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万能匙》 正文 第一章 末路一族(白银末裔) 末路一族(白银后裔) “《美女与野兽》美化了家暴和非法监禁女性的行为,故事中野兽对贝儿在心理上的恐吓其实已经构成虐待。”坐在床铺靠左边,男孩突然说道。 “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小腿上一碰的感觉转瞬而逝,他不假思索的答道,“从书上看到的。”说完,琥珀般晶莹的棕色瞳仁好像会说话似的,看向坐在床边的大人。 童话书还讲这些? “唔,书上说的也不一定就对。你要知道,世界上的每一个存在都不是完美的,有阳光,就会有影子,这取决于你看到的是哪一面。” “现在不用那么急着了解。”看着男孩似懂非懂目光,“多给自己一些成长的空间,经历多了自然会明白。” “你要做的仅仅是尝试。”一旁低头翻着故事书里插画的女儿接过话来。 男人看着女儿肖似自己的五官,知道这可能只是幼儿的学舌,但他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带着希望他们可以记住这些话的欣慰,语重心长的嘱托:“并且记住我说的话,永远永远不要放弃尝试。” “哪怕在你最想哭的时候。” 看着义子炯炯的眼神和女儿稚嫩的脸庞,走过半辈子的壮汉也不禁有些唏嘘感慨。 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有些不适宜的对话打破了一时有些凝重的气氛。是托娅,他的小女儿。 可能是觉得有点无聊,她的注意力又放在了手里的故事书上。 “你知道吗?如果我是贝尔,野兽只要是野兽我就喜欢他,无论是不是王子。” “嗯哼,那你喜欢王子吗?”带着无奈的宠溺,年过中年的父亲看向只有五岁的女儿,试着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 “我不讨厌王子。”小姑娘犹豫半晌,下定决心,回答道,“但是就是比不上野兽,你能明白吗?阿爸?” 并没有太在意这过于混乱的逻辑,爸爸挑眉对坐在身边翻书的五岁女儿俯首:“那你一定比贝尔强喽。” “当然。”右边床上的女孩一仰头,骄傲的像只小孔雀。 “哈哈,小讨厌,我就喜欢你这点。”憨态可掬的神态成功逗笑了两人,小女孩躲避着父亲胡茬的亲昵有些害臊的笑。 他才过不惑,和女儿还有时间——他的心思很快就敞开了,“那你现在可以告诉阿爸,吃饭为什么那么不高兴吗?” “因为她在” “今天我看到你的斧子了,我试着把她举起来,可惜只挪动了一点点,没成功,山民的孩子都笑话我。” 冬季食物短缺,常常有人携家带口进入寒冷的山林,收集松鼠过冬的存粮和树上剩下为数不多的松塔,他们没有特定的行为规律和组织,这些和驯鹿人迁移习惯不同的山中过客,被称之为山民。 有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滞留在山上的驯鹿人偶尔会和这些来自农耕文明的客人打交道,用珍贵的驯鹿肉换取一些在部落里难得的豆谷和蔬菜。 也许是坐久了有些僵硬,他沉吟了一下,随后调换姿势欠身跪在床边,平视女孩的双眼,慎重的告诉她。 “托娅,你知道的,女孩子靠家人生活没什么不对,有些事你要做可能还不是时候。” “因为我不是男孩。”小女孩垂下眼帘。 “当然,如果是男孩,”他说了开头半句顿了一下,接着父女俩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出下一句—— “我(你),一定打断他的腿。” 看着父女俩相视而笑,突然躺枪的男孩感受到全世界满满的“恶意”,默默把半个哈欠咽下了肚。 “你姐姐一到春天就回来了,”把两个孩子安顿睡下,男人并没有急着离开,他用宽大厚实的手掌蒙住女儿淘气的双眼:“或许你们哪天一醒来就能喝上新鲜鹿奶当早饭。” 父亲的双手粗糙而又温暖摸在眼睛上痒痒的,逗得小女孩咯咯笑:“我知道,她是最棒的驯鹿人。” “现在该睡了。”男人松开手,注视着女儿稀松的睡眼。 “阿爸。” “好梦。” “哈桑。”男人关上。没有月光的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壁炉的火光映出他在墙上有些佝偻的影子,笼罩了大半个客厅。 “先生。”正蜷缩在火炉旁添火的女人看见他后站了起来迎上前,穿着粗布围裙的身形比一个虾米也大不了多少。 她在围裙上反复擦拭着布满皱纹的细瘦双手,力图让沾满烟灰的它们看起来庄重一些。 “孩子们今天都还好吗?” “都挺好,孩子们很懂事,先生。”麻利把男人脱下的外袍接在手中,妇女仰脸向对上级报告似的,看着男人的眼睛补充,“姑娘今天胃口好多了,一改以前挑食的习惯,吃了很多蔬菜。” 男人放弃了纠结妇人对他的称呼,手上套衣服的动作只是停滞了一下又恢复了流畅:“哦,爱吃菜是好事,特别是现在,下次尽量多和山下来的山民要点蔬菜和豆类。明年朝鲁就就满八岁了吧。” 男人看着妇人的双眼,二十几岁的芳华却蒙上了生活最灰暗的影子。 “他是个好学生,将来也一定能长成个健壮有担当的男子汉。我来年初春开始正式教他握枪杆子,现在正是打底子的好时候。” “春天总会来的。” 听到男人的许诺,妇人的眼睛就像点燃的炉火打心底的亮堂起来了,整个人又像恢复了青春的活力一般舒展开来,抖着嘴唇情难自己地不知道说什么,冷静下来后又担忧看着窗外的风雪喃喃: “天气一年比一年恶劣,两场山火几乎毁了所有的家当,现在白灾又提前肆虐,就算再节省,能不能供应两个孩子一个冬天我知道我不该期待太多,我只希望他们健康长大就好” 男人的双指阻止了妇人继续说下去,这个有力的动作并没有触碰到对方,却也达到了噤声的效果。他看着她,他的目光仿佛像炉火一样可以传达力量,让人的心理瞬间获得了沉静的勇气:“我也和你一样。” 冷风灌进家门的前一瞬,男人思考着,还是回身取下了挂在鹿角上的那支许久不用依然锃亮的燧发枪:“晚餐不用等我。”就走入了风雪的世界。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嘲笑你,是因为你吃多了豆子” 本来应该已经睡下的男孩,那双眼睛仿佛能吸收屋檐透下的微弱光线似的,即使处在黑暗里依旧黑白分明。 “你也不是从书上看的,美女与野兽宣扬监禁是我告诉你的。” “我那是帮你。”男孩冲爬下床的女孩嘻嘻笑,“我就说,你也没看起来那么笨啊。” “” 男孩看着小女孩手顶脸托的,好不容易从衣柜里拖出半条毡布。尽管其余一段像披风一样拖在地上,对于一个身材细瘦的五岁女孩来说,总重量近一公斤的半截被筒也显得十分巨大,黑暗中就像一个头重脚轻迈着醉步的大头国王。 “要我说啊,要不是你逞能生了病,我们现在估计早就跟着鹿群去山下了,隔着布料睡在透着雪水气息的林地上,被森林里的各种动物环绕着,可比睡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床上刺激多了。” “更不需要天天吃豆子” “喂喂?说你呐。又不理我,还在生气呐?我不是故意要笑你,没忍住嘛。” 床下半天没有动静,他欠身小心翼翼的试探:“睡啦?” “吃了赶紧睡觉。”刚想探头看看床边情况,地上的被筒猛地一动,一个近似圆球的东西掉在了床上,他拿在手里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啃了一半的乌心梨。 这丫头又是哪里弄来的好东西。 只是这样一想,接着朝鲁就毫不犹豫的大口咬下,果香瞬间填满了整个口腔,虽然已经不新鲜但依旧酸甜酸甜的,还有股酒香。他满足的哼了一声。 朝鲁四岁时才来到驯鹿人的营地,那时的女孩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他生的一点也不像他的驯鹿人名字一样瓷实,贫弱的母亲把他养的很好,皮肤倒是和瓷一样的白。 所有人都说这个像一只羸弱小羊的男孩,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跑。林地是不会接纳那样弱小的生命的,这一点所有的驯鹿人都心知肚明。 但男人——女孩的父亲,部落最为人尊敬,地位仅次于萨满的老酋长,人人公认的毛哄达却不以为然,不仅收留了母子,让她们跟自己的两个女儿同吃同住,还在三年后正式收那时已经名为朝鲁的男孩为徒。 更甚者传言老酋长会把自己其中一个女儿嫁给他,年仅七岁的小男孩未来会成为下一任酋长也说不定呢。 当然这悄悄发生的一切朝鲁一无所知,他现在只是有点委屈的看了眼“更习惯一个人睡”的女孩。 明明两个人挤挤会更暖和一点。 虽然心里腹诽,他还是打起精神延续一贯的风格说些很蠢但又有趣的话题。 “别想了,明天姐姐带着猎物,也许是只鹿,你觉得犴怎么样?像山一样的鹿,是不是很过瘾?” 犴是驯鹿人的童话传说里的一种动物,强大而稀少,有一段时间能猎到曾被过去的驯鹿人视为猎手的荣耀,实际上,它连存在都是未知的。 虽然她也很希望传说能真实存在,但驯鹿人面对的现实就是这样,连才五岁的她都无法说服自己。 但是,万一真的存在呢。 这样想,女孩瘪瘪嘴着看了一眼还在一脸神往的男孩,女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天气一年比一年冷了,连花鼠都很少见了。 “睡吧,别想了。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看着床下抱着童话书裹得严实的模糊侧影,沉默中的不安刺痛了双眼,他在黑暗里垂眸,看了一眼手中,把仅剩的半个乌心梨放在了床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末路一族(白银末裔) 那个冬天,我们没有等到大姐带回来的答案,雪地里的惨案掩埋了发生一切,回来的只有残缺的鹿群和浑身是血的父亲。 对我来说童年的冬天再也不会结束了。 有关父亲的一切都留在了呼啸的北风里,父亲走后的第一个春季,我把仅剩的七头驯鹿都留给了朝鲁母子,年仅七岁的我在老萨满的指引下,背上不算太大的行囊,跟随海东青带来的商队,独自一人去往了遥远的南国。 临走的前一天,我没有和朝鲁待在一起做最后的话别,而是怀着对远行的惶恐,去了族里老萨满的行帐,诉说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恐惧—— 我太小了,不能再祈求神灵给我一些祝福和预兆? 古老撮罗子的笼罩下的阴影里,这位98岁依然精神健硕的老人依然按照着驯鹿人的传统,披着用鹿皮等精心缝制“扎瓦”神衣,上面的绣花经历过成百上千年依旧鲜亮如初。 火堆边,祭司火神时留下了熊油的痕迹,锅里炖住着热汤。小女孩看了一眼——熬的早饭,无非是驯鹿人常见的榛子c木耳c蘑菇c野菜等物。 老人正在整理怀里的神具。 看样子这里刚刚举行过仪式。 她是部落里最受人尊敬的长者。传说她可以用歌声治好顽疾难愈的病人,传说她有来自山神的药理可以救回身负重伤的老猎手 她拥有可以与山林对话能力,可以在任何质地的器具(桦树皮c兽骨c石头)上画出最漂亮的驯鹿,林中的飞鸟常常飞落下来,直接从她的手中取食种子 这样的一位老人为什么在后辈临行前连一句祝福一句启示都不给我呢? 那是我见过她最长时间的失神。 她枯瘦的双手繁复摩挲着我挂在胸前石头吊坠——它的样子依旧像我第一次从父亲手里接过那样普通,谈不上什么精致,然后她看着远处皑皑白雪的圣山,说了一番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不需要”她努着干瘪的嘴唇,仔细的端详,似乎想要最后从这枚拙朴的装饰品上看出什么。在这种场合下,原本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挂坠都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看的女孩也紧张起来,鼻尖都冒出了热汗。最终老萨满还是放弃了,放开躺在手心的钥匙吊坠,小心的塞回回女孩的皮袍。 “神的意志永远是猜测不清的,你不需要也没必要了解”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唯一遗物,好好保管它。” “命运啊,你不用去找ta,ta自然会来找你。对你来说是好还是坏,由你自己决定。”神神叨叨的老萨满重新退回到驯鹿人传统梭罗子式的行帐深处,回到了充满各种瓶瓶罐罐草药香气的角落。 仔细端详着她佝偻萎靡了许多的背影,我第一次发现她已经像老人一样风前残烛迟迟暮矣。 冥冥中,我模模糊糊想起了很久以前,也许还是襁褓中听到老萨满与父亲之间的幻音。 “万物之灵白那查抛弃了我们没希望了,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哪怕只有凡人的力量,驯鹿人也一定会走下去”父亲遥远而真实的声音,宛如亡魂对子女最后的照拂,在女孩的心中回响。 七岁的我受中原的邀请,以“供奉童子”的名义从北山一路辗转到了南国,其实说是南王的座上宾,不如说作为押解的质子,而且当时在方都附近集结了大大小小近十个“准南王”。 当时如火如荼的十年诛仙动乱刚刚告一段落,依靠着被称为“最后神迹”的热兵器崛起的凡人组织数不胜数。 在伐仙的队伍中异军突起,给沦为邪魔外道的众仙家打出了划时代的最后一击,修仙者落败后退出了江湖势力。 各方势力数量众多鱼龙混杂,奈何又遇到了延续了三年不知何日为期的自然灾害,各方摩擦时有发生,为了防止刚刚遭受打压的术师存有异心的各大势力就以供奉童子来朝施教为名,召集了一大批旗下术师的儿女,在各自地盘上设立书院,实行教化。 方都就在其中,方都原来是南国的都城,发生战乱后,这个地方一直被一个邪教组织占领自称南王,几个最大离得最近的组织约法三章——谁先入主紫禁巅,谁就称霸南国。 最后结局是十分戏剧化的,几个中最弱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得了先机,当时已经被其他几方默认的霸主当然不愿意,更何况,坐阵账中还是个蛮虎般只论实力不讲道理的霸王,几经周折,两个身单力薄不是对手的势力就各自回了老家。 不过其中一个敌手颇有城府不肯善罢甘休,离开的时候对爪牙悄悄下了一个毒辣的命令——杀掉都城里所有的供奉童子。 还好这个计谋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被阻止了,但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向四面八方传去,当下举座皆惊。 要知道术师修者因为大道因果上的各种原因,子嗣艰难一直是各界心照不宣的秘密,作为质子的供奉童子中可以说很大一部分,都是宗族本家直系的独苗,这无意是一个深水炸弹,在各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才七八岁的小孩子,路途艰难骨肉分离,万里迢迢接受改造,本来就是千般不愿万般揪心的送了出去,现在居然传出来还有性命之忧,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当期还有几千个和我一样稚童,大多都是战前战后陆续投靠的世家后代,有降头师,赶尸人,灵媒,最多的就是各个修仙世家。 当时已经是新任南王的霸主当机立断,赶在谣传还没有被证实之前,以新君继位大赦天下等等为由,特批供奉童子返乡探亲,说是探亲实则遣返,时人纷纷效仿。 我不想回去。另外几个苦于没有路费回程遥远,于是就留了下来。 当时正好土地收征,寺庙道观纷纷收归国有,当时还叫做咸宜观的大道观,道士或走或亡,偌大的道观只剩老道士一人住在靠山的一个小院子里,死守着一大堆“破烂”,还给院子起了个名字——玄机道院。 我们就这样被安排进去,老道士终于从南王手里把道观最后一个破院子保留了下来。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交流障碍,一路舟车劳顿经过了一年,带来的皮袍早就没有几件穿得上了,言行举止一开始并不被同行的孩子认可。 可仿佛是天生的本领似的。爬树上墙,取风筝摘鸟窝,做些在山里孩童里司空见惯的新鲜玩意,逗人开心,混在一群鲜衣华服的孩子里,脏兮兮的像一个小野人似的,疯跑笑闹,童真童趣,倒也不觉得碍眼。 “又疯又野,像什么话。”有些家境比较优厚的孩子身边会跟着随行的从人,经常会以我作为“没家教”的反面教材。 周围成人敌视的目光也不少,我却不以为怵,小孩子能有多少羞耻心,更何况还是个“野孩子”,光脚不怕穿鞋,真正的目无家法。 一群家世优渥,规规矩矩的孩子里,就数我鬼点子最多,老鹰捉小鸡,过家家那都是小儿科,炸别人家的鱼塘,偷毛豆解馋。 有时候连那个经常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下人都是我们捉弄的对象,偷正在洗澡的大人衣服,挨了咒骂就到泥地里打泥仗,作为挑衅,故意把泥巴往身上糊,全身弄得要多脏有多脏——麻烦的还是负责清洗的下人,各种以“大冒险”为名的挑唆生事,报复捉弄,把弱者的权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托娅”我的驯鹿人老爸给我起的名字,太阳初升的光明,不知道是谁先打头“小初,小初”的叫我,倒也朗朗上口,因此大家也跟着叫。名字对我本来没有什么意义,既然叫习惯了,就随他去。 玄机内外,由我打头嬉戏打闹,一起挨训闯祸,是常常看到的景象。时间久了,反而有种孩子王的味道。 但生活总不会这样顺遂,随着我和那个女仆的矛盾逐步加深,有一次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的一件新衣裳,正好丢了几钱银子的女仆就迁怒于我,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提到院子里,当着所有邻舍和孩子的面说我是小偷。 其中一个女孩证实她看见了我早上从女仆的房间出来,加上女孩平时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一下子出现了许多对莫须有的证词。 