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二和他的七个孩子》 正文 1王老二闹人那孙子 1王老二闹人那孙子 王老二是有福人,全村人都这么说。他有七个孩子——五男二女,个个家境好,个个都孝顺。老伴儿脾气柔和,伺候得也周到。他自己心态好,不多事儿,吃不愁,穿不愁,与世无争,算不上神仙级人物,却也悠闲自得,活得潇洒。因有些文化,早年当过民办教师,音乐舞蹈数理化,啥都会,啥都教,临退休加入编制,终成正果。为这乡亲们喊他老师,向他表示敬意。他自己也承认,家里家外都顺畅,他是有福气。万事都顺心,确实让人称羡不已。可是近来,他熬煎了,逢人便诉苦:“这日子没法过。这小儿子要难为死我。” 其实,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在别人眼里他的日子美着呢。不就是小儿子让他老两口去城里看孩子么。去城里为儿子看孩子,理所当然:谁让咱是爷爷呢。 “还爷爷呢,我连孙子都不如。那城里是人待的地方么?出门下楼,回家上楼,街里院里乱糟糟,停的放的到处都是小卧车,看着那么大院子,塞实了,连个伸胳膊伸腿,舒展一下筋骨的地方都没有。到家,圈屋里;院里街里一个熟人都见不着,整天面对小孙子,还不把人憋死了?” 老哥们跟他打趣,说:“那你就别去。只怕你也没有不去的胆。” 王老二呵呵笑:“这不是从城里跑回来搬兵么。他奶奶还在小儿子家扎着架子呢,我得去叫他大姑,替回他奶奶。” 一路走,来到大闺女家。大闺女孝顺,午饭的时候跟丈夫商量:“这不是将就嘛,等老五他丈人爹病好了,有人接替看孩子,我就回来。” 他家大女婿跟亲儿一样,顾大局,看着老丈人期盼的眼神,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说:“那就将就吧。咱家这一堆子事儿,我只好多萦记些了。” 哪知没几天,大闺女从小儿子家打回电话,说这小侄子她带不了;不是不能带,是她小兄弟媳妇忒难说话,要求忒高了。她跟小兄弟媳妇斗过嘴,说孩子一天得洗多少回手才算是个够,别把孩子给洗烦了。不洗手也没让孩子带屎把东西吃了。小兄弟媳妇说,这就是乡下老太婆的看法。嘴是这么说,脸上还是笑,也没跟她吵。她见小兄弟媳妇不急不恼,也跟小兄弟媳妇商量说:“眼不见,心不烦。要不让我带孩子回乡下,其别啥事儿你都不用管,逢年过节你只管回去看,看我带得胜不胜你们城里的幼儿园;要不请保姆,我们几个大的把这保姆费给出了。乡下现在不像过去那么难,还能拿出请保姆那几个钱。” 小兄弟媳妇态度很和蔼,很诚恳,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是那保姆根本就不能请。只听说寻个保姆不地道,把雇主给坑了,哪听说保姆胜过亲人了?好保姆也都是把孩子揽在怀里,不让孩子跑,生怕孩子下地跑着出什么事儿。为这,说啥都不能请保姆。带孩子就得靠自家人。自家人最亲,是从心里为孩子好,不像保姆只是表面负责任。 能说这话,小兄弟媳妇也算是明白人。可她对自己家人也不放心。大姑子姐摸不透她还有多少规矩来闹心,只好给父亲打电话,要回去。听着大姑子姐说要回乡去,小兄弟媳妇也给老公公打电话:“爹。我大姐上了年纪,带孩子累,她吃不消。我心疼我大姐,要不让我大姐回去歇歇,让我二姐来。你跟我二姐说一声?” 小儿媳妇就是好,她萦记她大姐,主动要求二姐去接替大姐,让大姐歇歇。作为老公公,这话得给二闺女捎到。一家人,用不着藏着掖着,见着二闺女直说就是了。 来到二闺女家。这家条件也很好。听得丈人爹这么说,二闺女女婿说:“爹,小弟比我们结婚晚,他们都有孩子了。我们这都结婚三年了,愣是没怀上。前两天,俺俩去做检查,结果出来,都没毛病。这要是再让二女去给小弟看孩子,俺俩不见面,想怀上只怕就更难。要不这样,让小弟寻个保姆,我们把钱掏了。你看这样行吧。” 王老二听二女婿说得有道理,也就没说啥,只说:“关键是你弟妹不让找保姆。我也没办法。那就让我回去再想办法吧。” 一路回到家,把二闺女女婿说的话都跟老伴儿说了。老伴儿说:“人家二女婿说的有理嘛,总不能把人家小两口分开,让二闺女去给咱家小儿子看孩子吧。老亲家问起来,咱也没法给人家回话。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呀。” 这事儿难住王老二了。王老二苦思冥想好半天,望着老伴儿说:“要不咱俩重去?这是咱的孙子,咱就应该做这难。别跟孩子们说了,咱俩重去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老两口又收拾起东西,准备往小儿子家去。这边还没出门,那边二闺女竟来了。进门笑着说:“我跟你女婿说了,分开一段时间或许就能怀上。书上就是这么说的,有科学依据。为这你女婿愿意让我去。星期天小弟和弟媳都休息,他们能替我一天,我还能回来跟我女婿团聚。” 是二女儿孝顺故意这么说,还是她跟女婿闹崩了,硬生生要去替他老俩吃这苦?王老二不知道。无论如何,二女儿这举动先让王老二感动了。老俩陪着二女儿到城里,又陪着大女儿回乡下,只半天工夫,这俩闺女换防交接完成了。 安静没几天,二女儿来了电话,说自己怀孕了,让父亲安排人赶快去接替她。这下王老二,又犯了难。想想求一下老四家吧,那可是媳妇,不是闺女,这事儿不好开口;不开口吧,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心里正琢磨,二女婿上门了。喜笑颜开,说:“爹,二女怀孕了。其实没去就怀孕了。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赶快让她回来吧。” “是得回来。是得让她回来。回来。下来让谁去?你四嫂不好开口,还是俺老俩去吧。”王老二喃喃着,听得门口汽车喇叭响,隔着帘子已看见小儿子媳妇,推开车门,掂着提着那么多补品进院了。后边跟着二女儿,怀抱他的小孙子。王老二这边喊叫老伴儿去迎接,自己起身赶着先迎出去。 还没走进屋,小儿媳妇就看见了二姐夫,都是年轻人,当弟妹的呵呵笑着说:“二姐夫接我二姐来了?我把二姐送回来。谁会想到她怀孕了。这可是大事儿,二姐这下可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我把二姐送回来,你可得好好伺候我二姐。” 二女婿觉得不好意思,脸面红红的,说:“那接下来让谁去看孩子呢?” “咱四嫂,四嫂。我在电话里跟四嫂说住了。这不是送回二姐,来接四嫂嘛。没事的,没事儿的。不用咱爹咱妈操劳。老人上了年纪,孩子他们也带不好。他们也照看不住孩子。再说上年纪人,忙碌一辈子,也该歇歇了。”都是年轻人,小儿媳妇说着还带笑。 说话不及,老四媳妇过来了。呵呵笑着跟王老二说:“爹,俺家这一摊子事儿可都交给你和我妈了。晚上睡觉时,记着让你孙女洗洗屁股,洗洗脚。不洗不让她睡觉。星期天我回来检查,要是你孙女不是天天洗屁股,不是天天洗脚,我可不依您老俩。再个就是老四再忙,每天只能让他喝二两,多了不让他喝。喝多也是伤身体。我说烟酒都不是好东西;离不开,也只能少抽少喝点。回来我也要检查。要是让他多喝了,我可是不依你和我妈。你说行吧。” 王老二笑着:“我还能看住老四,这你只管放心去吧。” 平安没几天,小儿媳妇打来了电话,说:“爹呀,你让我三嫂来吧。我四嫂嫌我带孩子不讲科学。她天天让孩子听音乐,听讲少儿故事,说早做开发,孩子都会成人才。看着她那么下劲儿,硬逼孩子学,那么小的孩子知道啥?我都害怕。你还是跟我三嫂说,赶快换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他们都是为了孩子好 王老二接到小儿媳妇让换人的电话,感觉紧张了。家里就这几个人,眼看就快换够一遍了,再换还能让谁去?细想想这事儿,不能说小儿媳妇让换人不好;也不能说小儿媳妇事儿多,有毛病。人家是城里闺女,有文化,自己看重自己,对自己孩子也娇惯,无论咋折腾,人家也是为孩子好,为这大家庭好。人活着,要是不为孩子们好,活着还有啥意思?先辈们说的奋斗,拼搏,向前,前进,其实都是为了后代孩子们好。多少年来,这个大家庭,兄弟团结,妯娌和睦,兄弟姊妹之间亲情满满,待人和善,对待街坊邻居和路人也都充满了善心善念。如今遇住带孩子这事儿闹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待把那利害关系给小儿媳妇说清楚,若能得到小儿媳妇理解,家里自然不会起波澜。王老二本来就是心气平和的人,这么想了想,起身悠悠就朝老三儿子家走。还没进门,老三媳妇看见他,迎过来,搀住他往院里走,说:“爹,是为小弟媳妇说那事情来的吧。” 王老二“啊,啊,是,是”应着,眉头不展,生怕老三媳妇说出不愿去的话。哪知老三媳妇却笑着说:“为这事儿哪还用着你跑腿?我去替换老四家,让她回来就行了。我跟小弟媳妇在电话里已经说好了。小弟媳妇说让小弟开车送老四家回来。我说小弟那么忙,公家事儿忙得走不开,还是让她三哥送我去,趁车接老四家回来。” 王老二说:“老三啥时候回来?让他开车送你过去,接回老四家也行。我和你妈也想趁车去看看。我不是萦记着嘛。要是有工夫,我还想去看看小儿媳妇她爸。人家是为小儿子看孩子崴了脚,也算是为咱崴了脚。即便是他自己不小心崴了脚,作为两亲家,我也得掂上水果点心去看看吧。我知道我比人家岁数大那么一大截子,俺们见面也没啥说。可这个过场还得走,照顾一下面子也是应该吧。我也知道我去看也没有用,只是应该去看看,这个大礼错不得。” 老三媳妇说:“看病号也就是讲个情谊,礼仪,不在亲不亲,询问询问。真正亲的呢,不掂礼品,那也上心;外人倒掂礼品,生怕掂少了不好看。就是小兄弟媳妇说的:外人是走马观花,有那点意思,人到,看看也就看看了;自己人是人到心早到了,不只是去看看;人走,心还留下有牵挂:都是看看,其实不一样。” 王老二说:“听你这么说,我算知道小儿媳妇为啥不让请保姆了。她说的有理。只是这理太刁钻。让人听着觉得心眼小。都要是这样,只怕这世间就会变得冷冰冰,没热气了。”说话间王老二已进了家门,在院中的半高凳子上坐下来。 老三媳妇说:“爹,给你沏壶茶吧。这是老三去yn捎回的虫茶,是生意伙伴给的。说是口味香醇,高蛋白,杀菌祛病,健胃强身,市面上买不来;还有人家自家酿的酒,给了两塑料壶,本来说要给你送过去,这不是我要去接替老四家,他这不是去开车,还没来得及给你送嘛。现成的开水,给你沏一杯虫茶尝尝?” 王老二说:“别沏了。一会儿老三开车来,咱们就得走。沏了搁到那儿没人喝,可惜了。现在的人,生活条件好,好了还想好。有车开着还不行,还得换好车;有个手机用着,能打电话还不行,还得能照相,还得能视频。哎呀,现在的人,咋就那么会享受,享受还没个尽头。连这茶叶也有生物的,还得是虫茶。这在过去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现在想想都害怕,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人这不知道能有多么大,只怕连飞机都想买一架,拉到麦场上,放到家。光想着奢侈享受不好,还得勤俭持家过日子,那才是正道。不然,人这思想就变了。” 老人这番话把老三媳妇逗笑了。老三媳妇说:“爹,现在这社会真是大变了。不光是经济大发展,社会大发展,年轻人的思想也起了大改变。要是现在的年轻人,还跟过去人一样,各家都生一大群娃娃,让他去玩儿吧,让他去疯吧,让他去潇洒,只怕他还没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即便有钱也提不起来那精神。