一身暗红蟒纹,头上是双龙戏珠金抹额,腰间悬着的是双玉珏,皆是名品,正于二楼探头向这边看。 陈老板也是生意人,一眼便知道此人不好惹,语气中便带了三分恭敬。 “不知您是要买什么?” 这奴仆却摇了摇头,只将手中钱袋展开了,神情倨傲。 “我什么也不买,”他慢慢道,声音中也带着些抹不去的趾高气扬味道,“我只与你打听一人。方才在你这处买笔墨的,那是何人?” 陈老板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刚欲要打哈哈过去,就听一旁帮忙的杂役直愣愣地说:“那是南风书院的柳老板。” “南风书院?” 那人将这四个字重新念了一遍,随即方才缓缓勾起一点笑,“南风馆?” “对对,”杂役还在点头,“就是之前那个南风馆!” 见手下已经嘴快说出,陈老板少不得也点点头,道:“如今已经是南风书院了。” 奴仆的双眸猛地一眯,手中掂起了块碎银子,直接扔掷于他们,随即又转身上了楼。楼上的主子正在等着他的回话,身旁还站着一人,俊美非凡,正是当今状元郎。 “回王爷,不是旁人,”奴仆低头道,“正是那南风馆的柳老板。” 这人在城中也算是出了名,旁的不说,单这能让铁打铜塑的仇将军动心的本事,就真没人敢说能及得上他分毫,不少百姓都说他是精怪转世c专程来报恩的。端王自然也听过这些个流言,只是昔日不曾见面,如今一见方知,“好一身白皮子。” 也难怪如此勾人魂了。 状元郎沈翰修在一旁垂着手,默然不语。 端王方才从这楼上一瞥那只白生生的手,再看那露出来的一截脖颈,已然有些动心。可碍着这是仇冽的人,竟有些不好下手,因而连连叹息两声,“可惜了!” 沈翰修将他这一声叹听的分明,却道:“王爷有何可惜?” 端王摆手,道:“状元郎不知道其中妙处。” 他只爱那白皮,就如天边上落下来的新雪,分明透着暖意,可战栗起来时,却又是冰冷刺骨的。端王每每见之,都禁不住心向往之c不能自已,待那上头被揉搓出颜色,却又是雪中红梅了。 只是如今,这样好的货色,再难见到了。 他又叹了两声,沈翰修已经知道他心中所想,便道:“王爷可要去清风楼走走?” 端王兴起,一时间火气难消,果真便去了。 只是如今清风楼失了朗月,便如失了魂,剩余的那些皆不过平平之色,唯有一个能抗衡的头牌清风,也因着之前陪一个有癖好的客人而卧病在床,这几日米水都不曾怎么沾牙。端王只站在门口望了他一眼,见着那因为生病而熬得蜡黄的皮肤,顿时便失了兴趣。 老鸨看出了他的脸色,不免更加陪着笑,小心翼翼道:“王爷,您可有能入眼的?” 端王只得闭着眼,随意一挑。 “他了。” 挑中的少年柔顺而妩媚,乖巧地随他入了房间,便跪倒在了他膝前,小心翼翼品箫。端王的手摸着对方后颈,怎么摸怎么觉着不畅快,那火不仅没有散去,反而烧得越发厉害了。 面前的少年还在卖力,含糊不清地喊:“王爷?” 男人却陡然失了兴致,瞧着他的皮肉哼了声,猛地踹出一脚。 “都是什么玩意儿!” 那一脚正踹中腹部,少年脸色惨白,却还要强撑着膝行过来与他赔罪,头磕在地上,砰砰直作响,“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端王没看他,只站起身,伸开双臂。房间内的奴仆忙伺候着他重新系上衣带,都知这位爷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去招惹他。 老鸨就侯在门口,瞧见他出来了,心便凉了半截。还要勉强笑着,道:“王爷不再多留一会儿?” 端王连余光都未赏她一个,径直大步走出去,沈翰修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他在车上又看了南风馆一眼,那柳老板就在门口,正和两个小倌模样的人说些什么。许是察觉到了目光,柳老板的眼波向着这边飞了飞,又迅速地敛了回去,白白的脖颈像是水头十足的美玉。 端王把车帘子放下了,低低叹了口气。 沈翰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唇微微抿了抿,心中渐渐有了谱。 一切都在严丝合缝向着他心中的路径发展着。 他知道端王对于这样的皮肤有多么迷恋,果不其然,过了三四日,端王府的下人便主动上门来请了,态度也与往日那般目无下尘截然不同,语气中还颇有些好声好气的味道,仿佛他沈翰修便是端王面前数一数二的大红人。 “最近王爷对府上的各位公子都没了兴趣,”在去时,那仆从简单透露了一二,“想请沈状元去,帮着参考参考。” 沈翰修一笑,也不打这马虎眼,直道:“草民知晓王爷心中所想。” 仆从也欣赏他会看人眼色,语气又软和几分,“那便靠沈状元开导开导了。” 沈翰修颔首。 他见到端王时,这位天潢贵胄的脸色的确算不上好看,恹恹坐在椅上,有些没精神。沈翰修与他行了礼,端王才略略坐直了些,冲他挥挥手。 “沈状元,”他道,“这可真是出了奇了。本王这二十四年来,竟从未有一日,为着一人朝思暮想至如此的” 沈翰修分明已经心知,却仍旧拱手道:“不知王爷所说何人?” 端王道:“翰修已经知道,又何必说这话!” 这一声翰修,大有亲近之意。端王坐近了些,又道:“本王知道翰修胸中大有丘壑” 倘若寇秋不过是个平常百姓,那他根本无需花这些心思。直接寻几个人,先带了来,剩下的最后再说便是。他是当今唯一的弟弟,也因着这个缘故最为受宠,宫中太妃把他当宝一样捧着,只要事不闹大,这火无论如何也烧不着他身上,顶多被皇帝斥责两句“胡闹”,再罚上一月俸禄。 可偏偏,寇秋如今是仇冽的人。 打狗尚且看主人,端王不得不看仇冽三分薄面,并不能直接出手。 那要如何? 沈翰修笑道:“王爷想吃这好羊肉,为何要挑这看家犬在的时候?” 一语惊醒梦中人。 端王瞬间容光焕发,心想等仇冽回来,人已经是自己的了,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着,难道还能为了个小倌和自己翻脸么!这么一想,心中顿时太平,忙道:“翰修所言甚是。” 沈翰修又道:“只是,王爷要等。” “等便等吧,”端王苦笑,深情款款,“怕不是本王命中这劫数了。” 他们并不曾等多久。 春日几地大旱,庄稼连月不发,百姓遭殃。当今皇帝派了仇冽出去,亲自监督这赈灾粮送至灾区上下,并托付与其尚方宝剑,凡是贪赃枉法者,皆斩。 沈翰修立刻来找了端王,说是时机已到。 “可若是柳老板也跟了去,这可如何?” 沈翰修笑道:“王爷,从未听说过去办公事带小倌这么个道理。” 端王一想,果然。 且不说仇冽此行不适合另带非军中人,单说寇秋那小胳膊小腿细皮嫩肉,一看也经不得什么苦。如今灾区哀鸿遍野,食不果腹,去了,岂不是自寻麻烦? ——可他们都错估了这一对夫夫的心性。 寇秋还真跟着他男人去了。 当然,两个人的理由都非常的充分。仇将军表示,他肯定没法把大宝贝单独扔在京城,要带在身边才能亲亲摸摸抱抱举高高;而寇老干部则表示,他无比担心灾区民众,迫不及待想深入到赈灾的第一线。 为了更好地帮助灾区,他甚至还拿出了书院所有现钱,换作了粮食衣物,也装上两辆马车,预备着去为灾区人民奉献出自己的一点微薄力量。 沈翰修骤一听到这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记得对方经过年幼那一场大灾后,便再不愿踏入灾区半步了,怎么如今转了性子? 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另有所图? 沈翰修更倾向于后者。 倘若叫寇秋知道了,定然觉得对方侮辱了自己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称号。 思想真是太复杂龌龊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什么叫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什么叫做为人民服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南风馆从良记(久) 此为防盗章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 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 往寇秋床上一躺, 开始抱着枕头翻滚, “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 寇老干部站在那里, 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 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 再加上身体的原因, 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 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 红了鼻尖, “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 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 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 飞快地递给了他, 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 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 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门卫接过烟,反问:“你是说他哥哥?” 见男人点头,他把烟点着了,说:“每天早晚都能看见,托他的福,最近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的丫头也越来越多了。” 杜和泽一怔,抓住重点:“每天早晚?” “对,”门卫说,“偶尔还会骑车来。” 杜和泽更惊讶:“自行车?” 他完全无法想象夏清然这样的贵门少爷骑在辆寒酸的自行车上的情景——夏清然那脚,恐怕只踩过名贵柔软的地毯。别说骑自行车了,哪怕是千万豪车的油门,他也是从来不碰的。 这样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化这样大?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杜和泽犹豫了下,道:“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吧。” 寇老干部蹙眉,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南风馆从良记(十) 此为防盗章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 挽住自己的臂膀, 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 “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 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 ”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 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 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 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 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 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 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 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 “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 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 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 “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这种可能性,寇秋在之前也有考虑过。 可是小霁,怎么可能呢?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 不如你把你那老父亲滤镜去掉了,再仔细看看? 还未等寇秋平复下情绪,这一夜,祖国的顶梁柱就自己红着眼来半夜敲门了。寇老干部打开门,这纤细又貌美的顶梁柱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带着哭腔说:“哥哥,你不是要教我么?你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寇秋:“” 他的目光慢慢向下挪,顺着对方的眼神落到那将雪白的浴袍微微撑起来一小块的地方,只觉得头皮一麻。 寇秋:(⊙v⊙) 怎么说,我刚开始说的教,并不包括这种方面啊 寇秋在自己的房间嗅到了香气。那香味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莫名有些神思不稳。他出了房间,恰巧碰到来找他的小孩,便随口问道:“王妈换熏香了?” 夏新霁长而黑的羽睫一搭,复又抬起眸。 “是,”他轻声说,“我屋子里的味道也变了。” 寇秋看见他,便想起另一件事来。 “小霁,”他说,“你过来。”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你看看,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把夏家还给小孩,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寇秋吃下去两片治头疼的药,慢慢觉得精神恢复了些。 “还不去上课?”他催促夏新霁,看了眼时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的。” 夏新霁不动,说:“我担心哥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寇秋推推他,义正言辞,“快点去,好学生不能逃课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新霁显然拿他的正能量教育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慢慢出了房门。都已经走出去了,他又重新折回了头,趴在门边上露出颗脑袋,叮嘱:“那可是我攒了几个月的钱给哥哥买的礼物,哥哥可不能取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南风馆从良记(十一) 此为防盗章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 在这之前, 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 见没人了, 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 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 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 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 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在他身畔坐了, 牙齿微微用力, 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 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 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 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 倒吸一口冷气, 忙去安慰:“哥没有, 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那男人身形高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那男人身形高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猫薄荷可真好吸(一) 此为防盗章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 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 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 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 正在洗手池前冲手, 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 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 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 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 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 “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 笑道:“小同学好, 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 ”陈婷婷抿了抿嘴唇, 笑的落落大方, “恐怕, 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小霁,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话没有问完,已经粗暴地被夏新霁打断了。 “哥哥喜欢我么?”夏新霁哀求似的看着他的眼,“喜欢么?” 寇秋察觉到,有刀锋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慢慢掠过去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杂乱了起来,数只脚踏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寇秋趁着乱悄悄把眼睛睁开,瞥了眼周围。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猫薄荷可真好吸(二) 此为防盗章  夏家两位少爷的消失很快便被发现了。寇秋的身上戴有片薄薄的芯片, 位置几乎是立刻便被定出来——只是警察一路鸣笛赶往这荒郊处的废弃工厂时,难免还有些担心。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 “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 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 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 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 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 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 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 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 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猫薄荷可真好吸(三) 此为防盗章 可话还没说完, 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 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 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 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 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 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 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 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 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只是坊间似乎有了传言,夏家的大少爷夏清然并不是夏家的亲生子弟,反而私生子夏新霁才是正主。杜和泽听了这种言论,登时嗤之以鼻。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猫薄荷可真好吸(四) 此为防盗章 管理员恍惚觉得, 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 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 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 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 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 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 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 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 梨涡若隐若现, “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寇老干部一心想当公务员。只可惜他之前完成的都是拯救世界任务,得时时刻刻紧跟着危险分子,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对方就把地球整个儿轰掉了,哪里能有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人生梦想? 如今倒好,七个拯救世界任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只是坊间似乎有了传言,夏家的大少爷夏清然并不是夏家的亲生子弟,反而私生子夏新霁才是正主。杜和泽听了这种言论,登时嗤之以鼻。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猫薄荷可真好吸(五) 此为防盗章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 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 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 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 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 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 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 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 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 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 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 “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 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 ”陈婷婷抿了抿嘴唇, 笑的落落大方, “恐怕, 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 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几天之后,当时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猫薄荷可真好吸(六) 此为防盗章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 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 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 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 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 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 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 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 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 ”陈婷婷抿了抿嘴唇, 笑的落落大方, “恐怕, 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 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 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几天之后,当时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如今倒好,七个拯救世界任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猫薄荷可真好吸(七) 此为防盗章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 那男人身形高挑, 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 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 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 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 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 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 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 忽然间上前一步, 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 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 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 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寇秋头更懵,隐约意识到,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这声音是单调的,反反复复重复着同一频率。他身畔有什么人在焦急地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厉声道:“他们的钱到底还给不给了?不给,不给我真撕票了!” 寇秋察觉到,有刀锋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慢慢掠过去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杂乱了起来,数只脚踏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寇秋趁着乱悄悄把眼睛睁开,瞥了眼周围。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猫薄荷可真好吸(八) 此为防盗章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 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 又加重了语气, “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 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 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 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 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 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 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 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 谢谢你了!” “没事, 为人民服务,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猫薄荷可真好吸(九) 此为防盗章 杜和泽勾起一抹笑:“小霁。” 出乎他意料, 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 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 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 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 又低回去,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 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姿态,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 你看,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 眼看着便要触碰上,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 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 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 “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仓库中猛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生下来便已经被注定了。”寇秋轻声说,“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不该为了这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绑匪古怪地笑了声,却也没再拿起刀,只是沉着脸问他:“那我应该怎么样?” 当然是贯彻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可是寇秋不敢说。 寇秋只好顶着压力,宛转地换了个思路:“或许你听说过互联网吗?” 绑匪:“???” 什么玩意儿?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嘛,”寇秋一面煞有介事现场教学,一面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夏新霁的状况,在确认对方无恙后,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往下编,“这可是我们国家最近大力推行的新举措” 他没有看到的是,被捆着的夏新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望着他,那里面盛放着的,全都是莫名炽热的光,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猛兽。紧接着,他的两条长腿若无其事地交叠起来,换了个姿势,像是要掩饰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猫薄荷可真好吸(十) 此为防盗章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 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 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 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 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 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 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 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 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 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 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 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 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 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猫薄荷可真好吸(十一) 此为防盗章  正是旅游旺季, 沙滩上的游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阳伞立在海边,时刻可见穿着清凉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寇老干部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习惯,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系统突然在脑中兴奋地“哇”了一声。 它说, 寇秋问, 顺着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见那波涛汹涌时瞬间无师自通了。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 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 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 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 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 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 并不会过分夸张, 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 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 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见夏新霁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后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间危险的野兽盯上了,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只好干笑两声:“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 紧接着落荒而逃。 寇秋没有看到小孩的眼神,还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夏新霁淡淡道:“兴许是突然间感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们都在看着哥。”夏新霁的手牢牢锁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间有些委屈,把头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气地试图伸出手,将寇秋的脸遮起来,“明明哥是我的,应该只能被我一个人看着” 寇秋说:“可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 夏新霁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挺得笔直的身形,干净又禁欲的气质,薄薄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有正直的c让人忍不住想让他哭出来的眼神,夏新霁自己也是掠夺者,太清楚这些掠夺者们都在想些什么。 谁能忍住不去弄脏他呢? “我不管,”他轻轻说,撒娇地蹭了蹭,“反正哥只能是我的。” 寇秋在他头上宠溺地一拍。 酒吧里对他们感兴趣的人不少,在上台环节,有男人偷偷向酒保手里塞了点钱,很快,酒保便喊出了牌号。 “七十三号?七十三号是哪位?” 久久没有人回应,寇秋看了眼自己手上进门时被印下的印章。上头明晃晃两个数字,正是73。 他举起了手。 酒保显然也是主持惯了的,立刻熟门熟路开始调动气氛:“来,来来,我们请这位先生上台给我们表演个节目!” 寇秋一怔,乖乖站起了身,往台上走。 酒保继续挤眉弄眼,说:“嗨一点,嗨一点的,这位先生明白吧?” 台下的欢呼声顿时更加热烈了,彼此心照不宣交换了个眼神。 嗨一点 这是说脱几件,玩个大的啊。 夏新霁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隐隐生出了点同情。 寇秋说:“那我唱个激动人心的歌?” “唱!唱!!!” 寇秋拿着话筒,和身后的乐队说了什么,随即试了试音。 身后乐队主持面目扭曲:“你确定?” 寇秋理所当然点头。 乐队主持咬着牙,闭着眼,猛地一挥手。 紧接着,酒吧里就响起了雄浑激昂的前奏,壮烈地在室内回旋。寇秋拿着话筒,说:“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国际歌》。” 众人:“” 什么?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众人:“” 喵喵喵?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们看这个?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猫薄荷可真好吸(十二) 此为防盗章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 那男人身形高挑, 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 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 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 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 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 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 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 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 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 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问:“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猫薄荷可真好吸(十三) 此为防盗章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 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 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 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 又加重了语气, “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 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 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 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 没错, 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 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谢谢你了!” “没事, 为人民服务,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半晌后,系统语气肯定地发表了意见: 寇老干部蹙眉,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小霁,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话没有问完,已经粗暴地被夏新霁打断了。 “哥哥喜欢我么?”夏新霁哀求似的看着他的眼,“喜欢么?” 寇秋在自己的房间嗅到了香气。那香味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莫名有些神思不稳。