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道之与子成说》 正文 第一章 寂灭雷毁天灭地 一抹血色的衣袍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在一片洁白的天地间格外醒目,凑近看去,只见妖异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野兽发起进攻之前的最后威慑。 下一刻,如梦似幻的光泽笼罩了血色衣袍,几个闪烁后,血色越来越淡,最后变为和周遭景色一样的纯白,原本飞舞的银色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灰色,缓缓飘散而下,柔顺的负于脑后,瞳孔收敛了妖异的神采,变成一抹幽蓝,颜色苍白的脸庞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一瞬间,站在山峰上斜睨众生之人,变成了另一幅摸样。 不,不应该用人来称呼他,他很努力的想变成人应该有的样子,可他不是。 有人说他是妖,可妖也将他归为异类。 他从没有后悔过来到这个天地间,即使 他一步一步走在通往幽冥涧的路上,无论哪个季节的幽冥涧,都是一片死寂,连古藤老树都变得越来越稀少,只有大片的白,过膝的积雪上,留下一行或深或浅的脚印,绵延数百公里。 “君子常虚其心志,恭其容貌,不以逸群之才加乎众人之上;视彼犹贤,自视犹不孝也。故人愿告之而不厌,悔之而不倦” “小家伙你可知君子是何意?”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小家伙你可知情是何物?” 言如细雨,润物细无声的滋养着他的心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情是何物?那究竟是何物呢? 从白天一直走到黑夜,又从黑夜走到白天,现在又到了黑夜。 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飘起雪花,不多久,狂风卷着雪花肆虐,天气变得越来越恶劣。民间传说,凡神仙下凡,天象必现祥瑞,而魔王现世,必是乌云遍野c山呼海啸c天崩地裂。 以他的眼睛看去,幽冥涧深处漆黑如墨。 韦逐流果然已经入魔了,而且是最难对付的那一种,这个可怜可悲又可恨的男人。不过他不担心,因为做了万全的准备置这个魔头于死地。 入夜时分的幽冥涧更显凄凉阴厉,寒风如刀切割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滴水成冰的低温让这一带早已没有任何生物。 这样很好。 突然,一股黑色旋风平地而起,自远处盘旋而来,在他身边停下,现出一名衣着暴露的妖艳女子,女子的唇如嗜血般鲜红。 见到了他,眼中除了诧异外,竟有些许恭敬。 那恭敬之色掩藏的极深,一闪而逝,随后,红唇冷冷开口:“不愧是妖王,远古四大凶兽都杀不死你。” 冒雪而来的男子眺望远处,面无表情的回她:“带我去见韦逐流。” 红唇不再多言,黑色旋风再次平地而起,将两人包裹在内,盘旋向漆黑如墨的幽冥涧深处而去。 一张面孔稚嫩的少年匍匐于巨大的黑色宫殿之内,脸上隐约可见不属于他年龄的狡黠笑容,今夜过后,世上再无任何人妖能阻止王座上的强者,整个天下,将唯他独尊。 王座上的男人微微动了一下,少年偷偷抬头窥探,脸上笑容更胜了一份,男人周身那原本飘渺的黑气,如今已仿佛实质般浓郁,眼神空洞的像无底深渊。 寂静的大殿内,连空气都变得凝滞,时间仿佛定格一般,不见流逝的迹象,少年喉结翻滚,膝盖跪的有些发麻,却仍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 终于,一阵黑色旋风盘旋而入殿内,王座上的男人顿时身体前倾,微眯双眼,看向下方,熟悉的白衣灰发在旋风消散后显现,男人一双鹰眼骤然睁大,冷冷的盯着眼前曾经不可一世的万年妖王南宫瑾,神情很是复杂,低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回荡。 “我曾挑战你三百余次,次次皆败,可是现在”男人不削的仰起头,靠向王座。 “我在上,你在下,你被伤的连妖力都无法使用” 南宫瑾道:“饶是如此又如何,你已不是你,而我”言至此,他眼中不留痕迹的闪过一丝暗淡,“还是我。” “你还是那么喜欢人类那些酸腐的东西”王座上的男人并没有意识到南宫瑾微显异样的神色,将手心手背来回掉转看了看,仿佛觉得无趣,握成拳,缓缓起身,步下台阶,走到南宫瑾面前。 南宫瑾归然不动,男人倾身,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低语: “放心,你死后,我都烧给你。” 南宫瑾闭上了眼,脸上尽是一片安详,再次睁开后,手心里多出了一件五光十色的事物,他将此物举到男人面前,淡然道:“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你真觉得,通灵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男人的目光被眼前事物吸引,南宫瑾修长的手掌上托着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见此物外表光滑透明,内里却流光溢彩,甚是美丽,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奇力量隐隐盘踞其中,仿佛活物一般。 男人忍不住赞道:“不愧是通灵玉。” 匍匐在地的少年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彩,贪婪的目光如蛇信般缠了上去。 男人举起的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看起来易碎的美玉,喃喃自语。 “仪卿,我要你回到我这里” 男人的眼神说不出的哀怨可怜,南宫瑾悄悄将手探入袖中,握紧了吊在手腕上的乾坤袋。 突然,一股更加汹涌的黑色旋风闯入殿内,旋风还未停下,一道高昂的男音便已从远处传来: “大人小心!他不是南宫瑾!” 男人神情一变,凌厉的掌风顷刻而出,朝身前挥去,“南宫瑾”轻点地面朝后方猛退数十丈,凌厉的掌风如影随形紧逼而至,“南宫瑾”不得已腾空而起,避开近身一掌,上升的身形托出了一道金色的残影,同一时间扯断乾坤袋绳索,将一颗暗红色如人头般大小的球状物体托于掌中,掌心散出的金色光芒,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朝暗红色球体中灌注,球身随着金色光芒的灌入,隐隐泛出繁复的花纹。 “独孤白,是你!” 男人暴怒的看向空中之人,周身的黑气破体而出,如泥藻般遍布四周,将空中悬浮的人影也包裹了进去。 原本在大殿内匍匐的少年,早已溜出了大殿,以最快的速度,朝更远的地方逃去,此处的战斗,即使被余及也能让普通人类的瞬间震为湮粉。 少年疯狂的奔跑,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那股闯入大殿的黑色旋风从后方追上,将他包裹在内,瞬间卷到更远的地方。 男人周身的黑气还在往外扩散,范围越来越大,仿若刀刻的脸冰冷的笑了起来:“徒步数百公里不使用法术,不是因为上次大战后妖力尽失,而是你的妖力是金色的,哈哈哈哈,独孤白,南宫瑾已经死了吗?” “南宫瑾”被识破身份,索性褪去了周身幻术,露出原本面貌,金色的眼瞳敛去了幽暗的蓝,瞳仁缩成一条直线,白色的长发张扬的在身后飞舞。 “只有两百多岁的小狐狸,用这招幽冥之镜太浪费了,这本是为南宫瑾准备的”。 男人扩散的黑气已经绵延数十公里,原本雪白的天地间已经漆黑如墨,连空气也变得稀薄,让人窒息,只有空中一点金色的光芒,如太阳般诡异的照亮漆黑的夜。 “真可怜”独孤白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玉仪卿若知道你会变成今天这幅弑杀成性的摸样,不知道当初会不会后悔爱上你。” “闭嘴!!!” 男人的声音响彻天地,怒不可遏道:“都是你们这些可恶的妖怪害死仪卿,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男人释放出黑气的空间骤然紧缩,被黑色笼罩的空间内,气体凝成一个个人形的亡灵,越聚越多,那人形亡灵像被拖长的人影,从地面上立了起来,挥舞着手臂,铺天盖地的朝有阳光的地方扑去。 如扑火的飞蛾,只是这飞蛾的数量,多到一望无尽,多到遮天蔽日,多到可以扑灭无数个太阳。 独孤白看向手中的球体,只见被金色光芒疯狂灌注的球体已经由暗红色变成了金色,表面繁复的花纹充满了毁灭的意味。 独孤白决绝的闭上双眼,球体从掌心缓慢落下,眼前仿佛出现刚炼制出这颗寂灭雷的场景。 出了一身血汗的他跑去南宫瑾的古行宫,身上衣衫不知何时已被染成了血红色,这次的血汗出的尤其多,手中托着这颗雷在妖王面前耀武扬威。 南宫瑾嘴角一牵,调侃道: “小家伙,你可千万别在我的地盘引爆这颗雷。” 他擦了擦脸上血汗,笑的格外开心。 情是什么? 人类的情他不懂,而他的情就是——我愿意为了你,在自己的身边引爆这颗雷。 以那颗金色太阳为中心,周围空间骤然塌陷,下一刻光芒四射,如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炸响在幽冥涧上空,白色的光瞬间掩盖了四周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向外蔓延,吞噬了一切黑暗中的事物,如飞蛾般的亡灵,如血的衣衫,还有那因为惊恐而圆睁的鹰眼。 越过黑暗笼罩的边界,白色的光芒仍然不减,独孤白来时翻过的雪山,站过的险峰,歇过脚的老树,一切的一切,都在白色的光芒中化为虚无。 当年妖王初见这颗灵器,给出的评价——寂灭雷毁天灭地。 灭世之战最后的受益者,无疑是人类,为了纪念这场人类团结一致取得的终极胜利,四大王朝统一年号,将灭世之战次年,称为开元初年,而开元之前,在文人墨客的记载中,将之称为——乱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二世祖初到异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开元四百一十一年。 深夜时分的龙城,只有打更的铜锣声回荡在街头巷尾,初秋的凉风扫起落叶盘旋于夜幕中,城中百姓大多已入睡。 妇人正在给自己哭闹着不肯睡觉的孩子,讲妖魔鬼怪的故事: “这妖魔遍地的世道,就算你呆在城内,也有可能被化为人形的妖怪袭击,到处都不安全,妖怪专门抓你这样不肯好好睡觉的孩子。” 小男孩顿时被母亲的话吓的止住了哭声。 宵禁命令已经施行多年,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有老一辈还在回味着十年前的盛世光景。 “每天就知道看书,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要将来能有出息,母猪都能上树。”讲妖怪故事的妇人哄睡了孩子,来到隔壁,操着粗鄙的言语,指责着坐在书桌前的人。 “明天一早给我去东街早市挑俩西瓜,小宝要吃,买不着你就别吃饭了,就你这种人也巴望着去太乙学院,你就做梦吧!”民妇落下这句话,甩上了咯吱乱响的门。 书桌前的人不动声色,仍然盯着眼前卷轴,仿佛刚才的叫骂是空气。 半响,嘴角一翘,缓缓开口: “确实是做梦不假,但愿今晚能梦到上山的路。” 书生挑灯夜读至深夜,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妇人叮嘱的事,城外占星楼上的动静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终于,收起了卷轴,吹熄了蜡烛,上床盖好棉被,期待着那个梦的到来。 “哥,你把大灯关了开台灯呗!” 洛天迷迷糊糊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冲旁边的室友喊了一句。 “游戏不打,妞也不泡,到点就睡,哥严重怀疑你未老先衰,衷心的祝愿你得老年痴呆。” 嘴上虽是如此说着,秦好到底还是打开台灯,拖拖拉拉的起身将宿舍的大灯关上,继续奋战于电脑屏幕前。 “我妈说多睡觉才能长得高。” “我听你说话不超过三句就能被你噎死。” “哥你怎么还没死?” “滚!” 台灯下的秦好,五指翻飞,全神贯注。他已经决定了未来的出路,要考入t大的电子竞技系,用他的话来说,他可不是沉迷于游戏的宅男,是正为了自己的前途在奋发努力的好青年,只要完成这一伟大目标,他那个集权主义的老爸就不会成天念叨考不上大学就送他出国了。 “哥,听说苏牧得的是白血病。” 被子里的洛天没头没脑的冒出了这一句,秦好翻飞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 “左路输出,你二啊?” “疯癫的男银,你卡了?” “用道具用道具” “” 在队友的催促下,秦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指机械的敲打着键盘,却打的十分心不在焉。 “那他还真倒霉。” 秦好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两人的对话就此中断,室内除了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外,再次陷入寂静。 过了一会儿,连敲打键盘的声音也没有了,秦好不耐烦的阖上笔记本,爬上床,难得的在一点前结束打怪,钻进了被窝。 路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倾泻进来,落在地板上窄窄的一条,秦好看着那窄窄的一条,安静的躺了一会,突然低声爆了句粗口。 “卧槽!” 翻身向墙,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堵在心里,有些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秦好的呼吸渐趋平稳,显然已经睡熟了过去,只见他身体四周,慢慢泛起一圈金色的光泽,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金色的光泽像是蓄满了酒水的杯盏,向外流泻开来,以秦好为中心,泛起涟漪,一圈圈的向外扩散开去,金光边缘触到洛天身体时,像收到了某种感应,弹了一弹,接着,就看到洛天的身体也像回应那片光泽一般,流泻出金光来,光芒虽不及那般耀眼,却也慢慢将洛天整个身体包围。 室内的画面十分诡异,以两个人为中心的金色光芒一圈圈散开,持续了很久,熟睡中的两人皆毫不知情,光芒突然骤升,明亮的一闪,骤然消失不见。 不见了的,还有原先躺在床上的两个大活人。 “阿嚏” 秦好在一阵哆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待他看清楚身处何处时,顿时一个激灵,全醒了。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草甸上,周围是鸟语花香,哪有床和被褥,连宿舍楼也不知去向,他赤着脚穿着睡衣就这么躺在地上,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他的好哥们洛天,看样子是正打算爬到树上。 “这是哪儿?!咱们怎么在这儿?!” 秦好一骨碌爬起来朝洛天走去。 “哥,你可算醒了。”洛天转过身来,一脸茫然的看着秦好,“我正打算爬上去看看呢,你说咱俩是不是到了异世界?” “哈?” 秦好的嘴张成了锅贴的形状,朝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确定不是做梦,迅速四下张望了一圈,除了花花树树外,完全看不出身处何处。 “哥,你见过这样式儿的鸟蛋吗?” 秦好抬头望去,只见洛天已经爬到树上,坐于一根伸出的树枝上,举着个红色的蛋,笑的跟个二百五似得。 “卧槽!!” 秦好这才发现,洛天爬的那棵树长的不合常理,树干有一人粗细,呈白色,向上看去,树叶呈心形,鸟巢硕大。此处的气温也与他所在的城市不符,他睡前明明在过深冬,可这里明显才入秋,树叶刚开始变黄。 秦好呆愣了片刻,突然一屁股坐了下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心里茫然无措,这是个什么地方,接下来该怎么办,会不会饿死在这里,或者突然冒出来个山贼,飞禽走兽,或者什么豪门世家c妖魔鬼怪,轻而易举就要了他和洛天的小命。 虽说穿越的都是主角,可这事儿瘫在自己头上怎么都有点不靠谱。 摸了摸身下的土地,再次掐了大腿一把,悲哀的发现,眼前的一切真的不能再真,再次狠狠打了个哆嗦,全身的毛像接受检阅的士兵一样排排直立。 除了接受事实外,现在能做的就是想想看怎么回去。 对了,他究竟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好像就只是睡了一觉,秦好就地躺下,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一分钟过去,一刻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穿的太少冻得鼻涕拉瞎不说,这晴天白日的哪有那么容易睡着。 抬头看见洛天还在那颗大树上挂着,跟个孙猴子似得还挺矫健。 “你快下来,别被鸟叼走。”秦好意识到这是异世界后,第一时间做出了明智的判断。 “哥,我看到那边有条路。”洛天手指着一个方向,“全是石头铺的,这附近肯定有人住。”洛天把鸟蛋放回鸟巢,三下两下就爬了下来。 “先过去瞧瞧。”秦好道。 “哥,咱们以后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秦好没好气的回答,虽说他做梦都想逃离那个无聊的世界,想远离他的暴发户的父母,可昨晚听了洛天那句话后,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此时又莫名其妙来到这么个鬼地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世界,睡前还打算去医院看那个倒霉玩意儿一眼,别自己还没回去,那家伙就个嗝儿屁了吧。 洛天是他青马竹马的关系,打小玩在一起,从幼儿园开始就如有孽缘般每次都分到一个班,小学c初中c甚至高中,还住在一间寝室。 洛天就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明明同龄,却毫无节操的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管他叫哥,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他。 秦好觉得,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根本是自己懒到了一定程度,脸皮又厚成了一堵墙,把需要脑力活动的事全交给他来决定,估计把他卖了他都会帮忙数钱。也许来到异世界对洛天来说也没什么可震惊的,只要他也一起来了就行,秦好不止一次的想开颅看看洛天脑袋里是不是装着一坨屎。 可偏偏这个牛皮糖跟自己臭气相投到心有灵犀的地步,连他上大号忘了带纸,对方也能不言自明的送来,后来就连驱赶都懒得驱赶,任由他跟着了。 “你怕不怕家里找不到你?”秦好问。 洛天的头摇成了拨浪鼓,理所当然的答:“跟哥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你爹啊?!”秦好边说边朝洛天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去那边看看能不能现弄点衣服和吃的。”说罢就朝洛天先前所指的方向走去。 洛天揉了揉脑袋,小声嘟哝道:“我也觉得奇怪,觉得你比我亲爹还亲。” 秦好已经在前面走远了,回头冲洛天喊:“你个王八羔子走不走?再不走就冻死你亲爹了。” 洛天小跑着赶紧跟上去,又冷又饿让秦好心情差到了极点,不停地抱怨。“你说要把咱们弄来这儿打怪升级,初期装备也太寒碜了,炮灰啊!” 光着脚走不了两步就磨得生疼,秦好干脆爬到洛天后背上,让他背着走,洛天别的本事没有,唯有体力好的出奇,任劳任怨的背着,竟还有心情赏花弄草。 两人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个年轻书生打扮的人影在前面走着,之所以觉得他是个书生,因为那人头上戴着个布帘子,走起路来一颤一颤,身后还背着个箱子,一副倩女幽魂中宁采臣的装扮。 “乖儿子”秦好在洛天耳边突然正色道:“咱们打哪儿来的这个事儿,你不要对别人乱说,听到没。” 洛天疑惑的扭头,秦好也不看他,只是盯着前面的书生,继续道:“咱们得假装自己本来就是这儿的人,再随机应变,知道不?凡是被人归为异类的家伙可没几个好下场,除非你愿意当中世纪的哥白尼,要让变态知道咱们是穿过来的,轻一点一刀捅死你,严重的可能拿你去解剖或者绑十字架上用火烧,你喜欢那个?” 洛天一个激灵,腿软了一下,赶紧摇摇头。 “以你这智商我怕你捅出篓子,你就少说话,时刻跟着你爹,知道不?” 洛天奋力的点点头,秦好揉了把洛天的头发,朝前面的人喊出声。 “那个,哥们儿,还是兄台,反正就前面那个人。” 秦好跳下来,挥舞着手臂跟书生打了个招呼。 年轻书生停下来,向身后望去,看到两个奇装异服的人,脸上浮起一抹诧异。 燕王朝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对陌生人没什么戒备,反而天生都有着几分热心肠,书生是典型的燕人,此时心想,来太乙学院求学的人果然来自玖澜大陆各地的都有,除了世人皆知的四大王朝外,还有很多人口不多的小国,据说这些小国住着各种奇人,莫非这两个人,来自哪个小国。 待两人走近了,书生发现,若是忽略两人的装束,看两人面貌却是颇为清朗,后面一人面孔有些稚嫩,像是还未长开,四肢却很强壮,像是受过某种训练,前面一人长着一对好看的眸子,黑溜溜的眼瞳比旁人的大了一圈,眼尾微微上翘,像极了坊间所说的桃花眼,眼睫如鸦羽,黑而浓密,这双眼睛若是长在女子脸上,就有些勾人摄魄了,长在这样一张棱角分明的男子脸上却是好看的紧。 若是穿上寻常衣物,两人倒皆是翩翩佳公子。 遂颔首一礼。 “你,你是这儿的人吗?”秦好看对方的古装扮相,犹豫了一下问道。 年轻书生笑着答他:“我是龙城人,家住城西。” 秦好挠了挠后脑勺,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朋友,你可是昨晚做了上山的梦,要去太乙学院?”年轻书生问道。 秦好想起了洛天说的那条路,含糊的应答,“对,对对。” “不妨同行?”年轻书生温文儒雅,看上去面善,秦好放松了警惕,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不管去哪儿,总比冻死在这儿强。 一路上边走边聊,秦好知道了书生名叫冯著,这座山叫鹿门山,那个什么太乙学院,似乎非常厉害。 “龙城是燕王朝最大的城池,也是首府,真没想到你连这些都不知道,你们到底从哪儿来的?” 我们是穿过来的,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差不多,秦好想这么答,却冲书生露齿一笑:“见笑了,我们就是犄角旮旯的地方来的村夫,什么也不懂,你多担着点啊!” 冯著紧了紧背着的书箱,道:“那你们算遇对人了,别的不敢说,我看过的书可不少,倒是能给你们说说,让你们开开眼界。” 秦好和洛天对视一眼,狡黠一笑。 冯著道:“鹿门山是一座连绵数十里的山脉,位于龙城北,鹿门山并不高大,植被也不如何茂密,与玖澜大陆上随处可见的山脉无不同,却又有大大的不同。”冯著说到这朝两人神秘的招了招手:“因为这座山脉上有一处学府——太乙学院。” 冯著满意的收到了两人诧异的目光,继续道: “太乙学院有着与玖澜大陆般漫长的历史,鹿门山并无禁制,可以随意出入,世人皆知。却无人能在鹿门山上找到那处学府,因为一到半山腰,变会迷失方向,不管如何行进,都回到原地,甚至有人在鹿门山中迷失数年,也未得见太乙学院真容。” “只要从太乙学院学成后归来,便具有了斩妖除魔之力,成为各方势力招揽的良才猛将。燕王朝上下,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族c富甲巨胄,无人不想入太乙学院学习,却投之无门,你们可知为何?” 秦好二人一路上但凡触到书生目光,便如上了发条一般连连摇头,冯著到底是年轻人,不免为自己的学识渊博而得意,道: “因为学院招生极为玄妙,每名被选中的学生,在头天晚上会梦到去学院的路径,第二天要告诉旁人时,却无从说起。没被选上跟着一起前往,两人会皆迷失在山中,只有未被选中那人折下山,选中那人才能按照梦中指引找到真正的路径,来到太乙学院。” 说到这儿,书生突然停住了,转身问道:“你们俩都梦到那条路了吧?” “梦到了,梦到了。”秦好赶紧抢先答,“就在那边。”他朝洛天指过的那条石径指去,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瞎蒙了。 书生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居然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尴尬:“不错,怀疑你们抱歉了。” 秦好顿时松了口气。 书生继续道:“在燕王朝建立之前,那座学府就一直在那里,燕王朝的开国皇帝也不知如何见到了当时的大先生,并说服了大先生,将首府建在了鹿门山下,此后燕王朝数代蒙受太乙学院庇护,即使在十年前的那场席卷天下的动乱中,龙城也能得以保全。” 书生说这些事时一脸骄傲,至于那场浩劫,却是没有多说,秦好也不多嘴问,既然是浩劫,必不是什么好事,暂时能确定的是,太乙学院是个名门正派,可以投靠。 在秦好歇了第五次之后,三人终于来到了一处石阶下,抬眼望去,秦好和洛天顿时腿都软了,那一级级石阶直达天际,一眼竟望不到尽头。 “老兄,别管我们了,你先走吧!” 秦好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洛天在他身旁坐下,从早上走到中午,两个人不吃不喝的一直在走,脚上被划破了无数道口子,苦不堪言,洛天到后来也没了猎奇的兴致,累成了狗。 冯著停下来看了两人一眼,他第一次遇到和自己一样到太乙学院求学之人,这两人言语奇怪又幽默,年龄又和自己相仿,不免心里亲近,将背着的箱子放下,取出干粮和水,留给了二人。 “我先上去,若是遇到师兄师姐,叫他们来接你们可好?” 秦好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招了招:“有劳了。”和冯著对话,不自觉的就言辞变得古风古韵起来,冯著点头,转身再次登山。 秦好两人狼吞虎咽的消灭了四个馒头,灌了一水袋水,勉强活了过来,抬头看看令人绝望的石阶,秦好心里自我安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太乙学院,也不是说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先上去看看吧! 于是,麻木的抬起脚步,向上走去。 “这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寓意九九归一,是每个新生都要爬的,你不必多言了。” 一个身宽体胖,面大如饼的学院师兄对冯著说道,冯著失望的叹了口气,望了望下方,只得在其他师兄的带领下向山门内行去,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夜色逐渐降临,胖师兄睁开了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不过这双眼睛被脸上的肥肉堆得睁不睁都差别不大。 今年迎新生的任务摊到了他头上,对付这些初来乍到问东问西的小玩意儿们,真是最让人头痛的事,还不如去喂老师养的那一窝鸡。 这一天总算熬过去了,胖师兄伸了伸胳膊,搓了搓脸上的肥肉,转身正要往回走,突然肩膀一沉,一个身子黑漆漆的直接压了过来,胖师兄出于本能的伸手接住,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莫非也是这届新生。 求生的渴望支撑着秦好的身体,在洛天的帮助下,连滚带爬连拖带拽,总算登上了那漫长的石阶,没有中途滚下去真是老天垂怜,头上脸上沾满了灰尘杂草,头发乱成了准鸡窝,看到个活人就直接扑了上去。 “大哥,师兄,亲人,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呗!” 秦好嘴唇爆皮,两眼无神,瘫在胖师兄身上,软成了一滩烂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太乙学院迎新生 胖师兄呼哧带喘的架着秦好,洛天耷拉着脑袋托着脚步跟在其后,三人往太乙学院深处走去,偶尔会遇见同门师兄弟向胖师兄点头示意。 三人穿过前院的石坪,走过一排白墙黑瓦的教舍,路过一片青翠茂密的竹林,绕过一处高高架起的演武台,终于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师兄,你不会把我卖了吧?”秦好趴在胖师兄背上,有气无力道,即使真卖了他现在也没有反抗的力气。“我肾虚,腰子不值钱。” 胖师兄:“干你腰子什么事儿?” 胖师兄用脚蹬开一扇门,将秦好拖进去仍在床上。“以后这儿就是你们宿舍。”胖师兄累的连话都说不完整。 秦好随意扫了一眼,室内陈设简陋,有两张床还有些桌椅,除了睡觉基本没别的功能。跟装着中央空调开着无线ifi自带浴室的贵族学校宿舍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他又一次悲催的被洛天缠上了。 “你说你怎么就沉的跟头死猪一样?”胖师兄抱怨道:“凡被我太乙学院选上之人,少说也有几分灵力,不管是头脑还是身体,比之常人都要强上不少,我看你四肢软弱,气虚浮躁,压根一点灵力都没有。” 胖师兄抬手擦着额上淌到脖子里的汗珠,一屁股坐在竹椅上,竹椅发出一阵硌吱脆响,秦好着实替竹椅抹了把汗。 我还想知道我怎么在这个鬼地方呢,秦好心里暗想着,嘴上却不忘卖乖讨好,既来之则安之,现在除了依靠太乙学院没别的办法,扯扯嘴角,生生在脸上扯出一丝笑意。 “师兄,既然没被选中就登不了山,我虽然天资愚钝,想必也是被选中的,你可怜可怜我给我们弄口饭吃,不然不用等到开学,你就能给我们收尸了。”秦好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 胖师兄扶着腰拼命喘了一阵,朝一个方向指了指:“朝那边走,宿舍后面有食堂,不过这个时间剩不下多少饭菜了,你们再不去就等到明天吧!” “我们没钱。”秦好哀怨的看着眼前的胖子,“师兄,我们初来乍到,身上分文也没有,你借我点呗,他日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不用钱”胖师兄摆摆手打断了秦好的长篇大论,“太乙学院吃穿用度都不用钱,明日开学你就知道这里的规矩了。” 胖师兄喘息平稳后,挪着臃肿的身体,向门口走去。 “明儿辰时有开学礼,在教室前的石坪上,你们别晚了。” 说罢打开木门,肥胖的身子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没摔倒,哪有半点轻盈之态,秦好暗想,这货要是摔了得蹲起多大一蓬灰,他真的能蹦起来斩杀妖魔么,又回头看了看一旁呆立着的洛天,张嘴就想骂人。 “愣着干什么,给哥打饭去。” “哦,哦!”洛天赶紧往外走,临到门口转身问了句,“哥,我就是纳闷,辰时是几点?” 秦好被问的一愣,翻了个白眼,“去问问食堂的师傅,教教你怎么看时辰。” 过了会儿功夫,洛天用屁股撅开了木门,一手捧着个大白馒头,一手端着碗粥挤了进来,还不忘甩腿将门闭上。 又是馒头,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除了馒头不会吃别的了吗?秦好愤恨的咬了口洛天递过来的馒头,就着稀粥往下咽。 “哥,食堂的师傅给了我个计时器。” 洛天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圆盘,圆盘中间有枚细针,秦好扫了眼,嘴里嚼着含糊应着:“那你就收好吧!” 吃完了晚饭,疲惫不堪的两人就草草洗洗睡下了,秦好暗自想着,或许这一觉睡过去,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朦朦胧胧中,听到似乎有咯吱咯吱的声音,此时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他非常想起来看看,可最终还是输给了疲惫的意识,屏蔽了那个声音,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天一亮,秦好就不得不面对睡觉穿不回去的现实,郁闷了一阵,两人互相安慰一番,拿着昨天在床上折好的一套像是校服的衣服,打算出门去洗个澡。 门一推开,一束阳光照了进来,昨天来时天色已暗,没有仔细看这太乙学院,此时在晨光照耀下的学府,竟美的像画一般。 面前有成群的白色鸟儿盘旋飞过,宿舍四周树木如盖,青瓦白墙掩映其间,松鼠从脚下捧起坚果悄悄溜走,天边绯红的朝霞如娇羞的少女,婉转萦绕,远处,一条银川飞流直下,一道彩虹横跨期间,瀑布在底部汇成一滩池水,池水四周,已经围了好些青葱少年,在一起洗漱打闹。 “妈呀!”秦好忍不住赞叹一声,用他并不丰富又欠缺优雅的词汇形容了一番眼前的景象,“这t真是仙境。” 便跟洛天一人拿个木盆,朝远处的瀑布走去。 “这负氧离子浓度,够我那个惜命老爹喝一壶了。”秦好四下张望,震惊的打量着身边的一切,充足的睡眠让他格外精神。 “哥,他们不冷吗?”洛天问了个比较实际的问题,那些在池水中赤着膀子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精炼的上身肌肉十足,秦好粗略估计此时温度也就十度左右。 不甘示弱的他大气的脱光了上衣,学着那些人的摸样蹲下来舀水就往身上浇,牙齿冻得打架也拼命忍着。 “狼式教育懂不懂,冰天雪地里也得光着跑。” 秦好言不由衷的迅速洗着因为登山而黏腻的身体,心里想着露天洗澡真t是件爽歪歪的事。 “好小子,第一天就来洗这天泉浴。” 秦好抬头看到,昨天带他进来的胖师兄腆着个西瓜肚囊,也光着膀子在洗澡,跟身边体型矫健的其他人一比,他就像尊弥勒佛一样颤颤悠悠,颇有喜感。 有人唤了胖师兄一声,秦好才知道,这位胖师兄有个颇有禅意的名字——若芥。 “若芥师兄”秦好边擦着身子边和胖师兄聊起来,“多谢师兄昨日相助,师兄真是菩萨心肠,佛祖身量,敢问师兄,这天泉浴是何意?” 若芥看这小子态度从始至终倒是颇为恭敬,几句话也说得他通体舒畅,就摆起了师兄的架势,侃侃而谈。 “此处飞瀑名为龙吟,并不是普通的瀑布,我太乙学院灵药学院历届院长,走遍玖澜大陆四海五湖十山,收集各种灵药,注入上万种灵药精粹将其改造成为淬体药浴,名为天泉浴,长期在这里沐浴,可以淬炼肌肉骨骼,活络身体筋络,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助长修为之效。” 说到这儿,若芥师兄面带疑惑的打量了秦好一番。 “可这天泉浴要达到明道之境以上方能沐浴,那个愣头青身上似乎有灵力流转暂且不说,我完全看不到你身上有灵力,你为何能洗这天泉浴?” 秦好并不在意若芥的话,这水除了让他觉得有些冷外,倒是舒服的很,朝若芥贼兮兮的笑了笑,靠近了些,低声问道:“咱们这儿可有女弟子,她们也洗这天泉浴吗?” 若芥突然转身瞪圆了绿豆般的眼珠盯着秦好,仿佛在看怪物,秦好被盯得有些胆颤,莫不是自己的问题太唐突。 过了半响,若芥神色稍缓,拍了拍秦好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当初入院,也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 秦好:“” “你要心存感恩。”若芥认真道,回想着自己被抽成肉饼的过去,一声长叹。 秦好没想到胖子还有这份色心,若芥指着旁边拔地而起的演舞台,道:“女子宿舍就在演舞台另一面,这天泉浴不宜女子,她们那边有一处从地底涌出的温泉,也被改良过,叫脂流汤,除了能助长修为外,还美肌养颜,据说还有保持身姿曼妙之效,十分神奇。” 若芥师兄说这番话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神情唯猥琐一词不能形容。 “师兄可是同道中人?”秦好朝若芥挑眉,做了个你我心知肚明的表情。 只见若芥清了清喉咙,板起师兄面孔:“休要胡说,我从未有过偷窥之念。” 秦好:“” 洗好了天泉浴,穿上湖蓝色校服,对着水中一照,秦好颇为满意,除了头发短不能绑那与衣衫同款的发带外,倒也有几分出尘之意。 告别了若芥,秦好便携着洛天去食堂吃清汤寡水面去了,吃完了早饭,就往教舍前方的石坪走去,途中不时遇到同去前方的校友,皆是如他一般的年纪,青春稚嫩的脸庞都一脸兴奋,精神奕奕,颇有骄傲自豪之色,不禁想到当初高中开学典礼的场景,秦好也忍不住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神采飞扬起来。 虽说此处背井离乡无父无母,却好人居多,可以预见的前景也是不错,从此地毕业后少说也能混个诸侯将相,最不济也能是一方侠士斩妖除魔,说不定还能妻妾成群莺燕环绕,呵呵呵呵,秦好暗自想着,就差没笑出声了。 若芥洗完了天泉浴,晃着浑圆的脑袋,边走边嘀咕:“不可能啊?老师曾说过,明道之下洗这天泉浴,受不了水中纯阳之气,会如火焚身,痛苦不已,那小子” 若芥正疑惑着,就看到前方围了一圈人,好奇之下走过去看,发现正是跟自己分别不久的秦好。 “你,你可敢接下,接下我,我,我的挑战,跟,跟我演,演舞台一战?”说话结结巴巴的是个相貌清奇的新生,突出的颧骨细长的脸,拔高的身形,令他的看起来像某种四肢健壮的动物。 “马”同学对面,正是跟洛天一起正往前坪赶的秦好。 秦好正暗自兴奋的走着,就被这个大结巴堵住了去路,因为他的说话方式太独特,也因为他为了说出这句完整的话憋的一副尿急的摸样,顿时引起了来往众人的注意,若芥也加入了进来。 秦好抱胸,笑道:“哥们儿,你先把舌头捋直了行不?” “哈哈哈”围观人群里毫不掩饰的爆发出一阵笑声。 “马”同学被当众嘲笑,心里又气又急,说话更不利索了,“你,你能洗天,天泉浴,跟,跟我打。” “我能洗天泉浴就要跟你打?那么多能洗天泉浴的人你怎么不找?偏要找我?再说你个大男人干嘛偷看我洗澡?你不是那啥吧?哈哈哈哈!” 秦好可不想跟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打架,马上就转移话题。 “你,你” “马”同学见说不过秦好,就求助般朝后方看去,后方顿时有几人站了出来,对秦好先是一礼,道:“这位同学,何必嘲笑于他?我们来自梁王朝,素闻太乙学院尚武,我这兄弟说话笨拙,却是块修士的好材料,他邀你一战,你应了他便是,这有何难?” 秦好一听,火气被激了出来,心道:我不想打,你们还逼着我打不成。 便道:“像你们这种自诩有礼有节之辈,怎么整日都想着打打杀杀,你们若要比试,琴棋书画清谈扯淡,那样不行?非要打架?我是不会打架的,而且明眼人一看我就打不过那家伙,他欺负我也不算本事。” 秦好说的都是大实话,他的确不会打架,可围在周围的众人不这么觉得,从那大结巴口中得知,这少年能洗天泉浴,能洗天泉浴就是明道境,明道境怎么可能不会打? 便有人怂恿了起来:“你莫不是瞧不起他?” “就是就是!你看他是个结巴,又没什么名气,赢了也不觉得光彩,所以才不肯接。” “或者你是害怕打不过,输了丢人。” “输都输不起,还来太乙学院干什么?” 在修士界,互相挑战印证修为乃是常事,战胜同境界的对手以证明自己在同境界中更高一等,或是战胜名声大的对手,收获更高的荣誉都是新入修行届的少年乐此不疲的事。此时见有人避战,皆毫不犹豫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站在“马”同学身后的几个梁国来人,听到这些声音,嘴上牵起一抹笑,虽说太乙学院不属于任何国家,但却在燕王朝境内,他们远道而来,不能在别人的地盘输了威风,便派出了他们中实力最强的一人,找个新生先教训一顿。 而这个被盯上的新生,就是第一天便来洗天泉浴的秦好。 秦好对人群里说话的几人翻了个白眼,这群不嫌事儿大的家伙,又将求助的目光向若芥投去。 若芥站在人群里,听到这番话,淡笑不语。 秦好叹了口气,躲在洛天身后,道:“我现在打不赢他,我都承认了还有什么输不起的,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就算逼我我也不会跟他打,激将法也没用。” 复又指着大结巴道:“你也别突然一拳就朝我挥过来,就算你挥过来我也不会还手的,我就倒在地上吱哇乱叫,你若再打,我还不还手,难道你还要打,那你就打死我吧!” “呵”若芥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新生,当真是有趣的很。 梁国来的数人见秦好如此无赖摸样,越发愤怒,却毫无办法,围观人群听到这番话,顿时对秦好投来轻蔑的眼光,修士之间的切磋如棋士对弈,如乐师合奏,如骑士赛马,如壮汉拼酒,乃事世间清贵高雅之事,竟有人为了避战能将自己贬低到如此地步,也是脸皮厚道了极致,虽说能洗天泉浴的是明道境,可这个明道境的小子,当真不配得到他们的钦佩和尊敬。 “你,你”大结巴看周围人都摇着头散了,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 秦好从洛天身后行了出来,拍了拍他肩膀,朝他身后的梁国众人道:“你们也别着急,我现在打不过他自然不会跟他打,若他日我能打过他了,希望你们可别像我今天这么怂,另外,虽然不大可能,万一我一辈子也打不过他,那你们可别再来找我了,除非你们——想杀了我。” 梁国众人愤恨的盯了秦好片刻,甩了下衣袖,道:“我们走!” 大结巴看了看走掉的同乡,又看了看秦好,便学着同乡的样子,朝秦好狠狠瞪了一眼,迈开长腿佝偻着身子走掉了。 秦好朝若芥一摊手,道:“师兄你可不厚道,也不帮我。” 若芥低头一笑,道:“他们认定了你是明道境,以后的邀战必不会少,我帮得了一次,也不能次次碰上。”说着朝秦好靠近了些,低声道:“我见过各种拒战的理由,你这种,当真是史无前例,哈哈哈哈!”说罢,拍了秦好后背两下,笑着走了。 秦好无奈的挠了挠头,心道:莫不是将来遇到谁我都得再怂一回? 应付了梁国众人,时间已是不早,便匆匆往前院石坪赶去,行过教舍而出,看到石坪前已经列队站好了百余来人,都互相问候姓名自报家门,结朋交友议论纷纷,最前方一人扬手道: “坐!” 众人席地而坐,石坪上顿时寂静下来,秦好和洛天来到后方坐下,前方发话那人恭敬的朝旁侧行礼,一中年红脸教习在众人的瞩目中缓缓行来,于人前站定,开口声音大如洪钟。 “我乃体术学院院长纪九龄”红脸教习扫了眼众人,继续道:“你们有一年时间学习基础课程,掌握理论知识,学习搏斗技巧,从第二年开始分院,我太乙学院有五大分院。” 红脸教习比出五根手指:“分别为剑术c体术c灵药c灵器c灵符,根据你们自身潜质,因材施教。前提是,要达到明道之境。” 众人面面相觑,修行世界之事对于石坪上这些尚未入修行界的年轻人来说,还是个未知的世界,坊间虽有故事流传,普通人却并不了解详情。 红脸教习对众人的茫然神色似乎颇为满意,仰头眯了眯眼,继续道:“凡世间有实物之躯者体内皆有天地之息流转,人类体内的天地之息称为灵力,妖怪体内的天地之息称为妖力,鬼魅亡灵没有可以承载天地之息的实物之躯,便以人间残念化力,人间残念多为怨念,鬼魅亡灵便多为邪祟,凡邪祟者人人得而诛之。” “那是不是妖怪并不是邪祟,可我明明听说龙城内有化为人形的妖怪吸食人血,敢问教习,遇到妖怪要如何处置?” 红脸教习怒目看向发问之人,众人也皆侧目看去,秦好发现,那发问之人,正是同他们一道上山的书生冯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开学礼察言观色 只见那冯著不慌不乱的起身,整了整身上衣物,负手而立,面不改色的望着红脸教习,颇有不畏强权的风度。 纪九龄看到此人嚣张姿态,本就通红的脸更红了几分,黑白杂毛的花眉竖了起来,并不是因为这人的问题有什么不对,而是他多年来主持开学礼,还是头一次被打断,自是恼羞成怒到显而易见。 “你叫什么名字?”纪九龄压低声音问道。 “学生冯著。”冯著直视纪九龄的眼睛,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免为他捏了把汗。 新生们都初来乍到,并不清楚太乙学院规矩,加上太乙名声在外,本就让人充满敬畏,哪儿有人有质疑顶撞之胆,只怕纪九龄说他能上天入地,在座的人也都深信不疑,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 纪九龄斜睨了冯著一眼,伸手朝他的方向一指,众人什么都没来得及瞧清,就见冯著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凭空飞了出去,撞到山门上才坠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半点风度也无。 “你个小王八蛋,以后分院的时候别报体术学院,我不教你。” 纪九龄一甩衣袖,继续他的开学礼讲座,坐在原地的学生倒抽一口冷气,顿时腰板挺的笔直,目不斜视,神情无比专注起来。 洛天捅了捅秦好,悄声道:“哥,这老头好厉害,咱们不会被他弄死吧?” “闭嘴!” 秦好的嘴皮不动声色的动了下,不再搭理身边的二货,暗自揣度,这老头无比注重他的威仪,却也不是疯癫不讲道理,他虽然将冯著一指点飞,力度却不大,他既然是体术学院院长,估计弄死冯著真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可他甚至在冯著摔落时暗暗托了一把,当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冯著身上,自是没有发现。 秦好自幼在处事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商人父母身边长大,对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有无师自通的天赋,才不到半天时间就把若芥哄得乐颠颠,别的本事没有,嘴甜是他唯一的长处。 在他看来,只要维护好这老头的威仪,让他觉得受到足够的尊重,倒也不会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对于自己会不会死在这老头手上这种蠢问题,他懒得回答。 情绪越容易暴露的人,心思往往越简单,胸无城府容易懂,而情绪越内敛的人,心思越细密,越让人看不透,秦好喜欢第一种人,而第二种人,那就呵呵了。 从纪九龄的高谈阔论和身边同学的窃窃私语中,秦好清了清头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自己接受讯息的辐射范围开到最大,不漏过一点这个世界的蛛丝马迹。 这个玖澜大陆本是人类居住的地方,鲜少有妖魔鬼怪袭击人类,人类虽然惧怕他们,却对这些玩意儿不以为意,在安全的年代里,只要不祖坟被烧,猫言人语,谁也不会想到灾难厄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反正不管那个世界都是一样,各家人管各家事,那些轰动一时的坊间传闻,不多久就会自行消散随风而去,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人们习惯了没有战争,和平安宁的生活。 直到十年前遭遇了一场浩劫,大量亡灵一夜之间破土而出,食人饮血,不分男女老幼,一概袭击,惨不忍睹。 这些亡灵无惧疼痛,连身形都虚无缥缈,人类想抓它们根本抓不住,而他们想抓人却容易的很,且力量比常人要大得多,寻常百姓即使是青年壮汉,如果孤身一人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几人一起将符咒贴在它身上,稳住其身形,再用火将其烧成焦炭,才能阻止它继续伤人。 多年没有战争的和平生活,让原本统治人类的四大王朝军队疲软成一盘散沙,军队很快被亡灵收割,死后的军人又变为亡灵继续袭击,一时间玖澜大陆变成了人间地狱。 人类中虽有能用灵力对抗亡灵的修士,却只能将少数人群保护在符阵之内,众多城池甚至全城惨遭屠城,血红遍野,沦为鬼蜮。 普通人身上的灵力没有经过淬炼,无法破体而出形成实质,而修士却能将这种力量经由某种介质释放出来,这种介质若为剑,便是剑师,若为符咒,便为符师,若能用来强健身体骨骼,使身体变成一架战斗机器,变为体术师,若能用来炼制灵药,便是药师,若能炼制杀伤性武器,便是器师,太乙学院五大分院的划分便是由此而来。 在那场空前浩劫中,幸而被符阵救下的城池,有一座便是鹿门山下的龙城——燕王朝首府所在地。 也有种说法,是太乙学院守护了龙城。 不论如何,原本就让人神往的太乙学院,在那场浩劫后更被燕王朝百姓奉上神坛,众多古老的被人遗忘的修士家族,也重新复兴起来。 待纪九龄将太乙学院的规矩讲解完毕,秦好紧绷的神经才得到了片刻休息,向旁侧看去,毫无干劲的洛天已经点头如捣蒜快要倒下了,这货只要是老师说的话,就都是催眠曲,就算换了个世界也一样,学渣体质如百年老树般根深蒂固。 秦好鼻端冷哼一声,待开学礼结束,众人散去后,一掌拍在洛天后脑勺,洛天被拍的向前一趴,不明所以。瞬间清醒过来,还没弄清自己身在何处,茫然四顾。 “下了课?哥?” “你迟早要被这个红脸老头像蚊子一样拍死。” 秦好丢下一句话,拍拍屁股下的灰尘,扬长而去。 “哥,你去哪?”洛天不顾发麻的双腿,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教室。” 秦好头也不回,抬步往那一排白墙黑瓦的教舍方向走去。刚才开学礼结束时,前辈师兄说教舍门口贴了名字,根据名字找自己的班级。 秦好来到教舍前,发现那面贴着分班名单的墙已经被众人围的密不透风,喧喧嚷嚷间,只听一人喊道:“看,女人!” 正在吃力搜索自己名字的一群汉子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整齐划一的对远处袅袅婷婷走来的十几个女生行注目礼,甚至有人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从昨天进来到现在,总算见着母系活物了。 瞧这怂样,跟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似得,秦好心里嘲讽,也朝那边看去。 十几名女生穿和男生同色的裙装,衣带发丝翻飞,香袋香囊在身,离得老远就飘来一阵香风,把在场的男子迷了个晕头转向,不辨东南西北。 洛天把眼睛瞪成了铜铃,猛摇秦好胳膊,秦好无奈的抽回自己被当做蒲扇的胳膊,朝洛天翻了个白眼。 不得不说,物以稀为贵,这十几个女生论相貌也就个别几个出挑,其他也就平平之姿,可配上这轰动的出场和拉风的校服,平平之姿的女子也扬眉吐气起来,不屑的瞥了眼呆若木鸡的人群,向贴着分班名录的白墙走去。 男生们带着欢欣雀跃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围在外围,不约而同的将优先顺序让给了女生,以彰显自己的君子之风。 “暮云姐姐,快来这边。”女生中有人喊道,“暮云姐姐快看,你的名字在这儿,你在甲舍,我和我哥也都在甲舍。”说话的是个偏瘦的小姑娘,扎了两个羊犄角一样的小辫,在女生群里一蹦一跳。 被叫做暮云姐姐的女子望向墙壁,微笑着点了点头,姿色颇为靓丽,似乎是这一群女子的中心人物,举手投足都自有一番贵气。 围在外围的男生们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谁也不敢上前,倒是无意中彰显了风度。 秦好没那么君子,他也没觉得这些姗姗迟来的女生有优先级别,要知道在他原来的世界,女人可是能上骑贪官污吏,下打城管物业,来只老虎都能给骂成蟑螂的可怕生物。 紧贴着站在女生身后的秦好,不仅遭到了来自女生的白眼,连外侧的男子也对他投来匪夷所思的目光。 “就是这个小子”男生中有人指着秦好议论着,“他好像也是明道境,我听人说他能洗天泉浴。” “他连演舞台挑战都不敢接,就算是明道境,八成也是最弱的明道境。” “可不是,你看他还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真是好笑。” “站在女生堆里还真是适合他,哈哈哈!” “嘘别被他听到。” 秦好心道,大哥,你不想被我听到倒是小声点啊,也不理会身后鄙夷的目光,继续仔细端详着分班名录。 班级分为甲乙丙丁戊,五个班级,每个班级有三十多人,不同于开学礼和宿舍,教舍和食堂还有演武台是男女生共用的地方。 在乙班的最末,他发现了自己的名字,紧接着下面一个就是洛天。 秦好:“” 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这小子的。 “哥,咱俩又是一个班。”在外围的洛天喊道,从不看书的火眼金睛,老远就看到了墙上两人的名字,又是一阵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此时,端详美女站的如墙壁的男人们,似乎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场,向后方望去,连叽叽喳喳的女生也都突然安静下来,众人都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通道,秦好夹在人群里,抻长了脖子往外看。 只觉咔嚓一声雷响,主角登场了。 通道的尽头,站着四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为首的一个气度尤其不凡,眉目仿佛杨柳轻垂水面,玉雕的脸庞洁白无瑕,他只是随意站着就天生透着股令人愉悦舒服的气质,仿佛周身都有光圈,他不比其他人都高,但就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看到此人,秦好只觉得自己理解了眉目含情这个词的意思。 “玉陵树!”男生群里有人叫出声来。 “他就是玉陵树?” “果然名不虚传” “就是那个天下第一美男子?” “肯定是沾了他家族的名” 人群里有褒有贬,因为诧异而安静的人群再次窃窃私语起来,只是但凡有贬义的话声音都压的特别低。 “陵树哥哥,看这边”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不顾矜持的朝为首的少年挥手。 少年嘴角一挑,点头轻笑,只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便引来原本趾高气扬的女生们一阵尖叫。 “玉公子c蒋公子c司马君c何方哥哥。”那名被叫做暮云姐姐的少女朝四人微笑行去。 少年看清来人时,脸上现出一抹惊诧,复又恢复了杨柳轻风的神态,嘴角的笑更剩了一丝,温和的开口:“暮云妹妹原来也在此。” 秦好对这场哥哥妹妹,郎情蜜意无感,好不容易来了个异世界,以为自己能斩妖除魔,出一把风头,谁知一来就被同学们歧视嘲笑,明明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却有脸轻视别人。 果然不管是原来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他都是个npc。 从早上醒来后一直维持的好心情无来由的被一股怒火浇灭,拉着看直了眼的洛天,朝人群外走去。 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个被叫做玉陵树的人,名字就在自己名字的上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新生中的佼佼者 每个人都有缓解自己不良情绪的方法,或者呼朋唤友胡闹一通,或者大吃大喝大睡一觉,或者找个僻静的地方修身养性。 秦好刚来这个妖魔鬼怪的世界,除了洛天自然还没什么朋友能陪他胡闹,他也没那种雅好去赏花观草,于是决定仍然用这十七年来一直选择的排解郁闷的方式,拉着洛天去了食堂。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就没在这个食堂的饭菜里见过半点油腥,更别说肉,连个渣都没见到。 习惯了荤腥的肠胃又正在青春期,吃素斋根本不顶饱,半日功夫不到,就饥肠轱辘了,来到大锅前一看,一水的喂兔喂鸭子吃食。 “也不知道这太乙学院是什么规矩,搞的食堂都这么仙风道骨,那些修炼到很高层次的人,莫不是还能餐风饮露?”秦好踹了板凳一脚,朝洛天抱怨道,眼珠转了一圈,哄着洛天道:“好弟弟,你去问问给你计时器的师傅,咱们什么时候能吃上肉。” “哦,哦哦!”缺心眼的小子欢快的应下,朝食堂一角跑去,不一会儿,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附在秦好耳边,卖乖道:“哥,他们说每个月有三天是开斋节,那几天能有肉菜。” 换做秦好瞪圆了眼,原来在这里吃肉,不像在回民区点韭菜猪肉馅饺子那么可怕啊!复又瞪了洛天一眼,仿佛用眼神在说:那你贼兮兮的贴我耳朵干什么。 总算有了盼头,这个开斋节,已经没几天时间了。 就着白菜豆腐汤干了几碗米饭,暂时糊弄住了胃液泛滥的内脏,沿着食堂后面鹅卵石铺就的石径转了两圈,发现在竹林掩映的深处,有一处拱门,拱门另一侧云烟缭绕,看不清所以,正想走近看看,有人喊住了他。 来人正是“披挂带彩”的冯著,秦好好整以暇的端详着他,冯著想到自己刚才的狼狈样子,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问道:“不知秦兄在哪个教舍?” “乙舍”秦好答。 “哦,我在丁舍,跟何方一个班,秦兄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用介怀,我看那些新生们对你也不大友好,咱们特立独行的都要团结起来。” 秦好:“” 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不接受大结巴的挑战,还不谦让女生的行为已经被划归为特立独行的范畴,这家伙能看出别人对他的些微蔑视,怎么对红脸教习的怒发冲冠无动于衷,他的神经莫非像濒死的心电图一样还能偶尔来个波峰波谷。 当然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也引起他的兴趣,一见上午闪亮登场那四个人,他就将之与纨绔子弟二世祖画上了等号,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也让他烦躁的想起此刻应该躺在病床上的某人。 通过短暂接触,秦好发现,书生也是个无视强权,自恃才高的家伙,刚才听他的话音,似乎对跟何方一个班颇为满意。 “那些人都是谁?”秦好双手抱胸问道。 冯著未卜先知的明白秦好说的那些人指的是哪些人,如数家珍的将他所知倾囊相告。 “何方是当朝大学士何初友的大公子,家世自不必说,他被人所熟知是因为他的画。” “何方三岁作画,天赋异禀,七岁师从当代画圣虚瑜,十岁能画百鸟朝凤,十四岁成为皇室御用画师,如今的画作,更是千金难求。” 冯著抖了抖衣袖,对何方的事迹颇有些自豪之色,仿佛那是他家亲戚似得,继续道:“玉陵树出自千年名修一族——玉府,是玖澜大陆上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本来很神秘,但自从那次浩劫后,很多名修世家也逐渐现世,燕王朝皇帝邀请玉府入住龙城,也是给龙城多加了一道防御。” “也不知道是不是玉府里有什么宝贝灵药,嫡系族人不仅剑术高超,还都长得眉清目秀,在某些野史记载里,玉府出过好几个祸国殃民的美人。” “蒋若之本人没什么本事,他家本是个符修家族,当代家主荒废祖业,不钻研符道,却将符阵用于买卖,在那场浩劫中发了场国难财,有了几吊银钱就自诩名流,常年跟在玉陵树身边,他还有个缺心眼的妹妹。” “至于司马御轩,那是司马大将军爱子,天生神力,据说他五岁能骑射,十二岁随父出征便能独自斩杀亡灵,将来有望继承其父衣钵成为镇国大将军。” 冯著嘚啵嘚啵的说了半天,秦好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总结为反正就是一群家世显赫财大气粗的二世祖,跟他原先的猜测相差无几。 “这几个人,咱们都不要惹,随便一个蒋若之那样的,都能让你我这样没背景的难受好一阵子。”冯著道。 秦好:“” 他瞎了眼一刻钟前还觉得这人不畏强权。 冯著露出老神在在的神情,秦好只得随意点了点头,又转头望向拱门方向:“那处拱门” 这一看不得了,秦好的心脏直接漏跳了一拍,僵直在原地,刚才还看到的云雾缭绕的拱门,此刻那里除了竹林和山石,什么都没有。 “秦兄?” 发现秦好脸色突变,冯著关切的问道。 秦好的眼睛还在盯着竹林里,腿不由自主往那处走去,旁边的洛天和冯著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这,这里”秦好的声音结结巴巴慌慌张张:“我明明看到这里有拱门,这么大”边说还边用手臂比划着。 洛天看秦好的脸上写了个大大的懵字,刚才他随秦好一起过来,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会这样?”秦好用手砸了砸自己的脑袋,就算他接受能力强,一时也有些无法适应。 “哥,咱们现在去哪儿?”洛天在一旁担心道:“你没事吧,下午咱们还上课吗?” 对于逃课已经成家常便饭的洛天来说,就算秦好打个喷嚏,洛天都能找到不上课的理由。 “没事,没事”秦好赶紧收回了自己慌乱的表情,心想着这个世界不可思议的事太多,也许是他多心了。 太乙学院龙吟瀑布上游,有几排茅草搭就的房子,外观看起来比学生宿舍还要简陋,这看似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草屋已经矗立了很多年。 此处便是学院教习们的居所,也被称为学院后山,后山中最靠近山壁的一处草屋,年久失修,岌岌可危,已经长期无人居住。 红脸教习望了望那处,叹息一声,缓缓开口:“你说有人未达明道之境也可洗天泉浴?” 若芥蜷着肥胖的身躯,恭恭敬敬的站在教习身后,答道:“确有此事,那人是弟子接入山门的,是新生。” 纪九龄的花眉往中间一簇,他也无法解释这是何道理,对天泉浴最了解的那个玉面太常已经随大先生游历在外多年,也不知何时回来,这一年不管是天象还是亡灵鬼魅的行动,都极为反常。 相比之下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小孩子洗天泉浴,那就让他洗去吧,天泉浴本来就是给学生准备的,真的是无所谓的一件事。 “关于亡灵,大家听懂了吗?” “听——懂——了——”校舍内的学生实在受不了这个老师的啰嗦,用拉长的声音抗议着。 秦好班级下午的基础课由一个叫风长眠的老师讲解,这个人不但人长得漫不经心,连说话也是这个调调,一个问题能重复无数遍,听他讲课非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语速慢的像蜗牛爬过树叶,洛天的口水都把整张桌子浸湿了他才下了课。 洛天被秦好一巴掌拍醒:“哥,下课了?” 秦好:“”这二货连每次醒来的台词都懒得换一换。 洛天抬起袖子,擦了擦口水,“讲什么了哥?” 秦好被他问得一愣,课上讲了什么,被坐在前面不停发光的玉陵树的背影挡着,秦好听得云里雾里。 “就跟告诉你你就能懂似得,就你这榆木脑袋我都懒得跟你说。”秦好勾着洛天的脖子就往外走。 学渣当惯了,有个最大的好处,总能给自己的心猿意马找各种理由,还丝毫不觉得惭愧,这些辨识妖怪亡灵,花花草草的书本知识,就让冯著那样的书呆子学去吧。 没有游戏没有电脑,没有任何能激起人肾上腺素飙升的东西,甚至连个电都没有,秦好发现一下课这些年轻学子就成群的交流学习心得,往校舍后方的藏书楼走去,真是乏味无聊到让人崩溃。 