有人说我贪吃贪玩,有人说看见我曾在卖货郎前流连,更有甚者干脆直言经常见我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钱,穿着大人的衣物晃来晃去,却分毫不见家里人给我递书信寄衣物,言论几乎是坐过山车一样倒向了对我不利的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蒙尘的意志 小孩子的世界充满了大人世界的折射。 孩子敏感的感官最容易被这些五颜六色的光线吸引。仿佛上天的特别赐予,这些不需要思考的学习能力,像变色龙的本能一样在不知不觉中给还是一片白纸的孩童提供一种伪装和保护,同时它也是一剂毒药,越强烈的投射越能给孩子的心理带来比成人强烈许多的反响。 一些拥有特殊眷顾的孩子,仿佛受到了上帝的灵犀一指,在某些方面拥有甚至比大人还要准确的直觉。 就像野生的群居动物面对落单有种天生的恐惧一样,孤独一向是所有人类的天敌。生于乱世,从小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对于危机有种无意识的应变能力——既然我无法变成大多数,那就让大多数变成我。 人是万物的灵长,不必像野兽一样循规蹈矩的接受自然的责难,人类千百年来就是通过改变周围的自然环境不断进化发展而来的。如果现有的环境不利于我,那就亲手创造一个适于自己生存的环境,而孩子就是人类中最容易改变的一类人。 相似的行为像斑马天然的保护色,虽然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草履虫趋利避害的本能,什么叫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但是呆在一个跟自己相适应的环境里还是可以给小孩子的心理带来很大的慰藉。 让自己活的更加幸福,而这正是那个阶段我最需要的东西。 然而孩子的世界毕竟是大人的附庸,是最简单最容易改变的,用积木搭成的世界在成人的世界,用一块积木也可以完全摧毁。 我没有偷东西,没有人相信,我说去女仆的房间只是为了捉弄,却罪加一等。 耳边充斥着女人尖锐的哭喊,像一列无止境的火车碾过我的神经,被她抓在手中泄愤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孩子王的尊严在成人的手中轻的不过如同一个破布娃娃。 你们想要的下跪道歉,拿去。 你们想要的抵押赃物,拿去。 你们想要的胜利自尊,拿去。 你们想要的正义天理,拿去。 看着父亲唯一留给我的想念从项上被缴收,指认为赃物的“衣裙”被那个疯女人扯破,满是鼻涕眼泪脏污不堪的前襟穿在身上,对我简直是一种折磨,我想起了很早以前父亲说过,每一个人,无论天使还是恶魔,都有黑白两面,就像一个阴阳相生的双鱼图,黑白之间,人就在一根线上摇摆不定,只不过时间不同罢了。 我并不是很懂。 不过八岁的我简单的把它理解成了童话故事里的野兽和王子,我喜欢野兽,虽然他自私残暴毫无同情心,但是他很真实,但在故事里我可以很清楚他为什么生气,为什么折磨别人,但生活里的那些好人却可以站在人群里一脸为你好的嘴脸,同时看着你死去。 是的,死罪,当时的我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孤身漂泊的稚龄孩童,没有稳定的生活来源,靠着接济过活,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在终于找到一丝归属感的地盘里,忽然同时被周围人厌弃,小孩把她视为异类,败类,走到哪里都要受人嘲笑鄙视,再不复往日风光,成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还有什么人会在意她,继续帮助她? 孩子的视野有时是狭窄的。至少在现在的我看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事情呢。 并且,这个事件带来的影响恶劣,不仅给我的记忆,也给我今后的人生几乎敲下了重锤一样不可磨灭的烙印。 第一次无比清晰感觉受到抛弃的孩子,现在才真正质疑起,当初老萨满把她送离故乡的决定。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狠心,把一个正需要大树遮风避雨的孩子毫无遮拦的暴露在世俗的险恶中的呢。 “讨厌鬼,看她还狂。” “你还是乖乖的相夫教子去吧。” “我娘说,像她这样,长大还不知道有没有男人要呢。” 看着曾经玩在一起的“同伴”目带嘲讽,幸灾乐祸的时候,我却根本没有能力想这么多,满脑子全是曾经身为驯鹿人领袖的父亲曾经对我的教导。 也许我是一个天生向往黑暗的人吧。 我恶毒的想。 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让我遇到了人生中的一次重要的转折,也为后来发生的事增添了许多原来可以避免的波折。 另一边。 女仆花娘拿着从小初那里收缴来作为抵押的钥匙吊坠,在灯光下反复查看。 本来她对这个从小要饭那里收来的破石头是很不屑一顾,在她眼里这个东西既不是金也不是银,就算是传家宝,一个边缘地区的破落户家当能值几个钱。 那个小丫头刚来时,随着一队来自深山的商队又是一身不入流的皮袍,看那穷酸样,就知道家里肯定没权没势,就算真有宝贝,也轮不到她一个下人来捡漏;更何况这个小混蛋家里对她一副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肯定是被家族抛弃的弃子,就算是没落的家族,稍微长点心眼,也不可能把贵重的东西安心放在一个不爱重的小孩子身上。 她这些年跟着主家走南闯北,又跟着小主人不远万里来到方都求学,说是求学,她心里也知其中根底,见过不少家族买通查司,用族里不受重视的孩子冒名顶替,为真正传承衣钵的后生另谋高就,也知道那些真正有底蕴的家族处世往往最为狡猾。 花娘根本没打算用这个补偿自己三钱银子的损失,只是为了对一再捉弄自己坏自己好事的混丫头一个警告,当然她也承认自己情绪不太好,胡乱撒气,不过本来自己就没对小姑娘做什么。 那个项链怪里怪气的,放在首饰盒里实在掉价,她看了一会就没兴趣了,正好她有一个做铁匠炼器的老相好,有这方面的兴致,就随手扔给他了,刻个字什么的,过几天还给小姑娘没准还能变得更好看一点。 她还真是好心呐。 想到这里她心情里美丽了一点,继续往脸上涂涂抹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等待夜幕的降临。 本来也跟往常一样,小波澜过后,跟老相好喝个酒谈谈人生,这一天的忙碌嘈杂就随着太阳平平淡淡的落幕。 这次老相好却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消息。 这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的石头居然变色了。 等到把这个改头换面的小物件握在手里,花娘才意识到——不只是颜色,似乎连材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他是石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黑金一样的金属光泽,摸在手上却像是玉的重量和温润,它究竟是用什么材料铸造的,现在光凭借一个铸造师十几年的专业经验已经说不清楚了。 从似曾相识的大小和形状来看,还有那一模一样的挂链,她相信铸器师的为人,不存在偷换项链的可能——他既然肯告诉自己,就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自己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但这一次可能真的是她走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蒙尘的意志 尽管大晚上亮着残灯的黑暗忽明忽暗更加慎人,但小初还是坚持点着灯睡觉——守在道院的老道士看她可怜,让她把静室里的油灯端来了。 来这里之前,她是不知道自己怕黑的,记事起她就和朝鲁睡一间屋子,在商队的马车上,周围都是人的气息,只是觉得欣奋,安心得自然就睡着了。 后来发现油灯能支持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不知不觉就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只要睡着了,是生是死都跟她就没关系了。 小初有一个本事,就是能睡。发生过什么都抛到脑后,基本被子一蒙,就死过去了,雷打不动。 今天太累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尤记得昨晚梦境的纷乱烦杂,却记不清到底梦见了什么,只觉得一只在追逐什么,越努力却离的越来越远,以至于早晨起来身心俱疲。 圈着膝坐在床头,感受身体各部分机能逐渐苏醒,起来刷牙的时候,基本上就把昨晚造成的短暂疑惑忘了个精光,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梦。 膝盖磕青了。 起床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膝盖受到手臂压迫时的刺痛,洗漱的时候顺便检查了一下,果然碰青了。 她身上经常有大大小小的乌青,有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发现一处碰伤。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过几天就好了。 小初坐在没有镜子的桌柜前,脸上被臭婆娘刮了几丝肉,挂了彩——这本来应该是个古代小姐的梳妆桌,经历了十年诛仙已经残破不堪了,还缺了一个桌腿,老道士砍了一截拖布棍子绑上。 挺疼的。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啊。 她摸着伤口想。 “没想到你还会在意这个。” 男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走出来。 “其实你这样还是挺好看的,女孩子果然还是有点女孩子的样子,比较好。” “像我几个姐姐留长发扎几个辫子,或是想我的几个姑婆扑点好看的腮红,我想我会更” “喜欢” “如果你来就是说这个,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眼看小初的脸冷下来,少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直到小初简洁明了下了逐客令,他的下巴才难以置信的掉了下来。 “什么?我可是在安慰你也,”明明是指了一条明路,别人却不讲情面的拒绝了。 “谢谢。”简单的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接踵而过的陌生人之间的道歉,好像在说——这样的安慰我不需要。 “不是,你这个女的怎么”太不可理喻了,一点没有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我是在救你耶。” “你知不知道,你干的那些蠢事几乎闹遍了大院,已经没有人愿意给你说媒,你已经九岁了,再过四年就该嫁人了,在中原,一个没有夫家的老女人会过的怎样悲惨,不用我说,这两年你应该也有所了解了吧。” ——要我就当做好事勉强收了你这一房。 他肯这样还是大发慈悲才做的决定。 点明了厉害关系,这下,总该识相点了吧。 有些小得意看了一眼小姑娘的面相。 ——还带点异国风情,长的可算齐整了,小模样不用长开了就知道是个美人。 想起镇上寡居的单身汉偶尔间的谈论,他心里就有点小激动,当听到小初又犯事,事情还挺大,他心都快跳出来了,不怒反喜,知道是个机会。 他已经十三岁了,以当地人三十七岁的平均寿命来看,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从小饱读淫逸的他了解男女滋味的美妙,又因此眼界颇高,看不上姿色普通面黄油腻的村姑。 青楼的家里不许他也怕带了病什么的,英雄救美的传奇故事就别想了不现实,好不容易等到供奉童子进学,好几个面白清秀住进了身边的道院,一想到这,他就一阵心热。 可是高门大家的孩子身边都有仆妇看护,就算是再不济的门第,再破败的家业也不是他一介布衣可以高攀得上的,更不要说修仙世家普遍信奉血脉一说,而他连灵根都不知道有没有,就凭单薄的身板也入不了老爷的眼,更不用说他根本没有入赘的打算。 这时候,无亲无故无权无势的小初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模样黑点还算有韵味。这样一想,他看向小初的眼神就带上了点挑剔。 “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 “喂,你带吃的没?”小初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异样,她已经一昼夜没有进食了,只有昨天早上在老道长的布施下和流浪汉和乞丐一起喝了点粥,现在饿的心有点发慌。 哈?他这样心急火燎的打算着,这女人难道说一点没有听进去吗,都什么时候了,事关终身大事,她不知道给点反应吗。 “我可是布庄的独子,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庄家汉,未来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跟着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没有?” 这样的我难道你一点也不心动? “而且,我长的也不赖吧。” 这会小初总算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男孩,脸盘白净,身形还算清爽。 少年被她这样“审视”,居然有一点心虚,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不自信,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 殊不知小初打量着他心里却是另一番计量。刚开始他进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心里正不耐烦,没仔细看,加上他一直像苍蝇一样在身边晃,身形让她有一点熟悉,又想不起这是哪号人,直到他提到布庄,才让她有了点印象。 昨天看着别的孩子欺负她,站在一边无动于衷还幸灾乐祸的可不正是这位嘛。 她可不记得受过他家布庄什么恩惠。 小初的眉头真正的皱了起来,连话都懒得说,昨天不好的记忆又被勾了起来,身上的伤,腹内的饥,心里的痛,“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如果不是那天这人没有跟着落井下石,伤上撒盐的话,连着一句最后的礼貌都不会有。 “温小初!你信不信我马上叫人砸了你这破院子!”少年的耐心终于耗尽,暴露出骄横的性子,撕破温文尔雅的面孔,狰狞毕露。 怀柔不管用,那就休怪他不给她脸面。 似乎听得一道风声,刚刚还离他一尺远的女孩,在他定神聚焦后,一双幽深的瞳孔离他只有一拳的距离。 “谢少爷抬爱,不过你的一切于我毫无价值。” 离得这么近,少年才发现两人的身高其实相差无几,不过更令他胆寒的是来自肚皮上的凉意——和话语一样冰冷的刀锋在一瞬间划破了他的外衣,直接抵在了他的皮肤上。 “如果惹我生气的话,我相信驯鹿人的手法,可以把你的皮剥的很干净。” 他尝试用双手把刀控制住,尖锐的杀意却轻易刺破了他的皮肤,让他明白自己随时有被这把刀开膛剖腹的可能。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他想起很多“忠贞烈女”用剪刀自卫,失手废掉新郎官命根的“壮举”,先前看话本子只是觉得好玩,真正面临到他头上,他才觉得大难临头。 不要,停,他娘指望着他光耀门楣含饴弄孙呢。 恐惧战胜了理智,逐步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并下意识的随着刀尖转向,最终一屁股软在了穿衣凳上。 这是真的。 见他终于说服了自己,选择去相信自己的话的时候,温小初才收起刀。完全沉浸在后悔和后怕的少年,并没有注意到温小初的表情,女孩低垂的眼帘掩盖了所有情绪。 “我终身不娶。”她说。 “今后没做好准备,别莫名其妙找陌生女孩搭话。”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等待自己的是不是能够抑制自己变成狼的小红帽。 温小初放开少年,随手用衣摆像模像样地擦拭并没有沾血的刀刃。 男孩子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见少年还在愣神,可温小初心情明显不是很好,不耐烦的呵斥:“滚。” 行动往往比语言更有力量。看着男孩子屁滚尿流的跑远,她心想。 跑开的少年,一直走到家门口才停下来,惊魂未定——今天他到温小初住处说那一番话纯属意外。 本来他只是传消息去的。 邻里跟老道士商量后决定给小初收收心,学点管教——送她去学堂。 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停下来摸了摸背后一身汗,已经冷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什么美人月下书生意气,话本子都不是好东西。 想到这里,他甚至认为如果那一下如果他不害怕,正面刚,也许小姑娘不可能真那么狠心扎下去,他也就不会出丑了。 真丢人。 想起刚刚吓到腿软的情景活像个软脚虾。他暗暗唾弃自己的表现——还算个汉子吗。一边在心里惆怅,不知道以后要以何种颜面出现在温小初面前。 要不要回去,用学堂的事在她面前小小报复一下? 回想起温小初把短发理清楚的样子。不复原来不事边幅的罴(pi错别字,熊的一种)性俭率。 就在他转头返回的时候,正好看见女仆臂下夹着什么一转出了院门。 男孩看看日头——快吃午饭了,日头晒得正是一天中最烈的时候,石板路被晒得火烫,街上少有行人,这女人鬼鬼祟祟,一副见不得光的样子,是要上哪去? 