光那些孩子乱,光那么多孩子乱吵吵,都让他烦得不想动弹了。现在人都开化,都想开了,什么绝后,断种,没人在乎。那是封建思想余毒。封建思想谁还相信呀。只要养好一个孩子就胜过养那一大堆了。不管男孩儿女孩儿,不想那么多,也没那么多事情,将来有人养老送终就行。有工夫只管去玩儿,去疯,去潇洒。” 王老二是明白人。他知道老三媳妇说的这些话,代表了很多年轻人的心声。他笑一笑没吭气。当老公公的不能跟儿媳妇抬杠,这他心里清楚。在过去,老公公不跟儿媳妇说话,那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早成了习惯,成了风俗。到他这代人,新社会,经过学习,也没有那么多禁忌。他的儿媳妇们把他当亲爹一样孝顺,他把儿媳妇们当亲闺女一样看待,若没社会发展,就没有这种新型的公婆媳妇关系。由此来说,还是社会发展好。自己是杞人忧天,多虑了。 说话不及,老三回来了。老三媳妇简单交待老三,老三诺诺;又让拐弯接了老妈,老两口坐后,小两口坐前,顺着乡间水泥路,一溜风朝城里跑了。 到城里小儿子家,老四媳妇跟老三媳妇交接班,换了防。王老二因要去探望小儿子媳妇他丈人爹,轿车磨过方向,直奔医院停车场。 下车去病房。见着坐在床边当病号的小儿子媳妇她娘家爹。礼品献上。询问。叙述。安慰。多谢。喜洋洋摆手——出去见。走了。 车在回家的路上,老四媳妇开了腔:“我说小兄弟媳妇,她就下不了那狠心。我这当四娘的,还能害我小侄子不成?她也知道现代幼儿教育要从胎教抓起。现在胎教期已经过去,这娃娃期,若是错过,那可是要让别家孩子甩出一大截子去。她也知道这些,她也知道现在应该狠狠抓起,迎头赶上去。可她看见孩子走神,立马家说孩子没了精神,可怜。孩子没了精神,有啥可怜?那是孩子走神,分心,思想不集中,那是坏毛病。如果趁小不把这些坏毛病纠正过来,去到幼儿园,接着上小学,那可是随他自己,人家阿姨,老师哄得他们不哭就可以,学不学东西,义务教育,只管升级升学去。我闺女,咱们也都看见了,啥样?吹拉弹唱,书法画画儿,语文数学和英语,外加武术拳击跆拳道,又有哪项输给别人去?孩子只有一个缺点:太脏,让人观不过眼。那也是每天练得太累,也是有原因。咱们这是个大家庭,别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自个儿的私产,要把孩子当成咱这大家庭的孩子,别太娇惯了,不下狠心训练,哪能出成绩,哪能有出息?我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四媳妇说话刻薄,带劲儿,加之确实也能下那狠心,她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同年级的孩子当中确实是鹤立鸡群,称得上第一。老四媳妇因这脸上有光,无形中也让学生家长们羡慕不已。在这个大家庭中,崇拜的也不只是老二c老三几口子,不崇拜的只有大嫂自己一个人。 不过老四媳妇并不是那种恶意逞能,偏心使坏的人。她有一颗公心。她认为只要是兄弟姊妹的孩子,都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人。是这大家庭里的人,就得有出息。她不愿让这些孩子长大了没出息,她也不愿让这些孩子长大之后没本事去受委屈。 她这种振奋人心的理论和决心,激励着这个大家庭中的大多数人。大嫂是个慈悲念佛之人。唯独她见不得孩子们流汗流泪,也不愿看见孩子皱眉不耐烦。每逢觉得孩子们可怜,她便悄悄念叨:“佛没在心,佛不上身。难为孩子们干啥呢。该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信命就行。信命就行。” 因这大家庭里的人都是互敬互爱,即便不合自己心意,也从不言语伤人。老四媳妇笑说:“大嫂,我这出力惹埋怨,也是为咱这大家庭好。你说我哪儿错了?” 大嫂毕竟没文化,木呆呆看着老四媳妇念叨:“没有错,没有错。佛没跟我说,我又错到哪里了?” 王老二听着俩儿媳妇的对话,也不知谁对谁错。心说:“难道都是为着这个大家庭好,都正确?都没错?”这样还真是没错。他呵呵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跳交谊舞的那是老头老太太 3跳交谊舞的那是老头老太太 王老二听罢老大媳妇和老四媳妇斗过嘴,没能听出谁对谁错,想想她们都是为着孩子们好,只不过两人对待孩子的方式方法不一样就是了,其目的还都是一样,忍不住呵呵笑了。本想给她俩的善意给个评价,恰在这时,口带里手机响了,也就顾不得再说什么,慌着忙着掏手机。 小孙子的录音在手机里紧呼呼吆喝:“爷爷!爷爷!电话!电话!接电话!快接电话!快接电话!”打开,标注是小儿媳妇的号码。接通。这边“喂”一声。那边小儿媳妇说:“爹,我得下乡去巡诊半个月,小五又出差去国外走了。俺俩都得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我三嫂一个人照看孩子恐怕顾不过来,要不你跟我妈过来,帮忙照看一下?中午做着我和三嫂的饭,等一会儿我就带我三嫂回去接您老俩来。” 为孙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何况这还是有人照看,只让老俩去陪伴呢。这小儿媳妇可是手脚麻利,办事利索的人,说住要来,只怕不到晌午就到家了。这得赶快回家跟老伴儿说,现在就得整东西,做好去城里的准备;别到时候再准备,让小儿媳妇等着急。 连忙从老大家赶回自己家,把这事儿跟老伴儿说了。他老伴儿说:“即便他们在家都上正常班,咱们也得过去帮忙。那小五两口上班走,家里就剩老三媳妇和一个不懂事儿孩子。老三媳妇这边要照看孩子,那边还得做饭;万一孩子闹起来,能不能做成饭不说,即便是做成了饭,只怕也难吃到嘴里。有咱这俩废物在旁边站着,至少能让她消消停停吃上饭吧。咱们还是去的好。”这边说着,那边就把要带的东西打包归拢起来。 果然晌午不到,小儿媳妇开着小车带着老三媳妇和孩子回来了。吃过饭,将要用的东西放到后备箱,把老俩接到了城里。 城里的生活有规律。退了休的闲人扎堆凑趣,没事儿准要寻点事儿,到点就要凑到一起瞎忙活:打牌下棋玩麻将的有,扬鞭甩响抽陀螺的有,打太极练气功的有,也有正走倒走左右侧身走的,声称不占场地去面壁的少一些,多数还是聚在广场c空地走模特步c跳舞锻炼身体,展示自己的夕阳魅力。 老三媳妇有这老俩帮忙带孩子,有些脱身时间,自然也想下楼活动活动,舒展一下心情,锻炼一下身体。每晚带上婆婆,随着那帮老头老太太到街边的空场,跟着人家学跳交谊舞。听得那欢快的音乐响,她婆子只能在旁边看热闹,木呆呆的,也跟人家挤插不到一起。 看过没几天,老太太不高兴了。但她毕竟是老太太,不像老四媳妇c小儿媳妇那样直脾气,有活力,有话直接撂出来。她呢,不吭不阿,只在心里别扭:“这叫啥事儿?拉着男人手,对着男人那脸,这么蹦,还转圈,成什么体统。说她吧,儿媳妇,不是闺女,言语如刀,出口要注意,说不好就伤人了,不好意思开口;不说吧,总不能让俺儿子吃亏。亏你老三媳妇跟俺老三那么有感情。得说她,得说她,不能让她拉别的男人手。想拉手,也只能拉俺老三的手,拉别人的手,不合适,也不行。直说吧,不合适,这该咋办?” 几天下来,她憋得气鼓鼓,压着这口窝囊气,装作跟没那回事儿一样,仍是帮忙做饭领孩子,只是淡淡跟老三媳妇说:“咱们没事儿,白天活动活动,赶黑都不下去。黑灯瞎火的,哪脚没踩好,摔倒就麻烦了。天黑,还是不下去的好。再说了,男男女女一大帮,凑在一起蹦蹦跳跳也不好,都是那么大岁数了,还是疯疯癫癫,成啥体统呢。” 她没把她心里那真实意思说出来,老三媳妇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到底是啥意思,还想着婆子是为她这儿媳好,真是害怕天黑哪脚踩空摔跤了。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呵呵笑着,说:“那就别抱孩子下去。我去跟人家学那交谊舞,跳一会儿,活动活动就回来。你们毕竟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真要是脚下踩空,那可真是麻烦了。你们还是不下去的好。我下去活动一会儿就回来。” 她哪知道老太太是心眼小?儿媳妇的手,只能让儿子拉,别的男人不能碰一下;何况这还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搂搂抱抱,又是蹦,又是跳,这就更不应该了。 这老太太办事跟年轻人毕竟不一样,考虑的多,顾虑也就多。顾虑多,自然要把事儿窝在心里,瞅不住机会,总是不敢朝外说。可这没有说的机会,没有说的胆量,儿媳妇的手也不能总是这么让外边男人换着拉么。 遇住没法开口的事儿,连自己的老伴儿都不能说,生怕老伴儿也跟着生气了。这得跟儿子说,这得跟老三说,跟别的儿子说没用。这得让老三儿子出头,劝他媳妇别让外人拉手。她从老伴手里要了手机,让老伴儿拨了老三儿子的号码。电话接通,手机里传来老三儿子的问候:“爹。哦,是妈呀。我不是隔三差五给你们挂个电话,接电话的总是我爹,总说没啥事儿,我也就放心了。我现在正在外地办着一件拐卖妇女儿童的陈年的积案。办完,我就能回去陪伴你们几天。现在办得差不多了,只差一个嫌犯,抓住就能返程。到家材料整完报上,我就回家陪伴你们几天。” 老太太本想只要老三回来,让老三陪伴在他媳妇身边,这老三媳妇不跳舞,也就没了跟那些老头扯手跳舞的机会;只要不跳舞,这老三媳妇也就没有了跟外边那些老头们扯手的念头。老太太想在不声不响,不言语中,把这事情给阻挡住也就算了。哪成想,这老三又说,等这案子办完,他才能回来。这话老三说的次数多了,总是不兑现。我老太太五男二女,七个孩子,不缺你一个老三陪伴。可人家老三媳妇只有老三你一个丈夫,老三呀老三,个人的人,你得陪伴,别让你媳妇心凉,得让你媳妇静心,别让你媳妇想多有杂念。人活在尘世,这一辈子,该由谁陪伴,就得由谁陪伴;该是什么伴儿,就是什么伴儿。伴儿不怕多,只怕伴儿错。伴儿不能错,错了就会出麻烦。再早她老伴就是这么跟她说的。他们年轻的时候,无论没人的时候怎么样,对着外人牵手,那是丢人脸红的事情。现在不是光老三媳妇这样,这样的人多了。他们都不嫌丢人,他们都不脸红。现在的人咋会都是这样呢!咱不管别人的事情。别人咋着,咱不管。咱不能这样。这得跟老三说,这得让老三管这事情。说吧,又怕老三生气;不说吧,老三吃亏,咱自己生气。这该咋办吧。 再说了,她又怕说了老三心情不好,又担心影响老三的工作;又怕老三一生气,又把这事儿跟他们上大学的闺女说了,若是孙女烦气,质问她妈,这事情那可是没法收拾了。这该咋办,这该咋办,她没考虑好,一时也不知该咋为说。心里乱糟糟,听着老三说,她只在那里唉唉。 老三在那头听见老太太唉唉,不说话,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幸喜老三是侦查员出身,转业之后又是搞刑侦的,光在分局当专管刑侦的副局长也有好几个年头了。连忙笑说,让老太太把手机给他爹,他有话跟爹说。 老太太没顾得再说,依照儿子的吩咐,走到客厅,把手机递给老伴,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王老二接过手机,还没说上一句,那边就问母亲光唉唉,到底要跟他说什么。