人活着就是活个精气神,那个世界里退休了没什么事儿干安然养老的老人,老的最快,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呼吸着雾霾尾气吃着有毒食品的工薪蚁族,最是抗老。 而秦好的精气神,就是升级打怪,这世外桃源的生活,不到一天就让他厌烦。 无所事事的回到宿舍,枕着胳膊仰头看屋顶,果然还是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偏头看去,旁边床上的洛天还在那儿摆弄他今天捡到的颜色鲜艳的羽毛,真是个缺心眼的孩子,秦好心累的想着,继续盯着屋顶那根横梁发呆,直到快把横梁盯出两抹红晕来,才终于忍无可忍,一个骨碌翻身下床,打算去外面溜达溜达。 刚走出宿舍,就看到众人熙熙攘攘往演舞台方向跑,此时右后方正好过来一人,秦好记得此人跟自己一个校舍,忙抓住他问道:“你们都去干什么?” 那人火急火燎的道:“演舞台上有人挑战玉陵树,你抓着我干什么,快放开。”说罢就甩开他跑走了。 小老百姓若是闲来无事,愿意聚众围观燕王巡城,燕王巡些什么,他们并不关心,就是凑个热闹,小修行者若闲来无事,愿意聚众围观大修行者的战斗,大修行者打的辛不辛苦,他们也不关心,就是开开眼界。 对于他们这些尚未真正踏入修行世界,又觉得自己比普通百姓高人一等的太乙新生来说,聚众围观明明跟自己同龄,却从一出生就被奉若天之骄子之人的战斗,无疑是很有乐趣的一件事,至于他是输是赢,也是没有人关心的。 当然,那些将之视为梦中情人的花痴少女除外。 “借过借过!”秦好拉起洛天就朝演舞台跑,生怕错过了什么,大结巴上午才邀他演舞台比武,下午就有人真的要比了,看来这演舞台挑战,当真是太乙学院内随时会发生的事儿。 秦好二人三步并做两步登上了演舞台,这演舞台修建在太乙学院正中心的位置,还比其他建筑都高,不管去洗天泉浴还是去校舍上课,都要先绕它半圈,秦好很是不满这么个大玩意儿干嘛杵在这么碍眼的地方,登上来后才发现它大有大的道理。 他们这届学生粗略估算不到两百人,算上师兄师姐,此时演舞台上有将近一千人在围观这场战斗,而这一千人在演舞台四周绕圈坐下,竟不觉的拥挤,错落有致的坐席让每个位置上的人都能看清内部。 离中心战区最近一圈的位置,已经由女生霸占,这些面孔稚嫩的少女都神色紧张地盯着场内。 “陵树哥哥,你肯定能赢,我们来给你助威。”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大声喊道。 玉陵树气定神闲的执剑立于场内,他对面十米的地方,站着个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的男子,看校服颜色,也是这届新生。 秦好二人的身后传来一阵议论。 “是谁这么招风?刚来就挑战玉陵树?” “那人也不是一般人,据说是古柏城年青一代的第一强者,擅长体术,在火舞将军旗下效力一年,军功已经累计至少府,他就算不来太乙学院学习,也已经名扬四方了。” “那人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容” “那他们谁能赢还真不好说。” “我看好这个什么容,你呢?” “要不要开个局赌一把?” “找死可别拉着我,让教习知道吃不了兜着走。” 秦好两眼放光的看着场内,修行者的战斗第一次见,沉寂了两天不到的兴奋感开始跟着飙升,虽然自己不会找死的去答应什么挑战,可也不妨碍他看看别人的战斗学些经验。 此间二人,也算得上是新生一代的顶尖者,两人的战斗热度瞬间席卷整个学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演舞台上的挑战 来太乙学习之人皆尚武,学院也鼓励学生之间切磋挑战,来验证教习所受内容,演舞台就是为此而设,也因此,秦好拒绝接受挑战才会遭人非议。 场内的两人相向而立,玉陵树从头发丝到手指甲都精致的一丝不苟,校服穿在他身上极为妥帖平整,手中白色剑柄细且修长,再看对面彪悍的男子,衣袖卷至上臂,露出精壮的骨骼和肌肉,肌肉内的血管隐约可见,力量仿佛要破体而出。 从外形上看,彪悍男子有压倒性的优势。 男子对玉陵树一拱手:“古柏城,权容。” 玉陵树也朝对方一拱手:“玉府,玉陵树。” “请——!” “请——!” 玉陵树的手还没放下,便看到对面男子脚下一用力,地面荡起一圈气流,像涟漪般散开,肌肉骤然收缩,绷紧了皮肤,“噗”的一声,整个身体如一根离弦之箭,向前突进,顷刻间来到玉陵树面前,蓄着雷霆之力的拳头,如碗口般大小,向玉陵树面门砸来。 眼看就要来不及闪躲,在场内观战的秦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大脑中已经在飞快构思玉陵树的脸被砸中后的精彩。 下一刻,便见玉陵树的身姿一个细微的晃动,凭空向左移了一丝,拳风沿着他的发丝飞过,险险躲过一击。 而另一只拳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下而上,朝玉陵树下颚砸来,这彪悍少年修的是体术,体内淬炼的灵力皆用来强健身体发肤,不管力量还是速度,无论是不是战斗状态都比寻常人强上数倍,经过精确计算的一击虽没有用上全力,方位却掌握的狠辣无比。 两拳击出把玉陵树逼到躲闪的死角,似乎只有对上一拳才能解决眼前状态,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玉陵树会正面接下这一拳时,玉陵树周身气流无风而起,盘旋向上,将其整个身姿都轻轻托了起来,脚尖离地数十公分,让那自下而上的拳头再次扑了个空。 “秋风意!” 男子脸上显出兴奋的神情,一往无前的拳风突然停滞,肢体动作变了变,似乎更谨慎了些。 “秋风意是什么?”秦好身后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据说是玉府除了剑术外另一种独门秘籍,是一种身法。”另一人答道,“我也没见过,别问了仔细看。” 只见玉陵树徐徐浮在空中,周身灵力环绕,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是攻击的前兆,男子见连出两拳未碰到玉陵树丝毫,迅速爆退出数十步,微眯双眼,皱紧了眉头。 从一开始他就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面对这场对战,在古柏城的同龄人中,已经没有他的对手,为了寻求更强大的力量,为了那个目标,他跑去正在前线的部队服役,即使面对鬼魅亡灵,也从未退缩过。 千年名修——玉府盛名在外,他早有耳闻,得知玉府有人入学,马上向教习申请了这场挑战,他的目标甚远,眼前的玉陵树只是个达到他目标的台阶,若是连此人都赢不了,那就什么都不必提了。 眨眼间,万千思绪从脑海中闪过,男子再次蓄力,脚下蹬地,如一颗炮弹般再次逼近玉陵树,玉陵树前倾的身体在众人的注视中一闪而过,下一瞬,已经到了男子身后,只见他指尖在男子后颈上轻轻一挑,身形缓缓落下,周身气流也逐渐消散,一派悠闲的立于场内,眉目中一片平静。 再看那背对玉陵树站立的男子,先是呆愣片刻,而后双腿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开始颤抖,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坚硬的膝盖骨把地面的石板砸的一声闷响。 从男子颈间落下一条细线,男子伸出颤抖的双手,接住了那条细线,紧紧握于掌中。 场间众人不明所以,只听那低头跪地的男子唇齿间发出压抑的叫声,如被困于牢笼中的猛兽般声嘶力竭,又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字仿佛千斤重般从他口中迸出: “我输了!” 沉默c寂静c茫然,场间像时间停滞了一般,没有一点动静,半响才有各种议论传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他说他输了,怎么个输法啊?我怎么没看清?”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某些人甚至连脖子还没来得及伸长,战斗就结束了。 一些师兄师姐们看清了门道,了然的冲场内点了点头,嘴边噙着一抹意犹未尽的笑意,开始往场外走,新生们全都不明所以的左顾右盼,期盼着周围有人能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有跪在场中的男子知道刚才的一幕有多惊险,他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看着那根细绳。 大哥将它套在他头上时曾经说过,青蝿草乃至柔之物,一切刚猛之力都无法将之折断,唯有火可以烧断,用青蝿草编制的饰物更是如此,亡灵鬼魅厌恶青蝿草的气味,可以达到驱灾辟邪的效果,他自己也曾试着将它扯断,能将柴木轻而易举徒手劈开的他却没有成功。 玉陵树如此轻易地就将青蝿草的绳索斩断,他指尖蕴含的,莫非就是玉府剑术的精妙?若是刚刚那一指不是挑断这根看似轻盈实则坚韧的细绳,而是挑断他的 男子不敢细想,只觉得额头冷汗直冒,久久不能起身。 玉陵树等了半响,朝男子背对着他的身影躬身,行了一礼,道:“承让!”便拿着那柄从未出鞘的剑,缓步走开了。 围在最里层的女生们又是一顿惊叫喝彩,兴奋地手足舞蹈。 “陵树哥哥好样的!”“羊角辫”将手举过头顶,一张小脸因为兴奋而通红,甚至朝跪地的男子投去蔑视的目光。 秦好对那些浅薄的女生翻了个白眼,推搡着洛天也往外走,这个玉陵树从一开始他就看不顺眼,在他眼里,他就是被家长用来做比较的别人家的孩子,就算明知他没什么做错的地方,可那风轻云淡的装腔作势,在没有天赋的人眼里本身就是一种错。 要知道,他可是连接下挑战的勇气都没有,他们这种战斗,能直接把他的小命要了,想要获胜更是妄谈,早上死皮赖脸把大结巴的挑战给推了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无脑c无知且无聊!”秦好低声说道,“哪儿都有这种脑残,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家世好了点,装逼了点,要是放在以前,这种货都入不了爷的眼,只要投胎的运气好,哗众取宠谁不会。” “你说什么?”一道呵斥之声从身后传来。 秦好一顿,朝后看去,几个新生摸样的人围了一圈,将一人围在中央,都不约而同的对他投来了愤怒的目光,刚才的话正是由中间那人说出。 “他连大结巴的挑战都不敢应,”那人身后的一人对中间那人说道,“他就是个脓包,不劳公子动手,让我们教训他。” 秦好只觉得中间那人有些眼熟,一时也没想起在哪儿见过,此时有些没离场的人被这边动静牵引了注意力,纷纷朝他们看来。 秦好暗想,管你是谁,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想以多欺少,你好意思么,以为老子是被吓大的,此时这么多人看着,那丁点儿的脸面如果能要,他还是要的,正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于是怼了过去: “我说玉陵树就是会投个胎,爷爷我以前也是个会投胎的,就是这次运气差了点,一出世就裸奔了,那些赢在起跑线上的人都不是自己有什么本事,一座金山银山成天摆在眼前,就算是白痴也能给熏出点铜臭味,他们玉府传世千年,什么秘籍灵药没有,他不过就是个被熏出了铜臭味的小屁孩儿而已,你有意见?” 那人听了这番言论,怒极反笑:“这世上总有那么些愚蠢的人,将一切不幸归咎于外因,将别人的成功归咎于家世和运气,我真替你们感到悲哀。” 说着还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我给你机会挑战我,你可敢?” “我为什么要挑战你,我吃饱了撑的啊,更何况我还没吃饱,想打架找玉陵树去,老子可不奉陪。” 秦好的嘴炮功夫自幼不输给任何人,反正不动手,吵他三天三夜又何妨,他可不是什么君子,也没想让人觉得他是君子。 “无耻之徒!”那人道。 “我就是无耻,我从头发稍到脚后跟没什么地方有耻,可我还不至于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好斜靠着洛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此时,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这家伙要倒霉了,惹了蒋若之有他好果子吃的。” “蒋若之”这个名字听着耳熟,秦好吵到此刻,终于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已经结了梁子。 脑筋急转,便话音一转,赶紧直起身子来换了一副嘴脸,使劲往回找补:“我看少爷你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定是与那玉陵树不相上下,或者你犹在他上,我哪儿是你的对手,你随便一抬手我就死了,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蒋若之一顿,心里暗道:玉陵树是他们这届新生中公认的强者,他自己虽不弱,却跟玉陵树比差一些,可这番恭维的话在周围人的注视下又不便当众否认。 玉陵树是他朋友,谁都希望朋友好,可谁也不希望自己比朋友差,一时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不知该说什么。 “朋友,你看我们也没什么大过节,不就是看场对战么,观点不同也能求同存异,你觉得他厉害,那就是厉害呗,我也觉得他挺厉害的,呵呵,没什么事儿我走了啊?” 站在秦好身后的洛天已经卷起袖子准备干仗,被秦好三百六十度的生硬转弯搞昏了头,又默默的把袖子卷了下去。 正在秦好以为一场纠纷就此打住之时,一枚鸡蛋朝他当头砸来,“啪嗒”一声,蛋壳破裂,蛋液沿着头发滴滴答答的淌在脸上。 “哥!”洛天气急败坏朝鸡蛋投来的方向望去,抬起手就要开打,举到半空中的手突然停住了。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支楞扒插的站着,意识到自己的偷袭得逞后,瞬间笑得前仰后翻,指着秦好大声道:“哥,你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他是怎么侮辱陵树哥哥的我可都听到了,跟他费什么话,打呀,打的他娘都不认识,看他还敢不敢叫嚣。” “我艹你麻蛋!!”秦好抹了把淌下来的蛋液,甩了甩手,狠狠的骂道。 眼睛因为愤怒而变红,前一刻他还打算服个软了事,这帮不要脸的就蹬鼻子上脸,从小到大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先是被强穿到这儿,又被莫名其妙的挑战,才过了第一天就被众人蔑视辱骂,一直隐忍的怒火一并发泄了出来。 什么好男不跟女斗,那也得看看那个女的是什么德行,将头发上未化开的蛋黄抓在手里,大踏步走到“羊角辫”面前,不等小姑娘反应,一手糊在她脸上。 “啊——!”小姑娘一声惨叫,一张小脸被糊成了蛋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演舞台上的变故 “你你你”蒋若之吃惊的看着秦好,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刚刚还不停地恭维他的家伙敢这么对他的妹妹,一时竟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在燕王朝这样的君子国度,竟还有男人能这么对待女子。 “哥,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被蛋黄糊脸的“羊角辫”歇斯底里的叫喊,手脚并用朝秦好扑来,本就平平之姿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上!”蒋若之朝身边的人一扬手,众人顿时卷起袖子抡起拳头朝秦好打来。 洛天看情况不对,蹦上前去挡在秦好面前:“谁敢碰我哥!” 秦好也不看身后众人,专心对付起眼前张牙舞爪的小丫头来,伸手抓住朝他抓来的女孩胳膊,给她摁在场中的石凳上,任凭她怎么脚蹬乱踢也死死的摁着。 洛天跟他不同,他四体不勤,洛天却是四肢发达,从小练习跆拳道,撂倒个把人不是问题,秦好只是有些担心蒋家兄妹的符咒之术,于是紧紧抓住女孩手臂,防止她又使什么阴招,可防了这个防不住那个,蒋若之如果出手可怎么办。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女孩的头发在缠斗中凌乱,见手脚都挣脱不开,一口朝秦好手臂咬来。 “嘶小王八蛋,让哥哥教教你怎么做人!”秦好用一只手抓住女孩两根晃动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掐女孩脸颊,女孩咬住秦好手臂的嘴被硬生生掰开,被掐的嗷嗷直叫。 “飞儿”蒋若之见妹妹涕泪横飞的看着他,顿时火冒三丈,冲身边人喊道:“都给我上,出了事儿我担着!” 一群人乌泱泱的挥舞着拳头朝秦好打来,洛天扭了扭脖子,抖了抖胳膊,突然扫出一脚,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人踢翻,紧接着又左右交替瞬间击出几拳。 秦好按住女孩往后看了一眼,吃惊的看到,洛天的身手又凶猛又敏捷,挥出的拳头和踢出的腿,竟有丝丝金色的残影,一拳就放倒一个,一脚又踢翻一个,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他踢腿的动作带起的一阵微风。 蒋若之皱了皱眉,洛天一出手,他就看出了门道,没想到这届学生里有这么号人物,是他大意了。 他本不想出手,这种小儿科的打斗他根本看不上,他们以少胜多本就有些胜之不武,若他再出手,就太把这俩个人当回事儿了。 可眼看那几个脓包就要被全部撂倒,不能再干等下去,于是将手探入袖中,一枚符咒被黏在指尖,嘴里默默念了句什么,轻轻柔柔的符纸便像一枚铁片似得,朝洛天飞了过去,在碰到洛天身体的同时,隐了进去。 “羊角辫”在看到哥哥终于施出符咒后,阴冷的笑了起来,秦好心里一沉,暗道,不好!赶紧去看洛天。 蒋若之施出符咒后,就好整以暇的盯着这个体术师,他对家里的符咒非常有信心,而且刚才施出的符咒,有个立竿见影的效果。 这个效果在那场浩劫中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凡符纸黏住的亡灵,都行动缓慢,入陷泥藻,就算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只要没被吓破胆,都能从亡灵手中逃生。 而这种低等级的符咒想要驱动也非常方便,只要有一丝灵力灌入,便能驱动,众多皇亲贵族在那场浩劫开始之时,都争相收集。 有了这种符咒,只要让有些微灵力的护卫驱动,便能达到镇压亡灵的效果,于是那些惜命又愚蠢的家伙把大笔的银钱送入了蒋宅,蒋宅的银库被堆得满满当当。 蒋若之还是第一次对人使用符咒,听家中长辈说符纸对修士同样有用,只要修士驱动体内灵力,便会被符咒镇压。 那么,接下来只要等着那个体术师行动缓慢下来再压着他打就行了。 “你们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但也就此为止了。”蒋若之怜悯的看着洛天,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消瘦的脸颊上写满了傲慢和轻蔑。 秦好万分紧张的看着洛天,甚至松开了一只抓着蒋飞儿的手。 然而下一刻,他们俩都傻了眼,蒋若之那枚被普通百姓趋之若鹜的符纸,比石沉大海还要悄无声息。 眼前面孔稚嫩的少年,胳膊腿完全不受影响,挥的虎虎生风,又挥出两拳,踢出两脚,所有朝他扑过去的人都被放到了,眼下还站着的只剩下蒋若之一个。 “你”蒋若之指着洛天,吃惊的表情甚是精彩,比他还震惊的是被秦好按在石凳上观战的女孩。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蒋飞儿撅着张蛋黄脸狠狠的问道,经历了刚才的一幕,她再也不敢小看这两个人,连出口的声音也不那么嚣张跋扈了。 秦好也因为洛天的暴起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意识到,这是个装逼的绝佳时刻,虽然他此时的形象欠佳。 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灰头土脸的众人,将在自己手上微微颤抖的小姑娘放开,擦了擦脸,清了清喉咙,扫了一眼围观的群众,刚才的怒气消散了许多,叹了口气高深莫测的道: “我们是你们惹不起的人。” 他并不知道这对兄妹此时吃惊的表情,不是被洛天的武力震慑,而是因为自家符咒的失灵。 符师和剑师c体术师不同,身体力量单薄,若是没有符咒的庇护,他们羸弱的不堪一击,所有符师一般都会和体术师或者剑师一起行动,为他们的战斗提供辅助,或者在对方的护卫下施符,不会独自行动,现在其他人已经被掀翻在地,兄妹俩顿时变得毫无依仗。 这世上有不被符咒影响的人么?兄妹俩并不知晓,他们的长辈们没教过,在他们短暂的修炼生涯里也是第一次遇到,于是对自家的符咒之术产生了怀疑。 同时,也将面前的两人铭记心中。 秦好在女孩脸上再次不客气的掐了一把:“知道爷爷的厉害了没?这是我兄弟,既然他出手了那我也不必出手了,否则就显得欺负人了,你们以后出门躲着点儿我们,听见了吗?” 洛天:“” 女孩愤恨的盯着秦好,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蒋若之还沉浸在“这不可能”的思绪当中不可自拔,秦好拍了拍蒋若之肩膀,摊开手语重心长道:“老兄,看开点,你那什么符咒功夫,还没练到家。” “你叫什么名字?”蒋若之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问道。 “我叫秦好,秦始皇的秦,好人的好,”秦好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突然想到这帮家伙连秦始皇是谁都不知道。 唉,算了,管他呢! 边说边同洛天大摇大摆装模作样的走了,刚刚围观了一场挑战没过瘾的观众,此时又有幸看了场体术师和符师的对抗。 新生们虽然没看懂门道,但少胜多的战斗也让他们颇为尽兴,尤其这对兄妹还是有头有脸的蒋家人,对着秦好和洛天的背影一阵指指点点。 “刚才蒋若之扔出去的东西是符纸吧?怎么没起作用?” “那谁知道,估计就像那人说的,蒋若之的符术没练到家呗!” “什么啊!亏他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嘘——!你小声点,得罪了蒋家就别想在龙城混了。” “那两个小子不好惹啊,虽说叫秦好的那个装怂拒了大结巴的挑战,可他那兄弟可是货真价实的明道境。” “明道境就能欺负姑娘了?你看他怎么对蒋飞儿的。” “可是蒋飞儿也有不对的地方。 “那也是姑娘家。” 能入学太乙,让处世不深的少年们都有些骄傲,经历了今日之事,众人心里暗道,这太乙学院当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以后还是少出头为妙。 蒋若之呆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地上一众人还在捂着肚子打滚,妹妹“梨花带雨”的在他身边嘤嘤哭泣,他似乎看到了围观者们隐藏起来的讥笑。 他本是誉满龙城的蒋家公子,谁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出入皆是和玉陵树之流为伍,而此刻,他被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打败,骄傲的自尊心蒙上了一层无法忽视的灰尘。 他已经尽量克制,他知道如果从此记恨此人,自己的心胸就太狭窄了,为了和玉陵树他们打成一片,他好不容易树立了自己谦恭有礼的公子形象,他不能有任何负面情绪。 ——即使有,也要装作没有。 “老头,你心里乐开花了吧!”演舞台最上方的看台上,两个穿教习服饰的人影隐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 他们若不想被人察觉,场间学生便没有人能察觉到,就仿佛他们本身就是演舞台的一部分,明明在哪里,却愣是能忽略掉。 被喊做老头的教习正是早上主持开学礼的纪九龄。 纪九龄花眉一挑,得意的道:“权容对玉陵树那场比试结果倒在预料之中,权容虽然实战经验丰富,却抵不过玉府底蕴深厚,不过他自学成才到这个程度也是不易。” 纪九龄顿了顿,继续道:“我更有兴趣的是后来跳出来的叫洛天的黄毛小儿,呵呵,你也看到了,他身上的灵气竟是那种颜色。” 在纪九龄旁边的是个略显丰腴的中年女人,女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在圆润的脸上勾出了个浅浅的笑涡,为她平添了一丝亲切,可熟识她的人都知道,不能被她的外表欺骗。 “看来你是真高兴了!”中年女人道。 纪九龄点了点头:“这个孩子,我会亲自教他。” “哼!”女人冷哼一声,朝纪九龄翻了个白眼道:“你就算把你的看家本事拿出来教他,我也会教出来个比他更强的徒弟。” 女教习说罢,便招呼也不打就下了演舞台。 秦好回去后洗了个头,擦头发的空挡抬眼看了看又窝在床上摆弄鸟毛的洛天,此时觉得洛天怎么看怎么顺眼,奖励似得揉了把他的头发,洛天的头发非常柔软,就像某种小动物,又温顺又听话。 “你刚刚那招是什么?秦好说着在洛天床边坐下,小心的避开了他摊了一床的羽毛,“你身上都能看见残影了,你跆拳道练到什么程度了?” 洛天偏头认真想了想:“哥,从昨天来到这儿开始,我就觉得我的这儿火烧火燎的。”说着朝自己的下腹指了指。 “操!”秦好抬手就朝洛天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老子对你发【情的没兴趣。” “不是,哥。”洛天红着脸急着辩解道:“就是肚脐下面,有一团暖烘烘的东西,跟个暖水袋似得,我一发力,一股热气就往胳膊腿上窜。” “这儿?”秦好的手摸了上去。 “不是,再往下一点。”洛天道,携着秦好的手就往下摸。 秦好像触电般抽回了手,对洛天的“暖水袋”失去了兴趣。 “臭不要脸,走了,吃饭去,唉,我说,你弄这些破鸟毛干什么?”秦好把头发往后一撸,去拿床上刚脱下的外衫。 “摆弄这些羽毛能让我的心情平静。”洛天闭着眼睛抚摸着床上缤纷绚丽的收藏品,“我有个小烦恼,哥你想不想知道?”洛天道。 “滚!”秦好抬腿就往外走。 “哥,我的烦恼就是,万一咱们回不去了,我该怎么养活你?”洛天叹了口气,一脸烦恼的收起了满床的羽毛。 秦好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顿了片刻,道:“谁用你养,老子有手有脚,你不用我养我就谢天谢地了,唉,肚子都饿扁了你到底走不走?” “哦哦,来了。”洛天追着跑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身穿病号服的少年 洛天的话让秦好小小感动了一下,这一天他的精神一直都很紧张,虽然他不说,对未来的迷茫还是涌上了他的心头,以后靠父母是不可能了,虽然还差一点才成年,可现在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 不对,也许还有身边的二货,他从来没像此刻这样觉得有洛天在身边还挺好。 从宿舍出来后,秦好并没有直接去食堂,突然很想跟洛天就这么到处走一圈。 刚刚的话看着像扯淡,可还是扯得他胸口发闷。 日暮时分,学子们纷纷下了藏书楼,成群的往食堂方向走,秦好二人溜达到早上进行开学礼的石坪 一想到以后要靠自己,就忍不住想回教舍把书拿出来,待会儿吃完饭可以随便看看打发时间,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一众人围在山门位置,心下好奇,也朝那边走去。 扒拉开人群挤到最前方,抬头一看,低呼一声,哥们儿,你这出场方式不对啊,用不用先回去重新来一次? 只见昔日校草苏大美人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顶着个堪比鸡窝的脑袋,站在人群里,眼窝脸颊深陷,嘴唇干裂,手上脚上满是拉破的口子,青一块紫一块,还脏兮兮的一片。 秦好嘴里“嘶”了一声,便上前把人拉到一边,驱赶开围观的人群:“都看什么看什么?这是我老乡,晚来了一天,有什么可看的,走了走了。” 围观众人只是对面前这人的奇装异服好奇,早就想到他应该是晚到的新生,遭到驱赶便渐渐散了,只有一两人嘴里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这都什么地方来的,懂不懂礼仪廉耻,来这么神圣的地方也不知道把自己拾掇拾掇。” 秦好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转过身来再看苏牧,这脚磨得,疼不疼啊? 秦好本想脱下自己外衫,瞬间想到被那个臭丫头咬的牙印还在手臂上,转身把洛天的外衫扒了下来。 洛天:“哥,哥你干什么?” 秦好不由分说的又一把把洛天推到在地,开始扒他的鞋:“哥觉得你热。” 转身就把拔下来的衣服和鞋往苏牧身上套,从刚才开始一直神游天外的苏牧突然躲开:“你干什么?” 洛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光脚:“苏牧,你就从了吧!有一种冷叫哥哥觉得你冷。” “闭嘴!”秦好追着苏牧硬是把衣服往他身上套,苏牧身体羸弱不堪,腿脚发软,没几步就被秦好追上,抗拒了一番见没什么用,衣服穿到了他身上。 “你壮的跟头牛,苏牧可是病号。” 秦好的脸色很是难看,洛天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穿越前学校的传闻,再看看苏牧这身打扮和铁青的脸色,默默认可了秦好的做法,也没觉得不穿鞋有多冷了。 “你们认识我?”苏牧看着帮自己整理衣服的秦好试探道。 秦好的心思却不在这句话上面,在给苏牧系身前的绑带时,手掌有意无意拂过苏牧的胸口,心下一惊。 这孩子给病造的,精排啊! 刚才拉他的手臂时就发现了,也就几个月不见,人已经缩水了一圈,那是快成年男子的胳膊么,跟拉着个小姑娘差不多。 “饿了吧,吃饭去。” 把苏牧头上倒插的杂草拔了拔,拉起他的手臂,就往食堂方向走。 毫无疑问苏牧也穿越了,可他身上的病怎么办,这个世界有能治疗他的办法么,秦好只觉得这一天里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时安慰自己就这么待在这儿也行,一时又觉得非得回去,心里纠结成一团乱麻也没什么办法,下午那个“羊角辫”也是撞到了枪口上。 总之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假设他们都穿不回去,该怎么给苏牧治病。 “你们是谁?这是哪儿?”苏牧声音沙哑的问道。 “那些不重要,现在先吃饭,待会儿再找人给你看病。”秦好暗自盘算着,该找谁给苏牧看病,仍然没意识到苏牧压根没认出他。 三人来了食堂,正是饭点,学生有些多,若是平时,秦好准是让洛天帮他打饭,可不知道身边这位少爷的胃口,想到这少爷在家时估计没吃过这么寡淡的饭菜,有些尴尬的转头道:“凑合吃点吧,看病要紧。” 苏牧走到一口大锅前,对着一锅的面条咽了口口水,秦好只觉得会不会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刚才的苏牧虽然糟蹋的像个乞丐,可那一身的贵公子气挡不住的往外冒,现在对着一锅清汤面眼睛里直冒绿光,神情颇有几分真乞丐的意思。 “想吃就吃吧,这儿的饭菜不要钱。”秦好拿起个碗递了过去。 苏牧接过来,冲秦好点了下头,把“知道了”和“谢谢”一起简约的表达了,抄起锅边大勺就往碗里舀,盛了满满一碗,找了个离锅近的位置坐下,闷头吃了起来。 洛天捧着一盘馒头两碟咸菜过来坐下,瞪大了双眼看着低头吃面的苏牧:“哥,他真的是苏牧,你确定没认错?” 秦好对身边虽然狼吞虎咽,也吃的很是赏心悦目的人摇了摇头:“我越来越不确定了,姑且当他是吧!” 秦好一个馒头没吃完,苏牧已经第二碗面下了肚,等洛天那个饭桶都吃完了,身边的少爷还没停下来,活像个饿死鬼一样,一碗接着一碗,若不是他始终用一只碗盛面,估计眼前的碗已经堆成了一座山。 秦好和洛天看的哑口无言,心里暗道,少爷,就算吃公家的不花钱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吧! 一大锅的面条被苏牧一个人吃了大半,快见底儿了才终于停了下来,整了整因为吃相而有些狼狈的衣衫,坦然的朝秦好二人望去,仿佛刚才那个把头埋进碗里的人不是他,饿死鬼的气场从他身上一丝不剩的溜走,贵公子气又冒了出来。 秦好二人险些惊掉了下巴,一些晚到食堂的学生看到锅里没剩几根的面条,颇为遗憾的摇摇头,只得朝馒头苞米的灶台走去。 秦好愣了半天才闭上自己大张的嘴,心里庆幸幸好这货不用他养,回了回神,冲苏牧一招手,“走吧!” 苏牧这次倒是听话,什么也没问就跟在后面走了。吃饱饭后的他精神竟然好了很多,走起来也不摇摇晃晃了,脸上铁青的颜色淡了许多,竟还有了丝吃饱饭后发出汗来的粉红,秦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心想:这货是要上天啊,一顿饭就活过来了。 一关上宿舍门,秦好就按着苏牧在若芥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椅子没发出一丝声音。 洛天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脚,抽了下鼻子,秦好对他委屈的小样选择无视,吩咐道:“你我分头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灵药学院的老师,实在不行先抓个学生过来。” 洛天点了点头,却没有下床,继续搓自己的脚。 秦好咂了下嘴,让苏牧脱了外衫和鞋在他的床上躺下,又给他盖好了被子,把洛天的衣服和鞋还了回去,才转身对苏牧道:“别到外面去,就在这儿呆着,我俩一会儿就回来。” 苏牧呆滞的目光看着秦好,点了点头,脑袋一沾枕头,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泪眼朦胧起来。 秦好掩上了宿舍吱哇乱响的门,跟洛天朝夜幕中的校园走去。 “哥,去哪儿找人啊?这都天黑了。”洛天四下张望了一圈:“要不我再去食堂看看?”回头一看,发现秦好已经跑得没影了。 洛天挠了挠头发,嘀咕了句:“也不知道我病了你会不会这么上心。” 秦好跑去的方向是藏书楼,这栋位于校舍后方的阁楼共三层,从不上锁,对学生们全天开放,不管什么时候想看书,都能到这儿来。 秦好在门口停下,喘匀了气,才抬步走了进去,此时阁楼里静谧的读书氛围令所有接近它的人都不想破坏,秦好尽量放缓脚步,沿着书桌间的通道,朝内走去。 阁楼正中有一盏巨大的悬空灯,由上中下三圈蜡烛组成,每一圈的蜡烛都有五六十根之多,除了这盏悬空灯外,每个书桌上都有一盏小油灯,照亮了每个伏案读书的学子案头。 秦好在一排排桌椅间穿梭,留心看着这些学生都看些什么书。 有人在看《知名大修士名录》c也有人看《修行境界的划分》c还有人看《妖与鬼魅的分类》,也看不出这些人都擅长什么,直到他走到一名长发及腰的少女背后,发现少女看的是《灵药的品类与鉴别》。 再看少女脸庞,发现正是上午被玉陵树叫做暮云妹妹的人。 “咳咳”秦好干咳两声,顿时引来一片异样的目光,也成功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少女转过头来,带着疑惑看着身后的少年。 秦好走到她身边,压低身子悄声道:“暮云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云柔顿了下,明艳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惊诧,看这名少年,鼻尖的汗水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烁着,神情颇为焦急,一双好看的眸子周围晕上了一抹粉红,穿着新生的校服,想必是有急事,朝周围看去,也看出这不是个说话的场所。 便站起身,随他走了出去。 两人往藏书楼外走了一段,秦好突然转身,拉着慕云柔道:“你是不是会看病?” 慕云柔被突然抓住,有一瞬间的慌张,木然的点了点头。 “真是太好了!”秦好重重的喘了口气,“我有个朋友病的很重,你帮我看看他可好?” 慕云柔并不惊讶于男子认识自己,她因为外貌的原因,不论到哪儿都会引起关注,第一天就有很多新生记住了她的名字,这并不奇怪,只是她是药师这件事,只有宫中聊聊数人知道。 “你如何知道”这句话一出口,慕云柔就想到了答案,他肯定是看到了那本书。 宫中的老师教导她,医者仁心,不管认不认识对方,只要他是个病人,你是医生,便有救他的义务。 看样子生病的还是太乙学院的学生,于是话问到一半便停下了,直接点了点头:“我刚学不久,不过我会尽力。” 秦好拉上慕云柔就跑,快跑到男子宿舍时,才感觉到些微不妥,对这个女孩来说他是个陌生人,现在要带她到陌生男子的宿舍,就算在那个世界也是不易出口的事,为了打消她的戒心,便道: “谢谢你答应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在这儿也不认识什么人,他病的真的很厉害,他”秦好说道这里停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解释苏牧的病。 女孩冲他笑了笑,善解人意的劝慰道:“别着急,这儿可是太乙学院,不管他得的是什么病,都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秦好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女孩倒是跟围着玉陵树的那些白痴脑残粉不一样。 拉着女孩来到宿舍,洛天已经回来了,看来食堂那边没什么人在,回头看床上,惊讶的发现,刚刚虚弱的摇摇欲坠的家伙,此刻已经睡着了。 “就是他。”秦好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将他身后的慕云柔拉了出来。 慕云柔走上前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抬起头来朝洛天抿嘴一笑,坐在竹椅上晃脚玩儿的洛天,在看到慕云柔的瞬间,就呆愣了,一个浅笑仿佛有法力般,将他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 “让座!瞧你出息的。”秦好一巴掌拍在洛天后脑勺,将石化的洛天直接拍到地上,搬过竹椅让暮云柔坐下,朝洛天翻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白眼。 慕云柔伸出纤纤玉指,搭在苏牧手臂上,一缕飘渺的气息从慕云柔指尖流出,经由苏牧的手臂,朝他体内流去。 秦好虽不懂医术,看到如此玄妙的搭脉方法,也终于发现,被自己随便抓来的这个女孩,医术大概非同一般,便耐着性子,安静的等待结果。 慕云柔坐了半响,从指尖流出的气息在苏牧体内逡巡了一圈,微微蹙眉,她有些不放心的又查了一遍,站立在一旁的秦好观察到慕云柔神情,更是焦急。 “你说他有重病?”慕云柔收回玉手,转身疑惑的看着秦好,眨了眨丹凤美目。 “我认真查看过了,他身体羸弱不假,可五脏六腑未见异常,发肤血脉大脑也都和常人无异,不是入病之人啊?” “这这怎么可能?”秦好一出口就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道:“抱歉!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家乡那诊断他得了不得了的病,你看他又瘦成这样”秦好语无伦次,不只是高兴还是焦急,还是又高兴又焦虑。 慕云柔也不动怒,浅浅一笑:“灵药学院的院长玉面太常是玖澜大陆上最有名的药师之一,你可以请他看看,不过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你不用太担心了。” 秦好对慕云柔道了谢,推着流着哈喇子的洛天去送慕云柔,自己在苏牧身边坐下。 苏牧睡的太安静了,安静的像没有气息一样,秦好忍不住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摸了摸他的脸。 还好,脸是温热的。 就这么看着苏牧,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可怜。 待洛天同手同脚的走回来后,就跟他挤在一起睡了,侧躺着看着那个黑暗中的剪影就在不远处,竟有些安心,半夜里那持续响起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再一次被他屏蔽在外,忽略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占星楼上天地变 万籁俱寂的城外,一座燕王朝内最高的建筑物矗立在龙城外围不远处。 九层塔楼的外形庄严肃穆,四角屋檐上狰狞的石兽仿佛活的一般,守卫着这方天地,塔身呈黑色,如墨一般,不知是用何种材料涂就,千万年来竟没有一丝斑驳的痕迹,至今光亮如新。 “小二,我问你,你们龙城外那座塔楼是干什么用的?”春来客栈内一个大胡子旅客坐在柜台前,举着酒壶边喝边问道 龙城的宵禁让所有人一到晚上就哪儿也去不得,他这个外乡商人,就只能在客栈找个人闲聊打发时间。 “哎呦!客官,那地方您都不知道?”店小二边擦桌子边回头看了一眼,道:“不过也是,看您打扮就是从别的国家来的,咱们燕王朝内可是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那个地方。” “大胡子”道:“我前天出城看到那个高塔,就想过去看看,一靠近哪儿就觉得阴森古怪的很,看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的爷爷哎!您这话可别让别人听了去。”小二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跑到门口又朝街上看了看,才悄声道:“那可是占星楼——为皇室占卜天下的地方,您说话可长点心吧!” “大胡子”一听占星楼的名号,顿时住了嘴。 一道精炼的目光此时正越过龙城的高墙,望向占星楼的方向,隔着数十里地的距离,也不影响他的视野,因为那座塔楼实在是太高太显眼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无差别的一夜,在燕王朝所有高层管理者中,却意义非凡。 身着暗红色披风的青年人,黑发及腰,剑眉星目,凌厉的身姿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令所有站在他面前的人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只见那青年人目光注视的地方,突然间,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气势滂沱,大有冲破天际之势。 白光持续了一段时间,滂沱之势锐减,越往上,气势越微弱,速度越缓慢,终于未达天际便开始缓缓回落。 青年人剑眉微蹙,对于刚刚的一幕,似乎不甚满意,不耐烦的解下了披风,随手丢给身边侍从,转身折回了宫殿。 “快点快点!都动作快点!” 此时的占星楼上,每一扇窗户,都映出烛火的明光,四千多盏悬空灯皆已点燃,没有绳索挂着的灯笼,虚浮于半空中,仅是这一处景象,在普通人眼中已是不可思议的奇观。 占星楼内人影攒动,书册翻飞,梳着道鬃的小道士在师兄们的指挥下,穿梭于楼上楼下,异常忙碌。 “师傅没事吧?”有道童悄声说道,“这次好像宫里也来了人。” “师傅上次占星后,花了十年才把消耗的灵力补回来,这才身体刚好,又占星。”另一位道童边翻阅书册边附和道。 “师傅这次占星后,肯定又要闭关了。” “反正有大师兄顶着,就算师傅闭关,什么大事儿也轮不到咱们头上。” “那倒也是。” 能在此处供奉天地的,皆是千挑百选,聪慧过人且灵根深种的修道之人,而这些心性宁静的修士此时皆神色慌张,不复清修之态。 “大师兄,你确定有那本吗?”一名刚入门不久的小道童,终于忍不住塔内紧张压抑的气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师父所言,岂会有假?”被称作大师兄的青年人,头也不抬的继续翻着蒙尘的书册,“让你们平时偷懒疏于整理,真到用的时候什么也找不到。” 小道童羞愧的低下头去,嘴里嘟囔了两句,继续手头的工作。 占星楼内的二到八层皆是藏书,层层叠叠,有纸卷有竹卷,有布帛,甚至还有石碑,从古至今的所有记录用具无一不有。 一层是楼内弟子居所,在一楼光洁的柚木地板下,似乎还有乾坤。 楼内藏书涵盖上下五千年,燕王朝的兴衰,乃至整个玖澜大陆的历史,都能从中窥得真相。 想从这上万册藏书中找到老天师所说的那册,无疑是大浪淘沙。 被称为大师兄的人在翻看书册的间隙,沉默回忆着:上一次占星楼内如此忙乱是在十年前,老天师成功占卜出了那场为祸天下的动乱,拯救了燕王朝数百万百姓的性命。而这一次,老天师发动占星楼所有弟子连夜查找的,是一份四百年前的密卷。 这份密卷,必是与此次占星结果息息相关。 “我到楼上看看,你们继续找。”大师兄放下书册,抬步往最高层行去。 塔楼最高层的地面,是由开采于地底五百米深的黑曜石铺就,黑曜石坚固无比,价值比黄金还珍贵,普通百姓一生难得一见,在此处却只是用来构成大阵的最基本材料,地面上的那方大阵,黑底金线,符文繁复程度世间罕见,称为五角星芒阵。 “师傅没事吧?!”立于楼梯入口处的小道童焦急的自言自语,即使以他的修为,也看出刚才有些不妥。 大阵的光辉顷刻爆发,但是并未达到天际,就渐渐黯淡下去。 阵中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随着星芒阵光芒的暗淡,老者原本光洁红润的面颊露出憔悴苍白之色,此时正微微颔首,指尖轻点身前朱砂,在地面上缓缓写下一行字。 老者每写一个字,都显得十分吃力,时而停下,时而沉思,阵外除了躬立于角落的小道童外,还围着五位贵人。 “哼!都是他们害师傅分心!”小道童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抱怨了一句。 这些贵人,他可不敢招惹,他们皆是燕王朝内难得一见的一方巨擘,此时正安静坐于五角星芒阵外围,密切关注着阵内的老者。 老者凝眉注视地面良久,才缓缓起身,脚步踉跄两下,险些跌倒。 “师傅!!” 小道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扶住老天师,老天师拍了拍道童的手安慰道:“没事!” 便退出阵外,闭眼调息片刻,再也不去看阵中字迹,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在道童的搀扶下步下楼去。 五位贵人互视一眼,待老者离去后,纷纷迫不及待的来到阵内,围观留在地上的朱砂字,只见字迹模糊而不连贯,赤红色的字迹仿佛血迹一般,落在黑曜石的地面上,森然触目。 “妖王现世群魔乱舞” 五人面面相觑,脸色由茫然转为凝重,其后又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悄悄离开了占星楼,散了开去。 老天师知道,过度的损耗会导致之后几年长期的闭关,他不是为了皇室而占卜,虽说占星楼本是为此而设,可那年轻的燕王,还没有到能命令他的程度。 只是,到了他这个岁数,有什么比预知到将来之事更能让他兴奋? 可这次不完美的占卜,只有这断断续续的八字。 “让大伙都歇息去吧!”老天师苍老的声音中有着难以掩盖的疲惫,在道童的搀扶下来到地下石室,这次一意孤行窥探天机却不得全部真相,让他再次明白,命运的齿轮不会因他的介入而有任何改变。 干笑两下引来一阵咳嗽,消瘦的身形弓成了虾米的形状,勉力挥退了奉茶的道童,向闻讯而来的大弟子交代了几句。 这次,终是放下执念,听天由命了。 “师傅是去闭关了吧?”刚入门的小道童朝旁侧问道。 “就你事儿多,要不是平常大师兄护着你,就你这问东问西的多嘴摸样,早就被师傅罚了。”旁侧稍年长的道童回到。 小道童吐着舌头,缩了缩脑袋。 一个通宵过去,楼内众弟子还在不明所以的翻找那份密卷,他们的大师兄——老天师的大弟子方中荣,在安顿天师闭关后,主持起后续工作。 方中容环视了塔内一圈,淡淡的一挥衣袖,对众人说了句:“都散了吧!”便径自回了房间。 热火朝天忙碌了一个晚上的小道童们无所适从。 “大师兄说让咱们散了?” “那是不是不找了?” “找了半天不找了?” “大师兄的话你敢不听?” “” 小道童们呆愣了片刻,却不敢对大师兄的指令有丝毫违抗,将手中卷宗放回原位,伸了伸懒腰,各自回房补眠去了,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过问。 老天师盘坐于石室内,缓缓闭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语。 “天道好轮回,此为轮回道,都何必呢” 与玖澜大陆隔海相望的一片大陆上,有一座世人不可知的宫殿。 一个白衣灰发的飒飒身影立于花间月下,飘飘欲仙,幽蓝色的眼眸仿佛夜色中的大海,宁静而深沉,绝美无暇的容颜恍若神子,竟将天上明月都比了下去。 南宫瑾抬头扫了眼那颗缓缓移位的天狼星,便把目光放于距离那颗星宿不远处的一个小亮点上,虽然只有忽明忽暗的一点,但他能够确认,那颗星前些天还未曾出现。 那颗闪烁的小星星,名为——月狐。 小家伙回来了。 南宫瑾抬步迈上了一级石阶,在衣袂和石阶轻触的一瞬间,面前萧索寂静的宫殿顿时恢复了生机,经年的灰尘消失不见。 大殿内,无数斗大的夜明珠洒下明光将这片天地照的犹如白昼,连石阶下那片无边无际的火红花海也无风轻摆,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南宫瑾万年不变的绝美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一缕银发落于指尖。 属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却甘之如饴。 “闪开闪开!!”飞扬的马蹄声响彻在龙城街头,夜巡的士兵忙退了开去,宵禁的命令只是针对城中百姓,对骏马之上的人,可是毫无约束力的。 小王爷快马扬鞭,赶回宫中复命,他知道宫中那人,一定彻夜未眠等待着他带回的消息。翻身下马,急急奔入皇宫,却在闯那人寝宫时被一侍从拦下。 “王爷且慢!”侍从恭恭敬敬的行礼,压低了声音道:“陛下睡了,让王爷回宫后不必过来了。” “什么?”小王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侍从,“王兄何时睡下的?” “回王爷,”侍从又行了一礼,道:“陛下见那天光升天后就睡下了。” “王兄可说了什么?”小王爷不甘心的道。 “陛下只说了让您回宫后不必来报,回去歇息吧!”侍从躬身道。 小王爷,看了眼熄了灯的寝宫,一脸疑惑。矗立了片刻,终于愤愤的拂袖而去。 心里暗想,自己的兄长,把驻守四方的大将都召回来,却只是为了见证一场闹剧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欢喜冤家重相逢 苏牧是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中惊醒的,睁眼一看,昨天的少年捧着个木盆站在眼前。 “苏牧你醒了,正好,跟我们去洗天泉浴。”秦好将一套衣服往苏牧怀里一塞,道:“若芥那个死胖子,跟他要件衣服都教训我半天。” “哥,你没睡醒时被人折腾你能扒他一层皮。”洛天揉了揉半睁的眼睛。 “不去——!”苏牧一脸嫌恶的掀起被子把头蒙了进去。 “你说什么?”秦好把木盆“铛”一声扔在地上,去扯苏牧的被子,“老子的被子让你拱成个猪窝了,你个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多脏,你都快馊了,那天泉浴对你有好处,你给我起来嘶,给你点颜色你还给我开染坊了是吧?洛天,给我上。” “哦!”洛天应道,笑嘻嘻的栖身上来,突然有了干劲。 两人一人拎着被子,一人拽着苏牧,硬是把他从床上架了下来,一路推推搡搡,压到了龙吟飞瀑下。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苏牧拼命挣扎了一路,在来到瀑布下停止了,饶是被两人粗暴的打断清梦,看到这如梦似幻的晨曦美景,也不禁彻底清醒了。 秦好满意的看着苏牧震惊的表情,将木盆塞到他手中,“没见过吧,这儿你没见过的事儿多了去了。”说罢就去解苏牧衣衫,“你到了这儿就的跟着我们,知道吗?这儿的新生都知道我们的厉害。” 洛天心里暗道:不是都嫌弃我们么 “你干什么?”苏牧挥手挡开了秦好胳膊。 “干什么,脱衣服啊?你没看见那些人怎么洗吗?还用我教你啊?”秦好见苏牧不肯脱,再次上手,“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你就不能好好听话?” “走开——!” “我不!” “走开——!” “靠!我还不信治不了你。”秦好说着张开双臂,朝苏牧扑了过去。 “噗通”一声,天泉浴被荡起了大捧水花,两人一同倒在了池水里,引来了周围洗澡的少年一阵哄笑。 “小子,又来洗这天泉浴啊?”昨日跟若芥打过招呼的一位师兄道,“这天泉浴可是只有明道之境才能洗的,别人洗可没那么好受。” 秦好从池水中钻了出来,朝那师兄一笑,道:“多谢师兄好意!”往后捋了把头发,继续道:“我能洗他就能洗,我跟他的身体构造一样。” 苏牧也从池水中钻出头来,脸上像下了一层霜,因为生病而许久未剪的头发已经长至肩膀,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哈哈哈——瞧你的落水狗摸样,啊!”秦好的笑声还没都发出来,就被苏牧一把按到了水里,冒出了骨碌碌的水泡。 “苏牧你唔洛天”秦好扑棱出的水花溅在苏牧身上,两人扭打做一团,看的池边众人一阵哄笑。 秦好才好不容易从苏牧的掌下挣脱,趴在池边拼命喘着。 “行,你行啊你现在弱,老子让你泡个澡,你倒好老子,老子要把你绑起来,你”话还没说完,又被苏牧扬起木盆,一盆水淋了下去。 洗个澡洗出了一对冤家,洛天小心翼翼的跟在怒气冲天的两人身后,从那当头一盆水开始,秦好彻底没了对病人的耐心,在食堂里苏牧吃什么,他就抢在他之前把东西划拉到自己碗里,连长凳都恨不得一个屁股坐两个,把对方挤下去。 两人四脚翻飞的吃了早饭,又各自拉着黑脸走在去教舍的路上。 一个往左瞧,一个往右看,彼此当对方是墙壁。 秦好眼角余光瞥见了教基础课的风长眠,喊道:“长眠哥!”便把两人撇下,一溜烟奔了过去。 风长眠表情复杂的回过头:“你可是在叫我?” “当然是叫你,长眠哥,灵药学院的院长在哪儿?我有个朋友想给他瞧瞧。”秦好换上了讨好卖乖的表情。 “玉面太常不在,真是太遗憾了。”风长眠慢条斯理道:“你怎么不叫我老师?莫非我不像个老师?不会啊?别的学生都叫我老师。” “风老师?哪儿有长眠哥好听,长眠哥,灵药学院可还有什么修为了得的药师,我那朋友的病怕是耽误不得。” 秦好打了个喷嚏,心里暗骂了一声——某人真是犯贱。 “若是看病,找关山月也是一样的。”风长眠在讲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耳根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也开始闪躲。 “哦?”秦好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身旁木讷的老师。 风长眠避开秦好目光,生硬的转移话题:“昨天你们在演舞台的事我听说了,你可把蒋家兄妹得罪了,好小子。” “长眠哥,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你教我法术呗,我看他们都会一两招,只有我不会。”秦好跳到风长眠面前,挥着胳膊腿,学着洛天的招式,道:“就像这样的。” “呵呵呵”风长眠笑道,“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体术的。” 秦好停下来歪着头,细心观察着他的反应悄声道:“若是将来我遇到关山月姐姐,把你的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仁义博爱都告诉她,让她跟你多亲近亲近可好?” “说说什么呢?!”风长眠从耳根一直红到了头发稍,活像个煮熟的大虾,顽强的矜持道:“为人师表,教你是本分。” “对对对,是本分!”秦好摇头晃脑的跑远了,还不忘回头嘱咐道:“等我下次逮到你,你就要教我哦!” 分班名录上没有苏牧的名字,他被秦好挟持着来到了乙舍,趁着休息的时候,若芥过来给苏牧分配了新的宿舍,苏牧便算安顿下来了。 秦好留心着苏牧脸色,见他除了瘦的皮包骨外,倒是没什么难受的样子,心情放松了很多,想着待会拉上风长眠找那关山月去。 “大王,那太乙学院地表有符阵保护,我只能挖到恩公住处的地下,再往上挖就怎么也挖不动了。” 一只老鼠匍匐在一个贼眉鼠眼头发稀薄的男人脚下,嘴里发出的却不是吱吱的叫声,而是人言。 这一人一鼠所在地阴暗潮湿,角落里还堆着几个骷髅,此情此景若是人类见了,必定背脊发凉汗毛倒竖。 贼眉鼠眼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的老鼠,冰冷的开口:“挖不动也要挖,你只要弄出动静,他迟早会发现你。” “可是太乙学院的符阵非常厉害,就算发现地下有异状,恩公怕也不能将我放出。” “你不用操心这个,只要吸引到他注意就行。”男人不耐烦的开口。 老鼠的身子缩了缩,意识到自己说了胡话,赶紧找机会要溜走。“全听大王的,我这就去挖。”老鼠一溜烟已经窜了出去。 贼眉鼠眼的男人抽了抽鼻子,活像嗅着食物的老鼠,低低说了句:“妖王的古行宫结界他都能来去自如,区区太乙符阵算个屁。” 一天的课上完,秦好又拖着欲拒还迎的风长眠找了一圈关山月,不知道是太乙学院太大了,还是这位灵药老师太会藏,愣是没找着,秦好和洛天灰溜溜的回了宿舍。 那边疑似生病的正主儿已经开启学霸模式,打算在藏书楼里羽化了。 冷不丁的,有“咯吱咯吱”声音传出,秦好开始没在意,后来那声音越来越频繁,还挺有规律,前两天夜里似乎就是这个动静。 “听见没?”秦好转头问。 “听见了。”洛天放下羽毛,稚气未退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的找点事儿干,秦好翻身下床,眼睛在宿舍狭小的空间内四处搜索起来。 “是地底下的声音。”秦好趴下身来,耳朵贴着地面,一寸一寸的听,两人找了半天,一致认为秦好床底下的声音最大,于是挽起袖子,去学院堆放杂物的库房找了两把斧头,对着砖石铺就的地面小心翼翼的砸下去。 一斧头下去,地面竟像水波一样荡起涟漪,仿佛一层透明的保护膜护着地面,两人对视一眼,连续砸了几下,仍然如此。 秦好不耐烦了,将斧头一扔,对着地面狠狠的跺了两脚:“什么t的破地方,一群开外挂的同学,没有肉的食堂,连个宿舍都有蹊跷,再不给老子破,老子不干了。” 话音刚落,石缝间荡起灰尘,地面的石板仿佛有一丝松动。 “哥你等等。”洛天阻止了秦好暴跳的双脚,用斧头撬动缝隙,秦好赶紧上去将双手指尖钻进石板下方,猛一用力,“嘭!”整张石板被掀了起来,顿时尘土飞扬。 待灰尘散去,两人看到,正方形的石板下方有一些用红色书写的梵字,隐隐泛着白色的光芒,好像某个图形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秦好和洛天面面相觑,好奇之下用手去摸,手掌触到白色光芒的瞬间,光芒竟黯淡了下去。 两人一阵茫然无措,片刻,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倒是越来越近,四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地面,只见红色梵字下的土一点点向下陷去,露出个不到拳头大的洞。 又过了半响,一只其貌不扬的老鼠抖了抖头上灰尘,从洞中钻了出来,转动着漆黑的眼珠,同两人对视,没有丝毫害怕的摸样,秦好和洛天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不再觉得自己挖开地板,放出一只老鼠的行为蠢不可及了,因为那只老鼠说了句人话。 “恩公,我可算找着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守护兽是只老鼠 鼠君似乎觉得两人的震惊程度并不能满足自己的骄傲,遂立起前爪直立站了起来,挂着长胡须的尖嘴不停蠕动着,瞪着黑豆鼠眼在秦好和洛天的脸上来回往返。 秦好打量了鼠君片刻,觉得这个连身子带尾巴,只有一个巴掌大小,头顶还有一小撮白毛,活像戴着贝雷帽的宠物小仓并不是那么可怕。 “你你是不是妖怪?”遂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别乱来啊,这儿可是太乙学院。” 鼠君用前爪挠了挠嘴边的毛,踮着双脚,微有不悦道:“恩公这是什么话,我是妖不假,可我不是怪啊!”说着又往秦好身边凑了凑,皱了皱鼻子,看样子是在使劲嗅着什么,鼠脑袋上下一顿搜索。 “你们身上的气味怎么如此接近?”鼠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究竟谁才是自己要找的人,用憨态可掬的摸样着实困扰了一番。 洛天坐在地上,看着秦好和只老鼠对话,脑子宛如被卡车碾压过一般,呆滞,且呆滞。 “还真是妖啊!”秦好忍不住往后挪了挪,看了眼神思还在遨游天际的洛天,这货除了体力就没有能指望得上的时候,像这种需要“斗智斗勇”的场面,还得他出头,于是壮着胆子继续道:“那你叫我们恩公是怎么回事?” “你们俩刚才谁打开的太乙符阵?”鼠君不搭理俩人的小九九,严肃的问道。 “地砖是我俩一起弄开的,可是,冲撞到什么了?”秦好听着这地砖的来历,不明觉厉。 鼠君直立着身子迈着小碎步,围着洞口逡巡了一圈,叹气似得道:“大王让我寻着这个气味找过来,让我暗中保护恩公以防万一,却只告诉我恩公法力高强,你说你俩同时冒出来,这哪一位才是恩公啊?” 说完还人模鼠样的摇了摇脑袋:“就你们这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还能叫什么法力高强?唉!罢了罢了,要真是法力高强也不用我保护了,先说说你们到底谁是恩公?” “我这么好看,那必然是我了!”秦好灵机一动迅速答道,指着自己的脑壳低语:“那孩子这儿不行,必须一天到晚跟着我,你只要跟着我,就两个都能保护了,也不用担心弄错。”虽然不知道这老鼠是什么来路,可既然叫恩公那总不至于恩将仇报。 “哥,我哪儿不行了?”洛天终于后知后觉的开了口,“我刚才就是想这只老鼠的性别来着,你瞧它细声细气的样儿,我开始以为它是只母的,你想啊,母的不好养啊,还要下一窝小的,可我现在看仔细了,它是公的,公的没事,公的好养,嘿嘿” 鼠君:“” 秦好:“” 鼠君往秦好身边挪了挪,夹紧了双腿:“成交,我跟着你!” 秦好矫正了一下惊恐的坐姿,人放松了,肢体动作也跟着随意起来,盘着腿支着头,忍不住翘起嘴角,看来他运气还不是特别坏,凭空多出来个来报恩的老鼠。 至于这只小蠢货为什么报恩,它背后的大王是谁,管它呢?这妖魔横行的世道,现在在太乙学院内还好说,万一将来去了外面,被那什么亡灵袭击,像他这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软脚虾,还不是给人送上门的肉,就是遇到像大结巴那样来挑战的人,也能有几分底气。 问题是这小蠢货能有多大能力,不试验一下也真不让人放心。 想到此,就冲洛天一摆手,“走,带包子出去溜达溜达。” 鼠君急忙窜到了秦好手上,“包子是谁?”