他出了房间,恰巧碰到来找他的小孩,便随口问道:“王妈换熏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一) 此为防盗章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 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 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 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 又低回去,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姿态,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你看, 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眼看着便要触碰上, 夏新霁眉梢动了动, 不动声色撤回手, 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 “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 为了讨好这小美人, 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 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 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二) 此为防盗章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 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 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 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 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 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 忽然又打开门, 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 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 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 ”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说是偏心也好,说是眼界宽也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总会对和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霁,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都还不算是他的孙子。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随即,夏新霁也慢慢从车中探出了身。 寇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对系统道: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里头刚抽发的柳枝儿c嫩芽儿,透着点怯怯的c病态的美,简直能轻而易举把人心里头的那点火都勾起来。饶是寇秋这样党性坚定的老干部,也不禁心旌摇曳了下,随后喃喃道:“这就是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夏新霁也抬起头,隔着雨帘望着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乌黑的瞳仁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寇秋握拳,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位明显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说些什么了。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半晌后,系统语气肯定地发表了意见: 寇老干部蹙眉,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三) 此为防盗章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 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 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 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 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 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 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 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 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 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 谢谢你了!” “没事, 为人民服务,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夏新霁长而黑的羽睫一搭,复又抬起眸。 “是,”他轻声说,“我屋子里的味道也变了。” 寇秋看见他,便想起另一件事来。 “小霁,”他说,“你过来。”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你看看,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把夏家还给小孩,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寇秋吃下去两片治头疼的药,慢慢觉得精神恢复了些。 “还不去上课?”他催促夏新霁,看了眼时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的。” 夏新霁不动,说:“我担心哥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寇秋推推他,义正言辞,“快点去,好学生不能逃课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新霁显然拿他的正能量教育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慢慢出了房门。都已经走出去了,他又重新折回了头,趴在门边上露出颗脑袋,叮嘱:“那可是我攒了几个月的钱给哥哥买的礼物,哥哥可不能取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四) 此为防盗章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 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你看看, 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 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 犹豫了下, 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 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 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 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把夏家还给小孩,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 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 “小霁, 你也知道, 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寇秋吃下去两片治头疼的药,慢慢觉得精神恢复了些。 “还不去上课?”他催促夏新霁,看了眼时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的。” 夏新霁不动,说:“我担心哥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寇秋推推他,义正言辞,“快点去,好学生不能逃课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新霁显然拿他的正能量教育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慢慢出了房门。都已经走出去了,他又重新折回了头,趴在门边上露出颗脑袋,叮嘱:“那可是我攒了几个月的钱给哥哥买的礼物,哥哥可不能取下来。” 寇秋愣了愣,随即才想起自己脚腕上的脚链,不由得哑然失笑。 “知道了,”他摆摆手,“去吧。哥哥下午去接你放学。” 夏新霁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寇秋在很久之后再次听到系统的声音响起。 系统的机械音听起来要比往常虚弱的多,道: 寇老干部应了声, 脑中的系统又不说话了。 半晌后,它才说: 寇秋一怔,随后不由得笑起来。 他说, 他忽然伸出手,手指压上了太阳穴。脚腕上的铃铛响成一片,脑中的回忆像是也随着这铃铛声一起模糊了。 ——是谁来着? 那个名字分明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甚至连模样也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高矮胖瘦通通无法辨认,只剩下黑乎乎的一个虚影留在脑子里。 系统说: 这本是不应该的事。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可怎么任务进行到一半,他们却把任务对象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了?! 更何况系统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怎么也会受到影响? 一人一统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茫然。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穿的是普通的蓝白色校服,罩在纤细的身子上,像麻袋似的晃晃荡荡。可兴许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连这衣服随着步伐掀起的小波浪也是让人心醉神迷的,掩也掩不去的天人之姿。 杜和泽勾起一抹笑:“小霁。” 出乎他意料,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姿态,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你看,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眼看着便要触碰上,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五) 此为防盗章 寇秋察觉到,有刀锋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慢慢掠过去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杂乱了起来, 数只脚踏在地上, 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寇秋趁着乱悄悄把眼睛睁开, 瞥了眼周围。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 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 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 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 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 只用气音小声地说, “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 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 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 ”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 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 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 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 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 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 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仓库中猛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生下来便已经被注定了。”寇秋轻声说,“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不该为了这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绑匪古怪地笑了声,却也没再拿起刀,只是沉着脸问他:“那我应该怎么样?” 当然是贯彻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可是寇秋不敢说。 寇秋只好顶着压力,宛转地换了个思路:“或许你听说过互联网吗?” 绑匪:“???” 什么玩意儿?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嘛,”寇秋一面煞有介事现场教学,一面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夏新霁的状况,在确认对方无恙后,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往下编,“这可是我们国家最近大力推行的新举措” 他没有看到的是,被捆着的夏新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望着他,那里面盛放着的,全都是莫名炽热的光,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猛兽。紧接着,他的两条长腿若无其事地交叠起来,换了个姿势,像是要掩饰些什么。 这样努力试图拯救自己的傻白甜哥哥。 似乎比之前还要可口了。 夏新霁的变化,明显属于前者。 他的身量像是抽了条的柳枝,一下子向上拔了大半头,整个人的身形匀称而修长,透着点年轻独有的勃勃生机;被好好养了这么久,少年时期那种病弱不堪的姿态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c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皮肤。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夏新霁一步三回头,还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就这边两张桌子,别走远了。” 系统咋舌: 寇老干部好脾气地冲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来找他。之前夏老爷子指给他看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一同走过来,冲着寇秋笑盈盈举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见,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六) 此为防盗章  在这次宴会和寇秋搭上话之前, 他起码是七个家庭心目里头的理想女婿/孙女婿/侄女婿。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在这之前, 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 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 见没人了, 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 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身畔坐了, 牙齿微微用力, 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 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 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 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 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 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 倒吸一口冷气, 忙去安慰:“哥没有,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共产党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小霁,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话没有问完,已经粗暴地被夏新霁打断了。 “哥哥喜欢我么?”夏新霁哀求似的看着他的眼,“喜欢么?”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七) 此为防盗章  明明只有一点光源, 却足够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做完这一切后,寇秋才满足地叹了口气, 转身关门。 系统简直要被寇秋眼睛里头的慈祥闪瞎了眼,半天后才说: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 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 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 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 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 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它隐约体会到了被唐僧念叨的妖怪的心情,简直想将对方的嘴养废掉! 等寇秋过足了戏瘾正式下楼时,几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正站在客厅里,正垂着手低着头被夏老爷子训,模样活像是群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这是在干什么?”寇秋问。 等保姆解释之后,寇秋才知道,昨天深受打击的杜和泽回去之后,立刻便请来了几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说是要给夏家大少爷驱邪。 夏老爷子疼宝贝孙子跟疼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下去这话?二话不说便让保镖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赶了出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闹,胡闹!” “就是,”寇秋端着个搪瓷杯站在他旁边慢悠悠喝口茶,不能更赞同,“这种老封建迷信,几十年前就该被废除了。怎么现在还有年轻人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个老党员,听了这话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而欣慰地觉着孙子终于长大成人,是非观也正了。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问:“怎么带上眼镜了?” 寇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平光眼镜。原主生的好,被养的也好,皮肉娇嫩气质矜贵,这眼镜一戴,不仅没有拉低颜值,反而硬生生被衬出了几分正直禁欲的味道,明晃晃勾着人的魂。他说:“为了看起来严肃点。” “挺好,”夏老爷子做了评价,又瞧了瞧他换了的衣服,“你上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少年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嫩的像是株刚发芽儿的嫩柳。瞧见他们,夏新霁乖乖地打了招呼:“爷爷,哥。” 夏老爷子眸色暗了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背着手没再说话。 “下来了?”寇秋问,“东西带齐没?” 说完,他又扭过头解释:“我送小霁上学去。” ——这一句,是对着夏老爷子说的。 杜和泽找到家里来这件事,让寇秋心里隐隐生出了点危机感。在他看来,夏新霁是因为年少缺爱,这才误入歧途,本质还是绵软可爱的;可杜和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渣攻,心肝脾肺肾都是黑透的,甚至对夏新霁这个刚成年不久的人都抱了点肮脏不堪的心思。 寇秋怎么可能让他把这么个小绵羊似的弟弟带坏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在与系统商量后,他决定采取紧密盯人策略——不仅车接车送,而且放学辅导,势必要将渣攻对祖国的花朵儿的危害降低至最小,永远都不出现在花朵儿的世界里最好。 夏新霁对他这样接送的行为也没表现出厌恶,乖巧地背着书包上了车,坐在了寇秋的旁边,被一路送至学校。 他目前正在念的高中是一家公立中学,学校里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夏新霁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在之前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倒也能在学校里混下去。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有几个与夏家有来往的上流家庭孩子在这里念书,早早就从家里听说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等着他周一来上学,好看他笑话。 而夏老爷子冷淡的态度,无疑更助长了这种想法的滋生。 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来的私生子,居然也妄想着高攀夏家,多可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看到了一辆豪华轿车把那私生子载了过来。车门打开,里头的夏新霁下了车,车里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他的身形高挑而匀称,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 等着看笑话的几个知情人差点儿把眼睛瞪出眼眶。 “我没看错吧”为首的男生喃喃道,“那是夏家大少?” 的确是夏家大少。他整了整袖口,转过去为弟弟整了下衣领,说:“好好上课。” 夏新霁点点头,望进他坦荡温和的眼底。 “但也别太辛苦,”寇秋叮嘱,“学习是重要,你身体也很重要——多喝热水,饭在保温盒里,记得全部吃完,别剩下。”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活像是被雷劈了的男生,蹙眉道:“那是你同学?” 夏新霁一眼便看穿几人来意,不动声色道:“是。” “哦,”寇秋想了想,干脆上前几步,温和道,“几个小同学好。” 男生们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是没指望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记住自己,可刚刚那兄友弟恭的一幕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差太多了啊喂! 寇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后退的步伐,想了想,还是说:“我们家小霁平日在学校里麻烦你们照顾了,之后也要好好相处啊。” 好c好好相处 寇秋走后,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见了无措和茫然。半晌后,才有人颤着声音发问:“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一阵默然。 听起来很真诚,可是 想及他们两个的身份,和那些豪门里头兄弟相争的戏码—— 是反话,一定是反话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仍在校门口的学生匆匆忙忙向里头奔去。夏新霁整了整书包带,忽然抬头道:“哥,你今晚也来接我吗?” 寇秋想也没有想,张口便答:“来啊。” 夏新霁嗯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又泛不一样的光。他的手指绞了绞,不好意思似的,半晌才说:“哥你能不能今天把车停旁边街上,走过来接我?。” 他自觉提出了个更麻烦的提议,头也越来越低,声音几不可闻:“这车” 寇秋这才恍然,恐怕是这豪华轿车给小孩的学校生活带来了点流言。他摸摸因为提了要求而瑟缩不安的小孩,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哥之后也能骑自行车来接你。” 小孩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便能笑成这样么?寇秋摸着手里细软的发丝,神色愈发温和,庄重地允诺下来,“真的。” 夏新霁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园里走,寇秋远远地冲着他招招手,看到他的身影进了教学区,这才转身回家。 他这一晚上果然依言步行来接小孩。高三下课时已是十点,天色黑沉沉的,暗的不见五指。门口处没几个人,寇秋站在树影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讲党史。 ——直到突然被人从后头蒙住了口鼻时,寇秋整个人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放学后向着约定好的这处奔来的小孩,拼了命地动着手脚,想提醒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秒,骤然到来的黑暗便袭击了他,他彻底晕在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身后的绑架者低声道:“霁少,按原计划来?” 夏新霁站在重重树影里,暗的看不见他那张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上的表情。半天后,他才简短地回答道:“对。” 声音简短而有力,转瞬便融化在了风里。 “——上车吧。”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八) 此为防盗章 夏新霁长而黑的羽睫一搭, 复又抬起眸。 “是, ”他轻声说, “我屋子里的味道也变了。” 寇秋看见他,便想起另一件事来。 “小霁,”他说,“你过来。”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 交到他手里,“你看看, 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 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 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 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 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 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 把夏家还给小孩, 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寇秋吃下去两片治头疼的药,慢慢觉得精神恢复了些。 “还不去上课?”他催促夏新霁,看了眼时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的。” 夏新霁不动,说:“我担心哥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寇秋推推他,义正言辞,“快点去,好学生不能逃课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新霁显然拿他的正能量教育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慢慢出了房门。都已经走出去了,他又重新折回了头,趴在门边上露出颗脑袋,叮嘱:“那可是我攒了几个月的钱给哥哥买的礼物,哥哥可不能取下来。” 寇秋愣了愣,随即才想起自己脚腕上的脚链,不由得哑然失笑。 “知道了,”他摆摆手,“去吧。哥哥下午去接你放学。” 夏新霁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寇秋在很久之后再次听到系统的声音响起。 系统的机械音听起来要比往常虚弱的多,道: 寇老干部应了声, 脑中的系统又不说话了。 半晌后,它才说: 寇秋一怔,随后不由得笑起来。 他说, 他忽然伸出手,手指压上了太阳穴。脚腕上的铃铛响成一片,脑中的回忆像是也随着这铃铛声一起模糊了。 ——是谁来着? 那个名字分明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甚至连模样也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高矮胖瘦通通无法辨认,只剩下黑乎乎的一个虚影留在脑子里。 系统说: 这本是不应该的事。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可怎么任务进行到一半,他们却把任务对象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了?! 更何况系统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怎么也会受到影响? 一人一统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茫然。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九) 此为防盗章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 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 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 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 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 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 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 ”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 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 笑道:“小同学好, 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 ”陈婷婷抿了抿嘴唇, 笑的落落大方, “恐怕, 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 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 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 等这一场风波终于平静时, 海面上的风雨骤歇, 小船也重新晃晃悠悠驶入了港湾。寇秋缩在被褥中, 又被身畔的男人揽过来, 满含怜爱地反复亲吻他漆黑而长的眼睫。这长长的睫毛并非是翘起来的,而是直直垂下的, 密的就像是把能扇风的扇子,季白将嘴唇印在上头好几下,又把怀里的大宝贝抱得更紧,帮他顺着毛。 寇秋安心地躺在他怀里,小声地舒了一口气。 嗨呀。 好舒服。 系统崽子顿时震惊, 你再不是之前那个纯洁的老干部了,你洁白如雪的精神呢? 都被这一天天高高升起的大太阳给照耀没了吗? 而且, 系统崽子觉得很不能理解, 这可不像是它认识的爸夫。它所认识的那个爸夫, 向来能凭借着自己的腰力硬生生让人哭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束了? 要知道, 爸夫向来一弄就是一晚上, 一直下雨到下半夜,有时候还会断断续续持续到第二天凌晨。 可这回, 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和马赛克谈星星谈月亮谈统生理想和诗词歌赋呢。 它担忧地说: 寇秋:【】 见鬼的肾透支。 系统正儿八经地教导他, 寇老干部:【】 这崽脑子里想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他坦诚地告诉系统, 系统不可思议,声音也一下子大了, 寇老干部默默把被子往上扯了点,盖住了大半张脸。 他还是觉得,这样和系统讨论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也非常让人羞耻。 系统非常不能理解, 寇老干部幽幽道: 只是季白心疼他,丝毫不肯让他受一点点苦头。虽然东西都已经被他提前买齐了,可季哥哥深觉自己的这一门功夫还没有学到位,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到了宝贝疙瘩,因此硬生生是憋了回去,只让寇秋痛快了,自己去洗了冷水澡。寇秋原本还想帮帮他,但却被男人拒绝了,季白把他看得这么重,怎么可能忍心让他来帮自己。 最终还是用冷水浇熄了燃烧的火焰,算是平安度过了一夜。 可即便只是这样,季哥哥也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抱着怀中的人,反复地亲了又亲,像是怎么也看不够c亲不够,直到青年受不了他的骚扰,睁开眼控诉地望着他,才被他又咬了口鼻尖。 “安安,”季白握着他的手,低声道,“会不会觉得奇怪?” 寇秋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说:“不会哦。” 是真的不会。这都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哪儿还会有什么违和感。 “那就好,”季白像是松了口气,黑沉沉的眸里那一点亮光也愈发地明显了。他将宝贝疙瘩抱得更紧,声音柔的像是融进了一滩水,“哥哥也是。” ——太高兴了。 高兴到一大早上便开始在被窝里头升起了旗。 青年幽幽望着他,季白却神色坦然,甚至将脸又埋进他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青年身上的气息。 “安安” 什么开始对这个邻家弟弟变了心思的?季白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毫无疑问的是,直到这一次杭安和因为殷寒的缘故流落街头之时,季白都只拿他当纯粹的弟弟看待。的确不能说不亲近,可亲近到想与他融为一体的冲动却并没有,这其中更多的,不过是想照顾的心情。 可在接回来朝夕相处之后,却有什么悄悄地改变了。慢慢地,连心里都存了臆想,恨不能把全世界的美好全都捧给他。 他原本还是恐惧的,怕安安不愿接受,怕青年不过拿自己当个照顾他的哥哥看待。 而若是安安真的这么看待,又会如何? 季白扪心自问,随即得到了一个令他自己也头皮发麻的结论。哪怕安安真的无法接受他,他也绝对不可能放这个人走了。他也许会打造一副纯金的牢笼,把这个人锁进去,不让别人窥见一分一毫。 这样,这个人的目光c气息c触感c欢愉,便全都是自己的了。 这样强的独占欲,让季白自己也暗自心惊。他甚至在私下悄悄找过心理医生,查过了自己的心理状态,可事实证明,只有在面临与青年相关的事情时,他的心理才会向着一个极端的方向狂奔而去,就像是恢复了狼的本能,只想一口咬住猎物的喉咙,把他连骨头带肉都嚼碎了,整个儿咽进肚子里去。 好在,安安还是接受了。从此之后,不再仅仅是杭安和,还是安安,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安安。 季哥哥摸着手指下细软的头毛,弯了唇角。 “安安,”他轻声哄道,“哥哥去帮你拿衣服好不好?” 被子里的青年慢慢把两条白生生的胳膊都伸出来,随即一用力,从床上坐起了身。他晃了晃头,将几缕碎发从眼前晃到一边,仍旧带着点尚未完全消退的睡意,懒洋洋的,“我自己去。” 季哥哥忙伸出手去扶他,“小心点。” 他顿了顿,又道:“要不还是哥哥帮你拿吧?你万一摔了怎么办?” 系统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高声吼道: 怀不了的,生不了崽的! 咱能不把他当成孕妇一样对待么! 寇秋也哭笑不得,勉强挣脱了男人的手,“哥,我有腿。” 他站到了地毯上,季白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盯得寇秋觉得自己整个儿后面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他勉强弓着身子,从柜子里翻了翻,想暂时先拿件季白的衬衫穿,可这么一拉,竟然从里头拉出了一个纸箱子。 纸箱子哗啦一声倒过来,里头的衣物散了一地。寇秋怔了怔,下意识弯腰就要去捡,却听身后的男人声音一下子哑了,还透着点焦急,“不要捡!” 寇老干部一愣,“啊?” 他手中拿着那几件被抖落出来的衣服,已经站起来了,诧异地望望男人。季白咳了一声,力图镇定,“没事,安安,你先放在那里,我去收拾。” 寇秋看看他,又迟疑地看看手中的衣服。这一看,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哥?” 这不是他之前最喜欢的那件外套么? 季哥哥眼睛看向了天花板。 寇秋干脆蹲下来,一件件整理。除了外套,还有他当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卫衣c牛仔裤,形形色色的衣服铺了一地,简直像是寇秋自己的衣柜挪换了地方。 系统也叹为观止, 这行为,跟个把食物往腮帮子里塞的仓鼠似的。 寇秋幽幽道:“哥,我以为只有昨天那一次。” 可从现在看来,他第一次丢的衣服也分明被摆在这里了。寇老干部眯起眼,深觉自己估计错误了,这哪里是什么满心只想着照料他的哥哥,分明是匹早就开始居心不良的狼! 季白百口莫辩,欲要说这都是狼崽子叼来的,可想想那狼代表的便是他最深处的内心,还是把已经溢到唇边的这句话咽下去了。 他担心的只有一点,安安会不会觉得自己这行为太痴一汉? 然而寇老干部的脑回路和他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你想要,直接问我过来拿不好吗,”他非常不能理解,“这有什么?” 季哥哥咽了口口水,“真的?” 寇秋说:“真的。” 我的和你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季哥哥立刻得寸进尺,“那哥哥想要你身上现在穿的这件。” 指的是寇秋下头这件印了颗红星的小裤裤,从刚才找东西起,季白就已经看了它半晌,连它的每一道褶皱都记得一清二楚了。 寇秋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可我还在穿着呢。等我换下来——” “不用换下来,”季白的声音又低了低,“哥哥帮你。” 他伸出一只手,不容拒绝地将寇秋向后一拉。两人双双坠入了如同云朵般蓬松柔软的被褥里。 系统: 它也对自己的小媳妇儿说, 马赛克默默掏出了自己的土味情话小本本,先是翻了翻,这才心中有了点谱,默默道: 系统奇怪道: 马赛克正儿八经。 它说, 系统:嘤! 它发现,马赛克是真的越来越会说这种让它数据库都要崩塌掉的情话了。 真是,想想都让系统开心。 一一一一一一 整个集团都察觉到,老总这一天的心情好像很好。他直到下午才来到公司,把车停进停车场时甚至来了个干净漂亮的甩尾,让停车场的老大爷都吓了一大跳。想要上前斥责这种危险活动,等发现了居然是老总,那话就被咽了下去,只能干笑,“季总,您今天可真有活力。” 季白显然相当愉悦,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径直将车钥匙拔了,又侧过头,问一旁的青年:“安安要不要一起上去?” “”寇秋说,“不用了。” 因为你想跟我多呆一会儿,我都陪你来上班了,总不能直接跟着你去办公室吧? 季哥哥黏黏糊糊,“那我送你去图书馆。” “真不用,”寇秋伸手指了指,“就在对面,没多远。” 季白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相当不讲道理,“可我想送你。”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想再多看几眼你。” 系统崽子被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哼哼唧唧,明目张胆的偏心: 寇秋也拿他的黏糊毫无办法,只好说:“那你就送吧。” 季哥哥终于得到了准许,立刻长腿一迈,下了车,把青年牢牢地护在了臂膀里。过马路时还要说:“安安,快握住哥哥的手。” “” 寇秋心情复杂地握住他的,心想,是什么让季白觉得,自己是个丝毫没有自我管理能力并且出门就可能遇到危险的学龄前儿童呢? 他坐在图书馆的侧厅,透过玻璃便能看见季白公司所在的大楼。位置选在窗边,季白让他坐下了,仍在不放心地叮嘱,“我下班后来接你,车就停在楼下。” 寇秋说:“好。” 季哥哥仍旧拉着他的手。 “多喝水,嗯?” “好。” “饿了就和哥哥说。” “哥,这里是图书馆,不让吃东西。” 而且,距离你下班只有两个小时。 季哥哥终于迈开了腿,还要回头来看看他,“我很快就来。” 寇秋只好对着他扬起一抹笑,见这人还没完没了了,干脆把他拽进了洗手间中,关上了隔间门,直接利落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亲完后,他将脸后撤了一点,问:“行了?” 男人望着他,忽然抿了抿唇。 上前了一步。 空间骤然缩小,空气也像是被压缩了,充满了让人近乎窒息的紧张感。季白把他的双手握住了,高高举过头顶,低低道:“安安,你还不会” “这才是亲吻,”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哥哥教你。” 这一教,又是半个小时。等出来时,寇秋的气息都有点不匀,像条脱水的鱼,张口喘着气;季白倒是脸色极好,还有点心满意足的味道,终于肯舍得迈开步子了,“哥哥走了。” 寇老干部已经想不起来跟他道别几次了。但这一回,终于是让这位初次尝到恋爱滋味的男人回去乖乖上班了。 他自己在图书馆中漫无目的地翻阅,从中找几本书看。找了一会儿,他把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从架子上抽了下来,坐在了窗旁,认真地一页页翻看过去。 对面的季白就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呆了一会儿,飞快地处理了几份要签名的文件,便立刻乘坐电梯上了楼。他穿过整个正在工作的行政部门,把各部门的人都吓得一怔一怔,正不知是什么缘故让老总亲自上来视察,就看见他们的老总面容严肃,忽然从手中提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副望远镜。 众人:“???” 季白把望远镜架到鼻梁上,往窗边的椅子上一坐,开始专心致志地往外看。看着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痴一汉的笑容,“嗯” 公司里的各个员工心里都痒得跟猫挠的似的,迫不及待想看看窗外头到底有什么,能让一向不苟言笑的老总笑成这个模样。