他看不太懂。 歪着头短暂的疑惑后,他看了一眼不远处低矮的屋檐——温小初的住处,一拍脑门就做了决定——回来再说吧,毕竟离下午还有一段时间呢。 出于好奇,他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克猫之鼠? “它会变色?”昏暗潮湿的房间内,把女仆交来的小石块托举在屋顶漏下的唯一一束阳光下的手,枯瘦得感觉上了年纪。 “千真万确。”女仆期待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怪异的光辉,“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就凭这一点,不行啊。”放下“石头”,眉头一直都感觉没有办法抹平的老头,表情突然舒展开来。见此情景,女仆眼睛一亮。 “大师有办法?” “是有一个办法,只不过不知可否让在下滴血试试?” “啊,这块石头其实是故人所托,如果有什么差池,恐怕不好交代。”这些人总是异于常人,特别是他们的身体发肤似乎都有不可道明的特殊用处,她可不敢轻易让这块石头沾上什么邪祟的事,只能临时假托故人之请推辞。 “那就难办了。”大师拿着石头为难的沉思一会,最终还是表示技穷的摇摇头,把石头交还到女仆手上。 就连小老头这样有些门道的人都看不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算了,只要凭着熔铁之火不可炼等种种神异之处,这块石头的价值就远远超过之前的预期了,只不过浪费了大师验宝的一次人情。 也算一点助力吧。 冥冥中感觉收到了上天的一个指示,她的心思又高涨起来。 正待女仆做好打算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大师突然开口了:“其实你也可以询问一下这块石头来源的那位故人,他们估计知道的要比我这个小老头多得多。” 被颇有深意的目光打量在身上,连这个屋子都感觉阴气森森,女仆脸色一白,心头狂震,只能连连点头。 “能为韩家服务是我的荣幸。” 等到女仆匆匆退出了矮屋,大师可掬的笑脸忽然就变了一个模样。 他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举到眼前,看着食指处的一个细微伤口,神色晦暗不明。 刚刚他其实已经在暗中试过滴血认主,却被一股明显的排斥弹开了。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这块石头除了融铁之火不可化,任何手段也不能让这块石头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从烈火里取出来入手居然还是人体可以接受的温度。 这块石头明显不是凡物。 ! “谁!”随着一道凛厉的眼风,一个火球飞了过去,强大的高温让挡在面前的木板像冰雪一般消融成了灰炭,露出了背后一脸惊恐的陌生男孩。 最初的惊愕后,老头桀桀怪笑。“看来我们来了一个小客人了。” “不,我我我,其实我” 就在他吓的语无伦次辩解的档口,枯木一样的手燃着幽蓝鬼火降临到额头上。 男孩抽搐着昏过去之前,最后的印象是,那团火果然像想象中一样的冰冷。 另一边。 和男孩分别后,温小初就离开了道院中的住处。 狮子王里的小人物丁满曾经有一句毒鸡汤:“当这个世界遗弃了你,你就去遗弃这个世界。” 这虽然不是真理,但也是很有意思的一句话。 但当真正到了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的地步,这就是你救命的至宝。 温小初不认为自己的处境已经到达了那种凄惨境地,尽管目前的一切可能看起来真的好像已经无法挽回,不过对于这些,她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处理办法——在她心里,她的最后防线还没有被击溃。 咸宜观,道院的起源,规模可观,据说最兴盛的时候占地面积曾到达了方圆千亩。 ——达到百顷的山脉和次生林就像一个来自远古的珍兽,即使失去了主人陷入沉睡,风一吹感觉好像会呼吸一样,仅仅是休眠中的脉动依然让人感觉气势恢宏。 相较玄机道院的所在,只不过是的道观后山凡人依存的村落其中一部分,或许只是一个伙房,就显得九牛一毫般不足为道。 这片森林百年来受到人类的介入,特别是这十几年的破坏,在某些方面已经远远比不上家乡的原始森林,但时间带来的岁月感依然让小初感到安心,在这里,她就像鱼儿回到了水中—— 这就是自由啊。 耳畔的风都是那么亲切,如同回到了过去,置身在熙熙攘攘的鹿群中,听着父亲摇着鹿皮盐袋轻声召唤,连斑驳的树影也仿佛来自那片魂牵梦绕的大地。 女仆的目的是什么,父亲的吊坠落入别人的手上,邻里的仇视,玩伴的嘲讽都已经不重要了。森林真的是一个很适合澄净的地方,在这里只有她自己和回忆。 小初的秘密基地没有走太远就到了。一方面是惧怕山野里的野生动物,另一个原因是村落就筑基在半山腰上,向上走没多远就到了林木线,鲜有人来;再往上就是光秃秃的岩石山顶,这里人更是迹罕至鸟不拉屎。光凭这一点驯鹿人山脉就甩了咸宜观几座山的距离。 不提神女峰,我们那随便拉来几座山,山顶都是圣洁的积雪。 她鼻孔朝天的想。 背风小土坡前一棵历经风雨倒下的云杉做梁,折去多余的树杈,小屋就有了宽敞但不显得空荡的骨架,刨去碍事的土壤,就有了一面遮风的墙壁,倾斜的木头屋顶铺上春天的泥炭藓,夏天的松针,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地上厚厚的茅草加上屋前点燃的营火,一年四季都可以让人保持干燥和温暖。 只有一面墙一面屋顶的小窝,这还是两年来不断努力的结果,虽然简陋,却温馨而熟悉。 随身唯一用来储物的束口粗布包,用一根钉子挂在死去多时的枯树木桩上。 一屁股坐在茅草铺成的软塌,解开胸前的扣子,原来平整的衣料曲线蠕动了一下,从小口袋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两颗黑豆一样的眼睛爬出口袋就一直四处张望,翕动的鼻头在小女孩的肩头嗅探,显得机敏又充满神采。 食蝗鼠细嫩的前爪停留在女孩的锁骨上,显得有些惶惑——女孩的胸前失去了挂坠重要的气味。 “会找回来的。”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声音在树林的空阔里传播开来,好似回荡在巨人空荡荡的胸膛。 自从离开生养她的土地,心里的不安从来就没有停歇过,复杂的情绪像杂草一样在心田疯长,她早就习惯了跟这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戳心的痛楚共处。 在女孩的安抚下,食蝗鼠懵懵懂懂弹了一下耳朵,逐渐安静下来。 小初翻开草席,露出各种方法收集而来的工具,小到锋利的石片,大到农民耕作时的蚌镰,其中铁器是非常稀有的,所以对待它们,也需要格外仔细。 尽管身边已经没有了驯鹿,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找一块能看见山下的石头,坐在上面,手握着一块大小正合手的砂岩石打磨随身的刀具。 绿树掩映间可以清晰的看见山下农舍的袅袅炊烟。 营地背靠着咸宜观后山,在山的阳面就是咸宜观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和玉带河一起形成了负阴抱阳,金带环抱之势。 前山以前是只有盂兰盆亡人节祭司才会部分开放的地方,自从小初降世以来这个属于亡灵的节日已经渐渐被世人淡忘,后来又历经整改收编,几经波折最后被闲置下来,周围的山林也都烧山垦田,成了眼前荒凉的模样,现在除了住在后山的老道士,这里已经没有道人了。 就算前山筑起高墙不能去,这座山吸引小初的地方仍有很多。其中一个地方就是“唤铁”。 其实就是一个歪歪斜斜的“棚子”——齐腰的茅草,碎瓦砖块组成的废墟中,只有残存的半扇建筑——倒塌的朱木和模糊剥落的半个凿顶,还能看出这是一个亭子。 之所以叫它“唤铁”,是因为老道士曾经从瓦砾中刨出一口编钟,他得意的端详着重新擦洗干净焕发青春的小钟,说起他第一次敲打这口模样平凡的铁器,召唤山上豢养的珍禽异兽的场面。 也正是因为“唤铁”,温小初阴差阳错救下了差点葬身蛇腹的小食蝗鼠。 就在这时食蝗鼠突然从安睡的口袋里跳窜出来,顺着肩膀耳廓攀缘到了头顶,比平时更加敏捷的动作,简单行动却是三步一回头地完成,几次都看向同一片树丛,它抬起前爪,在空气中不安的嗅探,最后露出门齿,小小的胸脯急促的起伏,发出警报——“迪!” 食蝗鼠很少发出声音,这是温小初第一次听见它叫。 “肿么了?”小家伙在发顶,无论她怎么抬眼也只能看见一个不断忽现的黑色鼻头,几次抬手去摸,小鼠却神经紧张的躲避开来。 ! 狐狸? 春夏交接确是狐狸等猛兽育崽的时候,可我已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如果说附近有野兽做窝,没道理现在发难啊? 已经注意到一些非同寻常的迹象,温小初的脑筋飞快转动这,预估着一切可能的风险。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哪怕是最小的野兽爆发出凶性来,也不是她一个身单力薄的小孩子可以小觑的。 野兽牙毒,她可不想受伤。 谨慎起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冷静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靴筒里随身的小刀现在派上了用处。 野兽藏身的灌木丛传来了树枝枯叶折断研碎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在走动,影影绰绰看的不是太清楚。 但移动的物体还是跟周遭的静物更好区分一点,她还是看见了。 黑色?黑白相间? 加上大概的体型,她大概有了猜度,心情却一下凉了半截。 ——不会是蜜獾吧。 蜜獾就是俗称中的“平头哥”,十足的聪明狡猾,体型不大却连狼都不敢跟它单打独斗。 这种动物活动范围极大,而且什么都吃。小到昆虫,大到还在驯鹿人营地时候会溜到鹿群捕杀新生的幼鹿,甚至连一岁龄小鹿也难逃厄运。 温小初亲眼没见过,但也听老一辈的猎人说过它的赫赫威名。 据说它会挂在狼的下巴上,像一枚成熟的果实,直到对手心余力绌才会落地,当面对的是一个男人它会攻击他的,让人不禁下体一凉。而且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地盘,行踪诡秘。 “喵——” “喵?” 什么嘛,原来只是一只猫啊,吓我一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克猫之鼠(二) 放下手中的防卫,温小初顺势蹲下身,向那个方向轻柔召唤。 “喵——”猫走了出来,靠在女孩膝下,撒娇般的磨蹭。 也许是毛发的作用,这只猫看起来比一般猫的体型要膨胀一点,在猫中不算短的皮毛,并没有疏于打理而显得凌乱,反而十分蓬松。 还是一只乌云盖雪呢,全身只有四肢是白色的。 把大家伙托着腋下举起来,一照面,温小初一愣,接着忍俊不禁笑出来,原来黑黑的鼻头下面也有一小点白毛,看起来——就像拖着鼻涕。 乌云盖雪乖乖的垂着爪子,黑面上显不出表情,却也一点没有因为陌生人的亲近而挣扎,眼睛却毫不掩饰地一直盯着食蝗鼠藏身的位置。 食蝗鼠在乌云盖雪靠近的时候就麻利的从温小初头顶溜下来,没一会就离温小初十几米远了。 这样的速度对一只鼠来说几乎可以算是光速了。眼看几下就要消失在视野里,可是乌云盖雪速度更快。 看着怀里表现乖顺的小猫咪摆出蓄力准备姿势,还没反应过来,温小初只觉得下巴一痛,整个人失去平衡,被怪猫按着脸摔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接着感觉脸上又是重重一击,反射捂脸的手只抓到一手猫毛,罪犯早已借力一跃而起,轻快跳开了。 被一只猫连踩了两下,也是没谁了。 温小初选的这块斜坡,视野开阔,除了仅有的几片草丛,实在没有什么掩体。 温小初担心食蝗鼠吃亏,跟下去的时候,只看到按着老鼠处于上峰的怪猫,突然像吃了大亏,炸弹一样弹起一个惊人的高度,后退到食蝗鼠够不着的地方,而食蝗鼠也不恋战,迅速撤退到温小初身边,还耀武扬威地摆出应战姿势。 不要命了?温小初赶紧把它提溜起来放到怪猫够不着的高度。 怪猫没有追过来,它先是一脸惊疑的检查自己的爪子,然后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双爪交叠凑到眼前观察,接着放下两只前爪,蹲在地上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对猫来说不可思议的事,那张毛脸上看不清的拟人神态似乎都在表达它此刻的疑惑,它留在原地既没有像普通猫儿受惊离开,也没有进一步行动,像是在打量这一人一鼠的奇怪组合。 双方没有“僵持”太久,就在温小初下定决心驱赶它时,怪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耳朵先后一转,对一个方向出神了许久,两个猫耳像雷达一样,给温小初的感觉就是它好像在侦测什么东西的位置,随后回头对温小初点点头,好像在告别,就在女孩眨眼的一瞬越下了山脊。 居然会说“再见”真是只怪猫。温小初一度以为自己看差了。也许猫的确是有灵性的吧。她摇摇头不再去想。 “你对它做什么了。”可能连食蝗鼠都没有搞清到底发生了啥,即使知道可能也没什么作用,温小初还是试图弄清其中的原因。 “天罗地网”般的领空权面前,陶醉在胜利果实的甜美里的食蝗鼠几乎无处可逃。 ——就算温小初还是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对一只跟仓鼠大不了多少的食蝗鼠来说,体型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虽然姿势有些狼狈,但还是抓住了食蝗鼠命运的后背。它在温小初手心里肚皮朝天地蹬腿挣扎却徒劳无功。 细细的爪子在手上连白色的刮痕也留不下来。看着细细的门牙,突然也想被咬一口,她手欠地去扣食蝗鼠的小下巴。 食蝗鼠还是只两个月的幼鼠,看起来像是贵族养的宠物仓鼠,但有着和野鼠一样长的尾巴,虽然不清楚来历,种群,可毕竟骨子是属于林野的,况且经过两个星期的了解,它的习性与附近常见的田鼠,家鼠相比有很大区别,温小初到现在连它的种类都没搞清楚,才用它爱吃的食物给它命名。 既然是纯肉食,野性未泯,脾气自然比普通豢兽火爆。虽然是温小初救了他的命,这两个星期习惯了女孩的气息,表现的一直很温驯,但对于这种故意的冒犯,天性使然,它还是果断的给予了回击。 “aau!” 这一下让温小初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看起来再小的牙齿,咬起人来都是挺疼的。 只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食蝗鼠就拥有可以与一只猫匹敌的攻击力,就在两个星期前她刚刚亲眼见识了一条体型不大的网纹蟒是怎样把小东西生吞入腹,再包裹着唾沫粘液吐出来,弱小无助可怜的黑历史,想想就恶心,额,不,是想想就知道才两个星期的时间,根本没可能让人拥有和大象匹敌的战斗力,更不用说是一只小小的老鼠。 那么问题就是出在猫身上,但是以人的心计和城府,都未必有一只猫做的出色,动作流利一气呵成,光是踩在脸上的那两脚,温小初就可以判断——它绝对不是只有豪门才会出现的观赏猫。 温小初觉得事情太不简单了,一切发生的是又那么自然,仔细一想却处处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不过,从网纹蟒口中死里逃生,经历了被咬穿身体失血过多,窒息休克还能活下来,怎么说食蝗鼠也是个了不起的奇迹,既然如此,克猫鼠大概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现实真是不讲道理。 想得头疼的温小初结合这几天的经历,得出了这个个让人气闷的结果。 也许抱只猫再来实验一下?想了想附近的几个样本,自己都被这个疯狂的想法吓了一抖,开玩笑,附近可都是捉老鼠的狠角色,看见老鼠个个是目放精光,杀气腾腾,平时带着食蝗鼠偶个遇都胆战心惊,跟下午遇见的那只猫根本不一样。 所以,至于为什么自己这只属于战五渣的食蝗鼠会“吓跑”这只看上去不简单的怪猫,温小初最终还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这发生的一切。 对于现实的任性,她能做的也只有接受了。 看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抱着一只蟋蟀啃的食蝗鼠。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 再找机会再观察观察吧。 面对下山的路——怪猫失去踪影的草地。女孩有种预感。 她们还会再见的。 ~ 为了抓住闹脾气的小幼鼠废了不少功夫,温小初心里清楚必须在天黑之前下山,尽管如此回到北山村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晚上,但至少平安到家。 奇怪的是今天的夜里,村里并不平静。 玄机道院因为以前算是外门弟子的膳房,修道之人都有自己的讲究——“精满不思淫c气满不思食c神满不思睡”,所以过去的膳房建在山里比较偏僻的地方。 至于温小初的房间,坐南朝北,正好背对北山村,除了找不到道人的踪影,这对晚归的温小初是求之不得的事,精神一时松懈,所以并没有发现村里的异样。 直到村子里的人找上门来,她才知道,出事了。 “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先是老村长扶住她的肩膀,一脸欣慰地把她按到座位上。 温小初却感觉双肩像是被老鹰的利爪摄住了似的,惊了一身冷汗——村长,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要教训的话,我也不会怪你,没必要这样弄得我的千年厚脸皮都好难为情啊。 