见秦好和洛天的目光都落在它身上,瞬间明白了什么,鼠脸仿佛遭了雷劈,有些不甘心的钻到秦好袖中,深深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包子,那些教习会不会发现你?”秦好不无担忧的问道。 “不会!”被叫做包子的鼠君神色骄傲道,“我已是妖灵之境,若是妖能轻易被人发现,早就被那帮臭修士斩杀殆尽了,我们自有收敛妖力的办法。” “那就是你还不够厉害,能被人忽略的程度。”秦好调侃道。 “去你的!”躲在袖中的包子抗议道:“妖类修炼比你们人类难百倍,能修出妖力已是万分不易,而不坠入歧途变为怪的更是少数,而我,是这少数中的少数,我已修炼五百年,今年刚踏出那关键一步,化为妖灵。” “妖灵很厉害吗?”秦好好奇道。 “妖灵相当于你们人类的元婴之境,你说厉不厉害?”鼠君的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程度,秦好已经带它出了门。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人类的元婴之境是什么。”秦好道。 鼠君:“我不屑于跟你解释这些。” “哼!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这可是太乙学院。”秦好捏了把袖子,里面发出“吱吱”的惨叫,秦好满意的笑了笑。 龙泉瀑布上游,太乙学院内教习和老师都围坐在纪九龄的茅屋内,这处茅屋,是后山上最大的一座,就算所有教习齐聚于此,也不显得拥挤。 自从大先生和玉面太常游历以来,一直是纪九龄在维持学院的日常秩序,此刻,坐在正位上的红脸教习异常严肃。 “就在刚才,太乙符阵被人从内部打开了片刻。”纪九龄认真道。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有人惊叹道,“那符阵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破么?就算妖尊来了也破不开的符阵。” “那岂不是大事不好,这么轻易就破开太乙符阵,这人的是多高的境界啊?!” 纪九龄抬起手臂压了压,众人禁了声。 纪九龄继续道:“这符阵为第一任大先生所设,后历经千年,几经修补,威力虽不如前,却也是我太乙学院最大的依仗。找诸位前来,是我与黄尘就此事有一计策。” 坐于纪九龄左手边,手里轻黏拂尘蓄着一小嘬胡须的老道,便是太乙学院灵符学院院长——黄尘。 黄尘微微颔首,道:“那太乙符阵,距离上次大修已经过去十余年,也该再修补修补,只是这次异变非比寻常。” 黄尘将手中拂尘一扫,众人围坐的地面上出现一个复杂的符阵,竟是那太乙符阵的缩小版。 “诸位请看,太乙符阵并没有遭到任何破坏,而是被人打开片刻,又很快复原。”黄尘面色凝重,“我从未见过如此手法,太乙学院建院以来,怕是只有那第一代大先生才能随意将其收放自如,此事非同寻常,我与纪先生商量,将开斋节后的新生实修提前,开阵之人若有什么诡计,便会趁机实施,那些还没有战力的新生正好能避开,我们此时便可以先行筹划,将计就计。” 纪九龄看向黄尘,补充道:“黄尘和北城也可借此机会修补符阵。” 坐在黄尘身后的,便是他的嫡传弟子北城,也是灵符学院的老师之一,平时寡言少语,总是低着头追随师傅左右,青年此时听到师伯唤他名字,微微向纪九龄点头一礼。 围坐在茅屋内的众人皆点头称是,有人道:“可要将此事告知大先生?” 纪九龄摇了摇头,道:“大先生就算知道了,以他的性格,怕也会交给我们处理,我们也不能事事依赖大先生。” 黄尘道:“我将修复符阵的材料说与诸位,请诸位在此期间协助于我,尽快修复符阵。” 纪九龄又将实修内容说与诸人,诸人便领了各自任务,纷纷离去,茅屋内只留下黄尘和纪九龄两人。 拂尘一扬,一道隔音符施于茅屋之上。 “你为何对他们隐瞒那件事?”黄尘不解的朝纪九龄望去。 纪九龄摇头叹道:“若是我,既然布置了那么麻烦的幻术,在无人中术之前,便不会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打开太乙符阵。” 黄尘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说,布置幻术和打开符阵之人,并非同一人?” “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啊!”纪九龄端起桌上清茶,未送至唇边便又重新放下,“我只觉得在我们眼皮底下能布置如此复杂幻术,此人必定心机叵测,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们还是以修复符阵为契机,私下调查为好,而那打开太乙符阵之人,更像是无意为之,若是有打开太乙符阵的大能,此时太乙学院已然处于他掌握之中,他想何时动手就能何时动手,又为何毫无动静,静等我们准备就绪?这岂不等于自投罗网?” 黄尘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蹙起了眉头。 从纪九龄的茅屋出来后,风长眠就一路都在酝酿跟关山月说话的时机,见她准备去流脂汤所在,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搭话。 “师师妹!你呃,我学生”风长眠支支吾吾半天,脸红到了脖子根也没把语言组织明白,倒是关山月知道他一见女人就害羞的性子,笑着劝慰道:“师兄你深吸一口气,运转周身经脉,再缓缓吐出,然后再说话。” 风长眠照着她的法子做了,刚刚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不少,缓缓道:“师师妹,我有个学生,想找你看病。” 关山月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一个时辰后,我会在藏书楼内,师兄让学生去寻我便可。” 风长眠看着巧笑倩兮的关山月,大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将她的话听进了多少,木然的点了点头,待回过神来,关山月已经行远了。 咦?她刚刚说她要去什么地方来着,风长眠挠了挠后脑勺,陷入与自己的短暂失忆纠结的痛苦当中,不知不觉走到了食堂后方的竹林内。 只见,竹林深处,云雾缭绕,一面拱门出现在那里。 风长眠心下疑惑,朝拱门内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温吞老师心地善 “包子,把面前的馒头给我用法术变成肉包!”秦好坐在食堂一处偏僻的角落,朝袖中一本正经的无理要求道。 “臭小子你就让鼠爷我干这个?你当我是跳大神的吗?”鼠君尖细的声音中冲满了愤怒,“还有你叫我包子是几个意思啊喂?!” “你连肉包都变不出来吗?”旁边的洛天眼里充满了失望c失望,还有失望。 “世间万物皆不可无中生有,那坊间流传的所谓法术,不过是幻术的一种,我可以用幻术让你觉得你眼前的是包子,可他实际上还是馒头。”鼠君不满的解释道。 “那你能不能让刚刚盛了面条的兄妹俩,觉得他们碗里的是只蛤蟆?”秦好望着蒋若之和蒋飞儿的方向,贼兮兮的笑道。 “那倒不难,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包子道。 “你不施展下神通,让我怎么相信你有护我周全的能力?”秦好道。 “臭小子,这种蠢事我可就干这一次,真是玷污了我的道行,”包子不忿道,“你可看好了。” 秦好的袖中一股肉眼不可见的气息飘然而出,马上便听到远处的蒋飞儿一声尖叫,跳了起来,蒋若之也后退一步,一脸的不可思议 然而下一刻,便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朝周遭看去。 秦好忙低头吃馒头,旁边的洛天掩嘴笑的钻到了桌子底下,被秦好狠狠踢了一脚。 蒋若之听到那边动静,眼睛一眯,朝秦好二人走来 “是你们搞的鬼?”蒋若之寒声道。 “欧不懂你在说什么?”秦好用馒头填满了整张嘴,洛天收敛了笑声从桌子底下钻出,迎着蒋若之的目光,头摇成了拨浪鼓。 “若之,他们就是你上次在演舞台遇到的人?”司马御轩昂首阔步而来,他的话顿时吸引了食堂内学子的目光,大家纷纷朝秦好等人看去。 秦好瞥了眼司马御轩,这少年气宇轩昂的摸样倒是颇有些武将风采,衣衫下的骨骼肌肉似乎饱含力量,跟洛天上次打败的喽喽们不是一个级别。 虽然此时有包子傍身,毕竟是他们挑衅在前,包子的事也不好外露,还是先走为妙。 于是对蒋若之和司马御轩拱手一礼:“蒋公子,司马公子,我小弟刚刚听我讲了个笑话,笑的岔气儿了,我这就带他去顺顺气,失陪!” 秦好正要离开,“等等!”蒋若之再次寒声道,“上次还没领教秦公子高招,听闻秦公子第一天就去洗那天泉浴,可否赐教一二?” 秦好心下一沉,洗个澡怎么洗出这么多事儿?也不知道苏牧有没有被人盯上,早知道不逼着苏牧洗澡了,要知道苏牧也能洗天泉浴,这些好事儿的人能放过他? 不对,现在问题还是他自己,风长眠还没来得及教他高招,这可如何是好。 “哎呀!我说蒋兄弟,您别太把我当回事儿,我就是一路过的,您就当我是空气,”秦好手脚并用绘声绘色道。 “上次的事纯属误会,您会和路边的石头过招吗?不会吧,您这么有身份的人跟我一个无名小卒过招多丢份儿不是?今天您就当没看见我们,飞儿妹妹我是看她可爱,忍不住想逗逗她。”说罢,还朝蒋飞儿抛了个媚眼,“飞儿,飞儿,不生气了好吗?” 蒋飞儿狠狠瞪了秦好一眼,秦好假装没看见,朝蒋若之又道:“你看,你妹妹都不生气了,咱们也没多大愁多大怨,要不咱们改日再会,改日再会!” 秦好说罢,便拎起洛天,打算绕开蒋若之等人。 司马御轩朝蒋若之哼笑一声,道:“此等无胆鼠辈,你当日真的是输在他们手上?” 蒋若之神色一凛道:“站住!” 秦好无奈的转过身来,两手摊开:“我可告诉你我是个软柿子了,很多新生都知道我是个软柿子,你要非要捏,捏你一手汤汤水水的可不好。” “牙尖嘴利之徒,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蒋若之抬手就是一道符咒,朝秦好面门拍去,也不管是不是演舞台,是不是经过教习允许的挑战,先找回先前的脸面再说,即便之后要被教习责罚,也无所谓。 秦好情急之下抬起手臂格挡。 “嘭!”一声气浪自秦好手臂下倾泻而出,在众人看清楚之前,已经尽数打在了蒋若之身上,蒋若之被轰的倒飞出去。 “乒乒乓乓”撞翻了一整排的桌椅,最后撞到墙上方才停下,各种七零八碎没来得及收的残羹冷炙盖了他一身,怎一个惨字了得! “呃”秦好显然也没料到这幅局面,将抬起的手臂尴尬的背到脑后,挠了挠头。 在场的只有他和洛天知道这么大的威力来自谁。 “抱歉!”秦好脸上堆上笑容,向一旁的司马御轩投去求助的目光:“他会原谅我的吧?!” “呵你说呢?”司马御轩只是瞥了眼蒋若之,也不上前去扶,便将注意力投注在秦好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道:“不知阁下可否接下在下的挑战邀请,改日演舞台一战?” 秦好迅速拎上洛天,没等司马御轩的话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心道:我各种怂,怎么还能被人给惦记上。 “嘿嘿,知道鼠爷的厉害了吧?”包子悄声道。 “都是你惹的好事,”秦好朝袖子捏了一把,“哎呦!”包子惨叫一声,“我可不想到处拉仇恨,你懂不懂什么叫低调,低——调!我这也太他妈高调了,不符合我的美学,虽然我也没什么美学,可也不能三天两头就有人要跟我打架吧,他们这种打法,会死人的知道不?” “行了小子,鼠爷我知道了。”包子嘟囔道,“以后不到生死关头,我不会主动出手。” “算你识相,不然以后给你套个笼子,让你没日没夜在里头跑。”秦好威胁道。 包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堂堂妖灵,竟被一个毫无灵力的人类吓的一哆嗦,没了脾气。 秦好训斥完包子,抬头就看到了竹林里徘徊的风长眠,连着叫了几声,他都没答应,忍不住跑过去一把搭在他肩头,“长眠哥,你怎么回事儿啊?” 风长眠身体一抖,转过身来,眼中尽是茫然无措,过了半天才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秦好。 “长眠哥,快教我法术,我适合修炼什么,你倒是快教教我啊?!”秦好还在为刚才的事懊悔,加上风长眠本就是个慢条斯理的性子,秦好并没有发现他的异状。 “啊修炼啊,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风长眠敲了敲昏昏沉沉的脑袋,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却又想不起来。 “想什么啊?等你想明白母猪都上树了。”秦好拍着胸脯道,“你快看看我灵力怎么样?” 风长眠耐不住秦好纠缠,取出了一枚白色的石头,道:“此乃咽危石,对生灵体内的天地之息最是敏感,用灵力滋养这块石头,他会呈现不同的形状,若是剑师来滋养,会变得棱角分明,若是药师滋养,会圆润光滑,若是体术师,会被压碎成湮粉,若是符师,上面会出现花纹,若是器师,他会变成任何器师想让它成为的摸样。” 秦好兴奋的抓过来那枚石头,在掌中摩挲着:“那要怎样凝聚灵力?” 风长眠道:“像你这样对自身灵力毫无感知也能来太乙学院的学生,真是匪夷所思。”风长眠拍了拍秦好肩头,继续道:“你在平心静气的状态中冥想,将意识感知凝聚于丹田,灵力自会在那处聚集,当灵力聚集到一定浓度,会经由你身体经脉在体内流转,你只要感知这些气息,再学习太乙学院的各种灵力使用的技巧,便能修炼了。” 秦好想到了洛天说过,肚子上像扣了个暖水袋的事。 “太乙学院可以教你使用技巧,不过灵力是根据自身体质不同而有不同的,身体是容器,灵力是水,有的人用金银杯盛水,有的人用泥陶,而金银杯中亦有好坏之分,泥陶中也有骨瓷臻品和伪赝之流,不管是金银杯还是泥陶,都可以通过后天修炼使其去伪存真,更加存粹,直到某个极限,容器和水也达到一种平衡,称为——遇境。” “此时若能突破,不论容器还是水,构成它的本质都会有巨大的提升,称为——破镜。这时新的容器和水再次不平衡了,若容器太大水不满,便通过修炼将水注入,若容器太小而水太多,便想办法扩展容器的空间。” “只有当灵力跟身体都经过无数道淬炼,通透无瑕,并且达成绝对的平衡,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也就是修士追求的至高境界——大圆满。” “长眠哥,我记不住这些。”秦好难得的支着头蹲在地上听了半天,却跟没听也没太大分别,站起来道:“纪先生说要达到明道之境才能修习各种技艺,这些学生也成天明道境明道境的,这修士的境界,到底怎么划分?” 秦好其实还想到了包子说过的元婴之境。 风长眠笑道:“人类修士分为开悟,明道,造气,元婴,还虚,大圆满,开悟是修炼之初,能感知到体内灵力,但仅仅是感知到它,并不会使用,这届新生大部分都是这个境界。” “把灵力通过某种途径释放出来,便是明道,明道之境的修士,便具备了同妖魔鬼怪战斗的力量,一些修士家族本身有一套修炼技巧,所以,这届学生中有个别已达明道之境。” “不过只要你不懈怠,有教师指导,一两年后也能从开悟达到明道之境。” 秦好心里嘀咕,问题是我连开悟都达不到啊?却被这些二货们认准了是明道。 也不知那只苏格兰牧羊犬能不能感悟到灵力,便朝风长眠多要了块咽危石,打算去骚扰下他捡回来的大白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新生实修寒露镇一 关山月将一缕垂下的青丝绕至脑后,看着藏书楼门口的方向,她已经在藏书楼内等候那位找她看病的学生多时了,也不知风长眠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一想到风长眠脸红的样子,不禁脸上浮上笑意,风长眠和她曾经都是太乙学院的学生,风长眠入学早,是大家公认的老好人,修行境界在精英云集的太乙学院并不如何突出,三年前刚达到造气之境。 被别人记住的,是他一同女人说话就脸红的毛病,还有对任何人都很有耐心的性子。 一晃已经过去10年,当初的青雉少年,也长成了成熟稳重的男人了,唯有跟她说话就脸红的毛病,一直如故。 关山月正神游天外时,眼前有一少年捧着书册走过,关山月扫到那抹身影,突然坐直了身体,带着疑惑之情盯着缓慢走过的少年。 少年在离她不远处的书桌坐下,专注的看起书来,关山月观察了片刻,觉得有必要确认一番,便起身朝少年走去。 “这本《逍遥剑术初探》对新生来说会有点难。” 苏牧抬起头,看到面前身着教习服的女子正在低头看他,便起身,朝女子一礼。 关山月点头示意他坐下,道:“我是关山月,风长眠可是让你来寻我?” 苏牧想到课间那个讨厌的家伙说过找灵药老师的事,便道:“自从来到太乙学院,我身上已无不适,劳烦老师挂心了。” 关山月摇了摇头,不由分说的扣住苏牧手腕,一丝灵力自她指尖流出,传入苏牧体内,苏牧本能的一哆嗦,想要抽回手臂,无奈关山月纤细的胳膊似乎有千钧般的力量,将他压的死死的,动惮不得。 关山月用灵力在苏牧体内探查一番,脸上凝重之色不减,沉默了片刻后,收回手臂对苏牧道:“你的身体确实并无疾病,是我多心了。” 关山月说罢,也不迟疑,便起身离开了藏书楼。 秦好一路抛着咽危石玩过来,洛天被他打发回宿舍了,那孩子一看见书就头晕,真不愧是绝代学渣体质,要让他看到藏书楼里那么多书,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晕过去。 迎面看到一年轻女教习从藏书楼匆匆出来,突然想到了什么,爬到了路旁的观景石上,朝女教习吹了声口哨,见关山月朝他看来,便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我心田。” 关山月停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路旁调戏老师的学生。 秦好摆了个自认潇洒的站势,对关山月道:“这位风华绝代成熟妩媚丽质天成的女老师,就是关山月老师吧?我说关老师,我和长眠哥找你找得好苦啊!” 关山月藏于袖中的指尖轻弹,秦好前一刻还站在观景石上聊骚,下一刻双腿发麻扑通一声从观景石上以一个十分之狼狈的姿态滚了下来。 “哎呦喂!关老师你干嘛呀!我是替风长眠那个闷骚吟的,等那货对你告白,你不怕等到白发苍苍寒露为霜啊?” “师兄怎么会有你这么油嘴滑舌的学生?”关山月哼笑道,“你们说的那孩子我看过了,他身体无恙。” “是吗?那太好了不对,他身体无恙我这一天还让着他干嘛,关老师失陪。”秦好说着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蹦三尺高就往藏书楼跑,还远远飘来一句,“谢谢了!” 关山月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他身体的确无恙,可是” 秦好像一股旋风般冲进了藏书楼,发现苏牧果然在这里,凑到苏牧桌前,苏牧也不抬头,来到他身后,他还无动于衷,再到左侧,再到右侧,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透明的,这么大一坨都能被忽视到这种程度,便伸出手掌在苏牧看的书上一阵划拉。 心情放松了,动作也就跟着放肆了。 苏牧眼角一跳,忍无可忍的抬手揪住秦好耳朵,“啊!疼疼疼!”秦好的惨叫引来周围人一轮的眼神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苏牧揪出了藏书楼。 “苏牧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再揪我耳朵我跟你急啊!喂,我说话你听不懂是怎么着。”秦好一手护着自己耳朵,一手拼命去打苏牧胳膊。 苏牧寒声道:“麻圆我告诉你,一没我的允许不准在我眼前出现,二没我的允许不准和我说话,三,没我的允许没我的允许看我也不行。” “嘿,我还不信了,我就出现你能把我怎么着?我跟你说话了你能把我怎么着?我还就看你了你能怎么着?不是,刚叫我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秦好终于从苏牧手上救下了被拧成麻花的耳朵。 “麻圆!” “什么?” “麻圆!” “苏牧你大爷!” 秦好的口水随着这句话一起喷到了苏牧脸上,紧接着便迎来了苏牧一顿绵软无力的拳脚。 “啊!别打头,我讹你啊!,卧操!打屁股也不行” 在藏书楼外挨了顿打,也不见秦好懊恼,心里反而十分高兴,回到宿舍后坐着傻乐了一会儿,冲洛天道:“洛天,苏牧为什么叫我麻圆?” “像!”洛天简洁有力的答。 若是平时,秦好的拳头已经落在了洛天脸上,可谁叫他此刻心情好呢,洛天已经举起手臂来准备格挡,发现没有拳头落下,居然有些失望。 “你说,我要跟若芥说我想去泡泡那流脂汤,他带我去的概率有多大?”秦好对外貌并不上心,连着几天不照镜子也不觉得怎样,可他毕竟被人从小夸到大,对自己还有些自信,这几颗青春美丽疙瘩痘着实让人头疼,还有那个苏牧取的尴尬的外号。 洛天突然凑了过来,两眼放光的看着秦好:“哥,带我去不?” 秦好:“” 学院后山上有许多动物,除了野兔山禽外,还有很多是被人圈养的,纪九龄的鸡,黄尘的鸭,还有玉面太常渡江春的鸽子。 关山月撒了把小米,引来一群鸽子,抓了其中一只,将写好的纸条绑在鸽子脚上,扬手放了出去,她那跟随大先生遨游四海的老师,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虽然纪先生不让惊扰大先生,可没说不让她联系她师傅。 字条上墨迹未干的字迹写着:一名新生——魂魄有异。 苏牧端详着秦好硬塞给他的石头,在藏书楼里找到了它的用法,发现这枚石头材质十分柔软坚韧。 这种石头,莫名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在哪儿见过类似之物。 新生实修在一阵紧锣密鼓的筹备后,终于临近,秦好所在的乙舍,由风长眠带队,前往鹿门山下的寒露镇。 为了让新生对邪祟有具体的认识,也为了测验学生的潜质,太乙学院会在新生入学后不久,让他们去山下邪祟不多的村镇实修。 寒露镇是学生每年实修之地,因为毗邻龙城和太乙学院,龙城有强力符阵保护,又有众多修士家族坐镇,太乙学院更是修士云集,所以,镇上邪祟并不多。 百姓对学生的到来已经习以为常,因为太乙学院的介入,这里本就不多的邪祟几乎灭绝,百姓得以安居。 也因此,每年的新生都会被镇上百姓热情招待。 “一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飞啊,啪啪”初次下山让秦好和洛天兴奋不已,拈花惹草招猫逗狗,好不快活,哪儿像去为民除害,更像是郊游。 “镇中百姓会邀请你们入住他们家中,你们住下便可,作为回报,我们将方圆百里内的一切邪祟驱逐干净。”风长眠两眼发青,面有菜色,却不忘对学生殷殷叮嘱。 “开悟之境的人三人一组,去收集信息,明道之境可以独自行动,剩下的人,跟在我身边。”风长眠说罢,看了秦好一眼。 秦好暗想:大哥,你就明说让我跟着你呗! 学生们一入镇,村民们便围了上来,纷纷邀请他们住在自家,一名七八岁的女童畏畏缩缩的跟着母亲朝秦好等人走来。 那名母亲将女童拉到身前,朝风长眠憨厚一笑,道:“孩子胆小,让先生见笑了,先生去年就住在我家,今年还过来住吧,我家新盖了两间瓦房,孩子他爹去龙城卖粮食了,还没回来,住着宽敞。” 风长眠躬身一礼,道:“有劳范大姐了。”又朝女童一笑,“果儿长高了不少呢。” 秦好跟着风长眠住了下来,洛天已达明道之境,虽然平时总是粘着秦好,但到底是少年心性,跃跃欲试要单独行动,已经溜的不见踪影。 苏牧的咽危石被他在脖子上带了几天,秦好发现,竟有点往三角形的形状改变,而他那枚还是原来的样子。 穿过篱笆墙,来到一处院落,范大姐家的确宽敞,院中一大堆柴火码的整整齐齐,土灶上的锅冒着白气,正在烧水,院内一张石桌擦的光可鉴人,可见主人家的勤劳。 秦好和风长眠围着石桌坐下。 “果儿乖,快去给你风叔叔端过去。”范大姐在屋内嘱咐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从屋内出来,端了两碟瓜子,想上前来,又有些畏缩,风长眠朝她招了招手,孩子原地打转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来,放下碟子转身就跑了。 风长眠憨厚的一笑:“这孩子每次来都不肯跟我说话,倒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秦好磕着瓜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风长眠聊着:“长眠哥,那帮愣头青你就这么放他们出去?你就不担心吗?” 风长眠精神不济,打了个哈欠道:“此处的邪祟主要是小鬼,我已经好几年没在此碰上亡灵了,小鬼是最低等级的鬼怪,智力低下,也不会主动伤人,因为实在太弱了,普通人类看不见它,夜间行路有时会撞到它,小鬼便附在此人身上,被小鬼附身之人会身体酸痛,四肢绵软,性命倒是无碍,生人体内的阳气会蒸腾小鬼的阴气,即使放着不管,个把月也就将小鬼蒸腾干净了。” 风长眠使劲撑了撑快要阖上的双眼,继续道:“小鬼若是遇上修士,即使只有开悟之境,也会远远避开,更何况你们有太乙院服护身。” 秦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此时才知道,这件院服,原来也是件灵器,遇到邪祟可以抵挡片刻。 “比小鬼厉害的呢?”秦好道。 “上课时不听讲,此时问题倒是多。”风长眠也不懊恼,硬撑着精神把课上的内容跟秦好又说了一遍。 “邪祟皆是人类死后的残念所化,若人生前正在热恋,会因为思念爱人化作小鬼,或者父母思念未成年的孩子,也有可能化作小鬼,小鬼在世间逗留七七四十九日,便会消散,而有些人生前的残念很强,比如他死于冤屈,或者被人虐待致死,或者死前有极为强烈的仇恨,便有可能化为亡灵。” “亡灵的智力比小鬼高,攻击性强,食人血肉,是修士们主要捕杀的目标。” “有没有比亡灵更厉害的?”秦好道。 风长眠沉默片刻,才道:“据传亡灵在吃不到生人时会互相吞噬,当吞噬的同类达到非常大的程度,会形成如实质般的身体,是为魔,不过至今为止无人见过。” 秦好面前碟中的瓜子已经被他磕完,风长眠将自己面前的推了过去,秦好不客气的接了,还喋喋不休的道:“长眠哥,那妖怪呢?妖怪怎么划分?” “妖与怪其实要分开来说。”风长眠道。 秦好想到了包子说它是妖不是怪,便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能感知天地之息的生灵被统称为妖,而感知到天地之息后没有正确引领它的被称为怪,百姓所讲的妖怪,在修行的世界里,其实单指怪。妖无所谓好坏,而怪一定会作恶,好比人类无所谓好坏,而罪人一定是犯了法度的。” 风长眠再次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秦好终于发现面前的老师困得七荤八素了。 “长眠哥,我怎么看你就跟被小鬼附身了似得?你以前可没这么无精打采,好不容易下回山,你昨夜不会是去偷看关山月洗澡看的精神了一夜吧?”秦好调侃道。 “臭小子,你别胡说,”风长眠羞赧的一笑,“你别乱跑,等他们收集完信息,明天我带你去看驱除小鬼。”说罢,揉了秦好头发一把,便转身往范大姐为他准备的瓦房行去。 “你说别乱跑就别乱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秦好将一把瓜子仁扔到嘴里,实在闲的无聊,此时天色还早,他决定出去“乱跑乱跑”,虽说风长眠是一片好意,可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堪比人类元婴境的耗子跟着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新生实修寒露镇二 秦好带着包子在镇上走了一圈,小镇不大,总共也不过几十户人家,从镇头走到镇尾,不到个把时辰。 途中碰到同教舍的几个学生正聚在一起议论什么,便凑了过去。 “我说你们就是太胆小,咱们这么多人,还不能去会会那个大仙?” “就是就是,把玉陵树叫上,他不是明道之境么。” “他早就没影儿了你去哪儿找他?”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秦好插话道:“你们在说什么?”一名学生见到他,马上上来拉拢,“又不是只有玉陵树是明道之境,我当天可在食堂看到秦好收拾蒋若之了,就这么一招。”说话之人有样学样的扬了扬手,“就把那蒋若之轰出了老远。” “对对,我也听说了,洛天一个人撂倒甲舍一帮人,明道之境咱们班有三个,只要找上一个就能去会会那个大仙。” “洛天呢?”众人望着秦好。 秦好朝他们一摊手,做了个“我哪知道”的无奈表情。 “风老师说明道之境可以单独行动,那你为何还跟着老师一同入住?” “呃”秦好不知该如何回答,除了洛天和苏牧外,似乎只有风长眠和若芥认定了他没有灵力,其他人都不管不顾的说他是明道境。 被认为是明道境也没什么不好,除了会有人邀他挑战外,那些看不惯他也不敢惹他的人更占了多数,强者不管在那个世界,都有人会上前巴结。 秦好也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是明道境却可以洗天泉浴,就让他们继续误会吧,反正他迟早都要入明道境的。 便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不重要,先告诉我什么大仙?” 说着便被众人推着走在小镇的街道上。 一名学生道:“有村民说寒露镇通往龙城的道上原本有间茶亭,一对父子住在哪儿,靠给过路的人提供茶水吃食为生,镇上因为离龙城近,脚程快的人一天内能走个来回,所以总有人去龙城做些买卖,路过那间茶亭便会歇上一歇,不知什么时候,那茶亭只剩下个老父亲,有好事儿的人就问那老父亲儿子哪儿去了,他就追着人打,后来就没人敢问了。” “从今年夏天起,去那间茶亭喝茶的人,总能在茶碗下面发现铜钱,问那老父亲,他什么也不说,村民们便觉得那间茶亭有仙人庇佑,去喝茶的人就更多了,生意好了那老父亲脾气却越来越差,动不动就打人,最后还索性把茶亭关了,不知是不是那老父亲触怒了大仙,前些日子,那间茶亭连同后面的宅子,被大火烧了个干净,那老父亲也不知所踪。” 秦好听完后点了点头:“确实蹊跷!” “是吧!我们都不相信有什么大仙,估计是鬼怪作祟。” “可这也太奇怪了吧,只听说鬼怪伤人,没听说过鬼怪还给人钱财。” 众人一路上各种猜测,走了两个多时辰,便来到那处被火烧毁的茶亭,只见满地尽是烧焦的木头和破损的茶碗,桌椅等物已经无法分辨,黑色的灰烬铺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踏上荡起细碎的尘埃,将众人呛得咳嗽起来。 秦好用手一推那扇被烧的只剩门框的木门,“咣!”木门应声而倒,荡起的烟尘让众人眯了下眼,秦好袖中的包子趁这个旁人不注意的间隙,已经蹿了进去,藏了起来。 茶亭分为外间和里间,里间隔壁还有个小屋子,像是那父子二人居住的地方。 秦好等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又行至最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其他几人在烧毁的屋子里一顿翻找,甚至有人席地而坐感知冥想。 修士冥想时的感知会比平常要敏锐很多,几公里外的邪祟也能感知得到,可不管众人怎么做,也没任何异常。 “秦好,你不试试?”有人怂恿道。 “不了,我不比你们强。”秦好说的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却被同窗们当做是谦虚之态,顿时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不少。 前些日子还有人觉得他脸皮太厚,不敢应那大结巴之战,以为是他太弱,后来在演舞台和食堂见他和洛天教训蒋家兄妹后,没有人再对他的实力有所怀疑,只是对他的看法分成了两派,有些人觉得他深藏不露,不愿轻易与人对战,为人低调,而有些人,觉得他装腔作势,扮猪吃老虎,心思深沉。 今天邀他一同出来的同窗,显然属于第一种。 少年们的心性很是简单,看你顺眼便怎么看怎么顺眼,尤其这些新生们都隐隐有些小团体概念,觉得自己教舍的人,怎么都比别的教舍的可亲,那大结巴和蒋家兄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秦好虽是得罪了甲舍,却在自己所在的乙舍有了些威望,显然他本人并不知晓。 众人在茶亭里耽搁了半天,一无所获,赶了一天路都有些疲惫,便决定先行回去。 秦好最后一个走出茶亭,垂下手臂,包子又一溜烟钻到了他的袖中。 此时一阵风吹来,秦好怕地上的烟尘入眼,便抬头朝上望去,只见一个与周围萧索之色完全不搭调的明晃晃的铜铃铛挂在外间茶亭的木梁上,被风吹得轻碰了下木梁,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咚”。 秦好盯着铜铃铛半响,若有所思,纳闷于为何茶亭要悬挂此物,直到走出茶亭后,还忍不住回头又忘了两眼。 一行人无功而返,颇为遗憾,再回到镇中时,天色已晚,便各自回去了。 范大姐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小公子,你家先生可还在休息?” 秦好往风长眠的瓦房看去,见没有灯亮起,心下也生疑,若芥说过修士的身体精神比一般人强悍,就连他都不觉得累,风长眠怎么会累成那样? 便道:“不用管他,让他继续睡吧!” 范大姐点了点头,将秦好请到里屋,秦好用了顿他来到异世界以来最丰盛的晚饭,在开斋节前就吃到了肉,让他对这家人好感倍增,对范大姐一顿道谢。 晚饭后,来到范大姐为他准备的房间,门一关上,包子就从他袖中钻出,还拖出了一块没被烧毁的小木牌放在秦好面前。 “这是什么?”秦好端详着小木牌,道。 “你们人类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包子抱着手臂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颇有喜感。 “真是枉费你活了五百多年!”秦好揶揄道。 “我的五百多年可都是用来修炼的,不是什么瓜瓜枣枣都能入得了我的眼。”包子不甘示弱。 秦好见那被熏得黑漆漆的小木牌上,似乎写着什么,像是个人名,正琢磨着去找谁商量,就听见门外一阵嘈杂,便带上包子走了出去。 镇上的居民都聚了起来,手中火把冲天,地上跌坐着一名白发老人。 “就是他,是他冲撞了大仙我们的庄稼才被毁的。” “对,把他赶走。” “赶走他太便宜他了,居然潜到镇长家去图谋不轨。” “他肯定偷东西了。” “对,搜他的身” “诸位等等!”秦好忙上前阻止。此时,几名新生也闻声而来,秦好问道:“他就是那开茶亭的父亲?” “对,就是他,自从他把茶亭关了后,我们的庄稼就总是无端被拔,先是一小片,现在一大片一大片的。” 秦好见那老人被人推搡也不反抗,只是低着头坐着,心下不忍,便道:“这件事我去禀明我老师,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这个老人先交给我可好?” “这”带头的村民犹豫到。 “风先生你还信不过?我看行。” “对,让太乙学院为咱们主持公道。” “好吧!” 村民们终于放开老人,各自散了,新生们知道秦好跟风长眠住在一起,便没有插手,让他领着老人走了。 秦好将老人领入自己屋内,见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便去同范大姐要了点剩饭剩菜,老人也没客气,狼吞虎咽的开吃了。 “老人家,”秦好看着扒拉饭菜的老人,道:“你去那镇长家干什么?”老人扒拉饭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边的米粒掉下来一颗,愣了愣,没有回答秦好,又低头扒拉饭菜。 “那你为什么突然把茶亭关了?”秦好继续道,“你那茶亭生意不是挺好的?” 老人还是默不作声,像没听见一样,将空碗往桌上一放,倒在地上将头偏到一边,席地而睡了。 秦好叹了口气道:“你什么也不说,我们怎么帮你啊?”老人用手抱头,似要将秦好的声音隔绝。 “好好好,我不问了,你别这么抵触。”秦好让老人上床睡,老人不肯,秦好无奈,只得由他去了,便把被子扯下来盖在他身上。 太乙学院后山,若芥恭恭敬敬的站在纪九龄的茅屋内,看着脸色阴沉的教习,大气也不敢出。 “你把刚才的话,对黄先生再说一遍。”纪九龄道。 “是!”若芥对纪九龄身旁的黄尘行了一礼,道:“我昨天半夜醒来后怎么也睡不着,便想起来库房有几把老师们淘汰下来的剑,觉得能让新生实修的时候带上防身,便去库房翻找,正在这时,突然瞧见有人黑灯瞎火的也在库房里找什么,心下好奇,走近去看,发现是风长眠老师。” 若芥抬头小心的觑着两位教习脸色,继续道:“我同他说话,他没有理我,我看他身上衣衫单薄,怕他受凉,让他回去休息,他就走了,后来我找完剑出来,路过天泉浴时,看见风长眠老师在里面游泳。” “什么?”黄尘眉头微皱。 若芥赶紧道:“我也觉得奇怪,喊他他也不应,一会儿潜到池底,一会儿又浮上来,似是在找什么,等他上来后,我甚是担心,便一直跟着他,见他在前院游荡了一圈,就去后山了,我以为他要回去睡了,却见他往最靠近崖壁的那处茅屋走去。” 黄尘听到此,将拂尘摆到另一侧手上,脸现凝重之色。 若芥继续道:“我在门口,也不敢进去,就瞧见他黑灯瞎火的,在那处破损的茅屋里一顿翻翻找找,天快亮时才离开。” 说完这番话后,若芥脑门上的汗珠才顺着他圆胖的脸颊躺下来,落到衣衫上,湿了一片。 茅屋内沉默了半响,纪九龄挥退了若芥,才缓缓道:“风长眠是灵器学院院长段若虚弟子,我虽不想怀疑他,可他应该做出解释。” 一旁的黄尘点了点头,道:“大先生的茅屋,未经允许不得擅闯,他的确触犯院规了。”复又一想,皱眉道:“莫非他中了幻术?” 纪九龄摇了摇头,道:“可是你我都查看过了,那施展幻术的介质,早就没有了。” 黄尘:“只有等他回来再说了。” 天刚蒙蒙亮,秦好就醒了,被他救下的老人还蜷缩在地上睡着,他小心的开门来到院里,外面雾气浓重,秋天的寒露洒在地上,湿滑的一片,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院中烧水的大锅已经开始冒烟,范大姐必是已经起来了。 石桌旁似是坐着两个人影,却不是范大姐,其中一人是风长眠,另一人是 秦好眯眼去看,他的视力虽不如洛天,耳力却很好。 “有人来了。”石桌旁剑眉星目的青年道。 “是我学生,无妨。”风长眠安抚道。 “我知道不能轻易说服你,你看。”青年将一块木牌放于风长眠眼前。 此时,浓雾散去一丝,秦好瞧见,那青年取出的事物和昨晚被包子捡回来的一样,都是通体漆黑的木牌,上面还刻了名字,顿时竖起了耳朵。 “子歌的名牌,他?”风长眠神情一凛。 “晋王朝派了很多眼线在龙城,我谁也不能相信,很多人已经变了,子歌在军中被人暗害,我刚才亲自去他家送了抚恤金。”青年的神色肃穆,“此番行程,只有几人知晓,你若是帮我,我便能查出暗害子歌之人。” 风长眠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七日后,卯时,龙城西门外。”青年道。 “好!”风长眠答。 青年松了口气,起身朝秦好瞥了一眼,秦好只觉得那一眼似有深意,眼神中充满了戒备,自己一个毫无灵力的人,又不是妖魔鬼怪,他戒备什么。 青年只瞧了秦好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秦好朝石桌旁的风长眠走来,好奇道:“长眠哥,他是谁?” 风长眠转身轻笑:“他是我的一位故友,对了,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你做的很好。” “长眠哥,我有些学业上的问题要问你。”秦好见风长眠不愿多说那人,便转移话题,在桌边坐下,道,“如果有人中了幻术,别人发现不了吗?” 风长眠打了个哈欠,道:“这要从幻术的源头说起,幻术本是妖类法术,后来有位天才符师用阵法将幻术的玄妙破解,使人类也得以掌握,可人类使用的幻术与妖比还是弱上不少,妖力越强的妖,幻术越不宜解,施展时也不需要介质,而妖力弱的,还有人类,施展幻术都需要一个介质,只要触到这一介质,便中了幻术。” 风长眠接着还解释了,因为介质而陷入幻术之人,会有短暂的时间出现呆滞,而后就会将之前刚发生的事忘记,这时若是被修行者撞见,便能发现此人中了幻术,只要将介质破坏,便可解了幻术。 而要想破坏介质,只要比施术之人的法力高便可,但是妖力强大的妖施展的幻术,不存在这种弱点,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秦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继续问道:“那妖的境界该如何划分?” 风长眠道:“能感受天地之息的被称为灵兽,相当于人类开悟之境,灵兽具备一定的智慧,还不懂如何使用妖力,经过一番修炼,当灵兽学会了将妖力外放,便是初妖。” 通过风长眠的讲解,秦好还知道了正如包子所说,妖的修炼比人类要难很多,越往上精进越是艰难,初妖相当于人类的造气之境,需要修炼超过百年之久,而妖比人类寿命长,若不是如此,怕是早就被人类灭绝了。 初妖若是破镜,便是妖灵,相当于人类元婴境,而当修炼达千年之久时,便能化为人形,成为妖尊,妖尊的实力会有重大突破,比大部分人类都强,境界介于人类还虚和大圆满之间。 “比妖尊还厉害的呢?”秦好道。 风长眠笑道:“太乙学院藏书只记载到妖尊,你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能修炼千年达到妖尊之境,需要无法想象的强大毅力,比人类修炼到大圆满还难,不止我,连太乙学院各分院院长都不曾见过,大先生有没有见过我不敢说,可那已是千年不遇了。” “至于比妖尊还厉害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倘若有,便不能用人类的境界来衡量” 反正我也不可能遇到,不知道就不知道呗!秦好心想。 又同风长眠闲聊两句,见他精神仍是不济,便放过他,去找洛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新生实修寒露镇三 “咕咕咕咕”一只母鸡从秦好身边经过。 秦好找了一圈,才在一处鸡舍旁找到了因为偷鸡蛋被母鸡追的到处跑的洛天。他实在想不通洛天能把甲舍那帮崽子打的满地找牙,为何会惧怕一只蠢鸡。 “哥!”洛天笑眯眯的抱着几只鸡蛋,朝秦好跑了过来,“哥,土鸡蛋!” “是!”秦好心累的道,“洋鸡蛋这儿的鸡也生不出来。” 洛天嘿嘿了两声,将怀里的鸡蛋送回了他住的那户人家,又出来对秦好道:“哥,你昨天去哪儿了?我听说那边有个茶亭” “停停停!”秦好阻止了洛天的复述,道:“我知道那件事了,正要让你去办。” 说罢靠在洛天耳畔,对他交代了几句,洛天笑嘻嘻的点点头,便一溜烟跑出了镇子。 秦好再次回到范大姐家中,风长眠已经带着学生,去那些出现过小鬼的地方驱鬼去了,昨天说了带他去的,到底还是没等他。 秦好此时已经有了比看驱逐小鬼更有趣的事,也没多失望,搬了张凳子,在剥苞米的范大姐身旁坐下,果儿在旁边用玉米棒子搭房子。 秦好道:“范大姐,姐夫去龙城卖粮食,可是牵着什么牲口去的?” 范大姐道:“她是牵着家里的驴子去的。” 秦好道:“其他人家若是去龙城,可也是牵着什么牲口?” 范大姐笑道:“看你就是不知农事的小公子,我们农闲的时候,家里牲口也是闲着,还得给它吃草,肯定要让它干点活,有些腿脚不利索的老幼妇孺若是想去龙城转转,就是趁这个时候,坐着自家驴车进城。” 秦好道:“知道了,您可知那些被拔掉的庄稼地在何处?” 秦好问完了范大姐,便出门往她指给自己的方向——镇子东侧的庄稼地里去了。 来到那些被拔掉的庄稼地里,仔细逡巡了一圈,再回到镇上,洛天已经回来了。 洛天跑得气喘吁吁的道:“哥我试过了,真摘不下来。”秦好咧嘴笑道:“还真是我想的那样。” 洛天抱怨道:“你知道我摘不下来?那你还让我去干嘛?” “验证一件事。”秦好高深莫测的道,“现在我知道村民们说的大仙是怎么回事了,走,跟我找大仙去。”秦好勾着洛天脖子就往刚打听到的镇长家走。 来到镇长家,镇长一家人都去看风长眠驱鬼了,家里没有人,院子里也空空荡荡的,里面有个卸下牲口的拖车,便又拉着洛天往庄稼地里走。 “哥,你跟我说说呗,什么大仙啊?”一路上洛天叽叽喳喳的嚷个不停,“你知道是谁往茶碗里放铜钱了?你快告诉我呗!” 秦好对洛天的叫嚷充耳不闻,只是在庄稼地来回走着,找着什么。 “哥,你找什么啊?咱们分开找找得快。”洛天继续道。 “跟我分开你就被大仙灭了。”秦好不耐烦的解释。 “可是我比你厉害啊?”洛天仍不死心,悄声道:“哥,我可以保护你,我可是知道的,你没有那什么——灵气。” 秦好白了洛天一眼,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朝洛天头上狠狠一敲,道:“不是我要靠你保护,是我们俩,”复又指了指自己的袖子,“都要靠它保护!” 洛天了然,只得屁颠屁颠的跟在秦好身后,两人沿着庄稼地走了很远,从上午找到下午,穿过了庄稼地,走到了一片小山坡上。 洛天始终不知道秦好在找什么。天快黑时,两人的肚子饿的叽里咕噜一通乱响,秦好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是被那一发现惊喜的一天都没吃饭。 反正他们还要在这儿待两天,明天再找也一样,两人正打算回去,就看到玉陵树和苏牧从山坡后的树林里一起走了出来。 “唉?你们怎么在一起?”秦好忙跑了过去。 苏牧赶紧对玉陵树摇了摇头,玉陵树会意一笑。 秦好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干嘛?又不是偷情,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啊!苏牧你又打人,洛天给我收拾他哇!洛天你倒是上啊!” “哈哈哈哈!”洛天像个小傻帽一样笑的直捂肚子,秦好就奇了怪了,每次自己被人欺负,洛天总会第一个站出来,现在却使唤不动他了。 “笑什么笑,胳膊肘往外拐,有了苏牧忘了爹。”秦好气愤的道。 “哥,我看就苏牧能治的了你。”洛天躲在苏牧身后,笑道。 “我不跟他一般计较,一颗大白菜看我迟早不水煮了他啊!” “无缘无故”被苏牧教训了一通,秦好悲哀的发现,苏牧的力气越来越大了,原先那绵软的拳头,现在落在身上也有几分疼了,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玉陵树,我问你,你们刚刚干什么去了?”秦好将矛头对准了至始至终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玉陵树。 玉陵树浅笑:“你还是问苏牧吧!” 秦好语重心长道:“你看你好好一孩子,你怎么能没有自己的想法呢,别什么都听别人的,你要想说真话就要说真话,就算被人威胁剑架在脖子上也要说真话,我保证你会收获我的友谊。另外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不怕将来他把你的粉都圈走了?我对他还算了解,他不声不响就能勾搭女生,真真是男同胞们共同的敌人。” 说完,秦好畏惧的看了苏牧两眼,往玉陵树身后爬了爬。 苏牧不耐烦道:“你还回不回去了,说那么多不怕咬了舌头?” “你背我我就走。”秦好从玉陵树腿后面探出头来。 “那你还是别走了。”苏牧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小山坡走去。 秦好转向洛天:“洛天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洛天一脸为难:“哥,我一天没吃饭,背不动你。” 秦好又拉了拉玉陵树衣服,道:“玉陵树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可是谦谦君子,你拉我一把?” 玉陵树面容和善的一笑,抬腿跟在了苏牧身后,被秦好抓着的衣摆被生生拉开了。 “喂!你们是都中了苏牧的毒了还是怎么着,你们不管我,我不走了!”秦好叫嚷道,洛天居然还回头冲他招了招手,气的秦好七窍生烟。 “我真不走了!”秦好还不死心,“我可是真真真不走了啊!” 前方的三人步伐轻快,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秦好自讨了没趣,现在追上去反倒丢了脸面,干脆盘着腿坐在树下。 他此时已经饿了一天了,原本他就是一饿就会生气的性子,而一生气就更饿,更饿就会更生气,气性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见三人就这么走远了,竟然没来唤他,赌气决定自己去找那大仙,让包子收了它,吓众人一跳,便一骨碌爬起来,朝树林内走去,仗着自己有包子傍身,无所畏惧。 “我不饿我不饿,等我抓了大仙,让镇上的人请我吃烤全羊。”秦好自我麻痹道。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视野越来越差,秦好在树林里走了快一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那大仙也跑得太远了,饿的腿脚发软,心里打了退堂鼓,想:要不要今天就算了,明天再来找。 “啊——!”突然,树林里一声尖叫,秦好迅速循着声音跑了过去,看到地上一抹湖蓝色的身影,走近去看,那抹身影还扎着羊角辫。 “蒋飞儿?”秦好疑惑的过去想扶她起来,被她一把推开,“你怎么在这儿?你们甲舍的实修地可不是这儿。” 蒋飞儿坐在地上,搓揉着脚踝,冲秦好骂道:“你们到的这什么鬼地方啊?!路这么不好走,本小姐的脚都扭了。” 秦好双臂抱胸调笑道:“我知道了,像你这种脑残粉,不会是偷偷来看玉陵树的吧?哎呦!还真是,大小姐你的智商我真是跪了。” 秦好的话里有蒋飞儿听不懂的词汇,愣了一愣,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遂恼羞成怒道: “你竟然敢骂我,臭不要脸的,我这次带了家中强力的符咒过来,咱们重新比过。” “等等等等,”秦好虽不惧她,却也想寻个机会把之前的麻烦解了,总被这兄妹俩当眼中钉一样对待,也不是什么好事,忙道,“把我打趴了谁领你回去?你一个人在这儿就不害怕?” “我看害怕的是你吧!”蒋飞儿鄙夷的看了秦好一眼,道:“我乃修士家族出身,在来太乙学院之前就已经是明道境,这玖澜大陆上的亡灵我都打得,还怕这地方出现的小鬼?” 秦好将手一摊,“那就算是我害怕吧!女侠,你行行好带我出去吧!”说着就往蒋飞儿跟前凑,被蒋飞儿呵责道:“你给我滚!” 蒋飞儿说着就将手掌一翻,从袖中摸出符纸,迅速念了句咒语,不等秦好反应就扔了出去。 秦好刚要闪躲,只见符纸并没有朝他飞来,而是盘旋着朝天上飞去。 蒋飞儿显然也没料到这幅局面,呆愣片刻,就见那飘在两人上方的符纸静止在空中,突然在空中猛烈地燃烧起来,竟将周围空气都卷了进去。 开始只是一个小火球,后来火球越来越大,呼呼的在半空烧着,眨眼间直径就快要接近食堂的大锅般大小,还在不断扩大。 “你干了什么?”秦好厉声道。 “我我没有”蒋飞儿刚才豪气干云的气魄消失殆尽,望着空中的火球,吓得站不起来。 秦好一把拉起她就跑,两人在树林里茫然的穿梭着,身后的火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周围树木碰到火球,剧烈的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旺,树木被烧的噼啪作响。 瞬间,火势就弥漫了开来。 秦好头也不回的往前跑,烧焦的糊味从身后传来,原先漆黑的树林被照的火光漫天,被秦好拽着的蒋飞儿忘记了自己的脚伤,小脸惨白一片。 就在秦好以为她们逃出树林只是时间的问题时,前方落满枯叶的地面突然涌动起来,一条胳膊从泥泞的土壤里突然钻出,大张的五指如烧焦的枯枝一般漆黑。 “啊——!”蒋飞儿尖叫一声,秦好迅速调整路线,朝旁侧跑去,然而没跑几步,前方土壤又一阵涌动,好几个土包上伸出了手臂,土壤下面的躯体也在不断往上攀爬。 亡灵! 秦好听风长眠说过,亡灵的身体由残念所化,本没有实体,但经过日积月累,形成了如空气炮的气压,可以牵动周围的人和物,就算没有实体,也照样能食人血肉,填充他们空空如也的胸腹。 “送她走!!”秦好大喊一声,衣袖一挥,一股气流喷薄而出,打在蒋飞儿身上,蒋飞儿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快走!让所有人都走!所有村民!学生!谁也别留下!”秦好大声对蒋飞儿喊道。 倒飞在空中的蒋飞儿透过火光看到,秦好身后的树林里,遍地的泥土被翻开,无数双漆黑的手臂从土壤里钻出,紧接着钻出地表的是头颅,一个个头发纠结在一起的头颅,面目模糊一片的看不出原貌的脸。 这整片树林里,竟然全部都是——亡灵! 蒋飞儿吓得要晕厥过去,狠命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飞出树林落地后,强撑着哆嗦的双腿,四肢并用的跑了起来。 开始跑得踉跄,再后来,双腿仿佛没了知觉般拼命摆动,蒋飞儿没命的奔跑着,自小在龙城内长大的她,从来没见过亡灵,更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数量。 能跟亡灵一战,那都是虎秦好才说的大话,她连亡灵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它,一个亡灵她都能吓得爬不起来,这么多的数量,就算她整个家族来了也得被全灭! 这不是他们能对付的程度,不只她不行,就算加上玉陵树和造气境的风长眠也不行,把他们乙舍的人全搭上也不行。 秦好的判断是对的,所有人都要跑,是所有人! 蒋飞儿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摔倒了多少次,羊角辫散乱的披在身后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庄稼划破了她的手臂也毫无知觉,只有不断的奔跑支撑着她的求生意志。 “我哥怎么还没过来?”洛天不无担心的看了看苏牧,“我哥肚子都饿了,他肚子饿的时候就容易生气?” “要不你回去找他?”苏牧也有些担心起来。 他们已经快要走回镇子了,此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秦好追来,苏牧哼笑一声,也不去看,洛天转身看去,发现是披头散发的蒋飞儿。 “怎么是你?”洛天道,“我哥呢?” 苏牧也转过身来,发现蒋飞儿像丢了魂一样,猛地扎进洛天怀里,洛天不知所措的扶着蒋飞儿,蒋飞儿甩着乱发从洛天怀里抬起头来,拼命摇着洛天胳膊,激动的喊着:“亡灵!好多好多的亡灵!再不走我们全会死!” 蒋飞儿的话还没说完,三人已经蹿了出去,一阵风一般朝来时的庄稼地跑去。 包子在轰飞蒋飞儿后,就蹿出秦好的袖子,如闪电般直接射穿了离他们最近的亡灵的头颅,还没来得及破土而出的亡灵,露着半截身子静止不动,已经死去,随后便化为一缕青烟,消散于无形。 包子的速度丝毫不减,又朝另一枚头颅射去,有包子开道,秦好迅速往树林外跑,看着破土而出的亡灵,秦好在这个不适宜的时刻,想到个词——雨后春笋。 而这些没有实体却能接触外物的亡灵,令秦好害怕的想干呕,可他一天没有吃饭,就算呕也没有可吐的东西,只能不停摆动疲软的双腿,往树林外跑去。 该往哪个方向跑?往镇子里跑还是往镇子相反的方向跑?他不会一个人为了救大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吧,他死掉那些村民和学生能获救吗? 风长眠说过亡灵的智商比小鬼要高,他们必是会寻着气味,找到镇子那边。 秦好自己也不知道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脑子为何会如此迅速的旋转,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唯独没有应对这种局面的方法。 “小子你快点!”包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之色,“它们数量太多了,我一个鼠对付不来。” “还不把你们大王叫来。”秦好已经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来跑面前的五千里距离。 “大王没来你就挂了。”说话的功夫,包子又射杀了十几个亡灵,后方没有时间对付的那些,已经破土而出朝秦好冲了过来。 包子折到后方,又是一阵横冲直撞。 树木烧毁的声音,亡灵低声的嘶鸣,脚踩在地面的声音,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秦好的脑袋里被各种声音填满,而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他此刻的心跳声大。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承受不了负荷,破胸而出了,再让他这么跑下去,他宁愿被亡灵生吞活剥了。 终于跑到了小山坡上,向下一望,看到去而复返的三人,顿时涕泪横飞起来,不知是感动还是生气,还是又感动又生气,独自一人面对亡灵潮的害怕一股脑倾泻出来,撒腿狂奔的同时,还张开大嘴喊道: “啊啊啊啊啊!妈妈爸爸姥姥奶奶洛天苏牧!我——害——怕!” 奔跑在下坡的地方令秦好刹不住闸,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向三人射去,玉陵树脚尖轻点地面,腾空而起,翻过秦好,拔剑朝他身后的亡灵刺去。 洛天一个侧身,敏捷的躲过秦好,一拳砸向秦好身后最近的亡灵。 苏牧硬着头皮张开双臂,接受了秦好的泰山压顶,两人叽里咕噜翻滚在小山坡上,直到滚到底部才停了下来。 “啊——!”秦好的惨叫从山坡下传来,众人也顾不上看他。 玉陵树白色剑影舞动,轻飘飘便削下两枚亡灵头颅,洛天左右两拳挥出,将靠近的亡灵砸成了一团飘飞的棉絮。 然而两人寡不敌众,迅速被更多地亡灵包围,若不是有包子苦苦支撑,只怕下一刻就要被亡灵围得动弹不得。 苏牧将压在身上的秦好一把推开,吼道:“快滚!”抓起身侧佩剑,便头也不回的冲上了山坡半腰。 秦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山坡上喊道:“苏牧你干什么去?你又不会”话一出口,瞬间卡到了嗓子,他惊讶的看到,苏牧竟将那柄长剑刺入一个亡灵头颅,又迅速朝下一个亡灵刺去,速度不如玉陵树般轻盈迅捷,却另外蕴含着雷霆之势。 苏牧是明道境!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让他惊讶的时间,眼下除他以外的其余人都被亡灵缠着,不得脱身,秦好没有片刻犹豫,转身便往庄稼地跑去。 不知那蒋飞儿有没有通知到大家,镇子里的学生村民加起来有上百号人,想要迅速撤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风长眠不知有没有什么杀手锏,否则,今日在山坡上的人妖,都只能落为亡灵的口食。 头脑里迅速调动着各种可能的应对方法,又全都被他推翻,实力和数量上的差距,无论如何都无法逾越。 突然,飞速奔跑的腿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回头一看,那绊倒他的,是一只伸出土壤的手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新生实修寒露镇四 秦好跌坐在地上,一身冷汗浸湿了衣裳,四脚并用的往后退,翻身起来就跑,那手臂却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踝,秦好脚蹬乱踢用手去掰,可他半点修为也无,根本触不到那看着有形实则无形的手,再次被拽倒在地。 远处的三人看到了此间情形,心下焦急,却根本无暇去顾,从树林里冲出来的亡灵如潮水一般,将他们围城了一座孤岛,包子转着圈的扫射围着三人的亡灵头颅。 它若离开,此间三人必死无疑。 秦好拼了命的去甩去砸那只手,他从没有像此刻般渴望力量,求生的意志比什么都要强烈,甚至不顾恶心的用牙去咬。 可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亡灵已经从土里钻了出来,翻白着眼睛朝他扑来,秦好只来得及抱住头缩成一团。 就在千钧一刻之时,一道银光从庄稼地中疾飞而出,斩断了阻挡在前的庄稼,穿透抓着秦好的亡灵头颅,向更远处的亡灵群飞去。 秦好望向那道银光,发现是一把速度极快的飞剑,飞剑拖着银色的尾巴,穿梭在亡灵之间,比玉陵树的长剑短一些,比包子闪电般的速度慢上一丝,却也威力极大,画着银狐,很快就杀入了包围圈,护在三人中间。 风长眠气喘吁吁地自庄稼地中冲出,本就憔悴的面容此时如白纸般苍白,没有片刻停顿,从袖中掏出两个圆球般物体,掌心凝聚灵力向圆球中灌注,黑色的球体内部如点亮了一盏悬空灯,发出黄色的光泽。 下一刻,风长眠将手中球体朝亡灵潮奋力掷出,球体在触到亡灵的同时,只听“嘭”一声,火花四射,被火花沾染到的数十只亡灵如被火点着的薄纸,就地燃烧起来。 “快走!”风长眠焦急的喊道:“你们快撤,我挡它们!” “长眠哥!”秦好已经确认,风长眠没有带什么杀手锏,此间情形,根本不是保留手段的时候,既然他知道,比他经验丰富得多的风长眠更知道,所以风长眠此时前来根本就是送死。 可他还是没有抛下他的学生,秦好被吓破的胆子因为生死存亡的情谊,而变得无所畏惧起来,死就死吧,能跟这群人一起死,他也不要独自活着。 身随心动,他脱下院服外衫,朝离他最近的亡灵扑去。 “啊——!老子跟你们拼了!”外衫是灵器,成功捕住了亡灵头颅,秦好用上了全身力气的一扑,却只是让那亡灵晃了一晃,便扯开了衣服,枯如柴火般的手朝秦好的脖子抓去。 旁侧的风长眠心下一惊,飞身将秦好和那亡灵一同扑倒,下一刻便有更多的亡灵朝两人压了过来。 风长眠只来得及将秦好挡在身下,便感到肩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那扑上来的亡灵已经生生撕下了他的一片血肉。 “不——!”秦好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山谷。 突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风长眠自肩头流下的血液拖成了一条红色的长线,挂在秦好眼前。 嘴里噙着血肉的亡灵瞪着只有眼白的双眼,趴在风长眠肩上。 包子如闪电般的身形在朝秦好飞扑的途中静止在空中,身后还托着一条残影。 玉陵树头上的绑带在战斗中脱落,头发正要散开,洛天侧身飞起踢向亡灵的腿没有放下,苏牧向秦好方向扭转的头僵在了原地 远处吞吐着火舌熊熊燃烧的树林,张牙舞爪从树林中奔出的亡灵,一切的一切,都静止下来 诡异的一幕出现,那漫山遍野的亡灵,就如同吹熄的烛火,冒着一缕青烟,静静消散了。 一同消散的,还有那燃遍了整片树林的大火。 时间又重新开始流淌,包子终于掠到了秦好身侧,风长眠肩头的血液淌在了秦好脸上,玉陵树的发丝飞舞,洛天的腿落下,苏牧也终于转过了头。 秦好透过风长眠的肩头,看到离他不远处,一个白衣灰发的身影,站在牛背上。 那身影似梦似幻,在新月的映衬下站出了飒爽的风度,衣袂和发丝在夜风中翻飞,仿若神子。 护在秦好身上的风长眠因为剧痛,已经晕死过去,秦好将他轻轻推开,起身定定的望着那个身影。 在看到他的瞬间,他感觉身体最深处的一扇闸门被突然打开。 他一定没见过他,但 他一定认识他。 那白衣灰发的身影足尖点了下牛背,一道清扬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 “小家伙你在找它么?” 接着,那道身影自牛背上翩然而下,雪白的鞋靴踩在缓坡上,像是踩着,又像是浮着。 他向秦好靠近的每一步,如同鼓点,击打在秦好的胸膛,时间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南宫瑾来到秦好身前,秦好仰着沾满鲜血的脸看着他,眼神中满是震撼,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他不是人。 看到他的第一眼秦好就断定,世间不会有如此美丽绝伦的人。 