可无论他们怎么看,这栋楼的对面都是市内的图书馆,里头书很多,自习的人也多,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有人悄悄地拿手机后置摄像头照了照,将放大倍数调到最高,这才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的似乎是件条纹衬衫,看不清脸,甚至连是男是女也看不清。 几个人把照片偷偷拍下来,心里都有了谱。 这是找了老板娘了。 他们装作专心致志地工作,眼睛却时不时就扫一下仍然坐在窗边的老总,果不其然,下班的时间刚到,季白就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一旁的秘书还试图拦住他,“季总,您今晚和王总是不是还有个饭局——” “改时间。” 季白头也不回,将车钥匙高高向上抛了抛,又严严实实握进手心里,“今天不行。” 秘书说:“可是您之前已经说好” 但老总早已听不进去这话,走的飞快,还透着点迫不及待,早没了平日里严肃而认真的样子。等他一出门,各处的议论声立刻便大了起来,有人嚷嚷:“老大肯定是去接我们大嫂了!” 其他人更兴奋,“那看看?” 员工们激动搓手,“看看看看。” 那可是未来的老总夫人呢。 他们派了个员工去楼底下侦查情况,等了半日,娇滴滴的小姐姐没等来,却看见一个穿细条纹衬衫的小年青抱着厚厚的书,被他们的老总牵着手领出来了。季白把人送进了副驾驶座,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还侧身去替他扣好安全带。 好看是真好看。 只是性别是不是有点不大对? 来打探的员工又多看了几眼,立刻失了兴致,“散了散了,这个来过的,是老总的弟弟。” 只有一小拨人慧眼如炬,立刻从这里头看出了几分奸一情来,嘿嘿地笑。当晚,一部名叫《霸道哥哥缠上我》的小说,便开始在论坛上连载了。里头的哥哥霸道又专情,每天都是盲目宠弟模式;弟弟则穿着干干净净的衬衣,乖巧又懂事,是个刚刚踏出学校大门的学生。 主角的标准名言是,我的弟弟,绝不能离开我一步,也只有我能欺负。 可以说是非常的中二羞耻了。 整篇小说炖的是肉香四溢,那红烧肉的味道隔得老远都能被人闻见,很受欢迎。在那之后,公司里也悄悄地流传开了。 在再听到孟娇娇消息时,季白也有些意外。 他事先调查过,殷寒与孟娇娇,那就是串在同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他们当时欺辱于杭安和,这口气,季白自然憋不下去,故而才设计了套,用之前的利益退让换来了孟老大的信任,之后悄无声息把对方坑进了局子里。 而与此同时,扫一黑行动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孟家这种地头蛇首当其冲,立刻便被行动小组抓获,主要成员全部落网。 独独少了孟娇娇和殷寒。 季白望着手中的文件,问办事的人:“有没有他们的下落?” 底下人回答:“别的并不清楚。只是孟娇娇转移了孟家账户上的钱,分开转到了几十张不同的卡上,可能和殷寒一起” 季白明白了,眸色不由得更深浓了几分。 “愚蠢。” 他下了定论,慢慢地勾了勾唇角。 “如果她相信她父亲手底下的其他人,说不定还能保全自己一段时间。” 可偏偏,她选择了相信殷寒。 殷寒这人,胆子小,却极其自私。他的世界中只能看得见对自己的好处与坏处,却从来也没看到过他对别人的。季白对他的性格早已经摸得透彻,唇抿了抿,淡淡道:“这下,他们自己便会生出矛盾来了。” 纵使是再和睦的夫妻,面对贫贱的生活,也很难不彼此埋怨。更何况,殷寒的眼中从来都只有夫,没有妻。 季白有些想看看对方此刻的模样了。 可在那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季白将电脑打开了,随即对着上头播放的视频,开始认真地记笔记。 位置注意,角度注意,手法注意。 东西要提前买好,还要在之后再塞点栓剂进去,对里头好。 嗯 他把厚厚的一叠笔记又翻了翻,笔尖定在了“选择个合适的时机”那一行,顿了顿。 可他想等时机,狼崽子直来直去,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它已经准备直接上了。 等到这一日晚上,狼崽子从窗口照旧钻进来时,看了一天的教程,满脑子装的都是黄一色废料。它垂着尾巴,嗷了一声,随即便睁着圆眼,瞪着较多的眼白,勉强无辜地看着他。 “哥哥,”它化作了人形,低低道,“要玩举高高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一) 此为防盗章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 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 寇秋被绑匪割伤, 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 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 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 又补充一句:“不过, 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 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 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 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 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 哪怕进了公司, 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夏新霁还在满目期待地望着他,许是因为难捱,眼角处都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晕红,倒真的像是只受了惊的c不知所措的竖耳朵兔子。 兔子把他毛绒绒的脑袋搁过来,软绵绵喊:“哥?” 寇秋摸了摸兔子头,严肃道:“小霁,这个超出哥能教的范围了啊。”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哥不是说了,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往寇秋床上一躺,开始抱着枕头翻滚,“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寇老干部站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再加上身体的原因,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红了鼻尖,“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二) 此为防盗章 他形象好, 个子也不矮, 一副金丝眼镜带的正气又斯文,一点看不出富家子弟被娇惯出的纨绔气息。私生活干干净净, 从没在外头玩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虽然脑回路清奇了点非要去考公务员,可这家产总有他的一半啊! 在这次宴会和寇秋搭上话之前, 他起码是七个家庭心目里头的理想女婿/孙女婿/侄女婿。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 在这之前, 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 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 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 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 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 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在他身畔坐了, 牙齿微微用力,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 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 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 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倒吸一口冷气,忙去安慰:“哥没有,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这种可能性,寇秋在之前也有考虑过。 可是小霁,怎么可能呢?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三) 此为防盗章 寇老干部蹙眉,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 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 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 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 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 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 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 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 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 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 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 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小霁,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话没有问完,已经粗暴地被夏新霁打断了。 “哥哥喜欢我么?”夏新霁哀求似的看着他的眼,“喜欢么?” “小霁,”他说,“你过来。”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你看看,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把夏家还给小孩,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寇秋吃下去两片治头疼的药,慢慢觉得精神恢复了些。 “还不去上课?”他催促夏新霁,看了眼时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的。” 夏新霁不动,说:“我担心哥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寇秋推推他,义正言辞,“快点去,好学生不能逃课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新霁显然拿他的正能量教育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慢慢出了房门。都已经走出去了,他又重新折回了头,趴在门边上露出颗脑袋,叮嘱:“那可是我攒了几个月的钱给哥哥买的礼物,哥哥可不能取下来。” 寇秋愣了愣,随即才想起自己脚腕上的脚链,不由得哑然失笑。 “知道了,”他摆摆手,“去吧。哥哥下午去接你放学。” 夏新霁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寇秋在很久之后再次听到系统的声音响起。 系统的机械音听起来要比往常虚弱的多,道: 寇老干部应了声, 脑中的系统又不说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四) 此为防盗章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 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 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 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 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 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 望着下头的操场, 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 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 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c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生日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二十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寇秋有点生气, 他晃了晃手中的泳裤,宽松保守的四角款式,纯黑的,上头用火一样的红色印了几个显眼的大字。许是因为写不开,上下还分了两行,后面整块布料都被这几个字覆盖的严严实实。 寇秋忿忿说,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夏新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瞥见他的神色,立刻收了笑意,严肃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事实上,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对极了。” 简直就像是专门写给他的。 瞧见他觉悟这么高,寇老干部终于满意了,顺带鄙视了自己另一个崽的素养。 他在脑海中自豪地说, 系统:【】 我敢打赌,他说的干,和你说的干,完全不是一种意思 但是说的对归对,寇秋到底还是在小孩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一条正常的藏青色泳裤。夏新霁犹不满足,又逼着他加了件薄薄的衬衫,这才和他一同下了楼。 正是旅游旺季,沙滩上的游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阳伞立在海边,时刻可见穿着清凉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寇老干部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习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系统突然在脑中兴奋地“哇”了一声。 它说, 寇秋问,顺着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见那波涛汹涌时瞬间无师自通了。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五) 此为防盗章  可话还没说完, 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 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 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 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 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 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 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 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 铺在地上, 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 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寇秋摸了摸兔子头,严肃道:“小霁,这个超出哥能教的范围了啊。”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哥不是说了,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往寇秋床上一躺,开始抱着枕头翻滚,“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寇老干部站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再加上身体的原因,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红了鼻尖,“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六) 此为防盗章  半晌后, 系统语气肯定地发表了意见: 寇老干部蹙眉,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 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 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 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 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 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 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 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 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 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 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小霁,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话没有问完,已经粗暴地被夏新霁打断了。 “哥哥喜欢我么?”夏新霁哀求似的看着他的眼,“喜欢么?” 夏新霁很快便被叫了出来,杜和泽站在校门外盯着他一路走近,不自觉一把掐熄了手中的烟头。 他穿的是普通的蓝白色校服,罩在纤细的身子上,像麻袋似的晃晃荡荡。可兴许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连这衣服随着步伐掀起的小波浪也是让人心醉神迷的,掩也掩不去的天人之姿。 杜和泽勾起一抹笑:“小霁。” 出乎他意料,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姿态,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你看,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眼看着便要触碰上,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竹马养成记(一) 此为防盗章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 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 把头埋进去, 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 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 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 像是想说些什么, 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 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 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 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 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 甜双倍, 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 ”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小霁,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话没有问完,已经粗暴地被夏新霁打断了。 “哥哥喜欢我么?”夏新霁哀求似的看着他的眼,“喜欢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竹马养成记(二) 此为防盗章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 往寇秋床上一躺,开始抱着枕头翻滚,“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 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寇老干部站在那里, 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 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 再加上身体的原因, 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 红了鼻尖,“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 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 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 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 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门卫接过烟,反问:“你是说他哥哥?” 见男人点头,他把烟点着了,说:“每天早晚都能看见,托他的福,最近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的丫头也越来越多了。” 杜和泽一怔,抓住重点:“每天早晚?” “对,”门卫说,“偶尔还会骑车来。” 杜和泽更惊讶:“自行车?” 他完全无法想象夏清然这样的贵门少爷骑在辆寒酸的自行车上的情景——夏清然那脚,恐怕只踩过名贵柔软的地毯。别说骑自行车了,哪怕是千万豪车的油门,他也是从来不碰的。 这样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化这样大?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杜和泽犹豫了下,道:“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吧。”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竹马养成记(三) 此为防盗章 寇老干部一心想当公务员。只可惜他之前完成的都是拯救世界任务, 得时时刻刻紧跟着危险分子, 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对方就把地球整个儿轰掉了,哪里能有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人生梦想? 如今倒好, 七个拯救世界任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 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 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 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 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 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 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 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 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 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 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那男人身形高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竹马养成记(四) 此为防盗章 一旁的杜和泽正在抖伞上的雨珠儿, 闻言眼睛猛地瞪大了, 望了寇秋一眼。 夏新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略略抬起眼,望着这个周身气质矜贵而平肃的青年,顺从地依着对方的话改了口。 “哥。” 咻—— 寇秋面上不动声色, 等到转过身,瞬间捂住了心口。 系统: 寇秋说, 这一声简直要甜到心坎里! 系统有些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儿: 寇秋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 他才说: 他截住了这个话题, 没有再继续向下说,跟着踏进了客厅。系统心中猛地一咯噔,也不再追问。 夏老爷子一大早便出了门,显然没有要给这个私生子留面子的意思。寇秋只好独自一人奋力撑起场子, 坐在夏新霁旁边,问了问他的情况。 夏新霁成年不久, 由于上学上的较晚, 现在仍旧在读高三。他的成绩很好, 尤其擅长数学, 还在省内比赛中拿过奖项,读个重点丝毫不成问题。与其他老干部一样, 寇老干部也格外喜欢这种成绩好的乖孩子, 越问神色越柔和, 最后轻声细语问:“政治课考了多少分啊?” 【】系统捂住了脸,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少年长睫微颤,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半晌后才道:“差一分满分。” 寇秋羡慕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 “真好”他怅惘地说,“加油,你好好干。” 杜和泽在对面咳了一声,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 只是考个试,至于用“啊啊啊要是把我换成你就好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啊啊”这种炽热的眼神望着别人么? 殊不知寇秋心中更悲恸。 他在心中抗议: 系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回答他: 酷个毛线! 寇秋简直要哽咽出声! 晚饭是保姆做的,菜品都很清淡,白粥素菜,连点油星儿都看不见。杜和泽留下来一起吃饭,瞧见这菜色,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使劲儿看了寇秋几眼。 他伸出筷子尝了尝,甚至连咸也不太咸。 杜和泽平日也算是锦衣玉食,立刻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把做饭的王妈喊了过来,声音里头隐隐含了点上位者的威势:“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保姆两手交叠在围裙上,含了点轻蔑地望了杜和泽一眼,没出声。 “说啊!”杜和泽被她的眼神刺痛了,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哑巴了,还是不想干了?” 寇老干部把筷子不轻不重一放,抬起眼望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权力开除她?” “”杜和泽顿时一梗。 他确实是没这权力,倘若是当着夏老爷子的面,他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是个客人,门楣又远不如夏家,说出来岂不是喧宾夺主? 可如今桌子上只有寇秋和夏新霁,寇秋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杜和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驳回来。他一时间重重地喘着气,连呼吸都有点错乱了。 “我吩咐的,”寇秋夹了块冬瓜放进夏新霁碗里,淡淡道,“怎么了?” 夏新霁平日里便喜欢吃冬瓜,瞧见这一块进了自己碗,略略低下头,遮住了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然,”杜和泽放缓了声,“我知道你可能心气不顺,但这样针对小霁,实在是过分了” 寇秋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针对他?” 他反问。 “为什么?” 开玩笑!这可是他之后的同盟,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一代中坚力量!!! 杜和泽说:“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小霁这身份——” 没想到他话还未说完,寇秋倒眉梢一挑,露出来了个诧异的表情。 “怎么,你不知道吗?” 杜和泽一怔,知道什么? 寇秋拍了拍旁边少年的头,又别有意味地扭过来看杜和泽,语气慢悠悠的,拖长了尾音:“小霁他肠胃不好,不怎么能吃荤腥。” 杜和泽怎么会关注这些,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半晌后,才勉强勾起一个笑,“原来是这样啊。”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瞧着寇秋亲手给夏新霁盛汤夹菜,双方笑意盈盈有来有往,像是完全看不见自己,只觉得心里憋屈。 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新欢,杜和泽原本觉着,顶多也就是寇秋吃个醋,他待会儿哄哄,也就算了。 可如今看这形势这旧爱怎么比自己还了解这新欢呢? 殊不知寇秋心里也在对着夏新霁叹息。 傻孩子啊,你看见没?这男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心里! 这才不是什么见鬼的真爱呢——之后哥哥一定会好好教导你,告诉你,只有无限的为人民服务,那才叫做永恒! 一一一一一一 吃完晚饭,寇秋定时定点开始收看新闻联播。杜和泽如今一看这节目便觉得蛋疼,眼睛也隐隐有些抽搐,却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刷小美人好感的机会,便仍旧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和夏新霁说上两句。 门铃声突兀响起时,寇秋的眼睛仍旧没从电视上移回来。保姆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很快拖着一个极大的快递箱子费力进了客厅,问:“少爷,这是你买的东西?” 寇秋猛地一兴奋,立刻站起来:“对!” 他的眼神扫过杜和泽,又道:“你先别走,里面有些东西要给你。” 杜和泽心里一喜,也跟着站起了身,随着他的步伐跟着向箱子里面看去。他的唇角噙着笑,想着寇秋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意自己的,便觉得这几天莫名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安下去了不少。 他捧起寇秋递给自己的小箱子,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会是什么? 夏清然之前也是经常给杜和泽买东西的,他出手阔绰,对待青梅竹马的恋人尤为大方,往往是自己用什么,便也给杜和泽买什么。杜和泽如今手腕上松松挂着的这支二百万的名表便出自夏清然之手。他捧着箱子,望了眼手上的表,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期待。 片刻后,杜和泽打开了盒盖,顿时被一大片耀眼的红色闪瞎了眼。 那是怎样的红色啊,一定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红,一定是从五星红旗上采撷下来的红——它们亮晶晶地闪耀着,明晃晃刺着人的眼,赫然便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 “《思想品德》???” 杜和泽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 封面上红星发着耀眼的光,像是嘲笑着咧开的红艳艳的嘴。 杜和泽沉默片刻,呵呵干笑了声,又伸出手,向下翻了翻——总不至于这么一箱子里头,全部都装的是《思想品德》课本吧? 片刻后,他绝望地收回了手。 还真特么的,全都是。 从小学到高中的,一本不落。 整个客厅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系统在寇秋的大脑里成功地对着渣攻呆滞的脸笑成了个神经病。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唯有寇秋仍在继续兴致勃勃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夏新霁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伸手展开地上一条红色横幅,上头赫然印着五个鲜明的大字: 为人民服务。 他深深地望了寇秋一眼,眼里头充斥了点笑意。 寇秋仍在往外掏,等他把厚厚一摞考试用的书籍掏出来时,杜和泽终于忍不住了:“清然,你买这些书干什么?” 《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申论30套》,《半月谈》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都是公务员考试用书籍——如今这屋子里,夏老爷子早已退休,只是老当益壮在公司挂着职;寇秋一个正儿八经的富三代,也早早就进了自家公司历练,眼看着就要接夏老爷子的班。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有谁需要考公务员。 总不会是未雨绸缪替夏新霁买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骤然一惊,暗暗心想寇秋这难道是在警告夏新霁别动家产的心思。豪门子弟明争暗斗都是常事,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一定是这样。 “还能干什么,”寇秋奇怪地看了杜和泽一眼,仿佛在看智障,“当然是考试啊!” 杜和泽问:“谁?” “没谁,”寇秋说,“就我啊。” “” “” 在他这三个字落地的一瞬间,客厅里再次被死一样的寂静充斥了。 哇。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竹马养成记(五) 此为防盗章  寇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 他的道路其实一直都是坚定的, 就是跟着国家的大政方针走,跟着马克思主义的正确导向走——但这一次,事情好像没办法用什么思想或理论来三言两语地解释清楚了。 他,一个立志要成为党员的有志青年。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 更加温柔地安慰他, 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 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 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 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 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 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 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c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生日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二十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寇秋有点生气, 他晃了晃手中的泳裤,宽松保守的四角款式,纯黑的,上头用火一样的红色印了几个显眼的大字。许是因为写不开,上下还分了两行,后面整块布料都被这几个字覆盖的严严实实。 寇秋忿忿说,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夏新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瞥见他的神色,立刻收了笑意,严肃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事实上,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对极了。” 简直就像是专门写给他的。 瞧见他觉悟这么高,寇老干部终于满意了,顺带鄙视了自己另一个崽的素养。 他在脑海中自豪地说, 系统:【】 我敢打赌,他说的干,和你说的干,完全不是一种意思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竹马养成记(六) 此为防盗章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 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 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 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 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 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 甜双倍, 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 ”他说, “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 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 并没多说什么, 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他穿的是普通的蓝白色校服,罩在纤细的身子上,像麻袋似的晃晃荡荡。可兴许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连这衣服随着步伐掀起的小波浪也是让人心醉神迷的,掩也掩不去的天人之姿。 杜和泽勾起一抹笑:“小霁。” 出乎他意料,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姿态,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你看,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眼看着便要触碰上,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竹马养成记(七) 此为防盗章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 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 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 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 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 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 甜双倍, 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 ”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 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 并没多说什么, 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有学生从他身旁经过,隐约听见几个飘进耳朵里的词,“赤壁长勺投鞭断流”倒像是在复习什么。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这种可能性,寇秋在之前也有考虑过。 可是小霁,怎么可能呢?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 不如你把你那老父亲滤镜去掉了,再仔细看看? 还未等寇秋平复下情绪,这一夜,祖国的顶梁柱就自己红着眼来半夜敲门了。寇老干部打开门,这纤细又貌美的顶梁柱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带着哭腔说:“哥哥,你不是要教我么?你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寇秋:“” 他的目光慢慢向下挪,顺着对方的眼神落到那将雪白的浴袍微微撑起来一小块的地方,只觉得头皮一麻。 寇秋:(⊙v⊙) 怎么说,我刚开始说的教,并不包括这种方面啊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你看看,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把夏家还给小孩,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竹马养成记(八) 此为防盗章 有学生从他身旁经过, 隐约听见几个飘进耳朵里的词, “赤壁长勺投鞭断流”倒像是在复习什么。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 挽住自己的臂膀, 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 ”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 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 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 一面看一面点头, 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 “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这种可能性,寇秋在之前也有考虑过。 可是小霁,怎么可能呢?