感觉村长换套路了,难道是我已经“顽劣”到了需要感化是地步了? “我晚归了,是我不对,没考虑到别人担忧的心情,对不起。” 还没等老村长有所反应,屋外重重人影忽然被突破,火光里冲出出一个体态匀称的妇人。 庄嫂妆都哭花了,一脸的狼狈,在他人极力阻拦下,不顾一切的闯进门,一跤就跌到了温小初脚下,吓的小初条件反射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起身避开。 “庄嫂!” 看到温小初,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悬着一颗心,焦急地问—— “小初!小初,庄贤也回来了吧,有没有跟你一起啊?他在哪啊,啊,在哪?” 庄贤就是之前来报信,却被温小初吓跑的男孩。 “没有啊,他没跟我一起啊。”看见庄嫂登时死灰一般的脸色,却得出来一个吃惊的结论,“他没回来?” “没有,连下午的课都没去。”庄贤在她眼里是最乖最听话的孩子,上学也勤勤恳恳,从小到大就没让她操过心。 “不会有事的,庄嫂,你别急,小孩子贪玩,兴许就在回来的路上了。”又有人搬出扯了一路的大旗。 “怎么没有事!大晚上,这外面荒郊野岭的这外面可都是荒郊野岭啊”真是越说心里越急了。庄嫂哭的精神都开始涣散,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意义,众人之前,连平日好强的形容也不要了。 “庄贤该不会是被狼叼去了吧。” 谣言像杂草一样向不好的方向在人群中疯长。 庄家在镇上经营着布庄,规模也不算是小本生意,村上一半以上劳力的收入都来自布庄。只是早年天灾,泥石流让当家走上了进货的不归路,只剩下庄嫂支撑着布庄,拉扯着年仅六岁的独子庄贤。 对于旁人的猜测,老村长的大儿子瞅准一个过去就是一脚:“胡咧咧瞎说什么。”这个像水牛一样圆实的汉子,一身壮肉有的是蛮劲,所有人都不吱声了。 “对了,我看见他跟着一个女的出了院门。” “红衣服,不胖,大概这么高。” 看到温小初对着汉子的肩膀比了一个高度,几乎所有人都有了觉悟,那个名字印在某些人心里更是如惊雷一般。 花娘! 今晚花娘来了吗? 人群蠢蠢欲动窃窃私语,有人立刻就开始张望。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 —— “村长,今天,其实花娘也没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鼠>猫>人??? “你下午不是说她进城卖画去了吗?”事关重大,村长把铸器师拉到一边,避开人群以便更细致的询问。 铸器师这时候开口也是有原因的。 看着阵仗,村里几乎所有的劳力,只要能动的都来了,村里有多少人缺了谁,去了哪里,纸里包不住火,现场一问便知,到了第二天如果花娘还不回来 料峭春寒里焦灼了一个下午的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与其被别人怀疑到身上,不如光明磊落当面坦白,至少不至于落到被动的境地。 “村长,我跟花娘关系不凡,这样说可能会落人口实,虽然她这个人平时爱贪小便宜,对金钱比较重视但是要是说她为了自己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是绝对不信的。” “如果带来的利益足够心动呢?”小老头的眯眯眼里闪着锐利的光芒。 “爱财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一旦对未来有了强烈的需求,人这一生如履薄冰行差步错,一个不经意还是容易走上歧路的。” “我” “我不是怀疑你,以你的品行(宽厚)我还是了解的,最重要的凡事要互相监督纠正,不要在两个人的未来中迷失了自己,才能真正在感情中得到升华。” 说完,也不给铸器师开口的机会,“好了,外面也该急了。”转身推开小院的院门,跨门槛而去。 跟在老人身后的铸器师在火光的映照下脸色显得晦暗不明。 这明显是在敲山震虎。 是他没沉住气。兴许明天花娘就回来了呢? 心已经凉了半截,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花娘的心计一向比他深沉,事事都会留有退路,不会夜不归宿都不知会他,一定是出了预料之外的事情。 花娘前脚刚走,孩子就不见了,一个下午几乎是同一时间,事情不可能这么巧合。 温小初在他心里是一个心思热忱的小姑娘,有着男孩子的爽朗还有女孩子独有的细腻敏感。 因为花娘的缘故,和这孩子走的不是很近。给村里孩子做风筝扎纸鸢的时候,偶尔也会在孩子群里见到她。 虽然两人从没单独说过话,但他不觉得温小初是一个分不清轻重的女孩,某些方面反而在一群从小锦衣华食的孩子中间,早熟的有些突出。 事到如今,虽然他相信花娘没有理由绑架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干系的小孩子,但他也清楚这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失踪,而这其中一定有跟花娘脱不了的关系。 一定是村子以外的人干的。 现在村长还只是怀疑,但孩子要是找不回,花娘也就洗不脱嫌疑。 庄贤是庄家独男一脉单传,一场泥石流让当家在行商途中走上了黄泉。 庄嫂一介女流支撑着布庄大小事宜,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六岁的庄贤拉扯长大,好不容易到了给庄家开枝散叶的年岁,他心里清楚,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给个交代,庄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最后总是要给村里一个说法,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花娘肯定难逃其咎。 村长最终并没有把花娘的事告诉村民,当着铸器师的面和大儿子三个人商量。 铸器师知道花娘爱交际,在方都人脉很广,仗着韩家的声势在各个阶层涉猎广泛,从职业平民,奇人异士到富豪商贾,这几年上下打点也积累了很多人脉。 可笑的是真到了节骨眼上,他所知道的也就仅此而已罢了,花娘可能的动用的人脉,可能的去向行踪,身为这个村子里最有机会把握这些信息的男人,他却毫无头绪。 ——他所能提供的线索可能连温小初这个小姑娘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看着老村长叹息的摇头,他心里苦笑。 花娘啊,你究竟把我当做了什么? 等待村长拉着庄嫂宽慰的时候。 看着浓稠到化不开的夜色,他心里坠得慌。 希望她们两个人都能平安无事吧。 想到花娘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如今就被困在这苍天之下的某处,生死不明,他就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她们身边。 花娘一个弱女子,在方都又无亲无故,又能到哪里去呢? 另一边 花娘此时身在一条阴暗的夹缝里,身旁的臭水沟,附近居民的生活废水漂浮着泡沫,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息。 但她现在的注意点完全不在这里。 连风都没有,漆黑的角落,人的五感好像完全被封锁住了,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花娘靠在墙壁的一个凹槽里,头顶的屋檐遮住了清冷的月光,明明还不到初夏,平时最是爱干净的她却是一头一脸的汗。 仿佛是感应到什么,她浑身突然绷紧。 “哎∽哪里的那个小姐姐,你在哪里呀。” 大半夜的月空下,叫春一样的声音惊起一连串此起彼伏的狗叫。 又是这个神经病。 圆朗的月光把世间的一切都染上了清泠的冷色,展现出了白日里很少出现的逼人锋芒。 仿佛一切都在拒绝你,唯有蹲在走兽檐角的少年的发色保持了以往的柔光。 月光只是为他镀上了一层莹白的轮廓,年轻的面容甚至带上了一丝来自月宫的仙气,健康的神采依旧让人觉得亲切。 不过秀丽爽朗的短发中支出的一双挺立的兽耳和月色下愈发明亮的瞳孔荧光,都显示出了少年的非人属性。 耳听声音的主人就在附近,花娘暗骂一声晦气。 已经在城中逗留了一个多时辰了,捉老鼠的游戏还没玩腻么?! 她怎么也想不到,城里居然会有妖,最倒霉的第一下就被她撞了个正着。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袖中,怀里曾经依托性命的宝物,居然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想起她今天的目的,不由在心里咒骂。 本来一开始一切都好好的——小主人深受族中重视,每日修炼的灵石丹药也从未断绝,除了她远离俗世已久,日常银两的开销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以外,日子熬一熬也算过得去。 她虽然刻苦,但毕竟资质不高,到了现在这个年岁,修为难有寸进,她把所有的期望都依托在小小姐身上,她打定主意,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小小姐。 出门在外,没有长者前辈的悉心指导,所幸小姐资历颇高,仍进步神速。 谁想最近居然遇上了瓶颈,本来远离族中小姐的修炼进度就落后族中翘楚,她虽然境界比小姐高,但她像小姐这个年岁时还没有接触修炼,更莫论有对抗心魔的资历了。 只能看着小小姐的泪眼干着急,只怪自己没有照顾小姐周全。 她不愿就这样辜负夫人的嘱托。 还好她还有夫人亲赐的一件法宝——乱臣诛。 乱臣诛,最大的作用是可以扰乱人的心神,但是此宝出身较为特殊,对人的生命力有特殊的感应,而且修士的生命力往往本人修为越高综合素质越发达,宝珠的感应也越强。 说起此宝的出身,可是大有来历。传说此宝原叫乱尘珠,原本只是一名将领夫人的随身配饰,“乱臣诛”乃是北国皇帝御笔钦赐。 究其原因,是因为此珠为皇帝平定叛乱,打下了确定胜利甚至反败为胜的一击,为了嘉奖其为江山社稷立下的汗马功劳,君主倾其国力将这颗一鸣惊人的宝珠打造成了真正宝器,最后把它当成镇国之宝,设立专门的祠堂,让百姓日夜供奉。 后来宝珠降临到当时被称为守护神的定国府上,也就是后来的宁家。 当初夫人拿出乱臣诛的时候可是大大夸耀了一番。这宝物的背后如此光辉,让她觉得与有荣焉的同时,也大大增强了她对此行的信心。 虽然现在凡仙关系紧张,政治背景不是很理想,但比前年已经舒缓很多了,谨慎一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为了小姐的前途,仗着宝物的威名,她打算铤而走险。 打着随便找一个有类似经历的修士的主意来到方都,只要能解决小姐修炼的难题,要她的命她都给。 本来觉着方都这么大,都说大隐隐于市,要找一个修为还算过得去的修士应该也不难吧。 谁知找了找了一下午,修士的毛都没捞一根,还遇上了这两个天杀的瘟神。 当时沉寂到让人绝望的乱臣诛突然有了巨大的反应,她心里大喜过望,抑制不住的心跳,快得双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天烧的慌,只想着赶快把这事解决了,就可以回去陪小姐了,说实话让铸器师这个糙汉子照顾小姐已是无奈之举,她现在只觉得不放心。 结果看到小巷子里旁若无人抽烟的两个兽耳杀神,心都忘记了跳动。 事情来的突然,也许是腿脚不受管制,也许是表情忘了控制。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小姐该怎么办。 本来可以有机会装的旁若无人蒙混过去,结果就因为一念之差,让两个兽人起了疑,他们也不知道实在执行什么任务,当下对视一眼,向后撸平立在发顶的兽耳,拉起兜帽,干净利落,就跟了上来。 现在这件曾经用来保护一个朝代千秋万代的吉物,居然会成了克死自己的诱因,这是她打死也不愿意相信的。 嘶,这女人,怎么又跑的这么快。 兽人站在小楼惊鸟铃的屋角上,顶风眺望,却找不到逃犯的一丝气息。 他身形颀长,黛紫的行服在夜色下烈烈,看起来倒像是适合夜行的玄色。 一双剑眉倒是略有风骨。 只是看着蹲在不远处摆p一ss的队友他就止不住的拧眉。 “喂,橘毛,别划水了,还不赶紧找人。” “黄昏和晚上是最适合展示我们一族盛世美颜的时候了呢。” 橘毛迎着风闭眼,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的说。 “嗯,是这样么,我怎么没听说过?”虽然他也挺喜欢夜晚的,更适合隐匿行踪,在黑暗里悄无声息的出击,一击制胜。 关键 风中的气息变得纯粹,没有马蹄卷起的尘埃,可以自由的呼吸,耳边没有人类小儿聒噪的声音。 在屋顶连接起来的天地里和风一起行走,要是没有任务在身,也是一种放纵身心的享受啊。 “我瞎猜的。” 等等,任务 “你这家伙果然是来偷懒的吧!!!”没等搭档提高了八个分贝的怒吼闯到耳里,橘毛就先一步逃远了。 家犬疯狂的吠叫中两人的对话越飘越远。 “别心急嘛,肯定逃不远的。” “还不快搜!” 等人都走远了,还是那条排水沟,幽暗处显出花娘的身形。 她看着被云层完全遮盖的月亮,嘴角露出一个轻挑的笑容。 好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鼠>猫>人??? 可她刚踏出藏身的水沟,不祥的阴影就笼罩了她。 “!” 狠辣的一脚,下一秒女仆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七米开外的地上。 “可算是做了件好事啊,儿子们。”那发动奇袭的敌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人类,大笑一声,旁若有人,自顾自鼓起掌来。 那双手的指甲竟奇长无比不似人手,接着黄黑二人的身影就闪现一旁。 “老爹。”玄兽半跪在地,语气恭敬中居然还带了一丝宠辱不惊的亲近。 月亮终于露了脸,那被玄兽称为“老爹”的人影肩上赫然是一只猫的头。 橘毛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上司模样的妖人对下属例行慰问,表示关怀的时候,女仆渐渐从瞬间震荡的昏迷中苏醒过来。 首先向神经中枢袭来的是疯狂的疼痛,她下意识想要呻吟,口水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伸手一摸左脸已经肿得老高,下巴不能开合。 对了,妖人呢? 还没从昏迷中恢复过来,加上牵扯到头颅的疼痛,她的眼神有点散乱,顾不上脱臼的下颌,听力还没有恢复,耳朵里嗡嗡作响,有粘稠的东西从双耳流到下巴。 她下意识寻找威胁的踪影。 袖子里的东西在她被击飞的时候散了一地,包括主人交与的乱臣诛。 她看见了眼前月光下石头钥匙反射出的光芒。 接着眼角瞥见了几米外的一双官靴和下摆。 一瞬间,她的身体反射帮她做了决定,等她回过神,她已经用手臂掩住了不算太大的小东西。 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下一秒等待她的却是更严酷的痛击。 十指连心,感觉一辈子的痛楚都浓缩在了这一瞬间,她死死咬着下唇,把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藏在衣领里,苍白的唇齿间还是溢出几不可闻的闷哼。 “渣滓,还敢在老爹眼皮子低下耍小聪明。”玄兽挪起沾了人血的官靴,抬脚一个腿鞭就把女仆像踢破烂一样扫到一边。 钻心的疼痛让她像蝼蚁一样勾着身子,倒在地上流下的血汇成了血洼。 猫妖却视而不见的从地上捡起像普通挂饰一样泛着微光的小石头,一边夸奖:“你干的不错。有长进。” 一边把黑乎乎的小石头举到夜空下,赞叹:“这东西,落在无知人类的手里,未免太浪费了。” “好好利用一下,还可以为我们的族人增添不少实力。”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一团凭空燃起的烈焰中。 “哇,是猫老爹的火遁啊。” “走吧。”看着一脸神奇的橘毛,玄兽好笑的走上前去搭上搭档的头顶,“到时候我教你。” “真的?”好人,给你点赞。 “不过代价是要三坛白玉楼的好酒哦。” “诶诶诶???”橘毛听了僵在原地。 “所以快点走吧,去晚了就没了哦。” 玄兽心情大好的走远之后,橘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除了半死不活的已死之人空无一人。 橘毛走后不久,从屋角转出一个身穿白衣带着面具的陌生男人。 “还真是警觉。” “撒喋,应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她近无意识地看着陌生男子已经被浓重血腥染红的衣角。 伤痕累累的女人视野里近在咫尺的利爪逐渐模糊,把明显的特征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吐出了陷入泥泞黑暗前的最后一口气。 和村长接班大汉瞪着自己的铜铃大眼对视,温小初咧开嘴,讨好地龇牙一笑。 “身上好好整理一下,嬉皮笑脸,总是弄得这么脏,成什么样子。” 哎。 得了豁免,她心里窃喜,顺嘴应了。 壮汉挑剔的眼光又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以好像还有诸多不满一样的表情转身离开。特别是晚上,永远保持洁白的马褂在灰突突的人群中总是那么扎眼。 她闭上眼睛揉了揉。月色下和周围漆黑混在一起的冰冷被窝和空荡荡的室内,实在没有山下的点点火光有吸引力。 四处好像在开派对一样的氛围,对温小初实在有致命的诱惑,好像回到了驯鹿人火堆的光芒里,依偎在父亲身边,温暖又安心。 久违的安全感这一刻仿佛又回到缺失已久的心窝里。 除了星光一切都被隔绝在外,有威胁的只敢匍匐在隐匿的黑暗里咆哮,想觊觎的只能哑忍在温度的外围外低吟。 老道士的房间暗着灯,大概已经睡下。 