南宫瑾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抬起修长的手掌,擦掉了秦好脸上的血痕,笑道: “在楚云端时把自己养的油光水滑的,怎么,到了太乙学院水土不服了?” 秦好的思绪还沉浸在漫无边际的震撼中,只有当那手掌触到他面颊的瞬间,感觉到了什么,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刻入了灵魂深处,即使头脑不记得,身体不记得,灵魂不会忘记。 南宫瑾倾身在秦好耳边低语:“小家伙,别哭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秦好也不想哭,然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的往下淌,自己也控制不住。 匍匐在秦好脚边的包子已经抖成了筛子,那白衣灰发的身影即使收敛了威压,来自血统的尊贵仍然令世间一切妖臣服。 南宫瑾道:“鼠妖,替我护法。” 包子的声音颤抖如同织布机,头点在地上,鼠嘴亲吻着地面,“谨遵王旨!” 南宫瑾复又向苏牧等人看去,那三人呆若木鸡。 南宫瑾道:“玉仪卿的后人,我有事要同他们交代。” 玉陵树手臂举过头顶,长揖及地,行了个对族中长老才行的大礼,便朝风长眠走去,将昏死过去的风长眠扛上肩头,快步离开了。 洛天像受到了某种吸引,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走,直到来到白衣灰发的身影面前,单膝跪地。 南宫瑾将手掌扶在洛天头上,道: “这些年辛苦你了!” 洛天像受到了期待已久的表彰般,脸上绽放出笑容,起身朝一旁退去。 苏牧神情复杂的看着白衣灰发一尘不染的南宫瑾,南宫瑾神情复杂的看着因刚才的战斗而汗流浃背的苏牧 沉默半响,终是没有说什么。 一扬衣袖,苏牧便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没了知觉。 秦好的脸上被血水泪水覆盖,已经辨不出本来的样子,南宫瑾转过身,对他轻柔的道: “我在古行宫外种了花” 复又遗憾的一笑:“没有时间带你去看了。”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沉默了很久,看向苏牧的方向,道:“就让他日后带你去吧” 秦好只是一味的流泪,根本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南宫瑾一手扶着秦好肩膀,一手按在秦好胸前,将额头抵上了秦好额头。 秦好在闻到南宫瑾气息时,身体颤抖了起来,这是一股怎样的气息,如此温暖,如此强大,如此令人心悸又无比心安。 竟是一种十分怀念的气息。 后来便感觉到一股很柔,很细,仿佛血水,又比血水神圣无比的事务,自那掌心流向自己身体,穿透衣服,穿透肌肉骨骼,来到身体内部,在心脏周围形成个透明的膜,膜上似有光泽流转。 秦好此时的感觉很怪异,被异物侵入心脏,竟不觉得害怕,那透明的膜如温暖的海水,舒服的滋润着他的心脏,因为亡灵而跳的如同打桩般剧烈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那透明的膜又用了片刻,便同他的心脏,融为一体,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而那种又暖又舒服的感觉停留在他体内,将他整个身体包围,紧张了一夜的神经得到放松,像被母亲环抱的婴儿般,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在睡梦里,仿佛那“人”对他说了什么,却只得见个模糊的轮廓,看不见他的唇形,甚至辨不出他的容貌。 晴朗的日头高悬在天空,将秦好的眼皮照的红彤彤的一片,他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朝周围看去,只有那远处烧焦的树林,能隐约证明他们昨夜拼死战斗的痕迹。 苏牧坐在不远处闭眼调息,洛天撅着个屁股蹲在地上似是在掏蚂蚁洞,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昨晚那个身影。 秦好只觉得胸中一紧,“哇——!”放声哭了出来。 从三岁以后,他就没有像这般哭过,像被别的小孩抢走了心爱的玩具,像离开了母亲温暖的子宫,像那年从幼儿园的滑梯上摔下来一般。 只觉得无与伦比的伤心 洛天被秦好的哭声吓了一跳,向苏牧投去求助的目光,苏牧只是睁眼看了下,便朝洛天摇摇头,任秦好哭的天崩地裂声嘶力竭。 秦好嚎啕大哭了一个时辰,声音也哭哑了,眼泪也流干了,肚子也哭饿了,便收住了哭声,冲身边二人委屈的道。 “我饿了!” 苏牧冷哼一声,起身朝镇子的方向走去,秦好在洛天的搀扶下起来,抽了抽鼻子,抬手将眼泪鼻涕擦掉,跟在苏牧身后。 走出几步后,又朝那不远处低头吃草的大黄牛喊道:“跟上,不然宰了你!” 大黄牛吓得一个激灵,牛腿险些站立不住,赶紧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镇子,便被村民围住,吃食如流水般端了出来,原本就热情好客的村民,在见到风长眠因为帮村民驱鬼而受重伤后,对太乙学院的人更加尊敬仰慕。 “哥,你怎么不吃了?”洛天抱着只鸡啃得满脸油光,旁边的秦好却只是简单吃了两口便停了手,这简直不像他的风格。 秦好的思绪还在昨夜那“人”身上,那真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孔,还有那种震撼灵魂的感觉。 他们这次强穿一定和他有关,秦好此刻可以断定,他和洛天苏牧,并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世界的。 “哥哥!”范大姐家的果儿见秦好没吃多少饭,犹豫了半响,从口袋里掏出了把瓜子,放到了秦好手中,“哥哥,谢谢你们!”这个腼腆害羞的小女孩,才几日时间,便同秦好亲近起来。 秦好看着果儿天真无邪的小脸,飘飞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此时,他才得知,昨夜风长眠编了个理由,让村民和学生先行离开,并没有说明具体情况。秦好等人也从善如流,将亡灵的事隐瞒了过去。 填饱了肚子,秦好将那镇长叫到一边,交代了几句,只见镇长连连点头,回自家院子将一辆带棚的牛车拉了出来,套在黄牛身上,还铺了几层厚厚的被褥。 镇长不无担心的道:“那拔庄稼的人,你们可找到了?” 秦好笑道:“放心,以后不会有那种事儿了。”想了想,又多交代了一句,“让村民们好生对待自家养的牲口,别干太重的活儿,忙一阵歇一阵。” 镇长忙点头称是。 风长眠肩上的伤虽经过简单包扎,但还需要回去好生处理,便同村民们辞行。 这时,范大姐走上前来,有些难为情的道:“我那死鬼老头说昨天就能回来,可现在你们都要走了还没回来,他以前从不这样,我听说你们昨夜遇着的鬼很厉害,我那老头” 说到此,不禁眼圈红了起来。 风长眠赶紧道:“范大姐放心,大哥是去龙城,跟鬼怪出现的地方不是同一方向,我定会托朋友在龙城寻他,让他早日回家。” 范大姐点点头,推着果儿让她把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秦好打开一看,是些葱油饼。村民们也纷纷将自家准备的干粮塞给了学生。 一阵依依惜别,告别了村民,秦好一行人上路了。 风长眠被学生们搀上了牛车,脚踝扭伤的蒋飞儿也坐了上去,走出镇子没多久,秦好在路边看到了被他救回来的茶亭老头。 秦好跑过去,贴在老人耳边说了句什么,老人眼中露出释然的神情,起身走了,脚步竟十分轻快。 洛天来到秦好身边,道:“哥,你跟那老头说了什么?还有你找的大仙找到了么?” 秦好指了指后方拉车的大黄牛,道:“都是它搞的鬼。” “啊?”洛天伸长了脖子朝大黄牛看去,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黄牛。 “那开茶亭的老头是为了捉这家伙才偷偷去的镇长家,这可不是个普通的黄牛,是个达到初妖境的牛妖。” 秦好说到这,后方不远处的苏牧也竖起了耳朵。 “牛妖曾驮着镇长家老小去过龙城,途径那间茶亭,在亭中下了幻术,用于维系幻术的,便是那个你摘不下来的铃铛。” “你是明道境,你摘不下来,那牛妖必是境界高于你,而它还需要介质来施展幻术,包子让蒋家兄妹中幻术那次没用任何介质,所以牛妖的境界低于包子,由此可判断它是初妖。” “开茶亭的老人虽然衣衫褴褛,却是个修行者,在村民中幻术的第一时间,发现蹊跷,只不过境界比牛妖低,无法破除幻术,便驱赶客人,关闭茶亭,甚至用火烧毁了自家房子,令村民不敢再接近那里,其实都是为了保护大家。” “看到我们中境界最高的风长眠虽有与那牛妖一战之力,却不能稳胜,便对我们什么都不肯言,是怕我们遇险。” “至于那茶碗中的铜钱,是那老人自己放的。” 洛天挠了挠头,疑惑道:“他傻啊?!” 秦好白了他一眼,道:“老人的儿子想必瞒着他从军了,又死在边关,包子捡回来那块木牌,是他儿子的遗物,死在边关的军人无法千里迢迢将尸首运回来,会给所有军人一块刻了名字的木牌,人死后,就将木牌摘下,以便确认死者身份。”秦好想到了风长眠密会的那个青年人的话。 “木牌会同抚恤金一同送到亡军家中,而那老人衣衫褴褛,又饿了许久,身无分文,他的抚恤金必是被他用在了别的地方,怕是他无法花自己儿子用生命换回的钱,便将它放在茶碗中,送于客人。” 苏牧听到此,抿嘴一笑。秦好没有发现,继续道:“中了幻术的村民做了件他们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拔庄稼。” “那头蠢牛不知被人奴隶了多少年,记恨上了庄稼,不过还好它没伤人,不然就堕落成怪了。” 洛天道:“那幻术呢?” 秦好道:“已让它解了,包子去确认过。那蠢货知道包子境界比它高,咱们一来,就逃走了,害我找了一天。” 秦好想到此,朝前方的玉陵树看去,小跑着来到玉陵树身边,讨好的笑了笑,正要张口,玉陵树便道:“昨晚的事如风长眠老师所说,我只是同小鬼周旋了一阵,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秦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为还没有发挥他最擅长的唇舌功夫遗憾了一番,同时心想,这小子倒是上道,又回到洛天身边。 洛天摇了摇头道:“不对啊哥,你既然知道了真相,以你的性子怎么也得在村民和学生面前炫耀一番啊?” 话没说完,就被秦好狠拍了下后脑勺,“蠢货,要让他们知道这头牛是妖,它还能活?人家好不容易修炼了百年,只是拔了一片庄稼就弄死它,它可不知道在那庄稼地里干了多少活呢,死了可惜!” 洛天连连点头,苏牧嘴角的笑更深了些。 秦好摇头摆尾的道:“反正有包子镇着他,小爷我又还没开窍,多一个保镖加坐骑,傻子才会不要,哎呦苏牧,又是你,干嘛又打我,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剑的?所以我才不要和学霸做朋友,我告诉你你这样容易没朋友,哎呦!喂!有完没完啊?!” 洛天不理会两人的打闹,继续问道:“哥,那老头怎么不跟村民言明实情,那样村民们也不至于打他啊!” “又不是所有的好意都要让人知道,无愧于心就行了,这叫低调,低调懂不懂?”秦好踹了苏牧一脚,转身就跑。 一行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鹿门山下,在风长眠的指引下,没有再走那令秦好绝望的石阶,顺着另一条缓坡回到了学院。 风长眠被一群尊师重道的学生搀着去了后山,秦好便找了处草甸安顿黄牛,不管是他还是洛天苏牧玉陵树,都对那个白衣灰发一看就不是人的“人”选择了闭口不言。 仿佛那是一处禁忌。 也是他们心底共同的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各怀心思众生相 “纪先生!纪先生!”若芥找到纪九龄时,已经跑得满头大汗了,“纪先生,风老师受伤了,他们提前回来了。” 纪九龄“腾”的一下起身,急切的边走边道:“快带我去!” 纪九龄本想等风长眠回来后兴师问罪,来到风长眠住处,看到他受伤的样子心下不忍,呵责的话便没有说出口,让弟子招关山月先给他看伤,将紧跟而来的黄尘赶了出去。 “那孩子天性善良,木讷老实,必是不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他们此行有诸多可疑,普通小鬼怎能伤他,那伤口必是被亡灵所咬,以他的修为,几十个亡灵也耐他不得,寒露镇怎么会有那么多亡灵?”纪九龄叹息一声,道:“这一切,都等他伤好后再说吧!” 黄尘刚欲说什么,闻讯而来的关山月走了过来,黄尘不便再开口,便点了点头,捻了下那撮小胡子,一扬拂尘转身走了。 关山月步入茅屋,眼圈通红,关切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风长眠,迅速在他身边坐下,搭上风长眠受伤的臂膀,从指尖流出的灵力开始一点点的修补着那处可怖的伤口。 纪九龄朝茅屋内望了一眼,知道此时风长眠需要静养,能帮上忙的只有关山月,便也起身走了。 关山月为风长眠治伤片刻,额上已有汗珠冒出,为了修补那处伤口,她完全不顾灵力的损耗,将周身灵力全部灌输向风长眠的身体,已到了将近枯竭的地步。 “师妹,我我没事”风长眠一出口,声音嘶哑的如同一面破鼓,“你不用这样” 被关山月的手紧握着,又被她的灵力滋养着,风长眠苍白的脸颊此时烫成了锅底,显出两抹不健康的红晕,欲将手臂抽回,却被关山月按得更紧了些。 关山月左手继续为风长眠灌注灵力,右手抚上风长眠脸颊,轻声道:“师兄,你这次受苦了!”又将一粒萃取的灵药送入风长眠口中,用灵力助他化开。 “师兄,其实有些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此刻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实在无法继续憋在心里。” 风长眠的心脏想被一记重锤砸中,狂跳了起来。 关山月继续道:“你我认识十年,彼此心性也都了解,我们虽学了这修行之术,却一心只在教书育人上,那世间妖魔鬼怪甚是凶残,人心更是叵测,怎是你我心性能敌?” 关山月顿了顿,道:“身在太乙便要与那妖魔鬼怪作战,我当我们需要对付的只有邪祟,可如今学院内也不太平,我们看着邪祟提剑杀之便可,可是人呢?无论好人坏人,都披着一张人皮,你怎知他有没有害你之心?” 风长眠沉默了,其实这次新生实修,纪先生必是有些事瞒着他们的,可他心里相信他,便不多问,如不是太乙学院内部出了问题,又何须隐瞒,师妹冰雪聪明,自然也看出了端倪。 关山月道:“我们信任的人,不一定信任我们,我们身边,到底还有谁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师兄,你不觉得你们这次遇险,事有蹊跷吗?你不用瞒我,那寒露镇的小鬼,怎能撕咬出如此伤口?” “师妹!”风长眠制止了关山月继续往下说,他不愿想,更不愿相信太乙学院内会有人恶意伤害学生。 那亡灵潮为何会突然出现,又是如何消失的,那些学生是如何得救的,他路上问过秦好几人,他们竟然异口同声说当时晕过去了,这些孩子说的是实话?还是在隐瞒什么? 关山月叹了口气,缓缓道:“不知道师兄作何想,我只盼日后寻一处安全的所在,向普通人传授些药草知识,安稳度日,不再理会修行世界之事。” 风长眠点头低语:“师妹心性纯良,当是如此!” 关山月抿了抿红唇,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道:“若我要下山归隐,师兄可愿与我同往?” 风长眠看着眼中噙泪的温柔女子,心底一片温暖,他想马上答她,可是 在门外没有进来的灵器院长段若虚,将关山月这番话听了去,用手搓了把丰润的脸颊,静静的走了。 她知道,需要重新找个能继承她衣钵的弟子了。 苏牧回宿舍休整一番,便朝藏书楼走去,在路经一处草甸时,看到秦好和洛天还在围着那大黄牛打转,心下好奇,走了过去。 “葱油饼,就是这个名字。”秦好摸了摸下巴,赞许的点了点头。 “我喜欢吃糖饼。”洛天耷拉着脑袋踢着脚下的枯草,模样很是委屈。 “为什么要挑你喜欢的啊?”秦好跳起来拍打着洛天后脑勺,他们第一次为了给宠物取名发生了争执。 “那范大姐做的葱油饼你可没少吃。” 苏牧冷笑道:“不愧是吃货,取得名字都这么没创意。” “你没资格说我!”秦好呛声道。 苏牧想到了什么,没有反驳,转身欲离开时,复又转身回来,对秦好道:“风长眠为了救你受伤,你也不去看他?” “谁说我不去了,他受伤之前就成天无精打采的,现在又伤的那么重,休息最重要,我去了就是添乱。”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苏牧冷哼一声,再次转身欲走。 “苏牧你站住!”秦好追了上去,一把拍在苏牧肩头,唾沫横飞道:“你看看我,快仔细看看我。”说着把自己的脸往苏牧跟前凑,“你看你看,没有了吧?” 苏牧眉头一皱,疑惑的看着秦好近在咫尺的脸。 “我是说青春痘,”秦好指着自己的脸,炫耀似得道:“不知道是不是哭了一通把毒都排出来了,你摸摸。”说着就拉着苏牧的手往自己脸上蹭。 苏牧一脸嫌弃的甩手躲开。 “特别特别光。”秦好两手捧着自己脸颊,道:“这下你不能叫我麻圆了吧!” “那叫你什么?”苏牧道,“汤圆?” 秦好张了张嘴,摆出吃惊的表情道:“当然叫我名字啊!叫我秦好。秦始皇的秦,好人的好,你不会也不知道秦始皇吧?哎呦!你又打我,苏牧你到底听到了没呀?” 在秦好一通叽里呱啦的喊叫声中,苏牧往藏书楼方向走去。 昨夜那“人”在他意识恍惚之时明明对他说了什么,一觉醒来后却什么也想不起来,风长眠问起后来发生了什么时,秦好抢先把话都说了,他跟玉陵树便从善如流。 可他心里的疑问并没有因为将事情瞒了过去而减少半分,为了解答自己心中疑惑,便是翻遍这藏书楼,也要找到关于那“人”的蛛丝马迹。 龙城外的黑色塔楼,如往常般肃穆寂静,以塔楼为中心的五公里范围,皆是禁区,擅闯禁区有什么后果,普通百姓并不知晓,只是看着那即使在夏日里也阴风阵阵的古树林,就心生惧意。 此时,禁区里一蒙面男子单膝跪在背对着他的青衣道人身后,恭敬的答道:“大人放心,夜子歌刚发现那封密函,就被我们派去的人杀了,没有任何人知道。” 青衣道人的道鬃梳的一丝不苟,道袍妥帖平整的穿在身上,一身浩然正气与他说的话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为何易万将军会死?他且还没有活够。”沉默片刻,又道:“易万死前可将那事奏于燕王?” “易万将军的奏章是小人连夜送往龙城的,那燕王定是看了。”蒙面男子道。 青衣道人似是松了口气,继续道:“易万死便死了,少了他固然可惜,可还不至于动摇我们的计划,你先去查易万死于何人之手,若是连我们暗处的敌人都不知道,以后的事还如何实施?” “是!”蒙面男子身体一凛,转身向古树林中掠去。 青衣道人看着占星楼方向,抬起了脚步。 蒋飞儿在宿舍内翻看着铺了一床的符纸,牙齿将指甲咬了一圈豁口,脚踝的扭伤还在隐隐作痛,她却顾不得那些。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的符咒怎么会无端变成个火球,她拿的明明是一张普通的定身咒。而且那些亡灵像是受到火球的牵引才会出来。 当天晚上逃到寒露镇后,她就将所有事一股脑告诉了风长眠,风长眠只说让她不要声张,带着学生村民避难,便一个人走了。 后来见那四个人活着回来了,风老师虽然受了伤,却性命无碍,便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无人再提当晚之事,虽对他们如何得救的心升好奇,可也不敢去问,终归这件事,她难辞其咎。 蒋飞儿虽然骄纵蛮横,却不是真的傻,自家的符咒以前从未出现过问题,只要对上秦好洛天,便会出现异状。 蒋飞儿心里对秦好和洛天的畏惧多了一份,复又想到那晚秦好救她一事,对他的好奇也多了一份,觉得他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苏牧仰面躺着睡在自己宿舍的床上,因为入学晚,没有人和他共用一间宿舍,倒是方便了不少,即使在藏书楼待到深夜回来,也不必担心惊醒旁人。 他的意识始终没有进入深眠,当日白衣灰发的人影在头脑里浮现,他拼命想要听到那人说的话,却始终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眉头在睡梦中拧成了一条缝,苏牧一个激灵,突然坐了起来,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睡意全无,便推门走出了宿舍。 直觉告诉他,那“人”并无恶意,甚至,有着善意。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让他不得释怀,仿佛自己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带着心中的懊恼游荡在深夜里,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闪过,苏牧赶紧追了上去。 那抹身影在龙吟飞瀑前停下,望着下方池水,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苏牧已经辩出了那抹身影是谁,不由疑惑的看着池水。 心想,他身上有伤,为何还要跳入水中。 半响,风长眠从池水里探出头来,起身上了岸,无视了等在岸边的苏牧,朝后山走去。 “风老师?你身体无碍么?”苏牧边追边问道。 风长眠脚步更快了些,几个翻身,就消失在夜幕中。 苏牧望向风长眠消失的方向,疑惑更深了些,那似乎不是风老师的住处 黎明的阳光再次降临在太乙学院,习惯了早睡早起的学生们已经端着木盆来到了天泉浴,后山上纪九龄养的公鸡早早的就开始啼鸣,惊醒了在后山住着的所有人。 关山月梳洗过后,拿着药瓶朝风长眠的住处行去,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以为风长眠身体欠佳还在休息,便退走了。 完成了一上午的教学,关山月再次来到风长眠门前,门内仍无人应答,心下疑惑,便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茅屋内一片凌乱,风长眠早已不知去向,胸口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掠上心头,便匆匆跑去找风长眠极为信任的师傅段若虚。 秦好喜笑颜开的排队等在食堂的队伍里,口水快淌成了一条河,今天是开斋节第一天,大家都在排队等着前方的师傅从锅里捞出的红烧猪蹄,秦好心想,洛天那个臭小子不知去了何处,要不然能打两份。 “老兄,你说不会排到咱们正好没了吧?”秦好对前方的人道。 前方的人明明自己也捧着个碗眼巴巴的瞅着,却对身后的秦好鄙夷的瞥了一眼,仿佛看乡下人一般扬起了头。 “你要不屑吃,那待会把你那份给我也行,我不嫌多,也不嫌你碗脏。”秦好觑着那人目光,怼了过去,他最讨厌这种装腔作势的。 “哈哈哈”一道笑声从秦好身后传了过来,秦好扭头去看,发现是那日跟蒋若之一起出现在食堂的司马御轩,他记得此人还邀他对战来着。 “你这人倒是有趣,怪不得甲舍那帮人厌你。”司马御轩笑道。 “多谢夸奖!你堂堂将军之子,也来排这红烧猪蹄?”秦好调侃道,“你爹没给够你零花钱吗?” 司马御轩顿了顿,表情尴尬的道:“对!” 秦好:“” 好不容易排到秦好,秦好讨好的将碗递了过去,脸笑成了一朵花,砸了咂嘴,他都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掌勺的师傅无视了对自己盛开的鲜花,盛了一勺递了过去,并不比别人多,也不比别人少。 秦好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赶紧找了张长椅坐下,正要大快朵颐,就看到不远处的苏牧。 苏牧的碗里清清淡淡,在看了看自己的碗,仿佛下了个很大的决定,朝苏牧走去,将碗往苏牧面前一推,道:“一起吃吧!” 苏牧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秦好干脆将半碗的猪蹄一股脑倒入苏牧碗中,嘴里嘟囔道:“赶快给我吃壮,把那些成天哈玉陵树的蠢货吓一跳,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子,没见过世面的臭丫头,全部都吃掉不许浪费知道吗?”说完就自顾自的拿着空碗走了。 苏牧:“” 再次用萝卜青菜汤干了白米饭,打发了自己的肚子,回到宿舍,看到洛天抱着一盆猪蹄将头埋在里面,啃得口水横流,险些惊掉了下巴。 洛天嘟囔道:“哥,你去哪儿了?给我计时器的爷爷”不等洛天说完,秦好已经一把抢过他的盆,将头埋在里面。 边啃边想,也许下次,可以叫上司马御轩一起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长风万里无踪影 段若虚来到风长眠的茅屋,在满地狼藉中逡巡一圈,一处角落里闪着粼粼银光,挑开周围杂物,便发现了风长眠的贴身灵器——飞影剑。 正是当晚从庄稼地里飞出救下秦好的那把,段若虚记得,这把飞剑是风长眠晋入造气境后炼制的第一把灵器。 当年为庆贺他入造气境,段若虚给了这个自己喜爱的弟子一块世间难得一见的虎鹰骨,之后风长眠便用虎鹰骨炼制了这把轻巧的佩剑。 用灵力操纵飞影剑,不管远近都能对对手展开攻击,对于身体素质不及体术师和剑师的器师来说,是保命之物。 所以,风长眠从来都是剑不离身。 段若虚端详飞影剑片刻,抬头对关山月道:“那孩子怕是遇上什么不测了这太乙学院” 关山月神色一暗,心道,果然如此。 正说到此,便有学生闯入茅屋,气喘吁吁神色慌张的道:“关老师可算找到你了,有有学生中毒,纪先生已经前往学生宿舍了,让我来寻你。” “什么?”关山月同段若虚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冲出茅屋,向前山的学生宿舍行去。 纪九龄面色凝重的立于一名中毒的学生床前,那学生脸上尽显痛苦之色,露出衣袖的皮肤泛着青紫,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汗水淋湿了衣裳。 屋外也围了一圈神色焦急的学生,这些学生脸色均泛着青紫,不时还蹲下身来,或是抱着肚子来回走动,症状虽不及里面之人严重,却都是中毒的症状。 一缕气息自纪九龄掌心托出,抚上学生额头,片刻后,床上的学生停止了翻滚,神色稍缓,似是睡了过去。 此时,段若虚和关山月冲了进来,不等纪九龄开口,关山月便搭上了学生手臂,气息自指尖流出,传入学生体内。 关山月此刻心里乱的很,风长眠失踪在先,学生中毒在后,这太乙学院,当真已不复当年纯洁无垢。 饶是心乱如此,多年来行医治病的惯性令她在极短的时间收回心神,探查病人身体。 “又有人晕倒了”屋外有学生喊道,纪九龄拔腿来到屋外,将晕倒的学生扛入屋内,放于另一张床上。 段若虚看着关山月神色,心里忐忑不安,半响,关山月才道:“是食物中毒,他们吃了什么?” 段若虚道:“今天是开斋节,他们吃了肉。” “喂!你昨天吃食堂的猪蹄了没?” “吃了,怎么了?” “那你还不赶快去找个灵药学院的人看看,听说吃猪蹄的好些人都中毒了。” 两名学生从石径上走过,开斋节的红烧猪蹄引起食物中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太乙学院,正在草甸上喂牛的秦好和洛天看着行色匆匆的教习和学生,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他们俩估计吃的最多。 突然,秦好跳了起来,狠拍了下大腿,朝藏书楼跑去。 “哥,你去哪儿?”洛天喊道。 “去看看苏牧那个倒霉催的有没有事。”秦好身形已经跑出去老远。 洛天将一把枯草塞入黄牛口中,冲黄牛道:“好吃么?” 牛妖还没到妖灵境,想要回答他,却不得要领,只得不停翻动嘴皮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哥现在成天苏牧苏牧的,我怎么没见他对我这么上心过?”洛天摸了摸牛头,黄牛用头蹭了蹭洛天手掌,似是在表达安慰。 秦好冲入藏书楼扫视一圈,发现了坐在角落的苏牧,一把将他拉起,不由分说的扯开苏牧两边袖子,又掰着头看了看苏牧脸色,仍是不太放心,去扯苏牧领口。 苏牧终于忍无可忍,像拎小鸡一样将秦好拎出了藏书楼。 秦好一路吱哇乱叫,也顾不得惊不惊扰他人,“苏格兰牧羊犬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哇!好疼,老子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中毒,那猪蹄你吃了没有啊?呜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断了,肯定是断了。” 苏牧将秦好扔出了藏书楼,抛了个“你再招我试试”的可怕眼神,便头也不回的回去了。 秦好坐在地上揉了半天胳膊,觉得苏牧有力气打他想必是没事,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又碰到了司马御轩,跟司马御轩走在一起的,是一位品相端正手持折扇的少年,秦好回忆着开学时的情形,发现那少年应该就是被冯著推崇至极的皇家画师——何方。 秦好蹦跳着跑了过去,对司马御轩道:“你还挺结实的嘛!” 司马御轩爽朗一笑:“彼此彼此!也不知道咱俩究竟谁更皮糙肉厚。” 司马御轩旁侧的少年朝秦好投来探究的目光,秦好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道:“这天气也不热,你拿个扇子干什么?” 何方被初次见面的人调侃,也不动怒,淡淡一笑:“听御轩兄说秦兄修为了得,今日得见,果然直爽豪迈。” 何方无论表情动作还是话语,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可秦好就是觉得,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冷,连那淡淡的一笑都透着冰冷。 苏牧也很冷,可并不会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虽然对他不是打就是骂,如果习惯了也知道那是他毫不遮掩表达情绪的方式。 可这个人不同,究竟哪里不对劲,秦好也说不上来。 蹙了蹙眉,虽说有意跟司马御轩再嘚啵几句,可在这个始终用探究目光看自己的少年面前,很不自在,似乎说什么话都要思量思量。 “我去喂牛!”秦好抛下这句,就离开石径,朝草甸处跑了。 司马御轩朝秦好的背影吼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还等着你演舞台一战?” 秦好遛得更快了。 “御轩,”何方温和笑望着身旁之人,道:“看来你真的对他很有兴趣!” 司马御轩手臂搭上何方肩膀,边走边笑道:“你是不知道他把蒋若之教训的多惨,若是日后遇上,我还真不一定是他对手,他又无论如何都不肯跟我一战,这不是吊我胃口么,我父亲让我来这里求学是让我求败,除了玉陵树,我真看不出这里有哪个新生能败我,可这个人的底细,我却是怎么也看不出。” “不过我迟早把这臭小子打的嗷嗷叫,哈哈哈哈!”司马御轩爽朗的笑着。 何方轻拍着手中折扇,也在浅笑着,而那笑容,仍是没有一丝温度。 段若虚回到后山,想了又想,终于回到茅屋,急笔快书了一张字条,又抓了把小米,撒在地上,引来了一群玉面太常的鸽子,抓起一只把写好的纸条绑了上去,扬手放飞了。 她同意纪九龄的说法,大先生游离在外就是要他们自己处理一应事物,可风长眠失踪不是普通事,或许纪九龄还有什么瞒着大家,她也不便去问,可这太乙学院的风波自从这批新生到来后,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外面的世界如何风起云涌她不会管,可这神圣之地,却是不能出乱子的,若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那原本的信任会荡然无存,修士的心性会被极大的干扰,她又不能下山去找她的爱徒,任由这股风气继续下去,岂不是会让邪祟之物钻了空子。 玉面太常跟大先生在一起,只要让玉面太常知道此事,大先生必会知道,也许会结束在外游历,提前回来。 段若虚深深叹了口气,这一天因为爱徒的失踪和学生中毒之事而神思不定,将鸽子放飞后便收回了视线,自然也没有看到,鸽子飞下瀑布,来到前山没多久,还没飞出太乙学院,便被一声“哞”震了下来,失去了知觉。 洛天拾起掉在地上的信鸽,认真思考了一番,喃喃自语道:“烤了吃,还是让食堂的爷爷帮忙炖了?”。 秦好已经回来了,将他手里的鸽子抓了去,发现了绑在鸽子腿上的纸条,狠狠瞪了洛天一眼,洛天一脸无辜的指了指黄牛,秦好为自己猪一样的队友深感自责,将纸条取下。 只见纸条上写着,“风长眠失踪,速回!” “长眠哥失踪了”,秦好瞪圆了双眼看着洛天,“他没有在后山休养,这帮老头竟然骗咱们。” 洛天抱着牛头又抹又拍道,“还好有葱油饼,不然咱们也不会知道。” 秦好复又想到在寒露镇上那青年同风长眠的密会,那青年说的七日后,不正巧就是明天?或许风长眠的失踪跟那青年不无关系。 秦好沉默了很久,将那纸条喂给葱油饼吃了。 在玖澜大陆的最南方有一座四季如夏的小镇,小镇隶属于赤目国,是个比四大王朝小的多的小国,因为与梁王朝边境有着茫茫黄沙相隔,这个小国得以保留主权,没有被吞并。 在小镇唯一的酒楼雅间内,一高大的中年男子将酒斟入对面面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男子杯中,浅笑道:“师弟,还在为那关山月说述之事烦忧?” 白玉男子手指轻转酒杯,道:“师兄,你我已出来快一年了,是不是该回去” 不等白玉男子说完,高大男子摆了摆手,笑道:“若太乙学院离了你我便不能正常运转,那便不是世人向往之地了。” “可是”白玉男子还待说些什么,一块蟹粉蒸肉就塞入他口中,让他不得言。 “你可是答应了我的,陪我尝遍世间美味,这蒸肉味道着实不错,你多吃点。”高大男子豪迈的大口嚼着滋油的美食,又饮了一大口酒,赞赏道:“那黄沙对梁王朝是麻烦事物,对赤目国却是宝贝,不仅阻断了外敌入侵,还孕育了沙蟹这种人间美味。” 白玉男子看着对面吃的眉飞色舞之人,释然一笑,怕真是自己想多了,便道:“师兄下一站想去吃什么?” 高大男子歪脖看了看窗外,想了片刻,道:“听说那晋国镜月湖有一种鱼,通体鲜红,肉质嫩滑,且无骨,你知道我最讨厌剃鱼刺了,若是能吃到这种鱼,我一定会非常欣慰。” 白玉男子笑道:“那等师兄吃够了这粉蒸肉,我们就去吃那镜月鱼。” 苏牧从藏书楼出来时,已经夜深了,看食堂方向还有灯光,便走了过去。 关山月为了给学生们解毒,一直在食堂熬制草药,见有学生进来,才疲惫的抬头看去。 苏牧尴尬一笑,道:“我来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关山月将一碗冷掉的面饼推了过去,才一天时间不到,她仿佛苍老了一般,原本圆润光滑的面容此刻憔悴之色尽显。 苏牧在旁边的灶台上烧了些热水,将面饼泡开,看见关山月始终看着炉膛里攒动的火苗,想同关山月说些什么,张了张口,不知怎么说才好。 “你们风老师失踪了”关山月两眼无神的盯着火苗,喃喃的开口。 苏牧听到关山月的话,身体一僵。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我也还在等他的答复,想着等他伤好后就一起退隐,可他”关山月声音哽咽,白天时强撑着的坚强到夜深人静时仿佛被一片片剥离,令她对这个曾被她诊断为魂魄有异的孩子吐露真言。 也许只是因为她想找个人说说话。 苏牧想到昨夜风长眠的举动,在看此时脆弱的女教习,心中升起一股无来由的懊恼,他不知道该对这位女教习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便安静的吃着面饼,等着关山月再开口,可关山月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两人安静的煎药的煎药,吃饼的吃饼,直到苏牧吃完,关山月仍失魂落魄的看着灶膛,一缕青丝从她额前垂下,被灶火烧起的高温熏的盘旋飘荡,更显寂寥。 苏牧终是不知该说什么,眼前的女教习曾为他把脉,替他诊断,风长眠那柄飞剑在寒露镇外一出现后,就始终挡在他们三人面前,直至自己被亡灵咬伤也没有把剑召回。 他们都是好人。 苏牧起身,朝关山月深深行了一礼,想要通过这一礼对关山月表达些感激和安慰,关山月却始终看着灶膛,眼睛里映着灶火,红彤彤的一片。 苏牧默默的离开了食堂,心情很是抑郁。 回到宿舍门口,发现那个令他头痛的少年站在门口等他,苏牧原本不认识这个少年,可少年像对他很了解似得,并且总是自以为是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心,在这个世界有认识自己的人令他心安,可看着他不着调的行为举止,又无来由的就想教训他两下。 秦好见苏牧回来,迎了上去,一改以往的嬉皮笑脸,认真的道:“苏牧,长眠哥于我有恩,我要去寻他了,你你”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你多保重,好像以后不见面了似得,便改口道:“你帮我和洛天请假” 苏牧:“” 秦好说完,便低着头走了。 苏牧从他的背影看出,他此时的心情不佳。 与苏牧告别后,就来到草甸,洛天坐在牛车上叼着草根等他,大黄牛“哞”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秦好又朝宿舍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钻入车内。 洛天驾着牛车往上次走过的缓坡行去,两人沉默无言。 行不多久,大黄牛突然停了下来,秦好掀开布帘问道:“怎么不”只见牛车前,站着个他熟悉的身影。 苏牧拿着把佩剑,站在道中间。 “苏牧?”秦好疑惑的钻出车棚。 苏牧朝牛车走来,道:“风长眠失踪之前我见过他,若是当时抓住他问个明白,也不会像此刻般心有愧疚了,而且,他又不是只救了你。”说罢便翻身上了牛车。 秦好愣了愣。 “还不快走?”苏牧催促道。 秦好挠了挠头发,不知为何安心了许多,掀开布帘重新钻了回去。三人一牛一鼠,在夜色中,下了山,朝龙城西门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龙城西门神秘客 秦好一行人下了鹿门山,又走过大片麦田,便能看到远处一排极高的灰色城墙,那城墙内,便是燕王朝的首府——龙城。 秦好没有去过龙城,可课间被冯著拉着,半强迫的听了很多关于龙城的故事。 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位于龙城以北,要想去龙城西门,可以从城中经过,若不想进城,便只有绕城墙而行。 秦好想着冯著说过,龙城有宵禁令,此时入城怕是麻烦,便让葱油饼绕城而行,车内三人除了洛天睡得直淌哈喇子外,其余两人都很清醒,也很安静。 秦好不知苏牧此时在想着什么,可他想的却不敢对任何人说。寒露镇外那个白衣灰发的身影,始终在他脑海里萦绕。 他想问洛天,想问包子,甚至想问葱油饼,可他什么也没问出口。他能感觉到包子对他保护的更紧了,虽然还是喊他小子,可那喊声里,似是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真心想找到风长眠,也是为了找风长眠而决定下鹿门山,可若是有可能,是否可以让他再见那“人”一面? 此时的他已经确定,他和洛天苏牧三人来到这个世界,绝不是偶然,能解答这一切的关键,应该就是那个始终在他心头萦绕的人影。 风长眠说过,只有妖尊以上的妖可以化为人形,他是妖尊吗? 包子好像喊他王。 秦好并不知道,他这些无法向外人道的心思,跟对面安坐冥想的苏牧的心思相差无几。 苏牧在藏书楼内翻阅到最早的书籍,也只是记录着开元初年的事,也就是距今四百年前,若是妖尊或更往上的存在,必是千年以前的书册方有可能记载。 此次找风长眠下山,若是能遇到古籍文献 坐在秦好对面的苏牧安静的闭眼冥想,他的眼睛很深邃,眉骨和鼻梁很高,较之玉陵树柔顺的眉眼和谦谦有礼的仪态,苏牧更有种锋芒毕露的俊美。 秦好盯着苏牧的脸看了半天,也没从他的五官里发现一点瑕疵,不禁暗想,若是苏牧配上那一头梦幻般的银发,会是何种摸样。 “苏牧?”秦好小声叫了一声,见他没什么反应,忍不住用手戳了戳他脸颊,道:“你是不是胖了?” 苏牧保持着闭着眼端坐的姿势,伸手抓住了秦好的手,略一使劲,“啊!”秦好惨叫起来,迅速缩回了自己的手。 秦好不怕被苏牧教训,就算被苏牧打一百次,也比跟那些随时要跟他演舞台一战的同僚打要强。 “苏牧?”秦好死性不改继续道:“你在寒露镇能杀亡灵,是不是已经到了明道境了?有没有人邀战你?” 苏牧缓缓睁开眼,看了秦好一眼,也不作答,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便掀开帘子,朝牛车外望去。 秦好心下好奇,也跟着往牛车外望,四周漆黑一片,偶有如乌鸦般的鸟鸣声传来。此地虽是离龙城很近,却意外的是个人迹罕至之处。 秦好发现,他们来到一处茂密的古树林外。 葱油饼虽然拉的是牛车,可速度却比两头高头大马拉的豪华马车还快,若是穿过这片树林,便能到龙城西门,葱油饼却停在了树林外,不肯进入。 四下寂寞冷清,秋风吹着树枝哗哗作响,那茂密的树林,在夜色的掩映下更显幽暗恐怖。秦好联想到寒露镇外的树林,身体本能的对树林产生了抵触。 “有亡灵?”秦好转头问正警惕着四周的苏牧。 苏牧低声道:“这片树林的天地之息有些古怪。” 秦好拍了葱油饼的屁股一巴掌,道:“蠢货,看你带的好路,卯时之前到不了你信不信我真宰了你,一想到你要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再嚼一遍我就恶心的反胃,什么?那边有禁区你过不去?” “苏牧,它说那是禁区。”秦好指着前方道。 苏牧看着秦好眨了眨眼,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颗麻圆可以做到跟黄牛的无障碍交流。 正在这时,一声凄厉的鸟鸣响彻夜空,“扑棱棱棱”前方的古树林里飞起一片黑鸟,向着更黑更高的天穹飞去。 “包子,那处树林里有什么?”秦好捏了把袖子,将蜷成一团睡觉的鼠妖惊醒。 “吱吱,臭小子你再这么捏我信不信我咬你!”包子吃痛的喊道,“那一看就是个阵法,跟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一起真是心累,阵法隔绝了原本的天地之息,自成一世界,可那阵法一看就是人类所设,怕是为了预防邪祟入侵用的,除了没有邪祟外,有些别的什么都不奇怪,你们人类的鬼点子那么多,谁知道会有什么。” “你们真的不算邪祟吧?”秦好不无担心的看着前方拉车的葱油饼,问从袖子里钻出来的包子。 包子气的吹胡子瞪眼,道:“谁是那种下三滥的东西,我们要是邪祟,你们几个小屁孩儿能活命?你们太乙学院那些开悟境的小崽子能活命?我早在那几个神神叨叨的院长发现之前把你们生吞活剥了。” “哞!”葱油饼高昂着头,赞同的叫了一声,颇有些骄傲之色。 秦好拍了把牛屁股,以手撑额陷入沉思,能在龙城外设下如此阵法必是得到了那燕王允许,人类共同的敌人是邪祟,龙城因为是燕王朝首府,被层层阵法守护并不为奇,而这处树林也被阵法守护,又离龙城如此近,里面定是有什么跟皇室有关的不得了的事务。 秦好所在位置离那处名扬玖澜大陆的黑色塔楼有五公里距离,若是在白天,站在视野好的位置,即使被密林遮挡,也能勉强看到楼顶,可此时没有任何照明,根本看不到那处塔楼,秦好到也将真实情况猜了个不离十。 思索片刻后,秦好道:“若是为了抵挡邪祟而设的阵法,又经过皇室允许,想必就算有些危险也不至于置人于死地,从城中过也要惊动守城护卫,从这儿经过也要惊这阵法,反正都要惊,正常情况都要选个人少僻静的吧!” “至少可以肯定,我们不会再遇到亡灵潮了。”苏牧道。 “那还犹豫什么,除了那摸不着的亡灵最可怕外,别的都没什么可怕,葱油饼包子,你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苏牧洛天,你们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咱们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那边树林,全都提高警惕,哎呦!你怎么又打我?我又不是没事干,我的看天上地下,我责任可比你们大多了。”秦好自作主张的吩咐道。 众人休整一番,黄牛卯足了劲,鼻端哼出了一团气流,秦好一声令下,便如离弦的箭般冲入了树林,顿时惊起了一片飞鸟。 禁地深处的黑色塔楼上,青衣道人肃穆而坐,肩头站着一只飞鸟,面前摆着个不大的棋盘。 那飞鸟通体漆黑,血红的双眼如炬,翻滚的眼睑也是一片猩红之色,甚是可怖,来回扭转着那颗尖小的头颅,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青衣道人轻咦一声,道:“竟然进来了?有几分胆量。” 缓缓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盘棋子,不慌不忙的在棋盘前坐定,开始下棋。 青衣道人平静的看了看棋盘,抬手落下一枚黑子。 秦好等人驾着牛车飞也似的冲入了树林,除了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外,没什么动静,众人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就在进入古树林后不久,突然,“哗啦啦啦”一大群飞鸟被惊动,腾空而起,秦好抬头去看那飞鸟,在繁星的照射下可以辨出飞鸟大体的轮廓,竟是有鸡鸭般大小,一双翅膀展开有人类双臂展开般长短。 一大群飞鸟腾起,竟带起了一阵不小的秋风,将头顶天空的繁星都遮蔽了去,如鹰一般在天空盘旋,无论葱油饼往何处跑,那群飞鸟始终级有纪律般跟在他们头顶,甩都甩不掉。 秦好眼睛始终盯着头上的飞鸟,蹙了蹙眉,不明白它们要干什么,正在此时,飞鸟们改变了行动轨迹,迅速朝着天穹的方向攀升,不到片刻功夫,便升到很高的位置,庞大的身躯在秦好等人眼里,竟成了一个黑色的点,逐渐消失在夜空。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头顶上尖利的破空声响起,那些庞大的飞鸟去而复返,如捕食的鹰般,头朝下迅速下坠,速度竟比它们上升时快了数倍,而且越来越快,身形越来越庞大,原本柔软的身体如陨石一般,燃起了星星火苗,直接从牛车上方俯冲下来。 “包子!”秦好大叫一声,包子已经鼓足了腮帮,“噗!”一口气从它口中喷薄而出,在牛车周围形成了个透明的保护罩,将牛车罩在里面。 人类用来隔绝外敌的手段是施展阵法和符咒,妖类用来隔绝外敌的手段比人类更简单直接。 它们可以通过妖力施展结界。 在包子张开结界的同时,庞大的飞鸟以流星般的速度撞上结界,“嘭嘭嘭!”结界上荡起透明的涟漪,燃着头颅撞上来的飞鸟,顿时碎裂成更为细碎的一团血肉,纷纷扬扬落在牛车周围,如下了一场漫天尸雨。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包子聚精会神维持着张开的结界,若有一只落网之鱼冲下来,以那些飞鸟此时的速度,必能直接砸的他们车毁人亡。 黑色塔楼内的青衣道人摩挲着手中黑子,他面前的棋盘,在他刚刚落下的那枚黑子旁,一道白色的线条蜿蜒而行,没有被黑子阻挡,继续朝着棋盘内部前行,速度不减。 青衣道人将袖子向上捋了捋,似是来了兴致,仔细观察着那条白线前行的轨迹,在它不远的前方,落下一枚黑子。 “嘭——!”牛车旁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突然从中间断裂,朝牛车上方砸来,而断裂的古木,不止这一根,在牛车前方,不断有古木断裂,以一种极为巧妙地时间配合着,在牛车飞驰而过的时候,向牛车砸来。 仰头看天的秦好来不及出声古木就要砸中牛车,苏牧飞身跃起,一剑将古木砍为两段,“嘭——嘭”两声,断裂成两截的木头在牛车两旁落下,那古木也不知质地坚硬到何种程度,竟砸的地面一阵荡漾,苏牧脚下轻踩牛车,迅速飞起,向第二根倒下的古木斩去,可苏牧劈斩的速度明显没有古木倒下的速度快。 洛天在进入古树林前就被秦好摇醒了,跟在苏牧身后,也飞身而起,将苏牧来不及砍的古木踹离了原本落下的方位。 牛车险之又险的从满地狼藉中穿行,若不是拉扯的是牛妖,普通牲口早就被惊的乱了方寸。 苏牧和洛天一人飞起,一人跟上,配合的紧密无间,经过了上次寒露镇外共同御敌,两人竟生出了些默契。 而此时那原本已消失的飞鸟,竟从后方追了上来,包子又吐出一道气流,在牛车后方张开了结界,不顾一切撞上来的飞鸟,前仆后继延绵不绝的撞上结界,撞击力道越来越大,撞击次数越来越频繁,包子凝聚了全部妖力来维持结界,才能勉强抵挡那撞上来的密度和力道。 扑上来的飞鸟已经不是一片一片,而是如黑色的潮水般,一起涌向了牛车,包子的结界宛如一道防洪大堤,险之又险的抵挡着黑色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的进攻,将潮水淹没一切的力道在撞上牛车前,化了开去。 秦好震惊的看着眼前情形,他万万没想到被他认为不会置人于死地的阵法,竟有如此威力,若不是包子抵挡飞鸟,苏牧和洛天劈开古木,葱油饼灵活的穿行于树林,速度不减又不迷失方向,他们此行,真是凶多吉少。 秦好忍不住又看了苏牧一眼,咽了口唾沫,心道:幸好这家伙一起来了。 在牛车经过的道路后方,飞鸟尸体如坍塌的土方山石一般,快速的积累着,牛车两侧的古木也咕噜噜翻滚着,将原本空寂幽暗的树林,惊的如沸腾的锅底。 青衣道人看着面前的棋盘,眯了眯眼,思考片刻,又落下一枚黑子。 在疾驰的牛车前方,“轰隆隆”一阵巨响,大地一片震动。 秦好想到了什么,高声冲大黄牛道:“葱油饼,若是躲不开前面那些滚石,你就不配当我的坐骑,照样宰了你。” 大黄牛身体一哆嗦,打了个响鼻,如斗牛一般,冲了上去。 果然如秦好所料,黑漆漆圆滚滚的巨石并列三排,朝牛车滚来,像被人牵引着一般,绕过古木,又不会相互撞击,整齐划一的直指牛车。 牛车道路前方除了古木便是滚石,飞驰的牛车被逼的毫无去路,速度不禁慢了下来,秦好能感觉到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 虽是那么对葱油饼说,可他也不知道相当于人类造气境的初妖,能不能躲过这一波密集的滚石。 大黄牛鼻端再次喷起两团气流,将笨重的牛车拉成了蜿蜒的溪流,又像舞动的长鞭,秦好牢牢抓着车棱,他能感觉到勉力支撑的牛车,已经到了快散架的边缘,而他的胃袋,也像翻滚的水球般,被甩的快要脱离身体,剧烈的恶心和眩晕令他时刻想敲晕自己。 此时在后悔进入禁区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往前冲,在更多的危险到来前离开这片树林。 秦好将脚别入牛车牵引的车辕内,双手紧紧抓着缰绳,用自己的身体为牛车的车辕加固了一层,他在做这些的时候,看到左前方有个巨大的黑色阴影。 又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是一处建筑,若这阵法是为守护什么而建,那那个建筑便是被守护之物,当下灵机一动,对葱油饼道:“往那个建筑方向跑!” “哞!”葱油饼应了一声,一边闪躲着滚石,一边往那黑影奔去,众人很快发现,距离黑影越近,从后方扑来的飞鸟潮渐渐稀少,前方的滚石也逐渐变少了,两旁的植被也逐渐稀少,落下的古木,也少了很多。 即便如此,众人也不敢松一丝气。 青衣道人看着棋盘上的白色丝线在避开黑子后,没有直接往棋盘外蔓延,而是朝着棋盘正中而来,忍不住抬起手摩挲着下巴,阴测测的道:“想法没错,可这边也是死路。” 秦好抓着牛车缰绳的手已经被勒出了血,别着车辕的脚痛的完全没了知觉,他甚至不确定那双脚是否还在自己身上,冷汗已经将后背全部打湿。 “麻圆!”苏牧发现了勉力支撑的秦好,赶紧将秦好的脚拔了出来,又从秦好手中将缰绳夺下。 “啊——!”秦好恢复知觉后痛得惨叫出声,捂着脚背在车上打滚。 趁着落木势头减缓,苏牧赶紧将学院外袍脱下,系在咯吱乱响的车辕上。 学院外袍乃是灵器,结实程度比木质的牛车还要强韧,那近散架的牛车,又勉强撑了下来,继续往黑影处行进。 青衣道人提了两枚黑子,逐一在棋盘上落下,中间没有片刻停顿。 在疾驰的牛车面前,一面石墙突兀的从地上钻出,石墙面积很大,挡在黑色建筑前面不远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此时牛车速度太快,若是绕开便会撞上无数滚石,瞬间被压成肉饼,若是前行便要撞上石墙,若是停在原处,不仅会被滚石碾压,还会被头顶落木和后方飞鸟袭击。 而那长达十丈的石墙,又不知厚有几许,只是看它密不透光将后方建筑牢牢护住的情形,就知道不是普通城墙的厚度。 “噗!”位于牛车后方的包子喷出一口气璇,将后方已经数量不多的飞鸟打出了个圆柱形空洞,又朝前方石墙喷出一口气旋,气旋打在石墙上,效力还来不及发酵,“哞!”黄牛口中也喷出圆形的白色气团,向石墙打去。 “嘭!嘭!”两声巨响打在土墙上,震落的石块还来不及落下,洛天和苏牧双腿蓄力,“嘭!”的一声自牛车上飞身而起,洛天右脚蹬出,一脚猛踹在石墙上。 苏牧一剑劈出,剑气尽数向石墙倾泻。 此时牛车正好赶到,被震碎的石块开始纷纷下落,回到牛车上的两人又连续几个挥剑踢腿,将向下滚落的石块向牛车外挡去。 那不知厚几许的石墙,被众人一顿狂轰,终于坚持不住,被轰出了一块空洞,滚落的大块石头被洛天和苏牧尽数挡到车外,可还是有些小石块落在了牛车上。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直接将棚顶砸了无数个窟窿,随着碎石块一起落下的,还有无数道符咒。 不好,两人迅速转身往车棚内望去,棚里抱着脚打滚的秦好,见了从上方落下的石块和符咒,没做片刻犹豫,直接将原本铺在牛车内的被褥卷起,将石块和符咒一起包裹在内,破碎的车棚被他一把掀开,运了全身力气,将卷着石块和符咒的包袱,朝前方的黑色建筑抛去。 “哞!”葱油饼喷出的气团托着那卷被褥,抛向了塔楼更高更近的地方。 “嘭!”被抛出的包袱在上升途中炸了开来,包子迅速张开结界,包袱中的符咒释放出符力,将周围空气都卷了进去,瞬间变形成个巨大的火球,在黑色塔楼旁迅速扩大。 “快走!”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令秦好无比震撼,葱油饼调转牛头往古树林中再次奔去。 青衣道人面前的棋盘突然起火,那原先位于其中的黑子被火势迅速淹没,不消片刻,便同棋盘一起,消融在火中。 青衣道人原本平静的面容狠狠抖了一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肩头的黑鸟似是极度不喜那棋盘冒出的火焰,扑棱了两下翅膀。 “没事!宝贝没事!”青衣道人手抚上飞鸟尖小的头颅,安慰道。 他手中还有一子,若是棋盘没有被烧毁,那他还能再落下一子。 可他万万也没料到眼下的局面,以往也有强者试图闯过禁区,即使可以避过先前几子,他刚刚落上去的最后一子也足以让闯入者化为湮粉。 那是堪比元婴境强者全力一击的火符。 他扪心自问,便是他也没有绝对把握闯过禁区层层禁制逃脱,那火符没有即刻生效,而是反噬回来,烧毁了这方大阵。 没想到那人身旁,还有这等人物藏而不露。 看来此次伏击,需要从长计议了。 秦好等人再次进入古树林后,已经没有落木和滚石,后方的飞鸟也消失无踪,那包着符纸的包袱在黑色建筑物旁侧炸开后,并没有像寒露镇蒋飞儿的符纸般,越烧越旺。 在最初的熊熊烈火烧过后,火势便越来越小,那黑色建筑物的铸就材料仿佛有避火的效果,压制了火势的蔓延。 秦好趴在飞驰的牛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黑色塔楼,感觉到一股肃杀古意传播开来,一处死物,却是透漏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秦好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衣服已经湿的贴在后背上,从脚背上传来的痛楚让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吹拉枯朽的牛车,在没有任何阻挡下,终于穿过了古怪的树林,来到一片草甸上。 大黄牛甩了甩牛头,喷出的鼻息热浪滚滚,甚至还有黄土砂石的味道,经过一夜奔波劳顿,众人已经疲惫不堪,秦好更是受了伤,在放松下来后,痛得嗷嗷直叫。 洛天急得团团转,手忙脚乱的派不上用场,被苏牧打发去打水了。 苏牧将秦好的鞋靴退下,发现秦好的脚背,一片血肉模糊,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傻吗?用自己的身体去固定牛车?”苏牧怒斥道:“你自己有几分本事自己还不知道?呈什么能?你当你像洛天一样钢筋铁骨吗?”苏牧边训斥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秦好伤口。 “牛车散架也就散架了,你就不怕自己被撕成两瓣?” “嘶——!”秦好头上滚下大颗冷汗,恼怒道:“我是没什么本事也不用你提醒我,葱油饼又驼不了三个人,咱们要想一起逃出升天没那牛车你觉得行吗?要不是我机智攻击那塔楼,咱们现在估计都喂鸟了!” “你给我闭嘴!”苏牧吼道。 “你说闭嘴就闭嘴,我干嘛听你的?嘴张在我自己身上,我要说要说就要说!”秦好嚷嚷道。 两人吵得正凶,洛天盛了些水跑了过来,他不知从哪儿寻来一片荷叶,叶面中浅浅的水洼刚刚能浸湿苏牧的锦帕。 “嘶!你轻点!”秦好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苏牧抓着秦好脚腕,活动了两下,确认骨骼没受损,心有余悸的道:“我以前也从没做过这种事,你忍着点,要是疼,你就叫!” 秦好疼的冷汗淋漓,反而笑了:“哥们儿,你这番话听着挺”秦好没继续说下去已经举起手臂挡在头上。 苏牧愣了愣,似乎没听懂,继续低头处理秦好的伤口,直到将他的双脚绑成了两个圆滚滚的雪球,方才停下。 看着秦好呲牙咧嘴的样子,苏牧叹了口气,将体内灵力灌注于手心,学着关山月替他把脉时的样子,将灵力往秦好体内送去。 秦好吃惊的发现,苏牧的灵力进入他身体后,没有遇到一点排斥,他的身体像海绵般吸收着苏牧的灵力,很快那处伤口便不疼了。 手上被缰绳勒出的血痕,也逐渐减轻了,原本翻开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再看苏牧,发现他面色苍白,额前发丝已被汗水浸湿,眉头蹙的越来越紧。 “你放开我!”秦好挣脱道,“你快放开我!” 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拼命吸收着苏牧的灵力,秦好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可显然这样下去苏牧不妙。 当秦好把脚从苏牧掌中挣脱时,苏牧的嘴唇都变成了青紫的颜色。 “你们没事吧?”洛天凑上来问道。 秦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迅速将脚上缠的布条拆开,诡异的一幕出现,那片刻前还血肉模糊的脚背,此刻竟完好的如没受过伤一般,再抬头去看苏牧。 苏牧揉了揉眼睛,感到一阵眩晕,刚刚灵力从体内迅速流失,令他险些失去知觉。 “怎么会这样?”秦好将鞋靴套上,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问苏牧,而显然,谁也不能回答他的疑问。 龙城西门就在牛车前方不远处,经过了一夜的折腾,太阳从东方露出了小半张脸,正是卯时。 来不及细想,秦好就催促着葱油饼往那处城门走去,又不无担心的观察着苏牧脸色。 龙城西门的城墙比北门要高出很多,因为有鹿门山那处天然屏障,也为了向太乙学院表示尊敬,龙城北门的城墙比其他四处修的都要低。 此处高耸的城墙颇有威仪,城门已经打开,过往商贩在经过卫兵检验后,络绎不绝的穿行其间。 那日同风长眠密会的青年,也等在商贩的队列里。青年穿着甚是简朴,还带着个硕大的斗笠,即使这般,一股与周围商贩不同的气质也引起了卫兵的注意。 “你等等!”一个看似卫兵头头的人挡出了他去路。 青年也不惊慌,翻手掏出一块玉牌,在那头头眼前一晃,头头顿时变色,正要弯膝下跪,便被一道气息托着站了起来,不等他反应,那青年已经飘然而去。 “大人,那是谁啊?”一旁的卫兵见头目慌张的申请,好奇的问道。 “就你事儿多,干活去!”卫兵头头瞪了对方一眼,赶紧挺直了腰背,尽忠职守起来。 那是宫里的腰牌,他在龙城西门已经服役了快十年,也只见过那腰牌两次 秦好远远的便看到那个带着斗笠的青年,他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是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苏牧还在闭眼调息,秦好跳下牛车走了过去,斗笠青年在看到秦好后,显然愣了一瞬,却被他掩藏的极好,从斗笠下露出的脸带着几分笑意,道:“风长眠反悔了吗?” 看来此人并不知晓风长眠失踪一事,秦好决定如实相告,道:“长眠哥失踪了。” “啊?!”这一次,青年毫不掩饰吃惊的神情,深吸一口气,将头上斗笠取下,道:“没想到连他也” “什么是连他也?”秦好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中之意。 青年摇了摇头,道:“我有一些值得信赖的朋友,近期接二连三被害,此次同风长眠相约便是去探寻真相,没想到”青年叹息一声,“看来我要独自上路了” 秦好赶紧道:“你要去哪儿?你可是有什么线索?我也要去!” 青年冷笑一声看向他道:“我去的地方凶险万分,你一个没有修为的小子,怎能同行?” 秦好指了指身后牛车,道:“我有一群很可靠的朋友,”复又指了指那处古怪的禁区,道:“我们刚从那里出来。” 斗笠青年沉默了一阵,似是很认真的想了想。 便朝秦好浅笑道:“恕我眼拙,竟是没能看出风长眠还有如此学生,你们便同我一道吧!” 于是,秦好便同这斗笠青年一同上路了。 青年让秦好等人唤他常大哥,他一路上话不多,总是保持着高度警惕,即使在人车马龙的官道上,也丝毫没有放松戒备,笔挺的身姿,端正的容貌,加上一种被他掩藏的很深的气质,令秦好对他的身份产生好奇。 一行人在官道上走了半天,用苏牧的外袍勉强维系的牛车已经行将就木,终于,在出龙城十几公里后,青年让牛车绕道至一条羊肠小路上。 牛车轱辘撵的路旁石头咯咯作响,秦好和洛天经历了一夜紧张后,躺在车上睡得昏天黑地,调息了一路的苏牧神色稍缓,他没有那两人如树枝般粗大的神经,即使疲惫虚弱不堪,仍勉强撑着身子,同青年分别坐于牛车两旁。 青年分辨着路线,苏牧大部分时间闭眼调息,偶尔睁开向青年看上一眼。 又过了两个时辰,牛车行至一片开阔的空地,苏牧睁开眼,只见那里,等候着数架装备精良的马车,其中一架的车厢,被一层似铁皮般的金属加固,甚是结实,那拉车的两只马匹,高大健美,肌肉线条很是流畅,毛发干净柔顺的披挂着,与他们所乘牛车天差地别。 再看那拉车之人,却是普通的老农,这些人车合在一起,就像个富贵家族搬迁一般,也像个商队,若是行在路上,算不得多扎眼,但此时停在此处,那车中之人也全都不下车,却很是令人起疑。 青年跳下牛车,朝车队里领队之人行去,苏牧看见,那领队之人器宇不凡,眼神坚定锐利,猜测他即便不是修士也必有一身武艺,而这位领队却在看到那青年时微微低头,似是敛去了一身傲气。 从苏牧的位置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见那领队模样的人转身朝车队众人一摆手,车队中便有人将一辆马车的车厢解了下来,朝苏牧他们所在位置推了过来,苏牧会意,将秦好洛天叫醒,把破烂不堪的牛车换下,秦好和洛天兴奋地爬进舒适豪华的车棚,也不管外面动静,继续睡觉。 车队缓缓启动,青年则是回到了牛车上,赶着牛车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淮山道上惊魂夜 秦好睡醒后便爬出牛车,换苏牧进去补眠,此时秦好才注意到前方多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不禁转头看了看那青年,青年神色如常,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所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秦好装傻充愣道: “常大哥,你这次不是独自出来啊?