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 不如你把你那老父亲滤镜去掉了,再仔细看看? 还未等寇秋平复下情绪,这一夜,祖国的顶梁柱就自己红着眼来半夜敲门了。寇老干部打开门,这纤细又貌美的顶梁柱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带着哭腔说:“哥哥,你不是要教我么?你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寇秋:“” 他的目光慢慢向下挪,顺着对方的眼神落到那将雪白的浴袍微微撑起来一小块的地方,只觉得头皮一麻。 寇秋:(⊙v⊙) 怎么说,我刚开始说的教,并不包括这种方面啊 寇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问:“你确定?”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哥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竹马养成记(九) 此为防盗章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 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 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 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 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 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 望着下头的操场, 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 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 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竹马养成记(十) 燕卓其实挺记仇的, 被他记在小本本上的, 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燕哥哥虽然还没有总裁的实力和气势, 但俨然已经有了另一种霸道总裁必备的精神:谁敢招惹郁见, 他就想趁着天凉把谁搞破产。 而在这小本本上, 詹明又是一个非常醒目的名字。 现在, 这名字底下多了道下划线。 燕卓望着对面仍然神色挑衅的少年, 唇角慢慢勾起,微笑着凝视了好一会儿。 嗯。 是个搞垮的好苗子。 哨声再度响起, 比赛重新开始。有了詹明加入之后,对面的运球与传球速度明显就加快了, 詹明兴许是平日里逃学打球练多了, 别的不说, 球技当真是不在话下,篮板球抢的猛,投篮也很准。 他能有这个信心踏足球场, 想的也是在这场上给燕卓一个教训尝尝。 最好是那种足以让燕卓铭记一生的教训。 年少时的意气相争说起来是好笑的,但少年正值不懂得收敛锋芒的时候, 尤其是以詹明这种校霸的性子,倘若不是燕卓从小练到大,身手着实不错, 又有一帮子从小混到大的兄弟, 他早就召集人去以多胜少再把燕卓揍一顿了。 也没什么必须要打的理由, 但他就是看那张脸不爽。 高中的女生喜欢弄校草风云榜这种东西。詹明平日里靠着这一副坏坏的痞调在学校中所向无敌, 一想自视甚高, 可偏偏,他在高中里,硬生生被排在了第三。 排在郁见后头他还能忍,毕竟郁见那张脸,当真是花儿似的,詹明自己都喜欢的不行。 可排在燕卓后头 詹明心头的那点小心思活跃的不行,打定了主意要让燕卓见识见识。 “这边!传球!” 他挥了挥手,篮球便飞快地冲着他的方向飞过去。詹明立刻把球运起来,轻轻松松转过一个防守他的球员,一下子找着了空隙。 好机会! 詹明眼睛一亮,伸手便欲扣篮。可就在这时,眼前却忽然又闪过了另一道身影,燕卓不知是什么时候高高跃起,伸长了手臂,神色冷凝,猛地便将他手中的球狠狠打了下来。 那手上的力道极大,詹明一惊,力气竟然敌不过他,猛地踉跄了下。燕卓乘胜追击,立刻转了势头,冲向了对方球篮。 “回防!回防!” 各色惊叫声响成一片,詹明咬着牙,再想去追,却已经来不及了。那边球篮下的防守完全敌不过燕卓,哗啦一声,球进了筐。 再得两分。 “詹同学对自己可真有自信,”在从怔愣的詹明身边走过时,燕卓头也不回地说,“我们这种正常人,完全比不了啊。” 詹明:“” 妈一的,这岂不是在说我不正常? 气c气成河豚! “不就一个球,”詹明咬着牙,“你庆祝的可有点儿早。” 他头也不回向着队友奔跑过去。 看台上的寇秋望着他这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突然之间对渣攻生出了点儿同情。他悄悄和系统崽子说: 燕卓的篮球启蒙老师他也认识,和燕c郁两家关系都很好,在国家队效力了七八年,很是创造了一段辉煌时期。 有这样一个老师在,詹明要还是坚持着想在篮球上羞辱燕卓,那最终只能是自取其辱。 系统说: 它有点兴奋起来了。 接下来的情景基本上和寇秋想象的差不多。燕卓的隐藏实力在后半截比赛中得到了充分发挥,在他火力全开之后,对方三个人甚至都防不住他一个,更别说詹明这个半桶水了。 连寇秋坐在底下都不忍心看了,这简直,是要单方面虐杀的节奏啊。 系统崽子倒是看的相当开心,寇秋毫不怀疑,要是给它手里插个荧光棒,它能和那些追星的小姑娘一样在底下疯狂呼喊燕卓的名字,为他打call。 事实上,即使没有荧光棒,系统也已经在这样做了。 寇秋:【】 整场篮球比赛,他就在全场最忠实的迷弟的欢呼下度过了,吵嚷的背景音基本上没有停下来过。可等到燕卓一个极其干脆利落的三分从近半场的位置扔进去时,系统却忽然卡了壳,没有了声音。 这让等着听它疯狂赞美的寇秋一时间都有点不适应。 怎么着? 怎么半途颓了? 他问: 脑海中依旧安安静静。半晌后,系统才以一种恍惚的语调缓缓道: 它说: 寇老干部: 这可不符合正统的价值和道德观念,更别说你爸爸我还在这儿站着呢。 系统说: 寇秋: 为什么这种方式听起来,一点都不纯洁,反而容易让人产生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那种联想? 系统诚心诚意给他挖坑, 和打call这种已经用到其它领域的词不同,帅到腿合不拢基本上是饭圈专属句子了,系统有十成十的信心,它这个从来不追星c偶像是马克思c上网通常只看新闻的宿主,根本不了解这句话的正确用法。为了能早日见到自己的小媳妇儿,心机统锲而不舍地引导他: 说不定会拉着你开心地当场喂汤呢,嘻嘻。 寇秋犹豫: 系统说: 寇老干部更加犹疑了。 就在这时,场上的篮球赛也正式结束,高中部以大比分获胜,高高举起了那个粗制滥造的奖杯。燕卓被所有的队员包围着,无论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全都闹哄哄一窝蜂围了上去,他们笑着c欢呼着,把每一个队员高高地抛起来,t恤外面的球服背心被脱下了,上面签满了人的名字。 寇秋坐在看台上,望着他们此刻挥洒着汗水肆意欢笑的模样,隐约觉得这便是青春的一个缩影。 他当时未曾经历过。 他如今,终于有机会亲身感受到了。 燕卓身边的人是最多的,可是他没有让一个人在自己身上签名。他拿着球服背心,背对着庆祝的人群,朝着寇秋的方向缓步走来。他的每一步都走的极其坚定,方向始终不曾发生任何偏转,有女生拦在途中,红着脸试图为他递一瓶水,也被他伸手拒绝了。 已是傍晚,夕阳如火,金晖满地。 寇秋恍惚地望着他逆光而来的身影,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最初的小孩。夏新霁当时在田径场上奔跑着,鬓角的汗都亮晶晶的,连擦也顾不得擦,便如燕卓如今一样,坚定不移地冲着他过来了。 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时空倒流的荒唐感。燕卓的脸慢慢和记忆中小孩的面庞对应上,让他的心都跟着猛地一颤。 何其相似? 燕哥哥沿着看台边上的台阶上来,先摸了摸他的头。 “囡囡?” “嗯?” 燕卓轻轻笑了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马克笔。 他把笔递给了寇秋。寇秋大睁着眼,发觉他不知为何,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手都在几不可见的微微颤抖。 “能把你的名字写在这里吗,”燕卓指着球服上最靠近心脏的那块位置,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寇秋,忽然道,“我的心上?”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这一句话,燕卓已经等待了很久,准备将它说出口了。 几乎是从16岁开窍开始,他所有不能言说的梦里,便只有一个人。那人被压在被褥里时,露出来的后背光洁润泽,两块蝴蝶骨像是能撕破薄薄的皮肤,展翅飞出来。燕卓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奶香味儿,开始逐渐懂得自己的心思。 他的囡囡一日日长大,慢慢流露出了足以让天下人倾倒的风华。而如今,连詹明这样的人也可以把他宠着爱着的宝贝当成是目标,看向囡囡的目光里都装了让燕卓几乎要疯掉的欲一望。 燕卓的危机感也上升到了顶峰。 怎么能再等呢? ——不能再等了。 所以他义无反顾穿越了人群,逆着光,在寇秋身旁坐下了。 鼓足勇气的一句问话。 囡囡乖。 或许,你愿意彻底住在我的心上吗? 四舍五入一下,这几乎可以被看成是一句表白了。 系统崽子几乎瞬间就炸了, 表白!表白!!! 寇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先是笑,进而禁不住一下子便湿润了——经过今日,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便是这么多世界以来,始终追随着自己的爱人。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几世岁月,爱人还是这样踩着光来了。 他的心头,不由得滋生出了更多破土而出的期盼和希望。 系统崽子还在尖叫, 要是马赛克这么跟它说,它估计会开心死的! 寇秋: 系统: 这一段不是马赛克和它的戏份。 真让统悲伤。 燕卓仍旧望着他的眼睛,寇秋抬起头时,能从那双深海一样的眼里看到许多许多的情绪,它们像是波涛一般拍打着岸,把洁白的泡沫拍打的一层层涌起来。寇秋望进去,便像是一脚踩入了海中。 他在持续不断地坠入。 “囡囡,”燕卓轻声重复了遍,神色专注,“你愿意吗?” 胸膛那一点跳动的更加炽热而迅速,寇秋眼眶忽然红了红,紧接着又弯着眉眼笑了。他把马克笔用力地捏在手里,在那块胸口的位置上,一字一顿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没有写郁见,也不能写寇秋,他所写的,是囡囡。 燕卓的腿都有点抖。他舔了舔嘴唇,低声说:“囡囡”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都看见,有什么圆润的c反着光的东西,好大一颗,飞快地从寇秋眼眶里掉出来了。 燕卓:“???” 寇秋:“???” 这是什么鬼东西? 旁边恰巧也有女生从台阶上上来,像是要拿东西。燕卓头脑木木的,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伸手,一把把那颗圆圆的东西握手里了。 表面坚硬而光滑,被按在手心里时,仿佛还是温热的。 他不动声色将东西藏得更严实,凑近了些,沉默了会儿,随即站起身,拉着寇秋。 “回去?” 寇秋头还是懵的,下意识说:“好。” 两人回到宿舍,幸而室友都不曾回来。燕卓把门暂且反锁上,这才从汗湿的手心里拿出那颗圆圆的东西——在灯光下,它反射出了极其细腻的莹白色光泽,拖着小小的c半月形的残影。 寇老干部:“” 燕卓:“”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好像是一颗,珍珠。 哇。 寇秋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感觉自己的三观又被重新刷新了。 眼泪都能变成珍珠,认真的吗? 燕卓显然也对此心有疑虑,沉默许久后道:“囡囡,你要不要再试试?” 寇秋说:“好啊。” 他也想要验证一下,可是现在,完全哭不出来。 怎么才能哭? 这是个大问题。 在系统看来,这简直是幼儿园小朋友的题目, 可燕卓显然心疼的不得了,瞧着那棉花糖一样又白又软的皮肤,指腹碰触上去,就变成了轻的不能再轻的摩挲,拍灰都比他的力气大。 这样能哭才怪,寇秋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共青团员,不是需要垫十二层褥子的豌豆公主。 系统又给了另一种解决方案, 这在一定程度上,几乎可以看做是对燕卓的赞美了。 可寇老干部回绝的铿锵有力,丝毫不犹豫: 系统有点懵,怎么不行? 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大太阳见过了,暴雨也下过了,再这么着就欠台风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寇老干部脸也有点儿红,他咳了声,严肃道: 系统等待着他给出一个理由。 憋了半天,寇秋才说: 系统:【】 行的,可以的。 一几把k。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办法,到头来,还是燕卓果断,用流量在网上找了视频,开始播放给寇秋看。 题目也非常醒目:牢记历史,展望未来——论近代以来中华民族的血泪发展史。 寇秋搬了板凳坐在卫生间里看,没看一会儿,那眼泪就开始噼里啪啦向下流——这真的是噼里啪啦,不是夸张修辞,燕卓看的心疼,在底下拿脸盆给他接着,还帮少年擦了擦眼角,“囡囡,不难过,啊。” 寇秋哽咽声音更大。 “我一想,”他泪眼汪汪说,“我一想有那么多的同志为了我现在所生存的这个美好环境而牺牲,我就” 原本透亮的泪珠儿在掉落出来的那一瞬间,变为了坚硬雪白的珍珠,砰的砸落在了盆里。 “我懂的,”燕卓把他按在了怀里,那些珍珠就顺着他的胸膛滚落下去了,他却也顾不得捡,只抱着自己疼了十几年的人,爱怜地反复低语,“我懂的。” 门口的王冬推了推门,没能进到宿舍。 里头被反锁了。 “什么状况?”身旁跟着的李鹤一脸懵逼,掏出手机就要给燕卓打电话,“他们俩是回来了吗?好好的锁门干什么?” 他按了键,正欲拨出,王冬却忽然把他拦住了。 “你听,”王冬面色严肃,“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 李鹤也跟着竖起耳朵听,仔细听了半晌,终于分辨出了一种奇特的c缥缈的泣音。那声音里头像是噙着雾,朦朦胧胧,不似是人类,更像是某种不知名的乐器被奏响了。 有种无法言说的吸引力。 李鹤情不自禁凑近了一步,直到鼻子撞在了墙壁上才反应过来。他摸摸已经被撞红了的鼻子,说:“是有人在我们宿舍里哭?” 王冬忽然一个战栗,随即目光陡变。 我擦,我屮艸芔茻! 这么开放的吗!在宿舍里就能把人弄哭的吗!!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忙拉着李鹤后退一步,干笑道:“我,我想起来了,燕卓说他要先回来洗澡。可能是不小心顺手把门关了,我们待会儿再来吧。” 李鹤:“冬哥?” 这也是我们寝啊。 王冬死命把他往一边拉,“我们去找他们学习一下,请教请教题目。” 李鹤无辜指出:“可我们班上的两大学霸都在我们屋里啊。” 而且,“这哭声到底是怎么回事,确定不进去看看?” 王冬心想还能怎么回事,干柴一烈火巫山云一雨菊花残满地伤呗,他看了那么多纯洁的小电影,心里早已经摸得透透的了,这都是情一趣。这时候哭一哭,那绝对是对社会和谐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但这种话,显然不能和李鹤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说。 为了维护室友三观,王冬只好道:“可能是在看电影吧。” 李鹤说:“可你刚刚还说在洗澡?” 王冬:“” 不行了。 得兜住。 他只好双目炯炯望着李鹤,问:“你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吗?” 片刻后,站在门口听故事的李鹤成功被这个“门里有个女鬼哭”的鬼故事给吓哭了。王冬大获全胜,立刻拖着室友这个大灯泡走人,“快走快走,隔壁阳气重,她们不敢来的。” 与此同时,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真是。 他恨铁不成钢地想,gay就gay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收拾残局呢? 简直,让他这个不小心撞破了的钢铁直男操碎了心。 等到房门打开两人再回来时,王冬悄咪咪观察了下,寇秋的眼睛果然红通通的。本来便白,配上这两只红眼睛,更像是养的兔子了。王冬与他三年同寝,寇秋又小,倒真把他当弟弟看,因此一看寇秋这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样儿,转头就语重心长和燕卓建议:“收着点。” 燕卓手中还拿着准备替寇秋敷脸的毛巾,难得现出了几分诧异。 什么收着点? 王冬把手里刚买的肥宅快乐水也塞给他了,“喏,拿着。” 燕卓一头雾水。 “给我这个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王冬心想哦呵你看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体贴,“你不提前把你那生意缩一缩?” 燕卓把可乐放下,彻底听不明白了。 王冬只好说的更清楚,“就是你那多达几个亿,长达二十厘米的大生意!” 燕卓觉得自己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没听懂。 “多喝点,”王冬说,话语中充满老父亲一样的操心,“把那几个亿杀一杀,没事儿少折腾郁见——高三了,平常要坐的时间挺长的,知道吗?” 燕卓:“” 不c不是,你等会儿。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竹马养成记(十一) 王冬简直是操碎了心, 这边儿跟燕卓谈完了, 也不管对方到底领会没领会到这场谈话中的精神, 那边儿就又去找了寇秋, 把椅子拉开, 俨然又是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寇秋因为哭过一场, 刚刚才洗过脸, 这时候连密密的眼睫都是湿润的,正在台灯下翻看今天的笔记。抬眼看他时, 那眼睛又圆又清亮,一下子就把王冬的心给看软了, 他坐直了点, 和这棵被燕卓拱了的好白菜讲:“我说郁见啊” 寇秋哎了一声, 诧异地望着他,“冬哥?” 王冬望着他,半晌才憋出来一句, “你坐这儿难受不?椅子硬。” 这话有点儿莫名其妙。寇老干部顿了顿,诚实地指出:“我们的椅子都是一样的。” 坐习惯了, 没什么硬不硬的。 “可你现在不一样啊!”王冬着急了,心想嗨呀这个傻孩子,吃了亏怎么还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呢, 他不由分说从柜子里抽出一个抱枕来, 把寇秋拉起来, 让他坐上头了, “怎么样, 是不是舒服了?” 寇秋:“” 是,是吧。 “对吧?” 王冬心里轻松了点,看了他会儿,又摸摸他的头。 “你也得想想你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不能太拼命。平常多吃点清淡的,别吃辣的,要不上厕所能更难受——都这样儿了没事儿就别久坐了,在我们面前还装啥呢?难受就说。” 他飞快地把一系列嘱咐的话扔下来,自己也臊的脸通红,起身就走。留下一个寇秋茫然地盯着他的背影,回想方才那几句话,越想越觉着不对味儿。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他悄悄把王冬的话和燕卓复述了,满心都是不解,仰头问,“冬哥这是在说什么啊?” 燕卓倒是一听就懂了。 虽然单个儿说显得莫名其妙,可把这两番话放在一起,其中的意思就再明白不过。燕哥哥的心中盘算着,明白王冬这是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却并不打算给寇秋捅破这层窗户纸,只道:“没事。” 他摸了摸小孩如今长出了点肉的脸,眼神温存。 “囡囡别放在心上。” 寇老干部说:“可他那目光他那目光” 再加上王冬还悄摸摸塞给了他一盒马应龙,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小声说了出来,“他是不是以为我得了痔一疮?” 这到底是哪儿来的错觉? 燕卓没忍住,反倒被他这一句逗得笑出了声。 “没事,”他轻声道,“这事儿,我来处理就好。” 在一起这种事几乎是顺理成章的,燕卓已经成年,开窍的又早,自然不是没有过幻想。事实上,在那之前,相关的梦境已经一个接一个的到达了,每次醒来,燕卓都不得不将湿淋淋的底裤拿去卫生间清洗。可再看底下的小孩,还是睡得人事不知c香甜的很,脸颊鼓鼓的,眉眼安稳地阖着,透出几分不知世事的纯真来。 燕卓的心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却又顾忌着小孩的年纪,并不敢猛地向前跨出这一步。 傻囡囡。 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每次在见他的时候,脑海中都在想些什么吧? 他含着这样折磨人的甜蜜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衣服搭在了绳上。回去时,忍不住在少年的眉心处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我的傻囡囡啊。 一一一一 高三的考试一场接着一场,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日程排的无比匆忙,资料堆成了小山。 寇秋仍然坚持每天保持自身水分,渐渐地也摸出了点窍门。随着日子逐渐过去,他慢慢摸索出,怎样能在鱼形和人形之间来回切换了。别的不说,但好歹避免了每天晚上蹲在洗手间不敢出来c只能看着尾巴流口水的日子。 两人两周才能回一次家。 家中的郁母准备了满满一桌养身体的菜色,连汤都是早起炖的,被撇净了油星儿,清亮又鲜美。郁母让寇秋喝了两碗,又让他给燕卓送去,“隔壁燕小子爸妈最近都忙,没事让他过来吃饭。” 寇秋应了下来,在门口蹲着换鞋,郁母又追出来,嘱咐一句:“跟他一块儿好好复习,啊?” 寇秋说:“好。” 郁母便倚在门口,满目怜惜地望着他出去。这个小儿子向来听话,成绩也好,从来不做什么出格的事,郁母对他很放心。凡是懂事的孩子,大抵都是惹人疼的,郁母瞧见他这样,难免也就多疼他一点。 只是偶尔难免也会想,这若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该有多好? “是不是又怎么样,”郁父抽空回来一趟,看出她的心思,“郁见这孩子,之后难道还能不给我们养老?” 郁母也含着笑,轻叹了口气。 自然是不会的。 郁见孝顺,从幼儿园开始,每年母亲节父亲节的礼物就从来没有落下过。郁父郁母的生日他记得比谁都清,老早就开始攒着那点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打算,每回买的东西,都投着他们俩的喜好,从没瞎买过。 这么个孩子,要是长大后就把他们撂到一边,才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呢。 寇秋沿着小路去了隔壁,也没有去敲大门,径直绕到后头,曲起手指,在燕卓卧室的窗玻璃上敲了三下。窗户立刻就被打开了,里头的少年眉眼弯弯,还带着青春独有的那种蓬勃朝气,笑着对他伸出手。 “囡囡,我抱你进来?” 寇秋望了他一眼,先把保温盒放在桌上,随即自己长腿一跨,从窗台上翻上去了。 他从窗户里跳进来,被燕卓稳稳接住,手臂绕着两条腿,指引着缠上了自己的腰,显然也是极熟了,“姨让你来给我送吃的?” 寇秋嗯了声,认真地说:“炖了汤,要趁热喝。” “好,”燕卓笑道,“趁热” 这不是寇秋第一次来燕卓房间了。他们从小一同长大,这屋子几乎就是两人的根据地,寇秋得的奖状还在角落的书架上立着,当年两人一同玩过的弹珠被装在透明盒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拉开衣柜,里头甚至有一格专门便是为寇秋留的,他的衣服倒有好几件都放在这里,整整齐齐地被燕卓叠了起来。 这简直像是他们共同生活的家。 燕卓把刚刚做完的卷子收到一旁,拿来了勺子,掀开了保温盒盖。里头的白气瞬间裹挟着鲜香扑面而来,他没有立刻自己吃,反而将勺子举到寇秋唇边,“囡囡?” 汤汁已然触到了唇边,寇秋就着他的手喝了口,随即倒猛地躲了躲,神色一变。 “烫。” 燕卓失笑,再次喂时,便小心翼翼把汤吹的温凉,“再试试?” 寇秋这才把汤喝下去,能感觉到被炖的几乎化掉的食材在唇中抿开。 燕卓的偏心相当明目张胆,里头的鸡腿都捞出来给寇秋吃,半哄半骗让小孩多吃点。他最终喝完了汤底,瞧着寇秋被润泽的一层水光的唇,竟有些意动。 父母都不在家,家中只有他们两人。 又是才表明了心意没多久,一片丹心炽热的很。 燕卓的呼吸有点乱了。鼻息喷洒在皮肉上时,是他自己也能察觉出的滚烫。 他把寇秋拉的近了点,低低喊:“囡囡” 声音几乎是在诱哄着。 “囡囡今天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一一一一一一 和燕卓一起睡,其实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燕卓打电话给郁母时,郁母甚至没生出半点奇怪,直接嘱咐道:“你们俩别学习到太晚,该休息还是要早点休息。” 燕卓的喉头动了动,飞快地答应了,将电话挂掉。 他身后的小人鱼还浑然不知自己进了狼窝,正坐在窗前翻看燕卓今天做的卷子,看到与自己想法不同的一道题,眉头都蹙起来,伸手去翻找资料。 “燕卓,”他说,“这个不对吧?这个” 燕卓反倒被他此刻的认真逗笑了。 他摸了摸寇秋的头,哄着他看自己,“囡囡?” 寇秋抬起眼来看他,神色有些茫然。 “囡囡。” 又是一声轻的呼唤。 随即燕卓慢慢俯下身来,手扶住了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的少年纤细的脖子,柔而细的发丝蹭过他的手指,麻痒一片。他的唇角贴在了少年颜色浅淡的唇上,眼睛不知是何时阖上的,灼热的呼吸像是能把两个人一同烫伤。 一个简单的,只是相互触碰的吻。 外头的余晖顺着窗棂洒落了一片,星星点点地映射在桌上。窗没关紧,能闻见清新的花的芬芳。 分开之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囡囡,”燕卓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问,“讨厌吗?” 寇秋明亮的眼睛里装着和他一样奇异的亮度,缓缓摇了摇头。 燕卓便轻声笑了,说:“我也很喜欢。” 他将人往床上带了带。 “乖——别害怕。” 两个人难得重拾了童心,玩了好一会儿水枪。水枪里灌满了水,瞧见寇秋还不太会,燕卓便率先示范性地将他的握住,帮着他扣动扳机,“这样” 他教着寇秋手势,又有些诧异,“囡囡之前没有玩过?” 寇秋摇头。 燕卓的声音更低,说:“那哥哥教你——” 他帮着拉了几下里头的弹簧片,把水枪反反复复擦拭干净,果然,断断续续的水流从顶头溢出来了。燕卓把水痕用拇指擦拭干净,又教了他几种玩法,随即才拉着他,一同玩了互战,弄的衣服不知何时都被浸湿了一片,床单也湿漉漉的,在鸣金收兵后,燕卓把房间里的床单枕套都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忽然轻声笑了笑。 寇秋如今腿软脚软,被安置在椅子上望着他收拾,瞧见他忽然笑了,便无声地抬起头,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甜的。” 燕卓缓缓舔了舔唇,低声道,“和囡囡一样,一股奶味儿。” 寇秋的脸骤得红了红,没有出声。 流流一氓 燕卓把床下头的纸箱子拉出来,把草莓味儿的夹心棉花糖塞一块进寇秋嘴里,问他:“甜不甜?” 瞧见少年鼓着腮帮子点头,燕卓认真地说:“囡囡比这个还要甜。” 甜的像是在唇间抿一抿,就能把少年彻底抿化了。 他甚至不敢用上牙齿,只能用唇舌慢慢去舔这颗香甜的棉花糖。唾液把糖沾湿了,亮晶晶一层水光,燕卓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强忍着没把他整个儿吞进肚子里去。 系统崽子很是恨铁不成钢。 它嘟囔着, 它还没来得及多听马赛克说两句呢! 寇秋对这一点相当坚定,连连摇头。 系统瞅着他,觉得很绝望, 数数你经过了几个世界,到底多大,你心里难道还没个谱儿吗? 非得这么把自己当宝宝? 然而寇老干部坚持不肯这么一脚踏进成年人的世界, 他认认真真地和系统说: 系统不说话了,系统发自内心觉得,这日子没有一点盼头了。 还有一年多啊。 它愁眉苦脸地算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马克思啊。 求你保佑,就让马赛克时代快点儿来吧。 这一年的高考,燕卓与寇秋都报考了a大。他们在出来之后将答案对了对,心里便有了谱儿,上a大分数线,应当是十拿九稳了。 郁父来开车接的他们,天气炎热,他额头上都挂着明晃晃的汗珠儿,听见他们讨论题目,便拿话岔开,“好不容易考完了,还考虑这些干什么?”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正打算抽,扭头看看坐在后头的俩孩子,还是把烟熄了。 “囡囡,燕小子,这么长的假期,你俩有什么计划没?” 燕卓坐的端正了点,说:“叔,有。” 郁父饶有兴趣说:“哦?” 燕卓说:“我想带囡囡出去玩一趟。” 郁父眯起眼,问;“去哪儿?” 燕卓报了个名儿,是个很少人去的海岛。但郁父这种搞军事的却清楚,那地方虽然鲜有人知,但风景的确不错,又清静,又没什么污染。他点点头,还有点不放心,“你们俩去?” 燕卓对于和寇秋有关的事都很挂心,回去后便把自己做的旅游规划拿了出来。郁父见这纸上把行程安排c食宿计划都列的一清二楚,显然是经过详尽的考虑的,店的名字和特色菜也被一家家列了出来,甚至还包括出现身体不适要怎样应对,简直像是本旅游指南。他看完之后,心头的那点担心瞬间烟消云散了,扭头望了自己儿子一眼。 寇秋正窝在沙发里,手里端着个搪瓷杯,神情严肃地看新闻联播,听扶贫计划怎么开展。 郁父:“” 瞧瞧这不操心的样儿,跟隔壁的王大爷似的。 他只好又把头扭回来,将旅行计划递还给燕卓,说:“做的不错。” 这样认真负责,让谁看了不放心。 燕卓神色沉稳,只有瞳孔中飞快地掠过一点欣喜的光,说:“叔,那您答应了?” 郁父点了点头。 这俩孩子从小就不用大人操心,如今都是快成年的人了,就更加有自己的主见,他又何须搅和在里头。因而拿定了主意,说:“但每天都得往家里打电话。” 燕卓瞧瞧正专注于国家大事的寇秋的背影,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笑。 他说:“好。” 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 十几天后,高考成绩出来了。燕卓和寇秋两人都发挥的不错,报考a大完全不成问题,喜的两家父母恨不能吹锣打鼓,昭告天下。 去拿成绩时,难免遇到了昔日的同学。在互相询问过分数之后,对方难掩羡慕,“真好啊,这么高的分” 他啧啧感叹两句,又问:“郁见想学什么专业?” 寇秋认真地想了想,随即问:“哪一个好考公务员?” 同学:“” 什么? 寇秋蹙着眉头,也有点发愁,说:“等我查过这几年的公务员招录职位后,再决定吧。” 同学:“” 他难得有点目瞪口呆,沉默半晌后,才说:“那可是a大啊” 在国内,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了。出来的大部分不是进了私企当高管,就是单独出去创业混的风生水起,那可都是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要说还没进去上学就满心想着考公务员的,寇秋还真是他所听说的第一个。 他把目光转向燕卓,燕卓倒是神色坦然,并没因为寇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露出什么诧异之色。他只是道:“郁见报什么,我就报什么。” 同学:“” 可以的。 我看好你们,一看就是为国家奉献一切c撑起我们社会主义半边天的好苗子。 系统悄声说: 第一个世界听说寇秋要去考公务员时还有点惊讶,如今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甚至和寇秋一同踏入这条为人民服务的光辉大道了。 啧啧,真感人。 建设和谐社会的中坚力量就是这样慢慢壮大起来的。 他们还遇到了两个室友。王冬虽然成绩没有那么好,但报考的学校和他们在同一座城市,十拿九稳会被录取,以后来往倒也挺方便。寇秋听完后,十分开心,还招呼他:“冬哥,等到时候一起出来吃饭吧。” 他很难得有关系这样好的同学,倒真的生出了几分亲近。 只是王冬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他咽了口唾沫,想起当时燕卓给寇秋打饭还哄着他不挑食的情景,忽然觉得一阵牙疼,“这就不了吧” 他这样一个刚正不弯的直男,实在是有点儿承受不来啊! 恰巧这时已经快到七月,各种蚊虫都多了起来。寇秋皮肤嫩,很容易被咬,一咬就是一小片红斑,他下意识挠了挠脖子,刚拉着燕卓想再拿出花露水喷喷,就见对面的王冬倒吸一口冷气,刷刷刷向后倒退了三步。 啊! 啊啊! 啊啊啊!! 草莓啊!!! 亲眼看到实在是太刺激了,王东的太阳穴都砰砰直跳,简直没法想象这痕迹是怎么来的——又亲又咬什么的他压根儿没敢去想,立刻拿着分数条撒腿就跑,生怕这两人一会儿情到浓时再秀他一脸,“那什么,回见!” 他顺带将一脸懵的李鹤也拽走了。被扔下的寇秋茫然抬眼,发现自己还是不懂这个室友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是觉得过了这么久,自己的痔一疮还没好吗? 可c可这病也不会传染啊? 燕卓唇角抿了抿,觉得自己这锅背的有点冤。 分明还没吃到嘴,却被认为已经吃完了。 啧。 真冤。 趁着无人,他悄无声息把小孩的手握得更紧了点。 既然这样,为了使自己不冤枉—— 那就快点让王冬想的变成现实吧。 一周后,两人坐飞机出发去了海岛。到达海边的那一瞬,天地都像是一下子透亮了起来,层层叠叠的碧色波涛翻卷着向岸边涌,拍击在沙滩上时,满是雪白的浪花。那些浪花像是长了腿,跑的飞快,转眼又涌回到海里去了。 寇秋脱了鞋,赤脚踩在沙滩上,几乎要陷进去。 他欣喜地招呼燕卓,“看!” 软软的沙飞快地盖过来,转眼便把他的脚埋了。 燕卓失笑,索性把伞支起来,带着他堆鱼尾巴。长长的沙做的鱼尾巴把寇秋的腰腿都盖住,衬着他白生生的小脸,俨然就是条活生生的小美人鱼。 海边还有雕像。寇秋拎着鞋踩在岛礁上跑过去看时,才发觉那雕的是什么。 是一尊美人鱼像。 “这是鲛人,”当地的人与他们介绍,“传说中发源自我们这儿的物种,上身是人,下身是鱼尾,眼泪掉出来还会变成珍珠——” 寇秋越听越不敢置信,回头望了燕卓一眼。燕卓立在不远处,唇角都噙着笑。 他的心头忽的一热,骤然明白了。 是了。 难怪要带着自己,千里迢迢跑到这里燕卓这是为他打算,想与他一同来调查看看,是否存在真正的郁见的家。 系统崽子也反应过来,感慨道: 爸夫简直帅呆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竹马养成记(十二) 燕卓定下的酒店就在沙滩边。这个岛屿并不出名, 环境清幽, 游客极少, 因此酒店也大多是民宿, 独门独院的一栋小别墅, 立在沙滩的边缘。燕卓拿着钥匙将门打开, 拎起行李, 这才喊道:“囡囡。” 远处的少年拎着鞋子,踩着沙滩蹦蹦跳跳地过来。细沙上留下了一长串脚印, 他直到到了沙滩边缘,这才低下头穿鞋, “就是这里?” 燕卓嗯了声, 索性蹲下身, 拿着湿纸巾替他细细擦干净了脚上沾着的沙。干燥的卫生纸又擦了一遍,脚腕这才被握着,脚掌妥帖地穿进鞋里。 “进去?” 寇秋说:“好。” 别墅有上下两层, 空间挺大,还有个特别大的浴室。寇秋跟着上楼看了眼, 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对,“门怎么都锁上了?” 只有一间卧室的门开着, 在靠墙的地方支着一张床, 进去看时, 那床又小又窄, 两个人要想睡, 恐怕要彼此紧贴着,才能勉强把腿伸开。 寇秋躺在床上试了试,一脸懵逼。 “这床会不会太小了?” 哪儿是正常酒店该有的床的大小? 燕卓把行李箱放置到角落,无比自然地嗯了一声。 寇秋:“别嗯。解释解释。” 这么大的别墅,怎么可能只有一间卧室? 燕卓眼睛眨也不眨,说:“因为其它的都没有床。” 寇秋显然相当不能理解,“为什么其它的都没有床?” 燕卓说:“因为我让他锁上了。” 狼子野心简直不能更明显。 寇秋:“” 燕哥哥把被单整好,说的极其理所当然,“囡囡当然要和我一起睡。” 系统崽子疯狂力挺, 靠得这么近一起睡,它就不信没有什么干柴烈火——距离都没了,暴雨和大太阳还会远吗? 系统摸着自己最近记录下来的土味儿情话,乐的嘿嘿的。 它这些天学了不少,自认已经学到了其中精髓,便先抓了自己的宿主过来演练, 寇秋自然答应下来: 不过, 系统拧着手,把手指绞的跟麻花儿似的,半晌没说话。许久后,它才吭吭哧哧道: 它自认是个疼媳妇儿的,哪儿有一直让马赛克说的道理。自己当然也得多说几句,才能让它开心。 寇秋:【】 他沉默片刻,说: 系统不接他这话茬,继续往下念自己的台词, 寇老干部:【】 系统崽子兴奋道: 寇秋诚实道, 书怎么会让人想睡呢?那可是书!人类智慧的伟大结晶,里头藏满了颜如玉和黄金屋! 系统崽子有点儿失望,说: 它于是垂头丧气把数据库里这一条彻底删除了,说: 寇秋安抚它: 反正离你们正是约会的那一天,起码还得有一年呢。 系统嗷了一嗓子,更加失望了。 他们并未在酒店待多久,燕卓已经考取了驾照,租了辆车,带着寇秋一路驶向岛上的小镇。镇中的食物以各色各样的海产品为主,寇秋还是第一次吃皮皮虾,面对着全身洒满了椒盐的偌大一个虾,竟然有些不知从何处下手。燕卓便把手伸过来,覆在他手上,教着他,“囡囡,捏这里——” 手指缓缓触碰着,慢慢滑至掌心,引导着他用力。 坚硬的表皮被轻而易举拽下来,里头鲜嫩的肉露了出来。寇秋往嘴里塞了口,那股还带着点清甜的鲜香一下子就迸发出来了。 “好吃!” “好吃?” 燕卓轻轻笑了,坐在对面望着他,手上的动作始终不停。他剥虾快,很快,露出白嫩嫩一截身躯的虾便乖乖地卧了一盘子,燕卓并没自己吃,径直推给了他,帮寇秋洒匀了调料,“囡囡吃。” 寇秋望了望,知道这推还过去显然是不可能了,索性自己也开始剥。他剥几个,便给燕卓几个,“你也吃。” 燕哥哥的眼睛里一下子沁透了暖色,只有系统被酸的牙疼。 你给我弄,我给你弄。你们俩怎么不干脆直接去床上互相弄算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秀什么恩爱呢? 走时,燕卓向老板打听了当地鲛人的传说。 “鲛人啊” 已经年过四十的汉子想了想,手上收拾的动作没停,眉头却一下子蹙了起来。 “那种东西,按照从老祖宗那儿传下来的说法,其实挺危险的。” 他咋舌,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原来这边的渔船挺多的,但很多男人上了船,基本上便再也回不来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老板短暂地笑了声,目光沉沉。 “听说就是被那东西蛊惑了——他们的声音,能让人成为一个疯子,浑浑噩噩跟着他们下水,活生生被淹死,所以我们这儿,现在晚上从来都不出船了。” 寇秋的眉不由得皱了皱。 事实上,在来之前,他们便已经在图书馆中进行了查证,鲛人在古书中早有记载,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二中便有这样的描述,“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南朝梁任昉《述异记》也说:“鲛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纱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 这些古老的记录中所描绘的,与寇秋自己何其相似。 而在这些传说中,从未提过这个种族可能会有什么血腥的习性;寇秋自己也没想过,他说不定自己就是这个和谐社会的威胁。 他。一个正儿八经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居然本身的存在就是问题吗? 接下去再问的几位老人,所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在他们的说法里,人鱼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生物,会将人诱骗到海底活活淹死。寇秋越听越心惊,竟然有几分担心,这一晚回到酒店时,便默不作声坐在沙发上,独自一人怔怔出神。燕卓自回来时便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缓缓坐在了他身旁,轻声道:“囡囡?” “万一真害人怎么办?”寇秋皱着眉,神情严肃,说,“我要是现在把自己捐献给国家” 说不定还能及时止损,为国家的科研事业做出点贡献! “胡说。” 燕卓把他的手握得紧了点,忽然嘴角一弯,露出个带了几分少年意气的笑,“囡囡的确是害人,还害得不浅。” 系统哦呵了一声,顿时做足了准备,拿出小本子准备记录爸夫的土味情话,说不定之后就能用上。 果不其然,下一秒,燕卓便说:“害得我相思成疾,是不是把我害惨了?” 寇秋:“” 系统勤勤恳恳地啃笔头,点评说: 偏生燕卓还相当厚脸皮,拽着他的一只手往自己身上拉,特别认真地往沙发上一倒。 “完了,我现在病发了,起不来了。” 他伸出两条手臂,在空中来回抽搐似的抖动,理直气壮地撒娇,宛如撒娇界的一股泥石流,轰隆一声把人淹没了。 “要囡囡抱抱,我才能起来。” 手臂来回晃着,如同飘来荡去的海草。 “要抱抱!” 寇秋被他逗笑了,当真要俯身去抱,却被他的臂膀猛地拉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倒在了他身上。燕卓得寸进尺,还说:“还要亲亲” 除了亲亲,还要打针。症状实在太严重,已经危及了心脏,一针打下去,才能把这相思病暂时缓解一下。针筒里的液体满满当当的,稍微按几下,顶端便冒出了几滴清透的水珠儿。寇秋瞧着这人耍赖的模样,也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把手放在针筒上,认认真真推动着针管,给他把这一针注射完了。 打完后,燕卓倒是心满意足,搂着他躺倒在沙发上。寇秋挣扎着要起身,刚想去洗个手,却被他又一把拉回来,“不用去。” 燕卓从口袋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湿巾,慢慢把他一根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 寇秋的手生的好看,是那种没有干过活的手,关节纤细,五指修长。放在掌心里时,上头淡青色的血管都是明显的,像是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燕卓细细擦完,忍不住又在上头印了印,哑声说:“囡囡” 寇秋把他自己的两只手移过去,试图和他讲道理,“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 “都是手。”寇秋藏着自己的手,都被磨红了,“都是肉做的,能有什么不一样?” 燕哥哥皱皱鼻子,索性慢慢把自己的手也探了进去,特别的正气凛然,“我教教囡囡,看到底有哪点不一样” 天色一点点深浓了,雪白的浪花击打在石壁上,一浪高过一浪。战场不知是何时转移到的床上,这张床并不大,他们的手臂就紧紧挨在一处,能听到不远处海浪翻滚的声音。偶尔有灯塔的光刺进来,把房间照亮一个小小的角落。 燕卓借着这光望着寇秋的眼睛,仍然像是他当初所送的那颗珠子。 清澈又透亮。 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仍然能看到这双眼睛自己所散发的光芒,柔的像是淙淙山泉,干净的如同被千万次的冲刷过,像水银里的两颗黑水晶。 “囡囡” 他们两人的眼睛彼此对视着,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蓬勃着的情愫。 寇秋其实清楚,燕卓究竟是为什么忽然间开始了打针。 不只是因为动了这个心思,也因为他。 想让自己转移开注意力,不再因为这件事伤神,这是燕卓独有的体贴。可纵使如此,这话题总是避不过去,寇秋把自己银白的鱼尾巴变出来,搭在他身上,苦恼地伤神,“要是我真是那种妖精怎么办?” 燕卓摸着他滑不溜秋的大尾巴,倒是想也没想,“妖精也好。” 他在少年的额心印了印,半开玩笑说:“要是真的是妖精,那就把我榨一一干好了。” 寇秋:“” 那是狐狸精。 哪儿有人鱼能把人吸干的? “如果是别的,也没有关系,”燕卓的声音更低了些,手上捏着他薄膜一样的耳朵,反复在掌心把玩着,“那样的话,我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生活。” 就像是他们小时候所拥有的那个秘密基地。 最好整片地盘上都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囡囡。纵使囡囡真的有血腥的一面也无所谓,他当然会劝着,倘若劝不成,他就与囡囡一同下海,就算淹死了,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浮尸,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样也算是守在囡囡身边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燕卓也不禁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可紧接着,他也发现,自己在想着这样的事时,竟然是没有半分抗拒的。 就像是—— 就像是他的生命,他的整段人生。他这颗尚且炽热的c还能跳动的心脏。 他所拥有的这些,全都是给面前这个人准备的。 所以,不要害怕。 哪怕是真的,那也还有我在呢。 一一一一 燕卓说是来旅游的,倒也不完全是假。第二天趁着暮色初起时,两个人在海边翻了许久的石头,抓了好几只青色的螃蟹。那些螃蟹挥舞着手中的钳子,正待出手夹上去,却被燕卓眼疾手快拿绳子捆住了,“囡囡小心,别伤到了你。” 他把螃蟹翻过来,扔进小红桶里。寇秋蹲着往桶里灌水,把水一口气灌到接近桶口的地方,这才又赤着脚去翻下一块石头。潮湿的青苔沾到了手上,浪潮一阵阵向上涌,他的脚踩着浪花,口中断断续续哼着歌。 通红的晚霞忽然泛了上来,像是漫开的血一样的颜色。 海风中有略咸的味道,寇秋眯起眼,能察觉到这风带来的海上那湿润的气息。这股气息,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他向着远方看去,却看见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出现在了海平线的尽头。 