反正也没有人管她,正好乘着月色出去走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来到这里后,她很少像这样在晚上出门,一是这里白天男耕女织,到了晚上大都歇下了,很少有人出门,连路灯都没有,没有星光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不像今天到处都灯火通明,天空都被树林里的火光照亮了,不至于一脚深一脚浅,滚到田埂里再蹭上一身泥。 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女的就是女仆花娘,只不过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比从她温小初说的可信,那不如让他们自己怀疑到花娘身上。 全村的人都知道她一直和女仆不对付,虽然她用了点小聪明,但正常人脑子稍微拐一个弯,就清楚了。 免不了有人会推测到她这是公报私仇,不过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跟女仆互相较劲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才不管女仆跟庄贤失踪有没有关系,反正她亲眼看见庄贤是跟着她走的,那么晒的太阳路上又没有别人,她看见了又不能不说。 庄嫂带领的搜救队还抱着一线希望,在山下不知疲倦的寻找。 看着山下连绵起伏的灯火,给这片人烟稀少的山岭披上了虚假繁荣,像剪不断的丝线牵扯着温小初的思绪——如果阿姐和阿爸还在的话 其实早就习惯了。 还在营地的时候,因为驯鹿人的古老意识,她并不喜欢山民的孩子,虽然玩在一处,但总感觉哪里不对盘,也许是玩闹时,他们互相异样的眼光,让人觉得不舒服。 后来知道了这就是排挤和捉弄,就不再跟他们走的那么近了。 营地并没有跟我同龄的孩子,父亲再亲切,也是一族之长不可能时时关注着我,唯一一个男孩朝鲁,也长我三岁 她总是一个人。 不过也无拘无束乐得自在。 只是有的时候望望天空,总是被突如其来伤感包围。 这样想想,虽然平时跟庄贤算不上朋友,对早上对方有点冒失的摩擦也心存芥蒂,但有亲娘牵挂的庄贤要是真的就这样遭遇不测,就连她也会伤心一段时间的吧。 短暂的感慨告一段落,温小初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村口,走出了火光的中心,夜深了,山下的灯火也逐渐零落,不知道是走远了还是各自回家了。压不过黑暗的光晕已是强弩之末,再往前就是顺着山势起伏摸不到边际的黑暗。 她抬头看看天色——月亮也沉到了云层里。 是时候回去了。 ! 谁!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事出突然,她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有人会叫住她,惊吓之余下意识的回身看去。 周围除了脚下的小路,和身后不远处镶嵌点缀在田野里的村庄,眼前就是荒废的野地和成片散落在乡野间的小树林,人烟稀少,夜晚的景物都显得阴森森的。 这样的环境孤身一人,别说是孩子,是个人都会害怕。 接着小初听清了那个印象里还算熟悉的声音。 “小初,别怕,是我。” “庄贤?” 男孩站在树丛里,看不清表情,但小初看见是村里熟人的样子,胸膛里七上八跳的心脏一下子安定了下来,但庄贤只是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你怎么不过来?” “我”男孩似乎是哑了一会,才接下去开口,“我的腿受伤了。” 原来是受伤了,小初这才放下心来,迈腿就要去扶他,“腿?伤哪了?还能动不?”。 树影里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双眼珠瞪得快要掉出眼眶,眼看猎物就要上钩,“庄贤”也更加卖力的呻吟起来,好像真有几分富家子因为有了同伴的关怀显得更加虚弱的娇气。 眼看成功就要如预料中不费吹灰之力的降临,这时刚迈出左脚的女孩突然脚筋一转,向着村庄灯火的跑去。 “你等着,我去叫村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决意 从小到大,温小初最讨厌的游戏就是躲猫猫。 她讨厌躲在大树或草丛后担惊受怕,还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 愚蠢的游戏。 现在搭上了自己的命,这游戏给她的感觉更糟糕了。 她靠在一棵大树的背后,左肩的伤还在火烧火燎地作痛,时刻消耗着她的体力。 从老道士那偷来的符咒的确管用,只是她算错了距离。 对方猝不及防的近身速度,她差点就被摸到了后领,没有时间反应,下一个转身,吓人的能量就在她和对方之间爆炸开来。整个瞬间还不到两秒,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裹挟着热浪刹那席卷了周围的树林,所到之处力拉崩倒哔剥作响。 火焰威力避之不及,甚至灼伤了她的左臂和左肩大片肌肤,连左额都被飞溅的小木片划出一道不浅的口子。 尽管被自己扔出的护身符咒炸飞了,不过也因祸得福借助符咒的威能,迅速拉开了距离。 她还是第一次把这些纸符用在实战里,现实和理想总归是有点差距的。 也算是亲身体验了。 她揪了一点泥炭藓揉碎了敷在伤处,又用牙扯下衣摆的布料草草的把敷着草药的左肩包扎起来。 泥炭藓除了可以做屋顶遮风挡雨,还有消毒杀菌的作用。森林又一次向驯鹿人的子孙展现了慷慨的庇佑。 手碰到了胸前的口袋。在她甩出第一张炎爆符的时候,食蝗鼠就机敏地跳开了。 这一次搞不好就是永别了。 也好,它本来就该属于荒野。 这方面她没做太多纠结,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还是近在眼前的敌人。 还好她机智。 之前看到庄贤,有一瞬间,她轻信了,放松了警惕,还好留了一个心眼,历史才没有再一次重蹈覆辙。 在自我保护这方面,她可是受够了某人的教训呢。 庆幸的同时也心有余悸。 她在森林里以接近身体极限的速度移动着,也及不过平时最佳状态的三分之一。 退回村子的路已经被十几个傀儡封死了。 不过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逼真的傀儡,不,并不是傀儡逼真,漆黑的环境下,当时她只能看清一个人形,完全看不清“庄贤”的五官。 真正让她信以为真的,不仅是惟妙惟肖的声线,更是是傀儡在她面前展现出的欲言又止。 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一点简直和庄贤那个弱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得不说操纵傀儡的人技艺高超。 她还能确定的一点——庄贤肯定跟操纵傀儡的人直接接触过,甚至庄贤可能就在这个人手上。 不知生死。 那种贴脸距离,纸符几乎突如其来,就在歹人的怀里炸开,就算没有炸成碎片,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不能行动了。 一次操纵这么多傀儡,就算她在玄术方面只能算个外门。出生这么多年,萨满巫术,著名的灵媒之一,从小在身边耳濡目染,觉得神秘的同时,她也隐隐感受到其中的深浅。 有的时候量的积累往往会带来质的突变。 这次的对手不是一个人可以对付的了的。她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从前还是乘鹿出入的北山野人的时候,她一心想跟男孩较高下。 只是那时她太小,也许是长时间文明的教化削弱了她对自己身体机能的准确认知和自信。 也许是缺少了呵气成冰的冰原上充分的阳光和日照,也许是经历了幼时流离失所营养不良病痛的不断侵袭。 尽管她一直努力维持以前的生活习惯,驯鹿人的传统,男女生理上的差距却越发明显。 老哈拉达阿爸临终时,沧桑的双眼渴盼又悲伤的样子又在眼前浮现。 ! 傀儡木制机械手臂射出的锁链,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给女孩身侧留下一个近在咫尺极具冲击力的破坏痕迹,爆炸般力量蹭破树皮甚至留下了烧焦的糊味。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明显充满了目的性的威慑,与刚刚无主的自动攻击大相径庭。 这么快就恢复了!! 从刚开始,她就开始想,以对方的能力完全是单方面碾压自己,除了最开始她的炎爆符有点意外,对他来说,碾死一个小虫子不费吹灰之力,甚至只要他愿意,要屠尽整个北山村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事实上他并没有采取雷霆手段一击必杀,挥挥衣袖一样迅速结束,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今时不同往日,随着修仙界偃旗息鼓,凡人武装集团风头正盛。 至少他到这里绝不是一时兴起,走火入魔想要大开杀戒。 有了特殊时期不想引人瞩目的条件限制,是什么让他大费周章,特意绑架了一个与他素昧平生的男孩,冒着受到凡界通缉的风险,来抓只是因为受邀王命,才机缘巧合来到方都的自己?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混乱逃亡中每一次攻击后恰到好处的踉跄闪避,更让她确信了这一点。 看来她的猜测并没有错,每一次的攻击都是计算好的,为的是既可以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又不危及她的生命。 至于杀人灭口的错觉,可能还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第一反应扔出的炎爆符,可能激怒了对方,也可能傀儡师第一下就直接被炸晕了。 行商车队的都市传闻里,她曾经听过高阶的傀儡失去控制后,会自动执行主人最后一个命令,或者更高级干脆启动护主的自动模式,有些甚至可以拥有类似人类的独立意识。 总之,这个人的目的并不是杀死她,而是为了得到她拥有的某些东西,而且看样子他并不想让以外的人知道。 法宝灵石之类的她见都没见过,功法秘籍她更不可能有,符箓只有用完的那一张还是从玄机道院那堆破铜烂铁里面搜罗来的。 现在给她的感觉,诡异的就像一个坐拥万贯家财的人用自己的全部家底打劫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完全没有头绪。 搞不清一分钟内是第几十次被子弹一样弹起的碎片刮伤,尽管已经尽力护住头脸,可还是免不了伤痕累累,每一秒大量的体力随着汗水在流失。 这简直是在虐杀! 又一次落地,身体的疲劳和疼痛,惊险得哭出声来。 连谈判都不允许吗?反正仙人的手段那么多,就算真的把她弄死了,也不会对结果有什么影响吧? 这是对意志的鞭挞,以一个九岁孩子的耐力明显已经不能坚持再久了,时间不允许她犹豫! 再一次突破触手激起的烟障,呛咳让她体力不支的摔倒,再一次爬起来,回头面对突如其来的钻头,她终于崩了,呐喊出声—— “你他妈傻逼吗!要什么你就说啊,我还能不给你吗!?” 致命的一击静止在了刺破眉心的那一刻。 木傀儡的手臂上,从钻尖分裂出类似机械爪一样的东西提着小孩的衣领。 木头雕成的脸孔上本来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睛,没有生命的木偶桀桀怪笑着发出扭曲失真的声音: “有意思” 听到这个尖锐又沙哑的声线,温小初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来自生理上的排斥和厌恶。 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傀儡师,并不知道他在这个小鬼的心理价位已经从仙人降到了怪人,看着炸伤他的小混蛋在傀儡手里乖乖垂着四肢,完全放弃抵抗的态度,嘴角得逞地皱起狰狞的纹路。 “我问你,你叫什么,家在哪,是何门派,家中至亲血脉有谁” 木傀儡没有耳朵,为了方便审问,傀儡师把抓着猎物的傀儡单独召唤到周围,又放出其余五具傀儡在四周警戒。 月光下彻,透过林间缝隙,温小初努力想要看清傀儡师的面目,但他至今仍躲在傀儡和面具背后。只是对付一个小孩子,不得不说还真是狡猾多疑。 真讨厌。 傀儡师心里同样不痛快。 刚刚这小鬼冷不丁一个高阶攻击符术飞过来,他本就精血不足,躲闪不及立时雪上加霜,加上使用搜魂术太耗费精神力,让他不得不放弃抽魂炼魄得到自己想要消息,把这个女孩做成利用工具的最初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决意 一想到他损伤的元神,就狠的牙痒痒。从之前的搜魂了解,这小东西看着一副老实像,实则不然,现在的乖巧听话免不了是装出来的。 感觉自己猜对了,随着傀儡师的情绪变得焦虑,木傀儡的手臂发生了变化,原本形状规则的抓手,异化衍生出不规律生长树根一样的藤蔓,像碗口粗的蟒蛇一样死死的咬紧猎物。 傀儡,不现在应该称作树妖的庞然大物,它原本还能分清楚的根根手指变成树瘤一样的结状物,温小初就像挂在枝头的废旧布娃娃。 “我说了,只有我一个人,我真不知道它是哪来的!” “不可能,你撒谎!” “它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们家,突然的就到我手里了,你再问也没有理由。”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这句话她憋在心里愣是吭哧半天没敢说。 眼前忽然闪过雪花一般的花色,脑子一晕。似乎是被捆的时间有点长,血液不太流畅。她晃了晃脑袋,使劲开合着眼睑,突然发现右边的手臂松动了一点。 此时傀儡师却已经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一直支持他行动的力量突然从脊柱里抽空,整个人都萎靡起来。 怎么会这样! 难道就这样,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万能钥匙,还有万能钥匙,传说中的殁神遗物,我不能放弃,还有希望的,一定还有希望。 “喂,”温小初的视野被纠缠的树蔓挡住,看不见远处的傀儡师正痛苦的弯下腰,却怎么也勾不到从怀里滚落的药瓶,“你怎么了?” “不说话的话,那我走啦。”树腕不断的膨胀和收缩中,原本困住女孩的树结已经松动了。 她大胆尝试着用脚尖够到可以借力的地方,不断扭动身体,借助女性天生韧性的生理优势进行脱身。 傀儡师陷入了一场意志的拉锯战,每一次从让人松懈的眩晕中挣脱出来,就会在夺取和沉沦中反复一次。 就快成功了。眼看又一次的皱缩即将来临,她手脚上的动作不由得急切了一点,没成想最早解放的右手落点正好踩空,落入一个树圈,树腕收紧,她下意识的挣出,没想到粗糙的树皮蹭下血糊剌碴的一块皮肉。 看着树皮上留下的斑斑血迹,她疼得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动作却也没停下,手脚并用的往树下滑。 血腥味不仅让小女孩感到不舒服,傀儡师也闻到了,他闻着伴着他一路走来的气息,混沌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 ——树可以吸收天地的养分,那活人呢? 随着所剩无几的意识随着眼黑被吞没在白色的恐怖里,傀儡师的大脑里就只剩下最后的疯狂——吸收鲜血里的生命化为己力。 失去作为人的意志,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这只是一个信号,突变是从指尖开始的,这个可以称之为新生命的玩意先是试探着长出了一个小芽。 没有受到往常的打压之后,他开始快生长,碰触到无主状态下的傀儡和周围的树木就向上衍生,不断吞噬。 短短几分钟就汇成了一道洪流,所过之处犹如泥石流过境,移石摧木,吞溪填海。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温小初的血肉。 此时女孩已经爬到了山头上。 她最初发现傀儡师的不正常,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这里应该就不会波及村庄了。 可她没想到这次的事态将是她从未面对过的,比一时天真的善良却即将要了她的命。 慌不择路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四面八方潮涌逼上了高地,接着就随着洪水猛兽般的妖物席卷。 快要摔下悬崖的那一刻,在遥远的记忆里,有人对她说。 你想去哪里呢? 熟悉的大掌落在肩头,随之而来的是长兄般和煦亲昵的笑容。 “每个人到这个世界上,都要完成一个使命。 有的人生来就在他应该在的位置上,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有的是需要自己寻找,才能找到合适的位置。 而有些人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不能确定呢。” 那双在她生命中,时常带着宠溺的睿智双眸,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是对小女儿孤身一人未来命运的担忧,还是还是有什么未了的遗志? 如果最后一刻,她希望可以在温暖的回忆中死去。 没有痛苦,回过神来就是天国。 现实中。 的确有一双手托住了她,不过那双手干燥而有力,她只看到一道金光划破凝滞的深色,土地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颜色,失去了绿色显得有点单调。 原来,老道长居然可以这么厉害啊∽ “孽畜!” 随着惊斥,又是几道剑气迅速剿灭了剩下的大片异化的树腕。 “哼,溜得到快!”心诀一动,脚下的飞剑就要追去—— “老道长快追!”却忘了身边不省事的女娃娃,看了一下她,在飞剑上如果没了他的支撑,站都站不稳,手臂还在淌血,却好像忘了这回事一样兴奋的舞动。 胆子到时挺大。 就怕是个不要命的。 算了还是先解决眼下的吧。 脚一沾地,兴奋点就立刻凉下来,她才开始感到后怕,又忍不住大呼小叫:“娘也,我疼。” 原本还想在仙师面前矜持一点,结果一上药就开始鬼哭狼嚎,涕泪交流的同时还不忘问:“仙师,能收我为徒吗?” 