那些人可是你的属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常大哥笑道:“那商队的领队之人于我相熟,一起上路好互相照应,至于我们要去之地”青年想了想才道:“明日便告诉你。” 秦好还欲问些什么,那青年却将斗笠往下拉了拉,挡住了脸,斜靠在牛车上休息了。 此时,前方领队之人正巧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行的不紧不慢,秦好却从他紧绷的肢体和警惕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戒备,仿佛随时都如临大敌一般。 秦好明目张胆的打量着前方的车队,在他们路径的一棵高树上,一双腥红的眼睛却在观察着他们所乘的牛车。 大黄牛口中除了咀嚼的声音外,没发出别的动静,秦好却忽然笑笑,在牛屁股上拍了一把,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专心吃你的草。” 一行人一路向西,从白天一直走到傍晚,途中只歇了一回,马车车厢却始终没什么动静,不见有人下来。 天色将黑时,车队来到了淮山脚下,他们从一处村镇穿行而过,引起了镇中居民的注意,却没有在镇中客栈歇脚,而是来到村镇外一处偏僻的山道旁搭起了帐篷。 赶车的农夫支起了柴火,三三两两闲聊着,不一会儿就烧了一锅咸菜粥,给秦好等人端了过来,秦好吃完了粥,带着睡了一天的某个傻小子去山道深处活动活动筋骨,回来时手上拎着只野兔,用苏牧的剑将野兔料理了,串在树枝上借着农夫们的柴火烤了起来。 农夫们不无羡慕的看着在柴火堆里冒着香味的野兔,口水疯狂的分泌着。秦好向他们当中靠了靠,悄声道:“几位大哥,你们的马车这么气派,东家是什么人?”说着便撕下一块烤的火候正好的兔肉,朝其中一人递去,那人忙伸手接过,吃人嘴短的道:“我们都是临时凑到一块儿的,也不知道那神秘东家的身份,那领头的人给了我们大笔银子,让我们只管赶车做饭,别的不让问。” 没吃到兔肉的人道:“你们还没看出来么,那辆黑色的铁皮马车,那可是城东胡家的手艺,胡家你们还不知道?让他们家打个银戒指要的价比戒指本身还贵,听说他们家造的都是那什么来着,对,灵器,他们家造的东西能驱灾辟邪。” 秦好赶紧撕了块更大的兔肉递了过去。 众人便小心地觑着那领头之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朝秦好讨要兔肉吃。 “要我说,别看咱们这次拿的银钱多,那可是要用命来换的,你们看这一路上走过的路,放着大好的官道不走,净挑偏僻的地方走,也不怕遇上什么鬼怪” “可不是嘛,小兄弟你们可也是被雇过来的?”有人转向秦好问道,“你们车上那个青年看着跟那领头的人关系不错啊!而且看你们可不像是来拉车的。” 秦好笑道:“我们只是同那常大哥刚好同路,他又遇上了他的朋友,至于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有人自作聪明的道:“我刚刚给车厢里的人送饭时看了一眼,您猜怎么着?”农夫故弄玄虚的道,“每个车厢里都坐着俩人,那俩人都这个样子。” 农夫说着盘膝闭目,做出冥想的样子,然后道:“普通人这么干坐一天怎么也得活动活动吧,我以前可听说过,只有那些修士,可以这么坐上一天,据说叫什么感应天地之息” “那这么说咱们这次肯定会遇上妖怪了?不然来这么多修士干什么?” “哎呀!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收那银钱了。” “现在后悔有毛用,真要遇上了,趁那些修士动手的时候,我们赶紧逃呗” “说的也是” “” 秦好将兔肉分光,离开了火堆,那些农夫的话题已经转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便朝自己的牛车走去。 苏牧将他拉到一边,道:“麻圆,那常大哥” “嘘!”秦好将食指立于嘴边,贴着他耳朵道:“我知道,你今晚别睡死。” 苏牧盯着他看了片刻,秦好纳闷道:“干嘛?”苏牧有些生硬的别开了脸,刚才耳朵旁那抹痒,让他的耳跟红了一半。 龙城外参天古木的禁区内,蒙面男子跪于地上,对背对着自己的人影,恭敬的道:“大人,易大宝已被我们控制。” 青衣道人昨夜肩上的黑色飞鸟已不知去向,冷冷的道:“让他好生招呼客人,否则”青衣道人身侧的古木树枝咔嚓一声,断裂下来。 “下场跟他爹一样。” “是!”蒙面男子应道,正起身要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沉默了片刻,终于问道:“小公子那边” “不该你操心的事,少多嘴!”青衣道人撂下这句话,便径直走了,至始至终,没有转过身来。 秦好跟洛天苏牧,挤进了农夫为他们搭的帐篷里,常大哥的帐篷,在离他们不远处,从外面看,两个帐篷没有分别。 农夫搭的帐篷简陋狭小,三个人睡一个很是拥挤,即便如此,没心没肺的洛天仍是很快睡了过去,不知是不是被挤在两人中间的缘故,秦好觉得很热,虽说此时已是深秋,他还是热的想踹被子。 一旁的苏牧背对着他很安静的躺着,也不知睡着了没有,秦好转过去,将手搭在苏牧身上,觉得这个姿势很是舒服。 “干什么?”苏牧小声道。 “我胳膊没地儿放。”秦好道,“让我搭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很挤”苏牧道,“滚一边去。” “我也很挤少爷,可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让我滚哪儿去?”秦好道。 苏牧没了声音,外面的农夫将火堆熄灭,也分别挤到帐篷里睡去了。 半夜里,秦好半睡半醒间,包子咬了他一口,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身旁的苏牧手里握着剑,谨慎的盯着帐篷露出的缝隙,洛天也醒过来,双腿隐隐蓄力。 “哗——啦!”突然,帐篷被从外面撕裂成两半,一只巨大的拳头朝三人砸了下来,洛天抬起一脚迎了上去,苏牧飞身而起佩剑出鞘,朝外面斩了过去。 秦好捏紧袖口,包子知道这是让它别出手的信号,洛天之前无往不利的飞踢,此时却像踢在钢板上,“咚”一声,被那只巨大的拳头砸到地上,形成了个人形坑,苏牧的剑,也像砍上了钢板,发出“叮!”一声脆响,弹了回来。 秦好此时才看清自己面前是何物,那是个有两人高的青头鬼怪,周围的帐篷也被此处动静吸引,农夫们钻出来一看,顿时吓破了胆,吱哇乱叫着四散逃开了。 青头鬼往后退了两步,两根如大树般粗壮的臂膀猛然上举,把一块不知从何处抬起来的重石高高举起,猛地砸向秦好等人,何其恐怖的力量,竟带起了呜呜的风声,重石呼啸裂空高速砸来,眼看就要砸中三人身体。 “哞!” 不远处一声牛叫,如气浪般击中下落的重石,将石头推向了旁侧,而在那里的,是常大哥始终毫无动静的帐篷。 “嘭——!”一个人影如炮弹般从远处弹了过来,与巨石撞在一处,巨石飞驰的速度顿时停下,由中间开始,像乌龟壳的花纹,裂开了,碎裂的石块纷纷落下,在那处安静的帐篷前形成了一堆小山。 青头鬼扔出石头后,如蒲扇般的手掌自上而下,盖了下来,气势威猛,仿佛下一刻手掌就会将下方三人轻而易举的扇成一蓬血肉粉末。 “哞!”牛叫声再次响起,一波气浪以大黄牛为,扇形般朝外扩散,斩向青头鬼胸腹,一只与气浪攻击方向垂直的拳头,自上而下,朝青头鬼天灵盖砸来。 “咚——!嘭——!”两声巨响,让反应迟缓的青头鬼挨了个正着,鬼身摇晃了半响,却仍旧立在那里。 “嗖嗖嗖!”无数道符咒飞来,贴在青头鬼身上,随着符咒光芒骤升,青头鬼的身影挣扎了起来,又过了片刻,那小山般的身躯终于变得飘渺,最后逐渐虚化,直到无影无踪。 秦好向身后看去,那车厢里的人已尽数行出,用拳头砸那青头鬼的,正是领队之人,众人沉默的看着秦好三人,复又看着那头大黄牛。 秦好道:“我那头蠢货可没有偷袭,你们要早些出来,那石头便不会往那边落了。” 众人哑然,显然也意识到是自己见死不救在先,可毕竟那头黄牛是妖,便于秦好等人僵持起来。 始终安静的帐篷里,传出一道声音:“这几位小友是我请来的,你们退下吧!” 众人对着帐篷的方向颔首一礼,向逃散的农夫帐篷走去。 秦好向着那帐篷喊道:“常大哥,我们是不是需要谈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神秘客身份揭晓 那处帐篷一阵翻动,被秦好唤作常大哥的青年走了出来,一直带于头顶的斗笠已被他拿下,长发如瀑般披散至腰间,剑眉星目的面容恢复了往常的居高临下,对秦好笑道:“为了引出我的护卫,便让那头牛用石头砸我,好你个小子,就不怕我治你的罪。” 秦好笑着迎了上去,双手举至身前,他还从未对谁行过礼,不过这个人,可是习惯了别人给他行礼的,便躬身一礼,道: “陛下莫怪!” 秦好身后的洛天挠了挠头发,从人形坑里爬出来后就一直恍恍惚惚的,他哥在干嘛?什么陛下?正要上去打岔,被苏牧拎着走了。 青年来到一块石头旁坐下,指了指旁边,示意秦好,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秦好便过去坐到了他身旁,道:“当日在寒露镇相见时,你提到过子歌,那人死于军中,而你要查他死亡的真相,你不是军中之人,便是朝中之人,”秦好捡起一块石头,朝远处马车的方向一掷,道:“我那老实木衲的长眠哥,据说以前也是太乙学院学生,以他的性子,不会主动去结交军中或者朝中人,那么,你便是他在学生时代的朋友,所以,你是个修士。” “其实在龙城西门见到我们时,你就已经猜到我们是从那处禁区过来的,因为从太乙学院到龙城西门,不是穿城而过,便只有走那禁区,我们风尘仆仆,牛车又烂成那副摸样,城门处也没什么变故,很容易便知道我们是穿禁区而来。”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要用激将法让我们跟着你,你已经有这么多人护卫,为什么还要叫上长眠哥,或者我们?” 燕王笑道:“你大概不知道那处禁区的厉害,燕王朝上下,能毫发无损的穿越禁区的,不超过十人。” 秦好听到此,愣了愣,原来他们的底细眼前的人早就知道了。 “我是因为你们展现的实力才让你们同行,你还没说完你是怎么猜到我身份。”青年道。 秦好道:“你即是跟长眠哥同期的修士,境界已是不低,不管是普通人类还是鬼怪都不是你的对手,可你还是找了这么多修士护卫,还用了那辆马车掩人耳目,所以你是个会被人盯上的大人物。” 秦好笑了笑,念了念手中石块,继续道:“我有个博闻强识的书生朋友,上知达官贵人皇亲贵胄的善恶喜好,下知平民百姓乞丐流寇的柴米油盐,他曾跟我说过,燕王每次巡城时,会让个傀儡坐在皇辇中,自己混在护卫的人群里,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便让那黄牛试探了下,果然,那些人坐不住了,便确定了你的身份。”秦好扭过头来,认真的道:“陛下,其实风长眠的失踪,跟你无关,你只是为了让我们同行才故弄玄虚的对不对?只因为你这护卫的人群里最多只是造气境,没有元婴境强者?” 燕王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我不知道是否于我有关,我只知道,你现在只有相信我,继续于我一道走,因为你别无选择。” “如果我不走呢?”秦好挑衅的道,“我对护卫你没什么兴趣。” 燕王听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辞也不懊恼,叹了口气道:“我的身边,值得信赖的人越来越少,你不是敌人,于我便是朋友,如果我此行安然无恙,必会利用一切办法寻找风长眠下落,不是因为你护卫了我,而是我自己想那么做。” 燕王将脸埋于掌间,声音中隐着悲切,道:“风长眠也是我的挚友。” 不是利用强权压迫,而是展示自己的脆弱么,秦好愣了愣,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是此时燕王威胁他,他必是死也不肯的。 其实从鹿门山上下来,他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太乙学院若有内鬼,自有那些修为不低的教习应对,除了学院之人,唯一能和风长眠扯上关系的,便是这燕王。 而这燕王此时也遇到了麻烦,设想若是长眠哥在,他会怎么做? 他必是不会不管这燕王的。 于是认命的叹了口气,道:“不管你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戏,总之你赢了。”复又转念一想,道:“可我不能白护卫你一路?” 燕王用手掌搓了搓脸,抬起头来,神色稍缓,威仪之态又现,道:“我的大腿可是燕王朝内最粗的一根大腿,不知有多少人想来抱上一抱,也只有你敢跟我讨价还价了。” 秦好无耻的笑了笑,托着腮帮,看着身旁的人,燕王有些胆寒,不知他要提什么要求。 只听秦好道:“不如,先借我点银钱花花?” 燕王:“” 秦好又道:“那你便不是常大哥,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燕王道:“我本名慕云常,你们还是可以唤我常大哥。” 秦好:“慕云柔是你什么人?” 燕王:“舍妹。” 秦好:“” 一想到自己拐了个真正的公主到宿舍,就不由得得意起来。 “这青头鬼倒是厉害的出乎意料,它不会是暗杀你的人派来的先头部队吧?”秦好道。 燕王认真的道:“这青头鬼不是一般亡灵,应是被什么人囚于此地很多年,吃了些同类,才变成这副模样,境界竟然隐隐达到了人类造气境。” 秦好道:“暗杀你的人,竟然筹备了这么多年” 燕王点了点头,道:“他们似乎等不及了,才将它放出,可它的智慧还很低,否则,也不会把我与你们的帐篷弄错了。” 秦好道:“你既然知道此行凶险,为什么不好好在你的皇宫待着?就为了查子歌的死?我可不信,而且你为何不带个元婴境强者上路?” 燕王沉默了片刻,道:“此事与社稷息息相关,我只能冒一次险,那幕后之人已经露出了马脚,否则子歌也不会死,为了逼他们出手,让他们露出破绽,我需要亲自涉险,还必须藏些底牌。” 燕王转头看向秦好:“朝廷内能听我命令的元婴境强者只有寥寥数人,他们无不在重要岗位值守,是我藏的底牌,不可与我一同涉险,所以,我需要来自外界的力量护卫我,这份力量便是风长眠,或者你们。” 与燕王开诚布公的长谈一番,对未来合作达成了共识,秦好便起身告退了。 秦好走后不久,那领队之人来到燕王身前,单膝跪地,很认真的行了一礼,道:“陛下,他们” 燕王抬手,示意他起身,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担心风长眠安危之人,不会害我!” “可那头牛是妖!”领队之人神情急切。 燕王起身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人心若变,比妖还狠,妖若无害人之心,倒是最可靠的伙伴!” 领队之人颔首沉默片刻,似是还想说些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躬身退了下去 秦好回到自己帐篷,将他和慕云常的对话跟苏牧简单说了一遍,一旁的洛天插嘴道:“哥,咱们不是找风长眠么,那还跟着他干嘛?” 秦好一巴掌拍上了洛天后脑勺,洛天没什么反应,倒是他的手被震的生疼,自从洛天用灵力强健肌肉骨骼后,全身上下仿佛穿了坚硬的铠甲,在他身体外形成一层护体灵气,莫说秦好力道不大,便是有箭矢飞来,怕也伤他不得。 秦好悲哀的揉了揉红肿的手心,道:“老子的决定你敢反对,你看人苏牧哎呦!苏牧你又抽什么风,哦!哦哦你先放开我的耳朵,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睡觉!”苏牧简单直接道。 秦好更加悲哀的发现,他与一帮武力值都在他之上的人为伍,自己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 将带在颈间的咽危石取出看了看,还是当初风长眠给他时的形状,没有半点变化,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天地之息何时能汇聚在哪里。趁着天还没亮,三人赶紧躺倒又睡了会儿。 睡梦中,那个白衣灰发的身影再次在苏牧面前出现,他分明对他说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秦好一觉醒来,习惯性的在自己抱着的被子上蹭了蹭脸,这被子怎么有点硬,抬眼去看,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苏牧像被他五花大绑了一样,箍在怀里,动惮不得,脸色异常难看。 秦好小心的觑着苏牧脸色,支支吾吾的道:“你你醒了怎么不吱声?洛天呢?” 苏牧揉了揉胳膊坐了起来,以一个不舒服的姿势躺了半天令他腰酸背痛。 秦好尴尬的解释道:“你我,我当你是抱枕,你知道的吧,我,我可是直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哎呦!你怎么又打人。” 苏牧吼道:“你被人绑一晚上试试。” 秦好心虚的小声嘟囔:“那你怎么不叫醒我。”苏牧已经提剑走了出去。 众人再次上路时,已经没了赶车的农夫,领头的将领同燕王商量了一番,决定弃车骑马,除了保留了那架黑色的铁皮马车用于搬运物资外,其余马匹都套上了轻便的马鞍,大黄牛不是普通的大黄牛,众人已经知晓,也不担心牛车跟不上,一路风驰电掣朝西方行去。 燕王仍然坐在秦好等人的牛车上,似乎只有这里最安全。 “常大哥,”秦好道:“现在你能告诉我我们要去哪儿了吧?” 慕云常道:“我们去狼沧州。” “狼沧州是哪儿?”秦好继续道。 苏牧白了他一眼,解释道:“狼沧州是燕王朝西部边境,与齐相邻,由易万将军领兵驻守。” 燕王听了他的解释,沉默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秋雨潇潇最相思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打落了仍在枝头顽强坚持的枯叶,枯叶落入池水,被奔腾而下的龙吟飞瀑打的漂浮不定,一股淡淡的药香和着秋雨的微凉,侵入人鼻端。 关山月撑着油纸伞,立于天泉浴前,思绪万千。 学生中毒事故,已经过去,多方排查之后,终于发现,当天烹饪用的盐里,混入了一种白色的晶体,这种白色晶体若是明道境以上接触,皆是无碍,若是明道境以下,会出现腹痛难忍的症状。 经过几天的药物调理,那些开悟境的新生如今已全部痊愈。 有人针对开悟境的新生下手,手段着实恶劣,纪九龄彻查了一番,那晶体是被何人混入的,却是怎么也查不出来。 纪九龄将当日若芥所见风长眠的异状告诉了关山月,关山月怎么也想不通,风长眠为何要深夜潜入池底,又为何会去大先生的茅屋。 大先生的茅屋是去不得的,为了探查真相,她亲自潜入池底多次,却没有任何发现,那里除了有些药物残渣外,什么都没有。 她不相信风长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段先生和她的想法一致,风长眠不是自己主动离开的,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他被什么人胁迫? 原本应由风长眠教的课已经由其他教习代替,他的离开除了让与他最亲近的人图感伤心外,似乎没引起什么波澜,但那层笼罩在太乙学院上空的阴霾,却并没有因为一切恢复如常而变淡一份,反而更显凝重。 乙舍那个叫苏牧的学生,留书言明跟秦好洛天一起去找风长眠,就在她告诉他风长眠失踪的当晚,离开了太乙学院。 几个相处不久的学生对他都有这番情意,与之相比认识了十年之久的她又做了什么? 手中那柄飞影剑已经被她摩挲了无数遍,她是个女人,她害怕战斗,害怕一切争斗,只想安稳度日,可她也是这太乙学院为数不多的女教习,女修士,即便生性恬淡,那股骨子里的顽强却是不输于铮铮男儿。 人这一生会遇到某些关键时刻,需要做出影响人生轨迹的重要决定,风长眠从寒露镇受伤回来时,她做过一次决定。 可她的美好愿望还没有朝她招手,便被残酷的现实击碎了,既然这世间不给他们和平安稳,那便投入这乱流,迎一场腥风血雨吧! 关山月将飞影剑收于袖中,蒙蒙秋雨将地面的石砖洗的可以照出人影,踏着满地的落叶,打着那把褪色的油纸伞,关山月行出了太乙学院,走在鹿门山泥泞的山路上。 龙城有两条主要的街道和无数条小径,那两条主干道一纵一横将整座城市划分成四块,纵向的一条名为青龙大道,横向的一条名为白虎大街,两条街道交汇之处,便是皇城所在。 禁卫军副统领闫之末颔首立于霜华殿内,默默忍受面前之人的怒发冲冠。 “你们都是废物!一群废物!”暮云青将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瓷渣和茶水四溅,奉茶的侍从吓得急忙跪倒,颤抖的身形如受惊的兔子。 “连陛下去哪儿了都不知道?皇家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出了事谁负责,把你们满门抄斩你们的贱命也不抵我皇兄一根头发!” 暮云青手指着站立一旁的闫之末,咬牙切齿道,“不要跟我说什么陛下有自己的打算,你告诉我你的职责是什么?你的职责就是时刻跟着他,保护他,让他别去那些危险的地方,现在倒好,你连陛下去哪儿了都不知道,连付英那头蠢驴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暮云青越说越激动,恨不能将手指杵进那人眼睛里。 闫之末喉结翻滚,额上青筋鼓起,却至始至终未言一句,盯着自己前方的地面,说服自己这个暴跳如雷的混账是空气。 若不是碍于身份,他一定会冲上去折断这个混账的手指。 他入朝为官多年,从老燕王开始,就担任贴身侍卫一职,十年前那场浩劫后,老燕王因忧国忧民患了病,两年后仙逝,如今的燕王年纪轻轻就肩负重任,要制衡其他王朝的崛起,要保护被邪祟侵扰的民众,还要铲除朝内妄图颠覆他的势力。 燕王的努力被一些忠肝义胆的老臣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更加效忠与他,更何况自己的副统领一职也是被燕王破格提拔。 但他的忠诚只给燕王,却不是给面前这个口不择言胡言乱语的小子。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同是一个爹妈生的孩子,老大顾全大局,老三蕙质兰心,只有这个老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不是顾念他忧心陛下安危才来见他,这个混账他真是有多远想躲他多远。 暮云青不会顾及这个低眉颔首之人的心里感受,他仍喋喋不休的用一切贬损的语言教训被他当做狗一样的奴才。 先帝仙逝时他还小,全身心的依靠着王兄,王兄许他在龙城内建一座王府,他却说什么也不肯,直到如今仍是住在皇城。 只有这里,才能彰显他的身份,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暮云青骂了半天,口干舌燥,坐回椅中,那侍从重新沏的茶还烫的无法入口,真不知王兄是如何忍受这些愚蠢的奴才至今。 一挥袖气冲冲的离开了霜华殿,打算去御马场看看刚从极北之国——大藩国买来的名驹,是不是如传说中的有紫色的毛发。 龙城外禁区内,在远离占星楼的一颗古树下,青衣道人微微侧首,他肩头通体漆黑眼睑猩红的怪鸟去而复返。 青衣道人眼神温柔的看着怪鸟,道:“我没指望那只青头鬼能派上用场,但至少知道他们的战力如何了。 怪鸟细小的脑袋来回扭转,似是在说着什么,青衣道人道:“是啊!最麻烦的是那辆牛车哦?你有办法?” 又过了半响,青衣道人微微颔首,抚摸了那肩头的怪鸟一把,道:“嗯乖宝贝,就照你说的办。” “不过有个前提,一切以你的安危为重,我不许你乱来” 龙城内,能在青龙大道和白虎大街上开门营业的商家,都有着极深的背景,而那些店铺里的东西,也都是普通百姓消费不起的高档货,胡家羽依坊便是其中一家。 这家装修极为考究的百年老店,客人并不多,一天当中有三两个乃是正常,一个也没有只是进来看看的是多数。 东家在管理上颇为严格,只要走进店铺的客人,不管买不买,不管什么身份地位,都会得到最尊贵的招待。 立于门边的娇俏女侍昨夜贪杯,多喝了点酒,此时仍有醉意,蒙蒙细雨灰暗的天色令人困乏,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被店内掌柜瞪了一眼,知道做错事的女侍忙别过头去,看向门外。 一个撑着碎花油纸伞穿着红绣鞋,袅袅婷婷的身影由远极近,来到女侍面前,女侍赶紧打起精神,双手伸出,接过油纸伞,将那衣香飘影的身姿迎入店内。 掌柜敲打算盘的手指停下,从老花镜和额间的缝隙,偷偷觑着来店之人,那小女子当真一个花容月貌,娇媚动人。 掌柜是个妻管严,老实巴交的把每月银钱上缴家中悍妻,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认不出那小女子便是誉满龙城的栖凤楼头牌——花映雪。 女侍将伞收了放入屋檐下的竹筒内,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女子身后,女子缓缓漫步在店内货架间,那货架上的高档货仿佛为她而做一般,不管哪一件,都能相得益彰的衬出货物的价值和女子的容颜。 女子如赏花般在货架间转了一圈,来到掌柜桌前,浅浅一笑,看的掌柜险些灵魂出窍。 女子一开口,声音犹如黄鹂鸟,掌柜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饶是如此也不由得被女子牵着走。 女子道:“掌柜的,听说那太乙学院的校服你们也卖?” 掌柜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忙道:“姑娘看来也是懂行的,那校服的款式我们仿得来,只是质地不同,” 说罢,忙转身从一处更高的货架上取下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道:“胡家打造灵器的手段在龙城内无人能出其右,只是我家主人的灵力与那打造院服之人灵力相异,不过姑娘放心,不是内行人,看不出来。” 掌柜的怕是自己想跟这美丽女子多聊两句,将女子请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滔滔不绝的推销起自家东西来。 女侍白他一眼,心想,平常可不见你这么热情。 女子走时,买了那校服,还买了几件金银首饰,即便在羽依坊这样的高档店铺,也是颇为阔绰的客人,女侍为她精心打成了包裹,将竹筒里的花伞递于她,恭敬的将人送走了。 掌柜数着沉甸甸的银钱,眉开眼笑了好一会儿,似乎还在回味与那女子对话的场景。 鹿门山上,一处远离太乙学院的山茶树下,一柄折扇被用锦帕小心的包裹着放在地面,上方还用油纸伞遮着,保护的甚是精心。 山茶树下,一个湖蓝色的身影蹲下身来,淋着蒙蒙细雨,用白净的手指抠着树下泥土,费了番功夫才抠出一方坑洼,那白净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土,甚至隐隐有血丝渗出。 一小包被宣纸包裹着的事物被扔入坑中,白净的手指又拨着泥土,填平那处低洼,沾了泥的鞋靴又上去跺了两脚,才缓缓拿起油纸伞和锦帕,朝学院内行去。 燕王的队伍和秦好一行人在泥泞湿滑的路上行走着,因为下雨,他们的速度放缓了不少,马蹄踩在铺满枯叶的环山小路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打滑,摔下山去。 小路的宽度刚刚能让牛车通行,拉着铁皮马车的两匹骏马小心翼翼的走着,后方的大憨货却是喷吐着鼻息,一个劲的催赶,那牛车上的人,都像睡着了一样,谁也不出声。 秦好需要用最大的意志力来压抑他此刻激动地心情,否则他会一个蹦跳直接把这刚坐了没两天的豪华牛车蹦烂。 昨夜还全无感觉的小腹,此时火烧火燎,他甚至觉得,只要他张口,就可以喷出一团火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海山道上有奇遇 枯燥的行程对于此刻沉浸在冥想中的秦好来说,无比美妙,不论是车辕咕噜碾压枯枝败叶的声音,还是雨水沿着棚沿落下的滴答声,还是牛车内众人的呼吸声,都构成了一副动听的旋律。 苏牧眼睛睁开一条缝,对面的麻圆安静的出乎意料,洛天靠在他肩头睡得口水都淌在胸前了他还不跳脚,而且他原本的气息浮躁虚无,此时竟沉稳内敛起来。牛车的摇摆很有节奏,洛天的头仿佛随时会从麻圆肩头滑下,却每次都能在最后一秒重新靠回去。 一旁的慕云常看着闭眼冥想的秦好,嘴角噙着抹笑意,苏牧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那小子,能感受天地之息了。 也不知他会修什么,感觉圆滚滚的东西更适合他,什么球之类的,不对,简直无聊透顶,他干嘛想这个。 苏牧赶紧收回心神,继续自己的冥想。 修士一天当中大多数时间都在冥想,对天地之息的感悟越深,越能聚集更多的灵力,若说破镜是个质变的过程,那么平时的冥想便是量的积累。 苏牧从开悟到明道没有花时间,甚至没感觉到遇境,便直接破镜了,如此的修炼速度,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然而此时苏牧还在思考怎样才能到造气境,若是让别人知道他如此贪心不足,怕是要群起而攻之了。 修士的修炼越是往后,精进越是困难,有些人七八岁便开悟,十几岁明道,算是天才之资,却直到三十多岁才造气,所以有很多人穷尽一生精力也未达元婴境。 如今,入世的修士,大部分是明道和造气级别,也是世间斩妖除魔的主力。 元婴境修士,便可称为人类强者,不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便是名修家族的族长c长老等身居要职之人。 太虚境,更是整座玖澜大陆上凤毛麟角般的存在,那大圆满之境,如今整个天下,更是只有一人。 慕云常看着秦好,回想着自己如他般年纪的学生时光,不禁想到了夜子歌和风长眠,还有关山月,和她太虚境的老师——玉面太常,以及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先生—— 大圆满之境号称霸道之剑的高参。 世间强者的资料,皇室是有人专门负责收集管理的,燕王朝元婴境以上的强者,都登记在册,不仅燕王朝如此,其他三大王朝也都如此。 可惜那太乙学院虽在燕王朝境内,却遗世而孤立,不归皇室管辖,不然只那一处地方,强者数量便能赶上一个国家了。 慕云常借着自己曾是太乙学生的身份,数次拉拢,却都无功而返,既然教习先生们无法拉拢,那只能从学生下手了。若真到了燕王朝皇室存亡的关键时刻,哪怕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如今眼前这三人,必也是这一届学生中的佼佼者,虽然秦好刚能感悟天地之息,但以他的心性智慧,前途不可估量。 慕云常一直没问过这些少年当日是如何穿过那禁区的,他们不说,他便不问,谁都有些不愿为外人道的秘密,执政这些年让他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了他们,便要相信他们。 即使他们中有头相当于人类造气境的牛妖,或者别的 秦好从没有过如此玄妙的体验,以往看苏牧冥想,总觉得他在装深沉,此刻才知道这种感觉,比睡觉做了个美梦还要好,比泡在温泉里更舒服,比比他这十七年来经历过的任何事物都要美妙。 他能听到每一片树叶在悄声说话,能听到大地如心脏般的鼓动,能感觉到牛车木辕的花纹走向,能感受到葱油饼四个胃的分布,能感觉到对面的苏牧睁眼看了他一眼 即使他没有睁眼,也能感受到周遭的一切,比睁着眼睛时看到的还要清晰,他看到的不是事物的表里,而是内在,更深层次的地方。 原来,大家每天都在做的冥想,是这样的。 秦好并不知道他的冥想比别的修士敏锐细腻不知多少倍,若是知道了,便不会这么想了。 在冥想中不知时间的流逝,不知疲惫,不知饥饿。 洛天睡醒后找吃的,慕云常递过来一盒桂花糕,洛天举着桂花糕转向秦好:“哥”刚一出口,便被苏牧堵住了嘴,苏牧冲洛天摆摆头,示意他不要打扰,洛天便自己全部享用了。 牛车上没了秦好这只聒噪的鸭子,一路上安静了不少。 一行人在淮山道上弯弯绕绕,从白天走到黑夜,领头的将士是被暮云青骂做蠢货的禁卫军统领——付英。 付英翻身下马,来到牛车前,躬身行礼道: “陛下,山中虫蛇甚多,加上刚刚下过一场雨,湿气浓重,不适合露营休息,依卑职只见,我们连夜赶路,可以在明晚之前抵达轮台城。” 慕云常沉思片刻,道:“就依付统领所言,今夜不下马,继续赶路。” 燕王朝的禁卫军有位姓氏奇特的统领,明明是正职,却被人称为付统领,这位付统领是一位造气境的体术师,已在造气境沉浸多年,隐隐到了遇境边沿,队列中,除了他之外,燕王慕容常和另一位将士也是造气境,其余人皆是明道。 夜行一路,骑马而行的修士和那些高头大马,因为赶路而疲惫不堪,不复当初的凛凛之资,都蔫头巴脑起来,此时还有精神的,整个队伍里只有拉着四人牛车的葱油饼和冥想了一天一夜还沉浸在其中的秦好。 “你先吃吧!”慕云常将点心抵到苏牧面前,道:“看他这样子,怕是还要许久才能醒来” 燕王慕云常平时只有别人服侍他的份,这一路上却是放下身份,对这三个少年照顾有加,这三人是风长眠的学生,算起来是他的师侄,理应照顾,况且他还心生拉拢之心。 令他有些吃惊的倒是这些少年,不像普通少年那样,得知他身份后就心生疏远,或表现的格外恭谨慎重,而是将他看做普通的大哥哥,仿佛那燕王的身份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也不知他们究竟来自何处,竟有这般风度。 “常大哥!”苏牧道:“他不吃不喝不会出事吗?” 慕云常微笑着摇摇头,道:“难得他第一次冥想便能进入深层次冥想,你已达明道境,想必知道深层次的冥想跟普通冥想不同,会让人完全忘记身在何处,跟天地万物完全融为一体,是修为增长最快的时候。可这种深层次冥想可遇而不可求,一般人往往进入个一时半刻便会醒来,他能在其中浸淫如此长的时间,实在是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慕云常对眼前的少年越来越感兴趣了,这少年再次睁开眼时,怕是这眼前的世界,都会另有一番新意。 轮台城,与弥漫着富贵气息的龙城不同,龙城有周围附属的村镇提供粮食,城中住户有不少并没有田地,完全靠给官宦人家打工或者做些小买卖挣钱买粮。 轮台城没有什么皇亲贵胄,连世家修士也没有多少,没有附属村镇,百姓都靠自己种田过活,城内建筑朴素,最高的一处建筑就是轮台城门,其次便是轮台府衙。 因为毗邻淮山,而淮山是一座连绵几十公里的大型山脉,山中野味充裕,所以轮台百姓农闲时还会上山打猎,城中年轻男子甚至女子,都有些射箭功夫。 “走一走看一看啦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妹妹无惧明火,可以火中取物,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头戴棉帽的小伙拿着个铜锣在街上转圈敲着,离他不远处一个穿红袄的小女孩扎着两条麻花辫,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身前有个硕大的鼎,那鼎内火红一片,不时还有火花蹿出鼎外,撩掉女孩儿额前细碎的头发。 “走,过去看看” 轮台的百姓,比之龙城更是淳朴热情,连府衙也造的格外亲民,只有略高的几间瓦房,城内鲜少有卖艺表演,少年的吆喝不久就吸引了大批观众。 “诸位诸位,你们可有什么铁器或是不惧火的东西?若是没有,那也无妨,我这儿有个箭簇,诸位不管谁,可以上前来,将箭簇扔于鼎内,我那妹妹能赤手从中取出而不受伤,诸位要不要试试?” 围观群众一阵唏嘘,那小女孩看着也就十四五岁年纪,这兄长竟这般对她,不禁心生怜悯,人群中有人骂道:“你这兄长好不知羞,让自己妹妹火中取物,你自己怎么不试试?” “对啊对啊,你自己试试” 人群里跟着起哄,那兄长也不恼,抬抬手安抚道:“小的兄妹俩打东边来,路过贵宝地,没了盘缠,我那妹妹是个练家子,我可没那个本事,她要有危险,我也不能让她干这个活儿,我可就这一个宝贝妹妹,心疼还来不及呢,诸位就看上一看,若是我有半句虚言,你们砸了我那口大鼎就是。” 众人看他言辞恳切,便答应了。 棉帽小伙转过身来,心里暗道:虽然我说的都是实话,可那口大鼎可不是你们能砸的动的,否则我早就把它买到铁铺去了,要不是那打铁的伙计不收,也不会费这么大事把它搬来。 此时,人群中有一人道:“箭簇太大了,你试试找我这青铜戒指吧,若是找着了,”那人举了举手上包裹道:“这里面的金银细软还有衣裳,全是你们的。” 围观的众人惊了惊,纷纷朝说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用带着纱帘的斗笠蒙着头,看不见面容,手上拎着个包裹。 众人知道,此时普通的街头卖艺成了一场赌局,有人加了筹码,提了条件,就看那兄妹敢不敢接,一时间围着兄妹俩的人群又多了一圈,小女孩朝望向自己的兄长点了点头。 “客官请!”棉帽小伙将手一伸,将那人请到鼎前,“纱帘斗笠”走到鼎前,一抬手,将戒指扔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牛棚中感知外物 燕王慕容常所在车队从第一晚在淮山道旁休息了一夜后,就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离开龙城后第三天天黑之前,来到轮台城。 慕容常对苏牧道:“稍后我们去客栈投宿,不惊动官府,这轮台城虽比不上龙城繁华,却民风淳朴,你们辛苦了一路,可以去城中逛逛,买些必要的事物。城中修士家族也有一两家,护了这轮台城的符阵,邪祟之物想必进不来。” “是!”苏牧应道,接过了慕容常递给他的银票,他的外衫在禁区内用来绑牛车,已经破碎不堪随那报废的牛车一起扔了,他们在太乙学院的吃穿用度都不用钱,离了太乙学院,他们就身无分文,幸而同燕王一路,才不至于饿了肚子,而且他也想去这轮台城的书社看看。想到护送燕王一路,受些报酬也理所应当,便毫不客气的将银票接了。 一行人穿城而过,轮台城平直宽广的街道让车行畅快了不少,道路两旁不时有摊贩叫卖的声音传来,很是热闹。 苏牧通过布帘向外望去,看到了路旁众人围着什么在看热闹,铜锣声从人群中传出,不过一会儿,人群里爆发出剧烈的叫好声和掌声。 车队没有做片刻停留,继续往客栈方向走,苏牧回头去看,见围观的人群散后,一个带棉帽的小伙笑嘻嘻的从一个带纱帘斗笠的人手中接过个包裹,少年身边还站着个穿红袄的小姑娘。 轮台城中最大的客栈位于城东,车队在城中走不多久便到了,掌柜的见这些高头大马向自家而来,喜笑颜开的迎了出来。 “各位客官可是要住宿?”掌柜的躬身笑道。 “这间客栈我们包了,”付英位于马上,居高临下道,“将最好的饭菜和客房收拾好,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我们要吃饭休息。” 掌柜的面有难色,正想着怎么委婉的拒绝,付英从怀中取出了厚厚一沓银票,从中抽出一张,递到掌柜面前。 燕王此行虽是为了掩人耳目尽量低调,可毕竟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连续两晚没休息好的众人,已经疲惫困倦到了极点。 虽然只有一张银票,但掌柜清清楚楚看到了银票的面额,再想到先前在自己眼前挥舞的那一沓厚厚的银票,再看这些豪华的马车和骏马,还有衣着华贵的众人,顿时吓了一跳,自己真是瞎了眼,险些得罪了贵人。 能随身带着这么多银票的豪客已然不是普通的豪客,绝对是他得罪不起的角色,哪里还敢多话,老老实实接过银票,极恭谨的迎众人下马,将原本在客栈里的客人连道歉带赔礼带免账,好不容易请了出去。 燕王的护卫不仅是朝中高手,还是世人尊崇的修行者,自有一番风度,话不多,进入客栈后便朝各自小院休息去了。 慕容常对苏牧交代了几句,也去休息了。 牛车和骏马被小二引到了客栈后方的草棚,小二不时好奇的想往牛车车棚里看,苏牧侧身挡住了他探究的视线,小二无趣,添了草料后便离开了。 “洛天,”苏牧对车中喊道,“他还没醒吗?” 洛天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愁苦的道:“还没醒,我都快闷死了,我哥怎么还不醒啊?” 体术师本就体力充沛,需要冥想的时间比别的修士要少,一路上洛天又总赖在牛车里睡觉,四肢的得不到舒展,全身的力气无处发泄,恨不能绕城跑上两圈舒展筋骨。 苏牧将牛车车厢卸了下来,靠在一方废弃的磨盘上,葱油饼欢快的甩着牛尾,自己去觅食了。 “你去吃点东西转转,这里我看着。”苏牧盘膝坐了下来。 “好嘞!”洛天欢快的应道,一溜烟跑没影了。 秦好将意识感知朝外扩散,他能感知到坐在车厢不远处的苏牧的气息,能感知到那几匹高头大马,能感知到前方客栈里的人影攒动,客栈里的伙计端了一盘酱肘子往小院中的客房跑去。 他将意识往更远处扩散,朝他们来时的街道蔓延,他想知道自己能感受到多远距离。 原先围了很多人的那处街道上,戴棉帽的小伙跟妹妹陷入僵持。 “咱们都有钱了,你怎么这么死脑筋,那口破鼎又大又沉,带着它怎么赶路?”棉帽小伙生气的道。 穿红袄的小姑娘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倔强道:“咱们费了多大劲才把它弄出来,你不要我要,反正一路上都是我在背。” 小姑娘将鼎用麻绳缠好,往肩膀上一套,一用力,竟用那娇小的身躯将一口青铜大鼎背了起来,路旁众人惊讶的朝她看来,对旁边的哥哥更是指指点点。 棉帽小伙受不了众人鄙夷的目光,对小姑娘吼道:“五娃我告诉你,你要继续背那口鼎,就不要跟我走在一处,我可丢不起这人。”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背着鼎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去。 棉帽小伙愣了愣,火气蹭蹭的往外冒,可在大街上也不便发作,不然别人又以为他欺负妹妹了,实际从小到大,都只有他挨欺负的份儿,爹妈死后,哥哥姐姐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只有这个最小的妹妹跟他还生活在一处。 家中只有他知道这个妹妹不是普通人,十一二岁就能徒手劈柴火,能赤手空拳打跑淮山里的狼,一口气跑几十里地也用不着歇息,两人意见不同时,妹妹朝自己一举拳头,他就只有认怂的份儿。 可今儿个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再惯着这小丫头,大概是被刚刚的飞来横财砸晕了头,他看那口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对妹妹用强的显然不行,便跑到小姑娘身边,放软了声音道:“好妹妹,我求求你了,你把它扔下吧,你不是想吃烤猪心吗?我给你买,还想要什么?咱们都买了,只要你别背这口鼎,你要什么咱们买什么。” “真的?”小姑娘的眼睛闪亮亮的,将背上的鼎又往上拽了拽。 棉帽小伙将妹妹拉到一处人少的偏街,道:“你不是想要件新棉袄吗?我带你去买,咱们这次买个带金丝边的,你想啊,要是穿了新棉袄,再去背那口鼎,不就把衣服弄坏了?你舍得?” 小姑娘偏着头认真想了想,以她并不丰富的智慧想了好久,才得出答案,她认为新棉袄比这口青铜鼎的价值来的大。 这大家伙虽是她趴了十几座坟头才刨出来的,可不论哪个铁匠铺都不收,背着它也的确不怎么方便,除了能表演火中取物外,还真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于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兄长赶紧将她身上的麻绳放下,嘴上扬起了一抹笑,小伙揉了揉妹妹头发,领着她走出了偏街,朝城门口的烧烤摊走去。 秦好的意识像个走街串巷的小孩,触触这个,碰碰那个,对一切能感知到的事务惊喜不已,从丹田处涌出的气流能帮助他分别所有感知到的事物本质。 街边猪肉摊上的猪肉鲜血未干,从血液和空气的接触时间的长短,可以推断出那头猪被杀的时间,从猪肉的纹理长势和它的内脏损耗程度可以感知到它被杀时的年龄。 秦好暗想,这老板不厚道,竟卖的是头老母猪,索性肉质还算新鲜,是早上刚杀的。 那口切猪肉的砍刀,刀柄由路上随处可见的黄杨硬木做成,刀身是玖澜大陆上普通的黑钢玄铁铸就,锋利的刀刃早上刚被磨过,看那刀刃上的豁口磨损的程度,可以知道那柄刀被使用了多久。 探寻完猪肉摊,继续往旁侧探去,卖糖人的小摊上立了五六个做好的糖人,通过感知糖人表面的风化程度,能得知那些糖人已经被摆了十几日,无法食用。 通过小老板踩风箱的节奏,可以判断炉火的温度,再辨别炉火上方空气中的湿度,可以判断砂糖被融化的时间。 越过摊贩,来到一处偏街,偏街里店铺稀少,人也很少,在偏街角落里放着一口鼎,鼎的材质是似乎是青铜,却不是新铜,有多久了分辨不出,材质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秦好眉头蹙了起来,这一路上他感知过很多事物,他发现,所有普通物件都很容易判断构成材料和形成时间,只要略一思索,甚至可以知道那些物件的形成过程,而灵器却无法分辨。 路上他无法分辨铸造工艺的有苏牧从若芥处借来的剑,有燕王慕容常缠在腰间的软剑,他和洛天身上的院服,还有那辆黑色的铁皮马车。 还无疑问,这些都是灵器。 而那口青铜鼎也无法辨别铸造工艺和材质,说以,它必是灵器,却不知它是何种程度的灵器。 想到这里,秦好骤然睁开双眼,从深度冥想中醒了过来,掀开布帘,跳下牛车。苏牧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秦好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爆皮,眼睛却很是明亮,精神也不错。 “苏牧苏牧,快起来。”秦好兴奋过去拉他,“我找到个宝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轮台城热情商户 苏牧被秦好不由分说的拉了起来,有些恼怒:“你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现在还有精神去找什么宝贝?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常大哥给了我银票,我要去书社,还要去买衣服。” 被苏牧这么一说,秦好才意识到自己腹中空空如也,突然就饿的受不了,冥想时完全没这种感觉,便朝苏牧扑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苏牧来不及阻止,秦好已经上下其手,从他前襟里摸出了银票,一看上面金额,顿时乐的合不拢嘴。 “常大哥不厚道啊,我跟他要的时候怎么没给我,这银票见者有份儿,你别想着吃独食,先陪我去把那宝贝搬回来,我再陪你去书社跟别的地方,否则,嘿嘿嘿嘿”秦好将银票塞到裤裆里。 苏牧:“” “走吧,小苏牧?”秦好晃悠着脑袋背着手走出了草棚,往大街上走去,苏牧满脸不甘心的跟在后面,道:“你有没有想过,待会掏钱的时候要用何种方法掏出来?” 秦好脚步顿时一顿,这的确是个尴尬的问题,不过以他的无赖程度,这完全构不成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车马龙的大街,来到一处偏街,秦好看到那口鼎还立在墙根,满意的弯了弯眼角,跑了过去,蹲在鼎前仔细瞅了半天。 鼎身呈墨绿色,四方形的面上雕刻着人脸,秦好想转动鼎身看看背面,发现异常沉重,少说也有二百斤。 “苏牧,帮帮忙!”秦好道。 苏牧不情愿的上前帮他将鼎转了过去,只见那另外三面鼎身上,都刻着人脸,四张人脸表情各异,仔细分别,能发现那是表达人喜怒哀乐四种表情。 苏牧对古玩字画有些鉴赏功力,他虽不是器师,也看出这口鼎的与众不同,不禁问道:“怎么会把它放在这儿?” “这东西不错吧!”秦好乐道,“我现在能感知到很多事物的构成,可这口鼎就像个黑洞。”秦好歪头想了想该怎么解释,继续道:“我刚刚冥想的时候,就知道城门口的烤猪心一炉能烤出来多少,那些排队的需要等多久,还有对面的包子摊上卖的包子是什么馅儿,可意识一到了这口鼎这儿,就怎么都穿不过去,或者说即使穿过去也看到的是一片黑暗,让我不能确定是不是意识已经穿了过去。” “你和常大哥身上的剑我也试过,凡是蕴含灵力的东西我冥想的时候,都会在我的识海里变成闪闪发光的一团,可这口鼎不发光,还将它周围的光都吸进去了,真的很神奇。” 苏牧听着秦好叙述,只觉得这颗麻圆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 秦好蹲下身来蓄力,道:“快把它抬回去,我得好好研究研究,呜啊,真沉,苏牧你用点力啊?” 苏牧手轻轻搭在鼎身上,似乎觉得弯腰撅臀的姿势甚是不雅,打算把牛车牵过来。 “对啦,包子你醒醒,快帮我把这口鼎弄回去,回头给你买烤猪心。”秦好抓了把袖子,包子被吵醒后甚是不满。 “鼠爷我自从跟了你,就总是做这种苦力差事,你可知道你们元婴境强者无不是供在紧要位置,被人各种尊敬追捧?”包子抱怨道。 “两份烤猪心。” “成交!” 包子施了些法力在鼎身,令秦好二人抬着个二百斤重的鼎仿佛抬着个木盆般轻重。 街上众人方才有见过那小女孩背鼎的,现在又看到两个精致的少年抬鼎,很是好奇,也不知这些少年人搞什么把戏,但都觉得那口鼎必不是像看上去那么重。 秦好二人将鼎抬到放牛车的草棚,包子才卸掉法力,秦好一拍苏牧肩膀,道:“走吧,小苏牧,陪你去书社,哎呦!你怎么又打人。” 苏牧正色道:“把小字去掉!”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秦好调笑道,“开个玩笑嘛!要不,你跟我比比?” “滚!“一记手刀劈在秦好头上,秦好又一阵吱哇乱叫,“苏牧你打我的我可都记着了,我特别记仇,你不怕我日后加倍还你?就算我还不了你,也有人收拾你,我祝愿你找个能把你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媳妇儿。” 苏牧突然转身,秦好以为他又要打人,抬腿刚要跑,被苏牧一把抓住,拉到高头大马身后,道:“银票拿出来!” 秦好笑着往裤裆里掏去,“在哪儿呢?你等下,我找找。”见苏牧又抬起手来,赶紧将银票掏出,“在这儿呢,哎呀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真是糟蹋了你这张脸。” 苏牧瞪了秦好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秦好蹦跳着跟在后面,“我们先去买猪心好不好?我都饿了一天了,苏牧?苏牧?” 秦好赖了一路,也不见苏牧答应,等他停下脚来,以为到了书社前,却有股香喷喷的味道飘过来,一抬头,竟是来到城门处的烧烤摊前。 “原来你也想吃啊!”秦好猛拍了苏牧后背一把,“死闷骚,明说不就得了?” “再碰我信不信我还打你,快点买了走!”苏牧厉声道,“要在宵禁前买完东西回去。” “老板来五份儿猪心。”秦好朝老板比了五根手指,又转身对苏牧道:“两份儿孝敬包子,一份是我的,一份是洛天的,一分儿嘛,某人要是不吃,我不介意代劳。” 苏牧白了他一眼,抬头看了看天色。 老板手脚麻利的将香气扑鼻的猪心用油纸包了递了过来,当接过秦好手里的银票时,傻了眼,“哎呦我的小公子啊,您能别闹吗?您这么大额让我怎么找啊,我这小本买卖,您就是要把我的摊子买走我也找不开啊!” 秦好愣了愣,道:“那怎么办?” 老板把银票递了回去,往一处窗明净几的店铺指了指,道:“那里应该找的开,小公子可还要买什么衣服首饰?那里的东西都是好货色,你们先去看看,待会儿再来付账不晚。” 秦好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个考究的店铺,便啃着猪心拉着苏牧往过走,“你不是要买衣服吗?呃也的确得买,我帮你看看,给你挑个好看的。” “不用!”苏牧道。 “不用什么?”秦好自然而然的将猪心往苏牧脸前举了举,苏牧推开了他的手,道:“不用你挑。” “唉?跟我不用这么见外,我眼光超好的。” “我——说——不——用——!” “那要不我把银票给你你自己去?不过这银票可还热乎着呢!哎呦!苏牧你又打我” 烧烤摊老板笑了笑,目送两个精致的人儿往精致的店铺走去,心道:这如今的小少爷们山珍海味吃惯了,原来也好上了路边摊,每天排队的人这么多,要不要也租个店面,把生意做大点?刚刚走掉的兄妹俩,也是打包了一大包猪心。 “哥,到底到了没啊?”红袄小姑娘两个腮帮塞的鼓囊囊的,手里捧了一大堆吃食,她跟哥哥在轮台城转了一圈,把前些日子想吃没吃的东西吃了个遍。 “就在前面了,快把你的油嘴擦擦,别让人笑话。”棉帽小伙掏出块脏兮兮的手绢,就往妹妹脸上一阵划拉。 “哦哦!”小姑娘撅着嘴使劲往手绢上擦,擦得小嘴小脸红彤彤的一片。 “快把那些东西收收,”小伙指了指小姑娘怀里的吃食,“去那种讲究地方,可不能这幅摸样。” “哦哦!”小姑娘憨厚的遵循着兄长的指导,把买来的七零八碎用块碎花布打了个包裹,抗在肩上,金丝边棉袄的诱惑力无比巨大,值得为了它暂时管住嘴。 莲纺精明世故的老板娘正对着镜子往头上别新进的发簪,就见两个摸样俊俏的少年走了进来,忙上前招呼道:“哎呦!瞧这两位小公子这摸样,叫人见了就喜欢,我要是有个女儿,定是要厚着脸皮去你们府上提亲不可。” 塞了满嘴猪心的秦好愣了愣,心道:你夸他就行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非要捎带上我。 苏牧往店里看了看,道:“老板娘,可有我穿的外衫?” 老板娘扭动着圆润的腰身来到苏牧身前,黄色丝绢在苏牧肩头扫了又扫,似是在给苏牧量身,秦好暗道:好一个揩油办法。 “啧啧啧,瞧瞧你这身段,真真是个好模子,那些衣服就是以你为蓝本裁剪的。”老板娘喜笑颜开道。 秦好抹了抹嘴,笑到:“姐姐,你这么喜欢这身段,可得给他个优惠价,让他穿着你家衣服出去转一圈,还能再给你引来几单生意。” 半老徐娘被秦好一声姐姐叫的通体舒畅:“那是当然,我看两位小公子也不是寻常人物,我这儿有对儿从极北之地运来的日月白做的玉佩,一般人我都不会拿出来,你们可要瞧瞧?” 老板娘说着将一方乌木匣子从柜台后取出,打开来给两人看,老板娘道:“世人皆说金俗玉洁,可好玉也要好人来佩才能显出清亮来,你瞧我这老婆子肯定配不起这日月白,便是这轮胎城的富家小姐也是配不上的,我开门营业三十余年,见过的客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当真是阅人无数,可谁也没有两位小公子这风采气质,这清透无瑕的日月白若被你们带了去,也不用在我这儿蒙尘了。” 秦好第一次见识到比他跟能放嘴炮的人,可这翻嘴炮当真把他听的有些飘飘然,跟苏牧一起出来,果然与有荣焉,遂心情大好道:“多少钱?我买了。” 苏牧一拍秦好脑袋,训道:“还有很多用钱的地方。” 秦好也不理他,对老板娘道:“不用管他,他不识货,我一个人买一对儿,将来送我媳妇儿。” 老板笑眯眯的把乌木匣子给秦好递了过去,还朝苏牧眨了眨眼,秦好看那对玉佩,一个弯弯的是月亮的形状,一个圆圆的是太阳的形状,通体洁白,毫无瑕疵,虽然他此时并非冥想状态,可眼界已是不同,这对日月白当真是块难得的好玉。 苏牧扫了眼匣子,对秦好道:“洛天的鞋靴都破了,你不帮他买一双?” 秦好愣了愣,道:“你倒是挺关心洛天。” “因为洛天乖巧听话,不像某人。”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老板娘忙上前劝架道:“两位小公子别急啊,我看着你们甚是喜欢,这位公子买了日月白,那衣服和鞋靴就当我送的,看你们也不是本地人,我这个主人家也不能怠慢了你们,这些衣裳鞋靴你们随便选。” 说着,指了指货架上一排颜色不太鲜亮的衣裳,苏牧上前随便抓了一件,还不忘帮洛天拿了鞋,老板娘上前赶紧包好。 秦好捧着那对日月白左看右看,即使花了银票面额的一半,也不觉得心疼,早就忘了他们原本的目的是苏牧的衣裳。 棉帽小伙和妹妹已经快要走到莲纺,小伙突然道:“等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衫,摇了摇头,将今天刚得的那个包裹打开,从里面取出件湖蓝色的衣裳穿上,对妹妹道:“你待会要买新衣裳,我要还穿旧的跟你一起也是不好看,而且这种地方都讲究个风度。” 小姑娘懵懂的点了点头,待兄长换好衣裳后,继续往前走了。 秦好和苏牧拿了老板娘打的包裹,抬脚刚迈出店铺,迎面撞见个跟他一般的湖蓝色身影。 秦好呆愣着看着面前的棉帽少年,棉帽少年呆愣的看着秦好,四目相对片刻不到,棉帽小伙拉起妹妹转身撒腿就跑。 秦好拔脚便追,“你给我站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轮胎城符阵之谜一 棉帽小伙被秦好一声呵责,不仅没停下来,反而发了疯的往外跑,恨不能长出翅膀来。 小伙和妹妹奔跑的途中,撞翻了卖菜的推车,惊了路边的家犬,碰翻了卤水豆腐摊,好一阵鸡飞狗跳,才跑出了莲纺所在的街巷。 苏牧紧追在后,眼看小伙往城门处跑去,似乎是要出城。 秦好的速度不及二人,又被摊贩拉住好一顿埋怨赔偿,耽误了不少时间。苏牧脚尖轻点地面,几个飞身,眼看就要追上小伙,可就在这时,发生了令众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那娇小的红袄小姑娘伸手抄起哥哥,往背上一扔,一溜烟地以比原来更快的速度蹿了出去,一眨眼就跑出轮台城门,往更远处跑去了。 秦好呼哧带喘的跑在后面,不仅被红袄小姑娘落开一大截,连苏牧也离他越来越远。 “嘎嘎香的烤猪心嘞,最后一炉,不买就没有喽!不香不要钱!”烧烤摊老板的吆喝声传了过来,秦好正想绕过去,就被老板拦住了去路。 “小公子,小公子,钱!钱!”老板弓着腰张开手臂,又不敢用手去抓秦好,大概是怕油汪汪的手弄脏了秦好衣衫。 秦好喘着气道:“多少钱?” 老板陪着笑道:“一两银子。” 秦好掏了五两银子往老板面前一丢,继续往城门外追去了。 老板忙接过银子,摊开一看,愣了愣,转而冲秦好背影喊道:“小公子,是一共一两银子。” 秦好脚下一个不稳,也不理他,继续往苏牧跑的方向追。 洛天吃饱了客栈准备的饭菜,就撒丫子一般在轮台城中转了一圈,看天色将黑,才恋恋不舍的往牛棚方向走,想看看秦好是否还在牛车里,却看到店小二蹲在牛棚里拿些草料在喂牛。 “乖,多吃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店小二对着大黄牛一顿忽悠,见有人过来,忙站起来点了点头笑道:“小公子,你可回来了,你们这牛可真是聪明,我拿来那么多草料,他就只挑摇光草吃,那些高头大马都抢不过它。” 大黄牛听到这声对自己的赞美,“哞!”了一声,神态甚是骄傲,为了证明店小二的话,甚至还专门吃了口枯黄的杂草,嚼了两下呸呸的吐掉,又转头去吃店小二手里嫩黄色的小草。 别人夸自家牲口让洛天也颇为得意,“那还用说,它会吃着呢,我给他吃肉它也吃,路上抓的野兔子肉它吃了不少。” 店小二往洛天身边凑了凑道:“可这摇光草真真特别,是只有咱们轮台城才长这种草,就算普通牲口吃了也能耳聪目明,连拉的屎都格外一个味道,用这摇光草搭的草棚到了冬天不用生火都暖和,可惜我这儿就这么一撮,也不够它吃,你们要出了轮台城,它可就吃不着这么好的东西了。” 葱油饼一听,抬起牛头冲洛天一顿抛媚眼,还用头拱了拱洛天手臂,尾巴摇成了旋转的风车。 洛天被它的憨样弄得哭笑不得,对店小二道:“哪儿还有摇光草?我带它去吃个够。” 店小二忙道:“这摇光草被城里百姓都采的差不多了,若说哪儿还有?”店小二狡黠的转了转眼珠,道:“城南有座荒园,原先是个大修士家族的庭院,那里有不少,听说还有些山楂苹果树,算算时间,现在也都该熟了,可那处荒园近些年都没人敢过去,听说十年前的浩劫中,那个修士家族一夜间没了人影,连家仆家畜也一个不剩,很是渗人,我看你” 店小二说到此上下打量了洛天一遍,摇了摇头遗憾的道:“你跟我年纪差不多,能有什么本事?还是别去了,别无端送了性命。” 洛天一听来了气,道:“别人不敢去那是别人,我家这头蠢货跟我”洛天说到此拍了拍葱油饼的牛头,骄傲得意的道:“我们就喜欢这种地方,那摇光草和山楂果子,都归我们了,你等着,待会儿我就能扛一大堆回来。” 红袄小姑娘背着哥哥,哥哥背着包袱,两人以滑稽的姿态一路跑着,跑出轮台城后又在枯黄的杂草地里一顿狂奔,小姑娘迅速摆动的腿脚踢的杂草沙沙作响,草甸西方是一轮通红的落日,小姑娘奔跑的身姿在落日的余晖中如矫捷的猿猴,一眨眼就蹿出去老远。 苏牧紧追在后方,微微眯了眯眼,那个红袄小姑娘明显不是普通人,看她脚力,跟洛天不相上下,俨然是个明道境体术师的境界。 “五娃快点快点!”棉帽小伙趴在妹妹肩头喊着,“快追上来了,妈的,怎么这么巧就能碰上。” 小姑娘发了狠般,鼓足了气,速度又提升了不少,她爹娘死后她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饥肠轱辘的翻过淮山来到这轮台城,才吃了一顿饱饭,她可不想这种好日子马上结束。 虽然兄妹俩一贫如洗,却从没有做过偷盗抢劫的坏事,去刨坟在两人看来不是盗窃,人死了就什么东西都用不上了,总不能让活人也生生挨饿,所以刨坟是捡些别人用不着的东西,两人如此看待。 然而只有今天,接了那个包裹后就一直战战兢兢,两人也知道这飞来横财八成是有问题,谁会扔一大堆金银细软和好衣裳,只为看一个小姑娘火中取物。 若那人不是傻子,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包裹里的东西不是他的。 棉帽小伙认定了那包东西是赃物,所以在看到秦好的一瞬间,便以为是从他家盗出的财物,他听说过,一些讲究的家族,会给家中子弟穿同样的衣服,没想到那包裹中的衣服竟还有出处,现在懊悔已经来不及了,用脚丫想也知道被抓住的下场。 眼看就要跑出草甸,奔上淮山道,小姑娘红彤彤的小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那笑意还没散开,脚下一个踉跄,背上的兄长就如沙袋般,被她掷了出去。 因为速度太快,她自己也是连滚带轱辘好一阵才停下。 若是普通小姑娘,只这一摔就能痛的再也爬不起来,小姑娘筋骨奇特,稳住身形后就朝兄长跑去。 “啊!我的胳膊断了,我的脖子扭了,我的腿也断了,我快疼死了”那兄长坐在草里,痛的嗷嗷打滚。 “哥,你快起来,快起来啊!”小姑娘焦急的蹲在哥哥身前,就在她打算抱起哥哥继续跑的时候,一柄未出剑鞘的剑尖从小姑娘身后越过来,压在倒地不起的兄长身上,小姑娘一个激灵,吓得坐倒在地。 “跑得挺快啊?”苏牧面色冷峻盯着小女孩后脑勺,小女孩战战兢兢的转身,一脸委屈的看着眼前“可怕的”大哥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牧看她的摸样,有些恼怒,这不就像是自己在欺负她,神情有一丝松动,刚想将剑收回,后方就传来了秦好的声音。 “臭丫头你可别装了,苏牧,别被她骗了,他们有问题。”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看这招不管用,默默地将眼神转回,求助似的望向自己的兄长。 倒在地上的棉帽小子偷偷睁开一只眼,觑着上方的人,捂着胳膊一个劲儿的叫唤,苏牧听他叫的心烦,蹲下身朝他胳膊上抓了一把。 “啊——!”小伙叫的更大声了。 “别装了,没折!”苏牧冷冷的道,将棉帽小子抓了起来。 此时,秦好终于赶到了,扶着苏牧一顿大喘,“尼玛累死了,要不是包子绊了她一脚,这臭丫头咱们还真追不上。” 棉帽小伙警惕的看着二人,仍旧歪着个身子,呲牙咧嘴的道:“你们,你们干什么追我们?” 秦好一听,乐了:“你们为什么跑?” “你们追我们才跑的。”棉帽小伙眼神游移的辩解道。 “我呸!”秦好叉着腰好不容易立直了,“你们跑我们才追的。” 棉帽小伙怀里紧紧抱着包袱,被苏牧强行拉起,低着头站在两人面前,断断续续的道:“不不是我们。” “什么不是你们?”秦好笑道。 “不是我们偷的。”棉帽小伙道。 “哦?”秦好挑了挑眉,“这么说,你承认你身上这件衣服是赃物了?” “我,我没说!”小伙一听急了,欲盖弥彰的辩解道,“我们捡的,又没写你家名字,绝对不是偷的。” 苏牧摇了摇头,道:“的确不是你们偷的,是有人给你们的。”他想起了刚入轮台城后掀起车帘看到的一幕。 棉帽小伙一听,怀里的包裹搂的更紧了,眼神茫然无措,瞅了瞅旁边的妹妹,咬了咬下唇,知道两人的好日子似乎要到头了。 “谁给他们的?”秦好好奇的看向苏牧。 “谁给你们的?”