像是座岛屿。 “那是——” 他努力将视线放远,说,“海市蜃楼?” 燕卓也看见了,与他并排站在沙滩上,望着那海的薄雾中骤然出现的庞大物体。 是座几乎漂浮在海上头的岛屿。 系统抱紧了自己,弱弱地说: 寇秋看了眼,说: 他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普及,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简直要哭了。 它道, 那些沉船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看的它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不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不得不在心中大声默背了一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寇秋闻言,沉默了半晌。 他所看到的东西模模糊糊,其实看不清这岛上到底有什么。可系统与他不同,通过数据所看见的,有可能会更加清楚。 他说: 系统响亮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口齿都不清楚了。 它哪儿有这个胆! 寇老干部冷漠无情,丝毫也不体谅他的崽, 系统惨叫道: 它捧着自己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胆子,正欲讨价还价,却听寇秋给自己加了个筹码, 寇老干部薄唇轻吐,相当残忍。 系统: 那它岂不是得三年才能和小媳妇儿好好相聚一回! 那它准备那么久的土味情话还有什么用——指不定到那时候,这些套路早就过时了! 这个代价太大了,系统马上就瞪大了眼,也顾不得胆子了,立马聚精会神地望过去, 俨然是一副要将海市蜃楼看穿的架势。 它看了许久,也没从上头看见半个晃动的影子,只有密密麻麻的沉船排列在一起,船桅高高地朝向天空,上头的旗子都被冲刷的破烂不堪。纵使是个岛,这也是座无人的孤岛。 它把这个结论同寇秋说了,寇秋的目光也落在那上头,沉默片刻后,将眼神移开了。 抓来的小螃蟹这一天成了两人的盘中餐。 螃蟹的肉其实不多,但胜在质地鲜嫩。清蒸后再蘸上专用的调料,还带着点新鲜的清甜味道。两人把几只螃蟹都解决掉,洗过了碗,一同坐在了沙发上看电视。 新闻播放完后便是综艺,正巧是一个流量出场,一张脸又小又白,眼睛跟会发光一样,寇秋看了会儿,恰巧听到主持人问这人帅不帅,他也跟着认真地回答了:“帅。” 一旁的燕哥哥不说话,半晌后,把自己放在寇秋头后的胳膊收了回来。 哪知寇秋越看这人越觉得像第一个世界的夏新霁,忍不住多望了几眼。燕卓就在一旁看着,眼睁睁望着囡囡的目光一个劲儿往这人身上飞,心里头的醋一下子就炸开了锅。翻江倒海,翻腾的他满心不舒服。 他准备要做糖醋鱼了。 燕卓把怀里人的手抓住,语气认真。 “囡囡觉得,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寇秋:“???” 不是,他有点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比的? 燕哥哥却觉得,非常有比的必要,“说说?” 寇秋:“” 他瞧着吃醋吃的光明正大的燕卓,只好哄,“你也帅。” 燕卓不依不饶:“有多帅?” 寇老干部想了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夸,最后只得把之前系统教的时髦说法棒读了出来,语气平板,毫无起伏,“帅的我腿都合不拢了,帅的求正面up我,躺平任日——这么帅。” 燕卓一怔。 寇秋怕他不懂,还体贴地给他翻译:“就是说你帅呆了,酷毙了。” 时不时髦,惊不惊喜? 燕卓的确是很惊喜。 他抿了抿唇,瞧着面前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的少年,忽然间轻笑了声。再开口时,他嗓音明显便喑哑了,手指反复摩挲着寇秋的耳廓,“囡囡” 他把人带去冲浪了。 这种冲浪方式并不是站着的,而是躺着的。双手要紧紧抓住冲浪板,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可以上下沿着冲浪板的曲线进行摩挲。那冲浪板可能是被白天炽热的阳光晒了太久,都是滚烫的,寇秋握几乎都握不住,又觉得连自己也要烧起来。 浪潮来了。一阵接着一阵,最后随着风,是一股巨大的波涛,滔天的波浪兜头袭来,把他自己也打湿了,衣裳上溅上了无数细小的浪花。 寇秋觉得,自己的手怕是要废了。 不过他也有一点完全想不通, 到底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 是什么触动了燕卓体内的那个开关——他不就只是夸了两句帅而已么?燕卓从小被夸到大,怎么反应还这么激烈? 系统心虚地抿了半天嘴,信口胡诌: 寇秋:【】 哦呵。 那真是挺特别的过敏反应。 要是大家过敏都这样的话,生产印一度一神一油和那什么哥的公司恐怕早就破产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竹马养成记(十三) 生命可以是甜的, 可以是辣的, 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的, 后一秒便可能变成暴雨瓢泼的。在寇秋给系统讲这个道理时, 他更愿意这样阐述:前一秒我可能还是只摇晃着尾巴的小猫咪, 后一秒我就变成对着自己尾巴流口水幻想着烧烤的人鱼了。 真刺激。 人鱼秋在夜深人静时, 悄悄地坐起了身。 他没有惊动身旁的燕卓, 只把对方的手臂慢慢移开,在下面垫了个胖乎乎的抱枕, 权当是代替了自己。趁着这深浓夜色,他没有半分停留, 径直打开了门, 来到了海边。 夜晚的海比白日还要莫测。 寇秋望了眼那仍旧不曾消逝的海市蜃楼, 把自己的长裤脱下来,放置在了岸边,远远地用一块干燥的礁石压着。他就穿着内一裤, 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把脚放置在了海里。 他对系统崽子说。 他从岸上一跃而起, 轻盈地跳进了波涛汹涌的海中。海水飞溅,咆哮着一下子把他彻底吞没,寇秋的耳膜轰隆作响, 身体像是坠了千斤, 一直向下沉。 下身的腿, 不知何时已经幻化成了光滑的鱼尾。两颊下长出了鳃, 寇秋拖着长长的尾巴, 在海中转了个圈。 他头也不回,加快速度,向着海市蜃楼的方向游去。 只是越游,那种不对的感觉便越浓——这海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没有任何的海洋生物,甚至连条小鱼的影子都不曾见。寇秋游了老远,一回头,还是只能看见深蓝到近乎发紫的海域。 系统哆哆嗦嗦,说: 寇秋的尾巴扇动的更快,丝毫迟疑也没有。 他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如果真的会伤了燕卓c有害社会,那他就立刻偷偷把自己捐献出去,为科研事业做出最后一点贡献;而如果不会,那他自然回去,仍然做那个备受宠爱的郁见。 他的决心如此坚定,以至于系统根本无法动摇,只好眼睁睁望着他飞快地向着突然出现的岛屿游去。不知道究竟游了多久,寇秋忽然间停下了身形,望着前方,瞳孔骤然紧缩。 这里—— 系统也一下子失声叫了出来: 他们在海面上所看到的岛屿,其实并非是在陆地上的。 而是始终存在于海底。陆上的那个,才是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无数沉船静悄悄地排列着,桅杆朝向天空,仿佛一柄柄刺穿天的利剑。寇秋迟疑了下,又一头向下扎去,绕过这些已经毫无生气的船,去往了更下方。 另一个浩大的世界,便这样猝不及防向他展开了。 那简直是一座城市。 海底的岩石上被开了洞,里面掏空,有无数骸骨就安安静静卧在里头;有人类的,也有人鱼的,并没半分活着的痕迹。 寇秋摸过那些窗口,意识到它们都是用器具打磨光滑的;他钻进洞中看了看,每个人鱼的尾巴都死死缠在人类身上,就像是蜘蛛对待自己好不容易捕捉来的猎物。 寇秋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他伸手找了一会儿,最终在一艘船的驾驶室里找到了船上人留下的最后一封日记。所幸这袋子是防水的,这么久,居然也能把上头留下笔迹看得一清二楚。 寇秋一行行向下扫。最初的语气还是欢欣的,可越到后来,那里头浸满了的绝望便越浓的像是要溢出来了。 【人鱼无法自主进行□□,想要繁衍,它们就得靠人类 可它们是在海中繁衍的。 现在,其他人都淹死了。 我是最后一个了。】 也是在这本日记中,寇秋得到了另一个无比重要的消息。 他对系统说,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燕卓的安全不是问题了,只要他不抽风把人往水里拖,就没事——但这句话是怎么回事? 系统沉默片刻,随后弱弱道: 一瞬间,一人鱼一统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片刻后,寇秋说: 系统不吱声了,心想这难道还用觉得吗,实践出真知,这几个世界下来,到底谁是攻谁是受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 寇秋开始违反客观规律试图自欺欺人, 他顿了顿,又笃定道: 系统:【】 不,这太违心了。 它爸夫那么英明神武,哪儿有半点做受的样? 寇秋绝望地抱紧了自己的大尾巴,把自己团成了一个鱼肉球, 真是相当让人崩溃。 再搜寻时,寇秋便找不到别的信息了。人鱼的巢穴里满满都是堆积的金银财宝,如同搜刮多年的海盗的宝藏,寇秋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仍旧沉浸在自己这个世界说不定能产卵的震惊里,半颗宝石也没往身上装。 他草草看了一遍,方才晃动着尾巴从海底游上去。 天已经亮了。 寇秋看了眼天色,便觉得不好——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应当在天亮之前,趁着燕卓还睡着的时候回来才是。当他湿漉漉游至岸边,那条银白的鱼尾逐渐变为修长的两条腿时,身后忽然有人伸出了手臂,牢牢地抱住了他。寇秋摸着那双手,皮肤都被晨间的风吹的冰凉,那人却像是浑然不知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只是死死地把他抱进怀里。 “囡囡,”燕卓低声说,“你从哪儿来?” 寇秋仰头看了一眼,被他现在的脸色吓着了,“燕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燕卓不管难不难看,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眸光莫测。 “你从哪儿来?” 寇秋顿了顿,心疼地摸着他冰凉的手,权衡再三,还是说了实话。 “我去了那里。” 他的手遥遥冲着那边一指,再看时,海市蜃楼却早已经随着升起的日光而消逝不见。燕卓像是被他的突然消失吓着了,并没有收拾自己,唇角还有一圈青色的小胡茬,刚刚冒出头,整个人的气质都颓废了,让寇秋的心怦怦直跳,知道自己让他担心,只好把他回抱的更紧。 “别担心,”他说,“我回来了,我没事。我只是想去看一看” 燕卓自然不会跟他发脾气。 他疼了郁见这么多年,就没有跟他生过一次气。纵使是已经寻找了半夜,他也只是抿了抿嘴唇,声音淡淡的,说:“回去吧。” 他拉着寇秋的手臂,半拖半拉将人带回了酒店。寇秋感觉到拉着自己的那条手臂仍旧在控制不住后怕的微微颤抖,心里猛地一酸楚。 他说:“燕卓” “我已经定了票,”燕卓没头没尾道,“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去。” 他猛地转过身,朝向寇秋。 “我不管你是什么,囡囡——但是,你绝不能离开我。”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面前这人的额发,轻而软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掠过去了。燕卓声音坚定,一瞬间竟像是又长大了许多。 “从今往后,我决不允许你再靠近这片海了。” 燕卓说到做到,当天下午就退了房,带着他飞了回去,提前结束了这场旅游。即使他说着没有生气,寇秋还是察觉到了燕哥哥心头憋着的那股不痛快,试图替他排解排解,却被燕卓半途拉进了飞机的洗手间,借着狭小的空间,变成了另一种方式的排解。 完事后,寇秋洗着手,瞧着他重新将拉链拉上,蹭了蹭,声音中都带着讨好。 “不生气了?” 燕卓没吭声,只是抱住他的头,使劲儿啃了口。 他没有对寇秋说。但那种失去的滋味,他死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身边没有人;匆匆找遍了整间房子也看不到身影,最后只好一路找到了沙滩。那种失去一切的惊惶至今仍然刻在燕卓的脑海里,他发了疯似的,连鞋也没有穿,便沿着海边奔跑着寻找。倘若寇秋还不出来,燕卓毫不怀疑,他也会跟着一头扎进海里去。 这些,他都不曾对寇秋说。他的囡囡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懂。燕卓并不想让这情意对寇秋变成负担。 可他却也绝不会再松手了。 他们提前回来,两家父母自然极其乐意,想着之后就要离家上学,连家务活都不让他们沾手。在家中住了没多久便要开学,两人在同一所学校,过去也方便,燕卓拿着两个人的资料去办手续,过了一会儿两手空空地过来,“走吧。” 寇秋啊了声,有点诧异,“没有钥匙?” 路过的学生都拿着宿舍的钥匙,抱着厚厚的被褥,只有他们两个手上半点东西都没有,的确是显眼又奇怪。寇秋瞧着他,还以为是燕卓难得犯了糊涂,忘了,“宿舍的东西是不是没有拿?” 燕卓抿了抿唇,道:“不住宿舍。” 寇秋黑人问号脸。 不住宿舍? 他们家也不在这个城市,不住宿舍,那住哪儿? 燕卓表情倒是极其平常,他把胸口处挂着的小红布袋摸了摸,镇定道:“我租了房子。” 寇秋张开嘴,感觉自己能吐出一长串省略号。 他有些震惊,“所以这是同同” 燕卓速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嗯,”燕卓帮他下了定论,“同居。” 燕卓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能走过去。小区是中档小区,管理还不错,里头家具齐全,各色日用品都已经买好了,周围还有各种小吃店c超市,每到早上,外头卖豆腐脑油条豆浆煎饼果子的都摆了出来,闹哄哄的,热闹的不得了。 寇秋跟着他看过了房子,更加懵逼。 这里头东西都准备成这样了,显然不是一天两天有这个想法。 燕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同居的打算的? 系统幽幽道: 寇秋:【】 不,你不懂。 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问题了。 燕卓的说法倒是相当冠冕堂皇,“囡囡情况特殊,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不太方便。” 这倒也是。寇秋想想自己的大尾巴,也实在是害怕把室友给吓着。 可直到日后他才明白燕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里是怕把室友给吓着,分明是嫌弃室友阻碍了自己吃鱼! 小时候把寇秋的牙齿摔掉一颗后,燕卓对自行车便有了阴影。但大学开车又太过招摇,他便买了辆小电动,每天让寇秋坐在后头,电驴吭吭哧哧把两个人一同载到学校门口,把车锁在树下,两人才一同去上课。寇秋嘴中往往还咬着包子,燕卓替他拎着书包,关系显而易见的亲密。没过两天,系里倒有一大半人知道他们是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了。 “真好啊,”坐在旁边的女生钦羡地说,“我就没有青梅竹马这种。” 别说是这么体贴的竹马了,从小到大身旁雄性生物都没几个,硬生生把人磨炼成了女汉子。 “说起来,”她把身体扭向寇秋,笑吟吟的,“别的系的女孩子都想让我问问你,郁见,你有女朋友了吗?” 寇秋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摇了摇头。 “没有啊?”女生的眉头挑的更高,“那多可惜,大学四年好不容易解放了,就没有谈个恋爱丰富丰富人生的打算?”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遗余力试图给寇秋推销,“就隔壁系的那个系花,齐刘海的那个,穿小裙子看起来特别乖!她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看看,抽个时间约她出去一块儿玩玩?” 坐在另一边的燕卓差点儿把手中的笔捏碎,也跟着扭过头来。 寇秋拧开笔盖,平静地冲着她笑了笑。 “多谢,”他说,“我虽然没有女朋友,却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登时大为遗憾。 “这样啊,”她说,难免显出几分失望,“真可惜” 之后便再也不提这个话题了。 但是燕哥哥回到家中,偶尔打开寇秋的微信一看,还能从里头看见一大堆想加寇秋好友的萌妹子,甚至里头还有几个试图撩骚的男性。燕哥哥心底那一点危机意识彻底冒出了头,还要装作不在意地拿给寇秋看,“囡囡怎么不通过他们的好友申请?” 寇老干部从新闻上抬起头,目光幽幽看向他。 你说呢? 燕卓的尾巴都快高兴的翘起来了,却还要强按着,问:“囡囡是不是不喜欢他们?” 这明显就是等着听好话呢。 系统立刻掏出小本本,寇秋把电视关了,也不由得被燕卓极难流露出的孩子气逗得微微笑起来。 “只有一个人能让我多巴胺过度分泌,”他说,“你觉得是谁?” 燕卓抿了抿唇,心里头一下子就开满了花。他的手紧紧覆着寇秋的手,又喊了一声,“囡囡” 寇秋把后半句补全了,“是马克思。” 燕卓:“” 系统:【】 厉害了,这个情敌。 燕卓不说话了,只把他的手捏得更紧了些,目光沉沉,忽然便把人按倒在了沙发上,“我看囡囡是想打针。” 不,我不想! “乖,”燕卓笑得宠极了,“你想的。” 青天白日的,他们还是在沙发上给彼此各打了一针。打完之后,燕卓帮着他把脸上不小心沾染上的也擦干净,这才若有所思道:“囡囡快十八岁了?” 寇秋说:“是啊。” 暴雨烈日的威胁和产卵的威胁都一并向他袭来,真是让人惆怅。身体到底会有什么改变,寇秋简直担心极了,真怕自己哪一天医院一检查,硬生生踱出来一个子宫。 燕卓拿牙咬了咬他的指腹,声音轻又软。 “那时候,我要送给囡囡一件礼物。” 系统两眼闪闪发亮,坐姿无比乖巧,悄咪咪宣布: 等待了这么多年,它和马赛克长相厮守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 真是让统感动。 十八岁生日到来的极快。燕卓没有请同学,独自在家围着围裙为他做了蛋糕,蛋糕上有两个胖乎乎的小人手牵着手,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用果酱画出来的笑脸异常灿烂。 桌上还有碗长寿面,面条也是燕卓自己擀的,细细长长的一条,放置在碗里,没有断。汤用的是吊了一夜的鸡汤,油花都被撇干净了,清亮鲜香,寇秋喝了口,顿时觉得燕卓选错了学校。 应该去新东方学厨的。 燕卓坐在他对面,沉稳地望着他吃,自己却连筷子都没拿,偶尔还伸过手来,摸摸对面少年的肚子。寇秋问:“你不吃吗?” 燕卓说:“吃。” 他磨刀霍霍,就等着今天吃鱼呢。 眼看着就要被吃的鱼还没反应过来,将碗里的汤喝得一干二净,撑得只能躺在沙发上翻白肚皮。燕卓看了眼,就把自己准备已久的吃鱼工具都拿出来了。 寇秋:“哎?” 他还没来得及从沙发上起身,燕卓已经闷声不响张开了透明的渔网,一把把这条让自己想了很久的小人鱼给网在了里头,整个儿捞上来,湿淋淋地拖上了岸。 寇秋试图挣扎,“外头天还没黑!” 而且,“今天据说还有台风登陆——” “那正好,”燕卓咬了咬小人鱼的鼻尖,“外头下暴雨,里头也下暴雨。” 他打定了主意要吃鱼,别说是区区一个台风了,哪怕是世界末日,也得等他先把这条鱼吞进肚子里才行。 燕卓吃鱼很讲究。他把鱼肉上的鱼皮都细细地去除了,酱汁儿抹的十分均匀,里外都照顾到,这样待会儿煎鱼的时候,才能彻底入味儿。他的手法很细致,把鱼翻过来覆过去地烤,眼看这鱼想着蹦跶走,便把它往下拉了一把,煎的火开的更大,一直开到它再也动弹不得c只能任由厨师摆弄为止。 这一吃,就一直吃到了后半夜,吃的入口鲜嫩,唇齿留香。燕卓所准备的透明渔网都用完了,仍然觉得未饱,声音含糊,“囡囡” “别!” 寇秋猛地清醒过来,想起产卵这事,勉强撑起身子,“别——” 燕卓问:“不舒服?” 可是这鱼都被煎出油汁儿了,应当很舒服才是。他瞧着自己的盘中美食,还当是嘴硬,叉子下的更快,“还是不喜欢?” 寇秋哆嗦着,说:“不是” 他的声音里含着点哭腔,说:“我可能会产卵!” 燕卓把这当笑话听,“那正好,囡囡可以给我生一堆小人鱼。” 寇秋:“” 他差点儿起来挠人。 谁跟你开玩笑了? 很认真的好吗,你真想被一群人鱼追着喊爹吗! 一气之下,寇秋索性把自己变了回来,开口道:“你——” 然而就在这一瞬,随着外头的午夜钟声敲响,寇秋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就像是到了时间的辛德瑞拉,马上开始了变化——那条银白的鱼尾在沙发上拍打着,几乎是立刻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红色,像是被晚霞映红了的一片云。五脏六腑都在烧,有鳞片移动了位置,慢慢地,像是多了什么。 寇秋把手放置在那鳞片中间,瞬间变了脸色。 我天。 还真变啊? 燕卓瞧着他的神情,也跟着探过一只手去摸索,一时间表情也变了。他动了动喉结,道:“囡囡” 那课文是怎么背的来着? 对了,“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竹马养成记(十四) 寇秋其实想过自己的身体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所说的改变竟然是让他长出了生一殖孔和生一殖腔。 武陵人骤然进入到桃花源时, 那种感觉简直像是直接探入了内脏。寇秋一下子绷直了身子, 像是条打挺的鱼, 左扭右扭, 试图从这种奇异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触感里逃脱出来, “燕卓” 身上那人吃鱼的动作就慢了点, 迟疑地又碰了碰,问:“囡囡?” 他有点摸不准, 这究竟是舒服还是不舒服。瞧着青年的神情,倒像是比之前反应还大, 无论触碰到哪里都像是马上要缴械投降了, 玻璃珠子似的眼睛也红彤彤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润泽的水色,连嘴唇都在哆嗦。 但燕卓到底有种吃鱼的本能在。他摸索了会儿,慢慢就无师自通了另一种食用方法, 把仍旧在扑腾尾巴的小人鱼给牢牢按住,“囡囡乖, 别动” 他一叉子下去,原本还想着跑路的鱼彻底没力气了,一下子被这热气蒸腾成了红的。眼里悄无声息含了泪, 像是受不住, 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向下掉, 滚落的满床都是。 燕卓还挺稀奇, 一面安抚一面盯着那尾巴看, “囡囡变颜色了。” 原本银白的大尾巴,如今红通通的,浮着一层艳色,像是天边的云霞。燕卓在尾巴上摸了几把,顿时能感受到身下这鱼又跟着颤了颤,紧接着哆嗦起来。 珍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更多了,一颗,两颗慢慢的,散落的到处都是。燕卓没有再用渔网,直接便把小人鱼给兜了上来,一口一口吞吃入腹了。 他终究是心疼,瞧见这人身上都被珍珠咯出了一颗颗圆润的印子,便把人换了个位置,体贴地让他的头朝着床外,还给他拿了个盆,“囡囡乖,往这里头哭,不然你躺着难受。” 寇秋:“” 那你就不要让我躺着了啊! 在珍珠里头吃鱼很有意思是吗,啊,啊?! 燕卓的确觉得挺有意思。 他还觉得,他们能靠吃鱼这项运动发家致富。 鱼肉入口鲜嫩,入鼻芬芳,他先吃了香煎小黄鱼,然后又吃了红烧鱼,吃的口齿留香,恨不能之后顿顿都改吃鱼。清蒸剁椒烧烤炖汤,样样儿都来一遍,从肉到骨头啃得一干二净。 但瞧着这鱼连尾巴都抬不起来的模样儿,还是算了。 一顿饭吃到了凌晨。燕卓抱着软塌塌的小人鱼过去清洗,就在这浴缸里替他打着泡沫,打着打着,他忽然感受到小人鱼放在他胳膊上的手颤了颤,紧接着以一种近乎惊心动魄的语气喊了他的名字:“燕卓” 燕卓的手停住了。 他又听到了那种声音。像是隔着雾,又像是乘着云,飘飘渺渺的,如同神话中海妖塞壬诱惑行人的歌声。那样的声音放出来便是勾着人心弦的,声音的主人却像是浑然不知,仍旧带着哭音喊:“燕卓?” 不知道什么时候,清蒸鱼又变成红烧鱼了。 燕卓自己成了被海妖迷惑的旅人。他毫不犹豫一头扎入这波涛之中,随着这洁白的浪花一层层拍打在岩壁上。他恨不能直接将自己撞得支离破碎,连同这被蛊惑的灵魂一起,奉献给这个能用声音让所有人臣服的神。 第二天,寇秋没能从床上起来。 燕卓打电话向辅导员告了假,只说寇秋是昨晚冻着了,有点发烧。他们两个都是好学生,成绩优异从不旷课,寇秋又是个认真负责的,辅导员丝毫没有生出怀疑,还嘱咐寇秋好好休息,“多喝点热水。” 燕卓压低声音,说:“好。” 他扭过头,见床上的人仍旧裹在被褥中沉睡,便先去了厨房熬粥。待到他的粥用小火吊着了,燕卓才又回来,坐在了床边,捏着寇秋的一只手。 就在昨晚,这只手的指缝中生出了细细的c透明的蹼,薄的像是一层膜,湿漉漉的。这样的湿润原本不能让人联想到什么美好的东西,可放在寇秋身上,竟然也无法让人厌恶。 相反,它们衬着寇秋这只苍白的手,愈发多了另一种近乎妖异的美感——仿佛它们生来就是和谐的,却又生来就是不和谐的。他反复把玩着,爱不释手在手中捏着,直到感觉到手的主人猛地一哆嗦,才抬眼看去。 又是一阵热浪涌来了。 寇秋抱着他的脖子,几乎要呼吸不过来,喉咙中的哭声断断续续,“燕卓,快点——” 这样的情况整整持续了一周,一周之后,寇秋才从这种近乎痴迷的状况中清醒过来。他拖着自己愈发光鲜亮丽的鱼尾瘫在床上,半晌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系统本来还开心地哼着歌,瞧见他这近乎半死不活的模样儿,也不敢再哼了。只弱弱道: 寇老干部盯着天花板,双眼无神。 而且根本不是猫那种相对而言温和了许多的发一情,而是滔滔大浪式的发一情——在这七天里,哪怕只是被触碰一下都刺激的不行,就算是块满水的海绵,寇秋觉得这会儿自己也要干了。 实在是刺激的有点儿过。 好在之后查找了资料,寇秋初步确认,这种来势汹汹的发情期得三年才这么一回。他暂且安了心,燕卓脸上的神色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失望,“三年才一回?” 寇秋:“把你脸上的表情给我收起来。” 别逼着我教育你,纯洁性懂吗! 在那之后,寇秋每天都要摸自己的肚子,稍微吃多了点便胆战心惊,把燕卓给叫过来,很严肃地将他的手放上去,“你摸摸,摸出什么了吗?” 燕卓很配合地将手伸进去,触碰到的皮肤细软且嫩,像是片光滑的奶衣。他捏了两下,给了结论,“囡囡皮肤真好。” “不是这个。” 寇秋把他的手按在上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你再摸摸,里头有动静吗?” 他的神情太认真了,不像是在开玩笑。燕卓也不笑了,把耳朵也贴在上头听了听,然后又抬起头来,望望寇秋。 寇老干部紧张道:“怎么样?” 燕卓说:“囡囡最近是不是消化不太好?” 蠕动的声音有点大。 他当即盘算,要多做点含纤维素的东西,还得多让囡囡吃点香蕉。 寇秋:“” “没事,”燕卓懂得他的担心,让他坐在了自己膝上,有一搭没一搭顺着他的头发,“就算囡囡真的生了小人鱼,那也挺好的。最好能为我生下一窝孩子,这样,之后我要是有什么事,也有人替我照顾囡囡了。” 寇秋嘴角抽搐了下,说:“一窝?” 燕卓像个傻爸爸一样掰着手指盘算,“一条像囡囡的,一条像我的。一条像囡囡的,一条像我的” 他顿了顿,又将自己的说法推翻了,“算了,还是全都像囡囡吧。” 否则,燕卓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别的人来分散寇秋的注意力,长得像囡囡,起码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寇秋沉默片刻,觉得燕卓的心真是太大了。 他掰着燕卓的大脑袋,发自内心道:“这位同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正常人知道他是人鱼,甚至还能产卵,难道不应该害怕吗?哪怕不害怕,难道不应该对他进行研究,把他上交给国家吗? 怎么燕卓的心里只有花式吃鱼一百零八式? 燕卓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不确定道:“那,囡囡是想喝乳鸽汤和孕妇奶粉?” “” “孕妇奶粉也好,”燕卓亲亲他,“这样,囡囡身上又有小时候那股奶味儿了。” 清清淡淡的,燕卓一直挺喜欢闻。 “” 算了。 他不该指望,和恋爱中智商为零的男人说话的。 毕竟是初恋呢。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一个月过去了。 寇秋的肚子没有半点动静,丝毫没有要产卵的迹象。两人在网上再次查阅了相关资料,寻找了好久,最终才在一部记载了鲛人的古籍之中看到,只有在深海中,鲛人才能进行繁衍。 寇老干部的心瞬间就稳稳落回了肚子里。逃脱了生子的命运,感觉连天空都明媚起来了。 他是放下了一颗心,燕卓失去了当傻爸爸的机会,也挺乐呵:“也好。” 寇秋说:“这样也开心?” 燕卓说:“开心。” 他给寇秋剥了个橙子,圆滚滚地放置到盘子里,又用小刀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方便他食用。 寇秋说:“可是这样,就真的没办法传宗接代了。” “我要传宗接代干什么?”燕卓反而奇怪地反驳他,黑沉沉的眼抬起来,与他的目光对上了,“我都已经有囡囡了,怎么还会想要这些?” 他顿了顿,说出的话更像是一句誓言。 “我的生命只是用来看你,都已经觉得不够了。” 又哪里还会有心思,想让更多的人插足他和囡囡的生活? 寇秋被这一句猝不及防的情话说的心肝一颤,恍惚间竟有些失神,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起。他最终弯了弯眼,说:“嗯,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燕卓抵着他的额头,又没头没脑道:“我会把全世界都献给你。” 他摸了摸青年温热的后颈,亲了亲他的鼻尖。 “——我的囡囡。” “你值得拥有全世界的眷顾。” ≈ 燕卓在学生会中担任了职务,一到迎新季c毕业季便忙的不得了。寇秋忙完自己的学业,偶尔也会过来帮忙,倒是很快在各部门之中混了个脸熟。 他长得好,本来便是校草榜上排名前几的,再加上本身脾气也好,性情温和,要帮忙时二话不说就过来,在学生之间的名声也眼看着水涨船高起来。只是名声响归响,真的敢来麻烦他的也没几个,只有燕卓会在有事要处理时,将他喊来,让他自己待在办公室,等着一同放学回家。 有来办事的部员敲了门,进了办公室才发现还有个人在屋里。青年缩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条毛毯,头则放在他们部长大人的腿上。部长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翻着文档,姿态是显而易见的亲密。 这种亲密,不由得让部员愣了愣。瞧见燕卓抬起头,用目光询问他有什么事,他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笑了,把手里头的文件交了过去。 “部长和郁见的关系是真好啊”走时,部员忍不住说。 好的甚至有点过了。他们正常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几乎很少会有这样几乎要腻在一起的举动。 燕卓笑笑。 “我带着他长大的,”他平静说,“肯定要照顾一点。” 这倒也是,毕竟是竹马。部员点点头,没有再往心里去。 周末时,王王冬兴致勃勃跑了过来,和他们一同吃了顿饭c打打牙祭。地点约在了家王冬强力推荐的火锅店,据说是正宗的川蜀风味,上头明晃晃飘着一层红辣椒。 锅里的汤汁被煮的咕嘟作响,王冬也顾不得说话了c拿着筷子眼巴巴在一旁灯,敲着碗等虾滑熟,“虾滑,虾滑!” 过了一会儿,虾滑是熟了,全被准确无误放寇秋碗里去了。 王冬:“” 算了,那毕竟是燕卓下的菜,不给郁见,还能给谁呢。他已经被秀麻木了,因而很快转变了对象,这回学聪明了,没有喊,闷不吭声地开始盯锅里煮的差不多的宽粉。 宽粉几乎被煮成了透明的,沉甸甸浸透了汤汁,泛出一种柔韧又软的质感。王冬咕嘟咕嘟咽口水,还没来得及上手捞,那片他盯了好长时间的宽粉也被夹了起来,吹了吹,稳稳落在寇秋碗里了。 放进去之后,燕卓还要嘱咐:“慢点吃,小心烫。” 王冬:“” 他默默瞧了瞧对面紧紧坐在一起的两人,又扭头看了看这边形单影只的自己:“” 郁见的碗里跟小山似的,饮料也是满的,他这边怎么就只有青菜叶子呢? 他又不是兔子!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寇秋也抬起了头,茫然地望向了他。辣椒太多,青年唇边都沾着一层亮晶晶的辣油,他的舌尖舔了舔,说:“冬哥?” “”王冬被看的瞬间就没脾气了,沉默片刻,自己也往他的碗中夹了一筷子。 “多吃点,啊,”他干巴巴嘱咐,“多吃点。” 分别时,燕卓结了帐。王冬等在门口,问:“你们住哪儿?” 寇秋还没来得及回答,燕卓已经理所当然答了:“顺德小区。” 王冬一怔:“一起?” 寇秋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拯救一下前室友岌岌可危的世界观,燕卓就答道:“嗯。” “也是,”王冬也没觉得意外,嘟囔道,“怎么可能不同居?” 毕竟是高中时就能做到哭的人呢。 这回,倒轮到寇老干部吃惊了,“冬哥,你知道?” 王冬心想嗨呀傻孩子,这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有多努力地试图保守这个秘密你是没看见好吗!他拍拍寇秋的肩,目光复杂,最后挤出来一句,“万一摆酒席,记得给我寄张请帖。” 只是,“在学校时还是稍微遮掩点吧,被别人看出来不好。” 他说这话时诚心诚意,燕卓瞧着对方此刻认真的样子,也抿了抿唇,点了头。 他们谁也不知道,王冬的这一句话竟然变成了事实。 大学快接近尾声,学校的课程便松了不少,开始有同学陆陆续续出去实习,又或是关上门来专心备战准备考研。寇秋的成绩好,绩点高,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几乎被系里老教授当眼珠子一样对待。系里为数不多的保研名额之中,也有他的一个。 眼看着考研的事稳了,寇秋也松了一口气,专心投入了自己正在进行的课题。 他这一日例行先去了自习室写论文,却发现教室中的学生神色都有些异样,眼神一个接一个悄悄向着他飘过来,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却又飞快地转过去了。 小声的私语响起,他们聚集在一处,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真的?” “真的。” “听说都拍到了” “哎呀,真恶心,我室友原本还说喜欢他来着呢。” 寇秋听到了其中几个词汇,却并未在意。他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径直坐在了座位上,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人们仍在远远地用余光打量着他,过一会儿,寇秋的手机忽然响了声。 是个平常交情不错的女生发过来的。 她的语气怯生生,问: 寇秋顿了顿,随即低下头,回复了她。 下一条短信飞快地来了,像是在害怕什么。 她没有再往细了说,寇秋却一下子便明白了。 举报信。 举报他的性向。 在这种时刻。 保研几乎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步骤,各种手续要不了多久便能办完。专门挑选这样的时候,对这个问题发起进攻,其中如果没什么玄机,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寇老干部抿了抿唇,向为自己通风报信的女生道了谢。 这时,也有个男生走到他面前了。 “喂,郁见,”男生吊起眉,说,语气中明显不怀好意,“那信里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真和燕卓住一块儿,你们俩是那个啊?” 寇秋平静地抬头望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人。倒是给他报信的那个女生瞬间站了起来,说:“齐悦!你要不要这样,不就是你追的女生和郁见表白了吗?这么芝麻大点的事,你就嫉妒上了?” “这怎么能说是嫉妒呢?” 齐悦没生气,反倒笑了笑,“保研可不止成绩好,品行也得好。你如果真的那方面有问题,喜欢男人,不如早点把这个名额让出来呗,啊?也给别的正常人一个机会。” 寇秋没说话。 齐悦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渐渐生出了点不耐烦,“喂!我问你话呢!” 没想到片刻后,寇秋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输入了什么,把屏幕转过来给他看。 “我的平均绩点,在45左右,这几年来,所有科目考查成绩都是优秀。”寇秋把光标向下拉了拉,镇定地望着他,“我参与的项目,有两个拿了国家级奖项,两个拿了省级奖项。我参与的志愿者活动,三年内一共有十几个,并且拿到了志愿者证书。”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生,说:“如果有哪个同学的成绩比我好c比我更优秀,那我自然会退出保研。但如果没有——我凭借自己实力被学校选上的,为什么要因为你们的一两句话退出?” 齐悦怔了怔,反倒被他这一席话说的愣了。 “你——” 与此同时,有同学从门外进来,张嘴就喊:“郁见!张教授找你!” 张教授,就是寇秋未来的导师,也是他们系里的权威老教授,在学术界声誉很高。听见这一声,自习室中几个同学的目光都一下子变了,说不出是幸灾乐祸,又或是别的什么。 原因无他,张教授,如今已经六十好几。 六十几岁的老头儿脾气大的很,平常看见有男生留个稍微长点的卷发都要叨逼叨半天,按学生们的话说,那是出了名的老古董c老顽固。他素来喜欢寇秋,愿意带他,可如今闹出了这么一摊事,是不是还愿意带 那就让人说不准了。 有人悄悄地打量寇秋,见他的神色并没什么慌乱,只是将自己的书包整理好,重新背到肩上,随即站起身。他朝着教室外走去,面容平静,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还装,”齐悦嗤笑了声,对身旁的人道,“你等着,他那名额,肯定得给他撸下来。” 一一一一 寇秋敲了敲门,进入办公室时,燕卓已经在了。他还穿着寇秋今天为他挑的细条纹衬衫,气质干干净净,带着年轻人独有的俊朗。老头子坐在桌子后,举着水杯喝着茶,一声也不吭,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寇秋规规矩矩喊了句“老师”,随即才踏步进来,与燕卓站在了一块儿。 “这和郁见没关系,”燕卓径直道,“这是我的问题,我喜欢他,不是他的事。老师要是有什么话,就冲着我来吧。” 老头子眉毛抖动了下,把茶杯放下了。 “郁见,”他把头扭向寇秋,“你也这么说?” 寇秋说:“不。” 他也没打算隐瞒。经过这么多世,哪怕是生死的边缘,他也没放开过这个人的手。如今,不过是一次在漫长的岁月看来微不足道的保研机会,他是为这个付出了很多心血和努力。但倘若不能和燕卓在一起,这些努力,也就不具有什么意义了。 “我们不仅是同志,”寇秋润润嘴唇,坚定道,“我们还是爱人。” “” 老头子不说话了,像是被他突然抛出来的这一句给震了震。 寇秋说:“老师” “别喊老师,”张教授挥了挥手,望了他们俩一会儿,忽然痛心疾首道,“你俩,怎么就不知道瞒一瞒呢?平常这么高调,是想展示给谁看?啊?展示出事儿来了吧?” 他戳了戳燕卓的脑袋,满眼的恨铁不成钢。 “尤其是你!一天到晚眼睛盯着人都不带转的,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虽然没有我这样的火眼金睛,可那些人眼睛又不是瞎的,又不叫阿炳!” 他的手指在桌上啪啪敲了好几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懂吗?那群人虽然学问没多少,但乱七八糟的主意可不少,谁让你们送把柄上门的?” 寇秋:“” 燕卓:“” 等,等等。 这是不是和他们想象中的有点儿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竹马养成记(十五) 虽然隐瞒的很深, 但张教授私下里还是个贴近学生生活实际的老头, 除了能在知识的殿堂里摘星辰外, 人家还格外喜欢脚踏实地——简称接地气。在校内论坛上, 张教授可是出了名的活跃用户, 为了避免被学生们认出来, 好更加准确地了解他们每天都在关心什么, 他连用户名都是这个样子的:我,教授, 打钱! 果然,顶着这么个id,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是教授。 寇秋和燕卓的那点事, 他早就在论坛中看过帖子了。帖子里一个个小女生兴奋的脸通红, 哎呀哎呀叫着好萌,偷拍的图都有一堆,嚷嚷着要pick这对cp, 张教授又不瞎,老早就看出来这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头了。 但知道归知道, 要说为此影响了形象什么的,倒也不至于。 “放眼望去,我们历史上有这种倾向的, 又何在少数?”老头子噫吁长叹, “就算在自然界中, 同性求偶也没什么奇怪的。你们只向一个人求偶, 又不是向两个人,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寇秋有点窒息。 “求偶” 他隐约觉得,自己不是条鱼,更像个在对象面前疯狂抖落羽毛的鸟。 “或者说搞一基,”老头子抑扬顿挫道,“搞就搞嘛,还专门有人来我面前告上一状,我是那种迂腐的人?——那种直男癌?” 他这几个词出来后,燕卓看上去也像是快要窒息了。 但寇秋心中却还有点悄摸摸的高兴。 “这么说,教授,您不反对?” “我反对不反对,和你做不做学问,没有半点关系。”老头子对这事看得很开明,“我是让你来做研究的,又不是来让你娶妻生子的。只要你人品不出大问题,不偷不抢不杀人放火,谁也不能不让我收你。” 他扶了扶眼镜,重新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只是如今我们大环境在这儿摆着,你们还是得注意点——众口还能铄金呢,这事儿,不一定就完了,恐怕还得有后文。”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张教授这话说的不错,很快,另一封举报信又悄无声息飞进了系主任的邮箱里。举报信中直称寇秋个人生活作风不检点,而且存在严重学术造假问题,所写论文都属于别人代笔,并非自己作品。 而他指出来帮忙的那个人,是平日里经常来向寇秋请教问题的一个同学。 学术造假,这事就大了。 虽然并非是毕业论文,可寇秋的好几篇个人论文都拿过相应奖项,如果其中真的存在问题,那啪啪打的,绝对是整个学校的脸——系主任可以不管同学间的一点风言风语,却没办法把这种事放置一边,忙把人叫过来询问。 寇秋站在办公室内,又觉得荒唐,又觉得好笑:“我自己写的。” 被拉来说给寇秋当枪手的男生畏畏缩缩,眼睛躲在足有瓶底厚的镜片儿后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神色。系主任敲了敲桌子,问:“汪连,你说呢?” “我我错了!”汪连打了个哆嗦,手脚更加无措,像是不知道往哪儿放,声音细若蚊蝇,“当时寇同学来找我,说是他自己有要事要办,他他拜托了我,我念在同学情谊上,所以” 他梗着脖子,说的倒像是真的,“我当时就在宿舍里打的论文,我的舍友都可以为我作证!” 系主任又将头转过来:“郁见,你呢?你怎么作证?” 寇秋一瞬间竟有些哑然。 被指责抄袭的这几篇,正好是在他课业不怎么繁忙的时候所研究的。他没有天天往学校来,大部分时间就在家里抱着大部头一点点啃,硬生生把论文给完成了。这样说起来,竟然只有燕卓可以为他作证。 可有前面指责他性取向的那一出,他的名字和燕卓牢牢连在一起了,燕卓的证词又怎么可能被相信? 旁边的老师说:“电脑文档有记录的,可以查查看。” 寇秋如今彻底明白套路了。他抿了抿唇,说:“我的电脑,就在两天前中病毒了。” 在连上图书馆的公共网络后,没过多久就中了病毒。各盘里的文件纷纷躺枪,这又是两年前的论文,甚至连他u盘中的东西都更新换代过好几遭了,哪里还找得到原始文件。 也是,后头这人存了心思要把自己从保研队伍里挤出去,又怎么可能给自己自证清白的空间? 系统崽子瞪圆了眼,在他的心里愤愤骂了一句娘。 寇秋: 系统崽子怒火冲天, 它显然是被气急了,却说不出更多恶毒的话,刚才那句憋急了才骂出来的娘已经超越了它的极限。系统憋红了脸,愤愤地酝酿了半天,最后说: 真堕落! 那边的汪连顿了顿,却又再度语出惊人:“对不起,老师。其实其实,我还拿了郁同学的钱。” 寇秋:“哈?” 汪连通红着脸,把自己最近的账户明细掏了出来,上头赫然有一笔两万的进项,是在前不久时打进来的。汪连说:“郁同学知道自己被保了研,怕我把这事儿说出来,所以给了我一笔封口费——” 还封口费。 寇秋想,这孩子怕不是看宫斗剧看多了,看傻了都。 系主任看过了,点点头,把脸扭过来,望着寇秋。 “郁见,”他声音沉沉,“你怎么说?” 寇秋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这一句话一出,连汪连都不可置信地望了过来,仿佛没有想象到他这样轻飘飘的放下了话。系主任眉头也蹙了起来,望着自己心目中这个好学生,“你这是想承认?” 寇秋笑了笑,摇摇头。 “我自己做的事,我当然要承认——可我从来没做过的事,即使想承认,又要从哪里开始?” 系主任又咳了声,说:“那你——” “我申请,”寇秋说,“给我在所有同学及老师面前说清事实的机会。” 他抿了抿唇。 “明天的颁奖典礼,我是否能够占用大家十分钟的时间,来和据说被我雇来当了枪手的汪连同学公开对质?” 没等系主任开口,寇秋又道:“即使是嫌疑人,也有给自己请律师辩护的机会。老师,您不能就这样一棍子打死吧?” 系主任不说话了。 说真的,他们这些系里任职的教授,多少都在心里更偏向寇秋一点。尤其是代课的,那更是喜欢寇秋这种学生。不说别的,单说课堂上,无趣的时候,基本上那是卧倒一片,一个个儿跟要表演海棠春睡似的,什么睡姿的都有;还有玩手机的,打游戏的,谈情说爱的 一眼望去,基本只有天天向上的寇秋在坚持好好学习,日复一日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身姿笔直,跟棵小树似的,用满怀着对知识的渴望的眼睛望着每一位老师。 起码得有这么个好好听课的学生,上课才能够味儿。瞧见都让人心里舒坦。 系主任也给他们上课,其实不怎么相信寇秋抄袭这话,因此手在对方肩上拍了拍,也没反对,“本来明天,你也是要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你要是想讲,那就上吧。” 寇秋弯了弯眼。 “多谢主任。” 他这样说时,眼睛里没有流露出半分笑意,淡漠地用余光扫了眼旁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的汪连。 