王老二觉得纳闷,说:“我也不知道你妈拿手机要跟你说啥。——没啥事儿呀。俺们这不是都在小五家嘛。小儿出国了,小儿媳妇去乡下巡诊了,回来也得十天半月,你媳妇下楼去广场学跳舞去了。还没回来。这就该回来了。九点钟结束,九点多一点就到家。没啥事情,都好好的,都没啥事情。” 那知王老二这话还没落音,他老伴儿便带着哭腔对着手机嚎起来:“还说没啥事情,还说都好呢。眼看着老三媳妇手都让人拉了,人都让人抱了,还说没啥事情,我看着都着急,我都忍了这么多天了!” 老三在那头听得清楚,忙问啥事情。王老二笑着回话:“你妈说,你媳妇去广场跳舞,让别的男人拉了手,扶了肩头。她觉得咱吃了亏,心里别扭。” 只听老三在手机那头说:“娘,你不要别扭,跳广场舞的都是老头老太太,俺媳妇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到眼里头。她去跳交谊舞,是想把这高雅的娱乐方式引到咱村里。她眼里只有我,心里也只有我,那广场最光鲜的老头跟我也比不着,你心里不要别扭,也没啥别扭。现在可不是封建社会那年头。” 老三儿子在电话那头笑。王老二撇嘴笑看,但见老伴摇着头,哭丧着脸,皱起了眉头,瞚起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这能怨谁 4这能怨谁 王老二听见三儿子在手机那头笑,心里揣摩:三儿子听到老妈说的这些糊涂话,一时不知道说啥为好,用笑声做回答,也算是宽慰母亲,避开话题,用这方法巧指老太太神经过敏,封建思想严重吧。三儿子没说啥,自己也觉得老伴儿过分了。只是老伴儿还在气头上,一时也不好给些难听话。为着不跟老伴闹僵,也想给老太太一点颜色看,他狠狠瞪了老伴儿一眼,只好瞅着老太太也撇嘴笑起来,那笑比哭都难看。 他老伴儿不知道儿子和丈夫为啥笑,也不知儿子和丈夫为啥不把自己说的这么气人的事情当回事儿,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哭丧着脸,眨巴着眼,带着惊异的样儿,乜着王老二看。那意思好像在反问:“我错了?我错在哪里?三儿媳妇的手就这么让人白扯了?以后还这样让人扯?” 王老二是文化人,知识多,读书看报的,思想进步,虽然上了年纪,接受新事物自然要比大字不识的老伴儿快得多。他看着老伴儿还在那儿发愣,猜着老伴心里想什么,拉过老伴儿的手,让老伴儿坐到沙发上,然后心平气和,看着老伴儿的脸,像是给老伴儿讲课,说:“你说这话,在咱小时候,那没错。咱们早就成了老头老太太,现在还这么说,那不单单是错,而且还是错上加错。” 他见老伴儿盯着他看不吭声,还带有惊异的样子,便接着说:“为啥说你不单单是错,而且还是错上加错?因为你把社会看死了。社会都是发展的。在早,人类祖先还是猿人还是猴的时候” 听得这话,他老伴儿的脸阴了,给人有不耐烦的感觉。王老二没着急,接着又说:“大家都不穿衣服,也都有一身毛护着。再后来,文明了,挂身兽皮,再后来”话刚说到这里,听得钥匙捅门声,门开了。老三媳妇领着老大两口子进了门。 王老二觉得奇怪,心说:“这都几点了,你两口这时候来城里干什么?”还没等到开口问,——只见老大儿子捂着右下巴壳,一脸痛苦的样子,眼看是牙疼得不行了。——老三媳妇已开口说:“本来想着不往家里拐,直接领着我大哥去医院。可这都到了跳舞散场的时间,我要是不回来交待,又怕你们萦记,为这只好让我大哥忍一会儿,回来跟你们说一声。我这就跟我大嫂一起带我大哥去医院。” 听得三儿媳妇这么说,王老二更觉得奇怪,问大儿子:“前一段你不是说你大牙活了,你儿子给你两千块,让你去医院拔牙么。怎么没拔,又疼了?” 大儿子疼得说不成话。大儿媳妇代他说:“本来你大孙子给了两千块就是让他爹去大医院看牙的。老大确实也去了,就在省医看的。人家给他牙叉骨拍了片子,把他的牙洗了,又磨了两颗牙,收了四百多块。牙没拔。为啥呢,说他血压高,心脏不好,血糖也高,再说他也吃着阿司匹林,人家说,得把阿司匹林停了,再过七天,把血压降下来,把血糖降下去,到那时再来看:要是愿拔呢,符合条件就拔;要是不符合条件,那就只能再等等,再看看。反正这牙得血糖c血压都正常,体温也得正常才能拔。”说罢这些,林林总总又把那次看牙的各项费用都报出来晒了一晒。 王老二的老伴儿听完,叹了口气,挽起眉头,说:“就这,啥事儿没办,花了四百多?这也顶住打劫了。”老太太明显有些生气,看着大儿媳妇又认了真,说:“你没跟他们说,你是来拔牙的,不是来洗牙的。你没问他们,洗这一口牙要一百多,磨这一颗牙要六十块,这牙叉骨拍张片子要一百,贵不贵呢。你没问他,这要是在澡堂子里,把老大浑身上下洗一遍,再让人帮忙搓一搓,又能要了几个钱?你让他们说,去照相馆把老大照张全身照片又能要上多少钱?你就没问他们,去那洗脚店,把老大那脚底板,连十个臭脚指头修一修,搓几遍,又能开价多少钱?你没让他们看看老大这乡下老头儿又能值上几个钱?钱c钱c钱,到医院就说钱,医院就光知道要钱。” 老大儿媳妇觉得有些冤枉人家医院。不好意思笑一笑,对老太太说:“人家也没逼咱。人家是开了单子,让咱自己去划价,让咱自己去交钱。咱不是听你大孙子话嘛。你家大孙子不是博士么,见多识广,知道这事儿该咋办。俺俩就是照着他说的那样办。哪知道读书多了也迂阔:不怕花钱。谁知进这医院,正事儿没办就花了那么多钱。” 大儿子苦着脸在旁边疼得来回跺脚晃身子。他媳妇好像没看见,叨叨起来没个完。老三媳妇一看大嫂跟婆母辩到明早也辨不清楚这事儿早点儿应该怎么办,连忙让大嫂搀扶大哥朝楼下走,自己拧开水杯,朝里灌了水,又拧上盖子,掂上,也慌着忙着朝楼下赶。刚出门,王老二追到门边,冲着楼道喊:“到医院,看人家医生咋说,来个电话,别让我们在家萦记着。” 三儿媳妇应着:“好,好。”一路嘚嘚响,下楼跑了。 看看过去俩钟头。王老二拨拨大儿子的手机号,拨拨大儿媳妇的手机号,再拨拨三儿媳妇的号,都拨通了,都没有回话。 眼看着过了午夜,三儿媳妇终于打来了电话,口气显得很无奈,好像有埋怨大哥大嫂的意思:“爹,麻烦了。人家让住院,说我大哥这牙髓受感染,发了炎。究竟啥病菌?不知道。先把广谱药用上;若是不管用,还得细菌培养。估计这回住院时间要长,费用至少得要两三万。这俩人,真木刀。你没问过他俩,为啥能成这样?” 王老二觉得奇怪:“拔颗牙,就惹了大麻烦?还得住院?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拔牙住院还是第一回听说。”他不知道情况,连忙催着让三儿媳妇把手机给大儿媳妇,他要问大儿媳妇这是咋回事儿:“我都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从没听说拔颗牙还得住医院。医院倒是说些啥?不会是没有生意,为着赚钱吧。”显然王老二着急,失去理智,信口开河了。 大儿媳妇信神也信鬼,因为着急,也顾不得这是跟谁说话,开口就是:“这是命。这是命嘛。这是命运安排。老大那活牙根本就没拔。” 王老二听着越发糊涂了:“没拔,牙髓咋就发炎了?人家医生还说传到骨髓就不好治了。万一转成败血症,那就麻烦了!” 老大媳妇是个脾气缠绵不会起急的人,听得公爹这么问,她不慌不忙,把事情的原委从头至尾,细细说了一遍。 王老二耐着性子把话听完。还没听完就急得直跺脚:“这可该咋办?这可该咋办!咱不怕花钱。这要是花钱也治不好,那可该咋办?这下苦了我大儿子。大儿子呀,大儿媳,你们也早就是当爹当妈的人,你们到啥时候能让我们老俩放下心?” 他老伴在旁边见他急成这个样,因两人几十年的夫妻,从没见老伴儿急成这样子,忙问:“咋了?有啥事儿,你沉住气,别着急。慢慢说。” “我还慢慢说?大儿子没在我面前,在我面前我就大耳刮子扯他呢。糊涂。糊涂!两口子糊涂!糊涂两口子!” 老伴害怕王老二急出什么好歹,连忙过去给他捶着背,安慰说:“事儿大,事儿小,事儿到跟前也都拉倒。你别着急,你急什么?我还没着急呢。” 老伴儿这样说,王老二毕竟还理智,长出一口气,很着急的反驳说:“你还没着急。等你知道咋回事儿,只怕你比我还着急!这大儿子呀,这大儿子。他压根儿就没去医院拔牙。——说了你可不敢生气。” 老伴儿忙给王老二抹抹胸口。王老二长舒一口气,望着老伴儿的脸,说:“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你可知道老大这牙是谁看的?名医,名医。小儿媳妇他们那科主任,一号难求,一张挂号单子私卖就是一百块。这么大的专家说的话,你家老大不信,还以为收他们钱多了。从医院回家六七天,本该去省医找这名家复查,再看看。小儿媳妇给老三媳妇交待好了才下乡走的。大儿子两口可是好,没来省医找名家,就近去咱镇子上那牙科诊所咨询了一下。人家诊所一听那么多毛病,也说让他把血糖c血压降下来才能拔牙。一问价钱,是比省医牙科要的少,跟他的心理预期相比,还是多。从诊所出来,本要去省医。恰好路边就有一个卖當的,说得天花乱坠:不就是拔颗牙嘛,钳子夹那么一下,十块,十块。你没看这几位,都是在这儿刚拔的牙。大儿子跟大儿媳妇一商量,这省钱,又快当,何乐而不为,拔了,拔了。十块钱给人家。只一下,只疼一下,牙掉。回家。过了几天,牙还是疼,满嘴疼,牙龈也红肿。张嘴让他媳妇看。不看便罢,一看魂都吓掉了:该拔的牙没拔,邻边不该拔的牙倒是不见了。你说,这能怨谁?这怨谁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大哥大嫂成名人 5大哥大嫂成名人 在对待孩子的事情上,王老二从来没有着急过,也从来不冲孩子发脾气。这次大儿子拔牙拔出了毛病,弄不好就会导致败血症。他知道败血症是不治之症,这病会眼睁睁看着要人命。为这,他急得要发疯。他不明白在他的大儿子身上为啥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他的大儿子为啥会变成铁公鸡,这么小气。他心里嘀咕着:“在吃得好,穿时髦,比阔气,人人都讲滋润c讲享受的今天,你两口子种地c打工c摆摊卖东西,那么会挣钱,也没见你俩潇洒一半天。更可恼的是:早年你俩供学生,那时缺钱你俩出手都大方。到现在,你的闺女娃子学成工作了,也都成了家,两家富得都流油,对你对我都孝顺;俺老俩也花不着你们的钱,你手里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就为省俩钱,就因为拔颗牙,居然把自己折腾得住医院。这能怨谁?这能怨谁嘛。” 他正跟老伴儿叨叨着,手机又响了,是三儿媳妇打来的,介绍情况说:因为是熟人,入院手续办好了,医生把手术也做了,活检样品取出了。点滴早打上了。明早过来再送钱:预交两万。她把这事儿跟大嫂说了。大嫂说,家里没有那么多钱。她以为是大嫂家里没现钱,还跟大嫂开玩笑:“没事儿谁家也不会放那么多现钱。” 大嫂说:“家里折子上也没那么多钱,只能先到别处借一借,度过这难关。” 她觉得奇怪,这才连忙打个电话让公婆早些准备着,别等明早回去取钱抓瞎了。三儿媳妇还特意说:“咱们可都是在小儿子家帮忙呢。人家小儿媳妇给足了咱们生活费,人家小儿子有钱,人家的存折在哪儿放着,也犯不上跟咱们说吧。这得赶紧想办法。要不明早就得您老俩看孩子,我得跑回家去取折子。” 王老二一听,头都大了:他不相信大儿子家没钱。原因很简单,闺女出了门儿,不用他们管,女婿时不时来给他俩送补品,动不动还送零花钱;儿子博士毕业有工作,工作还不错,西装革履的,出手也阔绰:这样的家庭能没钱?何况他俩身体也都好,打工c种地c摆地摊儿,风风火火的,样样都行,样样都来钱。这得问他们,他们家钱都去哪儿了。