苏牧盯着棉帽小伙,“那个带纱帘斗笠的人是谁?” “我们不认识!”棉帽小伙看了妹妹一眼,小姑娘也赶紧摇头,为哥哥的话做了强力肯定。 秦好将手摊开,道:“既然不是你们的,那就交出来吧?” 棉帽小伙不甘心的瞅了秦好一眼,道:“不是我们的,也不能证明就是你们的,谁知道你身上这件是不是偷的?” “你是不是欠抽?”秦好一把揪住小伙前襟,那太乙学院算他半个家,虽然不知道院服为何会流落在外,可若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此事或许和风长眠失踪有关。 “苏牧凑他,哎呦!我让你揍他,你打我干嘛?”秦好揉了揉被敲的头顶,突然,他感到指尖传来的触感有些不对劲,迅速上下其手的在小伙身上摸索起来。 “你,你干嘛?”小伙惊疑不定,扭动着身躯道,“我,我告诉你,你要劫财就劫财,可别劫色,我,我就是拼了死也不从。” “你能别恶心我了吗?”秦好蹲下身继续在小伙身上摩挲着,“我放着旁边的白天鹅不劫劫你这只癞蛤蟆?我瞎啊?” 小伙抬起头来看了看苏牧,想了想,出于某种他不愿承认的理由,放心不少,又羞怒道:“你别摸了,我脱给你看。” 秦好十分坚定的道:“我不想看!” “你,你说什么呢?我是说衣服!”小伙气急败坏道。 秦好检查了一番,终于站起身来,对苏牧道:“只是看着像。” 苏牧眼睛眯了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附着在上面的炼器师灵气不同,但已经极为相似了。”秦好继续道,“这也是件灵器,防御力不比院服低,我实在想不出费这么大功夫练出的衣服,为何会给了他。” 棉帽小伙和妹妹面面相觑,看来这衣服果然大有门道。 “若是有人知道我们在调查风长眠的失踪,抛出来干扰我们呢?”苏牧道。 知道他们此行要找风长眠的除了太乙学院的教习,就只有同行的常大哥,秦好想了想,未做回答,转身看了眼抱着包裹的小伙,道:“那包裹里的东西,给我看看。” 小伙紧张的收了收手,刚想拒绝,就听秦好冷冷的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不要以为他不揍你我就拿你没办法,再不给我信不信我挖个坑把你当萝卜种了?” 小伙看了看苏牧,用片刻功夫衡量了一下从两人手中逃出的可能,终于叹了口气,将手中包裹交了出去。 秦好迅速将包裹打开,将里面戒指手环等事务逐一在手中一过,惊讶的发现,那包裹里的几样东西,竟然都是灵器,不由得对小伙更加好奇。 棉帽小伙愁眉苦脸半响,似乎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把身上还没穿热乎的衣服脱了下来。 哀怨的道:“大不了还你们,有些银两我们花了,都吃肚里了,你要非要要,我给你吐出来,反正要钱肯定是没有。” 小伙似乎认定自己手里从天而降的包裹是眼前这两个人家里的东西,他虽顽劣了些,物归原主的道理在他朴素的世界观里如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秦好和苏牧对视了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给他们的?” 苏牧:“进轮台城时看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二 秦好将包裹重新系好,背到自己身后,从怀里掏出来两腚银子,抛给了棉帽小伙,小伙不明所以的接了。 秦好道:“这些东西确实跟我们有些关联,你们拿着也换不了多少银钱,我用银子跟你换,你们还能得些实惠,今天的事儿就算平了,我们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但有一点,若是你再遇上给你包裹的人,要去城东那家最大的客栈通知我们。” 棉帽小伙怔愣了半响,才听明白秦好的话,忙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我们拿了这银子,可绝对不会还回去。” 秦好白了他一眼,道:“苏牧我们走。” 苏牧看了小伙一眼,也转身走了,剩下兄妹俩站在淮山道旁,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看看漫漫其修远的山道和杂草丛生的草甸,又看看渐渐走远的两人,犹豫半响,小伙朝轮台城方向撅了撅脸,妹妹点了点头,两人便远远的跟在那“可怕的”二人身后,也往轮台城而去。 秦好冷笑一声,心道:算你们识相,此时若是入淮山,碰上小鬼还好,若运气不好碰上亡灵 “救火啊!快救火啊!” 秦好和苏牧一入轮台城门,就看到城中不远处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想也不想拔腿就跑,那火光弥漫的地方,正是他们此行入住的客栈——迎客来。 此时已过了宵禁时间,路上本不该有行人,可因为那火势实在太大,惊得周围街坊全部出动,在救人和触犯燕律之间,不作多想便选择了后者,足见轮台百姓的善良,众人纷纷用桶盛水往那大火里淋。 “水怎么淋不进去啊?” “就像有个看不见的罩子一样罩着,把水都挡出来了,这迎客来老板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别瞎说,一般人能有这能耐?前几天下雨屋檐都是湿的火怎么能烧的这么旺?” “里面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快想想办法啊?!出人命了!!” “里面的人不会也被罩子挡着出不来吧?” “那火不是一般的火,必是妖火,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办?再这么烧下去会不会把咱们家的房子也烧了?妖怪来了吗?” “快去通知府衙” “通知府衙有个屁用,快去通知童家。” “对,对,快去告诉童老,童老不会不管的。” 众人七嘴八舌一顿商量,扔下木桶水盆,朝城东一个方向迅速奔去。 秦好一颗心悬了起来,暗道:那些人都是修行者,应该没事吧? 当二人跑到客栈前时,火光冲天的客栈周围围满了人,还有人徒劳的在往客栈里浇水,人群里伴有小孩惊恐的哭声,水在客栈外围撒了满街,唯独没有一滴淋进去。 秦好看了眼熊熊燃烧的客栈,将地上一桶水端起来从头顶淋到脚下,便低着头冲了进去。 苏牧也寻了桶水淋湿了身子,抬腿就往里冲,却在离客栈两米远的地方被撞了开来。 抬眼去看,一层透明的仿佛气泡的东西在眼前一阵摇晃,秦好此时已经冲入客栈,消失在滚滚浓烟中。 “麻圆!”苏牧大叫,正巧此时房顶烧毁的迎客来牌匾滚落下来,挡在门口,隔绝了苏牧视线,苏牧拔剑出鞘,朝那牌匾狠狠劈去,眼前如气泡般的透明罩子又一阵摇晃,将剑的力道尽数化去,没有一丝透过那透明罩子,连劈几下,仍是如此,苏牧忙朝牛棚奔去,也不知葱油饼和他合力是否能破开那罩子。 秦好用湿透的衣袖捂着口鼻,在滚滚浓烟中摸索,他在牛车内冥想时,用意识观察过这间客栈,然而此时火势熊熊,不时有倒塌的房梁滚落下来,前行变得异常艰难。 绕过一排桌椅,秦好看到一个人形事物趴在通往后院的门槛上,走近去看,那趴在门槛上的的确是个人,将他翻了过来,秦好只看了一眼,胸腹中一顿翻搅恶心,刚吃到肚里的烤猪心连同胃液一起涌了上来,吐得天昏地暗。 那人已被烧至面目全非,皮开肉绽,被烧熟的皮肉甚至透着烤熟的香味,跟秦好吃下去的烤猪心一个味道。 秦好只觉得他快把胃都要吐出来了,恶心眩晕加上周围的高温,在蚕食着他的意识,令他难受到了极点,险些晕过去。 强撑起虚弱的腿往后院移动,若再不离开,那下一个被烧焦的人形事物就是他自己,浓烟遮蔽了他的视线,凭着冥想中的记忆往后院摸去,好不容易找到了慕云常等人入住的小院。 “常大哥,常大哥,咳咳”秦好焦急的叫着,刚一出声,一股浓烟呛入喉咙,引来一顿咳嗽,抬眼看去,只见原本幽静的小院此时一片火海,冥想时感知到的那颗黄杨树熊熊燃烧着,刺鼻的气味传来,令人窒息。 “噼里啪啦”一阵巨响,黄杨树倒塌下来,砸毁了一片房屋。 秦好用袖子挥散眼前浓烟,绕过烧毁的竹椅,继续往里走,从听到的动静看,那小院中怕是打了起来。 半个时辰前。 噗的一声闷响! 就像是一根羽箭射进华贵马车时发出的声音,一抹黑影撞上一名护卫胸膛,那名护卫睁着惊恐的眼睛向下看去,只见自己的胸膛上一片圆形空洞,空洞的周围还有血肉粘连着。 “啊——!”一声惨叫,护卫直直的前扑在地,抽搐了几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发现起火的一瞬间,小院里的护卫皆冲出屋外,迅速向燕王所在房间冲去,训练有素的护卫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这名护卫勇敢的第一个冲入慕云常房间,他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他只知道燕王肯定是敌人的第一个目标,而他决不能让燕王生命受到丝毫威胁。 这名勇敢的护卫做对了,付出的代价是他自己年轻的生命。 “敌袭!” “保护大人!”燕王此次秘密出行,一同上路的护卫,皆唤他常大人。 片刻前,慕云常面色苍白的勉力和一抹黑影缠斗着,黑影身形鬼魅,每一次攻击皆直指要害,发向他的数次攻击如绷满了符箭的连弩,一次快过一次,令他招架不及,右肩很快就被击中,落入下风,若不是那名护卫悍不畏死冲入房中,胸膛被开洞的就是他自己。 黑影冲破护卫胸膛,向院中掠去,几个横冲直撞,便有数名护卫脑袋打成了一蓬破碎的西瓜。 慕容常神色凛然,这些护卫少说都是明道境强者,无论在那里都可以独当一面,在这抹迅疾的黑影面前竟没有招架之力。 “立阵!” 三名符师衣袖翻飞,上百张黄色符纸齐齐飞出,如铁片般将黑影围成铁桶,慕云常软剑疾飞到符阵内部,缠绕成圆环形状,将黑影围住,黑影像撞上蛛网的苍蝇,行动变得迟缓下来。 客栈小院内全部是护卫们愤怒焦急的呼喝声,命令声,布防声,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可这一个敌人却强大的令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火势越烧越旺,照例说此间动静应该会惊动街坊邻居,可至今还没有人冲入这家起火的客栈,也不见有人闯入后院。 慕云常目光透过符纸间隙,越过自己的软剑,望向困在其中的黑影,此时,他才看到,那抹黑影如人类手掌般大小,有个细小的头颅,通体漆黑,唯有一双眼睛如嗜血的野兽,透过符纸和软剑的缝隙盯着自己。 慕云常是燕王,却始终保持着修士的冥想修炼,心智比之常人坚定不知多少倍,饶是如此,看到那猩红的双眼,从心底涌起一抹寒意。 想杀他的人没有选择在淮山密林里伏击,而是选择一行人刚刚抵达轮台城的夜晚动手,纵使慕容常自幼对危险就有种天然的直觉,也依然没有想到这点。 进了城就有轮台城的符阵保护,此时正是人们最容易松懈,防备心最弱的时候,城中治安有府衙维护,百姓安危有修士家族保护,那些想杀他的人,无论是派人来还是操纵邪祟来,在城中都不是个理想的地点。 于是他安排太乙学院那些孩子出去歇歇脚,散散心,少年人活泼好动,枯燥的旅途难免苦闷。 他知道这些少年必是隐藏了相当于人类元婴境强者的力量,不到最后时刻,也不想依靠他们的力量,作为修行路上的前辈,和旅途上的兄长,作为一国之王,他有自己的骄傲和矜持。 “真是倒霉啊!”暮云常喃喃道,那被困于符阵软剑中的黑影,遭遇了己方所有护卫的攻击,付英如钢铁般的拳头自上而下从空中向黑影砸了无数拳,几名剑修挥舞着长剑刺向被困于符阵中的黑影,只消片刻已经刺出来上百间。 所有攻击都带着风雷之势。 此行一开始没有元婴境强者同行,他们设计了很多套共同御敌的战术,便是遇上元婴境强者,也有一战之力。 然而真正生死搏杀,才发现,元婴境和造气境的差距,远不像造气境和明道境差距那么大。 眼前的敌人,绝对有人类元婴境强者的战力,而元婴境和造气境的差距,非常巨大。 巨大到令人绝望。 困住黑影的软剑和符阵已经开始动摇,慕云常体内流转的灵力豪不吝啬的全部向软剑中灌注而去,饶是如此,软剑仍颤抖的越来越剧烈。 围绕黑影的圆环承受着内外两重张力,若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的顶级武器,此时早已碎裂成渣。 慕云常瞟了眼周围护卫,发现众人除了最开始眼眸里泛起过一阵惊慌茫然,竟是迅速平静镇定下来,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赞许了一声,不愧是付英挑选出的死士。 既然是死士,人数自然不可能太多,但慕云常很清楚,在战场上厮杀,从来都不是哪一方人数越多就越厉害,相反一支全部由悍不畏死的死士组成的队伍才最难对付。 他的队伍,就是这样一支队伍。 虽然他们只有十二人。 燕王朝那些已经变了和原本就内心龌龊的大人物,安排这样一场惊天刺杀,必然会使用一切能想到的手段,不论是被藏于淮山道上数十年的亡灵,还是别的什么。 唯有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死士,慕云常才能感到安全。 而他的安全感,此时也从逐渐濒临枯竭的灵力中溜走。 己方这十二人,算他在内有三名造气境,自己是最先调用灵力的,可若是他的灵力已经到了枯竭的边缘,那些明道境的护卫,更是如此。 慕云常面色异常凝重,软剑围成的圆环,已被邪黑影开了一道豁口。 “嘭!”一声巨响,自圆环中心掀起一波滔天气浪,冲飞了慕云常的软剑,冲散了围成铁桶一般的符纸,将场间所有人都掀飞了出去。 慕云常胸膛像被铁锤大力撞击了一样,一瞬间痛的失去了知觉,连气都喘不上起来,他调集了身体里最后一丝灵力,护在体表,形成一层白色薄膜,在落地的同时,隔绝了周围火势,身体撞在熊熊燃烧的门板上,撞塌了一栋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无数燃烧的木材跌落下来。 慕云常口中一阵腥甜,手臂被劈开的木板削掉了一块皮肉,献血横流。 黑影在冲开符阵的第一时间,朝慕云常飞掠过去,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护卫们飞身掠起,从四面八方涌上,新一波符纸铁桶围了上来。 越是生死关头,严谨的纪录和演练了无数遍的战术越能发挥作用,身受重伤的护卫们在慕云常摔落的房屋前围城扇形,像几尊石雕般半跪在坍塌的房屋四周。 黑影再次被困于符阵内,没有了慕云常软剑加持,符阵没那么坚固,付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一双血肉模糊的拳头不停地轰击着那抹黑影,汗水打湿了后背不知何时又干了。 坍塌的房屋前几名护卫冷冷的看着符阵内,压榨着体内减要枯竭的灵力,操纵着自己的武器一波接一波的攻击着符阵内的黑影。 他们之前的一波夹击看似毫无效果,可感知敏锐的人能发现,那抹黑影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它已经开始衰弱,它的速度已远不如先前,否则不会被他们再次围住。 沉闷的撞击声仍在小院中响着,护卫们始终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始终一脸冷漠盯着符阵内部,持续着自己的攻击,心与身皆如钢铁磐石。 即使横死当场,也不会退避一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三 这些忠于燕王的护卫,早已被先前同伴的死激发了凶性,有的人提剑连续不断的向符阵内的黑影劈去,有的人嗷嗷的叫着挥舞出自己的拳头。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些护卫的战术选择都非常正确,可即使如此,护卫统领付英的面色仍变得越来越凝重抑郁。 这些人中的每一个都是他亲自挑选,他清楚每个人的实力,更加清楚己方已经将演练中的战术发挥到极致,饶是如此,那黑影冲破符阵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眼睛死死盯着那抹黑影,拳风不敢有丝毫停滞,丹田里的灵气在快速消耗,已经濒临枯竭的边缘。 在他的意识中,四周的激烈厮杀声,刀锋剑影与黑影的碰撞声,仿佛都消失不见,唯有不停挥舞拳头是他唯一的意识。 从客栈着火到此时的生死之局,时间很短,又很漫长。 迟迟不见当地的修士家族前来增援,明明是邪祟却能入得轮台城,明明此处火光冲天却不见人来灭火,这之中定有猫腻。 在燕王朝境内,对方为了刺杀燕王,竟然出动了一名堪比人类元婴境强者的怪。甚至能让当地修士家族协助刺杀,这个事实令付英感到不寒而栗。 铮铮铮,一连串密集的剑锋响起,数把锋利刀剑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决心,伴着护卫全力施为的轻吐浊气声,一遍一遍向黑影斩去,唰唰唰! 每一道剑影都是那般凌厉强横,割破空气,在坚韧的意志和绝境中,优秀的护卫逼出了超常的力量,一个个面色从红润到苍白再到红润,前襟已被血染湿了大片,仍在顽强坚持着。 呲的两声轻响,位于符阵内的黑影喷射出两道迅疾的火束,两名护卫顷刻身陷火海,挥舞着手臂拼命挣扎翻滚着,妄图扑灭身上火焰,任他们如何挣动,也徒劳而无功,片刻后,停了下来,活活被烧死了。 付英悲痛的看着化作黑灰的两人。 他们虽是临时组队,可这里的每个人他都详细调查过底细,全部是身家清白精忠报国的义士,那行刺之人,当真罪该万死。 增援他们需要增援。 黑影周身隆起白色的光芒,前一刻便是那白色的光芒爆出的气浪冲破了束缚,将众人掀翻在地。 付英能确定,若再让那抹黑影爆出气浪掀翻符阵,他们即使拼上所有人的性命,也无法再困住那抹黑影片刻。 随着一声暴喝,付英将全身灵力运至双拳,跃到符阵上方,这是他最后的攻击,堵上性命的一击。 付英的身体以头朝下的姿势快速下坠,强劲的拳风卷起气浪向四周散去,卷起了四周烧毁的木材和火焰,让小院出现一片空地。 呲呲,又两声轻响,符阵内黑影喷射出的两道火束打在两名已然吐血勉力坚持的符师身上,顿时火焰将两人包围,剧烈燃烧起来,如前两人一般,瞬间变成一抹黑灰。 只剩一名符师维持的符阵顷刻崩溃,以黑影为中心的气浪朝四面八方疯狂倾泻,与空中付英如攻城机般坚硬的铁拳撞在一处。 “嘭!” 一声巨响,如雷鸣一般,震塌了一处被火势烧的吹拉枯朽的房屋。 黑影身型晃动了一丝,便稳住身形,朝燕王摔落的地方飞掠而去,付英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向空中远远抛出。 完了 付英口中鲜血如泉涌,喷出了一道弧线,全身骨骼不知折了多少,内脏更是碎的一塌糊涂。 他已达造气境巅峰,只差一步,就能成为元婴境强者,就能和今日行刺作乱的怪分庭抗衡。 付英眼眸中满是不甘,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护卫燕王,哪怕是他的性命和尊严。 若苍天有眼,燕王能得救,他 秦好推到面前横梁,被浓烟熏得涕泪横流,捂着口鼻快速穿过门廊,终于来到小院。一出现,他只用了片刻便判断出场间局势。 “包子!” 随着衣袖摆出,一道如黑影般迅驰的气流喷泄而出,瞬间与黑影撞在一处。 包子是他隐藏的底牌,不到生死时刻不愿轻易暴露,即使慕容常猜到他有所隐瞒,可猜到和证实毕竟是两回事。 秦好珍惜自己的生命,虽然他不像付英一般,把燕王的性命看的比自己的宝贵,可只要是人命,便高于一切。 什么猜疑算计在生死时刻都是虚无,秦好本能的意识是救人。 “嘭!”一黑一黄两道残影在空中相遇,就像是两颗流星撞击在一起,恐怖的撞击声向四周波荡开来。 “轰!”的一声,迎客来客栈前厅最高的一处楼阁建筑颓然坍塌,遍地废墟的小院一座建筑也不剩,四周皆成尘埃。 转瞬之间,一妖一怪在空中交手无数次,元婴境强者的战斗,造气境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慕云常在坍塌的灰烬中恢复了意识,掀开一处木梁,在废墟中捂着手臂瘫坐着,失血过多让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刚才坠落下来时施展的灵气,已是他体内的最后一丝。 此刻,便是一只最弱的亡灵,也能轻易至他与死地。 抛飞到气泡罩子边缘的付英已经无法动弹,四肢摊开仰躺在地,头发和着鲜血散乱的披在脸上,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开心的咧嘴笑着,满牙满口都是鲜血,显得他的笑容怪异又恐怖。 那如攻城机般坚硬的拳头,此时已经成了两蓬血肉,辨不出是张开还是握着。 最后被掀飞的符师受伤最轻,但因为本就羸弱的身体素质,让他在灵力剧烈消耗后变得比普通人还弱不禁风,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木讷的癫坐期间。 他苦修符道几十年,自己和同伴们无数个日夜研究出的强力符咒,自以为可以困住元婴境强者,却被对方如此轻易化解,精神上的打击比之更为深重。 其余被掀开的护卫,死的死,晕的晕,再没有一人有爬起来的力量。 两颗流星空中交手无数次。 撞击无数次。 如闷雷般的撞击声,在轮台城上方不停响起,一道一道连绵响起的雷声,近在咫尺,让躲在坍塌的屋檐旁的秦好感到了死亡的恐怖,他惊恐的撑起发软的双腿,本能里想向外逃散。 被客栈挡住视线的苏牧,已经跃到对面一处高耸的屋脊上,居高临下看着场间情形,从包子出现震塌阁楼时,他的视线就不再受阻碍。 苏牧握着长剑的手指咯咯作响,脸色难看到极点。 小院里火光映照下,遍地是倒下的护卫,血流成河,还有几具烧成黑灰的尸体。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雷霆般的撞击,洛天背着一口麻袋,骑着葱油饼从街头狂奔而来,青石板地面被强壮的牛蹄踏的咚咚作响,宛如战鼓激荡。 苏牧眉头一皱,喊道:“小心符阵!” 洛天骑着黄牛速度不减,大黄牛一个急转弯,直接朝雷霆之声传出地冲去,在苏牧被挡下的位置上,狠狠的撞上了透明罩子。 “哞!”葱油饼一声闷哼,牛头刚一触碰到罩子,就被弹飞了出去,生生弹出数丈距离,啪嚓一声,摔落在地。 若是普通黄牛,大概早已被震碎了五脏六腑,横死当场,葱油饼在地上挣扎了片刻,直起身来,鼻端喷出两道气流,如斗牛一般,再次向透明罩子撞去。 洛天在牛头撞上罩子的瞬间,在冲击力下向前飞了出去,围观的众人吃惊的发现,他直接穿过了那隔绝一切的透明罩子,跌在一片废墟上。 在洛天跌落的位置,他强健的骨骼撞碎了废墟上的木料,腾起一蓬灰烬,背在后背的麻袋被甩出,苹果山楂滚落一地。 “哞!”大黄牛两次撞击都徒劳无功,它仍不放弃,蹬着牛蹄,蓄力发动第三波冲击。 苏牧自屋檐上方落下,配合葱油饼的动作,长剑狠狠的劈在透明罩子上。一人一牛再次被弹开,苏牧脚尖轻点地面,再次挥剑向罩子劈去,葱油饼旋即跟上,对那隔绝一切的罩子展开了无间断的猛烈攻击。 苏牧不明白这隔绝了一切的符阵为何秦好和洛天能轻易进入,但只要是符阵,都有承受力的极限,若被人从外部不停攻击,溃散也只是时间问题。 黑影与包子缠斗的难舍难分,秦好第一次见妖灵之间的战斗,震惊不已。 在寒露阵外他见过包子和亡灵的战斗,亡灵虽然没有实体,可攻击力比这个黑影弱了不知多少,除了数量多的令人绝望外,明道和造气境的修士并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今天迎客来的战斗,是他这一生第一次亲眼目睹真实的强者之战。 记得初次遇到包子时,他不知相当于人类元婴境的妖灵有多厉害,甚至嘲笑过包子,包子以它的强悍一次次的向他展示了妖灵的强大。 妖力纵横,隔空伤人,雷霆般的撞击,这些极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很短的时间内接连上演,让他心神荡漾无法自安。 而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此间的血腥场面。 横七竖八的护卫尸体有的一片焦黑,有的缺头少胳膊,原本清幽僻静的小院,此时宛如地狱。 在看到门槛上那个被烧死的人后,他以为他已经吐的没什么可吐了,见到这些护卫后,还是把残存的胃液胆汁吐了个遍。 天崩地裂的动静让他双腿发软,连移动到慕云常身边查看他伤势的力气都没有,可他不能这么干坐着,必须干点什么。 至少,把慕云常背出这片恐怖的战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四 秦好四肢并用的往慕云常身边爬,心神全部被场间的斗争摄住,没有意识到他的耳朵里流出两道血来。 包子和黑影战斗时如雷鸣般的动静,震伤了他的耳膜,大脑被巨大的声音和熊熊燃烧的烈火震荡,嗡嗡作响,幸而身体有院服保护着,让他不至于被烈火灼伤。 癫坐在灰烬里的慕云常本已绝望的眼神中复又燃起希望,他知道这些少年隐藏着相当于人类元婴境强者的手段,却万万没想到,被他们隐藏了一路的手段,竟然是只鼠妖。 先是淮山道上的牛妖,又是迎客来的鼠妖,这些被人类视为除之而后快的妖类,竟站在他这一方,此时更是救他于危难之中。 他虽然不似旁人那般憎恨妖类,却也从没有如此亲近过,信任过。 太乙学院一贯以来就将妖与怪区别来看,接受了太乙学院教育的他,自然也接受了妖并不一定是怪的思想。 而最令他震惊的,还是这个向他爬来的少年。 这一路上他已经给他带来太多惊讶,他可以确定,少年在淮山中才能修炼,刚刚进入开悟境,便能进入深度冥想,而他原先更是一点灵力也没有,一个毫无灵力的少年,可以驾驭初妖,甚至妖灵,真是闻所未闻。 那些想杀他的朝中大人物,能派出今日这只相当于人类元婴境的怪,想必也下了一番血本,这个少年又有什么能够提供给那些妖?令他们甘愿被他驱使? 真是个谜一样的人。 慕云常身上的伤压迫到肺部,剧烈的咳嗽起来,因为失血过多,剧烈的咳嗽又牵引了伤口,令他痛苦不堪。 此间的战斗若是再不结束,他将血流致死。慕云常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逐渐接近他的少年身上,秦好已经爬了过来。 “常大哥!”秦好将背上从棉帽少年处半抢来的包裹打开,用那件跟院服相似的衣服将慕云常绑到自己身上。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的手颤抖的厉害,他不确定能不能用这双手背起慕云常来。他勉强撑着地站立起来,向周围扫了一圈,在滚滚浓烟后看到个并不真实的幻影。 秦好皱着眉头,使劲盯着那处,当他终于辨认出那个幻影是什么后,背上汗毛顿时竖了起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和慕云常一起摔倒。 在灰烬中出现的幻影,是秦好刚跑进火场时,翻过来的那具尸身的残念凝成的亡灵。 秦好清楚的记得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残念会以死亡时的形态化作亡灵。 秦好不自觉的往后退,汗水顺着脸颊滚下,浸湿了胸前衣襟,血流成河的小院中,那些前一刻死去的护卫,残念竟然都化作了亡灵。 忠于燕王的死士,在生前是最可靠的同伴,他们可以为了燕王抛头颅洒热血,奋不顾身。 可人死后意识尽失,即使他们抱着保护燕王的意识而死,死后的残念也不会记得这份坚定的忠诚,只会记得死前所遭受的痛苦。 就算是死士,也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觉得死亡痛苦。 慕云常察觉到秦好异样后,抬起头来,看到那抹幻影后,身体一僵,眼眸中燃起的希望之光再次暗淡下去。 就这样死去吗?慕云常不甘的想着,他清楚的知道,己方已经没有任何战力,鼠妖跟黑影斗的无暇分身,付英不知是死是活,就连受伤最轻的符师,也被场间巨响震的口吐白沫倒在一边。 慕云常脑海里迅速演算了一遍,认为此间情形无解,竟涌来无穷无尽的困意,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像铅一般沉重,不停地想要闭拢。 在阖上眼帘的最后一刻,冷笑一声,侧过头,在秦好耳边道:“今日无论生死,我的命,交到你手上了。” 说罢便头一倒,晕死过去。 秦好感觉着背上的重量,看着不远处的亡灵,身体由颤抖转为僵硬,意识由紧张转为平静。 玖澜大陆上四大王朝之一的燕王朝领袖,如一个婴儿般脆弱无助,那看似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王者气魄,已然从他身上溜走。 秦好成长在人人平等的国度,他无法把那个自己称为常大哥的人当做高高在上的王,发自内心的敬畏他。在他眼中,他就是个和风长眠一样的大哥。 而这位大哥,此时失去了全部的防御能力,如果自己有一丝动摇,他就会死去。 一般的皇帝,会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吗?会如此轻易的把性命交给一个只有几天交情的少年吗? 他不知道慕云常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就这样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毫无疑问是一场赌博。 这场赌博,或者说信任,让秦好感到巨大的责任,他从未承受过如此责任,在这一刻,他似乎能体会到慕云常那些悍不畏死的死士为何会心甘情愿的奉上性命。 因为在这些铁血男儿心里,有一种比性命更宝贵的东西,叫做荣耀。 他一直觉得若是自己生在抗战年代,不是奸细就是逃兵,他怕疼,更怕死,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发觉自己无处可逃。 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逐渐聚集在一起的残念凝成亡灵,将慕云常解开,放了下来。自己也盘腿坐下,闭上了双眼。 无论怎么看他的举动都不合常理,简直是送死。 那是因为他知道,即使他独自一人要逃出升天都希望渺茫,更别提要带着慕云常。 若逃跑是死,不如在绝境中寻觅那一丝希望,面对敌人总比将后背给了敌人有更多胜算。 刚刚惨死的人类,残念有一段时间才能聚集,也正是这样那些死去的护卫才没有在倒下的瞬间化为亡灵。 虚无缥缈的残念经过一段时间后,便化为亡灵,由残念化为的亡灵不会马上发起进攻。 而是会像盲人般,四下摸索一阵,它需要辨别什么是它需要的东西,它还不了解自己的需求。 在辨别到活人的后,就像寻觅到肥美食物的恶狼,会不顾一切的扑过来。 秦好闭上双眼的瞬间,意识进入深层次冥想,他的感知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虽然闭着眼,却比睁着眼看到的范围更宽更广更清晰,更无死角。 一只成型的亡灵扭动了两下头颅,嗖的一下,朝他的方向扑了过来,秦好保持闭眼的姿势,伸手摸过一件物体,凝聚身体灵力,将物体掷了出去,掷出物体的同时,嘴角流下一道血来。 物体准确无误的击穿亡灵头颅,向前飞扑的身躯在下一刻,消散于无形了。 秦好手指微舒,灵力散于指尖,在他的意识中,面前有好几件白晃晃的物体,而那些,是他无法辨认出构成和材质的灵器,是在轮台城外用两腚银子换来的灵器。 没有器师持续灌注灵力的灵器本不会有如此威力,只会有些微的防御效果,位于绝境总能逼出人类潜在的力量,尤其当意识和心境都受到极大冲击后,更是成为破镜的长矛,一举将他的修为,从开悟境提升到了明道。 他无法像风长眠那样将灵力连绵不绝的灌注入灵器同亡灵战斗,他只是将灵力注入片刻,让被他灌注了灵力的灵器在灵力消散之前打中亡灵。 这是一场赌博,若不是在此刻破镜,导致灵力可以外放,若不是面前正巧有几件灵器,他和慕云常大概只有横尸当场一种结果。 很快,第二只亡灵已经凝聚成形,朝他扑来。秦好拾起一件灵器,照着之前的方式,再次朝亡灵掷去。 小院之中隐隐响起呲呲的破空之声,秦好用肉身投出的灵器,因为有灵力的加持,速度和威力增加了数倍,本来用于防御的灵器,竟生生产生了进攻的效果。 深度冥想中的秦好敏锐的感知着周遭的一切,心境干净透明,在丹田中流转的灵力,像繁星般在夜空里流转,像溪水般在涧谷里雀跃,像流云般在碧空里飘荡,像大山般在尘世里傲然,像旅人般在道路上欢快的行走。 释放出身体的灵力,由最开始的滞碍重重变得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得心应手,隐隐约约间,他领悟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无论是流云,繁星,还是溪水,旅人,都在遵循着一种规律运转,他体内的灵力,也遵循着某种规律。 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此时他抬手掷出灵器,宛如捡起一枚石子随意掷出般简单,不会再牵引体内脏器跟着震荡。 原来这就是器师的战斗方法。 身前灵器已经被他尽数掷了出去,被灵器击中的亡灵,已经消散了七个,仍有一个挥舞着手臂,朝他扑来。 秦好并不闪躲,甚至嘴角挂上一抹笑意,亡灵越来越近,前扑的手臂已经够到了他肩膀。 嘭的一声,最后一只亡灵,被从后方扫出的一只穿着破鞋的脚踢中,直接化为虚无。 洛天手里拎着个麻袋,口中叼着个苹果,出现在秦好面前。 秦好缓缓睁开眼,对洛天咬牙切齿地道:“再来这么晚,我干死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五 “嘿嘿!”洛天挠了挠后脑勺,将慕云常用一只手抄起来扛在肩头,堂堂燕王被他像袋大米似得的扛着,还扭过头去卡擦卡擦啃着苹果。 场间紧张压抑到死的气氛从他出现后,画面变得略为诡异。 “哥,帮我把麻袋背着,我好不容易摘的果子。”洛天扭头嘱咐道。 秦好脸色阴晴不定,他知道洛天是个小蠢货,可现在真的蠢出了新高度,在一片尸身血海的小院里,还能神情自若的说这番话?还吃着苹果?要知道他可差点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刚刚捡回一条小命。 “葱油饼呢?我去找找付统领,你把常大哥带出去,再不止血他就死翘翘了。”秦好白了洛天一眼道。 洛天一听,拿着苹果的手在慕云常后背上随意的一通乱敲,“锁住心脉,没那么容易死。” “你怎么知道锁住心脉?”秦好好奇道。 “因为我是体术师。”洛天说的理所当然。 秦好因为洛天轻松自得的神态有些恼怒,道:“把葱油饼带来!” “哥,葱油饼进不来,”洛天嘴里嚼着苹果,口齿含混的道,“这座客栈被设下了符阵,苏牧和葱油饼都进不来。” 秦好此时方知为何苏牧同他一道过来,却一直没有现身,心里对他的埋怨少了一份。 “那你怎么进来的?”秦好蹙眉道。 “嗯”洛天抬头认真回忆了一下,“我被葱油饼甩进来的。” “好吧,你快走吧,跟你说话超过三句我就想揍你。”秦好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远处走。 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进来的,洛天又怎么知道。以前包子就问过他和洛天是谁破开的太乙符阵,那太乙符阵连妖灵境的包子都破不开,而且包子并不是在下面挖了一小会儿,而是挖了至少两天最后才被他放出来。 他还记得当时看到的是符阵的冰山一角,能被太乙学院所用,被隐藏在青石板下,肯定是个很大而且厉害的阵法。 为什么他只是触摸地面,就把符阵破了? 又想起跟蒋家兄妹几次冲撞,他们的符术似乎对洛天和他都不起效果。本来还以为只是巧合,可这么多巧合放在一起,就是必然。 包子说自己是恩公。 莫非他还真是妖灵强者的恩公? 秦好边走边迅速思考着,洛天一个鱼跃,带着慕云常冲出了这片烧成灰烬的客栈。 包子和黑影仍然战的不分高下,雷鸣般的响声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原先平整的青石板地面,因为这次战斗被砸的到处是坑,血水顺着破碎的石板流入坑内,和泥土混在一起,形成一汪血洼。 秦好已经适应了此处天雷般的动静,虽然头皮仍震震发麻,却也不似刚才那般,需要趴着才能前行。 刚刚冥想时,他身体里的灵气依循着某种通道缓慢运行,丝丝缕缕却又无缝不入,每遇着身体一处的阻碍,便会留下来滋养那处,被灵力滋养的阻碍如同吸饱了露水的花苞,竟渐渐绽放开来,那些身体部位开始重新拆开塑造,如同把旧房子推到重新翻盖般,只是重新盖好的房子,比之前的又漂亮又结实,秦好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骨骼里,充满了力量。 他的身体跟以前不同了,身体的强韧带动了精神的强韧,这种强韧,让他回复了冷静,便是对上此间血腥场面,心里也有了一分底气,他已经正式踏入了修士的道路,跟邪祟战斗的道路。 在小院边缘处看到个浑身浴血的男子,正是一路上气宇轩昂的领队——付统领。秦好探了探他鼻息,弯身将他背了起来。 那只同包子战斗在一起的黑影,突然一个诡异的转弯,拼着被包子狠撞一记的伤势,朝秦好扑来。 连续的战斗加上受伤,让黑影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几分,可即使慢,也是相对于元婴境强者的慢,比秦好逃跑的速度,甚至比洛天的速度,都要快上许多。 黑影瞬间而至,秦好甚至来不及站起来。 好一个纠缠不休的怪!秦好心里暗自叫苦,你本来的目标不是我吧!就算我现在身体结实了,也禁不起你稍微擦个边啊! 正在此时,啪!头顶上如巨大的水晶破碎的一声传来,挡住一切的透明罩子破开个窟窿,剩下的部分一阵闪烁,如融化的雪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 一人一牛在繁星的映衬下从天而降,挡在黑影前掠的路上。 葱油饼重量大,率先落地,苏牧在空中一个转身,轻飘飘的落在牛背上,一阵秋风吹来,苏牧原本就长至肩膀的头发,这些天已经长的更长,被风吹得凌乱飞起。 一副萧飒之资。 秦好盯着那牛背上的身影,晃神了一阵。 在他的眼里,苏牧灰衣黑发的身影,和寒露镇外白衣灰发的身影重叠。 同样的生死之境,同样的繁星灿灿的夜晚,同样的黄牛,同样的惊心动魄 秦好还沉浸在内心的震撼和追忆之中,只见那个站在牛背上的身影缓缓弓下身来,秦好盯着苏牧,以为他要跃下牛背,如寒露阵外的那“人”一般,带着发光的背影朝自己走来。 苏牧将左手握拳送至嘴边,脸憋的一片通红,终于 “咳咳咳咳咳咳咳” 秦好:“”哥们,你每次的出场方式都不太对啊! 苏牧被此间的浓烟呛的咳嗽不止,被挡下的黑影原地拔起数丈,在空中停住,翻了翻猩红的眼睑,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众人一眼。 “吱——!”一声尖锐的鸣叫响彻在天空,那声尖叫如一根尖细的针突然扎入人脑海,令秦好痛苦的捂上耳朵蹲了下来,鼻端缓缓淌出两道血痕。 那尖锐的叫声持续了好一阵,就在秦好觉得自己头快要爆炸之时戛然而止。狼狈的抬头去看,那抹黑影朝着繁星点缀的夜幕,一冲而去了。 包子已经掠到秦好身旁,哼哧哼哧喘着气。秦好看到它原本柔顺干净的毛发,沾着星星血迹,头顶那撮像贝雷帽的白毛,更是直接秃了一片,黑溜溜的鼠眼也暗淡了下去。 收了伤的不仅仅是那个黑影,包子再坚持下去也极为不妙,幸好那只怪没有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直到此时,秦好才终于松了口气,“包子!”小心翼翼的用手捧起包子,难得温柔的抚摸了他一阵,道:“好好休息吧!这几天不要出来了,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将包子收于袖中,又走到葱油饼面前,对着他的牛屁股踹了一脚,道:“没死的都驮上。” “哞!”葱油饼不无委屈的叫了一声,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看从牛背上下来的苏牧。 苏牧摸了摸他的头,道:“乖!” 葱油饼瞪大的牛眼里,竟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一条短小的牛尾再次转成了风车。 客栈的火势并没有如街坊邻居担忧的那样向外蔓延,客栈前厅,后院,还有这处提供给慕容常等人的雅致别院,全部付诸一炬。 透明罩子消散后,围观的街坊赶紧提起水盆木桶,将残余的火星扑灭。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嘘!你小声点!不想活了。” “他们是修士吧?看着不像坏人啊?” “你也不闻闻这味道,这么浓的血腥味,要是修士就不要让这里死人啊!这得烧死了多少人啊?” “轮台城里的修士,除了童家的人,别的都不能相信。” “说的也是,钱家那个酒鬼就只知道蹭吃蹭喝。” “老板好像没逃出来吧!” “店小二呢?” “谁知道,可惜了,可惜了” “快别废话了,赶紧帮忙灭火,一点火星子也不能留。” 秦好揉了揉发闷的胸口,蹲在路边将百姓充满疑虑和不满的话尽数听了去,他们似乎并不打算背着他,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审视,令他心情更加抑郁。 他和慕云常他们刚刚死里逃生,就算没有安慰的话,至少也别栽赃在他们身上啊,若是可能,他何尝不希望这里一个人也不死。 可毕竟是他们的到来才让这间客栈遭遇了无妄之灾,当地人厌恶他们,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秦好心里冷笑,一切关乎自身安危性命的事,都令人紧张而充满防备,片刻前铁了心要把慕云常救出来的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一双染满灰尘的鞋靴出现在秦好眼皮底下,穿着鞋靴的小腿,笔直挺拔,在往上看,一双长腿占据了秦好所有视线。 “你没事吧?”苏牧微微弯腰,道:“也不知洛天背着常大哥去了哪里。”说罢自然而然的扶着秦好手臂,将他拉了起来。 苏牧身后的葱油饼背上,拖着三个半死不活的人,其中有付英,还有那个口吐白沫的符师,还有一名剑师。 来轮台城时,慕云常手下共十二人,算上慕云常和秦好一行,共十六人。如今那十二名护卫,只剩下牛背上三个半死不活的,令人好生唏嘘。 葱油饼对着秦好翻动了两下嘴皮。 秦好虚弱的冲它点了点头,葱油饼转身,朝街道深处行去,秦好拂开了苏牧手臂,跟着葱油饼走了。 苏牧刚才扶秦好的手是左手,他是个惯用右手的人。 此时右臂无力的垂着,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被他连同佩剑,一起藏于身后。 秦好跟着葱油饼远离了人群,走过主街道,往城南走去。 经过这半夜折腾,此时放松下来,秦好突然觉得脚软的厉害,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大脑也昏昏沉沉的,看葱油饼的牛屁股看出了四瓣。 脚下一个不稳,直直朝前倒去。 “麻圆!”苏牧从后方赶上,拉住了他肩膀,深邃的眼瞳里含着关切。 原来这家伙也有这种眼神啊! 秦好冷笑一声,心想:慕云常交代那么一句就晕死过去,他就得拼死拼活的非要把他救出来,也不知同样的话 “今日无论生死,我的命,交给你了。”秦好说完,就闭着眼睛往苏牧身上倒。 苏牧木讷的接住向他倒来的身体,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冷汗将长发凝结在一处。 反应过来后想到,这颗麻圆是不是受了不得了的伤?没有一丝犹豫,苏牧抓住秦好胳膊,像上次在禁区中一般,调动灵力,向秦好身体里灌注。 秦好原本只是想说那句话吓吓苏牧,可一倒在苏牧身上,他就像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被抽走了般,没了知觉。 刚破镜时身体的强悍急剧的消耗着身体的热量,将原本空空如也的胃袋,消耗成了片薄纸,那原先蕴藏在肌肉骨骼里的力量,在得不到食物补给后终于消散了。 人是铁饭是钢,便是太乙学院大圆满境的高参也做不到餐风饮露,甚至在满世界的找美食,更何况秦好已经饿了两天两夜。 他此时的伤并不重,苏牧没有看到他将吃下去的猪心吐出来的场面,若是看到了,就会知道。 这颗麻圆,是饿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六 苏牧的灵力进入秦好体内后,就如受到某种强力牵引,他本也没吝惜自己的灵力,任由秦好吸收,秦好的身体就如干涸的沙漠般,永无止境的吸收着,只消片刻,苏牧的灵力已经消耗殆尽。 吸饱了灵力的秦好,脸庞红润光泽,虽然没有从晕厥中醒来,却如睡着了一样神态安详。 灵力透支的苏牧终于支撑不住,盘腿坐在路边,将秦好的头放在他腿上,调息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用灵力治伤时都会如他般虚脱,他只是觉得,秦好这般主动吸收灵力的体质,应该跟别人不同。 调息片刻后,刚刚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得到缓解,苏牧睁开眼睛,低头看着安详躺在他腿上的睡脸,秦好的眼睫黑如鸦羽,轻轻的覆盖在眼帘上,并没有一丝痛苦之色,顿时松了口气。 空无一人的长街上,葱油饼驮着三人已经走远,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令长街更显寂寥。 苏牧起身背上秦好,往葱油饼前行的路上走去,那头黄牛,似乎知道洛天去了哪儿。 苏牧的右臂仍然使不上力,佩剑在手里虚握着,左手和后背固定住秦好身体,感受到耳畔均匀的呼吸声,他心里无比的踏实。 循着葱油饼的牛影,弯弯绕绕走过很多条街道也没走出城,苏牧此时才发现,轮台城的面积很大,白天他们经过的地方,只是很小的一片区域。 围着迎客来客栈灭火的人们,被院子里出现的尸身吓得魂不附体,一名青年跌坐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残缺不全的尸身,道:“是妖怪,是亡灵,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只有妖魔鬼怪能这么杀人!” “啊——!”人群里不时响起尖叫声,“这里还有一个!” “这儿也有!” “这儿也有!” “天啊!作孽啊!这是死了多少人啊!” “童老还没来吗?” “去找童老的人回来了,说童老前两天带着童家的人在淮山里和邪祟对抗,那邪祟很是厉害,童家的修士都受伤了,童老的伤最重。” “童老没事吧!他可不能倒下啊!咱们轮台城全靠他了。” “跟童老对抗的是不是今天在客栈里杀人的邪祟?” “有可能。” “若是那样,那可如何是好,这么多修士都伤的伤,死的死,咱们轮台城还安全吗?要是咱们普通百姓碰上,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啊?!” “这种世道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天爷还让不让普通人活命了。” “你快闭嘴!苍天有眼,若是知道你说这大逆不道的话,定会降罪于我们。” “这些尸体怎么办啊?总不能这么放着,府衙的人还没来吗?” 街坊邻居正激烈的议论时,有脚步声从长街西方传来。 “让开让开!”脚步声响起之处,奔跑的衙役首领不耐烦的驱散着围观的人群,一顶蓝色小轿缓缓进入众人眼帘。 衙役首领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为了在民众中留下他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的假象,竟是在自家宅院里跑了好一阵才逼出汗来。 轿中之人圆脸方耳,微微闭目,敛神静气,肥大的耳垂被癫的上下乱颤,一起乱颤的,还有他圆滚滚的肚子和脸盘。 围观的街坊邻居,赶紧让出一条通道,供小轿通过,即使心中万分不耻,也不敢有丝毫不敬。因为坐于轿中的,正是姗姗来迟的轮台首府——古大人。 轿子在远离迎客来客栈的地方停下,衙役首领看了眼烧成灰烬的现场,扫了眼被民众抬出来的尸首,嫌恶的擤了下鼻子,低声对着轿门道:“大人,您还是别出来了,现场实在是” 从轿中传来的声音雄厚低沉,音量很高,响彻在周围群众耳畔,古大人道:“我乃轮台首府,维护治安是我的义务,人民的人身财产遭受损失,我悲痛难忍,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话,回去领罚五十大板。” “是!”衙役首领赶紧点头,掀开较帘,将自家大人迎了出来。 身体浑圆的古大人挺了挺腰身,挪到烧焦的尸体面前,脸上悲痛之色溢于言表,甚至艰难的蹲下身来,晃了晃已经死的透透的尸体,惋惜的摇着头道:“由我个人出资,把这些人安葬了吧!童老既然受了伤,让钱家派人过来瞧瞧,是什么邪祟作怪!” “大人仁慈!”衙役首领对着古大人抱拳致礼,两人一唱一和,将一场尽忠职守戏演的入木三分。 此时,突然有人从人群里闯出,来到首府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音道:“大,大人,钱家家主是个酒鬼,他那丫头也不过十四五岁,您,您不能把这么厉害的邪祟交给那个不靠谱的钱家啊!我家老板是个好人啊!他不能这么白死啊!” 众人看到,那跪在首府面前的,正是消失了一晚的迎客来店小二,街坊们还以为他已经葬身火海,没想到他逃过一命,可这小子是不是找死没死成来闹这一出。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古大人出面,所有事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古大人虽不是欺压群众的恶霸官员,不作为的名头也是轮台人尽皆知的事实,更别提这次是邪祟作怪,他不仅是没心,更是没力。 古大人微微蹙眉,虽然有个小插曲,也不影响他出神入化的表演,他挪动笨拙的身躯,扶起跪倒在地的店小二,对他耐心的道:“你且放心,我一定主持公道,天一亮我就让人去探探童老伤情,实在不行再去找钱三。” 店小二牙齿咬的咯吱乱响,也只有忍痛接受的份,这迎客来的东家怜他家有老母,许他晚上回家去住,亲自替他值夜,谁知就遇上这等惨事,死的着实冤枉。 古大人见人群不再骚动,享受着衙役开道民众敬仰的目光,再次坐回轿中。整座轮台城的民众都知道他为官清廉,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很清廉,那些送上门的银子能推就推,还每日敦促衙役巡视城内,任何巡查的官员来了轮台城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没毛病并不等于是个合格的首府,长期居住在轮台城的民众们知道,这清廉的首府大人,当真是个一出事就往外推的烂泥巴性子,没有一点身为首府的担当。 轮台城能维持今日治安,全是因为有百年清誉的修士家族——童家。 店小二无助的看着渐渐远去的蓝色小轿,将头埋于掌心,低低的啜泣起来。街坊们看着不忍,上来拍了拍他肩头,劝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老板竟然挑上这么个倒霉日子值夜,兴许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替你死一遭,你知道感恩就行了,看看那老板还有什么家人,你好生照顾了,若是童老伤好了能杀了那邪祟,咱们也能继续这太平日子,若是童老都杀不死它唉!” 一声“唉”叹出了太多无奈,说话之人摇了摇头,神情黯淡的走了。 自从十年前浩劫开始后,民众们对伸张正义已经没有太多奢望,能从那场浩劫中活下来,还能像现在这般安稳度日已经是上苍对自己最大的仁慈。 人首先是满足了安全和温饱需求才会去追求别的,操心别人家事之前,首选是自家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 可如今的世道,谁家没有几件要操心的事。 葱油饼不时的朝后看看,确保苏牧跟在后面。苏牧有种感觉,这头黄牛似乎很怕他,一路上都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葱油饼已经是具备了很高智慧的初妖,虽然不能像包子一样说话,可它有能力判断对方的实力。 自己明明实力不如它,它何以会怕他?只是因为在寒露镇做了错事,就甘心被秦好奴役?虽然有包子震慑它,可包子又是为什么死心塌地的跟着秦好? 苏牧觉得,他和秦好洛天三人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正是这秘密,让他们强穿到这个世界。 葱油饼和包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失去灵力的苏牧体力渐渐不支,因为破开符阵而震伤的右臂仍是不能吃力,虎口处流出的鲜血染湿了佩剑,顺着剑鞘流淌在他们走过的地上。 若是他心思没这么漂移,就能发现,他的血液在淌在地上不久后,就渗进了青石板地面,如水滴渗入海绵,半点痕迹也无。 葱油饼来到一排大青树下突然停下,苏牧往旁侧看了看,街上民房建筑到这里断了,一排大青树将长街划为两段,一段是刚刚他们走过的高低不同,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普通民居,一段映荫在大青树后,在繁星的照耀下,隐约可见是高高的院墙。 不知是谁家的宅院,院墙竟修的如此高大气派,隐于坊市之中。一些参天大树的枝桠从院墙里伸出来,为那处庭院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葱油饼走过那排大青树,脚下蓄力,鼻端喷出两道气流,腾的一声,纵身跃起,朝那处院墙翻去,驮在它身上的三个人,身体没有丝毫晃动,稳稳的随着牛身一起落到院墙内。 就这么蛮横的闯入别人家么? 苏牧纠结了片刻,院墙后方的葱油饼并没有引起一丝声音,再看这处院墙,夜色中看不到尽头,虽然极为高大,墙上的墙皮却已经脱落,上方的砖瓦也残缺不全,糊在高墙上黑糊糊的泥巴在月色下舔了几分别的颜色,有些像凝固的血。 苏牧眉头微蹙,足间轻点地面,背着秦好翻过院墙,落入院内。 噗的一声,他感觉脚陷进了一堆绵软事物中,心下一惊,低头去看,发现是一大堆淤泥。 一大堆堆在院墙根儿的淤泥。 前天淮山中降雨,想必这轮台城中的雨水降的更大,墙根儿原本就堆着一堆土,才有了这摊淤泥,苏牧拔脚出来,看到葱油饼等在前方。 “洛天在哪儿?”苏牧道。 大黄牛甩了甩牛头,示意苏牧跟着他,便往院子中心走去。 苏牧发现,这片宅院安静的不合常理,似是没有人居住一般,一路走来,满地是枯枝败叶,星光照耀下的宅院萧索寂寥,山楂果子滚了一地也没人收拾,不时还有硕大的啃果子的老鼠窜来窜去,在宽广的庭院中走了许久,也不见一丝灯光。 一般大户人家,即使晚上熄灯休息,也会留一两处照明,不会似这般死气沉沉。 葱油饼在果林中走了一阵,穿过一道拱门,来到类似内院的地方,苏牧这时才看到,有光亮从不远处的建筑中透出,跟着葱油饼走了过去。 “洛天为什么来这儿?”苏牧道。 “哞!”葱油饼回答。 苏牧尴尬的笑笑:“可惜我不像麻圆能听懂你说的话。”苏牧顿了顿,“为什么他能听懂你的话?” “哞!”葱油饼又叫了一声。 苏牧的笑容更尴尬了:“算了,当我没问。” 苏牧向那处亮着火光的地方看去,是个类似祠堂一样的建筑,门大开着,正对门的火堆旁坐着个少年,正是洛天,他身旁还躺着个木乃伊一样的人形事物,不用猜也知道是被他背出来的慕云常。 堂堂英明神武的燕王被他包扎的只留两个鼻孔在出气。 少年一看到他们,就跳起来跑了出来,“苏牧苏牧,我哥呢?呀!我哥怎么啦?他这是怎么了啊?” 苏牧将背上的秦好放下,又去卸牛背上的三人,灵力透支下又走了不少路,让他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别慌!他身上没伤。” 苏牧的语气沉着,听起来毋庸置疑,洛天围着秦好跳脚的身形也稳了下来。 苏牧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因为给秦好灌注灵力的最后时刻,他被弹开了,在禁区外那次,秦好抽回脚才强行把两人之间的灵力流动中断,这次秦好的身体像吸饱了水般,主动松开了那股强劲的吸力。 洛天蹲下来盯着秦好的脸道:“那他怎么还不醒来?” 苏牧已经将所有人从牛背上卸了下来,道:“也许太累了。”说罢,抬起受伤最重的付英手臂,凝聚刚刚恢复了一丝的灵力,往付英体内灌注。 洛天撑着头思索了半天,突然起身,朝祠堂外跑去,过了一会儿回来,手臂间已经捧了好几个苹果。 “哥,你是不是饿了?哥,你快醒醒,我这儿有苹果。” 洛天跪坐在秦好面前,一个劲儿的呼喊,旁边往付英体内灌注灵力的苏牧一脸疑惑的看着躺在面前的几人。 他的灵力往付英体内灌注时,甚至有排斥感,又抓着慕云常和别人试了试,思索半响,发现只有秦好能接受他的灵力,不禁疑惑起来。 过了半天,才想起来本来要问洛天的话:“你为什么来这处荒园?怎么不去找个客栈或者医馆?” 洛天抬头看了看横梁,想了想,回头对苏牧道:“我妈以前说过,不能给不认识的人添麻烦,那家客栈要不是常大哥和咱们入住,也不会被烧掉,老板还不知是死是活呢,不能再去祸害别人。” 苏牧愣了愣,他这时候才发现,不论是秦好还是洛天,虽然平时总是一副无所谓的顽皮摸样,其实心思细密,总能发现问题症结。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洛天的头,道:“这宅院很大,我去找找有什么药物,你给他们喂点水。” 听到苏牧的表扬,洛天竟有些失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乐滋滋的去找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七 苏牧在宅院中摸索着走了很久,发现他们落脚的那间祠堂是宅院最西方一间很小的房子,出了祠堂往东走,是片茂盛的杂草丛,如此萧条景象,可见这间宅院已被荒废了很多年。 杂草丛中有处假山和石桥,石桥下的鹅卵石已经风化开裂了,应该原本是个颇有格调的花园,主人家想必很是讲究生活趣味。 穿过花园,才来到宅院正屋,正屋歪斜的烫金牌匾写着——品宅。 引燃火折子,走近漆黑一片的正屋,蛛丝遍布的大堂内,桌椅佛龛散乱不堪,连大门也被拆了半扇,梁柱墙壁上,到处可见斑驳剑痕,地面也有几处凹痕,此间必是发生过剧烈战斗。 穿过大堂继续往偏厅走,苏牧看着那些留在梁柱墙壁上的斑驳剑痕,跟自己在藏书楼看过的逍遥剑术相对照,隐隐发现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想必这间品宅,本是个修士家族的宅院。 是怎样的变故让此处发生一场大战,导致这间宅院从此荒废?这个修士家族的人又都去了哪儿? 可若说这里是战斗现场,又有些不和谐感,苏牧没有细想,继续往里走。 在偏厅里,终于找到几个瓶瓶罐罐,瓶子上贴着的纸条写着药品的名字,将这些药都取了,又去后方的寝室找到些棉被,才返回到原先的祠堂。 穿过杂草丛,就看见火堆旁原本躺着的秦好,已经坐了起来,正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洛天不知去了何处。 “醒了?”苏牧淡淡的道,将手上事物放到地上,繁星和火光照耀间的荒废祠堂,横躺着四个受了重伤的人,和一个对着自己的手发呆的少年,说不出的悲壮寂寥。 经历了那样一场血战,任谁都需要一段时间平复心情,苏牧不知道如何说安慰的话,顿了顿,道:“洛天去找水了。” 秦好仍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根本没把苏牧的话听进去,苏牧艰难的扶起伤员,帮他们包扎伤口涂抹不知尘封了多久是否还有效的伤药,将几名伤员并排放在一起,裹上棉被,做完了这一切,才回头去看秦好。 苏牧看着眼前衣服上染着斑驳血迹的少年,神情很复杂,有些钦佩有些不解甚至有些怜惜。 他看到了秦好先前出手,知道他在保护慕云常的关键时刻没有逃走,更是突破到了明道境,解了看似无解的危局。 但同时不解他为何可以闯入符阵,甚至还能带着包子一起进入。 怜惜他在寒露镇外明明还是一副畏怯的嚎啕大哭的样子,连番的恐怖遭遇对他的心境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才让活脱的少年如此呆滞。 苏牧起身走到秦好身旁,坐下来,抬起唯一能活动的左臂,绕过秦好肩膀,在他左肩上拍了拍。他仍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但发自内心深处的安慰已经全部体现在这个动作之中。 “苏牧!”秦好的视线终于从自己的手上移到前方地上,“那边有苹果。”苏牧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洛天留下的苹果,点了点头。 “我的手碰过尸体,”秦好转头看向苏牧,“我没办法用这双手吃东西,我会想吐,你可不可以喂我?” 苏牧愣了愣,才明白秦好一直盯着双手的原因,伸手拿过一只苹果,伸到秦好嘴边,浅笑:“没有洗,不过应该没农药。” 秦好低头啃了一口,含糊的道:“谢谢!” 苏牧想抬手拨开秦好黏在脸上的发丝,发现右手还是不能动弹,将手臂往后藏了藏,调笑道:“不用客气,感觉像喂猪似得,还挺新鲜。” “喂!”秦好吃着苹果抗议着,“你见过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猪吗?” “你想不想照照镜子?”苏牧抬起衣袖擦了把秦好嘴角淌的口水,道:“脏死了!跟猪一样。” “你也干净不到哪儿去。”秦好瞥了眼苏牧沾满了泥巴的鞋靴,“你也是猪,还是个喜欢泥巴坑的猪。” 苏牧眉眼弯了弯,既然能回嘴了,看来这颗麻圆精神恢复些。苏牧平静的喂着苹果,秦好狼吞虎咽的吃着,强迫自己不去想手上残留的摸过烧焦尸体的感觉。 一场血腥惨烈的战斗结束,活下来的人都会惺惺相惜,苏牧对秦好的态度,默然间发生了一些极微妙的变化,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洛天提着水桶进来时,就看到一副秦好低头在苏牧手里啃苹果的画面,手在头顶挠了挠,自言自语道:“怎么没吵架?这么和谐?” 秦好一看到水,就扑了过去,“快让我洗洗,快让我洗洗,我的手上全是糊味,这味道太大了,怎么擦都擦不掉。” 一桶水喂了伤员,洗了伤口,剩下的都让秦好洗手了,秦好不停地在水里搓着手指,他的味觉从没像现在般敏感过,那种皮肉焦糊的味道始终萦绕在鼻端,令他一阵阵反胃。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吃烤猪心了。 神经粗大的洛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钻到伤员的被褥里,跟他们一起躺着睡了。 火堆被秋风吹的摇摇曳曳,院中沾了雨水的树枝是点不然的,先前洛天徒手劈了祠堂里的案桌板凳,才生了这堆火。 搁置了许久的案桌上承着霉味,被火一烧,更加浓烈,合着伤员们的血腥味和药味,令祠堂里的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味道。 苏牧盘膝闭目调息,眉头皱了皱,右臂的伤隐隐作痛,看在秦好眼里,以为他在忍受那股酸腐的味道,洗完了手,撑起疲惫的身体,向苏牧移了过去。 “有这么臭吗?我倒觉得比我手上的味道好闻多了。” “睡吧!”苏牧也不解释,顺手拉过仅剩的一条被子给秦好,自己又闭上眼睛。秦好将棉被盖住双腿,静静的看着苏牧的侧脸。 苏牧五官深邃,侧脸轮廓分明,在火光的映衬下晕上一抹柔色,凌乱的发丝贴着脖颈,狼狈不堪的俊脸透着股沉着稳重。 不知为何,刚刚经历过一场惊险战斗,余悸未消的秦好,只要看着离自己不远的苏牧,便觉得心里变得放松安静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苏牧不打算睡觉,一直守在自己身旁的原因。 “苏牧?” “嗯?” “其实在太乙学院见到我时,你并不认识我吧?” “” “你不记得我了吗?” “抱歉!” “没关系。” 苏牧缓缓睁开眼,扭头看秦好,道:“我们以前见过?” “嗯!” “在哪儿?” “我们,一个学校,你c我还有洛天,不是太乙学院,是原来的世界。”不知道是不是盯着火光看的久了,秦好双眼有些酸涩,“不记得就算了。”便翻身躺了下来,心里暗道:我记得就行了。 “麻圆!”苏牧看着秦好的后背,沉默了片刻,道:“我虽然不记得我们以前认识的事,可我不觉得你陌生” “嗯!”秦好拉了拉被子,道:“常大哥他们伤成这样,我们要暂时在轮台城待一段时间了。” 