走出办公室时,极其熟悉的青年身影已经等在了门口。燕卓倚靠着走廊的墙壁,两条长腿交叠着,半边脸都被走廊所投射下来的阴影遮住了,只有半边仍旧在阳光里头,像是在闪闪发亮。瞧见人出来,他双手一撑,直起了身,“没事了?” 寇秋嗯了声,简单和他把事情说了说。 燕哥哥那一点护短的心思立马蹭蹭冒出了头,跟雨后春笋似的层出不穷,冷笑一声,“还造假,他们怎么不说他们人的身份也造了假?” ——一群都压根儿不是人。 系统原本还在气着,听了这句话又开始咯咯地笑,飞快把刚才那一点不愉快抛到脑后去了,并给爸夫疯狂打call, 【】寇秋有点跪给这父子俩了。 回去后,燕卓照旧开始炒菜。他换了件长袖卫衣,系着围裙站在锅前,嘱咐寇秋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寇秋把橘子皮都剥掉,晃进去喂给他一个,燕卓一口吃了,把人往外赶,“囡囡先去休息,今天累了吧?” 寇秋说:“没事。” 他瞥了眼,原本想看看燕卓这炒的是什么菜,却意外发现燕卓的手腕上有什么一道道的,像是青紫的淤痕。他皱了皱眉,伸出手,去卷燕卓的袖子。 “这怎么回事?” 燕哥哥另一只手把袖子拽着,与他说:“没事。” 寇秋死抓着不放:“让我看看!” “看什么?”燕卓啧了声,干脆把青年抱过来,直接上唇啃了口,故意模糊重点,“囡囡要想看,咱们待会儿在床上好好看。这厨房里都是油烟,就不吃鱼了。” 可寇秋根本不吃他那套,“把袖子卷起来,我要看。” 燕卓仍在挣扎:“囡囡” 寇老干部面无表情和他对视,“快点。” 他严厉起来的小表情也可爱极了,燕卓在他这样的光波袭击下,恨不能直接把围裙扒了给他套上,现场版上演吃鱼第一百零八式中的三十二式——吃被包在锡纸,也就是围裙里的烤鱼。好端端一个青年,硬生生被萌出了气管炎,并在这种丧心病狂的病魔统治下松开了手。 寇秋把袖子向上小心翼翼翻折了几圈,露出了燕卓线条清晰的手臂。 上头果然有伤。伤的还不清,像是被什么钝器打的,青紫了一大片,还被擦破了,泛着点血丝。 他蹙蹙眉头,问:“打架了?” “嗯。”燕卓爽快承认,并没放在心上,“他们打不过我。” 寇秋也没意外。燕卓这身手,也是在大院儿里头从小练出来的,如果真说近身格斗,虽然不能和人家经过专业训练的比,可打几个学生那绝对是绰绰有余。他被伤成这样,其他几个人只能更严重,不会轻。 只是,“为什么要打?” 燕卓说:“没有为什么,只是看他们不爽,他们又找事。” 寇秋也就没有再往下问。 他从客厅里拿来了医药箱和消毒绷带,在给燕卓上完药之后,才把绷带一圈圈缠上去,神色认真的好像在包扎木乃伊。燕卓看了眼,故意逗他:“囡囡不包的好看点?” 寇秋一顿,抬眼望着他。 好看点? 成。 片刻后,燕卓顶着个足有人脸大的绷带蝴蝶结坐在了沙发上,活像是被摆出来却没卖出去的圣诞节礼物。 他没有和寇秋说,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打架。 原本只是在等待的时候想去个洗手间,却听到里头有几个男生在说话。有人说郁见那小子长得看起来就娘里娘气的,一看就不正常;还有人说难怪我上次和他一起尿尿时,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当时就觉得恶心死了—— 燕卓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他不想和这群人多废话,就觉得拳头直发痒,虽然很长时间没用过了,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猛给力。燕卓从隔间里出来,在众人又诧异又惊慌的目光里把门反锁了,一打三打了个痛快淋漓。 只是,里头洗手台上原本放着的花瓶被砸了,有人最后甚至拿起了抽水马桶的水箱盖,沉甸甸像块板砖似的,硬生生朝他砸过来。 燕卓躲了一个,没躲掉第二个,被伤了手臂。 其他几个人都被他教训了,一个二个安静的就跟孙子似的。知道自己在背后说人家小话被听见了,也像是被打怕了,谁也没敢出去声张。好在这个洗手间偏僻,平常也没几个人来,燕卓把几百块钱往后勤处一放,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只是燕卓想起来,仍旧觉得心中不爽。 他疼着护着这么多年的囡囡,凭什么要被这群人这样说? 还说盯着他们的鸟—— 谁稀罕看,啧。 他刚刚瞥了一眼,小的都可以忽略不计好么。 燕哥哥又生气又委屈,把垂着头给他调整蝴蝶结的小人鱼的头抬起来,问:“囡囡喜欢看哪个鸟?” 寇秋:“” 系统也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个鸟 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吗?是那种身形比较长的,两个翅膀圆圆的在底下收着的那种? 燕卓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囡囡喜欢看大的,还是喜欢看小的?” 寇秋:“”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用的喷雾上头的说明。 没有麻醉药品啊。 那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第二天的颁奖典礼是在晚上开始的,奖的是上一学年中表现突出的学生。这种典礼通常是个顶个的烦闷,即使被强制要求过来观看,也没几个人舍得从自己手上的小屏幕上抬起来。 齐悦也在其中。他披着马甲在论坛里黑郁见黑的不亦乐乎,刚站起来,想去洗手间放个水,就看见刚刚在帖子里被批的体无完肤的正主不紧不慢上台了。 齐悦又重新坐下去了。 “他还能怎么着?”身畔一个同样是要拼一拼保研的同学难以置信说,“还想着自己能绝地反击不成?” 齐悦知道,这个男生后头的背景不浅。听说交了个外校的男朋友,还是家里做生意的,更有钱,双方家庭背景这么一合,基本上就给惯出了少爷性子。他得罪不起,只能给对方当个跟前跟后的小喽啰,所以声音都软了,“是,我觉得也闹不出什么水花儿来。” 男生哼了声,低下头去继续和他的男朋友聊天了。齐悦就在旁边一瞟,看见对方屏幕上映出了另一张脸,挺俊朗,看起来倒是十分阳光。 他转过头去,心里悄悄地叹了一声。 就算把郁见给弄下来又有什么用? 哪怕郁见没法保研了,这好机会也轮不到他——这不,前头还有一位主在这儿拦着呢。齐悦心里明白,这后头要是没有这男生的手段,怎么也不可能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颁奖台上的寇秋神色冷静,半点慌张都没。底下有好事的男生发出一阵阵嘘声,怪声怪气拖长了腔调喊“你怎么好意思待在上头”,他也没当回事。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当真是让齐悦佩服。 可他真不觉得对方能赢。 证据有了,恐怕上头的人如今也被打点的差不多了。那男生这是明摆着看寇秋平常不显山不露水,恐怕家境也就普通,所以才在那一溜保研的人中挑了这么个软柿子捏。虽然说起来荒唐,可大学也就是个小社会,资本所起的力量,远比想象中要大。 这还能怎么翻? 他屏息等着,有不少人也同他一样。 台上的人把话筒拿起来了。 台上的人拿着话筒,把身体转了个面。 台上的人忽然间开始引导大家鼓掌,说:“让我们欢迎下汪连同学上台。” 众人都有点懵,随后猛地反应过来。 这是要现场对质! 这场景刺激,一时间,连原本毫无兴趣的吃瓜群众也兴奋起来了。 汪连也从侧面走了上来,他一上台,齐悦不由得就皱了皱眉。平常看时还不太明显,如今两个人站在一处,气势和容貌的差距都太大了,汪连完全不占好,在跟芝兰玉树似的寇秋身边杵着,他就像是根长歪了的木棍。虽然都是木头,那价钱可差的远呢。 寇秋举着话筒,耐心引导大家给他鼓掌。等掌声彻底消失之后,他才道:“我听说,汪同学觉得,那两篇论文是我找你代笔的?” 汪连自知保研肯定无望,如今咬死了,完全不改口,张口便道:“是。” 寇秋也不急,笑眯眯的,“其中每一个字,都出自汪同学之手吗?” 汪连眼镜闪了闪,倒显示出了几分屈辱的模样。 “我知道我收了你的钱,”他硬声说,“我做错了,可我错过一回,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你再试图威胁我也没用,是我写的就是我写的,我可以给你原封不动地背出来!” “这有什么好背的?”寇秋挥挥手,又问,“所有的数据和文献,也都是汪同学自己查到的吗?” 汪连咬着牙,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 寇秋像是松了口气,小小地勾了勾唇角,把ppt投放在了大屏幕上——那上头有一张图表,表格中有两个经济指标数据被特地标示了出来,明晃晃c刺目的红色。汪连看着,还有点不明所以,只是头皮忽然一阵发麻,死死地盯着那两个数字,几乎要盯出花来。 他听见旁边的郁见问:“这个数据,也是汪同学查到的?我倒是想问问,这种内部数据,汪同学是怎么查到的?” 汪连咬着牙,已经知道了其中存在的问题。 他虽然做过相同方面的研究,可基础资料收集完全没有像寇秋做的这么细——如今专门把它们拎出来问,显然,这两个数据肯定不是网上简简单单就能查到的。 说不定,是只有内部人员才能知道的机密。 然而如今骑虎难下,台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牢牢地盯着他,汪连也只得死撑,“是我托人问的。” 寇秋看起来还有点惊讶,“不是在网上找的?” “当然!”汪连硬邦邦道,“网上怎么能找到?” 他硬是编出了一个同学的亲戚,坚定道:“是我问了好久,他才说的!” 寇秋耸了耸肩,说:“好吧。” 汪连骤然松了一口气。 “可是——” 汪连这口气又重新提起来了。 “可是这两个数据百度一下就能出来啊,”寇秋无辜地把后面的搜索结果页展现出来,望着他,“汪同学怎么非要走这个弯路,还要托人去问?” 汪连瞪着大屏幕。那上头一长溜搜索结果跟针似的,一根根扎进来,扎疼了他的眼睛。 他瞪了半天,最终转移开目光,涩声道:“我记错了。” 台下爆发出一阵嘘声。 寇老干部也不急,说:“行。” 他接着放出下一页。 “那这个数据?” 这回,不用他问,汪连已经一口咬定:“这是我网上查的!” “确定?” “没错,”汪连说,为了挽回方才的败势信誓旦旦,“我记得清清楚楚!” “行吧,”寇秋把搜索结果也放出来,“这是内部文件里的。” 汪连:“” 他眼前一黑。 套路,全是套路! 寇秋还在可惜,“不知道汪同学是向哪个人打听的,有许可吗?” 这一下恶从胆边起,汪连声音都变了,厉声道:“你有许可?” 寇秋说:“有啊。” 他把最后一页ppt也给放出来。准许某大学的郁见同□□用该数据进行科研活动的许可写的清清楚楚,底下还盖了个红艳艳的章儿,标了日期。 有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在那底下签名的人的名单,一时间咽着口水看向燕卓:“这个燕前进是” “嗯,”燕卓简短解释,“是我爸。” 众人:“!!!” 原本以为是对野鸳鸯,没想到居然是见了父母过了明面,还特么后头靠山贼大的现充鸳鸯! 失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竹马养成记(十六) 台下的人看热闹看得兴奋不已, 个个脸上都挂着八卦时的光。可汪连站在台上, 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拿不出证明, 也没办法再把这盆脏水兜头再泼回去, 只能怔怔地站着,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寇秋神色冷静, 问:“汪同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辩解不成。 要走另一条路了。 在沉默片刻后, 汪连忽然眨了眨眼。厚厚的镜片后头,有两行眼泪, 刷的一下便顺着脸颊下来了。 寇秋黑人懵逼脸。 这怎么还突然哭起来了? “你不就是要羞辱我吗?”汪连浑身都在发抖,直着脖子, 冲着寇秋喊。身子如虾米样缩了起来, 看起来又是可怜又是心酸, 倒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是,我家没你那种本事, 拿不来什么证明!” 他咬了咬牙,声音一下子软了。 “我爸妈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好不容易才把我供到大学, 我每天凌晨四点就起了,在自习室看书一看就看到晚上十二点,我拼死拼活, 为的就是这个保研的名额” 这突如其来的一波惨, 倒让寇秋也怔了怔。 什么状况? 汪连越说越心酸, 早已经泣不成声, “我是后头没背景, 不如你,难道就活该被你这么羞辱吗?” 不是。 寇老干部终于看清楚这个套路了——这哪里只是惨,这是卖惨啊。 卖惨这种方式,可以说也是由来已久了。人的基因里兴许都存在着同情弱者的天性,电视上的选秀节目里时不时就能看见个选手对着摄像头哭的梨花带雨,讲一讲自己存了多少年的梦想和爸妈沧桑的白发,最好家中还有个常病不起的老人,要是没有,那最好他自己就有抑郁症,时刻都在和自己做斗争。 不这样,怎么能凸显出他的不容易? 可惜,寇秋不打算当为他转身的那个导师。 这又不是娱乐圈,没人吃“我是世界第一小可怜”这一套。 “汪同学,”寇秋淡淡道,“你跑题了。” 台上的青年仍旧在哭,寇老干部看了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了,厉声教育道:“站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这活脱脱像是中学教导主任名言的一句话让他说出来,竟然也具有极强的威慑力。汪连被吓得响亮地打了个嗝儿,望着他,目光跟见了鬼似的。 寇老干部教育的心已经憋了半天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上了线,认真教育,“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什么好狡辩的。我们这次上台,是为了告诉大家真相,不是为了比谁更惨的,你这样回避问题,能有什么用?” 汪连瞪着他,眼泪糊了一脸,鼻腔喷出的热气让眼镜上都蒙上了一层白气。他取下眼镜儿,拿着衣袖擦了擦,说:“谁卖惨?——不公平就是不公平,你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偏偏,台下坐着的学生都是正儿八经的高材生。虽然别的不知道,这种套路看的却不少,谁也不喜欢卖惨小白花,因此个个儿都没反应。寇秋的眉头挑的更高,说:“汪同学,我们现在讨论学术造假这个问题,都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学术造假,和你的父母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并没什么关系吧——这还不算跑题?” 汪连一时哑然。 “更何况,从一开始,便是汪同学一口咬定说是我学术造假,”寇老干部正儿八经背着手,道,“如果对应到法庭中,我是被告,汪同学是原告——怎么汪同学看见证明不了我的罪行,便开始说明自己的童年生活过的有多么不愉快了呢?” 他摇了摇头,相当痛心。 “我们都说,青年就是祖国的未来,就是国家的希望——如果我们这一代连这点责任都不敢谈,那何谈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怎么可能真正复兴?汪同学,你以为你这一次撒谎,丢的是你自己的人吗?不,你丢的是我们这一代,是整个国家的人!” 台下笑声轰动,不少人鼓起了掌。 说的是啊。该怼就怼,又不是言情剧女主,卖惨等着男主来给你找回场子吗? 汪连一脸懵逼,还没从自己给全国家丢人的高度上回过神来,倒像是被他镇住了,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下意识朝着台下瞥了瞥,瞧见其中一男生明显阴沉的脸色后,猛地一哆嗦,不说话了。 那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手翻盘,他就算再垂死挣扎,又有什么用?这脏水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倒下去的,不关那人半点事儿。那人是清清白白,自己只剩下脸色青青白白了。 半晌后,他哑着嗓子低声道:“是我的错。” 寇老干部心气终于顺了点,拍拍他的肩,“这不就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过不去的?” 汪连诧异地望着他,这一下是真的惊了。他嘴唇哆嗦着,问:“你你就这样,不生气了?” ——他原本还以为,郁见还要再折腾他几次,让他彻底下不来台。说不准,还会索要点精神赔偿。 可是都没有。对面的青年分明自己年纪也不大,可背着手的时候,却硬是撑出了种前辈的气场,说:“年轻人。” 有被原谅的机会。 汪连愣了。 连台下的齐悦也不由得怔了怔,沉默半晌,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这事若是要摊在自己身上,肯定是没有这么容易便掀过去的道理。郁见这人,不仅聪明,学习好,的确也有几分容人之量。 他轻声叹了口气,陡然察觉到自己身畔的男生绷直了身体。 齐悦愣了愣。 “童哥?” 男生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大而清晰,直直地冲着台上的寇秋去了。 “我想问一下,”他说,“你能不能解释解释,你和燕卓,是怎么回事?” 齐悦真震惊了,“童哥!” 这是在说什么,你自己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啊,和郁见并没有什么区别,况且性取向性取向这种事,现在哪里能拿到公开场合来说?! 他又是震惊又是无措,心知这个平日里被宠的有点过的小少爷恐怕这一会儿是气上心头,看见自己之前派下的人没有用,所以干脆直接自己上来怼了。只是这怼人,也得挑个时机,郁见说的学术造假,那是正儿八经的大问题,影响学校声誉c有明文规定的,自然可以放到台面上;但性取向这种,说到底,不过是个人选择。何况目前并没有法律禁止,这也逐渐成为大多数人接受的一种现象。 这俩怎么能混为一谈?! 他看向台上的寇秋,眼神复杂。 直接便问出来了。 这要怎么处置? 事实上,寇秋站在台上,可以清清楚楚看见无数张脸向着他的方向转了过来。他看不清那些面容上的神情,兴许有人是觉得恶心的,也有人是可以支持的,可放在寇秋这里,他们实际上,都不过是一个个飘忽的影子。 他原本就没有指望着所有人支持。 寇秋动了动脚,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手指缓缓绕上了麦克风,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是我要说的,下一个问题。” 大礼堂里寂静一片,静到可以听见他声线中细微的抖动。寇秋紧紧握着麦克,说:“燕卓?” 台下的燕卓从人群之中站起了身,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我在。” 寇秋又喊了声,这回声线没有颤抖,声音坚定,“燕卓?” 青年眸光沉沉,同样含着无数的情愫回看过去,“嗯。” “燕卓”寇老干部定定望着他,心里最后的一点不安也被这样的目光悉数给烫的熨帖了。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含了笑,甜的能拉出丝,寇秋一字一顿道,“我选择的,是你的灵魂,不是性别。” “考虑一下,”他顿了顿,轻声说,“你要当我终生同行的伴侣吗?” “”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大礼堂里像是一滴水溅进了烧的滚烫的油里,一下子彻底炸开了锅! 底下各式各样的声音说什么的都有,燕卓却只是胸膛猛地起伏了下,几乎连一秒钟都等不了了。他大踏步走上前,二话不说,一把伸出手,把每句话都直直戳到自己心里的小人鱼揽了个满怀。两人靠得极近,燕卓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砰砰声。 快的像是奔马。 寇秋也听见了,他费劲儿地伸手把人推得远了点,问:“燕卓?” 没事吧,这心跳感觉像是要爆掉了。 燕哥哥把他抱得更紧。 “没事,”他含糊道,“我就只是——” 就只是开心。 燕卓活了这二十多年,很少感觉到这种让他几乎不能自已的开心。感觉到的几次,通通都是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 有什么可怕的? 他的手放在对方的背上,鼻间全是熟悉的清淡香气,燕卓的眼睛忽然有点模糊了。 ——哪怕是退学,哪怕是出国呢。 哪怕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呢。 这听起来非常的孩子气,像是幼儿园小朋友所许下的那种不靠谱的永远——但燕卓真的觉得,他的眼睛很小,心也是。 能看见这个人,能装下这个人,就算是行走在万古长夜里,也足够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下台时,有许多学生都闹嚷嚷地围了过来,为自己之前没有证据便说他坏话的事道歉,还夹杂着女生要他们加油祝他们感情更上一层楼的声音——寇秋把这些都听在耳中,回过头,冲着他们笑了笑。 燕卓站在后台等他。他匆匆几步过去,牵起了青年的手。 “这下,算是没事了。” 燕卓也笑了笑,用力反握回去,还有点按捺不住欣喜的泡泡,“嗯。” 囡囡跟我表白了。 开心到飞起! “燕卓,”寇秋突然道,“我们是不是还没以这个身份见过家长?” 燕哥哥的神色略有迟疑,问:“囡囡想要什么时候说?” ——不用说了。 寇秋还没意识到,他的那一波发言已经很快红遍大江南北了。有好事者在底下录了视频,因为两个人颜值都高,上的又是数一数二的学校,本来只是有同学在私人微博上感叹一句,没想到很快便出了圈,被各大营销号轰轰烈烈转发了一波。燕母正在家里头和郁母一起嗑着瓜子儿搓麻将,突然间看见手机上弹送出一条新闻时,还有点懵。 再看,哎,等等,这新闻封面上那小子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点开瞧瞧,嗯,里头另一个小子看起来也眼熟 她本来就是个八卦的,还撞了撞郁母的肩膀,“哎,现在小年青可真会玩儿。看看,两个男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表白呢。” 郁母也心大,听说了还很好奇,“真的?我瞧瞧——哇,这个个子高的长得还挺俊,有点像你家燕小子。” 燕母也哈哈笑出了声,“对啊对啊,他旁边那个还像囡囡呢!” 这一番话出口后,两个母亲都陷入了沉默。 等会儿。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燕小子?” “囡囡。” 俩人对望一眼,彻底懵了。 这柜门开的。 有点儿刺激啊。 回去之后,寇秋的各种通讯号基本上便爆炸了。看到了的昔日同学朋友纷纷给他发信息,其中还夹杂着张教授喊他稳住不要慌得一批,并信誓旦旦嚷嚷着表示自己一定能保住得意弟子。寇秋一条条看过去,在看见李鹤的内容时,不由得笑了。 这个高中室友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迟钝,刚开始还在群里和他开玩笑: 王冬说: 李鹤说: 王冬: 李鹤像是突然醒悟了, 王冬心想,还好,还没傻。 结果这傻孩子下一句立刻就跟着来了,言之凿凿,相当自信: 感天动地的社会主义父子情! 群里其他三人:【】 哇,快瞧。这里有个直男属性的迟钝怪,活的。 神特么社会主义父子情。 王冬心酸地说: 瞧把人家孩子都骗成什么样儿了,当众表白了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寇秋抿着嘴乐,还没乐完,忽然间发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新的微信群里。与他一块儿被拉进来的还有燕卓,两个人对看一眼,都有点懵。 怎么了这是? 再看,群里杀气腾腾坐镇了四位大神。 郁父,郁母。燕父,燕母。 这架势很明显,升堂了,等着问斩呢。 两个刚刚暴露的小鸳鸯立刻坐到了一块儿,默默挨得紧了点。小一点儿的鸳鸯拽了拽大鸳鸯的袖子,问:“燕卓,怎么办?” 燕卓表面镇定,实际上也慌得一批。他抿了抿嘴唇,说:“先稳着。” 于是,他手一点,先给发了四个大红包。 一个两百,堪称是巨款了。 过了会儿,群里四个人挨个儿冒出了头,悄无声息把红包给领了,之后继续潜水。 这对小鸳鸯被他们潜的心慌,恨不能现在赶紧升堂判了。 寇老干部对系统崽子说: 系统说: 是啊,可是出柜还是头一回啊。柜子门打开的太快,他有点儿措手不及。但是钱都收了,起码应该代表着不怎么反对吧? 对吧? 系统崽子选择不说话。 燕卓沉默了会儿,瞧见他们还没动静,索性扔下了一个看手气红包。 没过几秒,红包又被唰唰抢干净了。燕母头一个不乐意,也忘了自己还打算冷着让这俩小孩率先承认错误了,直接发声抗议, 太小气了吧? 郁母倒是很开心,一通乐, 两个父亲:【】 哇,心是真大。 郁母燕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本不打算先开口的,但如今眼见着话都说了,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郁父率先表态,言简意赅率先扔下俩字, 寇秋回的飞快,卡通小人儿冲着他的老父亲抛了个软绵绵的k,么么啾~ 这是妄图靠卖萌来蒙混过关。 燕卓跟着又洒了一波红包,往里头狂塞钱。 这是妄图想当散财童子来蒙混过关。 双方父母太阳穴砰砰直跳,最后还是郁父下了最后通牒, 俩小兔崽子汗毛倒竖,立马买了车票,吭哧吭哧回去了。 回到家中,院门儿一关,就开始审问,“怎么回事,那视频什么意思?” 燕卓说:“妈——你一开始就说让囡囡给我当媳妇儿的。” 还相当有理,仿佛自己十分委屈。 燕母差点儿上手揍他。 “我什么时候说让他给我当儿媳妇了?” 燕卓从包里掏出了自己幼年的日记本。 双方父母:“” 燕卓翻开了其中的一页,棒读给他们听:“那天,囡囡穿了可好看的小裙子,我妈说了,姨姨同意了,等囡囡长大后,不要我们家彩礼,让他嫁给我。” 双方父母:“” 失策了。 居然还有这一招。 燕卓把笔记本合上,说:“妈,说话要算话。” 燕母看上去很想直接操起扫帚把儿。 “燕卓!你给我过来!” 燕卓蹙蹙眉,说:“妈,我不能被你打。” 他顿了顿,神色认真,“囡囡会心疼的。” 这下,连燕父的眼角都开始抽抽了。 相比这边随时在挨打边缘的燕卓,寇秋那边的画风就要和睦很多了。郁见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郁父郁母又失去过一个儿子,就剩下这一个了,难免多疼点,现在知道了,也没办法拿郁见生气,只是两人坐在椅子上叹气。 寇秋也没多说话,乖乖向椅子上一坐,坐他们旁边了。 他一路匆匆过来,还有点渴,下意识润了润嘴唇。郁父瞧见了,别扭地动了动身子,还是举起水壶,倒了杯水,摆到桌上。 “谢谢爸。”寇秋一笑,唇角抿出来都是甜的。 郁母绷不住了。 “囡囡,”她声音放得轻了点,“你和妈说,你怎么想的?” 寇老干部神色也严肃起来了。他瞧着仍然笔直站在院子里,反驳的燕母恨不能跳起来打的燕卓,眼底忽然闪过一点笑。 “没怎么想,”他轻轻道,“妈,我就是要好好和他过一辈子。” 已经快二十年了。 那时的他在树下的凉席上睡着,燕卓替他拉着衣襟,帮他盖住圆乎乎的肚子。 如今,仍然是这棵树。他坐在树下,就像当年一样,突然有了对抗和迎接一切的勇气。 寇秋抿了抿唇,把包里的东西也掏出来。 “妈——我和燕卓,都是认真的。” 这是什么? 寇秋说:“我在回家的路上写的。” 专门在回家前让人打出来了。 郁母接过这沓文件,还有点懵。等她翻开表皮,标题便赫然显现了:。 郁母头晕目眩。 她唰唰地向后翻,最后在这篇长达二十页的论文的最后一页,看见了她小儿子得出的可能性。 【基于郁见燕卓性格和二人所拥有的学识水平,通过以上三个模型进行推断,这两人最终能共同创造社会财富c达到人类学上给出的幸福定义的可能性为—— 百分之百。】 郁母:“” 这是何等让人窒息的操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竹马养成记(十七) 写论文这种事, 要的就是严谨。如今做学问, 寇秋也是个严谨的人, 因此运用了多种论证方式, 不仅举了案例, 还套用了三个分析模型, 摘要关键词致谢一应俱全, 还特地在致谢里把郁母恭恭敬敬放在了第一行,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我一定要感谢我的母亲。” 郁母瞪着这一沓纸, 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憋出来几个字, “学的不错。” 这么多年学, 没白上。 寇秋把这当夸奖, 双手一背,说:“妈,你要是喜欢, 我也能用你和爸写一篇你们的相性分析报告。” 郁母:“”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她一点也不想被这么分析,好吗? 她向前翻了翻, 又有些好笑,“囡囡,你怎么这么能确定, 你和燕小子不会吵架?” 寇秋指着他推出的逻辑结构, 相当有理有据。 “吵架的前提, 是我们在同一件事情上产生了不同的c甚至相反的认知, 又或是在日常交往中积累了过多的负面情绪。但燕卓和我的三观相同, 知道如何彼此尊重,所以不太可能产生上述情景。” 他的手指在纸上点了点。 “所以,我们可以做如下推断:1,燕卓不会与我生气,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我更重要;2,我也不会与燕卓生气。他是爱人,也是独立的个体,我会尊重他的选择和情绪。综上所述,我们没有办法吵起架来。” 还综上所述。 郁母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在听一场复杂高深的学术答辩。 寇秋说:“从马斯洛需求理论来看——” 郁母立刻叫了打住,太阳穴砰砰跳的更欢,“囡囡,妈没让你给我上课。” 寇秋于是又站直了,神色认真。 “那爸妈还有什么事情要问?” 郁家父母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头读出了点无奈。片刻后,郁父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开了口,“囡囡。”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这么多年身居上位所培养出的威严,只有在看向小儿子时,才能流露出几分寻常人家的温情,含着慈和的父爱。他并非是寻常的那种严父,这么多年与寇秋相处,都更是偏宠他的那一方,寇秋极其敬爱他,马上道:“爸。” 郁父瞧了眼仍旧在与燕母说话的燕卓,眼眸沉沉。 “有些事,你可能还小,”他缓缓道,“如果这只是一种短暂的激情,你又该怎么办?” 你岂不是堵死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寇秋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未尽的话,他沉默片刻,忽然间笑了。 “爸,”他说,“你忘了吗?” 他头顶的树叶被吹得一阵沙沙作响,枝叶跟着这风一同轻微地舞动着。寇秋一字一顿说:“我和燕卓,已经相处了快二十年了啊。” 快二十年,哪里还有什么短暂。他们并非是一见钟情的小男女,而是从小一同长大,对彼此的脾气秉性都摸得一清二楚的竹马竹马——那种激情,更多的应当是水到渠成的默契,是一起并肩走着走着,突然就意识到,啊,原来除了我旁边站着的这个人,都没办法让我看进眼啊。 郁父沉默片刻,忽然道:“燕小子直到三岁还在尿裤子。” 站在院子中间一脸懵逼的燕卓:“???” 郁父继续试图给这个儿婿抹黑,“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头发特别少。” 燕卓:“” 郁父最后扔下了一句猛的,“老燕家祖传基因,中年就秃头。” 顶着片地中海的燕父猛地一颤,意识到这无差别攻击已经降落到自己头上了。他摸了摸头上那片露出来的头皮,瞪着眼向自己的老伙计抗议,“哪儿带这么戳人轮胎的?” 郁父还沉浸在“我家好不容易养了颗好白菜居然被隔壁的猪给拱了”的不爽里,压根儿没听见这话,就望着自家的好白菜,“囡囡?” “”寇秋忍着笑,说,“没事,燕卓的话,即使是地中海也会好看。” 郁父又沉默了。 片刻后,他站起了身,操起了院子角落的一根拖把棍。 燕卓一怔,立刻大踏步上前来,一把将寇秋护在了自己身后,神色也变得认真,“叔,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有什么火气,冲着我来,都是我的错,是我把囡囡带上这这条路的——” 郁父调整了下棍子,头也不抬,“没错,冲的就是你。” 燕卓愣了愣。 “过来,”浑身不爽的郁父说,“来过过手吧。” 燕卓:“” 他迟疑了下,倒真的过去了。寇秋望着他,不由得生出了点担忧,先对着燕卓说“没事吧?小心点,不要伤着自己”,又对着郁父说“没事吧?小心点,不要伤了燕卓”,说的郁父青筋愈发凸出来了,意识到自己家水嫩鲜美的大白菜不是被拱了,这压根儿是换了片土地种啊。 可以说是相当让人生气了。 但他还得顾及着一旁的寇秋,把手中的棍子向地上一杵,命令,“囡囡,你先进去。” 寇老干部当然不动。 “囡囡,”燕卓也朝着他看过来,眉眼含笑,低声哄他,“你先进去,我那包里装的有你最喜欢的软糖。你把糖吃完,我差不多就可以进去找你了。” 寇秋点点头。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说:“你快点。” 燕卓笑意加深,“好。” “别受伤。” “嗯。” 寇秋磨磨蹭蹭,“那我进去了?” 燕卓说:“乖,小心台阶。” 双方围观父母看起来都像是遭受了暴击,并且非常想要直接冲着他们吼:就进去好吗?又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大姑娘洞房头一回不太会,进去不进去至于在这儿磨叽这么久吗? 是忘了你们还没获得我们这些当家长的许可吗? 偷偷谈恋爱还敢在我们面前秀的这么理直气壮,这是欠揍吗! 可对燕卓来说,虽然恋爱时间久,但亲耳听囡囡说喜欢我,这才是刚刚发生还没两天的事呢。 粉红的气泡都咕嘟咕嘟煮沸了,根本不用加火,自个儿就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就像是吃了颗甜的不行的糖,呼出的气都是甜蜜蜜的,压根儿控制不住。 当然,燕卓也没想着去控制。 他心中清楚,自己肯定不是郁父的对手,但也不能由着岳父大人打。动手之前,燕卓礼貌询问:“叔,我们要打个赌吗?” 郁父说:“赌什么?” 燕卓很诚恳,“如果我输了,我管您叫爸;如果您输了,您管我叫儿子,怎么样?” 郁父这会儿刚被他们俩刚刚的动作刺激到,火气一阵阵上涌,甚至连话都没怎么听清,就说:“好!” 我非打到这头敢啃我们家白菜的猪跪下喊我叫爸爸不成! 然而他这边棍子刚刚提起来,那边的燕卓就扑通一声跪倒了,诚心诚意地说:“爸,谢谢您接受我。” 郁父懵逼脸:“” 郁父满脸问号。 郁父又把刚才那个赌注想了一遍,瞬间意识到这是个坑。 让这小子喊自己叫爸,自己连一点便宜都占不着,还得赔给他一个又白又好看又听话懂事的大胖儿子! 这得有多亏? 郁父简直痛心疾首,平常看起来相当沉稳懂事的燕卓怎么在遇见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跟条滑不溜秋的黄鳝似的? 就这一耽搁,那棵移了窝儿的大白菜也欢天喜地跑来了,张口就说:“爸,你同意啦?” 那玻璃珠子似的眼睛里头装满欣喜和濡慕,亮晶晶的能放出光。 郁父:“” 他还能说什么呢,人家孩子连口都改了。 真是。 啧,见鬼了。 两人的柜出的并不像想象中艰难。两家关系好,燕父燕母又觉得是自己儿子带坏了年纪小的郁见,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点愧疚,现在把人郁见给掰弯了,哪儿有让自己儿子直回来的道理,少不得就接受了。好在双方父母都经常开结亲的玩笑,真成了亲家,还能从中体会到几分好处。 只是私底下,燕母还是问了儿子:“确定了?” 她说,“囡囡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之后,你可不能对不起人家——这真在一起,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她的儿子抿了抿唇,也透出种欢喜来,说:“妈,我从没想过和囡囡只过半辈子。” 他的眼睛里有种奇异的亮度,说起囡囡这两个字,便像是温柔的蒙上了一层水色。 “从一开始,他就在我人生的所有规划里了。他一天也不该少。” 说好要在一起,那就是稳稳的一生一世。 燕母顿了顿,剩余的话便半句都说不出口了。 她其实一直不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说是成熟稳重,可好像又带着点孩子气;说是进退有礼,可实际上,她总觉得,燕卓更像是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过。因为不在意,所以才能对那些人的看法议论报以冷静,从不失态。 燕卓是个让她看不透的孩子,也是个从小就自己拿主意的孩子。 兴许真是天注定呢。不然,郁家夫妇偶尔领养回来的一个男孩,怎么会被燕卓从小宠成这个样子? 这一夜,两家父母都不曾睡好,翻来覆去个没完没了。 燕家还好,很轻易就做足了心理建设:囡囡挺好,长得也好,脾气也好,就算没孩子,到时候领养个,照样儿可以疼着。 哎,妥了。 郁家父母这心理建设就做的困难了,燕卓是好,哪样儿都好,可他们还没打算把自己儿子嫁出去啊? 这好好的小儿子,怎么就成嫁了呢? 郁母听着丈夫在旁边不停翻身,顿了顿,伸出只手,拍了拍他。 “还想呢?”她压低了声儿,悄悄说。 郁父在黑暗中沉默了会儿,承认,“怎么能不想。” “哎,”郁母懂得他的心情,“可想想看,也好。囡囡平常都是被照顾了惯的,你难道舍得让他去照顾人?” 郁父当然舍不得。 “就让燕小子照顾着吧,”郁母幽幽道,“换个人,我也不放心。” 她还记得幼儿园那时候,郁见长得还像是个小姑娘。燕卓只不过比他大两岁,却已经可以毫不犹豫挡在她儿子的面前,把那些欺负郁见的人通通赶跑了。他的拳头那时候还是脆弱的,却已经用来保护郁见了。 如今,燕卓羽翼逐渐丰满,只会更把囡囡护上天去。 这样想想,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郁见本来就不是他们俩的亲生孩子,他们也没指望着这孩子给他们传宗接代,不如就承认。 放开手,说不定他们真能闯出另一片天地呢? “就去吧。”第二天,郁母带着一夜未睡的倦容,还是下定了决心,“你想做的,尽管都去做。就这么一辈子,好好把它过好了。” 寇秋的喉头一下子也哽咽了。 他抱着郁母的肩膀,闻着这股子带着洗发水气息的清香,知道这是他的母亲的味道,“妈” “哎。” 郁母拍了拍他,嗔怪。 “多大的认了,还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可她再扭过头时,眼角也分明有什么闪亮的东西,一下子顺着脸颊滑落下去了。 一一一一 出柜成功的燕卓开心的不行,迅速把他昔日的高中室友和几个朋友拉了一个群。骤然被拉进群里的人都一脸懵逼,各色表情包刷屏。 王冬: 李鹤: 燕卓说: 王冬: 李鹤: 燕哥哥抿了抿唇角,勉强把上翘的唇角重新压了下去,打道: 众人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事件要宣布,皆屏息以待,等着听大新闻。 燕卓: 燕卓: 燕卓: 燕卓: 燕卓: 众人:【】 他们瞧着燕卓发的那个旋转着撒花儿的卡通小公主,都觉得一阵阵头疼。 我们惊喜个鬼。 我们又不出柜。 王冬沉默良久,刚准备发两句嘲讽一下燕卓怎么现在才出柜,顺带表达一下自己作为单身狗被强塞狗粮的愤怒,就瞧见燕卓说: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囡囡家的燕”已经退出了群聊。 被扔下只能面面相觑的一干人等:【】 就这么走了? 有没有搞错!! 所以这个群成立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就是为了让这个现在相当高兴的混蛋来他们面前秀一波吗?? 几个人在群里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有点怀疑人生。 半晌后。 王冬: 其他人: 好巧,我们也是。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冬: 剩余成员: 散了散了,没瓜了。 主角都跑了,狗粮也吃饱了,单身狗的生涯又重新回来了。 唉。 单身狗的苦,他们这些有家室的人根本尝不到。 简直过分,让他只想立刻举起火把,高声喊出那个口号: “烧!烧!!烧!!!” 寇秋并不知道燕卓这一番足以令人摔断腿的操作。他在家中接到了来自张教授的电话,老教授始终对于那个想撸了寇秋保研名额的人耿耿于怀,在学校里多方打听,又在论坛潜了半天水,拉着汪连语重心长聊了天,最后抱着自己的结论来敲自己得意门生。 这几乎是个肯定句。 寇秋答: 与其说是认识,不如说是知道。童声在学校里名气还挺大,但并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他行事作风便是一副有钱人的做派。在开学第一天,为了把车开进校园,他就和校门口的保安吵了一架。 那车,几乎闪瞎了大部分贫寒学子的眼。自那之后,童声的头上就被戴上了五个大字:有钱,有靠山。 只是童声太过嚣张,在学校里人缘儿并不算好,寇秋沉迷学习,和他来往的也不多。他也在这一次的保研候选人里,希望挺大。 张教授意有所指道: 寇秋心中明白,这就是在说幕后主使了。 他对张教授感激不尽,知道老头儿这是在帮着自己出气,忙感谢了好几次。张教授哼哼: 寇秋忙道: 张教授被风华正茂这四个字哄得心花怒放,暗悄悄点了点头,又说: 寇秋说: 他把这事情往家里一说,不用别的,郁父郁母第一个就站起来了,二话不说开始护短。 “等着,妈妈让你爸去问问。” 他们的手里有自己的门路,没两天,消息便传了回来。童声和他男朋友的资料,都被放置在了桌上。 寇秋上手翻了翻,倒是脸色一变。 童声自然是脸熟的,可后头这个人 怎么看起来也有点脸熟呢? 系统崽子简直要对他的迟钝绝望了。 寇秋恍然大悟, 还啊,系统非常想直接给他跪下。 这么多年了,它就没见过这种宿主,自己谈恋爱谈的不亦乐乎,之前还只是忘了找渣攻,如今可好,连渣攻这张脸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看见照片都认不出来。 这是它带过的画风最清奇的一位宿主了。系统忧愁地叹着气,觉得两人的角色好像倒了个个儿,它才是那个操心的不行的老父亲。 寇秋想了想,说: 想想看居然还有点带感怎么破? 詹明是在两年前才回来的。高中毕业后,他在国外待了一年半,但学渣到哪里都是学渣,他因为多门科目没有及格,很快就被所在的大学劝退了。詹明自己试着在海外打拼半年,半点水花都没激起来,钱倒是花的跟流水似的,不得不回国重新开始。 童声就是他在回国后的聚会上认识的。 两人脾气挺对胃口,家里又都不缺钱,很快就从只是单纯约了个一炮变成了交往。詹明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偶尔听童声抱怨说他的保研名额没了,家里坚持让他读个研究生,好到时候有个拿得出手的文凭,便给他出主意,让他直接把现在那人的名声给坏了,之后再多花点钱,没有不成的事。 童声也胆大,又被宠坏了,立刻拿着钱找人。 就这样招惹到了寇秋身上。 寇秋磨刀霍霍,心里头还有点小激动。 渣攻终于又出现了,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象征着和平与正义的四十米大刀已经按捺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竹马养成记(十八) 詹明从酒吧里出来时, 接到了童声的电话。他的手臂上还挂着两个生的白白净净的男孩, 一左一右, 像是两条柔软的蛇, 左右围绕着他, “詹哥?” 詹明比了个手势。 “等等, ”他说, “我接个电话。” 接通后,那边青年不悦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喂?你现在在哪儿?” 詹明把身边的男孩拨开了些,说:“我在街上。” “你还有这个心思?” 童声哼了声, 语气中不悦的情绪愈发浓重, “我保研的名额彻底没了, 你不说替我再想想办法,怎么,现在还有心情出去玩儿?” 詹明顿了顿, 瞧了眼一旁眼巴巴望着他的俩男孩,心中也悄悄掠过了一丝不满。 童声自己玩的也开。平常各种乱七八糟的聚会都没少开的, 詹明也不是没见识过。怎么现在,反倒管起自己来了? 他蹙蹙眉,道:“你想怎么样?” 语气便没有之前好听了。 童声平常受宠惯了, 竟然也没听出来, 只是抿抿唇, 有点恨恨的, “那个郁见” 他咬着牙, 准备骂上两句,却听那边男朋友的声音一下子变了,“郁见?” 詹明惊疑不定。 “哪个郁见,郁闷的郁,看见的见?” “是啊,”童声说,反倒责备他大惊小怪,“怎么,你之前没听我说起过?怎么这个反应?” “” “说话啊!”那边的童声火气更大了,“你哑巴了?不会张嘴了?要不是你之前出的那个计划,我早就找人了,你——” “” 詹明不说话了。他火速将电话挂掉,开始上网搜索。 网上那一条告白视频的点击量一直在节节攀升,底下基本上成了腐女和直男癌的对骂地,撕的一片腥风血雨。喜欢的自然是嗷嗷叫着萌,又夸赞他们颜值匹配简直天生一对,不喜欢的就直接说恶心变态神经病,好不容易被社会供到了这么大,居然想一搞男人。 詹明匆匆扫过一眼,这才顿了顿,点开了视频。 街上的流量不错,面前的小光圈颤巍巍转了两圈,便开始播放了。里头的青年站立在颁奖台上,即使离的距离有些远,也能看出对方长相出众c气质干净,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他的手指牢牢捏着麦克风,望着台下,慢慢地c坚定地说出自己爱的宣言,“你要当我终生同行的伴侣吗?” 詹明有些明白,那些嗷嗷嗷的评论究竟是为什么了。因为在这一瞬,他的心,也跟着猛地停跳了一瞬。 郁见。 这是个好久没有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名字。 高中时的郁见年纪小,个子也没有他们这样高,可却俊秀挺拔,走到哪里都身姿笔直。配上他那张脸,无论说是校花还是校草,都会有不少人承认。那是真的好看,他是秀竹,而大部分人不过只是杂草。 詹明自然也有点喜欢他。只是这样的喜欢,一则单薄,二则,他倒是真的无从下口。毕竟身畔有个燕卓一刻不停地守着,就像一头看管着幼兽的母兽。 詹明见识过了这兽的威力,自然便不去招惹。 但如今,看到这张脸,那样的回忆和感受,似乎又翻江倒海地重新回来了。 “郁见。” 要是真能尝尝,倒也算是圆了他年轻时的一个念想。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摩挲了两下。一旁的男孩们看着,见他似乎是把自己完全忘到一边了,忍不住道:“詹哥?” “嗯?” 青年这才回过神,扭头看了一眼他们。 “詹哥”男孩咬着嘴唇,“你不是说要去别墅吗,不去了?” 詹明短暂笑了声,痞里痞气吹了声口哨,将手搭上两人的肩膀。 “去,”他道,“走,哥哥带你们玩儿点好玩的。” 这些人之间大都玩的都很疯,一些毫无道德底线的派对都是平常之事,詹明也有着不少这种狐朋狗友,一呼百应。听说童声最近心情不太愉快,还有人体贴地把他也喊着了,说是来散散心,痛痛快快玩一场。 “又玩那种?” 童声冷哼了声,并没有几分这个心思。