他让三儿媳把手机递给大儿媳。淡淡问:“你家钱都去哪儿了?我问你家钱都去哪儿了。我是你们爹,我是你孩子们他爷,我萦记你们,你家钱都去哪儿了,你不能跟我说说么?说得有道理,我可赞助你。” 话还没落音,小儿媳妇进了门,听得公爹这么问,以为是问她,连忙说:“在折子上,在银行存着呢。折子就在柜子里,你要用了只管取。”待到明白公爹是对着手机叨叨,不是跟她说话,忍不住呵呵笑起来。问过咋回事儿。小儿媳安慰公爹说:“好了。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这事儿我来办。你们只管领好孩子就行了。”接着又给三嫂打电话:“大哥交给医院,安排好了,大嫂陪着。你没事儿了,回来睡觉吧。明天带孩子,你还是主力。你别熬夜了。” 在等待三嫂回来这工夫,小儿媳妇给公爹讲了这次下乡巡诊,她所听到的一则奇闻:在这城东七十里的屏风山下,清河岸旁,有条书香沟。沟里沟外种满香梨树,乡亲们随坡就势,筑就窑洞瓦屋居住,景色自然,民风淳朴,夜不闭户。 好多年前,有对商贩夫妇,到沟里收梨,夜遇大雨,沟口路垮,被阻沟里。夜晚但见投宿那家小儿,掌灯苦读,甚是辛苦。女商贩双手合十,一声祝福:“愿与我儿一样高中。祝福,祝福。”男商贩近前,见那小儿作业,字迹干净整齐,遂说:“照此下去,必上重点中学无疑。” 男主人却说:“这小学上完,也就回来务农,待到够上年龄,也让他出去打工。乡下孩子,再聪明,条件不行,学个半截,又有啥用?” 男商贩说:“人都惜才。人才难得。我父亲是教师,早年资助过几个看着聪明,能吃苦,功课学习都很好的尖子生。只可惜,到头来,他们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志大体虚,读死书,应付考试为升学,学习只为脱农门,没有一个办实事儿。这让我父亲伤了心。” 小儿笑,说:“那是爷爷没有遇见志大报国人,空怀一腔报国心。” 男商贩惊愕:“小小年纪居然能把学习提到这角度,可见不是一般人。”转脸就对小儿父亲说:“别退学,我资助,无论学到哪一级,我都出钱来资助。” 那小孩没有辜负商贩夫妇俩,一路求学到国外。那夫妇俩说话也算数,一路资助这么多年,如今还资助。商贩夫妇俩不知那孩子在国外学成办公司,早已有了钱。如今还报家乡修桥铺路,水泥车路已修到了沟里边 昨天报上说,那孩子学成应聘回国了。下飞机,记者围住他。这个记者问:“国外给你开的条件那么优越,你为啥还要应聘千人计划回国呢?” 那孩子回答:“我爱我的母亲。我爱我的祖国。我爱资助我的娘娘和伯伯,我还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呢,有恩必报,我不回来能行么?” 又有记者问:“你不知道资助你的恩人姓甚名谁,你靠什么方式找到他们?” 那孩子说:“我请你们记者帮忙,告诉我的恩人——资助我的娘娘伯伯,你们的孩子回来了。你们的孩子想你们呀!快快出来吧,别躲着孩子,孩子要报答你们。” 这事儿今天登报了,电视c电台也播了。这也不知道是哪两个人,实心眼,只管寄钱,连回信地址都不跟人家说。这爱满满的,不带一点儿功利色彩,也真够伟大了。现在这人不多,咱身边就更没有这样的人。 听得小儿媳妇这么说,王老二的老伴儿不愿意了:“谁说咱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你爹早年就资助过几个优秀生,只不过那几个孩子长大后平平,都不出众,也就没有啥响声。” 小儿媳妇取笑说:“从初中到大学,都在国内,那能资助几个钱?哪可算上资助了。人家这可是资助去国外学习,你想么,国外东西贵,一年没有二三十万能行么?” 王老二听着儿媳这么说,不好意思微微笑,他老伴儿没有笑,很认真,半自豪说:“无论资助钱多钱少,那是一种精神,那是一种善举。你爹有这精神,有这善举,能说不好?只不过,资助力度没有那小贩资助那力度大就是了。你爹是没有遇住那样的人才,遇住了,俺俩也会省吃俭用,想方设法攒钱资助他们。” 孩子在屋里睡熟了。两老一少在客厅说着闲话等待三儿媳妇回来。看看挂在墙壁上的电子钟表,已显示午夜1点半钟。街上偶尔传来汽车路过的沙沙声,楼梯上没有任何动静。医院距家不算远,三儿媳妇早该到家了。为啥还不回来?王老二萦记,让小儿媳拨了电话。手机拨通了,半天没有应声,只听着里面乱糟糟的一片询问声:“请问海资先生,你对眼前见到的情景能给什么评论?” 只听人说:“我大娘我大伯善心满满,待我恩深似海,他们大气得很。” 小儿媳对着手机询问:“三嫂,三嫂,这是咋回事儿,这是谁的声音?” 只听手机里传出三儿媳妇很高兴的声音:“海资回国了,来看大恩人,记者围过来。咱大哥大嫂变成名人了。” 这是说啥呢。再问,没回答。只听那边有人问,大嫂说,乱糟糟的好热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这事儿办绝了 6这事儿办绝了 小儿媳对着手机询问,三嫂顾不着回答。手机倒没有关,那边说些啥,小儿媳这边听得还是很清楚。最后三嫂跟小儿媳妇说:“事情都清楚了。记者都要撤,我这就回家。让咱爹咱妈别萦记,让他们赶快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到家。” 小儿媳关了手机。呵呵笑对老人说:“爹,妈,这下咱们可说清楚我大哥为啥对自己吝啬了。他这么多年一直资助有学生呀。这个学生还去海外留了学,在海外也是大哥资助的。这学生叫海资,博士毕业了,办有自己的公司。现在国家有个千人计划,为报国,他特聘回来了。睡吧,睡吧。你们别萦记,我三嫂一会儿就到家。天也不早了,就是有啥话,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王老二夫妇不放心,跟着小儿媳去医院看望大儿子。见着守在病床边比亲儿子还上心的海资,连连赞叹:“这孩子长得这么好。明理有知识,还知报国,报恩人。难得人才,难得这样的心呀!” 问过海资的情况,才知海资早就没了父母,多亏大儿子赞助,他才一路顺畅读书到国外。当时出国,一下需要很多钱。大儿子竭力支持,举债相助,为这省吃俭用,勒紧裤带,攒钱吃了很多苦。海资嘴里没说,心里很清楚。如今为报恩,海资说:“爷爷,我娘我伯吃了苦。从今往后,啥活都不让他们干,让他们好好歇歇。让他们到祖国的知名城市,名山大川,旅游景点,到世界各地走一走,看一看,好好享受享受。这是我这当干儿子的心愿。” 这话让王老二夫妇感动,握着海资的手,连连说:“行。行,得让他们歇歇。他们这一辈子活得也忒辛苦。” 因这事儿上了电台c电视,上了报,网络上也迅速传开了,大儿子两口一时竟成了名人。少先队员c年青学生c政府官员c就连附近社区的老头老太,也是来了一批又一批,给了他俩满满的爱。她俩的一儿一女也得到消息慌忙赶过来。见着海资守在病床前,他们自感羞愧:“没想到父亲因为拔牙,竟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亲生儿女没有第一时间到跟前,倒让你这干儿子抢了先,相守一整夜,我们安然睡觉不知道,哪能不汗颜。”虽然这是玩笑话,倒也说明真到有事儿用人时,守在跟前这人最重要,不在什么湿和干,这也是大哥大姐对这个小干弟的夸赞。 医生很谨慎,很细心。几天之后,炎症治住了。经过观察,病菌窜到骨髓里的事情没发生,大儿子不会得上败血症;拔过坏牙,镶过假牙,之后也就出院了。因有“新农合”,自己没掏几个钱。 在家休息过一段时间,两口子闲得难受。手里有钱,也就依照海资所说,到祖国各地走一走,看一看,潇洒一番。 正是春暖花开季节。天晴气清。上路了。乘车坐船。火车c汽车c高铁c动车c公交车c面的c人力三轮c电动三轮四轮车。没坐过的,坐坐;没见过的,见识见识。先东南,再东北,再后西北,xc没敢去,说是高原气候,害怕上了年纪不适应,一路顺溜游起来。心旷神怡,悠哉,悠哉,幸福之极。回到家,一算帐,——乖乖,照过去那活法,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这一趟下来,居然花了个净干。两人心里怵怵的,影影绰绰还心疼。就这飞机还没坐。要是跩飞机,那不是花得要更多?罪过,罪过。这是作孽,作孽了。心里暗自责。两人互相不安慰,心里别扭只觉得自己错。没过几天竟把内心自责的话都掏给对方了。 干儿子c湿儿子c亲闺女来送折子,来送钱,听到他们自责都笑了:还是老脑筋,思路应该变一变,抓空趁着身体好,还得去游玩,四下转着享清闲,别让老了有遗憾。钱就是让人花的。钱不是问题。钱还有,剩的钱还多。两人就是不干活,还照原来那生活,即便天天吃肉喝酒带抽烟,三年五年花不完。只是要让两人黑出白汗再去干活挣回这一趟折腾出去的钱,那可是不容易。旅游观光这事儿不再参乎,不能办。那钱噌噌往外出,以后再也不去随团花这冤枉钱。眼看两人也是老头老太太,只是老父老母还健在,年轻人孝敬父母的心思还都有,陪同老父老母遛遛弯儿,陪同老父老母吃顿饭,也想尽点孝子心,帮着三弟媳妇给小弟带孩子,这也算悠闲,这也算是正经事儿,每天有点正经事儿,也强似随团出去旅游胡花钱。 于是来到小弟家,有地方,都住下。跟着三弟媳妇帮忙带孩子;陪伴老父老母喝茶聊大天,搀扶老父老母下楼去遛弯儿。悠哉,悠哉。享天伦,有母爱,有父爱,两人不称老,也不敢自称老头老太太。 有天下小雨,阴沉沉的天。地下润润的,稍稍显滑。大儿子搀扶着老爹,大儿媳搀扶着老妈,往回赶。两人都不住声地给老人交待着:“这可是得慢些走,小心路滑,防着滑倒了。滑倒咱们可是吃不消。拐棍可是得柱好。探着走,别着急。摔倒可是不得了。”缓缓顺着甬道往前挪。 挪过一楼角,听得嘤嘤哭。那哭声很凄惨,想必哭的那老太心里很难受。离老远,看见路牙边上围着好多人。哭声是从那堆人里传出来。到近前,俩人让老父老母扶住树,自己挤进人堆探头朝里看。不看还算好,一看受不了。“走c走c走,不看了,这事儿这小媳妇办绝了。” 路上不分心,不说家长里短话,一路不停,努力挪回家。到家开始说这事儿。大儿子说:“昨天那老太太就在楼下哭,说她把事情办绝了:自己没了家,现在没办法。比那有家不能回的老人惨多了。” 大儿媳妇说:“你看她摔得满脸血,她儿媳妇还在旁边笑,说:‘医院不用去。皮外伤,抹点紫药水就好了。’那小媳妇心也太大了。人在做,天在看。她就不怕天打雷劈了?” 大儿子说:“照这样,以我的脾气,早就回家了,不在这里受气,受这罪。” 三儿媳妇抱着孩子一直没接腔,看他俩人都气恼,都在诅咒那小媳妇,也就明白了。呵呵笑起来:“你俩是为北区那老太报不平吧。” 大儿子说:“我们也不知她是北区南区的。也就是路边摔倒那老太太。她儿媳妇也不说赶快送她到医院,还说是点皮外伤,抹点紫药水就好了。眼看老太太脸上那血都往下淌,她竟说这流血不是伤。你说这小媳妇对待老人咋能这样。看着就让人受不了。让人感觉这小媳妇太可恶,她把事儿办绝了。” 三儿媳妇说:“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了。就是北院那老太太。那老太太命真苦。她男人27岁得癌症,28岁死。她也年纪轻轻就熬寡,没再嫁,就守着这样一个儿过日子。原本想着把儿子养大跟着儿子过,把这一生打发了。儿子大学毕业来城里,结婚要买房,她就把老家房子卖了,给孩子交首付。哪知结了婚,儿媳妇折磨催逼撵她走,她这才想起自己把事情办砸,办绝了,老来没退路。” 她儿媳妇寻事儿撵她走。她哭呀哭。半夜三更的,她没地方去,走到楼下头,坐到那台阶上,哭呀哭,对天哭诉她没地方去,她没有房子住,她把老家房子卖了给孩子这房交首付。