老道士心里好笑,这小孩放的到开,问:“疼吗?” “你收我为徒就不疼了。” “当时想到后来会这么疼,你还会做吗?” 温小初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摇头,说不会。 “那你还想拜师吗?” 小女孩愣住了,没等她从两句话里回过神,老道长已经收起了东西。 温小初看着老道长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解释:“我那个疼,是心疼。” 这回是老道士愣住了。 过了一会,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大山像剃了光头,风一吹就能感觉到凉爽。 “为什么想修仙?” “现在不想了。”这回没等老道士开口,温小初就接下去说,“你们道士太多弯弯绕绕,说个话都要神神秘秘,我还是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就说不喜欢。” 年纪小小,脾气倒是大。性格率真又不失谨慎,关键悟性颇高,心思玲珑。 老道士摇头苦笑。现在倒是他动了收徒的念头了。 两人相谈还算愉快,谁也不知道傀儡师已经在某个角落里苏醒。 经此一役,尽管身受重伤,却也因祸得福夺回了意识和对身体的掌控,耗费心血制作的傀儡已经七零八落,残破的只剩最后一具还能勉强移动。 但真正让他在意的不是损失,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他正通过残留在现场的分身碎片窥视着老道士的一举一动。 像他这种邪修,自古是那些自诩正牌的修士的讨伐对象,诛仙动乱发生后,他的处境更是艰难。 现在他算是又多了一个敌人,本来还算安全的栖身之所附近多了一个定时炸弹,看来方都是不能留了。 现在窥视到老道士对小鬼多有照拂,难保不是起了收徒的念头。 半路杀出个筑基期的高阶修士已经是意料之外,再多一个后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修仙界多的是仇杀。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万一日后成了气候。 他现在如此虚弱,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意外了。傀儡师不敢冒险。 斩草要除根。 老道士现在他动不了,一个毫无修为的小鬼他还是能解决的。 失去理智的他满心邪念,看着右手上还未凝固的新鲜血液,狞笑着。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傀儡师之死 仔细一想,道士不能吃不能穿,还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有什么好的。 “如果我说,不要你做道士。”孩子的心性是拘不住的,“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好动和鲁莽,自然会有时间和岁月来熬。 就像种下一颗种子,只是时机因果到了,什么都阻止不了,它终究会发芽。记忆里温暖的声音唤醒了他的记忆。 “不用做道士?”小女孩惊奇得瞪大了眼。 “我只是负责教你一门手艺,让你有在这个世界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来报答呢?” 有了这一条件,温小初才真正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对过去短暂的回念了一下,老道士说:“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目的,不管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至少这一条建议现在还对你无害,不是吗?” 未来谁都无法给你保证,从她接受那破碎现实的那一天她就明白了。 究竟要活成一个什么样子,决定权必须要握在自己手里,一味的听信他人,只会让你有后悔的机会。 “如果你害怕,我不会强迫。” 老道士说的对。她的确在害怕。 资源的短缺,疾病的肆虐,经历了人和人之间的仇恨,现在越深入人群越能感觉到躲藏在残垣断壁中目光的犹疑和闪避。 连温小初这样,稍显灵敏却还是脱不了懵懂的小孩子都能嗅到令人不安的焦虑。 这也是温小初两年来除了北山村和咸宜废墟,哪都不去的原因。只要一想到出去就得面对各种排斥甚至是充满攻击性的眼神,她就由衷的感到恐惧。 出生起就坐在驯鹿一族的火堆边,耳濡目染着人类最原始的团结和友爱,也许在她心里真正人类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想接触这样丑陋的世界,所以她深入简出,用最直接的方式抗拒着。 自给自足,自成天地的北山村就是最后的伊甸园。 尽管现下政权的基座已经稳定,世界的根基却已回复不到原来的平衡。 人类堪忧前途,几乎是压倒性的。站在这样的危局之前,她的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靠在山岗上的时候,这是她思考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她现在的所做所为有一天真的可以改变她所处的境遇吗? 未来,会是更好,还是 更坏。 现在现实又把这个问题摆在了她面前。 如果现在不去做选择,可能连面对这些问题的机会都不会有。 一想到这个心里的踌躇和犹豫,激升到一个能让生理产生反应的地步,短短几秒就足以让她沁出了汗。 “正面的接受同时随时可能会面临风险,哪怕结局是错的,努力过,争取过,至少活得问心无愧。”小说里英雄一样的台词,当时是多么的威风啊,但只有面临抉择的时候才知艰难。 父亲临终的目光又在眼前浮现,用自己的一切去拼一个充满不可知的未来,值得吗? 哪怕用尽这一生血骨 也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坚强的活下去。 这是她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了。 可是她连自己的意愿究竟是什么都没有搞明白。现在的选择是不是为时过早。 而那样洒脱的心境,她现在还做不到。这大概是最可悲的了。 这时候女孩才发现,对巢穴外面的世界,她还是一张白纸。 管中窥豹一样的涉世经历,让她比平常孩童更早明白了解了世界的冰山一角,却足以让她对这深不见底的泥潭产生更深的敬畏。 三年前的一次选择,把自己推到方都这个火坑里。 她问自己,如果当初不是那么决绝,是不是就不用承受后来那么多的痛苦了呢?躲在别人的羽翼下,生存会不会更轻松呢? 现在,又一个可以说完全陌生的人向她伸出了手。 她可以信任他吗? 现在她还可以相信谁呢? 即使还没有准备好积极地承受自己的选择带来的后果,即使心中还有许多疑问纷乱嘈杂没有得到解答,她还是 “你干嘛啊?!” 老道士一脸无辜:“我只是想摸摸你的头啊。” 温小初看了一眼老道士皱巴巴的手,护住自己的头,怔怔的发愣——好像真的没有恶意,以前阿爸也喜欢撸她的发顶。 那么 “怎么样,小友,想好了吗?” 看着老道士像长辈一样慈祥的对她笑,毫不介意自己的无理,突然心里就有一种冲动油然而生,让她向老人伸出了手。 ! 象征命运即将交汇的指尖就这样擦肩而过。 孩子充满勇气和愿望的小手沾满了从口中喷涌而出的猩红。刚刚还满是灵性和神采的双目,瞬间像突然被痛苦切断了生机一样了无生趣。 毒咒! 顾不上满身的血污,老道士匆匆把扑倒在怀里的女童轻缓的放倒,一搭脉,心里已有七八分计量像一块大石头一样沉到了心底。 又是这样吗? 一向古井无波的老人颓然的坐倒在地。 “原来你躲在这里啊” 于此同时,得逞后的傀儡师身后的空气中踏出一只精致的皮靴。 “杂碎。” “呵呵咳咳咳,你是来救小姑娘的吧,可惜的是你刚好来晚一步。”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傀儡师没有回头,他专注的欣赏着漂浮在双手中那一滴散发出腥臭的黑色液体。 “如果早一点,你还可以欣赏到。”他还没从丧心病狂的笑结束发自肺腑的咳声,即使脖子被对手冰晶随机组成电戟形态的武器死死的钉在石壁上,他还是不要命地试图激怒对方—— “不用太伤心,她现在应该已经和亲人团聚了,咳咳咳。” 来人嘴角忽然浮现的一抹轻蔑的微笑,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心惊肉跳,那无可挑剔的唇形发出了来自地狱的通碟:“不,我是来找你的,老鼠。” ! “你是!?” 傀儡师这才发现来者有一双非人兽耳隐藏在齐肩的蓬松黑发里。 看着兽耳年轻人身后扭曲的时空里生出图腾一样的虚影,即将被缠身的水球吞没的傀儡师眼睛才映出恐惧清楚的模样。 布置在周围的陷阱瞬间触发,几十根坚硬如铁木的突刺贯穿之前戛然而止,在距离年轻人骤缩的瞳孔最接近一尺的地方瞬间僵持了一会,就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哀鸣一声从承重的中心炸开,纷纷碎裂。 傀儡师却看也不看,在对手脱身的前一刻,深吸一口气,手心里的那一节戟身突然折断,随即附着着幽冥之火的手,又快又狠地拍向自己天灵盖。 这一切的发生都太过迅猛,以至于年轻人脚下的冰霜沿着地面一路延伸降临到傀儡师身上的时候,时间才刚刚走过一秒。 “弃卒保车吗。还真是” 狡兔三窟。 破碎冰块里,冰冷躯体潜藏的因子因为无主而肆无忌惮的生长。 看来是转移到另一具身体里了。 不过他看着被手里的冰杖轻易碾碎的残缺躯壳。 “应该已经到了。” 树藤逐渐覆盖了整个躯体,而变得面目全非。 四周明明是咸涩到无法下咽的湖水,可蛰伏在身体里的东西却因为这湖水变得异常的活跃。 还好只是有点兴奋,并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再睁眼,周围的景物就已是天渊之别。 他不知道幽冥火裹挟着自己的意识,转换身体后为什么会到这里,本来这具身体是被他外放到树林里警戒的,只不过在他跟神秘人交手的时候,它的联系突然变得飘渺不定。 如果不是实力相差实在太大,性命堪忧,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因为气根的作用,倒是不用担心呼吸的问题。 这些包裹自己的液体并没有显示出什么特异威胁到生命的性质。 似乎只是普通的咸水而已。 确认在水里也可以自由活动后,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四周。 似乎是可以触到底的。 漆黑的咸水中只有一点稀薄的光线,不知是从哪来,但勉强可以让他分辨出自己的五指,支持他在有限的范围里动用自己全部的五感,探索感知到的一切。 脚下很快就踩到了实物,这块厚实的“陆地”,就像汪洋大海上的一块礁石,给他带来了一点暂时的安心。 ——说明这个陌生的水域并不是他想得那样深不见底空无一物。 还好。 但走了几步以后,他却发现不对劲了。 脚下的“路”虽然只有窄窄一条,除了会绊到一些大块的光滑凸起,在水里,路面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异常,但两边就像跨入未知黑暗的滑梯,是一个曲面。 而且这路不是像在陆地上左右弯曲,而是沿着无规律的起伏。 有的地方“路”突然就消失了。 他撑起木藤形成的副足,在漆黑里试探,才发现“路”并不是消失了,而是从消失的转折点向下延伸,直到视线难以企及的地方。 随着更深入的探索。他发现衍生的方向也有无规律可循的时候,有时候是上下起伏,有的是左右蜿蜒,也有斜着攀升或下降的 随着肉眼适应了光线,他发现了周围更多带鳞的“管道”。 傀儡师所站的那一根规格在这些里面,还算不上粗的。 他现在似乎就处于这些纵横密布的藤蔓中央。 大多数的茎蔓都是向同一个方向生长的,如果是植物的根茎 但他没有精力深想下去,他的注意全在另一个问题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到底有多大? 即使自己属性特殊,不吃不喝也可以生存,在这片黑暗到诡异的水域,傀儡师也开始害怕起来。 所幸,这片奇异天地的主人没有让他担心太久。 就像收到了冥冥中的感召,周围的茎干开始散发出荧荧玉色的光芒。 就像沉睡中的蟠龙突然从刻印着神话传说的石柱里苏醒,出现在面前一样。 傀儡师心底毫无预警的出现了大难临头一样的感觉。 ——灵压。 并不是普通的等级压制,连身体里让他又惧又爱的神秘力量都好像比平时安静。 从玉青鳞根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像面对一个天生的王者,下意识的抑制身体里流转不定的灵力,完全生不起一丝想反抗的意识,连他颇为自傲的神识都收敛到极致。 你明明害怕将性命交给别人,可真正面对时,又不由自主发自内心地臣服。 这就是位面的威慑。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以一种奇特的光晕和庞大植株的玉色鳞光产生了奇特的律动。 一个在呼唤,一个在应和。 眼前人间不该有的景象,却让傀儡师有一点胆寒的同时,也有了一丝觉悟。 这也许就是你的母体了吧。 这样庞大,感觉只在创世纪的神话里出现过。他还真是碰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呢。 有了这样的觉悟之后,他从一开始的恐惧里自然的被释放出来,面对植株伸向眉心的触手,改变了最初仿佛外星来客一样的印象。 接纳的那一刻,感觉好像在这种心悸里感受到了特殊的脉动。 两百年的时光,是时候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了,对我也是一种解脱。 光辉退却之后,被解放的树傀儡,重新变回了原有的模样。 而世界上已经没有傀儡师这个存在了。 能这样兵不血刃的解决,也许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了。 这还得多亏了泪湖天生的镇静作用。 拍拍身边粗大的枝干,兽耳的妖族仰头看了一会头顶望不见顶的茎脉网络,心念一动,就消失不见。 巨大如龙脊一样的植株也慢慢敛去了玉色的荧光,泪湖的小天地再一次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存在的意义 印象里,鹿群的迁徙,总是伴随着这样那样的风风雪雪。 特别是冬天,散放了一个夏季的鹿群,大多数会在食物短缺的时期,想起时刻燃着营火的人类营地,充足的干草和人类手指间珍贵的盐分。 驯鹿是半野生的,当然也有少数因为贪恋营地以外的自由,在森岭里走的太远,以至于“迷失”的个体。 驯鹿人不会放弃任何一头宝贵的驯鹿,因为驯鹿和驯鹿人是共生的。 要召集整个鹿群,往往要经历不远万里的跋涉。 这不是说的那么容易,只有经验最丰富的猎手才能在深秋错综复杂的兽径里辨认出迷失在野外驯鹿的蹄印。 当然,还有熊的掌印。 这些面对危险的应变能力,就是一个部落和鹿群在残酷的大兴安岭生存的关键,同时也成就了一个好猎手在部落里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个部落的传承是否兴旺最主要的衡量标准不是拥有多少驯鹿,而是有多少个这样的猎手。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敬仰的老猎手。 他熟知森林里每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秘,飞禽走兽都逃不脱他敏锐的五感,他射出的箭可以轻易的射中百步以外金花鼠的小脑袋。 他会挤早晨最新鲜的鹿奶,给他的独女缝制最紧实暖和的皮袍,教她唱流传在部落之间最古老的歌谣 唯独,不会教他唯一的女儿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猎手。 我走在他身边,看着他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我,觉得安心的同时,有时候却也难掩失望。 我抬头承诺,我今后会成为一个好猎人,像他一样优秀。 我天真地想,只要坦陈的告诉这个在我心里无比伟岸的背影,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他却头也不回向着既定的目标走着。 “他会懂的。” 就在我这样坚持着,一边拉着他的大手慢慢长大,我逐渐发现了事实——我的坚持似乎只能给他,给这个一直竭尽全力保护我的人,带来无尽的痛苦。 我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我决定改变。现在想想,小孩子的愿望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他只是希望对他好的人都好好的而已。 得知我想要成为学者的愿望后,一夜之间,他几乎帮我买来了他所能找到的全部书籍,还持之以恒的自学通用语,教导我认字。 幼稚的笔迹,每一横每一竖的进步都能得到他欣喜若狂的赞美。 虽然我还是讨厌义兄朝鲁,那可以跟着他练箭的臭屁模样,看的我很不顺眼,但看多了他挂在嘴角的笑意,也就觉得追逐梦想的时间没那么紧迫了。 我可以先成为学者,再来做猎手,谁叫我有一个福利爸爸呢,近水楼台就是这么任性。 我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父亲的时间却等不了,就在我立志成为学者的第二个冬天,父亲旧疾复发,毫无预兆的死于百日咳。 现在,我也死了。 浑浑噩噩中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年春暖花开,站在了病榻前。 “不是说挺过冬天就没事了吗,看哪,春天都来了啊。” 阿爸,你骗人。 我站在床前突然想要像小时候撒娇一样,亲昵地拉拉他的大手,再一次感受那让人安心的粗砺。 哪怕已经是冰冷的 寻找的手却扑了一个空,我掀开被角,床上却空无一人。 这一发现惊得我全身的血管都冷了,血液仿佛逆流一样向头顶冲去。 