苏牧怔了怔,人类对于同一句话依循不同的解读方式会听出很多不一样的意思,这句话听上去在说他们目前的处境,也可以听成是秦好不愿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苏牧本还想再对他说些什么,只得笑了笑,顺着秦好的话道:“这轮台城很古怪,我们要想安全的待在这儿,可能需要做点什么。”他想到在宅院正屋看到的剑痕和那不和谐的战场。 “那对兄妹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秦好突然翻身坐了起来,看着苏牧认真道:“他们穿着类似院服的衣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间太巧合了。” 苏牧因为秦好眼神里放出的光亮晃神了一下,定了定神,道:“你是说,他们是为了引开我们?好让那只怪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动手?” “确切说是为了引开妖灵境的包子,”秦好的眉头蹙了蹙,“给他包裹的人是在看到我们的队伍后跟这对兄妹接触的,他知道棉帽小伙和小姑娘看到我们后会跑,而且他需要选个跑得快的人,他知道红袄小姑娘是明道境体术师,这样才能跟我们耗更多的时间。” “本以为那对兄妹跟风长眠失踪有关,其实是暗杀燕王的人利用了他们。”苏牧补充道,“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本色出演,才会把我们成功引出轮台城。” 秦好道:“葱油饼说过,从我们走出禁区后,一路上一直有只飞鸟跟着我们,它并没有在路上展开进攻,因为我们一路上都戒备森严,常大哥又始终在牛车上,它知道我们当中有能跟它对抗的力量,它不能一击必杀,所以一直等到轮台城把我们引开后才动手。” 苏牧接着秦好的话,道:“而它之所以知道我们当中有相当于人类元婴境的高手,是因为它看到了我们在禁区里的表现,包子说过禁区符阵是为了人类隔绝邪祟而铺设的,它是邪祟怎么能进入禁区?轮台城也有符阵保护,常大哥才会跟我们分开,没想到我们遇到的是一只能进入符阵的怪?!” 秦好摇了摇头,道:“我对符阵不太了解,不过有没有这种可能,有人在抵御邪祟的符阵上开了个洞,让那只怪进来,比如笼罩迎客来客栈的符阵?” 苏牧讶异道:“那处符阵不是为了隔绝我们的救援吗?敌人不知道你可以带着包子闯进去才会失算,若是我们都进不去,那常大哥必死无疑。” 秦好道:“我们的敌人很聪明,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他必是掌握了什么能让那只鸟怪进入符阵的方法。”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若是敌人掌握了能让邪祟进入符阵的方法,那么他们无论在哪儿都不安全,包括此刻。 半响,秦好道:“我们需要帮手,一个了解符阵的帮手。”说罢,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符师,抄起被自己啃过的果壳,朝符师脑门丢了过去,“你还想装多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轮胎城符阵之谜八 符师本就没受多重的伤,其实早已醒来,他一直装晕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这次同行的护卫包括燕王在内都受了很重的伤,自己被元婴境强者战斗的威压震晕太丢人,愧对死去的同僚和燕王,若是可能,他真心希望死去的人是他;二是看那两个少年人之间的气氛,觉得自己醒来很不合适。 干脆继续装晕,他装的也很辛苦,此时被人识破,便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这是哪儿?我们得救了?” 秦好白了他一眼,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不等他回答,秦好继续道:“我问你,有没有可能在符阵上开个洞,让邪祟进来?” 符师思考了很长时间,蹙着眉道:“我听过一种符术,的确可以在符阵上开个洞,可这种符术消耗的灵力太大,需要至少三个造气境的符师在同一时间施术,对时间和空间要求非常严苛,可我们住的那间客栈周围没有看到这样可疑的人啊?!” “可疑的人若能让你看出他很可疑,那他得有多傻?”秦好嘲讽道,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道:“有什么人可以无视符阵的阻隔,随意进出?” 符师这次用了更长的时间思考,最后摇了摇头,道:“即使是大圆满境的至强者,要想进出低等级的符阵,也要先将符阵强力破除,不可能做到随意,要知道符阵虽是符师所创,却凝聚了几千年的智慧,还有天地之息加持,是如今对付邪祟最有效的手段。” “那你觉得今晚的怪是怎么进来的?”秦好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符师。没有在战斗中护好陛下本就让符师深感自责,此时更是被盯的支支吾吾起来,“或许,就像你说的有人在客栈周围将符阵开了个洞?” “我明天再回去看看!”秦好冲符师摆了摆手,心道:又是个猪一样的队友,折腾了一夜累的直不起腰来,也不管符师七上八下的心思,蜷着身子在苏牧身边重新躺下。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着,可手上残留的尸体的感觉让他阵阵恶心。 把手从棉被里拿出,举在眼前看了半天,血腥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脑海,令他头皮发麻,眉头拧在了一起。 一只细长的手从他背后伸过来,将他的双手握在一处,苏牧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不知道烧焦的尸体是什么触感,肯定不会太好。”苏牧看着蜷缩着的少年,只觉得若是他不做点什么,少年会因为今晚的事产生心理阴影,他不愿意那样。 秦好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双手,发现苏牧的手比他的大一些,又长又细又冰又凉,而那种触感成功的把烧焦尸体的触感掩盖了,忍不住将头靠过去一些,低声道:“苏牧,你怎么能这么理智冷静?死了那么多人,你不害怕吗?” 苏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将握着的手紧了紧,道:“麻圆,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秦好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抹白衣灰发的身影,他刚想说什么,感受到苏牧冰冷的手,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违心的摇了摇头。 苏牧被火光映衬的脸忽明忽暗,淡淡的道:“若是我还在原来的世界,这时候肯定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每天化疗放疗。”苏牧低头看了眼秦好的侧脸,道:“不管这个世界的亡灵鬼怪多么可怕,都没有慢慢吸食我生命的疾病可怕,我每天都能看到一些人在医院里死去,数量比今天死的人多得多。” 秦好第一次听苏牧说自己的事,他想起苏牧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在他床上睡的那晚,自己看着他的睡脸,觉得他很可怜。 心里一酸,将手抽了出来,反手握住苏牧,想把他的手捂热些。 苏牧继续道:“人的生命很脆弱,若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我也意识不到这件事,我们原来的世界相对安全,可即使那样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旦夕祸福不只是个词,是真实存在的,若是我们回不去,就更要勇敢的面对我们此刻的环境。” 符师已经重新躺下,还没睡着,将眼缝张开一丝,看到两个少年,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仓鼠,在火堆旁开展着一场有关生死的讨论,很是可爱。 虽然他们的话里有他听不懂的词汇,可经历了今晚的事,他已经对两人有了绝对信任,前些天看陛下同这些少年亲近,还颇为困惑,原来陛下早就知道在他们身旁比在自己这些护卫身旁更安全,若不是那只鼠妖和这些少年,自己只怕也早就没命了。 原本对陛下器重他们有些懊恼甚至嫉妒,可此刻对他们的印象有了大大的改观,不只他,付英统领若是醒来,必会对他们感激涕零。 复杂的是他们这些自诩高明的大人,这些少年心里,并没有他们那些晦暗不明的心思,和朝中的阴谋阳谋。 既然信任他们,那么他们来自哪里,是什么人,有那么重要么? 想到这儿,符师将偷偷张开一丝的眼缝重新合拢,将耳朵自我封闭,他觉得自己继续偷看偷听下去,很不道德。 正在畅谈人生的两人并不知道符师这番心里建设。 苏牧继续道:“其实我不太在意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命运轮回总有安排,可我们既然来了,又具备一些普通人没有的能力,那就用这种能力好好活下去,即使不习惯,即使害怕,也要肩负起能力赋予我们的责任,尽可能的保护别人保护自己,尊重生命。”苏牧说到这里,又低头看了秦好一眼,和煦的笑道:“你虽然是个招人烦的麻圆,但关键时刻还有点儿用。” “喂!”秦好一排白牙,咬了咬下嘴唇,不甘心的道:“明明前面说的那么帅气,干嘛后面要加上讨厌的话,我是个招人烦的麻圆真是对不起啊!” 刚刚阖上眼缝的符师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后悔怎么没有学些隔绝声音的符术,这时候就能关上自己的耳朵。 最里面的洛天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包成木乃伊的燕王不时弹动一下,躲避着洛天的飞来横腿,外面林夜深沉,偶有被繁星惊醒的鸟儿胡乱鸣上两声,为这个血腥凄惨又有些战后小温馨的夜添上一抹亮色。 苏牧笑了笑道:“不过你千万记得,以后别自己往前冲”苏牧想起当时自己被隔绝在符阵之外,焦躁到近乎失去理智的心情,沉默了很久,蹙了蹙眉道: “我讨厌那样!” “苏牧?”秦好将苏牧的手和自己的十指相扣,又来回比了比,果然比他大一圈,手指尤其长。 “嗯?”苏牧脸上的表情凝重到有些愤怒,手却始终在秦好掌心里握着。 “你为什么讨厌那样?还有你为什么不叫我名字?”秦好转头想往后看看苏牧的表情,却被苏牧摁着头转了回去。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烦死了,明明就是个麻圆,想那么多做什么,脑子要糊掉了,快点睡觉。” 秦好握着苏牧的手微微一僵,道:“我记得小时候睡觉,我妈会给我讲故事,你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 “我又不是你妈!有你这么大坨的小宝宝吗?用不用从葱油饼身上给你挤瓶奶?” 卧在祠堂角落的葱油饼听到自己名字,庞大的牛身剧烈哆嗦了一下,眼神惊恐的望了过来,夹紧了双腿,仿佛在说你们这些不知农事的小少爷,不是所有牛都有牛奶。 从苏牧的角度,能看到秦好的侧脸,长而密的睫毛,亮晶晶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像罩了一层薄雾,看着有些可怜兮兮,便把头扭到一边,改口道:“我幼时听的那些故事早就忘光了。” “哦!”秦好的睫毛眨了两下。 “有只要回南方过冬的燕子,它跟同伴走散了”苏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秦好将头往棉被里缩了缩,嘴角牵起一抹笑,紧张了一夜的心情,终于真正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秦好从睡梦中醒来,天光已亮,感到身后有个热乎乎的东西,转过头去,发现苏牧睡在他身后,鼻息喷在他后颈上,难怪养的厉害,而且苏牧左臂环过他半边身体,手还被他握在手里,顿时跳坐了起来。 苏牧被他的动静惊醒,揉了揉眼,也坐了起来,受伤的右臂被压在身下更加疼痛了,不禁皱了皱眉。 秦好狠拍了苏牧肩膀一把,羞怒道:“你,你搂着我干什么?” 苏牧揉了揉右臂,掀开棉被站起身来,朝秦好脑门弹了一记,恼怒道:“谁要搂一头猪,你抓着我不放,半夜又很冷,柴火也烧完了,你让我睡哪儿去?!” 发现原来是自己的问题,秦好搓了搓手,讨好的冲苏牧笑笑,被苏牧直接无视了,又转身看了眼慕云常等人。 洛天不知去向,其他人还在休息,符师忍笑忍的很辛苦,明显又在装,便捡起果壳朝他丢了一下,没好气的道:“大哥,你就别再装了,也不看看你那一脸开花褶子。” 符师摸了摸被砸的脑门,坐起身来,尴尬的笑道:“我们现在怎么办?”问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如今尚算完好的四人中,他年纪最大,此刻却在征询小朋友的意见,不由有些懊恼。 秦好径直道:“你看着他们,洛天那小子肯定又去找吃的了,我那兄弟别的本事没有,找吃的绝对世间第一流,回来后肯定也不会饿着你们,他是吃一肚子带三肚子的性子,我们出去转转。” 说罢拉起苏牧就往祠堂外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九 “你想做什么?”苏牧甩开秦好拉着他的手。 “收集信息。”秦好不管不顾的再次拉着苏牧往前走,直到走出祠堂很远,才放开他。 苏牧凝眉往祠堂方向看了一眼,道:“你怀疑他们?” 秦好道:“若是这轮台城的符阵被人动过手脚,维护这处符阵的修士家族是第一个要怀疑的对象,常大哥的行程是保密的,为何会泄露行踪?还有昨晚客栈那么大动静竟没有当地的修士家族前来救援,若是我们的敌人和此处的修士家族暗通款曲,那我们就麻烦了,若是常大哥的护卫里有内应,就更加麻烦。” 苏牧道:“那你我此时怎能离开?常大哥现在的样子普通人都能杀了他。” 秦好道:“一切只是猜测,我们要一件件排除,先从常大哥这三个幸存下来的护卫开始。” 苏牧道:“我们此刻伤亡惨重,若是平常,去投奔当地修士家族获得帮助是首选,此刻却有可能羊入虎口,反而洛天选的这处荒园是个不错的落脚地点,我们不跟任何外人接触,让这些伤员始终在一处,若他们有什么异动可以暗中观察。” 秦好点了点头,道:“不能去修士家族求助的是常大哥,他的身份是秘密,我们的却不是,你留在这儿和洛天一明一暗盯等着护卫,我去会会那些家族。” 苏牧盯着秦好的脸看了半响,摇了摇头,道:“如今包子也受了伤,葱油饼昨晚在符阵外的动静弄的太大,已经被很多普通人类怀疑了,也不能带,只有你自己去?” 秦好道:“符师需要近身护卫才能发动符阵,要让那个装睡的家伙派上用场洛天就要留下来,你必须暗中观察他们,护着常大哥安全,葱油饼也留在这里,敌人的目标是燕王,不是我。” 秦好握着下巴又想了想,道:“我们当中缺一位灵药师,他们的伤势若是有灵药师帮忙,能好的更快些,我出去想想办法。” 苏牧听到这里,一把抓住秦好,厉声道:“我昨晚才说过,你不要自己往前闯,若是修士家族有问题,你要如何脱身?” 秦好愣了愣,心道:我有那么靠不住么?遂嘴角扬起一抹笑,打趣道:“你担心我啊?明明在你的记忆里咱们也没认识多久?” “滚!我在认真和你说话。”苏牧寒声道。 “我也在认真说话啊?”秦好道:“你一看就是端端正正坐在案几上看书的人,就你这小薄脸皮,禁得住别人冷言冷语说两句吗?”秦好说着还朝苏牧脸上捏了一把,被苏牧挥手挡开了。秦好继续到:“跟各色人等打交道的事还是我更擅长,谁让我脸皮都糙成个麻圆了呢?” 见苏牧脸色仍是冷冷咧咧的,秦好便勾住他肩膀,边走边拍了拍安慰道:“放心吧,我是太乙学院学生,路径此处,名正言顺去拜访当地修士家族前辈,就算他们对我有所防备,而且还真有些猫腻,也不敢贸然对我出手,他们这些家伙都是很骄傲的人,对小辈出手总要顾忌些颜面,更何况,还不一定是他们的问题呢!” “你别想得太乐观。”苏牧脸色寒了下来,道:“就算分头行动,夜里亥时,也要回到这里碰头。” 秦好摊开双手无奈道:“是,是,夜里亥时,风里雨里,荒园祠堂,不见不散!” 两人说着已经走过果林,来到苏牧翻墙进来的地方,秦好看了看那处被苏牧踩踏出两个明显的脚印的土堆,回头看了苏牧一眼,调笑道:“看来还得帮你买双鞋靴。” 说罢,脚底凝聚灵力,翻身越过围墙。 这是秦好掌握灵力外放后第一次使用作为修士的身体力量,不慎熟练,落在墙外时一个趑趄,险些摔倒,动作很是狼狈。 站稳后整了整衣衫,喃喃自语道:“原来飞檐走壁是这种感觉啊,不容易掌握平衡嘛。” “噗!”一道隐忍的笑声传入秦好耳朵,接着便是“哈哈哈哈”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秦好抬头去看,发现昨天那个跑得极快的小姑娘站在围墙下,笑的腰肢乱颤,肩膀上站着她兄长,正往围墙里探头看,因为小姑娘晃动的身形左摇右摆惊叫连连。 被小姑娘笑话,秦好不禁有些恼怒,走过去朝小姑娘腰间捏了一把,小姑娘怕痒,赶紧后退躲避,站在她肩头的兄长没了围墙扶着,就如杂技班子里的人一样,摇晃的宛如秋风中的柳枝。 秦好满意的看着他们双双跌倒,笑道:“怎么哪儿都有你们,这次又是谁让你们来这儿的?” 棉帽小伙不顾自己被摔成了四瓣的屁股,先爬去捡自己的帽子,嘴里嘟囔着:“我还想说呢,怎么哪儿都有你,遇着你就没好事儿,你是盯上我们了吗?我可不欠你什么了,而且我告诉你,我们从来没偷过东西,除了那个包裹外,不该拿的东西一样没拿。” 红袄小姑娘忙点了点头,颤颤的鼓起勇气道:“真的,我哥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们现在在干嘛?”秦好指了指旁边的高墙。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哎呦我说我说,你先松手。”秦好将掐着小伙耳朵的手松了松。 小伙不甘不愿的道:“我们听人说了,这里的人都没了好几年了。”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小姑娘接收到兄长目光的求助,赶紧补充道:“没人了那里面的东西就是无主之物,我们拿去用又不算偷。” 这两兄妹真是穷疯了,别人退避不及的地方,被他们当成了寻宝之地,秦好已经听苏牧说过那处荒园的怪异,不免对这对为了钱财悍不畏死的兄妹心生敬意。 他并不知道,二人连刨坟盗墓都敢,更何况此刻是晴天白日,还在轮台城内,比淮山里随时会被亡灵袭击的荒坟不知安全了多少。 秦好心道:这两个人若是放在外面,像上次那样被敌人利用来对付燕王也是麻烦,索性放在自己人身边,多了两张嘴而已,燕王的银票多的是,还能多四只警惕周围的眼睛。 便道:“你们若是听我的,不但能挣着银子,这荒园中的东西还随便你们拿。” “若,若是我们不听呢?”棉帽小伙壮着胆子问。 “若是不听?”秦好缓缓向小伙走过去,拍了拍他脸颊,笑道:“我把你绑到府衙,身上挂上小贼的牌子,把上次的包裹挂你身上,你觉得首府大人会把你怎么样?” 小伙吓得一哆嗦,他跟妹妹人生地不熟,没钱没势,若真是那样,便是有口难辩,不是贼也被当做贼,直接被投入大牢了。 纠结了半天,不情愿的低声道:“你,你不能让我们干坏事,我们是有原则的。还有,银子,银子要先给。” 秦好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两人还不算为了钱财迷了心智,便从怀里摸出两腚银子递了过去,道:“第一件事,帮我打听这轮台城有几个修士家族,分别都在何处,还有这轮台符阵昨天由哪个家族在维护。” “就这些?”小伙疑惑的接过银子。 “今天就这些,直到我们离开轮台城之前,你不能接受任何其他人给的财物,不能做任何其他人叫你们做的事,只能听我的,一定要做到,晚上亥时,到此处跟我汇报。”秦好认真道。 小伙被秦好严肃的表情镇住了,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得到小伙的答复,秦好起身走出了大青树,向人流涌动的街巷中走去,小伙跟妹妹对视了半响,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咧嘴笑了。 心道:这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就是不一样,随便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若是省着点用,够他们一个月的伙食了,看他也不像坏人,便听他的话就是,若真遇着危险,以他妹妹的身手逃跑又不是问题。 秦好一来到街巷,就被不远处一家热粥铺飘出的香味勾住了魂魄,吐了一夜的肠胃再也受不了任何油腻的东西,一晚热腾腾的米粥真是无上美味,刚想过去,发现自己衣衫上沾了很多血渍,脸上也被烟熏的黑乎乎一片,怪不得一路走来别人看他的目光都很是不同。 把外衫脱下,翻过来穿,院服的材质很是奇特,若是普通衣衫,浸湿了血渍翻过来也有印记,而太乙院服内里竟完全没有一丝血迹,像类似防水的布料。 他身上不知何时还被塞了块绢帕,正好用来擦脸,洛天肯定没这么心细,八成是苏牧塞的,总之,令秦好很是满意。心道:自己已入明道境,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炼制一件类似院服的灵器,又看了眼被自己擦的惨兮兮的绢帕,随便扬手扔了。 叫了碗白粥坐在路边,吃粥的同时,昨晚他们离开后客栈发生的事也从周围吃早饭的百姓议论声中一并听说了。 原来此处首府大人是个摆设,真正让轮胎百姓倚重的,反而是个叫童家的修士家族。 吃完了白粥,穿过街巷上忙碌的人群,身上的血腥味引来家狗一路犬吠,驱赶了家狗,又拐了好几个街道,再次来到被烧毁的客栈前。 衙役们已经将尸首裹上白布抬走,黑黢黢的现场除了灰烬外什么也不剩,秦好绕道客栈后的牛棚,慕云常的护卫们骑的坐骑骏马已不知去向,也不知是烧死后被人拉走了,还是自己逃走了,留在现场还保存完好的,一个是慕云常那个铁皮车厢,一个便是他和苏牧扛回来的鼎。 秦好在烧成灰烬的现场转了好几圈,细心留意着每一处细节,总觉得有些地方和昨晚不太一样,正陷入沉思中时,眼角余光瞥见个人影,也站在废墟前发呆,抬眼看去,是个腰间塞着毛巾的少年。 少年面容憔悴,呆呆的看着烧成黑灰的客栈,哽咽道:“好不容易碰上个和善的主顾,还死了,这他妈什么世道,什么世道啊?!还让不让好人活啊?” 秦好来到毛巾少年身侧,道:“你是这间客栈的店小二?你可认识我?” 店小二取出毛巾,擦了把眼泪鼻涕,转头看秦好,抽了抽鼻子,道:“认得,你是牛车上的人,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修士,你们,你们也对付不了那些鬼怪么?” “那些鬼怪?”秦好注意到了店小二话中有异,道:“还有别处有鬼怪?” 店小二怔了怔,一副不慎失言的表情,赶紧道:“哪儿有妖怪,你别瞎说,这轮台城里已经十年没见妖怪了,就是你们来了才把妖怪招了来。” 秦好眼睛眯了眯,问了店小二些别的问题,又在客栈周围转了几圈,刻意躲开店小二的视线,等店小二哭够了要走,才偷偷跟在他身后,一路相随。见他在城中绕了几圈,来到一处简陋的民房,民房的隔音不好,隔着一扇门就能把里面说话声全都听了去。 “孩子啊!你不能再干这种事儿了,你让我死了怎么去见那家的人啊?”说话的是个老妇的声音,期期艾艾,让人听了好生难过。 店小二却不理会,在屋里一顿噼里啪啦的翻找,不耐烦道:“活人都活不下去的世道,还管什么死人,我一直听你的,这些年没替他们家少跑,结果呢?结果呢?被人揍不说,现在祸事都降到我主顾身上了,要我说那家就是得罪了老天爷,谁碰谁倒霉,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还是早日处理了来的干净。” 说完就背着个包裹走了出来,秦好及时隐在一处拐角,见那店小二慌慌张张,走的极快,便不远不近的跟着。 不一会儿就走到轮台城内一处繁华的街巷,秦好记得,专卖高档衣服首饰的莲纺就在这里,店小二果然来到莲纺门口,站着犹豫了半天,才抬步走了进去。 秦好躲在门外细心听着店内动静,无奈旁边卖烧饼的叫卖声太大,莲纺的大堂又很深,里面的说话听不真切,只看到店小二憋红着脸似是跟掌柜大姐吵了一架,原本在后院的仆役们听到前厅的争吵,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掌柜大姐骂的更加唾沫横飞,店小二神情甚是难看,最后,低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秦好在热闹的街巷里踱步了一圈,周围有卖花卉的摊子,主家正在一盆一盆的往花架上摆放,便上前去趁主家不注意,掐了一朵开的正艳的太阳花,藏于袖中,往莲纺而去。 左脚刚踏入莲纺大门,掌柜大姐便满眼含笑迎了上来,“哎呀!小公子,怎么一日不见,弄成这副模样?”莲纺掌柜精明世故的厉害,对于任何出手阔绰的人都能认出人脸,更别说她是真心有些喜欢这少年的摸样。 秦好笑成了一朵花,手中又变出一朵花,递到掌柜面前,道:“我昨日顽皮在牛棚里睡了一觉,醒来就这样了,姐姐还是这般出水芙蓉,浑身都散着香味儿,一来你这儿我就不想走了。” 半老徐娘的掌柜被少年人说的竟有几分羞色,接过他递来的花,用手帕恼怒的拍在他手上,道:“油嘴滑舌的小毛孩,也赶来调戏我,老娘纵横情场时你毛还没长齐呢。” “要不姐姐教教我?”秦好往掌柜的身前栖了栖身,掌柜的被他明晃晃的黑眼珠盯的一晃神,赶忙后退两步,挥着手帕道:“有事说事,别那那种眼神看人” 秦好无辜的撅了撅嘴,心道:那种眼神是什么眼神?便踱着步子在大堂里溜达一圈,道:“姐姐眼光好,帮我包上七八件衣裳鞋靴,我费衣裳,一天就的弄脏一套,估计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掌柜复又喜笑颜开,“我就说你们还得再来,这轮台城里也就我这莲纺能配的上你们的身份,今儿怎么没瞧见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公子?” 秦好以手撑额趴在柜台上看着掌柜叠衣服,笑道:“若是他来,姐姐是不是会便宜卖他?可惜来的是我,你就失望了?” “瞧你说的!”掌柜佯怒道:“哪有那种道理,你们不管谁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刚刚我见有个腰间有条毛巾的小伙,嘴里嘟嘟囔囔的从这里出去了,他惹姐姐不高兴了?”秦好摆出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掌柜闲聊。 掌柜叠衣服的手一僵,神情一紧,认真道:“你可要离他远点,他不是个好东西,让他盯上你,准没好事儿,听说昨夜迎客来着了火,死了很多人,只有他逃了出来,你说怪不怪?不好好认真挣钱,净想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他偷东西?”秦好歪着脸道。 女掌柜整了整桌上包裹,压低声音道:“那小子前些年在这条街上做了几年小工,有些商户认识他,他家里有个年迈的老母,身体不好,大家怜他对他也和善,那时候他手脚还算干净。可有一天,他突然就拿了一包那家的东西来我这儿换银子,那那是他能去的地方吗?那里的东西,能随便动吗?那些东西只要进了我这门,我就心里突突。” “那家是什么?”秦好眨了眨眼,“姐姐你说话别吊人胃口啊?你这是让我明天还来么?” “你想来就来,我还能赶你不成,你就算不买东西陪我说说话我也是极高兴地。”女掌柜叹了口气,道:“傻孩子,姐姐是保护你。” “那家这些年也没人敢提了,你外来的小公子自然不知道,就是城西荒园里住的品家,十年前本是个有名望的修士家族,族中人最多时有五六十号人,这轮胎城百姓谁见了他们家的人都得绕道行走,就连首府大人他们都不放在眼里,谁得罪了品宅,绝对没什么好下场,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家族,一夜之间家里人都消失无踪,连一个活物都没剩下。” “后来被府衙封了宅门,说那里可能有邪祟,谁还赶去?刚刚那小子包袱里的东西,别人不知道,我一看就知道是品宅的。有格调的大家族都会往自家的器皿衣服上纹上家纹,以显示家族的历史,是他们极为荣耀的东西,品宅的家纹是圆圈中间两片叠在一起的树叶,好认的很,我不会记错。” “我哪敢收品宅的东西?谁知道那些东西上有没有沾上什么不干净的邪祟?可那小子三番四次前来,每次来都央求着我让我收了,真是烦人得很。” 老板娘说完,已经把秦好要的东西打包好了,挥了挥手,似是挥去早上令她厌烦的某种情绪,复又换上和颜悦色的面容,道:“好弟弟,用不用差人给你送去?” 秦好连忙摆摆手,若让她知道自己此刻正住在那品宅里,不得把自己连哄带赶赶出这莲纺,哪还有此刻般遭遇。 秦好扛上包裹,跟掌柜调笑几声告了别,走出了莲纺所在街巷。烤猪心的摊位就在街巷左侧的轮台城门处,此时时间尚早,老板每天下午出摊,此处除了被熏得黑漆漆的烤炉和油腻的地面桌椅外,并没有其他人,熏烤的油烟将附近的一颗大树都熏得黑黢黢,树叶上挂着油挂,一看就知道此处在作何营生。 秦好盯着摊位看了半天,又返回迎客来客栈前,衙役在处理完尸体后,已经撤走了,街坊邻居自发集结起来,召来自家牲口,开始清理剩在现场的房屋残渣。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无论遭遇多么悲惨的境遇,生活还得继续,除了抬起头来面对,别无他法。 这些没有修为的老百姓,面对昨晚的血腥场面,怎么会不害怕?可害怕又解决不了问题,把这处废墟清干净,日后谁家有钱了,还能再盖一处客栈,或者酒肆,实在不行就一直空着,随着时间流逝,直到人们把此处发生过惨案的记忆冲淡,就会有人再次住在这里。 为了给以后住在这里的人提供方便,也为了清除自己记忆中的恐怖血腥,也要赶紧把这里清干净。 秦好肩上扛着包裹,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闭上双眼,瞬间进入冥想,开始回忆他刚到轮台城,坐在牛车里冥想时感知到的事物。 被烧毁的客栈如搭积木般在他脑海中重新搭建起来,烧的只剩一角的牌匾重新挂了起来,四处走动的人影也都倒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别院里那个烧毁的黄杨树重新树立,然后是端着盘子走在雨廊的店小二,在柜台后面敲打算盘的掌柜,在别院客房里休息的慕容常和护卫,出了客栈,不远处是卖肉摊,旁边不远处是糖人摊,客栈后方,则有个包子摊。 秦好豁然睁开双眼,朝印象中的卖肉摊走去,今天那里一片空旷,没有推着手推车卖肉的屠夫,在手推车曾经放置的地方逡巡一圈,此处刚发生惨案,没有商户来这里做买卖也是正常。 又来到曾经卖糖人的推车摆放的地方,仔细观察着地面半响,绕道迎客来旁侧,那里原本是个包子摊,秦好伸手抚上包子摊挨着的墙壁,仔细感知着砖墙间的缝隙,又低下身,在地面上一阵摸索,看的周围经过的人不时投来诧异的目光。 在场间指挥清理废墟的一名白衣老人,在看到秦好行为后,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藏于袖中的拳头握的越来越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十 秦好仔细的检查客栈周围,他发现检查的越仔细,违和感越强,若说围着客栈的摊贩不愿沾染血腥远离了这处,倒可以理解。 可这里的血腥呢?为什么只有冲天的烧焦味道,原本的血味却消失不见。 这种消失不见不是被人擦掉或是被掩盖,而是完完全全的消失,一丝痕迹也没有。 秦好找了个角落,盘膝坐了下来,再次进入冥想,仔细的感知着某些地方。 他清楚地记得,昨夜穿过浓烟来到别院时,已经有好几个侍卫横死当场,被黑影打的血浆爆流,连青石板都震裂开来,血水在低洼的地方汇成一滩,踩在脚下溅起一蓬血渍。 就算客栈废墟被街坊邻居用水浇过,血渍也不是那么容易清洗掉的,他记得付英当时倒飞出去时嘴里喷出的鲜血带出了一道弧线,那道弧线若是落地,大概会在哪个位置?还有慕云常跌坐的地方也有一大滩鲜血,去了何处? 秦好仔细的感知着脚下应该有鲜血出现的土地,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太阳越过头顶,慢慢往西偏斜,刚才路过这里遇到店小二时的一幕出现在脑海。 衙役们收敛尸体的白布上,没有血迹渗出,未被遮盖住不小心滑下来的手臂上,惨白一片,皮肤包裹着骨头,就像一具干尸,明明燕王的护卫中没有那么瘦弱的人,若是尸体没有被替换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血被吸干了。 昨夜遍地的鲜血,此时只剩下一地黑灰,加上烈火的焚烧,打斗的痕迹几乎被全部淹没,那些血液就这么诡异的消失了,像根本没有人跟邪祟战斗过一样。 待秦好得出结论后,惊得衣衫被汗水打成了一片,黏在身上,被秋风一吹,狠狠打了个寒战。 不止是死去的人,受伤的人流下的血水也被吸收了,脚下这片土地,就如滤纸一般,将一场血腥惨烈的战斗,过滤成了一场诡异的火灾,半滴鲜血也没留下。 这是何等样的手段? 秦好怔愣了半响,一把抓住身旁推着手推车运废料的街坊,慌慌张张的道:“昨天在这里摆摊的人呢?” 被抓住的人思考了片刻,道:“你是说猪肉摊?” “对对!还有卖糖人和卖包子的,他们去哪儿了?”秦好焦急的道。 那人摇了摇头,道:“都是些流动摊贩,哪有什么固定场所,昨天也是偶尔过来摆了一会,今儿个遇上这么惨的事,谁还敢来这儿做买卖?你也别在这儿挡路,没看大家都忙着呢?”说罢便接着去干活了。 秦好低着头思考了起来,并没有意识到不远处穿白衣的老人已经看了他许久,秦好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向城门口冲去。 卖猪心的老板刚把第一炉猪心放入烤炉,就被人拎着后勃颈抓了过去。老板慌张的转过脸,看到是秦好,赶紧把手伸向衣服,摸了半天摸出四两银子,递了过去,愁苦道:“昨天叫你半天,你也不理我,现在这副吃了人的摸样来管我要,你这是何苦呢?” 秦好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银子,指着黢黑的树枝,道:“你在这里卖猪心已经卖了很久?” 老板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看,苦笑道:“是有点对不起这棵树,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所有进出轮台城的人,都知道我在城门下卖烤猪心,这个地方就是我的招牌,是我的福地,就算用后面巷子里的铺面跟我换,我都得好好掂量掂量,你可不能因为我污染了一棵树就去府衙告我。” 秦好两眼放光道:“所以,你不是流动摊贩?你固定在这里,那你的货从哪儿进?可有固定的货源?这轮台城那里的猪肉摊最多?” 老板被问的一愣一愣,拍了拍秦好手背,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悠闲的翻了翻烤炉里的猪心,道:“城东八道街最里,有个猪肉市场,我的货都是在哪儿进的,绝对新鲜” 秦好不等他说完,已经一溜烟往城东去了。 苏牧在洛天回来后,对他认真道:“你要寸步不离的看着常大哥,不能把他交给任何人。” 洛天一脸呆萌的朝躺在地上的其他人看了看,苏牧点了点头,洛天比了个一k的手势,苏牧又仔细的交代了一番葱油饼,虽然跟一头黄牛单向对话很是滑稽,苏牧还是做了,这头牛妖眼神里透出的对自己的敬畏绝不是装出来的。 洛天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对苏牧的话比对秦好的话听的还认真,盘着腿守着慕云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苏牧见洛天摸样,便离开祠堂,往昨夜去过的正屋而去,再次路过假山石桥,驻足了片刻,走到假山前,沿着假山绕了一圈,正在沉思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不只那处假山,还有这座石桥,石桥下的鹅卵石,还有这几间房子,外面的果树,还有院墙,这里的一切,都是经过精心计算好的,无论是假山和石桥的位置,还是鹅卵石的数量,还是果树的间隔,院墙的高度,都不能有分毫差错。” “因为这里的一切,是一座大阵的一部分。” 苏牧心下一惊,抬头看去,昨夜装睡的符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石桥上,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怀疑陛下的护卫,也就是我们,但我可以给你们保证,泄露行踪的不是我们,我们是经过付统领层层审查才成为陛下的死士,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伙伴。”符师缓缓从石桥上下来,走到苏牧身边,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昨夜的支支吾吾,说话利索了很多,恢复了值得信赖的成年人摸样。 符师往院子右侧的方向指了指,道:“我原本对你们也不信任,可经历了昨夜的事,我选择相信你们,所以打算跟你们分享我的情报。” 苏牧往符师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很不起眼的房子,比祠堂还老旧,门板上的漆斑驳一片,门槛已经被踏出了一道豁口,房子顶上长满了稻草。 符师道:“那座房子,是这这座大阵的一处重要的支气眼,而这座宅子之所以残破如此还要保留原样,是因为破坏了它,就破坏了那座大阵。” “什么阵?”苏牧凝眉道。 “轮台城的护城大阵。”符师道。 两人沉默不语,齐齐向不起眼的房子看去,苏牧刚要抬腿,被符师挡了下来,“如此重要的支气眼,必会设有机关暗器,你这么进去相当于送死。” 苏牧道:“将自家宅邸设为护城大阵的一部分,为何城未破,这家人却遭遇了不测?主屋里的剑痕,想必你也见过了?” 符师点了点头,道:“从那些剑痕来看,这家人是在很久之前就遭遇了不测,那他们的尸骸在那里?” 秦好一溜烟的跑到了城东八道街的猪肉市场,猪肉摊并没有很多,站在摊后的小老板们穿着个皮围裙,套着硕大的雨鞋,才不至于在血水和泥水横流的市场里浸湿了脚。 人流涌动的市场嘈杂声一片,虽然已经入秋,可没有冰窖的猪肉也根本放不了多久,早上刚杀的,过了午时就必须便宜卖掉。 摊贩们殷勤的吆喝着,挎着菜篮的主妇翻来覆去挑拣着猪肉,秦好的目光却不在猪肉上,他路过一个个摊贩,眼睛死死盯着切猪肉的砍刀。 来回走了两圈,也没有发现他要找的砍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对人脸记的不太真切,但自从能修炼后,对器物的感知要比别人敏锐了不知多少。 他们刚到轮台城时,他在牛棚里感知过客栈外的猪肉摊,清楚的记得砍刀上磨损的痕迹,即使刀是普通的刀,但不会有两把刀有相同的磨损痕迹,尤其是被主人使用了很久的刀。 当日迎客来外的摊贩确实是流动的摊贩,他们没有如烧烤摊那样常年累月摆摊留下的脏污痕迹,猪肉摊的地面没有油腻,糖人摊的地面没有粘糖,包子摊紧靠着的墙壁上没有蒸笼熏出的孔眼。 他们是当天刚好在那里摆摊?还是知道燕王要入住那间客栈提前埋伏在那里?符师说过,要在符阵上开洞让邪祟进来,需要三个造气境的符师同时布阵。他对阵法不甚了解,但有没有可能用摊位布阵? 秦好仔细回想着当日情形,无论是猪肉摊的老板,还是脚踏风扇做糖人的年轻人,还是卖包子的人,他们都不像门外汉,若是造气境的符师临时乔装,当时就会被机警的燕王护卫识破。 他们应该已经从事了这个职业很多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破绽,有人会为了昨晚的暗杀,默默准备这么久? 若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百姓怎么办? 秦好暗自揣度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店小二家简陋的民宅前,从窗户朝里看去,屋内不时有咳嗽声传来,敲了敲门,过了半响,门缝才打开了一丝。 老妇够搂着身子打量着屋外的人,浑浊的双眼视线不慎明朗,半天都没看清来人,秦好压低身子柔声道:“大娘,我是您儿子的朋友,他去远处卖货了,托我过来看看。” 老妇泪眼朦胧的打开了门,向秦好抱怨道:“不让他去他偏不听,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缺德玩意儿。” 秦好赶紧闪身进入,将门关好,对老妇低声道:“大娘您小声点。” 老妇得了秦好提醒,赶紧朝自己嘴上扇了两下,“你瞧瞧我这嘴,越老越管不住,怪我怪我,不如早些死了省的拖累孩子。” 秦好手摆了摆,取出一锭银子放到老妇手中,道:“告诉他,别再拿着那些东西示人了,要是手头真的不宽裕,就去牛棚那里找我,我能帮他。” 老妇摩挲了下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少说也有十两重,赶紧往外推拒,“咳,咳,我那个缺德儿子怎么还有你这么仗义的朋友,真是祖上积德啊,可我们不能拿你的钱,我” “大娘,”秦好打断了老妇的话,双手握住老妇干瘪粗糙的手,诚恳的道:“我认识一些修士朋友,都是能斩妖除魔的大人物,比你们这儿最厉害的修士家族还要有身份,这是他们叫我给你儿子的,感谢他昨夜给我们指的路,派上了大用场,你回来后让他子时去牛棚的鼎那里找我,若是你们能相信我,就把你们知道的事告诉我。” 老妇听到这番话,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不再推拒,颤颤巍巍的将银两接过,意味深长的道:“你们,可要小心啊!呃,我是说,这轮台城有宵禁令,你们” 秦好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道:“放心!”便转身走了出去。 若是他猜的没错,洛天被店小二支到荒园不是巧合,而是店小二希望洛天过去,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今早看他哭得真切摸样又不像跟敌人里通外合害死掌柜的人。 那他让洛天离开去荒园必是有原因,他想让洛天在那里发现什么,为什么是洛天?为什么是他们这些外来的人?那处荒原里究竟有什么?跟昨夜被放进来的怪又有什么关系? 秦好扛着从莲纺买的衣裳,往城西方向走,在一处烧饼铺填饱了肚子,又打包了一大包烧饼准备回他们落脚的荒园。 早上追着他狂叫了一路的家犬,不知去了何处,秦好经过早上走过的街巷,看到被自己扔掉的苏牧的绢帕,被路人踢到一边,已经被踩踏的一片脏污,犹豫了片刻,停下脚步走过去想将它捡起来,刚一弯下腰,眼角余光里有个身影快速闪到一处窄巷内。 当下也不迟疑,迅速朝旁侧一辆赶着驴车的车厢后闪去,在驴车的掩护下,跳入一道矮墙,在墙根蹲下来,闭上眼仔细的感知着方圆五百米范围的动静。 刚刚他准备捡起的绢帕,被一个路人抄手捡了,一个孩童拿着个栓狗的链子,找到街上,大呼小叫了好一阵,也不见家犬跑回来,他刚刚买过烧饼的店铺外,坐着个带着斗笠的行人,朝驴车的地方瞟了一眼。 秦好心下一惊,掏出烧饼朝墙外扔去,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丢在墙根下,翻身飞过墙头,翻进了另一家宅院,宅院中无人,将包裹里的衣服丢下一件,又翻身去了别处。 从莲纺买的衣服和鞋靴,还有刚刚打包的烧饼,包括自己身上的衣裳,被他像天女散花般仍在各个坊市宅院中。 快速的奔跑让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肺叶挤出来的气息热的可以喷出两道火来,从晋入明道境后,他还没有奔跑过,也没有像这般跳跃过,此时的身体跟一天前比,竟轻盈了不知多少,瞬间便拐出了城西如蛛网般繁复的街道,往城东跑了。 捡了地上绢帕的人拐到一处窄巷,将绢帕放在嘴巴被套了个笼子的狗鼻子下,家犬嗅了半天,因为没受过训练,摇头晃脑好一阵,才朝一处矮墙跑去,在矮墙下发现烧饼,低头啃了起来,不肯再走。 牵着狗那人抬起一掌,嘭的一声,打在狗头上,冷冷说了一句:“没有用的东西只配死。” 狗脖子一歪,没了生气。 秦好拼命的奔跑,他只记得自己应该奔跑,跑得越远越好,这样尾随他的人就不会发现躲在荒园里的苏牧洛天还有慕容常他们。 某种深刻入骨的意念催促着他向着远离荒园的方向跑,大概只有跑出这轮台城,才会觉得安全些。 他们的敌人还在轮台城内,这一发现令秦好既兴奋又紧张,荒园已经不安全,他要如何在约定的时间回去通知苏牧? 在城东一通乱窜也不知窜到了何处,只觉得坊市越来越稀少,民房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周遭的人也越来越少,跑了很久都看不到一个人影,跟踪自己的人,在他奔出城西街巷时,已经被甩开了。 正准备停下来歇息时,远远瞧见两个两个小姑娘在一处宅院前的草坪上扭打在一处,一个小伙在一旁呐喊助威。 仔细一瞧,不正是早上跟自己分开的棉帽小伙和红袄小姑娘,红袄小姑娘是明道境,那跟她扭打在一处的小姑娘,莫非也是个修士? 秦好跑到跟前朝小伙吼道:“让你去问修士家族,你们跑这儿来打什么架?把银两还我。” 棉帽小伙一见秦好,本能的想要躲避,奈何妹妹还跟人打在一起,便指着跟妹妹打在一起的小姑娘,辩解道:“我们可没偷懒,正跟人打听着呢,这个臭丫头冲上来就揍想揍我,我不跟她计较,她还追着我们打,一路追到这里。” 秦好仔细打量了一下跟红袄小姑娘扭打在一起的女孩,一身蓝色劲装将正在发育中的身材裹的凹凸毕现,头顶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干练的打扮甚是有几分男子英气,就连眉毛也比寻常女孩浓密了不少。 “别打了别打了!”秦好上前去拉两人,两人朝他转来,一个出左拳一个出右拳,朝他脸庞就砸过来。 若是以前,秦好绝对会被砸个正着,此时他也是明道境,身体机能提升了不少,向后一扬,躲过了两道拳风,双臂齐出,将伸过来的两条手臂像扭麻花一样跟自己的双臂扭在一起,两个小姑娘使劲挣动,秦好紧紧抓着两条胳膊,体术师即使是女子力量也大的惊人,将他的手臂拉的生疼。 两个小姑娘被牢牢固定住了,挥舞着手臂也够不到对方,加上本就打了一路,精力有些不济,都等着对方认输作罢,可偏偏对方就是不认输,越打越累,越累还越打,此时被阻挡下来,没做太多抵抗,便逐渐罢手了,都鼓着腮帮用眼神怒视着对方。 “是不是不打了?”秦好心累的道。 红袄小姑娘点点头,秦好看向蓝衣少女,少女脸上满是不忿之色,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看他们。 秦好将两人放开,揉了揉酸疼的手臂,道:“有事好好说话,都是女孩子家的,一起丢沙包绣绣花什么的多好,非要学人家打架,打架很好玩吗?不怕将来没人敢娶你们?” 红袄小姑娘指着蓝衣少女,道:“她先出手的。” 秦好盯着蓝衣少女看了半响,此时发现她衣服上有个圆形图案,图案中间是两只交叉在一起的拳头,想到了莲纺掌柜对品宅的描述,道:“你是当地修士家族?” 蓝衣少女叉着腰,一副骄傲之色,道:“我是钱家大小姐,这轮台城无人不知,是这两个兄妹不识好歹,在茶楼里跟人吹嘘轮台城童家最大,其余修士都是鸡毛,我不打的他们满地找毛我就不是钱六。” “你这小丫头好不讲理,”棉帽小伙走上前来跟她理论,“我们就是在茶楼里听听别人唠嗑,吹嘘轮台童家的人又不是我们,那整个茶楼里除了我们所有人都在吹捧童家,童家老太爷过八十大寿,所有人挤破了头想去送礼,见你进来才都闭口,我就问了句童家在哪儿摆宴就被你一路追打到这里,你跟童家有仇自己当自己是鸡毛还要赖我们头上?” “你说什么?”蓝衣少女瞪着眼睛抡着拳头就要砸过来,棉帽小伙赶紧躲在秦好身后。 “行了行了!”秦好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再次心累的道:“既然都是误会,不打不相识,你们此刻也算朋友了。” 除他以外的三人异口同声道:“谁跟她是朋友?!” 秦好摊了摊手,道:“现在谁能告诉我,这轮台城的修士家族有几个,排名如何,现在的符阵由谁维护?” 蓝衣少女抢先道:“那些无知之辈只知童家,却不知我钱家在十年前跟童家品宅齐名,是这轮台城的三大修士家族之一,现在的符阵,由我钱家维护。” 秦好蹙了蹙眉,道:“一直是由你家维护?” 蓝衣少女眼神游移了起来,嘴上却毫不示弱,道:“虽不是一直由我家维护,可一年中有四个月是交给我家的,原先交给品宅的四个月,被童家厚颜无耻的接管了,我爹他” 说道这里,少女眼神黯淡下来,有些难以启齿。 棉帽小伙逮着机会马上报复道:“我听茶楼里的人说了,她爹钱三是个酒鬼,一年到头都没几天清醒时候,到处骗吃骗喝还不给钱,还什么修士家族,怕是连普通的富贵人家都不如,若不是当今燕王对所有修士家族仁厚,赐给他们百亩良田,又有些佃户替他们播种,怕是咱们这位钱大小姐连这身衣服都要穿不起喽!” 蓝衣少女的脸色在棉帽少年话一出口后就越来越阴沉,劲装下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满腔的怒意正要喷发。 嘭的一声,秦好在棉帽小伙头上狠狠敲了一记,“哎呦呦!你干什么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棉帽小伙抱头痛呼。 秦好暗道:我若不打你,待会她打你可不是这么一记就能完事儿的。 此时,轮台城的修士家族的情况,已经掌握了一些,品宅杳无人烟,能在轮台城符阵上动手脚的,只剩钱家和童家,童家在轮台城的声望明显高过钱家,童老太爷又即将大寿,在自己寿诞前弄出这么一起邪祟杀人,似乎于情理相悖。 秦好再次看向蓝衣少女,女孩天真稚嫩的脸庞不见半点城府,料想以她能耐不像能指使三个造气境的符师为她摆布的程度。 就不知她那酒鬼老爹,是真的酒鬼,还是装疯卖傻,暗藏阴谋。心念一转,对少女道:“我是太乙学院学生,奉师命出外游历,路经此处,不知可否去府上拜访,同钱大小姐共同参详修士之道?” 钱六被秦好一席话说的怔在原地,待她反应过来后,一蹦三尺高,道:“好啊好啊!你来啊?我早就听说太乙学院了不起,跟你打一架又何妨?我家别的没有,宅子大的很,保证打个三天三夜都还能有住的地方。” 秦好朝她笑笑,道:“明日午时,定回去府上拜访。” 钱六侧过头,看向秦好身后的兄妹俩,做了个鬼脸,蹦跳着走了。 秦好转过身来,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小伙,道:“你叫什么?” 棉帽小伙道:“我叫四娃,我妹妹叫五娃,我爹妈生我们时太穷,也不知能不能养得活,就没给我们取大名。” 秦好道:“今夜亥时,你去荒原祠堂,就是我逮到你爬墙的地方,趁着没人的时候溜进去,找那日用剑抵着你的人,他叫苏牧,让他把所有人暗中转移到淮山深处,让符师布阵防御,告诉他轮台城到处是眼线,还没有荒山里安全。” 四娃赶忙倒退两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听着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轮台城可有宵禁令,那个时辰是不能上街的。” “你今日喝茶的茶钱是哪儿来的?”秦好双手抱胸,笑道:“今日若不是我,你跟你妹妹能轻易摆脱钱家那丫头?别跟我说你要把吃进去的给我吐出来,我会让你把吐出来的再吃进去。再说宵禁令能管住你妹妹那双腿吗?不行让她背着你跑。” 棉帽小伙恶心了一阵,愁苦着脸道:“我就这么跑过去跟他说,他能信我么?” 秦好想想他说的也是,苏牧那边全是伤员,必如惊弓之鸟,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便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正是当日在莲纺买的日月白中的一枚,递给四娃,道:“将这玉佩给他,他定会相信你。” 四娃伸手接过玉佩,左看右看道:“你不怕我拿着这玩意儿跑了?” 秦好深吸一口气,翻了翻眼仁,高深莫测的道:“你说过你不偷不抢,若是你跑了,这块玉佩就算你偷的,就算我不会追究,你后半生也会被自己的良心折磨的寝食难安,直到临终还会想着怎样将玉佩还我才好去投胎,你愿意那样?而且跟我同行的人有你想象不到的背景,若是帮了我们,有你想象不到的好处。” 四娃将玉佩在指尖一绕,脸一扬,道:“这算第二件事!” “好!”秦好点了点头。 “你要让我做几件事?” 秦好沉思了片刻,道:“每天两件,若有追加,我给你追加工钱。” 四娃冷哼一声,道:“听着倒是好,你可别让我们再遇上什么危险,今天我就差点被那臭丫头打了,谁知道” “二十两!” “成交!” 兄妹二人自小在各处游荡,在妖魔遍地的世间讨生活,早就锻炼的机警的很,四娃相信,只要他们稍微上点心,就不会被人轻易逮到,虽然有些风险,可风险越高酬劳越高,这比他们辛苦掘墓来钱快多了,便答应了下来。 秦好跟兄妹俩分开后,在城中东窜西窜,毫无目的的来回溜达,小心翼翼的绕开企图跟踪他的人,直到深夜子时,重新回到迎客来客栈,此时街上已无行人,抱着一线希望,来到牛棚,眼前一亮,见到了靠着鼎坐着的店小二,心下一喜,靠了过去。 店小二见他过来,赶忙起身,拍了拍身下灰尘,搓着手低声道:“你给我娘的钱谢谢!” 秦好一摆手,在他身旁坐下,拍了拍旁边示意他也坐下,道:“现在能跟我说说了吧,你为什么让我兄弟去那处荒园?” 店小二警惕的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他们二人坐的地方被黑色的铁皮马车和一口青铜鼎挡着,旁边还有没烧完的稻草,很是隐秘,才放下心来,低低的道:“今年早些时候,我娘的肺病比往年严重,郎中的药方实在太贵,我知道那处荒园被衙役封了,不让人进,可救命要紧啊,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轮台城谁人不知品宅的富有,十年前那可是跟童家一样的大户,我娘身体好的时候还在那家当过几年仆役,后来得了肺病被辞退了,幸好是这样才躲过一劫,我娘以前就跟我说过那家里有很多稀罕东西,我鬼迷心窍,就翻墙进去了。” 店小二说到这儿,看了秦好一眼,发现他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没有露出对自己的鄙视甚至愤怒,悬着的心放下不少,继续道: “我偷偷进去后,在主人的寝室里顺了些财物,包袱打的太重,那处院墙又太高,我背着包袱翻不过去,就想去旁边的一处像柴房的房子里,想找找看有没有梯子,谁知脚刚迈过门槛,地面就塌了。” 店小二说话时双手紧紧交握在一处,眉头也拧在一起,仿佛只是回想那一幕就令他胆战心惊的不能自抑。 “我连人带包袱掉进了一处黑漆漆的枯井里,索性枯井不深,没有直接摔死,可那里真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着墙壁想爬上去,可是墙壁又硬又滑,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 “我就摸着墙壁在里面走,发现那根本不能成为枯井,那就像个” 店小二眉头深锁,使劲想着合适的词汇,最后道:“就像个迷宫,对,地下迷宫!” 秦好听到这,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你怎么出来的?” 店小二咬着手指,无比痛苦的回忆道:“我从寝室顺走的东西里有颗夜明珠,我用那颗夜明珠照着亮,一直往前走,遇到岔路口就做个标记,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很深的地方,那里有扇门,我推开门,然后就看见看见” 店小二说道此处,惊恐的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远处,半响,才回过头来,盯着秦好的眼睛,秦好被他盯的一阵头皮发麻。 店小二一字一句的道:“我看到满屋子的白骨,满满一屋子的白骨,有大人有小孩,还有牲口,还有很多刀刀剑剑的东西,就那么胡乱堆在一起,就像垃圾一样堆着,那么多白骨堆在一起,跟苞米垛子一样!” 秦好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店小二说到这里,干呕了半天,缓了好一阵,才继续艰难的回忆道:“我也不记得当时哪里来的力气,转身就朝那间屋子旁边的通道跑,一直跑一直跑,那条通道就像没有尽头一样,特别长,我最后跑到双腿发软,没有一丝力气,才看到一处光线从上面折射进来,那里的墙壁跟别处的墙壁不一样,不是坚硬光滑的石头,是普通的土层,我挖松了土层,才好不容易做好落脚的地方,从洞口爬了上去。” “你到哪儿了?”秦好道。 店小二神色稍缓,最令他恐惧的记忆总算回忆完,似乎也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抬手擦了擦淌到颈间的汗水,道:“我出了城,到了淮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老树下,那树洞被枝叶覆盖,我进品宅时是子时,出来时已是第三天午时,我在那处迷宫里跑了整整一天半。” “你想让我兄弟也掉入那处迷宫里?”秦好寒声道。 店小二忙摆手辩解:“不是不是,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找谁说啊?!我娘见我成天魂不守舍的,就不停的追问我缘由,我只好把偷东西的事儿说了,没说迷宫和白骨,就怕她担心,谁知她大发雷霆,让我把东西还回去,我哪儿还敢进品宅,借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去啊!可好不容易拿出来的东西,又舍不得扔了,去了莲纺好几次,都不肯收,幸好迎客来的掌柜心肠好,借了我些钱,还雇用我,我娘的病才能稳住,可那些白骨一直在我心里膈应着,现在做恶梦还总能梦见。” “为何不找童家?或者钱家?再不行还可以找轮台府衙?”秦好道。 “你说的这些地方我都找过,童家门房根本不相信我的话,我连童家大门都进不去,童老的面根本见不到,轮台府衙要是知道我爬去品宅偷东西,不得先把我押入大牢?我老娘还等着我治病呢,最可恶的就是钱家,我去找那酒鬼钱三,他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就直接暴揍了我一顿,打得我三四天下不了床,我恨死他了。” “后来,我趁着白天返回到淮山那颗老树下,发现树被人砍了,洞口也被堵住了,还长了新草,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日见你们一行人气度不凡,透过帘子还看见你坐在牛车里闭着眼睛,我听坊间说修士冥想就是那样的,才冒险告诉了跟你同车的人,我就想着你们都是修士,若是能让品宅那些白骨入土为安,我这毛贼也不用整日里忧心晃晃怕他们家的亡灵找上门找我报仇了。” 秦好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店小二道:“你进品宅寝室里,可曾见到打斗痕迹,或者血迹?” 店小二使劲回想了下,道:“没有血迹,若是有血迹,我根本就不敢继续偷东西,直接就吓尿逃走了,打斗的痕迹倒是有一些,桌上墙上,还有门上,都破破烂烂的,像被人用刀剑砍的。” 没有血迹的现场,跟迎客来客栈一样。 秦好抬头向天上看去,夜云遮住了繁星,天边漆黑如墨,思考了片刻,对店小二道:“回去守着你娘,我们离开轮台城之前不要到处乱跑,品宅里偷出来的东西也决不能再示人,一定要找个地方埋了,那上面有亡灵的气息,你若还想活命的话,就找我说的做。” 店小二望向他毫无血色的脸,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点了点头,悄悄离开了牛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十一 四娃和五娃鬼鬼祟祟的进入品宅,摸索到秦好说的祠堂,刚要进门,脖子上就架上了一道剑影。 四娃连人脸都没见着,就赶紧举起手来,道:“我们来找苏牧。”又摸出了秦好给他的玉佩,吊在手上,“有人让我给他带话。”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拿走他手上的玉佩,似是端详了一会,唰的一声,四娃脖子上的剑重新归入剑鞘,清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怎么没来?” 四娃拍了拍胸口缓过神来,转过身道:“你们这些人,给我点基本的尊重好不好,我可是来帮忙的,你刚刚还用剑抵着我,也不给我道个歉?” 苏牧脸色阴沉,又问了一遍:“他怎么没来?” 四娃被他的阴郁吓了一跳,装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他好着呢,还跟钱家大小姐约了去她家那啥来着?”四娃看向妹妹。 五娃认真的补充道:“互相参详修士之道!” 苏牧瞥了两人一眼,侧身迈入祠堂,他一整天都和符师在一起研究轮台符阵支气眼那座屋子,若是轮台城的符阵有问题,那进入符阵探究一番就很有必要,可他们好几次险些中了陷阱,秦好又没按时出现,令他心情很不好,冷冷的道:“他说什么?” 四娃跟着苏牧进了屋,鼻子皱了皱,被祠堂内酸腐的味道熏的一阵恶心,“你们好歹也是有钱人,怎么挑了这么个住处?” “他说什么?”苏牧厉声道。 四娃心里一跳,暗想今天还是少招惹这些古怪的少爷们为好,赶紧道:“他说让你带所有人离开轮台城,去淮山深处,让符师布阵防御,还说什么来着?” 五娃补充道:“说轮台城到处都是眼线,没有深山里安全。” “对对,就是这些。”四娃连连点头。 苏牧和坐在角落的符师交换了下眼神,道:“怕是有人跟踪他了,发现这里也是迟早的事,我们应该立即走。” 符师站起身:“这是找出谁人谋害常大哥的好机会,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这个,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苏牧道:“我们伤亡惨重,此处符阵又有蹊跷,保命要紧,我送你们进淮山,你布阵,洛天助你,牛妖也跟着你们,普通亡灵不是你们的对手,淮山那么大也不会被人轻易发现,我回来继续调查这里的事。” 符师思索片刻,终于点头道:“好!”苏牧又对葱油饼道:“去看看迎客来后面停靠的黑色车厢还在不在。” 符师忙道:“对,那个黑色车厢很关键,车厢底部是黑曜石刻画的强力符阵,是整个燕王朝最结实的车厢,呆在里面就算元婴境强者的攻击也能抵挡片刻。” 苏牧转身又对那对兄妹道:“你们出去时小心些,别被人发现,若是再见到秦好,告诉他我会想办法进入轮台符阵的支气眼,让他没把握时不要乱来,等我去找他。” 四娃双手抱胸,晃了晃脑袋,装模作样道:“可是那家伙让我这些天只听他的,别人的话都不要听,你这么说让我真的很为难。” 苏牧眉毛挑了挑,道:“想两头收钱?” 四娃双手一摊:“我这人很厚道的,他让我每天办两件事,若是再帮你传话,那可就是第三件了。” 苏牧向符师看去,符师笑着迎了上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小老弟,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要错过,你要知道你现在帮助的,可是能改变你一生命运的人。” 四娃也不听他忽悠,先伸手抢过银票,接着就被上面的金额惊的瞪大了眼,又抬头看了看符师,看了看苏牧,看了看其余受伤的人,暗道,秦好那小子不厚道啊,他们不是普通的豪客,是豪客中的特大豪,想用一天二十两就打发他,幸好他机灵,临时多了句嘴,不然可就错过大买卖了。 五娃凑了过来,往银票上看了一眼,惊的小手捂住了嘴,对哥哥道:“哥,他们的东西不会也是赃物吧?就这么容易就给咱们?” 四娃也戒备起来,他从没见过这种面额的银票,连是真是假都分辨不出,颤着手道:“这,这是赃物吗?” 