她自己把事情办绝了,她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她说她自己命真苦。她说她自己把事情办绝了,她说她自己真糊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我想这是应该的 7我想这是应该的 城市新建小区里最早的居住者,——物业管理方称其为业主,——大多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年轻人。他们从农村来到城市工作,为了方便城市生活,想方设法凑钱在小区买套房,多是定居或是暂住,目的就是安个家。如今生活节奏快,即便住在同一单元,同一楼层的对面,哪怕是屋门挨屋门的近邻,早出晚归,各忙各的,彼此不见面,彼此不认识,自然谁也不管谁的事。当然也有炒房客,买到房子之后,一定不让房子闲着,倒卖,出租,只要有人愿买房,愿来小区住,掮客从中帮忙,弄俩小钱花花;房屋黑窗的时候长,房屋亮窗的时间短:房客就像走马灯,这边来,那边走,这些人来去匆匆,更不管别家的事情。这是新建小区的特点。 随着时间推移,这帮业主结婚生孩子,情况在不知不觉中就发生了大改变:帮忙带孩子的奶奶c爷爷c姥姥c姥爷,即便是聘请来的年轻保姆,也都会推上童车,带着孩子,悠悠下楼,凑在院中适宜的地方,操着带有各地方言的普通话,东家长西家短,在欢快c自然c和谐的语言交流中,看似无心,实也无意,无形中已把自家媳妇儿子的孝,别家女婿闺女的好,挂在嘴边,颠来倒去,随着唾液的清扫,早把那孝和好的儿子媳妇c闺女女婿,涂抹得湿漉漉,洗刷得亮晶晶,还没见着模样,便让大家知道他们身上放着光,有着时代精神,是些让大家喜欢的好青年。在那颂扬美好的同时,他们也会把让人讨厌的“孬”,撂翻在光天化日之下,晾晒一番。这时,业主之间虽无来往,其各家家境人样,都已曝露于当院,已无大秘密可言。 北院摔破脸那老太太,在院里嗷嗷大哭,已不止三两次;断断续续背着人流泪,至少也有一年时间。王老二老俩和三儿媳妇,来这院里早,那老太太的事情,他们早于大儿子知道。王老二的老伴愤愤不平,曾对着王老二说过:“这老太太这样还有啥活头?一根小绳挂上她儿媳妇门头,套住脖,腿一蹬,寻她老头去算了。走了也都清净,也就没有气生。这样嗷嗷哭,孩子们能是啥名声?让孩子们还咋做人?。” 王老二不是这看法,他不同意老伴儿的说法。他说:“你这样说就太自私了。她那样一走,她孩子们还咋活?只怕那样儿子儿媳就过不到一块儿,就得离婚了。到那时,她孙子也就没了好日子过。一走了事儿那不好。这还得再商量,这得走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才最好。” 三儿媳妇听着公婆这么说,她不同意老俩那观点,脸色严肃很认真,说:“这得起诉么。这房子是老太太自己掏了首付,又帮着他们把孙子带大,现在用不着老太太,就这么死撵活撵老太太。这已经犯了刑法。这得起诉。这得去法院起诉,把房子夺过来。” 王老二老俩听得三儿媳这么说,觉得起诉这事儿过了头。又发表他俩的看法说:“家丑不可外扬。只要不经法院,无论咋折腾,还是一家亲。要是一经法院,她孩子们就没了脸。到那时没了亲情,要那房子还有啥用?老太太不要儿孙了,还能跟那房子过?那她早年不是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来这儿为儿买房错了么?闹到法院,岂不是说她自根上就把事儿办错了?起诉是有些过头了。” 老三儿媳不服气:“不起诉,就这么天天受气么?” 大儿子和大儿媳这时已知道老太太是遇住啥事儿了。两人都老实,都显得很无奈,大儿子说:“照这样,依照我的脾气就不在这个家里过,拉根棍子,端个碗,一路要饭,出门走,周游四海图自在。山南海北的,只管跑。还能害怕死到半道没人埋了?就是一只死老鼠,扫马路的还得把它撮进垃圾箱。何况这还是个死人呢。我就不相信人死没人埋呢。” 大儿媳妇双手合十念叨说:“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些人,出家念佛去。心气只要顺,哪里都自在。” 他们正说着,小儿媳去车站接小儿回来了。进门听他们说得热闹,听明原委之后,小儿子呵呵笑着说:“你们说这些方法都不可取。可取的方法只一条:嫁了。那老太太看着也不太老,就这院里死了老伴的老头有的是,随便挑一个,把自己出脱了。不要彩礼,跟人过,有人养活就行了。老太太自己也是能踢能跳的,给另寻的老头做个饭,离开他儿媳,何必受那气。说不定遇住个好老头,两人对脾气,还能年轻一回呢。” 小儿媳妇听得小儿这么说,呵呵笑起来。说:“你说这办法不可取。这么一把年纪把自己给嫁了。这该让她儿子脸红了。这让她儿子该咋活?老妈老了老了嫁人了。农村的风俗,能不捣她儿子脊梁筋么?她真要嫁人了,她儿子的脸面就真得搁裤裆了。到那时她儿子真就没了脸。” 小儿子嘴一撇,硬着脖梗,说:“就是让她儿子没脸面,就是让她儿子脸红,就是让她儿子的脸面藏裤裆。她儿子哪还有脸面?她儿子早就没有脸面,现在的脸面就装在裤裆里。” 小儿媳呵呵笑:“你说这还真不是办法,那是硬要打起别。” 小儿子不服气,说:“你说我说这不是办法,是打别。你说个办法,真是不打别,要是真能解了老太太的难,要是能让老太太过得好,咱们就去帮帮她。人嘛,实心待人,能帮就帮,咱不喊大口号,只要能让老太太过得好,咱们就帮她,也算是行善吧。” 小儿媳妇说:“我说这是伺候人的事儿,不知那老太太愿不愿意干。” 王老太太接住话头说:“这又不是偷人家,有啥不愿干呢。当年养活咱家这群儿女,我出去拾过菜,还出去捡过破烂呢。这不是偷人家;伺候人,出力挣钱,不丢人。要是这老婆因为去干这伺候的活嫌丢人,那她这人就难缠了,受罪也不屈,只由任她去。” 大儿媳妇在旁边听着,觉得奇怪,问:“哪有这伺候人的活?只要能挣钱,我还去干呢。” 大儿子听见这话不耐烦,训斥她:“世上的钱多着呢,你能把我伺候好就行了,你还出去伺候人呢。别再因为你想去干活,又让孩子们想着是我怂恿让你去呢。” 小儿媳妇笑着说:“大嫂,你和大哥都是大富大贵人。儿女孝顺,干儿争气,对你老俩他们也上心。你就不要参乎这伺候人挣钱这事儿了。我说这事儿呢,是我们医院经常出现护工难找寻的事儿。我想着也是给那老太太寻给吃饭的地方,再让她能挣俩钱,自己顾住了自己,也不让她儿媳心里烦。为这遇住这岔口,我给她介绍一下,给她行个方便,也算是给和谐社会出点力。我想这是应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帮助别人心里美 8帮助别人心里美 小儿媳妇说了半天,小儿子总算明白了:媳妇是要给那老太太介绍工作。介绍这工作就是去医院护理病号。护理病号这工作得有爱心,没有爱心这工作做不了。他觉得自己的媳妇就是有爱心的人。治病救人媳妇说是她的本分。这给老太太介绍工作,不是媳妇的本分,她愿意做,可见媳妇这人真是比自己好,真是个好人。 第二天,小儿媳妇下班回来,路过北区,专门拐到那老太太家楼边。老太太坐在石凳上,正跟人说话,不外乎又是叙说她儿媳妇有多赖,有多坏,有多不好。 “儿媳妇好赖是人家的事情。万一她儿媳妇不想让老太太去伺候人,我让老太太去,那就有些不合适;万一因这,那小媳妇跟我闹起来,我岂不是自寻麻烦?同事们说得对,我应该先去问问老太太的儿媳妇。单位同事们都是这么跟我说,看来说得真是没有错。”心中这样想着,走到老太太身边,轻声问:“老太太,你儿媳妇在不在家。我想跟她说说话。你能领我到你家跟她见面吗?” 老太太说:“能见面。我领你去。你想跟她说啥?那人可是糊涂得很着哪。有话你先跟我说吧。” 小儿媳妇笑着把要给老太太找工作这事儿说了。又说怕她儿媳妇不同意,再去征求一下她儿媳妇的意见。那老太太说:“我儿媳妇是财迷鬼,只要能给钱,她准会让我干,至少能去掉我这一个眼中钉,至少也能少做我这三顿饭。走吧,她在家。我领你去见她。跟她说说最好,省得她以后找你麻烦。” 老太太家在四楼上。老太太跟小儿子他大哥的岁数差不多,身体还结实,不用搀扶,一气儿也就上去了。到门口,自掏钥匙开了门。进去屋,老太太脸朝着别处,乜着儿媳妇,冷冷地跟儿媳妇说:“乐乐妈有话跟你说。”转脸又对小儿媳妇说:“我跟儿媳妇不搭腔,你跟她说吧。” 眼看着婆婆领来一个外边的人,再看也认得,尽管没有打过交道,也知道是欢欢妈,“小垫娃”——当地人都是这样称呼家中最小的小儿子——他媳妇。认得这媳妇,没来往,她来干什么?那媳妇满脸堆上笑,沏茶倒水忙让座。小儿媳妇说:“简单明了几句话,说完我就走。愿意呢,明天上班我叫她,跟我趁车走;如果不愿意呢,这话等于没说,也就说说算一遍,我也就走了。”接着三言五语把让老太太去医院做护工的事情说了。 谁知那小媳妇很会说话:“欢欢妈,你可真是帮大忙了。我也不知道应该给你称呼啥好,我知道你大哥,你大嫂都跟俺婆子,跟俺妈岁数差不多,你家老公公都跟俺爷爷岁数差不多少。我对你也不称呼,称呼害怕贬低你,让你不顺心。这样吧,俺婆子就听你安排了。她要是不听话,回来你跟我说,别在医院对着那么多人斥责她。她是单身过惯了的人,日子过独了,除了她儿子c她孙子,她心里容不下别的人。她脸儿还多,话儿还多,说话死呛人,还钻牛角尖。我先谢谢你能给她找工作。乐乐妈,你不知道呀。你看她在楼下把我晒摆的,人人都觉得我新新妈不是人。是我容不下新新奶奶了,都知道是我想撵婆子走。咱们没接触,接触以后你就知道我是啥人了。我也不知道俺婆子是咋想的:她光想享受。没有享受那条件,光想享受能行么?把乡下房子卖了,帮着儿子买这房交了首付。月月还扣着钱哪。就她儿子一个人在打工,我没工作,我儿子这么大了也没敢送托儿所。家里就那么一个人工作,只要够吃就不错了,谁还敢想享受呢。我这说话不中听:俺婆子觉得来城里就是享受的。城里生活好,就是得享受。事实真是这样么?你没工作,没有退休金,家里只有一个人工作,有个工作也是打工的,你没那福气,能享受么?——我咋不找个工作?我出去找过。我只要出去工作,每月给孩子看病的钱,都比我出去工作的工资还高呢。我这还咋出去工作?穷受罪。穷受罪这话没错。俺婆子觉得她来城里就是享受的。你没这条件,享受什么?乐乐妈,我家这条件没法跟你家比:你家是天上,我家是地下。天地之差,还想着怎么怎么样呢,那能不让让生气吗?你能给我婆婆寻个工作,我先谢谢你了。她只要出去,我立马就把孩子送到托儿所。有合适的工作,我也出去,在城里没有工作不行,这老家还得种地呢。都说再要一个孩子好。我不要,日子过好最重要。害怕绝后?闲说。年轻人谁还信那说法呢。” “这个媳妇也很好说。说起话来还没完没了。我还没到家,我儿子,我家人还盼着我回去呢。好了,就这么着,先让老太太去医院试试再说。”小儿媳妇这么想,跟老太太她儿媳妇说住,明早来接老太太去干活,又跟老太太打个招呼,下楼走了。儿媳妇和老太太带着孩子送都楼下。小儿媳妇朝她俩摆了几回手,转身几次看,她俩才上楼。 第二天,按照昨天说定的时间,小儿媳妇开车过来。远远的看见新新妈抱着新新,站在婆婆身边。两人说着话,看来她们提前下来了,还等了一阵子。 上车。摆手。继续开车走。路上车多,车开得慢。小儿媳妇跟老太太聊起来。老太太说:“昨晚你去我家说那些话,我跟我儿媳妇都想了想,都说你说得好:人都是在帮助别人,也在别人帮助当中活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为啥不知道呢?看来你们有文化人,跟我们这样的老粗真是不一样。你说我不该在楼下晒摆我儿媳妇,你也说我儿媳妇心里应该装着我这婆子,你说我们都该出去工作,只有工作才能改变家庭困难状态。