但他想着今天和詹明闹得不太愉快,甚至对方还挂了他的电话,犹豫了下,也还是起了身。 “走吧。” 一一一一一一 与此同时,大院儿里的寇秋刚刚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泡进了水里。银白色的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长长地在水中荡漾着,他晃动着尾巴,上头鳞片折射出了无数细碎的光。 兴许是因为本体是鲛人的原因,寇秋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水。在夏天炎热的时候,他甚至能从早到晚地泡在浴缸子里,甚至在浴室支了张小桌子,拖着鱼尾巴煞有介事地看书学习。 如今天气凉了些,他放的水也温热了,整个人舒服的几乎要化进去。 系统瞧着他,忍不住说: 寇秋还在甩尾巴, 系统说: 再加点儿下汤的料,那就更像了。 寇秋盯着鱼尾舔舔嘴唇,教育, 系统也觉得自己饿了,于是转换了话题, 去找渣攻了么? 调查出幕后主使的事,寇秋自然不会瞒着自己人。他说出口后,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郁父虽然笑的温和,可当天下午就把几个人叫进了自己房间,不知在商量些什么。燕卓也被他喊了进去,等出来时,却不肯告诉寇秋郁父找他去究竟有何事。 “左不过是给囡囡出气,”燕卓拍了拍小人鱼的脑袋,笑的温和,“那种东西,不要脏了囡囡的眼睛。” 系统顿时不屑地在心里冷笑了声。 脏了眼睛? 谁? 它的宿主??? 别开玩笑了好吗,它爹,那可是在面临闹鬼的情况下也面不改色的男人!还有谁能脏了他的眼? 但郁父和燕卓显然都把他当宝宝宠,一口一个囡囡地喊,谁也不想让他参与此事。寇秋试了两三回,试图向他们表达自己也想了解的意愿,结果就被燕卓拽进屋子里亲了口。 亲的他差点儿控制不住,浑身温度骤然升高,鱼尾巴都快冒出来了。 “囡囡乖,”燕卓用后背堵着门,牢牢把他摁在怀里,捧着他的脸,又舔了舔唇角,“这样的事,就交给我和爸,好不好?” 寇秋被亲了,刚想说不行,就又被重新拉过来给了个啾啾。 “囡囡?” 青年眼睛里满含情意,化开时简直让人承受不住。寇秋禁不住这样的眼神,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反正时间还长,也不必急在一时。 自从那次半哄半骗喊了郁父爸后,燕卓居然就厚颜无耻地这么一直喊下去了。郁父原本还想着不应,可虎着脸没一会儿,隔壁听说了的燕父燕母就跑了进来,一口一个对不住。 “都是我家燕卓的错,把囡囡这么乖的孩子也带上了这条路,”燕父说的诚恳极了,“老郁,你要是真的心里不爽,你不用接受燕卓的!真的!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了,我哪儿会怪你呢?” “” 郁父绷着的那张脸,彻底绷不住了。 几十年的交情都说出来了,这哪里是来认错的? 这分明就是来说情的。 他的心头一阵无奈,又不好真的驳了燕父的面子,只好在燕卓再喊他爸时,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哎。” 啧,这个小兔崽子。 这对崭新诞生的父子俩瞒着寇秋,已经商量了好几天。就在今天,接了个电话后,他们才出门。 寇秋自然没被带上。 他泡了半天,这才把鱼尾又重新化成两条长腿,走出浴室时,郁母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一个婆媳类的肥皂剧,郁母一面嗑瓜子儿一面看,瞧见郁见出来了,就冲他挥挥手,“囡囡过来,吃水果吗?” 寇秋在她身边坐下,挨着她。 “妈。” “哎,”郁母拍拍手上沾着的瓜子壳儿,开始给他剥桔子,白色的脉络被轻轻松松撕下来,里头露出橙黄的果肉,被塞进嘴里,“张嘴。” 身旁的青年依偎着她,张开嘴,把那一瓣橘子吃了下去。 他能嗅到郁母身上和他一样的沐浴露味。这气息,就像是把他拉回了温热的羊水里,让他禁不住靠得更近了点。 郁母问他:“甜吗?” 酸。 分明是酸的。可是这样难得的时候,却又让他不想说出这个字。 寇秋动动嘴唇,缓缓露出一个笑。 “甜。” 郁母狐疑地望着他,又把剩余的桔子塞进自己嘴里一片,顿时脸皱成了一团,直吐舌。“你这孩子!哪儿甜了?酸死了!” 她用劲咽下去,脸色都变了,忙忙起身,“妈给你倒杯牛奶去——真是,这么酸,怎么还乖乖吃下去?” 可对寇秋来说,分明是甜的。 他独自坐在沙发上,还是慢慢把一整个桔子都吃完了。 来自于母亲的食物。每一点,都弥足珍贵。 说不定,在脱离这个世界之后,他便再没有机会尝到了。 系统崽子讷讷半天,还是说: 它说: 这个问题问的很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戳痛了什么。寇秋的手顿了顿,也没有瞒着,回答它: 系统说: 寇秋擦干净手上剩余的汁水,终于抿抿唇,笑了笑。 系统沉默不语,寇秋瞧出了它的情绪,轻声道: 系统说: 寇秋神色平静, 他的声音顿了顿,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系统的眼睛却一下子湿了。 快到十点,出门的郁父才风尘仆仆赶了回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倒很是痛快。燕卓跟在他身后,带进来了一阵子夜风的凉意,进门喊:“妈,囡囡。” 寇秋坐在沙发上,燕卓便理所当然地蹭过来,与他同盖一床毯子,两人头挨着头,叽叽咕咕地小声说话。 “办完事了?”寇秋问。 “嗯,”燕卓把手也放进毯子里,握着他的手,“有点儿冷,囡囡给我暖暖。” “这么凉,”寇秋说,依言把手和他的牢牢放在一处,“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 燕卓笑笑。 寇秋碰碰他的腿,示意他说。 燕卓拧不过他这撒娇似的动作,往他身边靠得更近了,声音含混。 “囡囡真想知道?” “嗯。” 燕卓声音压低了,提条件。 “那我今天想吃鱼。” 这话说的,寇秋几乎要质问了。 你哪天不吃鱼? “我买了新的”燕卓凑近他的耳朵,剩余的话都听不清了,“囡囡” 话题不知不觉便歪掉了,后头还是马上要被吃的寇秋警觉,拍拍他,“说正事!” “好好,”燕卓纵容地笑笑,“正事。” 他瞧着小人鱼玻璃珠子一样望着自己的眼睛,犹豫片刻,还是斟酌着说了实话,“那个詹明,和童声,玩的都比较开。” 寇秋有点不明所以。 “他们喜欢玩大的,”燕卓说,“开了点聚会” 这话刚出口,系统瞬间就懂了,立刻开始嘿嘿嘿地笑。 它说, 寇秋原本还不明白,听了这话,也瞬间反应过来了。郁父和燕卓给相关部门提供了线报,就趁这个时候,喊人上去堵了门,往里头一查,妥妥的就是有罪。甚至还搜罗出点白一粉来,当场让詹明的脸都青了。 燕卓很乐意见他脸青,因此还特意跟去了现场,第一时间见识到了那张调色盘一样的脸。现在想起来,也让他心头畅快,把寇秋的手捏的更紧。 他没有告诉寇秋的是,这只是第一步。 詹家和童家做的,都是进出口生意。这生意,只要在进出口岸时被拖上几天,或者多开箱查上几回,损失都要按百万千万计。郁父这回是彻底被这两个想毁了别人的小兔崽子惹毛了,已经联系了人。只怕,接下来,他们两家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但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燕卓如今,满脑子想的只有吃鱼。他新买了叉子,据说还是螺旋的,顶上有特殊纹路,还带点特殊效果。 啊,想想都让人觉得刺激的不行。 特殊香料腌制的鱼呢。 郁父郁母就在旁边看电视,一个二个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见这俩人头靠在一处一个劲儿地窃窃私语。半晌后,他们小儿子的声音忽然大了大,“凭什么总吃鱼?” 紧接着,他们听见燕卓好脾气地哄:“那囡囡觉得呢?” “也该吃点儿别的!”寇秋红着脸,吭吭哧哧宣布,“鱼,鱼也是要吃东西的!” 燕卓纵容地问:“鱼想吃什么?” “虾米!”寇秋说,“鱼要吃虾米!” “行,”燕卓无脑宠,一口答应下来,“那就吃虾米。” 一旁偷听的郁父郁母:“???” 寇秋没想到他真答应,梦想成真,还有点不敢置信,“真c真让鱼吃?” 不是被吃? “嗯,”燕卓声音又低了低,“让鱼吃。” 他站起身,和寇秋一同向着房间走去,还礼貌道:“爸,妈,我们先睡了。” 一直在偷听的郁父郁母嗯了声。 半晌。 郁父:“什么鱼?什么虾米?他俩饿了?” 郁母:“我看燕小子想吃鱼了。要不明天炖鱼吧。” 郁父立刻吹胡子瞪眼:“凭什么?我家小子明明想吃虾!” 凭什么要听那小子的?! “那就虾也做,”郁母盘算,“油焖大虾,虾米炖蛋,行了,满意了?” 郁父的确满意了。 只是他想想,心头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啧,这俩小子当我们是死的么” 当着面就亲密成这个鬼样子,真是让他看不下去了。 郁母淡定地吐了片瓜子壳,瞧着电视。恰巧此刻电视中演到婆婆和媳妇儿有了矛盾偷偷说彼此坏话的时候,她望着屏幕,幽幽道:“行了。不是那种就会和你吵架什么都舍不得给你的坏媳妇儿,就不错了。” 郁父:“” “我发现找男媳妇儿就是这点好,”郁母说,“没婆媳矛盾。” 郁父:“” 可以的。 ≈ 卧室里的寇秋还有点小兴奋,小激动。他作为鱼被吃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翻身做主人c反过去吃别人而不是被吃的机会,瞧着已经乖乖躺好的食物,一时间都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过来啊,”燕卓轻声道,瞧见他的神色,又亲了亲他的眼角,“怎么,囡囡不会?那要不还是吃鱼?” 他吐出的气息都是火热的,已经习惯了的身体立刻一阵战栗。不知什么时候,鱼汁都被悄悄地榨了出来,湿润了一小片。 准备好了和马赛克见面的系统给他爹摇旗鼓劲, 不,当然不。 寇秋磨刀霍霍,立刻就上去了。 吃虾这种事,一直很讲究。虾煮的红彤彤的时候,整个儿捞出来,要把虾壳慢慢地拽掉,露出里头鲜嫩饱满的虾肉。这只虾算是里头体格比较强壮的一个,所以身体骨节分明,连触须都很有力道。寇秋把虾放置在盘子里,咬了咬嘴唇,开始往上头抹酱汁。 “嘶”燕卓小声地倒抽了口冷气,声音里含了笑意,“囡囡,凉。” 寇秋于是认真地把酱汁在掌心里暖的温热了,这才又向上抹了把。 现在,整个虾仁都湿漉漉了。 寇秋额头渗出了点汗,神情严肃地坐着,试了试。 他觉得,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向虾下了最后通牒,“我要吃你了!” 这将是他任务史里头一次前所未有的伟大壮举。寇秋动作缓慢,每一步都斟酌再三。 燕卓瞧着他,忽然就笑了,声音温存:“囡囡。” 寇秋还紧张地绷着脸,“嗯?” “步骤错了。” 寇秋立刻收回了手,“真的?” “真的,”燕卓笑意愈发明显,“囡囡要不要看看食谱?” 寇秋纠结着,当真去摸电脑,“让我先查查” ——可就在这一瞬间,情况骤然陡转,双方角色迅速掉了个个儿。已经被抹好了酱汁的虾仁轻轻松松就把自己送了进去,像是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立刻便开始快活地翻腾。 寇秋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说好的鱼吃虾米呢! “的确是在吃,”燕卓声音低低的,喂进嘴里的动作却一刻也不停,轻笑道,“囡囡看,囡囡摸摸。” 他把寇秋的手放在了盘子上。虾米完全被鱼嘴吞了进去,一点儿也不剩,连虾尾都被整个儿含住了。 燕卓说:“囡囡,是不是在吃虾?” 寇秋:“” 燕卓说:“我看,这条鱼吃的很开心。” 寇秋:“” 怎么讲。 他想要的吃,完全不是这种吃啊啊啊! 这跟吃鱼到底有什么区别!!! 正在和马赛克约会的系统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间便幽幽地叹了口气。 马赛克说: 系统崽子说, 它望着这雪白一片的空间,呈现出一种圣人的智慧,发自内心地感叹, 马赛克沉默半晌,说: 系统毫无愧色,说: 马赛克搞不懂了。 它说, 小可爱系统拖长了声音,冲它眨眨眼,相当古灵精怪, 毕竟,它就是这么个天真活泼又迷弟的小系统呢。 嘻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竹马养成记(十九) 第二天寇秋没有出现在早饭饭桌前, 只有燕卓容光焕发从寇秋的房间里出来, 礼貌地向大人打过了招呼, 之后钻进了浴室里去洗漱。一同来吃饭的燕家父母都十分尴尬, 两边父母遥遥对视, 都欲言又止。 半晌后, 郁母干笑:“囡囡这时候就是懒, 哈哈。” 哈哈哈 燕母也强笑着打哈哈,“这这不是好不容易回家嘛, 让他好好歇会儿。” 这话是个人都知道是假的。郁见这孩子,平常自控能力挺不错, 更何况他们吃早饭时都快十点了, 早就过了他平常起床的时间点了。 再加上两家父母又不是没有过年轻荒唐的时候, 瞧着燕卓如今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郁父显然也懂。他死死地盯着碗里的粥,像是要把每颗米粒都给盯得炸开似的。 虽然知道, 但亲眼看见—— 果然冲击还是大啊。 两人并没能在家中待多久,很快便得了消息。张教授力排众议, 硬生生保住了寇秋的保研名额,打电话过来时,声音里都透着股喜气, “郁见啊, 教授我都给你搞定了!” 寇秋真心敬重感谢这位老师, 忙道:“谢谢教授。” 张教授美滋滋, 说:“你只管回学校, 我看谁还敢再说什么!” “他们再说什么,也没关系,”寇秋笑笑,把手机握得更紧,“我不会变的。” 只是这片土地,便生活着大概三千万的同性一恋人口。寇秋曾经听说过,也知道他们是如何在社会和现实的夹缝中苦苦求得生存的。 他们中的大部分,也许会拗不过家人的不理解,最终走上娶妻生子的道路。他们自己是悲惨的,同妻又如何不是,生下的孩子又如何不是? 可如果有人想拿这现实来逼迫寇秋,那便是大错特错了。《诗经》中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寇秋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君子,但他的心意,经过了这么多个世界,也早已坚定的谁也抬不起c砍不断。 但这话,绝对是不能和燕卓说的。 燕哥哥听说后,说不定尾巴都会翘到天上去。 毕业后,寇秋选择了卫生检疫作为自己的事业。他每天奔波于海上,在各种各样的船舱之中钻来钻去,工作勤劳又认真。凭借着在学校里积累的实验经验,他甚至发现了种侵入的外来新物种,受到了总领导的表彰。 同事都知道,这个郁同志,看起来软乎乎的,可胆子大得很。再危险的船,他都敢上;再高的船舷,他都敢踩着悬梯往上爬,从来不怕失足掉进水里去。 寇秋当然不怕啦,他还有条能用来保命的鱼尾呢。 只是这位郁同志的身体不太好,每过三个月,基本上都会发烧一次,一请就是一个星期的假;等病假结束回归岗位时,那腿都是软的,腰也是软的,衣服扣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大病初愈。 就有人关心地问:“郁见啊,你是不是一到换季身体就不好啊?瞧你脖子上,是不是还有点过敏?” 郁见猛地一下伸手,把脖子上那块露出来的红红的盖住了。他勉强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就是身体不太好” 转过头,立刻给燕卓发短信。 片刻后,对方的短信便回过来了,寇秋甚至能想到那含笑的语气。 燕卓打道, 寇秋差点穿过屏幕过去咬他。 燕卓煞有介事地问他, 寇秋觉得,自己不想回家了。 燕卓的车等在门口。 他如今自己创办了公司,做的风生水起,业务日渐繁忙。可纵使如此,每天上下班接送寇秋的工作也从没落下过,更别谈假手于人。他鸣了两下笛,帮着拉开副驾驶的门,青年就眼睛亮晶晶地坐了进来,坐在他身畔。 “累不累?”燕卓问。 “还好。”寇秋哼哼了两声,同时推开了燕卓意图给的亲亲,“有监控。” 燕卓遗憾地离远点,把车子启动了。他一面转着方向盘,熟门熟路从车位上倒出去,一面道,“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就这周吧,”寇秋说,查了眼自己的工作表,“正好调休。” 如今,两家的父亲都已经退休。燕卓原本还想着让他们都搬到这座城市来,可双方父母都说在那大院儿里待了一辈子了,谁也舍不得走。 “根都扎在这儿了,”郁母含着笑,摇着扇子,缓缓道,“留在这儿,看见什么东西,还能勾回忆。” 他们后半辈子没有搬家。两家始终是邻居,中间的院墙上开了道门,每天饭点时,都能听见对方家里热油下锅的刺啦一声。紧接着就是其中一个母亲扯高了声音的叫唤,“玉芬哪,来不来?和老燕过来啊?” “哎,”门被推开了,另一个母亲也笑盈盈,端着自己炒的几盘菜,“来啦,来啦。” 做邻居做成亲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以后,串门儿就容易啦。 寇秋给郁母打电话,说是这周能回去,谁知那边儿的郁母沉默许久,随后道:“你确定要回来?” 寇秋不明所以,“嗯?” “”那边的郁母不说话了。半天后,郁父接过了电话,语重心长道,“囡囡啊。” 寇秋坐的端正了点,忙乖巧应了声好。 “哎,爸。” 郁父说:“你要是回来,就别和燕小子一块儿睡了——好不容易回来个一两天,天天都得到中午才能起床,你妈和我哪儿还有多少时间能看你?” 寇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喊:“爸” “得了得了,”郁父心里酸的不成样儿,“哎,儿大不由父啊。” 寇秋满脸通红,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他扭头就跟燕卓说:“回家后,得分房睡。” 燕卓立刻不乐意了。 “囡囡,”他说,“我们讲道理。平常你工作忙,要起早,我们吃鱼都吃的很收敛。” 体贴着寇秋的身体,从来没敢大口吃过,每天抱着条香喷喷的鱼,却只能上下舔一舔,这种折磨简直是要人命。 如今好不容易休假了,怎么可能不吃个全鱼大餐? 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燕卓吃鱼的决心一比那啥。 无奈寇秋也很坚定,抗议,“爸都说了,你一回去,我早上就完全起不了床!” “谁说起不了?” 燕卓说。 寇秋怀疑地看着他,“你能收住?” 恰巧是个红灯,燕卓将车停下,摸了摸他的头。 “囡囡乖,”他说,“我有办法。” 回家后,燕卓还是在双方父母无声地目光控诉下钻进了寇秋的房间。过了会儿,寇秋秋红着脸出来了,和郁父郁母保证:“燕卓说了,我明天一定能起来。” 他眼巴巴望着自己爸妈,虽然不说,可心底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吃虾的,就伸手拽着郁母的袖子,晃了晃,“燕卓保证了。” 郁父郁母:“” 唉。 他们就听听吧。 谁知第二天,寇秋还真起床了。 只是这个起床的方式 一辆不知道从哪儿搞过来的轮椅赫然停在餐桌旁边。 两家父母瞧着那个轮椅,眼角额头都在抽抽。轮椅上垫了两个软垫,寇秋坐在上头,还挺舒适,舒适的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没一会儿就小鸡啄米似的昏昏欲睡。燕卓拿着热毛巾给他擦脸,又喂他水喝,声音温存的不行,“囡囡,乖。” 双方觉得自己已经快眼瞎了的父母:“” 见,鬼,了。 这是从床上起来了,可这看起来像是残废了!再往身上缠点纱布,寇秋都能用这个造型去保险公司骗保险了! 郁父郁母心情复杂,对望了眼,又不由得苦笑。 算了。 这未尝不是两个孩子感情好,只要郁见能开心,这又是个什么事儿呢。 夏天的夜晚,在他们长大的这个院子里,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虫鸣。寇秋坐在小板凳上帮着母亲摘青菜,系统叽叽呱呱地在他耳边学着蝉鸣,他微直起腰,就能看见燕卓正从中间的那扇门里走过来。 燕卓的唇角含着笑。 “囡囡,”他说,“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张开手,有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就被放置在手心上。它拖着一小片半椭圆的光影,就像是一枚上好的琥珀,透明又澄澈。 寇秋一看,唇角便上扬了。 “哪儿找到的?” 他说着,伸出手,那颗弹珠便被放置在了他的手心里。 “收拾东西的时候,从箱子里。”燕卓在他旁边坐了,帮他扇着扇子,瞧着那弹珠,声音含笑,“那时候的囡囡,就像一块棉花糖。” 寇秋说:“现在呢?” 他心底有点期待,说不准,现在就是很有男子气概的松树或石头了! 可燕卓认真想了想,说:“现在也是棉花糖。” 寇秋不乐意了。 “我已经这么大了,”他放下菜,神情严肃,“棉花糖这种东西,并不符合我的气质。” 燕卓哈哈笑,忽然伸手把他揽过来,在鼻尖上啃了口。 “没事儿,”他说,“现在也是我的小棉花糖——夹心的,能甜到我心里去的。” 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处,鼻尖轻轻地磨蹭着。 “囡囡。” “囡囡” 他的眼里,倒映出青年像是玻璃珠子一样澄澈的浅色瞳孔。 ——你知道么? 那些什么大白兔奶糖呀,夹心糖呀,水果糖呀,巧克力呀它们全都不如你。 ——你就是我全部的甜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与他们蜜里调油的日子相反,詹明的日子,却一点都不甜。 家里的生意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忽然间便变得异常艰难,货物被扣,资金周转困难。偏生詹家的确有些不按照正常程序走的行为,被一抓一个准,光是罚款就交的伤筋动骨。被释放后,詹明不得不拖着自己已经快被掏空的身体,来回奔波,想要在这现实中求得一线生机。 可往常的那些狐朋狗友到了这个时候,却通通关上了家里的大门。即使打电话,他们也大多是推三阻四,满嘴说的都是自己的不容易。 “詹哥,现在形势跟原来可不一样,哪儿有那么好打点?” “你想想,是不是你得罪了谁,不是,我也帮不起呀!” 更有甚者,不等他开口,便径直道:“没钱,没钱。” 活了这么多年,詹明还是第一回知道人生艰难。 有多艰难? 就像每一步都走在荆棘里头,半点看不见前面的路。 他没好好上过学,不知道要怎么管理公司,父亲又因为太过操心的缘故倒下了。童声出来后,立刻就和他切断了联系,兴许觉得是他拖累了自己,之后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过;詹明只得一个人在社会中苦苦摸索,昔日的那些意气风发,倒是一下子被收了大半。 在好说歹说之后,他好不容易才劝动了一个昔日的高中同学来和自己见面,想着把求人的事提一提。和同学在饭桌上聊了聊天,同学忽然便说:“哎,你还记得燕卓吗?” 詹明的背一下子僵硬了。 “燕卓?” “对,燕卓,”同学说,“他好像也是做这个生意的,做的还挺大。你要真想找人,不如去找找他。” 同学说完,又忍不住嗟叹,“不过,燕卓是真有勇气。当时还在上学,说出柜居然就敢出柜,那么多人看着的时候,他们俩也敢表白哎,我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他们俩是一对呢?” 詹明的脑子里混沌一片,勉强应了两声,又低下头。同学浑然不觉,仍在感叹,“那样的勇气,我就没有。” 说到底,这种性向的人群,到底是少数。而少数者的权益,往往是很难维护的。他们在大多数人看来,就像是特立独行的异类。 越是在社会上打拼的多了,才能越知道当时那种勇气的难能可贵——詹明也知道,他在心中回忆起那张少年的脸,忽然便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他近乎狼狈地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的镜子里,詹明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的两鬓,已经生出了点白发。明明才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可看上去,却像是已经双脚跨入了四十。 岁月啊 詹明叹了口气,把手擦了擦。 他忽然间有点怀念,当初那个翻过院墙肆意逃课的自己了。 这一晚,詹明做了个奇异的梦。 他梦见了郁见。 梦里的郁见还是高中时期的模样,脸嫩生生的,唇角弯起时,星辰都坠进了他眼里。詹明就带着头盔,和他牵着手,把他安置在摩托车的后座,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出去时,身后的少年也惊呼着拽紧了他的衣角。 “坐稳了?” “嗯!”少年的声音快活的像是只小鸟,在他后座叽叽喳喳,又笑又叫,“慢点!” 詹明于是笑着,又故意加快了速度。他们穿过农田,穿过树林,行至波涛翻卷的海边,他们脱掉鞋,沿着沙滩一路向前走,捡起的海螺都被兜在了衣服中;他们在海浪的见证下亲吻,身体都是青涩的,可情动却是已经熟一透了的。 恍惚间,詹明听见身畔的人笑着道:“詹明?” 他扭过头去,能看见少年清透的像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时间仿佛扭曲了,面前的一切都模糊的不成样,詹明的心跳声猛地大了起来,他听到自己想也不想回答:“会。” 郁见于是又笑了起来。 “詹明——” 詹明詹明詹明詹明。 他念着这个名字,就像是念着他的神。 “你一直在,就好了。” 可是这世界变化了。当他们俩亲吻的照片被贴到学校的宣传栏里时,詹明站在校门口,都能一下子看见郁见惨白了的脸色。 “哎呀,真恶心” “两个男的!” “这才多大?高考考不考了?” “你们这是变态,你们知道吗!” 听说的父母老师,昔日里朝夕相处的同学,都像是撕下来了脸上的面具。他们咒骂,殴打,哭泣,在所有的角落里窃窃私语。詹明被停掉了所有的零用钱,他的父亲胸膛不断起伏着,猩红着眼睛让他滚出去,“你给我出去!就现在!” 在那一瞬间,詹明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只要离开了这个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他还是个学生,他不能挣钱,他也没什么能力。 他,说到底,不过是个寄生虫。 “你承不承认?”父母的手里拿着棍子,厉声道,“你说不说!” 说 说什么呢。 “说你会好好念书,说那些都是假的!” “说不说?” 面前又是老师的脸,像是勉强忍着怒气。 “到底怎么回事,”老师说,“你们真的,真的在一起?” 郁见就站在他身旁,半点犹豫也没,坚定道:“是。” 老师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又道:“詹明?” “” “詹明?” “说呀!” 詹明没有去看身边仍旧固执地挺直脊背的郁见。他闭了闭眼,说了话。 “我c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所有老师和家长的目光都转了过来,郁见的脸色一下子更白了,整个人像是雪似的,身子跟片树叶一样打着颤。 “我——” 鼓膜嗡嗡作响,心底回荡起巨大的哀鸣。 他听到自己近乎机械地说:“是他缠着我,和我没关系。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他喜欢男人。” 那些花啊,雪啊,看过的海啊。 还有那个眼睛亮晶晶的c专心致志喜欢着他的郁见啊。 他们都被这句话死死扼住了喉咙。 他们都不复存在啦。 詹明不是勇士。他举不起矛,拿不起盾,用不好枪。在这样的现实前面,他所能选择的,只有扔下被他带到这条路上来的同伴,独自一人踉跄出逃——他逃出了学校,立刻办理了外出留学的手续,被父母塞进了海外。 他甚至再也没有敢打听过郁见的消息。直到数年后,他才听说,当年的少年不肯承认这是错,独自一人出了学校,去了海边。海边的浪花卷上来了,他就没能再回来。 那颗星星,到底是一头坠入海里去了。 它再也亮不起来了。 画面全都旋转着,断断续续地连不成片。詹明闭着眼,分明在睡着,却又像是在醒着。他恍惚间又看见了高中时的郁见,就站在他身边,眼睛虽然看着海,可趁他不注意时,却在悄悄看着他。 “我爸妈从小就不要我了,”他听到郁见轻轻的声音,满含依恋,少年拽着他的袖子,像是溺水之人拉住最后一根浮木,“他们都不要我,我又怎么能指望养父母不会在之后也不要我?” 少年的眼睛,亮的像星星。 他的语气里满含期盼。 “詹明,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不会的。 詹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眼泪都浸湿了枕头。 不会啊。 他从来没有过真正背离的勇气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我掏出来吓死你(一) 寇秋在这个世界待到了七十四岁, 才等到了渣攻彻底去世的消息。在这几十年里, 他与燕卓一同处理了双方父母的丧事, 郁父是紧挨着郁母去的, 燕父则是在后来的日子里遭到了来自罪犯的打击报复, 早早逝去的。寇秋头一次见证了父母的葬礼。他把那小小的骨灰坛子放置在已经准备好的土坑里, 随后亲自挥动铁锹, 铲上去了第一捧土。 那土洒了上去,寇秋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酸楚。 他还会不会有机会, 能不能再拥有这样好的父母? 寇秋说不清楚,也无法保证。他只是在葬礼的间隙, 紧紧地握紧了燕卓的手。 燕卓似有所感, 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隔着那层皮肉, 他们的骨头都像是靠在了一处,他们的心也挨得紧紧的,亲密地凑着。 “囡囡” 燕卓的声音轻轻的, 满含怜惜。 “没事的,有我呢。” 在双方父母都不在之后, 他们搬回到了幼年时住的院子里。两家之间的那处院墙被彻底拆掉了,秋日的午后,两把老藤椅搬出来, 两个头发都已经白了的老人躺在上头, 一面慢腾腾地晃着扇子, 一面晒着暖融融的阳光。寇秋的衣服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光斑, 他眯着眼去看, 试图追逐着那光斑看向天空。 可天空,实在是太耀眼了。他看着看着,眼前便出现了白花花一片。 那些光芒跳跃着,跃进了他的眼睛。 寇秋隐约感觉到,是时候离开了。 他费力地在躺椅上挪动了下,用已经含糊不清的声音说:“燕卓?” 燕卓就躺在他的身旁,布满了老年斑的手把他的手紧紧抓着,说话的语气仍旧像是在哄昔日那个幼小的孩子。 “囡囡?” “燕卓,”他旁边的爱人又喊了他声,声音慢慢低下去,“我走啦。我等你一步,你可别让我等久了。” 燕卓侧过头望着他,仍然能看见那澄澈的像是玻璃珠的眼睛。他平静地笑了笑,说:“好。” 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 第一片叶子在初秋的阳光下,忽然松动了,掉落在了地上。 燕卓感觉到握着的这只手骤然失去了气力,他没有惊惶,也没有什么悲痛。他只是也迎着这阳光,勉强把爱人膝上的毯子向上拉了拉,就像是幼年初见时为他拉被子那样。 随后,他的眼睛也闭上了。 有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歌声断断续续传来,哼着首旧曲子。是旧年的歌谣,反复吟唱着,像是拉长了的诗篇。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再次醒来的寇秋睁开眼时,正好对上一张脸。那男人生的不错,衬衫西裤,一身上下的打扮也挺不凡,男人瞧着他,语气不知是什么样儿的,像是嫌弃,又像是刻意装成的c却不太像的深情款款:“阳阳,这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了。” 还没承接原主记忆的寇秋只好往下接戏,“你说。” 他如今所站立的地方,是一片宽阔的广场。旁边的小喷泉喷出一溜晶莹剔透的水花,背后的商场人来人往,挺热闹。 寇秋处在这么多人民群众之中,于是又安心了点,想着这恐怕是个正常世界,不会有人鱼也不会有大怪兽突然出现在城市中间。他望着对面的人,神态装的更诚恳了点,“你要和我说什么?” 男人张了张嘴,望着他,像是极难开口。 半晌后,他还是抿抿薄唇,说话了。 “向阳——”他说,“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男孩子。”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立刻低头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上震惊地看见了一双鞋——一双有着娇俏的小高跟的鞋,还有两条又细又白的腿,鞋上还带着两只蝴蝶结,放在寇秋眼里,那就像是两只扑棱蛾子,一下子把他给扑棱傻了。 对面的男人还在说:“我知道我之前和你说,我喜欢的是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可到了如今,我越来越发现,我恐怕还是喜欢男人” 他哪儿知道,他对面可爱的“女孩”已经连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系统要是已经有了实体,这会儿准得被他给彻底摇晕。它勉强应了声,回应宿主的话, 寇秋还处在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认知中,一时间三观都破碎了,他咽了口唾沫,确认, 系统奇怪道, 寇秋彻底木了。 他伸出只手,指着自己前头挺拔的两团,表情简直像是见了鬼。 系统崽子眼睛都不带眨的, 系统崽子吐出片瓜子壳儿, 寇秋揪着自己的裙摆, 系统说, 寇秋:【】 见,鬼,了。 系统说: 寇秋这才接收到了记忆。 原主名叫向阳,他的工作是个主播,以女装大佬的属性闻名。平日里,他偶尔也会穿女装去实体店里红着脸偷偷试一点小裙子,可偏偏那一天在商场里,他被郗鹏云撞见了。 向阳身材不算很高,一米七刚刚出个头。由于骨架纤细,并不像寻常男生那样生的五大三粗,他穿女装时的感觉也一点都不突兀,那乳白色的蕾丝裙子裹着那纤纤的腰部,就跟块磁石似的吸引着人的眼球。郗鹏云瞧见了,眼珠子一下子就被吸上去了。 在那之后,他开展了近乎疯狂的追求。向阳从小没怎么被疼过,早早地就没了爸妈,从收养他的舅舅舅妈家出来,一个人过活。他没接受过多少善意,沦陷的很快,就硬着头皮,装作女生,和郗鹏云交往了。 但交往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处在无限的挣扎中。想要告诉恋人自己的真实性别,却又不敢。 如今可好,郗鹏云约了他出来,居然自己说自己喜欢男的! 寇秋说: 这不he就好了么? 系统叹气, 问题在于,这个郗鹏云是个双性恋,凤凰男,并且正无比想成为一个小白脸。他扯出这样的理由,并非是因为自己真的认清楚了性向,而是因为他知道了向阳根本没多少钱。 没了钱,那种进入他眼底的可爱立刻就少了七八分。郗鹏云叹着气,瞧着面前像是株新生的嫩芽儿似的小女孩,又想起自己已经快要到手的富婆,心更狠了点。 “阳阳,”他低声说,“我也是没办法我到现在才知道,也是对不起你。” 寇秋望着他,没有说话。 “要不你让我再试一试?”郗鹏云说,“你一直连手都不怎么肯让我们牵,你要是现在同意,我去开个房间,说不定我还能变回来——” 寇秋终于听不下去了。 这人,是分明已经打定主意了要用这个理由把自己甩掉,居然还妄想着在分手之前和女孩子再发生点不正当关系! 他愤怒地对系统说: 系统表示不管, 寇老干部听了这话,立刻就安了心。 他对郗鹏云说:“好啊。” “真的?” 郗鹏云原本只是不抱希望地随便说说,想着在分手之前怎么着也得到嘴一回,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了,当真是傻的可笑,“那我们” “等会儿,”寇秋说,“让我先去个洗手间吧。” 他们刚刚喝过一满杯饮料,郗鹏云也有些想法,因此道:“我也去。” 他随着寇秋一同来到洗手间,男生在左边,女生在右边。寇秋率先向着左边门过去了,郗鹏云想也没想,就望着右边门去,谁知一踏进去,里头的尖叫声一下子响了起来,“啊啊啊啊!” 紧接着,就是男人灰头土脸退出来的场景。他愣了愣,瞧了眼门上的标志,又往左边走。 “阳阳,”他说,“你是不是进错了——” 里头的寇秋已经以粗放不羁的姿势单手搂起了裙子,冲他露出一个笑。 那笑,很难说是怎么样的,但让男人正走进来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有点瘆人。 绝不适合女孩子。 “阳阳” 郗鹏云震惊的难以言喻,哪儿有女孩子瞧见眼前一溜小便池居然还这么冷静,还拉裙子的! 郗鹏云声音都变了。 “阳阳,你干什么呢!” “还能干什么,”寇老干部相当冷静,为了给对方足够的刺激,甚至还采用了个从来没用过的粗俗说法,“撒一尿啊。” 郗鹏云简直说不出话来。 “你你” “别激动,鹏云,”他的小美人儿彻底放弃了声音的伪装,晃着自己耳朵上粉红粉红的小猪佩奇耳环,冲他笑的社会极了,“这么惊讶干嘛?要不你拿出来,咱俩比比谁大?” “” 听了这话,郗鹏云咽了口唾沫。他的目光迟疑地向下落了落,慢的简直像下面有个女鬼似的,战战兢兢。那目光最后定格在了裙子下头露出来的内一裤上,里头鼓鼓囊囊的一小团,简直不要太显眼。 郗鹏云:“\\\\\\\&一t; 啊。 那一瞬间,心和腿都一块儿抖起来了。 啊 这特么好像真的是个男人啊。 寇秋伸手摸了摸,把自己胸前垫着的乳胶胸垫也粗暴地拽了下来,在手里转悠,“ 鹏云?” 鹏云没反应。 鹏云彻底傻在了现场。 片刻后,鹏云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并且扭头就跑。跑的跌跌撞撞,转眼间就没了身影。 寇老干部于是把装出来的流氓样儿收了收,还有点可惜, 系统发自内心说: 紧接着,他们都听到了叮的一声响。 寇秋:【】 哇哦,这应该是来的最快的一次任务进度了。想想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居然还有点小激动。 系统顿了顿,随即发自内心道: 这还哪里像当初那个纯洁的c只会用知识和真理教育人的寇老干部? 出来后,寇秋对着镜子,认真地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模样。 不怪郗鹏云认不出来,向阳的长相,的确是偏于雌雄莫辨的那一边,眉眼都秀气的像是女孩子。再加上如今带了假发,那略偏浅色的发丝柔柔地从肩膀上倾泻下来,混杂着纯真与青春的蓬勃,睫毛长而密,实在是让人心动。 在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寇秋忍不住又拉起裙子,悄摸摸确认了一下。 嗯,是的,还在。 是男的。 这就行了。 ≈ 向阳如今的工作,是一名网络主播,网名叫“向阳而生”。他签约在主播界的大头公司手里,而直播的内容也分为两块,一边是日常的女装唱歌,一边是玩恐怖游戏。寇秋看了原主的直播风格,说话清朗又干净,直播游戏时还能偶尔插科打诨,被吓得嘤嘤嘤时都透着可爱,也难怪很快就红了起来,成了公司里的人气王c台柱子。 只是有一点。 寇秋: 系统说: 寇秋于是哗啦啦把主播合约翻到了最后一页,瞪着那上头“女装”的两个字凝噎许久:【】 不用说了,不能。 居然还一签签了五年。 寇秋只好在电脑前坐了下来,一时间心底满是绝望。 原主凭借着当主播,倒也赚了点钱,买下了间小房子。房子不算很大,但被布置的很温馨,浅色调的家具和墙壁相得益彰,很有点流行的s风格的味道。寇秋把电脑打开,摄像头和麦克风也按了开启,开始发愁今天的直播内容, 这么刺激的吗? 系统给他出主意, 寇秋说: 他于是把游戏界面打开了,照着原主之前的计划表,戳开了一个游戏。 几乎是在他开始直播的一瞬间,便有老观众蹲了进来,仰着头等着熟悉的主播出现。 寇秋粗粗看了眼,按着原主的习惯做了介绍,并感谢了几个刷礼物的观众。他紧接着输入角色名,正式开始了游戏。 游戏是款新出的剧情向恐怖游戏,以画面的血腥和突如其然蹦出来的恶心生物出名。制作者显然是学过了心理学,每一个点都准准戳中了观众最害怕的那部分,自上架这几个月以来,收获的都是“被吓尿了”“吓得我感觉自己得了心脏病”和“我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这样的评论。 因此,在看到这个游戏名时,蹲守在直播间里头的老观众们顿时就更期待了。 他们可是知道,这个主播特性的。 向阳的性子,又软又萌。一堆人像是怪蜀黍似的等在直播间里,就等着主播小朋友被吓得不行的那一刻。 第一个重要剧情点来临时,寇秋指挥着屏幕里的角色推开了一扇破旧的木门。 门吱扭吱扭地响,衬着这阴暗的氛围,这让人直冒冷汗的bg,总让人产生点门后会有什么东西的恐惧感。 系统早已经屏住了呼吸,瞧着寇秋毫不犹豫,让角色一把推开了门。 系统崽子悄悄倒吸了一口气。 门彻底开了,后头什么也没有,只是一间满是灰尘的杂物间。 系统崽子拍着胸口,庆幸地又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然而,它放松警惕放松的有点早。 就在这一瞬,忽然有另一种呼吸声从耳机里透出来了,沉沉的,近在咫尺。系统努力辨别了下,那种声音并不是从面前传来的,而是—— 镜头猛然后拉,照出了一张狰狞的脸,猩红的嘴张的大大的,面色青白,缓缓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瘆人的c血糊糊的笑。 寇秋:“啊。” 他的崽的惨叫声简直刺穿了他的耳膜, 好可怕,好可怕! 不少没玩过这游戏的观众也被吓了一跳,直播间里刷过一长溜感叹号,显然有许多人被吓得不轻。可也有许多老玩家镇定的很,只是在惊讶主播居然没有嘤嘤嘤。 这不科学,毕竟向阳而生是个胆子并不大的小主播,平常看见恐怖画面时,有时声音里都会带哭腔。 而如今,没有哭腔,他们表示很失望。 在他们听不见的地方,系统倒是瞬间就带上了哭腔, 寇秋镇定的很,说: 系统顿时啜泣的更大声了。 这谁不知道啊! 它这才想起来,它的宿主有着“不管看见什么牛鬼蛇神的奇怪现象都能纹丝不动波澜不惊”的特殊设定,又有点嫉妒, 寇秋嗯了声。 他的确是不怕。 且不说唯物观,只说他当时在蛟龙爸爸那个世界,就亲自在捉鬼司工作过,一干就是几十年。那几十年中,什么样的鬼怪都见完了,如今这些在寇秋看来,跟菜市场上卖的大白萝卜也没什么区别。 他淡定地操纵着人物绕过了大白萝卜的追击,轻而易举进入了隔壁的房,拿门板把大白萝卜挡在了外头。 直播间的观众开始搓手手等待着下一波。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猝不及防又看见一个浑身流着脓的怪物时,主播居然仍然是镇定的,甚至连声线都没抖。 他一面打怪,一面说:“这个倒长的” 他顿了顿,像是在艰难措辞。最终,勉强挤出来了两个字,“挺别致。” 是的,这小别致长的可真东西啊。 几个下赌注的观众失望的不行。 这个主播是突然间买了个放大镜,把自己的胆给放大了吗? 怎么突然间不仅不嘤嘤嘤了,甚至连啊啊啊都没了? 之后,他们便陷入了死循环。 然后,主播就把那怪物一枪爆头了,半声都没出。 然后,主播就冷静地把怪物甩后头了,成了他爷爷。 主播面不改色地干掉了一个小b一ss。 观看的观众开始怀疑了,这主播难道是一到高能就把麦克风关了吗? 否则,怎么解释一个一直胆子不大的人,突然间这么镇定! 系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对宿主说: 寇秋说: 系统说: 于是,在接下来,寇秋再遇见东西,便开始认真地叫。对面有个女鬼推着婴儿车过来,他啊一声;地板下突然蹿出个东西,他啊一声;墙壁里忽然伸出一双手,他啊一声;在手臂上看见一只通红的眼睛,他也啊一声。 啊的四声,四个音调,跟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跟着老师学拼音似的。 观众都懵了。 系统也头疼。 寇秋于是在接下去时,改为棒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吃瓜群众:【】 系统:【】 讲道理,这全是一声,哪儿像是被游戏吓着了的惊呼? 这t分明是唐僧念经!不,唐僧念经都比这有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我掏出来吓死你(二) 一场游戏视频看下来, 等待着嘤嘤嘤的观众都觉得自己像是日一了狗。 说好的娇弱呢? 是被主播嚼吧嚼吧吃了吗? 但主播这么淡定, 又让他们有种诡异的萌感。毕竟这年头, 萌唧唧的男生数量一打一打往上涨, 在直播时为了吸引眼球, 当场哭出来的都有。像寇秋这么冷静的半点异常都没有的, 那简直是一大片小白花中唯一一株带刺的仙人掌, 相当突出了。 直播发出去的当天,用户论坛里一个帖子就被高高地顶上来了, 题目叫做“八一八那个强行棒读装害怕的伪小白花版男主播”,可以说是相当醒目了。里头的观众都纷纷表示, 向阳而生怕不是偷偷做了壮胆手术, 要么就是被外星人给改造了, 或者经历了什么生死存亡。否则,他们天天看着的老婆他们最清楚,根本不可能这么平静。 光有恐怖游戏直播还不够, 从第二天起,便开始有粉丝陆陆续续催促寇秋的女装了。 寇秋不由得感到一阵头大。 偏偏这时, 平台的负责人也打电话给自家的台柱子, “向阳啊, 之前和你商量的百万粉丝福利, 就应大家的要求,穿穿水手服吧。” 寇老干部试图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节操,“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健康?” 负责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幽幽问:“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健康?” 他们平台已经很好了,没有乱七八糟的卖一肉,也没有到处开黄一腔,哪怕主播穿了女装,也只是规规矩矩唱首歌,从来不试图在镜头面前搔一首弄一姿,简直就是行业里的一股清流好吗! 寇老干部顿了顿,认真地提出一个建议,“比如给他们辅导功课?” “” 负责人把电话挂了。 寇秋握着手机,有点茫然。两秒后,负责人又重新把电话打了进来。 “喂,向阳吗?”他说,“刚才有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鬼上了你的身,还妄图把我们这个给成人看的直播平台改造成小学生教育大讲堂——你听见了吗?你这会儿清醒了吗?” 寇秋:“醒了。” “醒了就好,”负责人说,“我们这儿没有小学生可以让你教,向阳,醒醒,你也是个可以拥有性一生活的成年人了。” 寇老干部:“” 他挂掉电话,两眼放空。 系统崽子说: 寇秋沉默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合同在人家手里握着,有了法律的约束,寇老干部简直要瑟瑟发抖了。他沉默半晌,忽然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走到衣柜前,将柜门拉开了。 水手服很显眼,就挂在最右面,是上下两件的套装。上头是件短短的套头衫,带着水手服标志性的大领子,藏青与白的配色,下头是同样配色的百褶裙,清爽又干净,像是阵清新的夏日的风。那股蓬勃的青春的萌动感,就随着这晃晃悠悠的褶子,满满地荡出来了。 系统客观评价: 寇秋呵呵。 他的审美并没有问题,当然也觉得这衣服不错——但不错什么的,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不穿在,他身上。 寇秋拿起裙子,对着自己腰际比了比,顿时陷入了迷之沉默:“” 这短的,甚至连大腿都遮不完! 