怎么会这样?! 一个场景暗了下去,身后却亮起了灯。 走到光圈的那一刹那,我又重新踩进了熟悉的积雪里,南国没有这么大的雪,那只有 ! 回头,父亲浑身是血的倒在雪地里的样子冲击着我的视野和思维。 怎会?我的印象里,父亲明明是得病去世 “托娅。” 有人在唤我,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声线。朝鲁站在我身后看着我,神情严肃—— “一旦迈开脚,就不要停下。” “等等!”我下意识的追向他。起身的一步,身后的世界却开始塌陷。 怎么跑都好似还是原地踏步,然而我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拉越大。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女孩不顾一切的大喊: “带我走吧!不要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黑暗最终还是赶上了她的步伐,周围的一切都坠落下去,包括越走越远的朝鲁。 “不要!” 回过神来,只剩她一个人站在漆黑的荒野中,“呜不要” 她没能抓住她的一切最后一点白色跟着朝鲁消失的时候,她才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指缝里溜走了。也抽走了她全部的力气。 “不要”无力挽回。 她突然感觉生气。 温小初从来没有如此任性的对谁发过脾气。无论遇到谁,她一直都是谨慎的保留着一定限度的理性。 哪怕被人打到泥土里,也没有试着发泄自己全部的情绪,这是自我保护,也是对自己真正的感情的压抑。 她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断的捶打,哪怕知道对眼前的黑暗,这根本无济于事。 她恨自己,也恨自己的敌人,恨得歇斯底里,恨得拳心发痛。 但同时心里从来没有那么痛快过。 “我不甘心,我要报仇。” 这难道就是命运吗,还是我太仁慈,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也许当初就应该将那个败类赶尽杀绝。 老道士赤红着双目,看着膝边已无声息的女童。 毒咒发作的太猛烈了,几乎是一瞬间掐断了她的全部生机,心肺衰竭,脑死亡。 即使是大罗神仙在此,恐怕也无力回天。 不,冷静下来想。 以他现在能力也只能做到打压对方,不可能一击制胜,就算他最后追上去彻底消灭对方,看当时女孩的状态,失血过多,未必可以坚持到他回来,最后还是难逃休克而死的命运。 怪只怪他没有料到对方还有移魂这个能力,防不胜防。 事已至此,尽人事知天命。 也许这就是你我的命吧。 老人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毫无声息的女童,摘下手里的一个古朴的镯子套在已经趋向冰冷僵硬的尸体手上,像是对已经死去的女童,又像是老人的喃喃自语。 “交付给我的使命我最终还是没有完成,眼下也不过是浑浑度日,想来是没有机会了,你我既然有缘,就将此物留给你,若你能遇到,希望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咳咳咳。” 这段话好似用了他太长的气力,到最后只能以喉间压抑不住的咳声结束。 就在他长久的站在那,不知是不是应该离去的时候。 风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妖族青年 风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唳。 就见空中忽然升起一道强光。 这是?“凤凰?” 因为那阵光太过强烈,以至于有几秒钟天地都连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等到落到眼前,老道士才能勉强分辨出白光里大概的形状。 不,并不是。 光芒渐渐褪去,老道士反应过来——刚刚的那道白光居然是穿过大气时燃起的火焰。现在火焰渐渐敛灭。 从没见过的身姿出现在眼前。 有一瞬间,老道士以为见到了只有在古籍杂玩上才会出现过的早期龙的形象。 腾着刚刚熄灭火焰的烟气降临的光龙,全身被朦胧的白光覆盖,叫人看不清它的全部,只有大概的轮廓显露出来。 着尖锐的上颚,头瘦,阔嘴——整个骨架给人的感觉却是气势浑厚平直端正,如同入鞘的八面汉剑。 细颈。身躯形态较现在流传甚广的细长龙形更为简短利落,头身的比例更像是后世的貔貅。四肢修长的大体轮廓,却肌腱饱满,无论是力量感还是弹性,都感觉可以让人惊叹的同时,下意识评了满分。 最夺人眼球的是它那漂亮的羽翅,虽然看不清细节,但更加让人感受到它的轻盈。这也是一开始它被人认错成凤凰的原因。 说他是腾云驾雾的龙已经不贴切了,不如说它更像是陆地上的走兽羽化的样子。 就这样,老道士竟然看呆了。 黑暗中的温小初此时感觉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股热量,暖融融的,温暖的源头像涓涓细流源源不断为身体的核心传送力量。 本来哭的精疲力尽,连四肢也在逐渐麻木僵化的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可以控制五指的感觉。 这是,什么? 天下起的雪,那皑皑的纯白从黑暗的空间落到身体上,明明像普通的雪一样融化了,带给她的却是让人惊讶的丝丝温暖。 如果温小初的眼睛可以像老道士那样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那么她就会发现落在身上的白色物质,并不是像自然界的雪水一样被人的体温蒸发掉,而是通过她灵魂状态下的“皮肤组织”进入了她的身体。 “雪”越下越大,逐渐包裹了女孩小小的身躯。 就像一个人在冰冷里跋涉了很久,浑身湿透中忍受着失温的煎熬和绝望一步一步的折磨,面对突如其来的救赎,对温暖的贪婪逐渐让她暂时忘却了之前的痛苦与挣扎。 她尽量把身躯缩的圆润,想象着还在母亲体内的样子。 她的身体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当一个人的心跳逐渐与另一个人的心跳重合,到底会是怎样的体验呢。 少年时期的老道长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因为性别问题,他的人生真正有机会经历的时候,大多还是一个未成型的胎儿,根本体会不到,也从来不会有记忆。 嗡嗡。 让人麻痹的蜂鸣声渐渐远去,老道士随之也从异常的状态下,恢复意识。 双脚再一次感受到土地的坚实,他跪坐在地上有一瞬间的怔忪。 这种感到危险,又只能眼睁睁的任人鱼肉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此时刚刚羽化的白色异兽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漂浮在空中黑色金属。 神秘的金属光泽像是在诱惑人去抚摸。 老道士却不为所动,他拾起一缕已经变成全白的头发,苦笑着接受身体里关乎寿元的精气神大量流失的无奈事实。 他只是想救个人除个害收个徒弟,没想到会把自己整成这副德行。 只是还有一些事情,连活久见的他也有点看不明白。 刚刚这么大的动静,那些为了一件低阶法宝就可以抢破头的亡命徒,难道不想凑凑热闹?按照遁光的速度,就算是乌龟,爬也该爬到这了呀。 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应该啊。 而且现在自己这么虚弱,那个被他斩落的傀儡师,应该一直影藏在附近苟延残喘,为什么偏偏对复仇和宝物的双重诱惑不为所动? 刚开始他没有对傀儡师残留周围的“眼线”赶尽杀绝,也是存着利用的心思,这孩子身上一定有什么傀儡师眼红的价值和信息。 而且看他刚赶来时傀儡师暴走一样异常的表现,这应该是一个事关性命的东西,傀儡师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他的目的。 不如把这孩子当成诱饵,一来可以剿灭敌人,二来把孩子留在身边也可以更好的保护她的周全。 他当时根本没有预料到,他会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面前动了收徒的心思。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表面善于神识操纵的傀儡师,居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咒术师。 还是大意了。 隐居那么多年,脑子还是老样子,不好使啊。 现在不仅孩子没保住,连自己的性命都攥在了老天爷的手里,只能听天由命。 要是师兄师姐泉下有知,大概又要被训斥吧。 长叹一声,说起命运,他的目光转向漂浮在空中的金属结晶。 不知道这玩意又是什么来头。 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还吸取了自己几乎全部的精元 老道士元气大伤,所以并不知道,在方圆五百里的范围,早就聚集起了一群猫妖。 一只猫妖那些自以为是的修士可能还不放在眼里,可是看到大大小小的一群禁不住都有点头皮发麻。 好像是一个族群,无论公母都来了。有人甚至发现了几只小奶猫混在当中。 这是至少有五百只了啊,举家上阵吗? 素来知道妖族作风豪放,可今天见到这阵仗,才算是真正开眼了。 人族来的也不少。 不过跟妖族不同的是,诛仙一役后,修仙界风声很紧,平时串个门都是夹起尾巴东躲西藏,出现在这里的没有一个不是带着兜帽,就是遮着面具,遮遮掩掩大气也不敢出。 这场面,有年轻一点的女修士已经喷着一脸——萌即正义的鼻血,在亲族的搀扶下退场了。 其余的低阶修士,也被处于东南北三个主要方向上的结丹期人形猫妖拦截,并在雷霆手段下萌生退意。 只是面对有可能是天级法宝的诱惑下,还有不死心的胆大包天上前谈判:“我只是担忧附近村民的安危,阁下毕竟是妖,保护村民是在下出道时就应该有的责任,还希望谅解我们维护百姓性命的心情,通融一下” “” “哈?村民?老子帮你保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明明不是非常魁梧的身体,肩膀上却顶了一个猫的头。 他告诉自己不用害怕,在他身后的方都郊外还驻扎着一支武装部队,只要他 有什么好怕的! 他心里明明这样给自己鼓气,真正在“非我族者”的监视下,胸膛却怎么也挺不直,双腿像踩着棉花,抽了筋一样软绵绵的不受控制。 “嘿,老兄,你在人类的活动区域这样暴躁。”人群的背后灵活地转出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瞧着却很精神。 他上前一步,把在最前面顶着压力的男子挡在身后。 试图交涉的男子从侧面瞧了一眼,年纪倒是不大,就是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 “我们也只是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年眨着清澈见底的双瞳,真诚地与在这一群妖群里地位如同妖王一样的猫妖对视,不紧不慢。 仿佛无所畏惧,完全不担心自己细弱的脖颈接下来会被一群虎视眈眈的猫妖捏爆。 “这里毕竟是人类的聚居区,作为此地的地主,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也有权力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 猫妖面无表情地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就在男子替青年在心里捏了一把汗的同时,它突然扯动嘴角冷冷一笑,随后拉下脸,挥散了妖群。 等到猫妖针瞳锐利的视线从身旁移开,男子终于想起要跑,一群人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离开。 他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落在人群最后云淡风清的青年。 神采奕奕。 他最后在心里用四字成语高度评价了一下,已逾而立的他不由的热血沸腾。 是条汉子! 人族还能有这样的后辈,不容易啊。 想到这里,有一瞬间竟然湿了眼眶,也让他更坚定扭头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的方都,捏紧了拳头。 “要是真的惹到了军队,我们可不会帮你顶着。”头妖——猫老爹,走过还在原地跑步的青年身边。 “嗯,那是自然。”青年也心中有数的点头回应,还俏皮的比了一个了解的“一k”手势。 要做的事情,大概已经完成了。 “那还要不要告诉人族” “承认是一回事,告不告诉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了。”猫老爹把手背在身后,只是抬了抬眼皮,在下属了然的神情中,对着一边的橘毛训斥,“你也给我精神点,别丢了妖族的脸面!” 橘毛低头表示恭顺。 猫老爹看着他逆来顺受的样子,感觉有些不爽,刚开口想鞭挞一下后辈,结果看到橘毛看着青年离开的方向。 他动了动一直藏在身后的兽掌,掌心肉垫传来灼烧的痛感,想起从手里溜走的宝物,眼神都冰冷了几分,不由在心里咒骂。 “该死的半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看着漂浮在空气里吸收了他大半精元的神秘金属,老道长并没有像那些不经世面的愣头青一样,冒失的想要离开据为己有,而是保持着理智,观察着。 这玩意非同寻常,不是好惹的。 长期积累的经验让他有了独特的先见之明,但当他发现这东西居然在无主的条件下,像是被吸引一样,有目的的向着女孩的方向缓慢移动,还是大吃一惊。 孩子确定是已经死了。所以他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影响。 只是按照这个发展,难道它是想要“夺舍”吗? 这个怪异的灵物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有了这个认知后,老道长对事情接下来的进程,不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样子,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以他现在的状态,站起来都很困难。这时候擅自移动的话,离归西估计也不远了。 你是想要一个可以移动的实体吗? 看着停在女孩眉心的灵物,一边下降的同时,嗡鸣声也不断加大。 从古至今,凡是在机缘巧合中开启灵智的,无论最开始它是野兽还是物件,无一不是以拟人化为最终形态。 作为大神迹时代最为兴盛的种族,人族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发达的商贸经济和最先进的种植技术。 虽然现下由于频繁的内战和长时间的分裂割据,人族的水平已经不如从前。 但是由于历史原因,和对人族经济体系的依赖,从古至今,无论是为了修炼,融入,伪装,还是其它理由,凡是跟人类打交道,用对方更容易接受的方式,也许反而可以更好的达成共识,以超出预计的成效达成目的。 但是单纯的物质很难能开辟灵识。 如果说一只没有灵兽血脉的野兽得道的机遇是千年难见的话。那么必须要有得天独厚的环境,开天辟地一样非同一般的大机缘,还要得到万中无一的有缘人开蒙,几个条件缺一不可。 而且这几个因素都不受自己控制,可以说十分被动,否则还没等自我意识开启,已经先一步报废了。 连可以称之为身殒道销的机会都没有,就随之烟消云散。 想要化为人形就更为艰难了。想当年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哪怕被称作齐天大圣,神通广大,最开始形骸还是脱不了嘴尖猴腮的模样。 孙大圣还属于石胎,并不是严格上的物质灵,更不要说现在还是跟一块石头没什么两样的黑色结晶。 这样一想,神秘灵物想要雀占鸠巢的理由还算成立。 只是他没有想到,就在晶体刺破女孩眉心的皮肤的时候,明明已经没有生息的普通孩子周身突然出现濛濛的光雾,一眨眼的时间久把尝试合体的黑色晶体推拒在外。 怎么会? 第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稍微猜测到那种在他看来是最不可能的可能的时候,第二次撞击已经开始。 刚开始只是试探,黑色结晶也没有想到会遭到这么强硬的反击,对也对手有了初步的了解,第二次的进攻就是实打实的碰撞。 只有这种程度?也想阻止?不自量力! 实力相差悬殊的一次较量,必定是强者胜的结局。 只是它忘记了一边观战的老道士。 当他观察到镶着介子石的镯子崩开第一道裂口,他就立即反应过来了。那一刻,大脑忘记了自己丧失行动能力的现实,下意识爆发出瞬间的力量,一个探身,就把还想硬碰的黑色结晶困在掌心。 虽然当中还是很惊险慌张,但至少表面上他还是牢牢地稳住了晶石。这时候手镯的光辉已是强弩之末,没等危机彻底过去,就已经暗淡下来。 老道士注意到了,心中煎熬但是也使不上劲。现在老道士手中力量刚好处在在一个零界线。 他以为就要这样僵持,最后以拦不下去让人绝望的结局收场的时候,晶石暴走一样的力量突然安静下来。 这就让人一头雾水惊疑不定,二丈摸不着头脑,手臂的肌肉都像被千百根钢针扎一样的难受,却又不敢松开力量查看。 就这样结束了? 这时候能量储备消耗完了也不是不可能。 心里似乎还生出一丝侥幸,可他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熊孩子一样怪物。 在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吸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刚刚已经失去了大量精元,奇经八脉里干涸的就像三伏天的大地,哪还有什么可供这个怪婴吞噬的呢? ——它现在啖食的是他的血肉。 不能就这样下去。 阻止它,这是老道士第一个出现的念头。 