俺俩都觉得你说的对。这么多年来,俺俩坐到一起说话就抬杠。只有昨天晚上,俺俩说到了一块儿。有些事儿说不清,心里想着这都是怨命。其实怨不怨命,也不知道。只是都是这么说,也就相信是怨自己命不好。” 小儿媳妇听得老太太这么说,微微笑着。她笑得很甜。她觉得因她的“多事儿”,老太太这个家庭和睦了,这是她没想到的。她想着因她的“多事儿”,老太太的孙子要去托儿所,老太太的儿媳妇也要出来工作。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话说得多好。其实人都是在为别人服务的同时,享受着别人的服务。只是这种服务是以社会形式出现的,自己看不到而已。钱,其实是个介质,体现着人对社会贡献的价值。对社会贡献的大,钱,你就拿得多;对社会贡献小,钱,你就拿得少。若超出了你的贡献,你拿到了不该拿的钱,那就是索取,那就是贪污,那就要受到道德审判和社会的鞭笞,超出一定范围就会受到国家法律惩处。 小儿媳妇是学医的。对金钱,对社会,对国家,对人类,对这思想,那行为,不知道很多。开着车,载着不熟悉的老太太朝医院里走,要给这老太太找工作。她没从这行为当中取利,自己却愿意帮着做,自己也觉得正常,有人觉得奇怪。这是为社会做贡献么?没做贡献,这个家庭和睦了,这家人从心里向她表示感谢,这让她心里舒服。这种舒服是用金钱买不来的。看来只要对社会有贡献,社会都会给你报酬。只不过这报酬不是以金钱的形式发放给你。它能让你欣喜,它能让你满足,她能让你心灵得到提升,它能让你感到高兴。人啊人,你在为别人服务的同时,别人也在为你提供着服务,只不过自己没有直接看见而已。人为啥去挣钱?钱是你对社会服务的兑现。是不是这样呢,小儿媳妇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给新新奶奶介绍工作,新新奶奶c新新妈感谢她。新新奶奶c新新妈都跟她说,只要她俩都出去工作,新新也就能和别的孩子一样,过幸福的生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闺女你对我真好 9闺女你对我真好 小儿媳妇领着新新奶奶到医院。见着病号,是个90多岁的老太太:偏瘫在床,不能动弹,吃喝拉撒,擦屎把尿都得让人照看;脑子却清楚,看见啥都不顺眼,挑三拣四难伺候;说话还刁钻:指这不行,说那不对。闹得年轻护工难堪c难受c又难忍,扬手拜拜,出去再见;气得壮年护工红头涨脸,浑身打颤,只能撂挑子,不挣这份钱。 因这老太太护理起来既肮脏又麻烦,还得受些窝囊气,换了几拨人,都说难伺候,若想聘个合适的护工那是难上难。老太太经常住医院,找不到合适的护理人,这可苦了她儿子。 她儿子已有70岁,老伴儿去世两三年,儿孙在国外,异想天开,护工照看住老奶奶,也想让他去团圆。这人性情好,也孝顺,为让母亲舒服些,不出国,守着母亲擦屎把尿啥都干。就这也没遂了老太太意,也没遂了老太太愿。老太太动不动就着急,动不动就发脾气。医生护士看在眼,急在心,都替他这么老的儿子报委屈,也都想帮他。因此小儿媳妇便把新新奶奶介绍到他这里。工钱什么的都好说,就看护理质量怎么样,就看双方满意不满意。 哪知道新新奶奶跟儿媳搁不到一起,干起活来手脚却麻利,说话杵死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嘴一分,手一分,居然让这90多岁难伺候的病号老太太都服气。两人针尖对麦芒,能说到一起。90多岁的病号老太太也说打心里很满意。 转眼过去大半年,眼看着到了冬天。外面下起了雪,四下白茫茫一片。老太太望着窗外对新新奶奶说:“闺女,你对我真好。我想到院里去看看。” 新新奶奶说:“外面下着雪,天寒地冻的,冻感冒咋办?” 老太太嘤嘤哭,望着新新奶奶的脸,勾着手,指着儿子说:“我是想去看看外面有多冷,我的儿子他该怎么过这冬。” 新新奶奶说:“他那么大一个人,能踢能跳的,哪可冻死了。你自己还顾不住你自己,你还顾他哩。你躺这床上不会动,你还能顾上他?你不给他找麻烦,就是照顾他了。” 听得新新奶奶这么说,老太太哇哇大哭:“我是他妈,我不顾她谁顾她?他媳妇死了,我不管她,谁还会管她?眼看着,我这身体一天一天不行了,我要是死了,她可就没人管了。外面下着雪,天冷。天有多冷,我不知道。我得出去看一看,我得知道外面有多冷,我好给我儿子做棉袄。棉袄有厚薄。我得让我儿子穿厚薄合适的棉袄,我不能让我儿子冻着了,热着了。” 人老如童。母爱伟大。此刻这两点,都在这老太太的身上得到了体现。新新奶奶想到自己,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为儿子在城里买房交首付,断了自己退路,跟这老太太相比只怕还差了一大截子吧。当母亲的人啊,你欠孩子们什么?你为啥到了这种地步,还惦念着孩子?她忽然觉得这老太太跟自己一样可怜。儿子是否知道你的心?新新奶奶落泪了。嘤嘤哭,哭出了声。两个老太太都在哭,屋里人都过来劝,也都劝不住。人们不知道她俩突然哭什么。劝又劝不住。有人出主意:“去叫郝大夫。快去叫郝大夫。郝大夫知道新新奶奶为啥哭。新新奶认识郝大夫。” 郝大夫就是小区院里人们称呼的:欢欢妈c乐乐妈c小五媳妇c小儿子媳妇。郝大夫来了。病房里哭得一塌糊涂。啥话都别说,先说新新奶奶:你是护理病号的,你不应该哭。这一下点住了新新奶奶的痛处,新新奶不但呜呜哭,还得哇哇哭,她要哭出心里那个痛,也得哭出心里那个苦。最后哭够,哭透。那老太太拉着新新奶奶的手说:“我哭,是我死了,我儿子没人管,我心疼我儿子,我才哭。你年纪轻轻,死不了,你儿子又有人管,你又为啥要哭?” 新新奶奶说:“我哭,是哭我儿子不知道我心里的苦。” 谁都没有想到,那老太太听见这话居然笑了,笑得眉色飞舞,僵在脸上多年不动的皱纹和老人斑也都活起来,忙着寻善意,端起温乎乎的火盆扑人脸,说:“闺女,你对我真好。我喜欢你。我得报答你。我不愿让你苦。我给你出主意:你嫁给我儿子,你俩互相照顾,你俩都不苦,你俩都幸福。” 新新奶奶听后,好似火盆盖脸,勃然大怒:“这叫啥话?这叫啥话么!你是老糊涂!你比我清楚?你是咒我耐不住这苦?” 谁知道老太太居然像换了一个人,和颜悦色笑着说:“糊涂才单身。单身才糊涂。不把自己嫁出去才糊涂。你见哪个单身过得不苦?你见哪个单身过得很幸福?” 众人听着都吃惊:老太太有病装糊涂,这话说得多清楚:单身不如搭帮过,夫妻吵吵也幸福。她这是啥意思?她真是想让新新奶奶当她儿媳妇? 傍晚下班回到家,小儿媳妇抱起孩子,把医院里发生的这事儿说了。王老二听着呵呵笑:“这叫财迷拾便宜,让新新奶奶去伺候她儿子哩!” 小儿媳妇说:“是,我们医院也有人这么说。说这老太太糊涂是假的。光朝里边迷,一点儿都不糊涂。” 大儿媳妇说:“这也不一定。谁该跟谁成一家,那都是上天c上辈子定下的,得有缘分。人们不是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嘛。她俩要是真有那缘分,那就是谁想拦都拦不住;要是没有那缘分,就是想牵线,那线也得断。成与不cd在缘分。没缘分啥都别说。只是结识这层缘分已经有了,这二层缘分么,那还真不好说。” 大儿媳妇人老实,信神信鬼的,整天神叨叨,说出话来虽然迂阔却也是一套又一套,让人听着很可笑。因这,大儿子没少呛白她,动不动就训她迷信瞎胡说,动不动就说她:“你说人要行善不办坏事倒可以,不能把这不办坏事跟迷信拉上关系。你说,咱俩是两口子,咱俩是啥缘分?上辈子咱俩是啥关系?再敢这么说,看我不休了你。让你还这么说去。” 大儿媳妇气不硬,说不过大儿子,不敢顶嘴,每逢听到大儿子吵她也总是不敢吭气。偶尔也会搬住婆婆面子顶上去,凭借婆婆的威望,也随着婆婆说两句。待到老妈开口,就是说得再没意义,大儿子也不敢犯犟,也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欺负自己媳妇去。这一次老太太没帮儿媳妇,只是说:“缘分倒是有。只是这都到了啥年纪,寡妇失业的,带着孩子过了大半辈子,孩子长大了,自己嫁出去,再说是新社会,咋能不让人悄悄议论她去?老有少心,不可取。她将来过世跟谁埋在一起?” 这下大儿子更有了理,呛白大儿媳妇:“听到了没,再嫁人,以后死了跟谁埋在一起?你还支持她嫁呢。她总不能把骨灰分开,一边一半去。将来以后还咋托生呢。再说,那样也没意义。” 这问题大儿媳从来没想过。“就是么,还有死了跟谁埋在一起的问题,这我咋没想到呢。说是都得有缘分,这缘分该咋说呢?”她心里这么想:“这死后跟谁埋在一起,倒是个难题。她死了不知道。她孩子们可不愿意。愿意不愿意,还得靠缘分。缘分这东西。缘分这东西,谁能说清楚呢” 三儿媳妇说:“新新奶奶也真不容易。寡妇失业的,独自一人带孩子,她老头啥都不管,只管在那边看着笑。现在孩子养大了,新新奶也够对起他了,现在再嫁人,也够对起他了。将来骨灰跟谁埋在一起?骨灰是啥东西,没有灵魂。没有灵魂的东西,活着的人想咋处理,就咋处理。没有灵魂,它还知道啥呢。”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居然就一个人一个说法。这要是回到病房,医院里人多,又不知道又有多少说法呢。这不是啥奇怪事儿,若是奇怪事儿,只怕说法就多了。 哪知第二天到医院,医院里传着:“90多岁那老太太昨天夜里归西了。昨天一白天,她精神头一直都是那么好,要让新新奶奶当她儿媳妇。新新奶奶不答应,她死不闭眼。其实那是回光返照。事情没办好,新新奶奶不答应,她没舍得走。折腾呀折腾,折腾到天快明的时候,新新奶奶答应她,她才闭上眼走了。驾鹤西去,还频频跟新新奶奶招手。”说得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跟他们都看见了一样。小儿媳妇心说,真不真,90多岁的老太太她真是走了。走得还这么突然。没见着新新奶奶。见着了新新奶奶,这话也没法问:“新新奶奶:老太太说,你对她真好。让你给她当儿媳妇?你同意了么?——人家不大嘴巴子打过来,就已经对起你了。谁敢这样问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你说这事儿该咋办 10你说这事儿该咋办 小儿媳妇第二天一早上班到医院,知道老太太昨夜“走”了。那床位住上了新病号,液体已经输上了。前边走,后边来,床位能空一天才罕见,立马加塞儿进来的情况司空见惯,不新鲜。新新奶奶也走了,是以后不在医院当护理,还是电话号码和名字留在科室里,有人聘请还接着干?她不知道。新新奶奶活干完了,人家不走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有这种情况:伺候的天数多,感情好,送到殡仪馆,看着火化,安置好之后才走的也有。新新奶和那老太太咋样,小儿媳妇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去多问,毕竟是医生,病号的事情还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呢,哪还顾得上想这些闲事儿。 上班下班,日复一日,忙忙乎乎,几乎天天一个样。转眼过去十几天,天气还很冷,眼看就要到新年。若不是老太太的老儿子掂着礼品求上门,小儿媳妇只怕要把他这老人家给忘记了。 那天下班回到家,见一西装革履的老头儿坐在客厅跟老公公说话,婆婆在旁边陪着,大哥抱着乐乐挨着那人坐,不时也插上说一句,看去他们很熟识,在一起笑呵呵的说得很热闹。