系统崽子幸灾乐祸,笑的嘎嘎的,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笑完了,它才把神色一正,装作很懂地教育自家宿主: 【】 寇秋生无可恋,伸直了腿躺在床上,整个人透出一种大写的颓废茫然。 宛如一条刚刚被晒干了的咸鱼。 咸鱼秋翻了个身,把被子抱得更紧,吸了吸鼻子,冷静道: 系统: 寇秋垂死挣扎,迅速压低了声音, 系统目露怜悯。 寇秋还在强力试图说服, 系统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 它说,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寇秋的神情看起来真的像是马上要踏上刑场,甚是悲壮。 系统崽子慢吞吞道, 他的宿主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陡然一亮。 系统给他出招, 【】 寇老父亲的脸上挂满了慈爱的微笑。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语气缓慢道: 系统骤然打了个哆嗦,瞬间严严实实闭上嘴,不吭声了。直到寇秋重新又举起了那件衣服,它才心惊胆战地小小吁了一口气。 嗨呀,好可怕。 红颜白毛的小白兔都长出獠牙啦。 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寇秋磨磨蹭蹭了近一个小时,到底是把裙子和中筒袜穿上了。等他套上双马尾假发时,做了几辈子纯男性的寇秋手都在抖。 系统: 寇秋说, 声线抖的一批。 他凑近镜子,学着原主原本的样子,蘸取了点粉底液,开始脸上画画似的涂抹。等都抹完后,寇秋挺直了身,心情复杂地打量着镜子里头的自己。 看见的第一眼,寇秋沉默了下,随即做了个和当初第一次看见原主时一模一样的动作——他飞快地掀起了自己的裙子,确认自己底下没有缺少什么。 还好,还有只小鸡仔乖乖地在被黑色布料包裹住的地方卧着。 寇秋悲哀地说: 这么可爱居然会是男孩子! 难怪渣攻当时被吓的掉头就跑,要是他他也跑! 系统嗯了声,简直不能更赞同, 寇秋:【】 他已经没脸说这话了。 他就是那个拉起裙子来和别人比大小的。 ≈ 晚上八点,大多数人都下了班c吃过了晚饭的时间。负责监控每日视频流量的小姐姐仍旧没有下班,她坐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注视着后台不断上涨的数据,仿佛是在看道难懂的奥数题。 一旁的同事也在看,看着看着,忽然说:“向阳而生开直播了?” 向阳而生,如今也算是他们直播平台的一哥,正儿八经的扛把子了。凡是小姑娘,尤其是半只脚踏入了腐圈的小姑娘,大都对这种软萌又好看的脸毫无抵抗之力,每次看到对方,都仿佛是看见了只白生生c毛茸茸的博美,恨不能抱过来,对着那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亲一亲。 尤其是这博美犬,还是个女装大佬! 简直不能更带感! 女孩子一下子提起了兴致,眼看着没人注意,立刻悄悄打开了直播平台,“看不看?” 旁边的小姐妹神色同样荡漾,“看看看。” 女装大佬呢,据说要穿水手服呢!怎么能错过? 真刺激,嘻嘻嘻! 短暂的缓冲过后,她们骤然对上了一双眼睛。那眼睛的主人像是还没准备好,凑得极近,还在调试着摄像头,灯光不算特别亮,他的眼里盛了薄薄的一小片影子,如同一片湖光山色,满是令人心惊肉跳的光芒,“这怎么打开呢?” 他后退一步,又神色认真地研究了会儿。 “我看看” 随着这个低头的动作,水手服的衣襟开了点,里头露出了一小片白白的皮肤,藏在衣服映出的阴影下,飞快从她们眼前掠了过去。两个女孩子咽了口唾沫,下意识伸长了脖子,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向阳可真好看啊” 半晌后,其中一个幽幽地感叹道。 另一个也神色迷离地点头,瞧着屏幕中的那双眼,由衷道:“我真恨,我怎么就是个女生呢?” 恨自己无吊,不然早就上了这个小妖精了! 那头的向阳终于弄好了摄像头,这才露出了点笑意,坐的直了点,“好了。” 他抱起地上的吉他,简单拨弄了两下,问:“今天想要听什么?” 底下的评论飞快地刷过去,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画风,群众的呼声高的不能再高。 寇秋把吉他放置在膝上,用手机搜索了下《威风一堂堂》。他刚点开音频,立刻手一颤,下意识又把音频给关了。 我天。 这和他想象的,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啊? 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听到这种声音的寇老干部一下子涨红了脸,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不知所措地抱紧了自己的小吉他,神情活像是只迷了路的博美,透出点迷瞪瞪的惶恐和茫然来,说:“我没准备这种歌” 蹲守在直播间里的粉丝被猝不及防萌了个心肝颤,把心掏出去给他的想法都有了,赶忙安慰: 直播间里的礼物很快就刷了屏,寇秋坐在摄像头前,瞧见他们的反应,心终于又安了点。他稍稍放松了些,清清喉咙,说:“那我唱了?” 粉丝都宠他,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暗戳戳地在心里想,阳阳唱什么都可以,哪怕唱儿歌呢,他们也完全可以接受呀。唱情歌时清纯又干净,唱儿歌时萌萌哒,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毕竟是这样的宝藏男孩呢! 能让小哥哥小姐姐一同疯狂咽口水的大宝藏啊! 寇秋浑然不觉,又拨动了下琴弦,想了想,给自己起了个前奏。 粉丝:“” 哦呵,这前奏,听着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屏幕前的两个女孩也皱起眉,“这调子”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寇秋的下一句猝不及防就起来了,“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蹲在直播间里的观众:“” 等,等会儿——这个画风—— 原本几个还有对着视频来一发想法的观众瞬间萎了,一个接一个都开始哆嗦。 在直播间里听到这个,拜服! 尤其是主播还穿了水手服,眼睛水灵灵的,人也水灵灵的,像是刚生出来嫩生生的柳叶儿c从地里拔起来的一把带着露水的小葱儿,柔弱又纤细,怎么看,也和这种雄浑有力的歌曲扯不上关系。 但是他偏偏唱了。 粉丝们心情复杂,一面觉着哎呀呀小哥哥的声音好好听,一面觉得哎呀呀在这儿唱这个又违和又搞笑,一时间简直要精分。 寇秋唱完了,还有点忐忑,又确认了一下,“唱这种可以吗?” 瞬间被萌萌光波击中的粉丝:“” 别说提意见了。他们头一回知道,色令一智昏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领头的大粉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勉强保持着微笑,颤着手打: 系统差点笑成了羊一癫一疯。 寇秋于是彻底把心稳稳放回了肚子里,还有点小开心,“那我们唱下一首。】 众粉丝闻言,又提起了点期待。 这回,画风总该正常一点了吧? 起码违和感不该那么重了吧? ——然而不。 寇秋扶了扶麦克风,声音认真,“接下来,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好汉歌》。” 众粉丝:“” 你认真的? 你认真的!!! 他们听水手服小哥哥脆生生起了个调,顿觉眼前一片黑暗。 哦呵。 这特么的还真是认真的! 没有在开玩笑!! 不是我们让你穿水手服,裤子都准备脱了,难道你就打算让我们看这个? 公司的两个女孩子也随着大众摆出了黑人问号脸。 但这显然不是结束,因为寇秋在接下来的直播时间中,穿着这一身让人浮想联一翩的水手服,先后唱了《咱们工人有力量》c《套马杆的汉子》和《在太行山上》,听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灵魂感受到了升华,超脱出了浅薄的审美境界而进入到了深沉的思想境界,简直要热泪盈眶。 “哇,”女孩感叹,“长得好看的人,这么唱都让我觉得赏心悦目。” “我也是,”她的小伙伴说道,“阳阳真是貌美” “阳阳?” 身后骤然传来了一个低沉艰涩的男声,把两个加班时间偷偷舔屏的小员工吓了一跳,像两只小鹌鹑似的缩了缩,猛地回头去看。直到看见那张没有什么神情的脸,她们心头才松了松,说:“二少” 那人站在他们身后,抿了抿唇,神色似是有些迷茫。他生的与平常人不同,眉眼都格外深邃,个子挺拔,像是个混血儿。只是漆黑的眼睫搭下来,莫名看着就有了几分孤郁的气质,似乎并不愿与人多言。 小员工松了一口气,说:“二少?——您来找总经理的?” 青年眼睫猛地颤了颤,不吭声。 员工也习惯了他的这种作风,忙给他指了指,“总经理还在办公室呢。您要是想跟他一块儿回去,我现在把您带过去?” 青年仍旧没有抬头,脚像是在地上生根发芽了,一动也不动。 小员工诧异地看看他,又想想他刚才说的话,头顶的小灯泡咻的一声亮了,“您刚是想问,这个人是谁吗?” 她的手在屏幕上点了点,屏幕上的向阳笑意盈盈,仿佛在发光。 秦屿眼睛一眨也不眨,固执地望了好久。 许久后,他的喉结动了动,点了点头。 “阳——” “阳阳,”女孩解释道,“这是公司目前的当红主播,是个男孩子,只是喜欢穿女装” 秦屿又看了会儿,忽然把她的手机拿过来,试探性地看看女孩。 女孩明白了,忙对他点头,“您尽管拿去用。” 秦屿于是一路望着那张脸,目光连转都不带转的,直接被带去了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秦岛还在忙工作,瞧见自己的宝贝弟弟被带进来了,忙一下子站起身,上前一步,握住了弟弟的手。 “阿屿!”这个弟控惊惶道,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青年毫发无伤,这才放下了心,声音柔和,“你怎么过来了?” 秦屿仍然在看手机,看得专心致志,跟能烧起来似的。 秦岛还是头一回看见他对画画和数学之外的事感兴趣,一时间竟然有些嫉妒,强行试图把自己的大脑袋挤过去,“怎么了?” 接着就被自己弟弟毫不留情地推走了。 秦岛还不泄气,又使劲儿往那边靠,“也给哥看看?” “——不。” 秦屿终于抬起了头,飞快地把目光从屏幕上拔了起来,手机揣进了兜里,“我的。” 秦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惊喜,也不和他抢了,只一连声道:“好好好,你的你的” 他与秦屿年龄相差三岁,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 只是父母感情不和,在他们小时候就离了婚。秦岛跟着父亲,从小就进行的是精英教育;秦屿跟的是外国国籍的母亲,基本上住在海外,两三年也见不着他们一回。等秦父终于有空闲去国外看自己的二儿子时,秦屿已经九岁了,可看见他来了,却连嘴都不张,只静静地坐在墙角玩数独。 秦父刚开始时以为他是生了气,还试图拿着玩具去哄;直到一下午过去,他才感觉到不对劲。 秦屿太专心了。 那种专心,完全超出了正常孩子应有的范畴——他坐在角落,就像是真的应了名字,变成了个孤零零的岛屿,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进行任何交流,他的眼睛雾沉沉的,自始至终都只专注在面前的数独盘上。 秦父想要带他去看医生,却被这孩子狠狠地挣扎开了,甚至表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 直到有心理医生介入,秦父才知道,秦屿已经因为长时间被人忽略c被保姆虐待,而产生了一定的自闭倾向。 他们请了国际间最好的医生,足足做了许多年的努力,才终于把秦屿从封闭的世界中带了出来——可一些症状表现还是留下来了,秦屿对大多数事都毫不关心,能不与人说话就不与人说话,甚至沉默地往房间里一待,就能待上整整一天,米水不沾。 秦岛望着弟弟此刻的模样,又欣慰,又想哭。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到弟弟对新的东西萌发兴趣了。 “我不碰,我不碰,”秦岛连声说,小心翼翼望着他,“阿屿要是想说了,再和哥哥说,好不好?” 青年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他把手机恋恋不舍还给女员工,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支票。女孩眼睛亮晶晶,知道秦屿这是打算买她手机,忙摇头,“二少,您把您手机给我,我可以给您也下个客户端。” 秦屿于是把自己空白一片的手机递了过去,瞧着女员工教他注册账户,又教他怎么看向阳而生的最新动态。 “这儿是打赏,这儿是评论,”女员工耐心地一一给他指明了,“二少要是有什么想和阳阳说的,就在这儿打;要是想给他发点零花钱呢,就按这个。等级越高的,钱越多。” 秦屿听完了,抿抿唇,说:“他没有钱?” “还好吧,”女员工说,“咱们公司福利待遇还不错,但他肯定没有您有钱” 秦二少又嗯了声。 “我有钱。” 我能给他发好多好多。 他在心里盘算了下自己的存款,又瞧着那最高一万一个的礼物,不到半秒便得出了答案——自己起码能给他送一万三千二百三十四个。 秦二少动动自己的手指,立刻戳了戳那个按钮。 上头弹出个弹窗,叮咚,您的账户余额不足! 秦二少张了张嘴,神色有点茫然,静静又看回了女员工:“” “是这样,”女员工被他看得心肝一颤,忙解释,“您得先绑定银行卡,然后才能用——” 她手指在另一个按钮上点了点,轻声问:“您还记得您的卡号吗?” 秦二少与她回望了下,立刻就垂下了头,默默往墙角站了站。 女员工:“” “那成吧,”她说,“二少,就先凑活凑活。” 没带银行卡这种俗物的秦屿只好憋屈地在女员工指引下,退而求其次先用手机里的钱扔了个一千的。 一千人民币换来的是个深水炸一弹,很快就砰地一声在屏幕上炸开了。里头的彩带啪叽洒了满屏幕,秦屿抿着嘴,认真地看着,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同炸开了。 炸出了满地金箔彩带。 他确认:“他有钱了?” 女员工点头,伸出手。 “他能拿到六百!” 秦屿张了张嘴,神色严肃了点,“我扔了一千。” 女员工说:“公司拿了四百啊” 秦二少看上去相当不乐意,摸了摸向阳那个小小的向日葵头像,忽然间透出了点不开心。他动了动脚步,嘟囔道:“公司黑心。” 拿这么多! 女员工:“” 她甚至都开始颤栗了。 二少,醒醒,你说的这家黑心公司,是你爹和你哥开的啊! 这是你的家族企业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我掏出来吓死你(三) 此为防盗章 “哪儿的学生?”他问, “天台不能上, 是禁地!” 可话还没说完, 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 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 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 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 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 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 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 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 铺在地上, 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哪儿的学生?”他问,“天台不能上,是禁地!” 可话还没说完,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我掏出来吓死你(四) 此为防盗章  寇秋在葬礼上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 那男人身形高挑, 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 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 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 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 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 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 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 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 忽然间上前一步, 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 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 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 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我掏出来吓死你(五) 此为防盗章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 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 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 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 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 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 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 那身影刺眼极了, 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 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 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 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 忽然又打开门, 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 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说是偏心也好,说是眼界宽也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总会对和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霁,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都还不算是他的孙子。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随即,夏新霁也慢慢从车中探出了身。 寇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对系统道: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里头刚抽发的柳枝儿c嫩芽儿,透着点怯怯的c病态的美,简直能轻而易举把人心里头的那点火都勾起来。饶是寇秋这样党性坚定的老干部,也不禁心旌摇曳了下,随后喃喃道:“这就是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夏新霁也抬起头,隔着雨帘望着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乌黑的瞳仁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寇秋握拳,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位明显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说些什么了。 “小霁,”他说,“你过来。”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你看看,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把夏家还给小孩,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我掏出来吓死你(六) 此为防盗章 他的身量像是抽了条的柳枝, 一下子向上拔了大半头, 整个人的身形匀称而修长, 透着点年轻独有的勃勃生机;被好好养了这么久,少年时期那种病弱不堪的姿态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c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皮肤。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 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 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 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 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 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 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 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夏新霁一步三回头,还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就这边两张桌子,别走远了。” 系统咋舌: 寇老干部好脾气地冲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来找他。之前夏老爷子指给他看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一同走过来,冲着寇秋笑盈盈举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见,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敬老爱幼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老干部更要贯彻到底,端正地鞠躬,“许爷爷好。” “好,好”许英杰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我听你爷爷说,你真不准备进公司了?” “对。”寇秋回答。 “为什么?”许英杰啧啧两声,瞧着他,“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尝试点不一样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事业啊,还是得往自家公司这样发展好,不然,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不都给人作嫁衣裳了?” 寇老干部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人生价值的实现,”他一板一眼地说,“是要与社会的需要和个人的理想信念相结合的。国家需要我这样奋斗在海关第一线的关员,我又怎么能推卸我肩上的社会责任和为人民服务的大义?” “”许英杰听的一愣一愣,难以想象一个22岁的年轻人时刻把社会责任和大义挂嘴边上。他一个花甲老人,现在都不这么说话了。 又不是1980年! 一旁的许小姐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寇秋说话,忽然问:“那夏大少之后有什么规划?” ——她就不信,还真有人放着市值上十亿的公司不要,跑去说什么为人民服务。谁也不是傻子,哪有这样丢了西瓜捡芝麻的? “职业规划”寇秋略一思忖,随即道,“也有。” 他在两人的目光里严肃地竖起了几根手指。 “我打算今年先入党,四年做副主任科员,六年做主任科员,十年内争取处理超过十万份报关单,为我国的进出口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许英杰:“” 许小姐:“”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哪儿的学生?”他问,“天台不能上,是禁地!” 可话还没说完,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我掏出来吓死你(七) 此为防盗章  寇秋走到窗口看了眼, 从微微晃动的树荫里看到了挺立的男人身影。不得不说, 杜和泽的确是有当渣攻的资本,他的身形笔挺c宽肩窄腰,即使是从上向下看,也能一眼看出对方优越的身材。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 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 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 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 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 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 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 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 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 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 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说是偏心也好,说是眼界宽也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总会对和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霁,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都还不算是他的孙子。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随即,夏新霁也慢慢从车中探出了身。 寇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对系统道: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里头刚抽发的柳枝儿c嫩芽儿,透着点怯怯的c病态的美,简直能轻而易举把人心里头的那点火都勾起来。饶是寇秋这样党性坚定的老干部,也不禁心旌摇曳了下,随后喃喃道:“这就是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夏新霁也抬起头,隔着雨帘望着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乌黑的瞳仁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寇秋握拳,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位明显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说些什么了。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我掏出来吓死你(八) 此为防盗章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 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 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 寇秋被绑匪割伤, 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 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 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 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 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 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 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他头顶的树金叶绿实,璨璨地摇动着,看着人心也跟着一处摇曳起来。可这罪魁祸首却一点也不知晓,还在对着自己的书页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偶尔蹙蹙眉,沉思几下,嘴中念念有词。 有学生从他身旁经过,隐约听见几个飘进耳朵里的词,“赤壁长勺投鞭断流”倒像是在复习什么。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这种可能性,寇秋在之前也有考虑过。 可是小霁,怎么可能呢?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我掏出来吓死你(十) 此为防盗章 寇秋头更懵, 隐约意识到, 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 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 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 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 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 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 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 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一) 此为防盗章  他倾了倾身, 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 “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 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 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 ”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 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 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 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 我说的是约会, 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 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 “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 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 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 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教育基地!”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成群结队听课的小学生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几天之后,当时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二) 此为防盗章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 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 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 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 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 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 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 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 ”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 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 笑道:“小同学好, 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 “恐怕, 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 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它瞧着寇秋给夏新霁掖好了被子,仔仔细细把边边角角都塞进去,又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拿着温热的手帕把这孩子之前痛出来的汗迹给擦去了,最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许是考虑着夏新霁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不适应,他留下了一盏小夜灯,在黑夜里散发出一圈小小的c暖黄色的光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三) 此为防盗章  如今倒好, 七个拯救世界任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 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 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 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 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 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 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 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 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 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 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我掏出来吓死你(十四) 此为防盗章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 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 “哥不是说了, 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 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 往寇秋床上一躺, 开始抱着枕头翻滚,“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 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寇老干部站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再加上身体的原因,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 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 红了鼻尖, “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门卫接过烟,反问:“你是说他哥哥?” 见男人点头,他把烟点着了,说:“每天早晚都能看见,托他的福,最近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的丫头也越来越多了。” 杜和泽一怔,抓住重点:“每天早晚?” “对,”门卫说,“偶尔还会骑车来。” 杜和泽更惊讶:“自行车?” 他完全无法想象夏清然这样的贵门少爷骑在辆寒酸的自行车上的情景——夏清然那脚,恐怕只踩过名贵柔软的地毯。别说骑自行车了,哪怕是千万豪车的油门,他也是从来不碰的。 这样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化这样大?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杜和泽犹豫了下,道:“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吧。”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五) 此为防盗章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 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哥不是说了,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 还有身体上的问题, 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 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 往寇秋床上一躺,开始抱着枕头翻滚, “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 寇老干部站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 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再加上身体的原因, 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 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 红了鼻尖, “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门卫接过烟,反问:“你是说他哥哥?” 见男人点头,他把烟点着了,说:“每天早晚都能看见,托他的福,最近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的丫头也越来越多了。” 杜和泽一怔,抓住重点:“每天早晚?” “对,”门卫说,“偶尔还会骑车来。” 杜和泽更惊讶:“自行车?” 他完全无法想象夏清然这样的贵门少爷骑在辆寒酸的自行车上的情景——夏清然那脚,恐怕只踩过名贵柔软的地毯。别说骑自行车了,哪怕是千万豪车的油门,他也是从来不碰的。 这样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化这样大?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杜和泽犹豫了下,道:“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吧。”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我掏出来吓死你(十六) 此为防盗章  夏家两位少爷的消失很快便被发现了。寇秋的身上戴有片薄薄的芯片, 位置几乎是立刻便被定出来——只是警察一路鸣笛赶往这荒郊处的废弃工厂时,难免还有些担心。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 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 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 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 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 又加重了语气, “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 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 没错, 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 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 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 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 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便去找了私家侦探,拜托他调查夏清然和夏新霁的行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两个私家侦探立刻便信誓旦旦出动了,时刻将照相机对准了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公司的夏新霁。 几个星期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夏清然照旧上着班,夏新霁也好好地两边跑着,把事情处理的都十分完美。 只是坊间似乎有了传言,夏家的大少爷夏清然并不是夏家的亲生子弟,反而私生子夏新霁才是正主。杜和泽听了这种言论,登时嗤之以鼻。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七) 此为防盗章 夏新霁伸手, 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 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 小孩趴在他身上,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 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 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 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 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 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 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