阴险的东西。 随着一声咒骂,手里光芒一闪,切面面整齐的右小臂就落在了地上。 这个妖物吸收同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眼见整个右掌呈一级烧伤的模样迅速腐化起泡,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流传在修仙界的一些剧毒。 阴狠毒辣,让人来不及反应。 他无路可退,没有时间思考,只能凭着感觉行事。 接着血就猝不及防地喷涌而出。 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一辈子流的血也没有这一瞬间喷的多。 而他没有过多的精力放在呻吟上,拼着最后一丝气力,爬过去,衔着剑,把躺在血沫里的怪物推下了悬崖。 这东西,现在最好离她们越远越好。 做完最后一步的老道长,艰难地在血泊中闭上了眼睛。 温小初从沉眠中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他的口鼻都浸没在血水中了,就算还有呼吸,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 她尝试着挪动老道长的身体,不用说她还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女孩,现在又刚刚经历了死里逃生的险境,就算现在老道长的身体比正常人轻的可怕,也不是这个状态的小孩子可以推动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也许是刚刚的努力,再探鼻息老道长的口鼻,忽然有了动静。 温小初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接下来随着呛咳从气管里喷出的血水,证明了这不是错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枯木逢春 从小我就不是一个能有耐心的人。 故事书,同一个套路看多了就再也不能让我的心安分下来。 我不喜欢每一个老套的开始,总是想出发去更远方的远方。 总是守不住自己的心。 阿爸说每个人的身上都流淌着游牧民族的血统,流浪从我们的先祖就开始了,这是我们终身的命题。 从前我觉得只要有阿爸在的地方就是家,走的再远都没有问题,因为身后总有一个能够接住你的人。 现在我的身体被困在遥远的南国寸步难移,我的心却不知落到了何方。 只有看着书的时候才会有着落。 每一本故事书的名字后都藏着无数未知的可能,人生也是一样——我劝说自己。 可幸福和美满对于我来说好像只存在于童话书里。这本书明明可以有无数种可能,可现在我却走在了最差的一种可能里。 我看着半昏迷中的老人,衣料已经不知道撕了第几条,血水却总是一层一层的把它浸湿,平时总是近在眼前的草药,此时却一个也找不到。女孩感觉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难掩悲伤的泪水。 那玩意最后还是做了一点好事 恢复意识后的两人,都是撑着身体,几乎是以爬的方式,挪到了不远处的石头旁。 老道士虚弱的歪在石头上,看着死而复生的女孩用手背胡乱抹着满脸的血污,混着湿润的眼泪,本来已经干涸的污渍更滑稽了,他不由的用自己仅存的力量轻笑起来。 “傻孩子哭什么,我高兴啊。” 温小初的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可以了,你已经很努力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老人亲切地召唤着,“来,孩子,到这来。” “坐近点,靠着我。” 老人用仅剩的臂膀把孩子的脑袋圈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像折翼的老鸟把自己的孩子护在身下。 “这不是你的错。”相处虽然短暂,但他看出来了,小姑娘总是习惯把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这样大方向来看,坚强虽然是好事,但人总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一旦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到了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弥补心里的亏欠的时候,能哭出来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还是少不了别人的排解。 感受着趴在肩头的女孩失控的战栗,任由温热的湿意再一次逐渐濡湿自己的道袍。 表面上老人却把心底的担忧隐藏的很好,他只是拍着女孩的背,也没有强颜欢笑。 感受别人的悲伤,并且感同身受,有时候也是心理上互相的一种需要吧。 等到女孩力气用的差不多,可以静下来思考了,老人才放开她。 此时,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亏空得厉害,怕是不能长久。 他压抑住喉间的瘙痒,看着头顶像伞盖一样茵郁的大树冠层,忽然开口:“小初,你是从北方来的吧。” “北方好啊,我曾经去过,那里有绵延不尽的大山,还有森林呢。” 提起家乡温小初有些失落:“现在已经不是那样了。” 她不知道老道长是什么时候去的北方,但是肯定已经很久远了,也许是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远。她看着老人沾染了污渍的白发,不知怎么的,心生歉疚。 从她出生以来,家乡的大山就已经不是他说的那样了,森林被矿坑和田地分割成破碎的小块,驯鹿赖以生存的苔藓和地衣也难觅踪迹。 “是么,沧海桑田,看来什么东西都逃不脱改变的命运。” 女孩悲哀的看着眼里危在旦夕的老人。 现实的一切,人的生命,好像都在逐渐,最终都逃不过灭亡的命运。 好像知道小姑娘心里悲观脆弱的想法,老人睿智地捡起地上的枯叶,放在眼前:“其实每一个生命都像一棵树。” “某一时刻,总有一些想法在生长,而另一些过去的,就像这枯枝,在凋零。 如果没有这些在时光中不断风化的折断,占用了养料,原来的枝头上就抽不出新生的枝条,如果没有这些改变,失去了新旧的交替,生存也就失去了意义。” “总有有一些想法经历了时间的淘洗,坚持下来,逐渐在不断的经历中,最终发展成大树的主要枝干,这就是信念。” “一棵树的信念,跟他的生长环境有着莫大的关联。有些时候因为命运,这个信念被人为的砍去了,遗忘了,这不代表它会永远的迷失。” “关键是,不要欺骗自己的心。”老人颤抖的手在按上心脏的这一刻,变得有力,“这是你的树,过去的的就让他过去吧,现在要怎么走,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温小初仿佛听见风中有人对自己说——“只要你的心是善良的,对错都是别人的事。” 老人欣慰的看着女孩不再踌躇的神情——有时候迷茫,只是失去了看清自己的勇气。 有些话,也许后来看起来过于激进,经不起深想推敲。因为并不一定全是对的,经过了时间的磨砺,也许就像这枯枝随风而逝了。 但当时留下的作用就像一剂强心针,撇除混沌和杂质,让本心做出选择。也许结果可能是错的,但只有尝试过了,才能给人带来本质的改变。 终于放下心中的一桩重担,精神稍微松懈,一直在控制中的鲜血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忍了几次都不能自制,老人终于控制不住的佝偻下不屈的腰杆,痛苦的眼泪和着大口的鲜血洒在女孩的身上。 喘息中他艰难地直起腰,丝毫不知攥着女孩手臂的力量已经弄疼了她:“我还想,我还想,跟你说说话,孩子” 几次吐出来的,却是胸膛里和着粘稠血液和浓痰破碎混浊的声音,他终于决堤一样失声痛哭——他还不想死,还有好多没有完成的事。 师姐的嘱托,还有很多没说完的话 耳边突然传来了古老的驯鹿人民歌。 看着女孩被泪水洗过后更加清澈的双眸,老人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是啊,她一定懂得的,这么聪明的孩子,她一定懂得的。 这样一想,忽然就觉得也没什么了,他在这个世界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可能不是太尽如人意,到了下面可能还是少不了要挨师兄师姐的骂吧。 在悠长的歌谣和古老的语言中,仿佛又回到了人类捕鱼涉猎手提肩扛最初的原始。温小初看着老人放松安详的阖上双目。 从一开始人类就是在挣扎的命运里,一路成长起来的。这是每个人的宿命。 ! 庄贤从不远处的灌木里走出来,打断了温小初的沉思。 “小初,你还活着?” 是啊,她还活着,至少活下来了。 看着倒在一旁不知生死的陌生人,温小初却只盯着春日里焕发生机的绿芽不说话,两个人都好像从血泊里走出来一样的惨状,庄贤不免震惊和担忧。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救了我?” 说不出的复杂里,她抬头迎向男孩:“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就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谁都不曾注意到的悬崖下,一只手捡起了掉落在肉块和灰土中已经变成血红色的金属结晶。 万能钥匙连逃都没有来得及,就被那双看起来不是非常结实的手,轻易捏碎了。 “好玩么。”碎渣从指缝里落了下来,手里重新凝结变成原样的石头,听到这个愠怒的声音,顿时老实下来,躺在对方的手心里装死。 “你就这么想要激怒我?” “” “再这样闹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最终的结果只可能是他毁了这块石头,却无法让这个世界幸免。 毁就毁吧,跟它又有什么关系? 手里的石头明显没有想要沟通的意思,兽耳妖族看了一眼,西斜的天色。 血红的天幕仿佛预示了这个世界的结局。 这时,手里的石头突然飞速地旋转起来。再次落在年轻人手心的时候却不再是鹅卵石单调的模样,反而蒙上了奇异的蓝绿色图案。 看着手里羞怯状的小石头,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被家长发现了一样。 兽耳年轻人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一眼悬崖的方向。 “温小初是么。”这时他突然松开了眉头,展颜一笑。 “我改变主意了。” 原本清秀的相貌,仿佛洗去灰尘的新叶,舒展开来,带上了特有的活力。 雌雄莫辨。 他在看呆了的小石头,头上一点—— “万能钥匙就留在小女孩那里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怪蜀黍老朱 “你要回去?!!” “嗯,虽然准备工作还没有定下来,但差不多已经确定了。”温小初一边用竹竿翻找着植被,小心提防着可能隐藏在角落里的毒虫和蛇,一边寻找着可能认识的食用和药用的植物。 两人的身体都像是大病痊愈后一样虚弱,而且以小孩子的体力,一个晚上也走不了多远。 附近可能潜藏的猛兽,无论是食肉的还是吃素的,受到刚刚的惊扰,大大小小应该几乎跑了个干净,所以有一段时间不用为这个担心。 到是自己在荒郊野岭跑了小半夜,体力透支,上午只吃了半个风干的馍馍,正在发育的身体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她估计庄贤的状态应该跟她差不多。 “什么时候启程?春天还是夏天好走? “路上还要准备东西,你知不知道要走多久?” “你一个人上路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自己被一个个问题砸的六神无主,最后要走的好像不是温小初,而是庄贤了。 你还真不像饿了一天一夜的人呢。 没有理睬一个又一个接踵而至的问题,女孩定下心来,她只知道现在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和机遇,只会存在于眼下正在排查的草丛里。 “关键是,你认识路吗?遇到危险怎么办?” 见温小初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庄贤不由得心急起来,他下意识的扳过女孩的肩膀,“这些你都知道吗,就想走?” 无毒的小蜥蜴受到惊扰,从偏离的棍子边上逃走了,温小初叹了一口气,也没力气生气了,拨开在她眼里有些杞人忧天多管闲事的小少爷,拾起地上的柴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她停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是太充分,补充说明:“毕竟这么长的时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一个人能解决。” 最后还是忍不住埋怨:“你把我们今天最有可能的晚饭都惊跑了。” 与一穷二白的温小初不同,身为庄家的长公子,家里时代行商的他知晓其中的艰难。 从南国一路北上到驯鹿北山人的营地,遥遥何止万里。现在正值乱世,各处兵伐混战,盗匪丛生,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想要回去,谈何容易。 听到女孩的话,他吓的破了声:“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压低声音:“我们今天晚上只能吃蜥蜴?” 完全在状况之外啊。 温小初听到这个回答脑袋差点从肩膀上掉下来,扶额冷静了一会,才认命的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庄小少爷报告: “其实,除了炭火烤蜥蜴,我们今晚的菜单上还有新鲜的蟋蟀大腿肉。” 过了好一会,庄小少爷使劲吞咽了一下口水,拒绝承认有一天他居然会对恶心的青蛙腿和昆虫起了食欲,把心中的期望降到最低,然后试探地问:“没有土豆?” 看着月光下温小初的眼神,他第一次觉得探险故事都是骗人的。 说好的篝火和流油的烤肉呢? “知足吧,能补充一点能量,已经很不错了。”温小初把怀里抱满的柴火塞到现在才感觉有气无力的少年手里,“少说话,节省体力。”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地方歇歇脚。 温小初看了一下远处,火把的照射范围实在有限,五米以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月光下黑压压的树顶。 远处似乎看到了建筑的轮廓,她辨认不清楚,但是能肯定的是,他们还在咸宜观的建筑群落后山的范围里。 火上烤的整只蜥蜴,冒出了焦香味,女孩把它转了一个面继续烤。 三只蟋蟀已经进了两人的肚子,还有几株野菜,这就是他们能找到的全部。 “要是能遇到溪水就好了。”看着两人中间唯一的蜥蜴,这样连像样的一餐都算不上,她有些愧疚的向庄贤表达心中的神往,“晚上是抓鱼的好时机呢。” 庄贤看着小的可怜的肉食,费力的吞咽着没有多少的口水,最终还是很有骨气的挪开视线,推拒道:“你吃吧,我不饿。” “你的体力真好,我已经饿得没有力气说话了。”女孩拿起支在火堆上的蜥蜴肉,少年看着她把干巴巴的肉扇插在火堆旁干爽的空地上,“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男孩子。” 树枝拨弄得薪火哔剥作响,好似被上升的温暖吸引了全部的专注力,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几乎一天的奔波,两个孩子无论是精神还是都很累了,此时听着周围响起的虫鸣,饥饿都挡不住的睡意来袭。 只是周围黑漆漆的环境,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可言,两人都在强撑。 刚想开口提议,让女孩先睡一会,温小初突然挡住他的嘴,示意他噤声,同时起身踢散了正在燃烧的柴火。 接着庄贤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从森林里传出来的响动,像是纠缠的树枝被分开的声音,随着一步一个脚印,林下的树叶被碾碎的声音和沉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 “熊?”他压低声音透露出自己的不安,下意识的摸起火堆里一截还未燃尽的木棒。 温小初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不敢轻举妄动,到给人一种小女孩把少年护在身后的感觉。 看着递到眼前的那节木棒,这一瞬间颠倒的“错觉”更加强烈了,这错位的感觉让她瞬间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会。 怎么感觉自己像这个人的丫鬟保镖一样。 如果天不是那么黑的话,温小初此时的“黑人”问号脸一定很明显。 她没有接下庄贤递给他的木棒,循着声音的方向,警戒的姿势没有变,只是用只有少年可以听到的声音吐了两个字:“是人。” 这一句话让少年心中大定,接着带着一丝期待问:“是村里的人吗。” 这次温小初犹豫了一会后回答:“应该不是。如果是山里的人,熟识山里的夜路,发出的声音不会这么大。”它发出的声音简直就像在摧毁路上的一切障碍物,这时传来的一声惊呼和咒骂,很好的证实了这一点。 虽然有点失落,但总归比碰上没有人性的嗜血野兽要好得多。 看来能快点离开这个又潮湿又脏的鬼地方了。 “我只知道一点,真动起手来我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这句话成功阻止了少年站起来整理着装的举动。 “所以还是放弃抵抗最为明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