大嫂和三嫂都在厨房忙做饭。 还没等她开口问,那老人已经站起来,说:“郝大夫,回来了。真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 小儿媳妇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听他这么说,站那儿愣一愣神,终于想起来:“哦。孝顺,孝顺(老儿子仨字没有说出来),你有什么事儿,在医院不便说,寻到家里让我帮忙么?” 老人欠身站着说:“我想是这样:根据当时我跟新新奶奶口头说住的,只要护理得好,除了工钱之外,每月要嘉奖两百元。最后这个月,我妈走时不是不够整月么,我说不够整月,算整月;护理得好,该奖励的还奖励,这两百元不能少。哪知新新奶奶那人够意思,说,该她拿的我一分都没给少她,够她的了;不该她拿的,我给她,她一分也不要。为这,这钱我送不出去了。我说,护理费不够整月算整月;护理得好,正常奖励两百元,这都是应该的。她问我:‘对待别人也是这样吗?’我说对待别人也是这样。她说那不可能,还是让我把钱收起来。为这,我找来,想请你帮忙把钱转给她。” 小儿媳妇笑着说:“就是点这事儿?还让我帮什么忙?” 孝顺老儿子说:“就这。没了。” 小儿媳妇说:“这哪算个事儿。你是要亲自见面跟她说,还是让我把这钱捎给她?这都好办,我这儿有她手机号。” 孝顺老儿子说:“当面交给她也好,你替我交给她也好,反正这钱交到她手里,我就心静了。再有十天二十天,也就过年了。我儿子回来帮着把他奶奶的后事儿办好了,已经走了。他让我新年到国外团聚。国外有啥好?可是孩子和孙子们都在那里,我不去也不合适。为这,再有几天我得去,飞机票都买好了。” 小儿媳妇笑笑说:“你是只有给她送钱这点事儿,还是还有别的事情要跟她说?——要不这样,我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你俩直接说得了。” 孝顺老儿子说:“不用了,不用了。谈崩了,没啥好说。观念么,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不说了,不说了。说了也没用,就像大哥大嫂说的,说来说去都怨命。” 小儿媳妇呵呵笑:“再试一下嘛。万一我替你把钱给她,她不要,这钱不窝到我手里了?你又去到国外三年五载不回来,这不麻烦了。这不合适。还是把她叫下来,你亲自给她吧。你直接给她最好。” 孝顺老儿子说声:“那好吧,再试一下。” 小儿媳妇随手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喂,我是王欢乐他妈。欢欢妈,乐乐妈,是,是,都一样。你早先护理那老太太,老太太的儿子,孝顺老儿子要给你钱,来我家了。——他让我给你。这事儿,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拉扯别人不好。那是。嗯。对。你现在就下来。在小区东门口等。好。好。你这就下来。让他现在就下楼。你这就朝楼下走?好c好c好,都不耽误事儿。好c好c好。你这就下楼,让他去东门口。” 孝顺儿子听得很清楚,啥都不用再说,穿上皮大衣,下楼走了。小儿媳送他到屋门口,没朝楼下送。 他俩见面之后咋样,小儿媳妇没问,俩人也没有一个人跟小儿媳妇汇报。小儿媳妇自然不知道,这事儿也就这么没下文了。 有天王老二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打瞌睡,也不知想起来什么,喃喃起来:“世上不缺爱。世上满满都是爱。只是那爱都是偏爱,都是私爱。偏爱,私爱多,公爱也就少得可怜了。像狮子老虎捕捉动物,都是为它的小崽子好过。对那捕捉的动物就称不上是爱,只能说是凶,只能说是恶。还有那天来咱家的孝顺老儿子,他妈对他,那也是偏爱,那也是私爱。啥事儿么,就这么看上了人家新新他奶,想让新新奶奶嫁给她儿子当媳妇。新新奶奶不依她,她还死不瞑目。到头来这事儿也不知道咋样了。想想也是,单身一个人也不容易,他想找个伴儿,也是偏爱自己。” 大儿媳妇听着嘟哝一句:“啥都得讲缘分。没有缘分,说也是白说,提也是白提。”忙把毯子搭在他腿上。大儿子又忙蹲下身子朝老人的腿窝里掖了掖。说:“这样就好。这就可以。”王老二睁开眼看一看,见是大儿媳妇和大儿子,也就没再吭气。 春暖花开,暖气停了。人们穿戴不再臃肿,好像一夜之间都轻松了不少。有些姑娘上穿紧身开胸皮衣,下穿绷腿纱裤超短皮裤,有些穿的是超短裙,脚蹬恨天低高腰高跟儿鞋,只恨显示不出两条腿细长。冬衣夏穿,跩时髦,一时形成了一股风。 小儿媳妇虽然年轻,但跟没结婚的小姑娘相比,毕竟显得沉稳庄重,再说还有丈夫小儿子在那儿站着,穿衣打扮,描眉画眼,两人厮跟着也得相称。可她这种沉稳庄重,科室里的闺蜜小伙伴们却不干,嚷着要带她上街逛商店,把她打扮一番。 年轻人聚在一起,最能显出活力。尽管小儿媳妇已是结过婚的人,但这群闺蜜小伙伴硬是把她拉进不务实只求虚美的行列里。姑娘们说的好:那怕只有一套衣服时髦,也就算你跟我们在一起了。 于是,搭帮逛街去商店买衣服。路过老人专柜,只见新新奶奶在那里招徕顾客。毕竟是熟人,又是一个小区的,打个招呼,也不为怪,也应该。还没说上两句话,新新奶奶竟说:“欢欢妈,医院里有护理病号的差事,再给我介绍一个,这里的工资太低了。” “是,听说是网上销售把实体店的生意给衬了。有岔口我给你打电话。”说着小伙伴们叫她,她也顾不得再说,追着小伙伴走了。 第二天上班查房,却见孝顺老儿躺在病床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为着全身检查,检查方便,例行输水,疏通血管,做个保养而已。有钱人就是任性,就这住院还得聘护工:“郝大夫,还让新新奶来吧,她护理得好,这我知道。你给她打电话吧。我给她打着不合适。毕竟我们中间遇住些不愉快么。你给她打电话,你给她打电话好吧。” 这是瞌睡递枕头。小儿媳妇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新新奶奶就来了。领到孝顺老儿子病床前,交接手续就算办完。至于其别的,一概不管。医生么,能做到这些,已算是管了闲事,献了大爱。若不是跟人家郝大夫一个小区,跟人家一个大院,人家郝大夫才懒得管,这些新新奶也知道。 有天夜里值班,闲着没事儿,小儿媳妇又搬出教课书来看。还没看上几页,只见新新奶羞羞涩涩走过来,脸上红红的,给人有不好意思的感觉,站在小儿媳妇桌边,迟疑好半天才说:“欢欢妈,你们是文化人,你们懂得多,或许他真是为我好,你说这事儿该咋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这还能再嫁人吗 11这还能再嫁人吗 小儿媳妇值夜班,一时没事儿,拿出专业书来看。还没看上几页,新新奶奶来了。看去扭扭捏捏,脸色有些潮红,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是否女的护理男病号不方便,有啥作难?心里这么想。等到新新奶奶开口,才知这孝顺老儿子需要护理是假,让新新奶奶来陪着说话是真。新新奶奶声音不大,好像害怕别人听见,悄声说:“郝大夫呀,我跟你说:人家是真心。我虽然熬寡熬了大半辈子,这一辈子也快熬完了,我没跟男人说过多少话。可我也是几十岁的人,再说了,他说的又是那么清楚,表达那意思又是那么直白,我还能不明白他想要干啥?人到事中迷。我真不知道我现在应该咋办了。我到底该咋办?乐乐妈,你是年轻人,按你们年轻人的眼光,按你们年轻人的说法,我该咋办吧。我在这城里没啥知近人,你就给我出个主意吧。” 若是自个儿的闺蜜,小儿媳妇肯定会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上到下,从这儿到那儿全方位,帮着分析一遍,然后说出自己的观点,拿出自己的执行方案。可是站在她面前,跟她悄悄说这事儿的,是跟她父母岁数差不多大,随着儿子来到城里没工作,还得靠着儿子那俩工资吃干饭的乡下老太太呀,又该怎么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错;实事求是,以求实态度帮人家出主意,定方案都不错;以善良心态帮助人更没错,不错的事情多了!可这事情毕竟不是小事情,毕竟要谨慎,毕竟要庄重,虽不关系一生,却也关系名声。这事情毕竟不是姑娘小伙谈恋爱,敲明炸响为结婚而来。这按自己的阅历,应该还没说话的资格。怎么能让新新奶奶满意,先听听新新奶奶的意思再说。听清楚她的意思,哪怕回去再去请教自己家里人,待有个结果,知道个好歹,那也比贸然发表意见强得多。于是询问新新奶奶:“你把你自己的条件,跟他的条件比一比。年轻人谈朋友不是要门当户对么?你的条件跟他的条件相比,你觉得咋样呢?” 新新奶奶说:“说的也是。我的条件呢,就一个,比他年轻些:年轻十岁:其别的都不胜他。说老实话,到了这种年纪,那可不是年轻时候相差那十岁,看去差距那么大。他是城里人,有文化,身体好,保养也好,七十岁的人,看去比我还年轻。我乡下老太太,虽是比他小着十岁,可我挨了大半辈子风霜,吃了大半辈子苦,受了大半辈子罪,我知道我没他看着精神,我也没有他那脸面看着滋润,更不像他的脸面显得光鲜,没有皱纹。翻过来说呢,这样的岁数再成家,——都说这是组合,哪还能是冲着人脸去呢。说了也不怕丢人,两人不过是相互搀扶,谁还想那小夫妻那事情呢。也都是搀扶着过,搀扶着朝前走,心里有个安慰,心里有个依靠,两人互相壮个胆,死到屋里有人知道就是了。我不是不像城里老太太,有退休金么。我若有退休金,我也就不说这档子事儿了。何不该,我就缺这点退休金,我就得吃俺儿媳妇那眼角之食。有时想想也是:儿媳妇喂头猪,人家也不过是一天碴一回猪食,到头来小猪娃长大还会报答给人家一头大生猪钱;我没养活过人家。我当婆婆这三顿饭,一顿也不少,到头来又能给人家一些啥回报?要是真有城里老太太每月那些退休金,别说多少,她会心甘情愿,每顿不少,都给你端到面前。她给你端这三顿饭,有那点退休金晃眼,那可是比喂一头猪强多了。没有退休工资的乡下老太太就是祸害:这我知道。就因为这,我想把自己出脱了,给儿子儿媳妇一个安宁,给他们一个省心。可我又怕人说:这老太太,也真是,老了老了把自己嫁了。那么欠男人。咋能那么没出息。老了老了又钻进男人怀抱里,让男人搂呢。若是听见这话,那就是长上一百张嘴,浑身上下都长成舌头,长成嘴也说不清了。他们不会知道,这种处境里的老太太有多艰难。唉,唉。说多了,你说呢。你听我这么说,你是咋想的?你是咋看呢?” 小儿媳妇从小在城里长大,独生子女,条件在城里看着虽算一般,但与多兄妹的乡下孩子相比,那可是享福多了。她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人,也都是下过乡的知青招工回城的工薪阶层,知道人生的艰难,知道活着不易,知道本分的重要性。因而小儿媳妇长了那么大,并不很任性,好多事情也能看明白,因这大学将毕业时才跟王老二这乡下老头的小儿子谈了恋爱。 这在当时,人们都会觉得小儿媳妇吃了亏,屈嫁了。那是按经济条件说的。其实结婚之后,好多同学都没她两口过得好:一个欺负一个的有;原先觉得怪好,结婚以后看着不顺眼的也不少;因家庭琐事吵闹,闹离婚的有,离了婚的也有;感情不忠贞,外挂外混的有。不敢细算,也不知有几家过得好,乱糟糟的都很热闹。结婚多年没孩子闹离婚的,打的,闹分居的,那也是多了去了。