苏牧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以手抵额,不知该如何解释,符师笑道:“这张银票若是赃物,天底下怕是没有什么不是赃物了,你们放心拿着,我们是一个有名的修士家族,被贼人所害才落难在此,若是他日回到族中,还有重谢!” 四娃想着初次遇到秦好他们时,也是认定了那两个小公子是某个家族的人,连钱家丫头都说他们是什么太乙学院的,看他们穿着举止,的确比给自己包裹的纱帘斗笠光明正大的多,便打消了戒心,复又问道:“这银票,是,是真的吧?!” 符师但笑无语,苏牧扭过头去,轻声一呵,四娃便心里有了数,将银票收入怀里,嘟囔着:“你们别瞧不起人,普通百姓哪儿见过这么大的面额,你们是修士了不起啊,现在还不是要求我们。” 符师笑道:“小兄弟所言甚是,我们都是一样的,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四娃收了银票,指了指苏牧,道:“你呀!跟这位大哥学着点,你还嫩着呢,光吓唬人有用吗?有用吗?要不是看在这位大哥份儿上,我”四娃刚要抡起胳膊,看到苏牧扭过头看他,赶紧放了下来,转了转手腕,装作若无其事的哼着曲儿牵着妹妹转身走了。 符师转头对苏牧道:“市井之人也有市井之人的可取之处,我们走吧!” 洛天背着慕云常,苏牧背着付英,符师背着另一名幸存的剑师,悄悄离开了荒园,在夜色的掩护下往轮台城外掠去。 葱油饼在听到苏牧吩咐后已经溜出去去取黑色车厢了,来到牛棚碰上了正独自一人靠着鼎冥想的秦好。 “哞!”葱油饼叫了一声,秦好睁开眼,会意的朝它点了点头,将黑色车厢套在牛身上,拍了拍它屁股,对着牛耳朵交代了几句,大黄牛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走的方向却不是轮台城门。 秦好继续在鼎旁边盘腿坐下,葱油饼没来之前,他在思索那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自己的?明明客栈出事当晚自己一行人并没有被跟踪,否则敌人早就发现那处荒园了,秦好将这一天的行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仔细回想着一些细节,他跟很多人说过话,莲纺当时并没有其他人,店小二家住的偏僻,周围人本就稀少,若是被人偷听他应该能察觉。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曾在烧毁的客栈外跟人打听猪肉摊的事,那时候周围人多眼杂,怕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若是这样,那跟踪他的人的目的可能有四种,一种是他已经接近迎客来外符阵的真相,这些人怕他知道真相,要对他进行干扰,第二种,通过他找到慕云常,再次进行暗杀,第三种,怕他调查血迹消失的事。 第四种,就是这三种目的皆有之。 若是第二种和第四种,跟踪他的人此时会跟着葱油饼,黑色车厢很是显眼,虽然很多人知道燕王平时不会乘坐,但受伤的燕王需要它来增加防御,秦好特意让葱油饼在轮台城中多走起圈,就是为了吸引这些人注意。 在暗处的人迟迟未对他动手,可以解释成想用他来找到燕王,若是他不去同燕王汇合,想找燕王的人就只能跟着葱油饼。 秦好继续坐在鼎旁冥想,并不是着急修炼,而是冥想状态下的感知最敏锐,心思最澄清,旁边的鼎在他的意识中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葱油饼已经走远,周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他感知到牛棚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农具,客栈被烧毁的废墟还没有清理完毕,大概是厨房中的某物燃烧的不完全,留下了一些硝石和硫磺。 分开来看都是没多大用处的东西,若是收集到一起想到这儿,就起身翻开草堆,将农具翻了出来,拆解下有用的部分,又从废墟里翻找出硝石和硫磺,将收集的一堆像废料的东西投入鼎中。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葱油饼的叫声,旁人听不懂,秦好已经读出了很多讯息,他没有再做任何事,而是躺在牛棚里,将杂草往身上一盖,睡起觉来。 直到日上三竿,街上坊市已经开始做起买卖,秦好才掀开盖在脸上的稻草,从牛棚里爬了出来。 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溜达着吃了早饭,在坊市间东看西看,买了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还去茶楼听了段评书,打听了钱家的地址,已经接近午时,便摇着手里的拨浪鼓,啃着块烧饼,往钱家的方向去了。 躲在暗处一直跟踪他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人道:“就这么个二百五一样的人,咱们还要白天夜里的跟着?你看他昨天满城里撒衣服,让咱们一通好找,今天倒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来了?他有病吧?” 另一人沉默片刻,道:“他不可能天天住牛棚,先看看他在哪儿落脚。” 钱家很好找,秦好也没有继续弯弯绕绕跟那些人捉迷藏,在城南一处街巷尽头看到个门口摆了两头狮子的高门大院,穿蓝色劲装的钱大小姐精神奕奕的等在门口,远远的就朝秦好招手。 秦好蹦跳着过去了,把拨浪鼓往钱六手里一塞:“送你的。” 钱六接过来,摇了两下,嘟着小嘴道:“我两岁就不再玩这个了。” 秦好故作诧异道:“是吗?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那这儿还有盒胭脂你要不要?”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匣子,钱六从没有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父亲是个酒鬼不当家,她只能像个男孩子一样操持家里,钱家虽然逐渐衰落,却还是有些门徒子弟依附,平时便是她在监督那些刚到开悟境的子弟修炼,哪儿有时间打扮? 见了那个匣子,心下甚是喜欢,一把夺了过去,嘴上却是顽强的矜持道:“就这么点见面礼就来拜会我家,真是小气。” 秦好耸肩一笑,便跟着钱六进了宅院,“我可能要在你家叨扰几日,你父亲在哪儿?我去拜会拜会。” 钱六仰着小脸道:“他现在还宿醉未醒,你晚上去见他吧,不过见不见他都无所谓,我们家我说了算,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秦好拱了拱手,笑道:“钱大小姐威武!” 哼!钱六得意的笑了笑,手里摇着拨浪鼓,将秦好引至一处别院住下了,刚要走,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道:“钱家不养闲人,你要住一两天也就罢了,若是住久了,就得跟着那些弟子们一起打扫庭院做些杂务,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钱六竖起一根手指。 “什么?”秦好道。 “当我的陪练!”钱六将小脸往秦好面前一扬,少女的清香飘到秦好鼻端,他尚未反应过来,钱六已经抬脚往主屋走去。 秦好愁苦着脸,对着钱六的背影道:“女孩子家的总打架真的不好!”钱六装作没听见一般,笑嘻嘻的走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十二 燕王朝内能够立足的修士家族,第一任家主最少也是造气境的修士,修士达到造气境就可以获得皇室赐予的良田百顷,入朝为官至少官拜三品,成为各部尚书c都尉,即使不入朝为官,也可以在任何地方组建自己的门阀,权力地位与当地知府不相上下。 在十年前的浩劫中,修士家族为保护百姓做出了很大贡献,朝廷对修士家族更加重视,在百姓们的心目中,修士家族的地位比当地官府还要高上不少。 修士若是达到元婴境,入朝为官便是一方诸侯,燕王朝镇守四方的镇国大将军,便都是元婴境强者,这些将军除了自身武力强悍能以一敌百外,多年的沙场历练更是让他们拥有精妙的谋略和过人的智慧。 驻守燕王朝西部边境狼沧州的易万将军,便是这样一位天纵奇才。因为有了易万的镇守,对狼沧州一直虎视眈眈的齐国至始至终不敢发起进攻。 燕王慕云常靠着山洞洞壁,望着洞口外落满枯叶的山林,思绪万千。胸口的伤仍阵阵作痛,而更令他痛苦的,是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廷,早已暗涛汹涌,这股暗涛,甚至已经渗透到修士家族当中,能在轮台城的符阵中精确地找到他的位置,放邪祟进来展开袭击,若不是对轮台的护城符阵有足够了解,又怎么能做到? 先是自己的故交西部副将统领夜子歌被害,接着主将易万将军被杀,西部边境军官主力大损,群龙无首,为了调查将军被杀真相,也为了安抚边境将士,引出朝廷中究竟是谁生了异心,他安排了这次行程。 慕云常眼神黯淡,艰难的咳嗽起来,胸口的伤痛令他忍不住蜷缩着身子,冷汗淋漓。 “陛下!” 符师端着一碗水从外面飞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凄苦的道:“微臣罪该万死,护卫不周,才令陛下遭遇此等祸事,臣竟毫无办法,才令陛下蜗居在此,伤势得不到救治,微臣死不足惜,望陛下莫再忧虑朝事,安心静养,待护送陛下安全到达狼沧州后,臣愿以死谢罪。” 慕云常虚弱的抬起手臂,拍了拍符师肩膀,艰涩的道:“开阳,你本是世家子弟,一直维护着龙城符阵,哪儿经历过这种境况,这些天为难你了,若不是你在山洞内布下符阵,咱们的血腥味怕早就引来亡灵了,真是多谢你了。” “陛下!”符师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还是二者皆有,此时声泪俱下的跪在燕王面前,宛如做了错事等待惩罚的孩童。 慕云常摆了摆手,道:“福祸相依,我们这次受损严重,付英却得了破镜的契机,他明明重伤将死,内脏骨骼尽碎,沉睡多日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内脏骨骼竟以一种超出常理的速度开始愈合,他若是达到元婴境,我们后面的行程会安全很多。若是那两位小友再找出轮台城内的奸细,不仅为我朝扫除内患,也可告慰那些死去的同胞了。” 符师止住了眼泪,保持着跪坐的姿势,道:“陛下英明,竟一开始就看出那两位小友的不凡,若不是让他们一道上路,我们这次真是凶多吉少。” 慕云常笑道:“风长眠的为人我再熟悉不过,他们跟风长眠亲厚,性子定不会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他们的年龄阅历,还不到能隐藏心思的程度,所以我一开始便信他们。”符师点了点头,慕云常继续道: “当人陷在致命的境地里时,最能暴露内心本来的面目,这是最天生的性情,没有什么深思熟路,也许是出于道义c职责c气节,也许是权衡利弊后不得已而为之,但他的内心不是不知道恐惧,只是良心或者理智能战胜这种恐惧,这是真正的大勇气。” 暮云常接过符师递过的水,饮了一口,将口中腥甜压下去几分,继续道:“若加以时日,给他们机会成长,前途不可限量。” 符师恭敬的接过水,望着树林外轮台城的方向,点了点头。 龙城外禁区内,青衣道人手里捧着一抹黑影,黯然神伤:“都跟你说过了,你的安危是第一位的,你怎么还这么乱来?发现他们当中有妖灵的第一时间,你就应该撤退。” 道人手中的黑影正是迎客来客栈内袭击慕云常的鸟怪,经历了那番惨烈的战斗,即便是相当于人类元婴境的它,也受了伤,跌跌撞撞飞了两日,才回到青衣道人身边。 鸟怪嘶鸣一声,虚弱的翻着猩红的眼睑,看向青衣道人的眼神里,竟有说不出的依恋和柔顺。 青衣道人叹了口气,阖上双目,一股气流从他体内涌出,身上道袍无风鼓起,捧着鸟怪的手心闪现出一圈繁复的红色花纹,将鸟怪身体包围,红色花纹上的梵字,从他掌心飘起,一枚接着一枚,落入鸟怪体内,随着梵字挨个消失,青衣道人脸上的血色也逐渐消失,额头冒出颗颗汗珠,被气流鼓起的道袍甚至有涨破的迹象。 鸟怪在他手心挣动了两下,腥红的眼睛里,有清澈的泪水涌出,如晶莹的珍珠,滴落在道士手心。 待梵字尽数进入鸟怪体内,道士鼓起的道袍才缓缓落下,向后一个踉跄,靠在古木上稳住了身形,嘴角淌下一道鲜血。 道士目光始终看着手中黑影,将它小心翼翼的托至脸前,用苍白的脸颊蹭了蹭黑色的羽毛,低低的道: “这世上只有你懂我,我们筹划这么多年,不用急在一时,我的灵力便是你的,拿去不谢!” 原本虚弱的倒在道士手中的鸟怪,扑棱了两下翅膀,站立起来,飞到道士肩头,猩红的眼睛因为流过泪水变得如红宝石般透亮。道士转头朝自己肩上看去,挂着鲜血的嘴角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扶着身边古木,缓慢的往占星楼方向移动。 苏牧将慕云常等人送入淮山深处后,便返回荒园,他一路上都在回忆着符师说过的话。 每个符阵都有几个支起眼,用来吸收天地之息,若是这些支起眼被堵死,符阵效力就会大减,轮台符阵的效力并没有衰弱的迹象,说明这些支起眼并没有被堵死。 他和符师对那处像柴房的屋子仔细调查了一番,有从暗格里飞出的箭簇和地上削铁如泥的天蚕丝,还有从屋顶上飘下的定身符咒。 若不是符师提醒,二人事先有准备,定会中了符咒,被箭簇射杀或者被天蚕丝绞杀。 二人将柴房的每个角落都搜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类似通道的地方,本应是支气眼的房子,却没有可以承载天地之息的通道,也不知这轮胎符阵是如何维持效力。 苏牧在荒原中逡巡一圈,来到院墙下被自己踩出两个脚印的土堆旁,荒园中遍地是枯黄的杂草,连石桥下的鹅卵石缝中都长满了杂草,而那处土堆,上面却没有一根杂草。 这处荒园放眼望去,都是久未打理的迹象,只有那处土堆,像是刚被人从某地挖出来运过去的,还没有经历过春雨,还未长草,也因此显得诡异。 一丝讯息从苏牧脑海中闪过,他转身用剑柄敲打着荒园内的地面,仔细的不漏过任何一片,从祠堂到主屋,再到寝室,最后来到主屋旁侧的书房内,发现了异端。 书桌下面的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跟别处不同,苏牧移开书桌,仔细端详着那块石板,石板上的灰尘比别处的薄了许多,当下拔剑出鞘,用剑尖抵住石板边缘缝隙,将石板敲了起来。 呼的一阵大风从背后吹来,苏牧用袖子遮了遮眼,只见石板下方,是个能容一人钻入的黑色空洞,宛如有吸力一般,正吸收着周围空气向下方灌注,没了石板的遮挡,这股吸力更加强劲,带起了屋内经年的灰尘。 洞口黑黢黢的一片,很狭窄,胖点的人根本容不下身形,里面没有光线,看不到深浅,又因为有强大吸力的缘故,光是看上去就令人背脊发凉。 苏牧丈量了下洞口的直径,又返回院墙下测算了土堆的体积,对黑洞的深度有了大致判断,将荒园内所有蜡烛,铁器,果子,能维持人短暂生存的事物打了个包袱,投到洞中,通过包袱落地声的长度加强了自己的判断。 便点燃一根火把,翻身一跃,跳入那黑黢黢的洞口。 钱家大门被人从外面拍的震天响,“谁呀谁呀?”门房嘴里不耐烦的吼着,“我家老爷欠的酒钱小姐不是刚还你们了吗?还敲什么敲?” 大门打开,露出两个稚嫩的面孔,四娃拈起脚尖探头往门内张望,“我们来找人,跟我差不多大,说午时要来你们钱家拜访的。” 门房想到了小姐刚领回来的那个头上插着稻草的少年,扁了扁嘴,有些嫌弃之色,钱家即使衰落,也是堂堂修士家族,有个糟心的家主也就算了,怎么连小姐也结交了不三不四的朋友,刚要驱赶,听到身后熟悉的少女声音响起。 “你们还敢找到我家来啊?胆子不小嘛?要不要再打一架?”钱六双手在胸前交叉,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 五娃刚要迎上去,被四娃拉住,他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道:“今天真有正事儿,等这些人的糟心事儿了了,让五娃跟你打个痛快,快带我去见秦好。” “你当我钱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钱六扶着门框朝五娃脑门拍了一下,五娃挥舞着拳头就要干仗,再次被哥哥拦下。 “哎呦!我的姑奶奶呀,我是真不知哪儿招惹到您老人家了,您就放句话吧,怎么才能消气儿?”四娃讨饶道。 钱六脚在门框上踢了两下,得意的一笑,道:“童老太爷八十大寿给我家派了请帖,我那酒鬼老爹肯定是不会去的,我也不愿意去,就赏给你们,你们能去免费吃酒席,不过”钱六狡黠一笑,道:“要带上我专门准备的礼物。” “就这点事儿?好好好!”四娃挥着手不做他想便答应下来,这些天在轮台城里混,他也摸到了些内幕,知道童家势大,轮台城百姓都依赖童家,名声好的很,人家童家虽没有对钱家打压,可钱家显然将人家看成眼中钉,连去拜个寿都不愿意,又不敢违逆人家,便找他人代替,正好自己送上门来,不就是去送送礼吃吃酒,很多人想去还去不上呢,要是吃的饱些,能省两顿饭前。 钱六笑嘻嘻的推开半扇门,冲里面一仰头:“那你们就进来吧!” 秦好盘膝在床上冥想,感受着周遭动静,自从进了钱家大门,那些暗中跟踪他的人果然没再跟来。 或者他已经到了敌人眼皮底下,不用再费心跟踪,或者钱家有他们不能进来的原因,无论哪种,待在钱家都是接近事情真相的正确选择。 钱六带着兄妹二人来到秦好住的别院,刚好看到秦好推门出来,四娃走上前去,道:“你的话我带到了,还有,苏牧让我带话给你,说他会进入轮台符阵支气眼,回来后再来找你。” 五娃道:“哥,你少说了一句。” “少了什么?”四娃疑惑道,“就这么几句我不会记错啊?” 五娃认真道:“少了“你没有把握不要乱来。”这句。” 四娃无所谓的一耸肩,道:“这句很重要吗?很重要吗?”五娃刚要反驳,身边的钱六一个箭步冲到秦好面前,抓住他前襟,一字一顿道:“你来我钱家究竟想干什么?跟轮台符阵有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体术师此时精神很是饱满,加上满腔怒意,竟将秦好拎的双脚离地,秦好无辜的一摊双手,道:“你火气真不是一般的大,一点就着,我是太乙学院学生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他说的那人也跟我一样,我们来外游历,路径此处,见这轮台符阵很是特别,听说有邪祟前天进城了,还少了迎客来客栈,我们就是好奇,这么巩固的符阵,邪祟是怎么进来的,听说此时的符阵由钱家维护,钱大小姐可能给我解释一二?” “你想打听什么?”一道粗糙浑厚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夹杂着厌恶和警惕两种情绪。 众人向声音传出的地方望去,一个身穿皮袄,身材魁梧的邋遢男人站在主屋前的庭院中间,向他们走来的身体摇摇晃晃,一副酒鬼姿态。 钱六将抓着秦好的手松了松,道:“爹,您今天可醒的早啊!锅里有粥,您” 钱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指着秦好,怒道:“我不管你是太乙学院还是太甲学院,想进轮台符阵支气眼,我就弄死你!” 四娃五娃吓得一阵哆嗦,忙往后退,秦好从钱六手里挣脱开来,双手抱拳,对钱家家主行了一礼。 一刻钟前,他还不知道跟踪他的人究竟来自钱家还是童家,此时,便能确定了。不慌不忙的对钱家家主道:“一些游荡了十年的灵魂,一直在等着您呢,您打算一直醉下去么?那晚迎客来客栈里有人生还,我这么说您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钱三粗犷的脸上一阵抽搐,沉默了很长时间,钱六从没有见过父亲如此凝重的表情,愣在原地,四娃五娃沿着墙根,慢慢往大门口的方向移动,像捡着机会赶紧溜走。 秦好站直了身体,眼睛死死的盯着钱三,像望进了钱三内心深处。 钱三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仿佛这些年的酒精一股脑都聚在了咽喉处,令他干疼的厉害。 “你们若要切磋修士之道,就好好切磋,拆了几间房子揭了几片瓦我都不管,只是后院里的梅树是你母亲生前种下的,你别弄折了它,断了念想。” 说罢,钱三便扭头不再看他们,摇摇晃晃的往屋里走了。 秦好转头看向正准备开溜的兄妹俩,道:“今天要办的事儿我还没交代,你们就想跑?” 四娃赶紧抱了抱拳,陪笑道:“小少爷,你可别再让我干这种提心吊胆的事儿了,我都要吓出病了,不行我银钱还你。”四娃心里暗道,反正还有张银票你不知道。 秦好摇了摇头,道:“今天的事儿简单,你去药房抓些伤药,扔到淮山道上,你妹妹不是力气大么,帮我背口鼎过来应该背的动吧?” 兄妹俩对视一眼,五娃道:“哥,背鼎我熟啊,咱们不是背了一路么,不会就是那口鼎吧?” 四娃扇了妹妹脑勺一巴掌:“你以为是你背的那口人面鼎啊,这小少爷的身份,能捡被咱们扔了的破鼎吗?连铁匠铺都不收的破烂玩意儿,放在偏巷里碍着人家走路都没人愿意挪,他要你背的鼎,不是金的就是银的,肯定不是铜的,要是铜的我就头朝下走路给你看。”说罢朝秦好看去,“你说是吧?” 秦好尴尬的挠了挠头发,道:“原来,是你们扔的” 五娃向哥哥看去,四娃吹着口哨,就往门外走,嘴里嘟囔着:“抓伤药去喽,抓伤药去喽。”连朝秦好要银子都顾不上,便出了钱家大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十三 钱六纳闷于父亲态度的转变,轮台符阵此刻由钱家维护,童家维护的时候从没出过岔子,偏偏到她家时出了邪祟伤人的命案,城中百姓本就对她家指指点点,这几天更加肆无忌惮,但凡听到任何关于轮台符阵的话,对他们父女二人都是惊天响雷,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比谁都更想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只要她一开口,就会遭到父亲狠狠地训斥,甚至朝她身上摔东西,父亲虽说酗酒,可他喝醉了就睡觉,从来不会到处撒酒疯。 父亲到底怎么了?秦好似乎知道什么。 钱六朝身旁的少年望去,对他更加好奇,他和父亲似乎心照不宣的知道某个秘密,是那晚迎客来客栈邪祟为何能进入客栈伤人的秘密,可今日两人才刚刚见面,他们怎么知道的呢? 父亲原本也不是个只知酗酒的人,她印象中,在那场浩劫开始之前,父亲还每天操练弟子,监督他们修行,对她也十分严格,那时候钱家在轮台城里还是个受人尊敬的修士家族,和童家品宅平分秋色,不像如今,每天都有酒肆伙计过来讨账,迎客来出了事儿后坊间更是对她家各种胡言乱语。 钱六张口刚欲跟秦好问些话,身边的少年就摆了摆手,道:“什么也别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要想知道什么,就如原先约定那般,让我住些时日,对外说跟我切磋修行之道,若是运气好,过几日你便能知道真相。”说罢,少年也转身进了屋内。 钱六望着关上的房门良久,不知如何发泄心里的憋屈,便狠狠跺了一脚,院内的青石板地面被她一记重腿,跺裂了开来。 钱三回到自己卧房,重新躺倒在床上,却并没有入睡,他从床榻最里侧,翻出一支笛子,用满是老茧的手摩挲着光滑透亮的笛身,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这十年间他靠酒精麻醉自己,强迫自己忘记那天发生的事,可没有一天不在遭受良心的谴责,十年前的旧事,就如同在他身上长了块脓疮,拖得越久,腐烂化脓越重,面积也越来越大,若是不把它挖出来,怕是他整个人都要烂掉了。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行尸走肉一般度过余生,上天垂怜,让迎客来里有人活着逃出来,那个少年的话,在他心里点燃一丝希望的曙光。 飘荡了十年的冤魂需要安抚,为了钱六,和这些仍在钱家修行的孩子,和他腐烂了十年的良心,体内冷却了许久的鲜血有一丝回暖,若是这幅残躯还能派上点用场 秦好关上房门后开始思考钱三的话,他之所以认定钱三和这几天跟踪他的人无关,正是因为钱三那句“我就弄死你!” 如此明目张胆的话,乍听起来像威胁,细细琢磨更像提醒,若是钱三真想他死,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这样若是他真的死了,就会有人指证钱三,除非他想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弄死,这其中可包括他女儿。 钱家虽是没落修士家族,却并不是堕落到会做明目张胆杀人之事的修士家族,所以可以判断,钱三只是在提醒他,提醒他若是继续研究轮台符阵,会被人悄悄弄死。 想他死的人会希望他悄悄的死,或者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死,要像一场事故,就像十年前亡灵浩劫中的品宅,像迎客来被闯进来的鸟怪杀死的护卫一样死去,在世人口中不留下任何把柄。 想通了这点,秦好不再担心被坊市中突然出现的人杀死,他上午的行动才会如此不加掩饰,普通人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派出修士,对方会暴露身份。 既然不是钱家,那就只剩下童家了。 秦好冷笑一声,不知该拿那个受世人敬仰的童家怎么办,一切只是他的推测,没有证据,当日围着迎客来的卖肉摊,糖人摊和包子摊已经消失在人海,跟踪他的人神出鬼没,就算用陷阱将他们抓住也不能成为童家放邪祟入城的证据。 钱三对品宅的人一夜横死之事是知道内情的,为什么这些年都不肯站出来指证童家?店小二曾遭到钱三暴打应该也是钱三保护他的一种手段,把他打怕了就不敢再调查品宅的白骨,不敢到处宣扬,也就不会被人悄悄弄死。 童家和钱三达成了某种交易,钱三不指证童家,童家不插手钱家,如此便能解释为何自己进入钱家后跟踪他的人便没了踪影。 而这种交易达成的平衡,因为迎客来客栈出事当晚有人活着逃出来而打破,钱三不愿再对当年的事保持沉默,他知道能在那晚逃出来的人必是有可以抵挡童家符阵的手段,便默许了自己继续调查符阵之事,这也说明钱三和店小二一样,对品宅的白骨抱有正义感或者愧疚。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秦好脑海中成型,童家在用引邪祟进城的方式杀死修士,通过某种方式收集修士血液。不管是十年前一夜消失的品宅众人,还是迎客来的燕王一行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童家和钱家达成了什么交易令钱家这些年可以逃过一劫?若是钱三手里有童家害人的证据,那钱三至今还好好活着更令人疑惑了,该被人杀了灭口才是。 昨晚他让葱油饼拉着黑色车厢绕城一圈,葱油饼回来时那道叫声告诉他,它并没有被人跟踪,也由此可以判断,童家并不是要谋害燕王,有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晚住在迎客来客栈的人是燕王,只知道那些人都是修士,他们想收集修士的血液便对他们下手。 可那只鸟怪却跟踪了他们一路,葱油饼在路上曾提醒过他,所以鸟怪知道他们一行人里有燕王,它在选一个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机和地点动手,而这个地点还需要它能够进入,便是轮台城。 童家协助了鸟怪进入轮台城,鸟怪背后的人有杀燕王的动机,只要鸟怪背后的人告诉童家,有一批修士会入轮台城客栈,他们只需要将符阵打开个洞,便能收集到他们想要的修士血液,需要血液的童家便答应了,将鸟怪放了进来,如此便能解释的通了。 可童家没想到的是,迎客来客栈有人逃出来了,他们为了撇清嫌疑,当晚甚至没有到现场救援,想必品宅遭遇惨案那夜童家也采用了相似的策略,然而不同的是,品宅的人全死了,而这次不是。 如果他们逃出来后直接离开轮台城,再也不回来,童家大概也不会跟踪自己,如今跟踪他是发现他在调查符阵的秘密,怕修士血液消失的事暴露,从而揭开十年前品宅内遭遇的真相。 童家为什么需要修士血液?他们在轮台城苦心经营多年才有如今美誉,他们可是有什么阴谋? 秦好用沾了茶水的手指在圆桌上写写画画,不消片刻桌面就干了,没留下任何痕迹,他脑袋里想到的这些东西,也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秦好起身去开门,门口是穿着蓝色劲装的钱六和背上背着口鼎的五娃。 “你力气还真大!”秦好由衷的赞叹道,“也不知我那兄弟跟你比谁力气大,钱六你呢?能不能背动这口鼎?” 钱六无声的接过五娃背上的鼎,搬到秦好屋内,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拍了拍手,凶巴巴的道:“若是你离开之前不给我把迎客来的事儿说清楚,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说罢便牵着五娃的手离开了,秦好耸肩一笑,发现这俩女娃不打架了,好似变成了朋友,要是改日钱六真嚷嚷着杀他,五娃估计都会来帮上一手,不由悲哀的摇了摇头,关上房门,望向自己最大的依仗——人面鼎。 在迎客来外收集的材料还留在鼎内,秦好很是满意,跑去柴房找了些干柴,扔入鼎内,跟从农具上卸下来的铁器烧在一起,秦好立于鼎前,灌注了灵力的手虚扶着鼎身上的人面,如他所料,鼎内火烧的热度并没有透出来,像是被鼎吸收了一般,就连木柴焚烧时应有的黑烟都没有冒出一丝,这么奇异的现象,四娃和五娃竟完全忽略了,一门心思都在钱上,不知道他们挖到的,是个能隔热隔烟炼制灵器的宝鼎。 秦好将硝石和硫磺也投入鼎内,脑海中拼命回忆着寒露镇外风长眠用来炸亡灵的圆形灵器,用灵力操纵融化的铁器和硝石硫磺,想要将他们包容在一起。 这是他第一次炼制灵器,身边又没有教习指导,只能凭自己对材料的感知力和模糊的记忆操作,很是吃力,丹田中的灵力消耗的很快,不到片刻功夫就累的冷汗直流。 可他很着急提升自己的实力,慕云常的护卫大部分死了,如今在淮山中遇到普通亡灵还好应对,若是再遇上像鸟怪那样的强者,剩下的这些人根本不能护他周全,还有在轮台城根深蒂固的童家。 不知道童家有多深厚的底蕴,光是三个造气境的符师,就不是他们这些伤员能应付过来的,混乱的思绪阻碍了灵气的流动。硝石和硫磺混合的比例出了问题,秦好拼尽灵力去控制,奈何灵力已经快要枯竭,鼎内燃烧的材料发出呲呲的火化,火苗蹿出人面鼎,越窜越高。 终于,嘭!一声巨响,鼎内材料朝天上炸了开来,巨大的冲击力和爆炸力直接冲上房顶,冲破屋子,朝晴天白日上放了一蓬巨大烟花,散开的烟花将整个钱家宅院都罩了进去,五颜六色的火星星星点点的飘落,甚是美丽。 邻居街坊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举目上望,惊的瞪大了眼睛。 “哇啊!钱三又作死啊?” “这么大蓬烟花,得烧掉多少钱啊?幸好昨天让他闺女把酒钱结清了。” “这混账想干嘛?不过挺好看的就是了。” “爹爹,爹爹,快看快看,好大的烟花!” 秦好弄出的动静惊动了街坊,自然钱家众人也都惊动了,钱三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的从屋里出来,愁苦着脸,发现门房c仆役和一些弟子都聚到院子里,盯着逐渐消散的烟花发呆,等烟花全部消散后,又齐齐转身像钱三看去,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问号。 劲装少女怒的一蹦三尺高,跑去秦好的小院,不由分说的把他拉了出来,劈头盖脸说了一顿。 “你想把我家炸上天吗?你是专门来捣乱的对不对?拿个胭脂和拨浪鼓就想在我家白吃白喝现在还想拆房拆瓦?你想死吗?想死没人拦着你别跑我家来啊?什么迎客来客栈,都是你拿来忽悠我的吧!你说是不是?究竟是不是?你还想干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秦好连连投降,讨饶道:“小姑奶奶你手轻点,哎呦,你到是轻点啊呜啊!这么结实的衣服都给你扯破了,被苏牧扯了那么多回都没破,你手劲真大!” 钱三此时也来了小院,用沙哑的声音严厉的唤了一声:“小六!放开他!” 钱六诧异的望向父亲,从父亲浑浊的眼神里读出了不容质疑的情绪,抓着秦好的手瞬间松了开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这样的眼神了,有那么一刻,她仿佛觉得回到了十年前。 钱三朝秦好招了招手,秦好走了过去,做好了挨骂的准备,钱三面无表情的道:“既然房子炸了,那就不能住了,你要非赖着不走,后院里有马厮,你滚去哪儿睡吧!” 说罢钱三一摆手,走了,钱六凶巴巴的瞪了秦好一眼,挥了挥拳头做了个“小心我揍你!”的鬼脸,朝父亲追去。 对秦好来说,钱家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就算睡马厮他也不能轻易离开,更何况,他觉得钱三应该会告诉他什么。 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朝后院马厮走去。 钱家后院灌木丛生,落叶满地,跟干净的前院比起来萧索的很,秦好料想,钱家如今势弱,怕是连仆役也不太好使唤,这后院平时没人过来,钱三什么也不管,钱六毕竟是个姑娘,镇不住那些油滑的下人,弟子们又瞧不上打扫这种杂事,后院便没人再收拾了。 庭院中间是株梅树,便是钱三交代的不让他们碰折的那棵,因为无人打理,梅树自然生长,枝桠长的支楞扒插,树也歪斜着,树根翻起了一些底部的泥土。 秦好围着树转了一圈,盘膝在树下坐下,进入冥想。 钱三特意提到这颗梅树,若是他真想告诉自己什么,这颗梅树应该是关键,秦好的意识从梅树枝头开始感知,通过读取梅树的长势大概知道了这棵树的树龄。 这是颗长了十年的梅树,意识再到树干,再到树干往下的泥土里,意识一深入泥土,秦好就察觉到异样。 翻身起来,在梅树下的泥土里一通乱刨,终于,把他意识察觉到的东西翻了出来,将上面的泥土抖掉,细细观察,发现是一件女子的血衣。 从衣服腐烂程度看,已经在树下埋了许多年,应该不是钱六的,钱三说过这颗梅树是钱六母亲生前所中,那么这件血衣,最有可能就是钱夫人的。 秦好将血衣平铺在地上,发现血迹沿着某种规律分布,不像受伤所染,更像是有人特意涂抹上去,联想到太乙学院青石板下的符阵和蒋家兄妹手中的符纸,秦好确定,这件血衣上画的是道符。 钱三是想让他发现这件血衣?梅树是十年前种的,假设血衣也是十年前埋下的,童家在十年前需要收集修士血液之时,因为某种原因,没有选择钱家,而是选了品宅,而这个原因至今仍然奏效,所以选择了迎客来的客人,仍然不能动钱家。 这件血衣莫非是制衡童家的关键? 秦好不敢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随意处置,便重新埋入土中,将梅树下恢复原样。钱三果然在帮他接近事情的真相,秦好起身朝马厮走去。 破烂的马厮中满是腐枝败叶的气味,这里并没有马匹,已经荒废很久,水槽锈迹斑斑,角落里堆着一人高的稻草,同梅树一样,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秦好再次进入冥想,感知着周遭的一切,尤其是地下,意识刚要开始往外扩散,便听到轻快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 钱六送父亲回屋后,怎么想怎么憋屈,不知道父亲和这小子在弄什么玄虚,她已经不是小孩儿,却仍被他们当孩子看待,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那臭小子把他知道的事老实交代了,他若不说,就打到他说为止。 秦好刚一睁开眼,呼啸的拳风便朝他面门砸来,秦好手猛地一推地面,保持着盘坐的姿势身体爆退向后,躲过了一拳,钱六完全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一记重腿自上而下向他砸来,秦好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格挡在头上,堪堪夹住钱六下劈的腿,交叉的双臂与少女的腿碰撞之后,便是一声惨叫。 “啊!” 同样是明道境,体术师在身体力量上的强悍是其他修士比不了的,少女纤细的腿仿佛有千钧重,若是几天前,秦好中了这一击,胳膊怕已经废了,此时虽是勉强接下了,可若是让他再挨两脚,胳膊也要废。 那日之所以能阻止两个明道境的小姑娘打架,也是因为两人打了一路,消耗了太多体力,实在打不动了,才让他得逞。此时钱六精力旺盛,还正在气头上,下手更是重了几分。 秦好脚下一蹬,将地上的枯枝败叶扬到钱六脸上,想趁着钱六视线受阻顺势起身,却没想到这小姑娘根本不去理会落到她头上的腐叶,直接抬起一脚,朝秦好胸口踢了过去。 这一脚若是让她踢实,怕是连肺部都要震伤,秦好只来得及偏了偏身,让钱六的脚落在自己左臂上。 “啊!臭丫头” 被踢中的秦好身形冲着一人高的稻草堆飞了过去,骂声截断在从头顶落下的草堆里,秦好就如同陷入棉花堆的钢珠一般,被稻草掩埋了起来。 钱六得意的抱胸等着他从里面爬出来。 一刻钟过去,仍是没人爬出来,钱六原本得意的心情变得越来越不自在,心里泛起突突,那一脚她用了十分的力气,别是把人打残了吧? 便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头,道:“秦好?” 没人应答。 钱六鼻端冷哼一声,大步朝草堆中走去,边扒拉草堆边道:“就算被我打残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 扒拉开草堆,看到下面的景象,少女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里怎么会有个黑黢黢的洞? 钱六朝洞中望去,看不到一丝人影,心里更是焦急,大叫到:“秦好?秦好?你别吓我啊?你在下面吗?你没死吧?!” 这时,一只大手拍在少女肩头,钱六吓得一哆嗦,差点掉到洞里,胳膊被那只大手及时抓住,带出了草堆。 钱六回过神来,发现拉住她的正是自己刚刚送回屋的父亲。 “爹!”钱六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由盛气凌人瞬间转为可怜兮兮,“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儿怎么有个洞,他掉下去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钱三摸了摸少女的头,眼中闪过一抹意味难明的神色,一扬腿,踢起一蓬稻草,将露出来的洞口重新盖住了。 “爹?”钱六挂着泪痕的脸上满是疑问,钱三沉默了一阵,缓缓的道:“他不会出事的,咱们给童老准备寿礼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轮台城符阵之谜十四 秦好像个炮弹一样被钱六一脚踹进荒草堆下黑黢黢的洞中,幸好洞不深,秦好又是屁股着地,饶是如此也摔得不轻,尾椎骨墩的一阵生疼。 揉着屁股站起来,刚要喊人,就见上方透着一丝光亮的洞口,被人用稻草盖上了,刚才被钱六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已经够憋气了,现在还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顿时七窍生烟,扯着嗓子骂起来,问候了钱家祖宗八代,嗓子都喊破了也没人搭理。 最后骂声变成了讨饶,把钱六认作姑奶奶太姑奶奶,上面还是没动静,冷静下来,开始探寻四周,顿时打了个寒战。 店小二曾经跟他说过掉入品家柴房地下,走了两天才从里面走出来,此处怕是钱三想让他发现的跟轮台符阵有关的地道,苏牧也说要进入轮台符阵的支起眼,品宅既然有个支起眼,钱家怕是也有一个——就是这个。 一股冷风带着吸力从地道深处传来,看着就不像什么好地方,钱三自己不下来,把他弄下来是几个意思?这个死酒鬼跟他那讨债女儿,真是一对亲父女,都这么缺德。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可秦好知道钱三不想害他,这处密道看着诡异,怕是没什么危险,否则店小二那样的普通人也不会毫发无损的出来。 便摸索着,朝地道深处走去,幸好刚刚炼制灵器时从厨房拿了火折子,将灵力灌注在火折子上,控制着火焰的燃烧速度和温度,只零星一点火光可以照明,一小段木材也能燃烧很长时间,是只有器师才能做到的事,如此又自满了一番,想到可能在这漫长的地道中碰到苏牧,心下更是放松不少,竟有些期待起来。 为了给自己壮胆,嘴上哼着歌,打着口哨一路向里,看到岔路就做标记,先是全部选择最左侧的岔路,一路往西。 走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地道越来越宽广,连周围的墙壁也经过加固,地面铺着光滑的砖,就如地面上的街道一般,宽到可以并行两辆马车的程度,原本局促的地道,此时仿佛地下宫殿一般,每隔一段路,旁边还立着石刻的灯台,墙上画着三头六臂的佛祖壁画,看画像残缺程度,和油墨氧化程度,可以判断此处地道,怕是已有上百年的时间。 秦好一边惊叹着,一边往里走,他有种预感,那些四通八达的窄道,怕是都会在这处宽道上聚集,宽道尽头的吸力越来越大,想到店小二提到过的一屋子白骨,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背脊上竖起一排小汗毛,本能的不想再往前走。 突然,一只细长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啊——!”一声大叫,秦好吓得腿一软,跌坐下来,惊惧的回头去看,看清来人面容时,顿时长舒了口气,苏牧扛着包裹,如夜游神一般出现在他身后。 为了掩饰自己不是被吓软的,秦好捂着被苏牧拍的地方一阵乱叫,“哎呦!疼死我了,你就这么对待生死之交吗?现在咱们可是相依为命的关系,几天不见你就不想我吗?虽然我也没想你,可你知道前面有什么吗?不对我好点儿我不走了!你一个人找死去!” “装!继续装!”苏牧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好,见他叽里呱啦的精神摸样,放心不少,这小子在外面应是没受什么罪,嘴上损他道:“不是让你别乱来吗?你傻吗?这么黑的地方,你不怕吗?万一塌方了怎么办?跟你说什么你都不听,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明明就是个麻圆,还当自己夜明珠啊?” “哎呦哎呦!”秦好继续捂着肩膀,坐在地上皱着脸道:“你们这些莽夫,就知道打我吓我,钱六打我你也打我,我这小身子骨经的起你们这么折腾么?我可是金贵着呢!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看那么多书怎么越看越像莽夫?你这么暴力将来能讨到媳妇儿么?我真替你未来媳妇儿感到悲哀,你快给我揉揉,我考虑下要不要原谅你。” 苏牧蹲下身来,笑道:“你不是跟钱家大小姐探讨修士之道么?探讨的怎样?有收获么?被人揍了?探讨的挺火热啊?” 秦好白他一眼,冷哼一声:“我是器师,没有灵器跟她打本就对我不公平,我看她是女人让着她来着。” “哦?”苏牧执起秦好左臂,将他袖子拉开,看了看他肩膀,发现左臂靠近肩膀的地方,的确有块淤青,昏暗的灯光下看的不太真切,有伤倒是真的,本想再嘲讽他两句,可那淤青太碍眼。 二话不说,一股灵力自掌中而出,往秦好体内灌注,秦好一触到苏牧灵力,就跳了起来,吼道:“你以为你灵力不要钱是怎么着?呃虽然的确不要钱,可也不像海水那么多吧?前面指不定有什么等着我们呢?这点伤也治?你省着点吧!虽然我金贵不假,可金贵又不是陶瓷娃娃,你别再动手就好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完全忘了刚才自己对前方幽深之处白骨的恐惧。 苏牧缓缓起身,跟在后面,道:“开阳说品宅大院整个就是个符阵的一部分,这轮台城内有些年头的建筑怕都是轮台符阵的一角,为地上那座大阵提供天地之息和威力之源的就在这地下。” 秦好回头道:“开阳是谁?” 苏牧道:“那个装睡的符师,他们都是付统领千挑百选出来保卫燕王的死士,不必怀疑他们。” 秦好点了点头,道:“我后来回想了一遍,若是我们中有内应,那晚他是有机会刺杀慕云常的,侍卫虽然可靠,可我们的敌人也不是一个,用符阵放鸟怪进来袭击我们的人,并不知道客栈中住的是燕王,他们只想要修士的血。” 苏牧怔了怔,神情复杂的看着秦好,秦好没注意到苏牧眼神,继续道:“这轮台城的三个修士家族,在十年前浩劫中怕是有了分歧,让一致对外的家族转向对内,童家一直都在收集修士血液,或许他们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不过这次分歧让他们想到了自己人,便用符阵放城外亡灵或者别的邪祟进来,杀了品宅所有人,手段跟迎客来当晚差不多。” “店小二误闯品宅发现这处密道和密道里的白骨,心生不安,知道我们是修士,便把洛天骗去品宅让我们调查。钱家出于某种利益考虑,跟童家达成互相牵制的关系,牵制童家没有将矛头指向钱家的,是钱家女主人的一件画了血符的血衣,可钱家家主钱三到底算是个有良心的修士,一方面酗酒装傻充愣,替童家的事保密,一方面希望有人对付童家,暗中帮助调查品宅的人,店小二才得以保全。他一直隐忍到现在,直到迎客来当晚有人逃出,他确定了我们有对付童家的力量,便放我进了这地下密道。” 听到此处,苏牧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是因为他们要面对童家这个轮台城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而是这颗麻圆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机智,平时明明一副不着调又胆小的样子,怎么小脑袋瓜里装了这么多的推理演算,钦佩之余对他又多了份好奇。 秦好说完后不见苏牧应声,转头去看,发现苏牧一直盯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眼神专注的令他陌生,更令他脸上阵阵发热,便迅速别开了头,不敢跟苏牧深邃的眸子对视,抱怨了一句:“看什么看,都快被你盯出洞了。” 苏牧意识到自己失态,干咳了一声,道:“饿不饿,我这儿有有苹果。” 秦好笑着推了苏牧头一把,道:“怎么又是苹果?你在减肥吗?”苏牧刚要伸手打回去,想到他身上有伤,手臂调转了弧度,将肩上的包袱卸下来,有些恼火道:“就只有品宅的果子,你吃是不吃?” 秦好心头一顿,暗想:苏牧怕是没有钱买东西,否则像他这样有准备的跳入地道,怎么只带了果子?怕是他脸皮薄,自己没钱,又不会跟符师或是燕王再开口要,那这几天他都在靠苹果果腹,想到此就恨不得把那装睡的符师拖出来狠揍一顿,这群没眼色的玩意儿,要知道他们可是在替他们崇敬的燕王效力,居然让刚大病初愈的苏牧饿肚子。 复又想到是自己把一张银票都抢去,才几天时间就花的见底,给旁人像天女散花般撒钱,被自己捡回来的大活人可怜巴巴成这样,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也不知该怎么表达对苏牧的愧疚,抬起手臂,朝苏牧肩头搂了一把。 苏牧被秦好搂的身体一僵,全身肌肉都崩了起来,从小到大他都很不适应过分亲密的举动,手中包裹里从品宅搜罗的包括苹果在内的东西滚了一地,愣了片刻才收回意识,有些烦躁的道:“不知道还要在地下待多久,我是怕你饿死变成亡灵更麻烦,总的让你留一口气。” 秦好弯身下来帮他捡,笑道:“店小二用了两天时间就走出这地下迷宫了,有了我这么聪明美貌的向导,最多一天,我们肯定能出去。”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苏牧弯起身,轻轻敲了下秦好脑袋:“此时若在外面,怕是已经天黑了,我在这里已经走了一个白天了还没找到出路,你这里还装了个导航不成?” 秦好拿着一样从苏牧包裹里滚出的类似罗盘的东西,站起身道:“这里面有磁铁,它本应跟你身上的剑相吸,可它此时指的方向却是这边!”秦好手指着一面墙壁,眼睛眯了眯。 那面墙壁上也绘了壁画,不仔细看跟其他地方的壁画没什么不同,可若是走近去看,就能发现,壁画斑驳的痕迹很是生硬,更像人刻意为之,其他地方砖石间的泥土上有细细的青苔,而此处光洁一片,秦好手扶墙壁,进入冥想。 果不其然,此处砖石烧制的年代很新,是近期刚烧制出的砖石,意识透过墙面,向里穿透,仿佛有什么阻挡了意识的行进,而那样东西肯定不是泥土或是石头,又试了几次,意识仍是穿不过去。 睁开眼看见苏牧又在盯着自己看,在苏牧脸上掐了一把:“都说了别盯着我了。” “这里又没别人,我不看你看鬼啊?”苏牧辩解道。 “你别说,估计还真有鬼。”秦好高深莫测的挑了挑眉,道:“店小二曾在这里找到一间屋子,里面堆满了白骨和武器,想必是品宅的人被邪祟杀死后被抛到此处,而那些武器加在一起的含铁量比你的剑含铁量高,所以带磁力的罗盘会指向这里。” 苏牧道:“童家知道店小二发现了这里,便动手将屋子砌死了?” 秦好点了点头:“店小二虽然被童家门房赶了出来,可他的话还是传到了童老耳中,发现有人进入过密道,便对这处密道进行了修改,将原本堆放白骨和武器的屋子封死,甚至加了某种禁制,让修士的意识也无法穿透,店小二逃出的那个洞口,也被封死了。” 苏牧蹙了蹙眉:“品宅原本的支起眼也被换了位置,开阳说应该在柴房,后来我在书房找到的。” 秦好点头道:“品宅和钱家都有通往地下密道的洞口,想必童家也有,而且童家的洞口,肯定比品宅和钱家的容易出入的多,毕竟他们直到不久前还在使用。”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不约而同的知道了他们再次见到阳光,怕是已经摸到童家府上,不由心生警惕。 秦好已经意识到,他站立的墙后面就堆了很大一堆白骨,他理应感到害怕,怕的在这复杂的密道中乱窜,乱了方寸,可此时他并没有。 因为苏牧在身边么?秦好暗暗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通。 两人在那面墙壁外没探查出什么,继续沿着通道向内走,在地底下不知时间的流逝,两人又走了几个时辰,四周的景象仍没有任何变化,秦好累的靠在墙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摆摆手道:“不走了不走了,饿死我了,苹果拿来。” 苏牧在他身边坐下,拿下包裹递了过去,含着怒意道:“让你没把握别乱来,你还下到这里,若是咱们有一人在外面,另一人还有救,现在可好?是不是你招惹了他女儿,钱三恶意整你才让你下来?” “他就是整我!”秦好狠狠的啃了口苹果,咕哝道:“把咱们当枪使,要是从这里出去,不把他们家珍藏的宝贝都划拉走我就跟你姓。” “干嘛跟我姓?”苏牧脱口道,问完后又有些后悔起来,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低下了头,将脸转向一边。 只听秦好道:“因为姓钱我就叫钱好了,我可不要!” 苏牧:“” 秦好三口啃完了一个苹果,靠着墙壁开始休息,折腾了一天筋疲力尽,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向旁侧倒,苏牧怕他摔在地上,将他的头扶了扶,谁知这小子睡着了也是顺杆爬的性子,头直接顺着苏牧手托的方向,向他肩膀倒去,还在苏牧肩窝里蹭了蹭,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安放他金贵的头。 苏牧被他蹭的很痒,强强忍住颤抖的身形,侧头去看,微弱的火光中秦好眼皮轻轻颤动,似是做着不安稳的梦,将手探向他手臂,一丝灵力灌注过去,秦好肩膀和手臂的瘀伤,在袖子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微微颤抖的睫毛也终于平静下来,柔顺的覆盖在眼帘上,像两把小刷子。 苏牧发现这张安稳的睡脸看的久了有安神的功效,消耗了灵力,走了一天也累了,挨着他的头,也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轮胎城符阵之谜十五 轮台城童家乃是百年清誉的修士家族,在城中声誉颇高,尤其十年前的浩劫时,是抵抗亡灵的主力,当年童家收到占星楼的警示后,率先启动轮台符阵,百姓被迅速召回城内,亡灵被格挡在城外,使轮台城和龙城一样,成为浩劫中幸存下来的城池之一。 今日,位于城北的童家张灯结彩,童老太爷八十大寿,宾客络绎不绝,前院平时弟子修炼的石坪上,摆满了桌椅,身着白色淡雅素衫的童家弟子分立两侧,彬彬有礼的招呼前来道贺之人。 同前院的热闹想比,后院显得寂寞冷清,一颗梅树下,站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对着梅树下插着的一只笛子轻抚胡须,笛身不知在土中插了多久,却依然光滑透亮,跟钱三床头藏得那支有些相似。 老人一生以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为己任,自接任童家家主一职来,每日勤勤恳恳教育子弟,约束门生,自身修为更是不敢懈怠,对于任何物质享受皆视为侵蚀人精神体魄的毒药,从不沾染。 勤勉素简已经成为童家独特的家族气质,从上到下,深入每个人骨髓深处,童家子弟在外也约束自己言行,美名远扬,深的百姓拥戴,便是平日里用的茶叶熏香,也是坊间最常见的那种,百年清誉实至名归。 而今天这场寿宴,却一反常态,办的格外铺张奢华,就像把长久节俭下来的钱财全部用上一般,更像久病将死之人燃烧最后的生命时的精神奕奕。 童家弟子分为本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童老对两者在修行上的指导并无分别,毫不偏私,这也成为童家吸引有修行天赋的青年前来投靠的主要原因。 童老对这二者唯一不同的一点是,本门童姓弟子若是修炼到造气境,便会被授予进入童家祠堂拜会先祖的荣耀,会听到关于先祖的故事。 玖澜大陆上历史悠久的修士家族,都有自己严苛的教育体制,和世代传承的家族底蕴,这成为他们的立足之本,外门弟子深知兹事体大,并不会有嫉妒偷窥之心。 童家最大的底蕴,便是轮台符阵。 老人对着插在梅树下的笛子,像看见某人一般,点了点头,微涩一笑,道:“终究还是老了,不知这样的寿辰,明年会不会有。” 一阵风吹来,梅树枝轻轻摇摆,似是在同他说话。 “品宅中那些枉死的人,我对你们不起,可我从不后悔,若是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我仍然会这么做。”老人的须发随风飞舞,清瘦的身形竟有些仙人之资,低沉的话语中透着他对当年之事的决绝。 地上的笛子,出自品宅一名小辈之手,当时那小辈和钱三脾气相投,是个天赋极高的器师,最擅长的,便是制作一种吹奏起来邪祟行动会变缓慢的笛子。 他那灵器笛子,送了钱三一支,送了童家一支。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亡灵潮那等大事,平时遭遇的一两个邪祟,不等吹奏笛子,就已经被修士消灭,在当时看来减缓邪祟行动没什么必要。 他并没有重视这支笛子,而这支笛子,便是引发童家和品宅分歧的导火索。 老人回忆至此,被悄悄行来的老管家断,管家深知老主人温和性子,不会随意责骂下人,可他心里和轮台城其他百姓一样,装着对老人的满腔敬仰,这令他每次见到老人时都微微有些紧张,定了定神,才恭敬的走到老人旁侧,行了一礼,道:“童老,宾客们都到齐了,您什么时候过去?” 老人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他今日会有如此多的感慨,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转身朝前院走去。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厚厚的云层,前院礼乐喧哗之声鼎沸,获邀前来的人比主人家还喜上眉梢,将原本清静的童家渲染的不太真切。 童老行在人群里,点头微笑向道贺的人回礼,脑海里却一直在回忆着当年旧事,这场热闹无比惊动全城的寿宴,并没有冲淡他心里的不安和焦躁。 从接到龙城那位递来的消息时开始,他就有种预感,这次的事怕不能善了,他以为十年前品宅旧事,就算钱三也只是大概猜测到真相,没想到,竟有人对内情如此了解。 当人对世间撒了一个谎,就需要用十个谎来圆这一个谎,而这十个谎,又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直到谎言越来越多,越来越显而易见,再也盖不住,终有一日全部谎言都会倒下,露出内里的真相,那人就会后悔,为何当初要撒第一个谎。 童家门口,一个头戴棉帽的少年穿着一身跟自己气质不太搭调的豪华锦缎外衫,背着手,摇头晃脑的来到童家,正是被钱六打发来童家送礼吃酒的四娃,四娃向门房递上请柬,门房打量了下来人,见小伙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背上背着个扎了红缎带的大箱子,冷哼一声。 没想到钱家派了两个小厮过来,钱三那家伙,真是越发不像话了,对四娃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进去。 五娃被童家弟子引领到一处堆放礼品的地方,“挡”的一声,卸下了肩上木箱,笑逐颜开的去找哥哥了。 “苏牧我走不动了,”秦好叉着腰,有气无力的道:“你扶我一把呗!要不咱们歇会儿?苹果还有没有,再给我一个。” 苏牧警惕的环视着密道周围,此处跟他遇到秦好的地方相比又大了许多,壁画风格也有些改变,不再是三头六臂的佛祖像,而是各种青面獠牙的鬼怪,连隔几步就出现的烛台也面目狰狞起来,他们显然已快到了中心地带。 “我告诉你麻圆,若是不跟紧了,我可要丢下你不管了,咱们应该快能出去了,你再坚持一下。”苏牧举着蜡烛走在前面,被风吸引的火光朝一边倾倒,融化的蜡水滴在他手上,令他微微蜷缩了下手指。 话虽这么说,可他深知自己不能不管身后之人,虽然有他在身边就很烦,那家伙絮絮叨叨还麻烦不断,可他若是几天消失不见,苏牧心里便更加烦躁,甚至不安,颇有点家长面对自家淘气孩子的感觉,苏牧将之归结于秦好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淘气,毕竟是三人一起从太乙学院出来,那就要相互照顾,三人一起回去。 “前方好像有个很大的空间,”苏牧想了一下,道:“或者你在这儿等我,我先过去看看。”“那可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扔下我不管。”秦好托着两条疲惫的腿摇摇晃晃的过来,趴在苏牧身上,对洛天他也经常这么干,如果此刻在旁边的是洛天,秦好估计都骑到他脖子上了,跟苏牧不好意思说有多熟,似乎只有他单方面觉得两人熟,站在苏牧角度想,两人普通朋友总还算得上吧!也一起出生入死过,应该不会丢下他不管。 瞎担心一通,冲前方一扬下巴,道:“一起过去。” 苏牧的身形再次微微一僵,他不喜与人身体接触,可自从住院后,总要被医生护士来回折腾,也有些习惯了,偏偏秦好每次靠过来就让他全身不自在。 蹙了蹙眉,到底没把趴在肩头的人掀翻下去,扶着他向前走。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庞大的圆形空间,四周围了一圈形态各异的石兽,正中间架起一个祭坛一样的台子,两人小心翼翼的靠近祭坛,走上石阶,朝祭坛内望去,顿时背脊发凉,汗毛倒竖,若不是苏牧驾着秦好,他估计又要被吓得腿软掉。 祭坛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具干瘪的尸体,尸体皮包着骨头,双眼只剩下黑漆漆的两个空洞,头发在头皮上散乱的纠结着,早就成了脱水的干尸,唯有衣服白净的很,像新穿上去的一般。 “这是什么?”苏牧绕着祭坛走了一圈,清点了下,总共十七具尸体,都穿着一样的衣袍,秦好强忍着胃中不适,把尸体衣袍褶皱的地方扯平整了些,道:“钱家和品宅的家纹我都见过,不是这样的,这些应该是童家的人——没想到他们连自家人的血液也收集。” 两人围着祭坛转了一圈,发现尸体下方,是一方暗线勾画的大阵,秦好想到把包子放出来的情景,后退了两步,道:“苏牧,借你一滴血,滴到祭坛上。” 苏牧把剑滑出了一段,将手指割破,往祭坛上滴血:“借我的血?你还能还我不成?”秦好晒然,向苏牧血液滴下的地方看去,果然如他所想,血液如蒸发一般消失了。 便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轻轻触摸暗线,嵌在石缝中的暗线忽然明亮起来。 只听轰隆隆一声响,两人的左前方墙壁自左向右开了一道门,露出一截向上的石阶,有光线透过门穿了进来,形成一道光影通道。 两人对视一眼,秦好炫耀的笑道:“怎么样?我就说我能带你出去吧!” 苏牧盯着突然出现的门,神情没有片刻放松,道:“等我们真的出去再得瑟也不迟。” 两人刚要往台阶上走,秦好突然停下来,道:“等等!” 苏牧回头去看,讶异的发现,那颗对尸体无比畏惧的麻圆硬着头皮将一具干瘪的尸体拖下来背在背上。 “你做什么?”苏牧道。 秦好嫌弃的将耷拉到他脸旁的干尸头发拨了拨,道:“一直找不到童家跟邪祟勾结收集修士血液的证据,把这干尸弄上去,看他怎么说,呃味道真呕” 话没说完就趴在祭坛上干呕起来,苏牧眉头微蹙,走到秦好身边,将他背上的干尸转到自己背上,嫌弃道:“怎么跟个孕妇似得,还能不能走得动,背了他可背不了你。” 秦好弯着腰冲他摆摆手:“你离我远点。” 苏牧瞪了他一眼,背着干尸往台阶上行去,秦好隔了段距离跟在后面,两人来到台阶上,顿时被洒下的阳光照的睁不开眼。 等二人慢慢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发现他们行出的地方是一间祠堂的背面,绕到前方来,案几上满满当当错落有致的摆放着排位,最上方俨然是童家第一代家主——童涣。 两人在地下走了一天多,居然横穿了轮台城,到了城北的童家祠堂。 苏牧将背上的干尸卸下,道:“没想到童家挖了个四通八达的墓穴安放先人。” “恐怕不只是墓穴那么简单,”秦好翻身上了摆放排位的案几,在童涣的排位后,取出个方匣,边动手开匣边道: “器师炼器需要炉鼎火种和材料,最后是器师的灵力,我虽然不懂符师,道理应该相似,摆一座大阵需要很多材料,你也听开阳说过,给轮台符阵提供天地之息和威力之源的事物在地下,大概便是祭坛,把陆地上的古建筑比作炉鼎,把祭坛比作火种,那么还需要材料和灵力,我想材料便是修士鲜血,刚才尸体下方用暗线刻画的符阵有收集修士血液的功能,大概品宅和迎客来里消失的血液跟刚刚你的血一样,都被祭坛上的符阵吸收了,那些干瘪的尸体也一样。” “最后缺的是符师的灵力,消失的猪头摊,糖人摊和包子摊的老板,有打开通道放邪祟进来的能力,至少是三个造气境的符师,这些要素构成了轮台符阵,没想到这轮台符阵的威力之源,竟然是修士血液。” 此时匣子已被他打开,里面是一张羊皮卷,秦好一目十行看过,丢给苏牧,得意的一抹鼻子笑道:“你看看,我猜的不离十,只是没想到轮台符阵还需要不停维护,维护的时候也需要修士血液,这第一代家主童涣在当时算是个人才,也是个鬼才。” 苏牧伸手接过,扫了眼羊皮卷上内容,道:“没想到童家收集修士血液还有个这么高尚的理由,这就是他们家族的不传之秘么?他们的符阵这么变态怎么也不改进?其他城池的符阵想必不会这么麻烦。” “那就要问问我们的当事人了。”秦好话音落下,向祠堂窗口看去,一道人影从窗口一闪而过,苏牧提剑开门去追,外面人影已没了踪迹,“你看见谁了?”苏牧回头道。 秦好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我以为是童老来迎我们了。” 苏牧叹了口气,朝秦好一招手:“走吧!他不来迎我们,我们就去祝个寿,寿礼就是咳,那具干尸怎么样?” 秦好从祠堂行出后,也看到小院里到处挂的红绸和张贴的寿字,想到了前些天茶楼里的传言,不禁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苏牧胸膛:“苏牧你好坏!”又眨了眨眼,笑的十分邪恶:“不过我喜欢!” 苏牧:“” 两人托着干尸,行出祠堂所在院落,向前院行去,待两人走后,一抹人影,趁机钻入了祠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