不过,尽管他们有着万千变化,想着法儿的闹,归根结底有一条,他们还都年轻,他们还都小,他们都是能踢能跳,只不过都是觉得自己强大,或者是双方都觉得自己强大,自己要压服另一方就是了。他们都有折腾的本钱。 新新奶奶和孝顺儿子这情况就不同,他们都上了年纪,他们都经不起折腾。他们只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个稳定的生活,安安稳稳有个伴儿,相扶相携,朝太阳落的地方走着,慢慢晃着走,慢慢趋着地走,相互当拐杖,相互当做依靠也就行了。没到这种年龄的人,很难知道他们是啥处境,啥心情。 听得新新奶奶这么说,小儿媳妇忽然觉得这个事情特别重大。这种事儿,不是她这样的年轻人轻易能够插上话的。即便新新奶奶再相信她,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医生的职业促使她本分。她的本分恰恰又在这件事情上体现出来。她觉得这个事情就像给癌症病人下结论,没有断准,不可乱说;断清楚了也得说的温和些,别把病人吓着。 一种疾病的发生,它在病人身上会有很多种反应。主要原因没能诊明之前,根据某种反应,很容易让医生做出错误判断。盲目断言,那是很危险的事情。因错下药,那可是人命关天,那能要人命。这老来成家,是否也有这种说法?自己毕竟年轻,这药不能下,还是让新新奶奶自述,谈谈自己的症状,说说自己对这事儿的看法吧。 新新奶奶稍显不好意思,微红着脸,认了真说:“按说,这把年纪走家儿,是够丢人的。说法一百种都有,都是恶心这老来走家儿的。你想想,多少年来,自古到今,男女授受不亲,给人感觉老来成家也是奔着男女那事情去的。唉,到这把年纪才知道那是年轻人的想法。今天腰酸,明天腿疼,今天牙掉,明天哪里又骨质增生,身体没有片刻太平,有那精神吗?笑话。只怕那人很少吧。即使有,那也是他有这造化。大多数人还是算了,安生吧。压力来自哪里?其实还是来自自己心里。小寡妇,想不熬寡,想把自己嫁了:害怕孩子受罪,不嫁;受罪一辈子。孩子长大了,再说嫁,孩子管住了:‘妈,你要嫁,让我这脸往哪儿搁呀。’看到了吧,这事儿还能继续吗?这还能再嫁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我先请你吃顿西餐去 12我先请你吃顿西餐去 新新奶奶跟小儿媳妇正说着,有病号家属来请郝大夫去病房看病号。小儿媳妇合上书,站起来,说声:“回头咱们再说吧。”跟人走了。 新新奶奶返回病房。见病房里没有孝顺老儿子这个人,心说:“他没等我,下楼走了?”还没开口问,临床那病号老头说:“刚才他去厕所,回来见你不在,以为你在楼下等他,他就忙着下楼找你去了。每天这时候你俩都要下楼活动。今天你咋没下去?” 新新奶奶回一句:“我在医生办公室等他,跟郝大夫说了几句话。他不知道,以为我前头走了。这下还得让我去找他。”说罢,出了病房,脚步匆匆下楼走了。 到楼下,顺着甬道往前走。路上一对儿一对儿的:慢游的,快走的,相厮相扶,恩爱有加。唯有她,单身一个,没有陪伴。老太太忽然感到单人行,没有往日两人并排走得温馨轻松,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清冷,似乎这样走着没意思。心里不由得嘀咕:“两人分开,就是两个单身。我单身一个。他也单身一个。我觉得单身一个顺路走着没意思,他就觉得有意思了?单身一个有啥好?没人说话,没人给气恼,孤独清冷,倒像是摆在阳台上的花草,有人照看便罢;没人照看,窝在花盆里,缺水少肥,慢慢干掉。即便自身再名贵,枯萎了,变黄了,变干了,年轻人都大方,搬着顺手,连花盆都会一起扔掉。 “有伴儿相随,嘘寒问暖,虽说只是携手同行,互作依靠,风雨同舟,倒像原野上的花花草草。尽管也能遇到天干地燥,阴霾湿潮的时候,但那样的恶劣天气毕竟要少,晴好的天气还是更多,艳阳高照,来场大雨,大自然里,还没听说旱死了哪些野花,淹死了哪些小草。吃风的庄稼长得好。有人相伴不寂寞。这话我能跟谁说?谁能听我说这话?这话说着我也得脸红了。” 多天来,到傍晚,两人都要在这有路灯,有月光的甬道上,相扶相携,慢慢走。路灯昏昏,月光清清。悠悠走,轻轻声,互相提醒别太快,顺势轻松走,感觉心跳就慢下来。声音不大,言语温存。活动的病号都走了,甬道上只有他两个人。他们还想顺路慢慢走。“那感觉,那感觉。那个感觉年轻了老有少心!一大把岁数,咋能朝这儿想!”新新奶奶打一愣怔,没敢再朝深处想。 她加快脚步,顺着往常下楼活动行走的路线急急走,远望近看来回寻。超过慢慢散步的人,赶过紧走锻炼的人。她是单身一个,独身一条。在医院的小路上,单独活动的人还没有。因是晚上,在昏昏的路灯下,在清冷的月光里,她看不到人们看她的奇异眼神。有人悄声议论:“这老太,不是住院病号?她咋能一个人?走得这么紧,她家人也放心?” 脚步匆匆顺路转一圈,没有找到人。回到病房。临床那老头病号跟她说:“人家下去顺路转了一圈,没见着你。我跟他说,你在医生办公室等过他。人家笑说:‘这还是得磨合呀。’没再说什么,又去找你了。” 新新奶奶问:“他能去哪儿找我?” 老头病号说不知道。新新奶奶多了个心眼,暗暗思忖道:“我能去找郝大夫倾诉,他就不能去找郝大夫说点啥?倘若他把他想跟我说的话,跟郝大夫说了。让郝大夫把那话捎过来,再做我一番工作,我又该咋对郝大夫说?他不好意思当面跟我明着说,那旁敲侧击,也点得够明白了。他毕竟也是不好意思开口呀。人都有脸面。人都要脸面。何况他脸面还薄。他哪里能知我的心思呢。” 新新奶奶心里掂对着,装成没事儿人,在走廊上慢悠悠走着。眼看着转了两圈,还没见孝顺老儿子出现。因医生办公室还在处置室里边,在走廊上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她本想进到里边去看看,去问问,却又想:“还是不看为好,还是不问为好,免得郝大夫一高兴,又该说我没主见了。”因而还是慢慢顺着走廊来回走。又走过一遭,听得孝顺老儿子说:“那就谢谢了,那就谢谢了。”眼看着孝顺老儿子从医生办公室那边走了过来。 新新奶奶连忙迎上去,说:“我以为你在下边活动呢,慌得忙的赶过去。顺路急急走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只好拐回来。谁能想到,这时候你会在医生办公室里待着呢。你跟医生说些啥?不会是说你这病情吧。” 孝顺老儿子笑着说:“是说病,也不是说病。医生说,我这身体没啥大事情。各方面也都检查了,让我思想有个准备。明天那个检查出来,没事儿就办出院;若有事儿,那就再住两天,打上吊针消消炎。我刚才跟郝大夫说了,求她帮个忙,让她给我朋友捎个信儿:朋友愿意呢,我就留在国内不走了:若是人家不愿意,出院我就把房子卖掉,出国去,到我儿子那里,跟我儿孙团聚去,再也不说回来了。” 新新奶奶心口砰砰跳,听着孝顺老儿子这么说,看着孝顺老儿子这么笑,她不作声,不作询问,低下头,缓缓往前走。这是精神战,看谁扛不住。“你个自称知识分子的孝顺老儿子呀,你脸热,我脸就不热?跟我还来这一套。” 终于都没明说,这一夜平安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郝大夫要下班回家了。孝顺老儿子昨晚托她说的事情,人家没有说,——是故意不说,还是忘了,反正是没说,——孝顺老儿子也没好意思问,眼睁睁看着郝大夫就这样要走了。倘若孝顺老儿子那个检查结果出来没问题,十点钟之前是要办出院的。这一出院,孤男寡女再想在一起说什么,那可是难上加难了。传声见面也不方便。 新新奶奶凑到孝顺老儿子面前,轻声说:“唉,我说孝顺,你得去问问,你昨天托她跟你朋友说的事情,说了没有,人家咋回话,让她跟你说一声嘛。别等咱们出院了,你想问,还得再去寻她。” 孝顺老儿子说:“她要是不去说,她也就是不想去问,咱也没办法。人家是年轻人,谁知道愿不愿意管咱这闲事嘛。没问,也就算了。出院我就去卖房子,出国,跟我儿孙团圆去,再也不说回来,再也不说回来这回事儿。。” 心理战。新新奶奶没能打过孝顺老儿子。老太太忍不住说:“你跟我说,你跟她说的是什么。你不好意思去问,我去替你问,这下不就行了么?” 孝顺老儿子笑了说:“你要是能回答,那就用不着去问她。只要你回答,还去问她干什么?” 新新奶奶说:“你让我回答啥?我回答了就不用去问她?你倒是问她啥?” 孝顺老儿子说:“你不老,哪可糊涂成这样了。我老母亲临终说那事情。我老母亲临终说咱俩那事情,你答应不答应?” 甜到了心里。甜遍了整个身体。这做梦都想成的事情,终于要给个回声。新新奶奶认真说:“我愿意,我从心里愿意。我想后半生跟你在一起。只是我那儿子c媳妇这一关,我真的很难过得去。” 孝顺老儿子呵呵笑着说:“这容易,这容易。只要你同意,就是法律同意,咱们就能在一起。他们再不同意,他们还能别过法律去?这是大爱。这是世间大爱。只要你同意,我就能跟他们讲清这个理。最终我相信他们都会同意。其实这是咱俩的事情,跟他们一点都没有关系。他们同意不同意,都没有意义。因为是咱俩在一起生活,跟他们没有冲突,对他们只有好处,不会侵犯他们利益。” 大概这是孝顺老儿子眼里c心里最最值得高兴的事情。郝大夫还没走,他连忙赶过去,冲着郝大夫说:“新新奶奶同意了。老太太亲口同意了。这是大爱。这是世间大爱。你说得对,你这一招见效,让我一举取得了胜利。值得祝贺。值得庆贺。走,咱们现在就去,我先请你吃顿西餐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老太太这是打儿子脸 13老太太这是打儿子脸 小儿媳妇知道新新奶奶看中了孝顺老儿子的条件,也知道孝顺老儿子看中了新新奶奶的长相和能干。他俩的情况小儿媳妇都清楚。 因有孝顺老儿子他母亲临终牵线,新新奶奶只知道老太太看上了自己,并不知道孝顺老儿子是啥意见,同时也担心这事儿过不了自己儿子c儿媳这一关,害怕应承下这事儿引出大麻烦,到头来事情不成,弄得灰头土脸,将来难做人,也就不划算,所以迟迟没敢当面对着孝顺儿子正经表过态。 其实从心里说,她是一百个愿意。老早她给小儿媳妇淡淡透过信儿,为这小儿媳妇也明白她心里的意思,知道她只是有这担心,有些不好意思而已。 至于孝顺老儿子她妈临终前,老太太在清醒的时候撮合过这事儿,新新奶奶表没表过态?或许为着安慰要过世的高寿老太太,新新奶奶心地善良,应承一声,也有可能。因那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合同,况且又是90多岁高龄老太太弥留之际,给个安慰,也只是让老太太不带遗憾走去而已。谁也没有做个记录,把这当成正经事儿来看。 善意的谎言,有时要比实话来得有意义。至于医生c护士把他俩看成一家人,暗地里传说两人有缘分,两人有夫妻像,看着像夫妻——起初医生护士闹误会,确实有人曾把他俩当夫妻对待,也说过他俩迟早要成一家人。那是一时误会,一时笑谈。过后也就书归正传,不再有这传言。但当时是谁说的,具体是啥时候传开的,究竟是谁这么八卦把人家说成一家人,也没人深究,也没人有那闲工夫再去调查落实这话在哪个人嘴里是出处。 如今孝顺老儿子冲着这么多人,跟郝大夫说新新奶奶同意跟他在一起了,新新奶奶还羞羞地在旁边站着,虽然没有说话,不过那动作,那姿态,那羞涩,不用说,就已经说明了,这一定是真的,这是真心的。这么长时间两人这事情都没点明,为啥这时摊牌了?其实还是小儿媳妇出了力。孝顺老儿子去请教时,小儿媳妇给出的点子就是:“你得像年轻人一样,明说,逼她一下么。你就说,她不愿意,你就出国,再不回来了。你得跟人家明说。只要老太太答应,那就好办了。她儿子c儿媳愿不愿意,可以再做工作。” 孝顺老儿子依计果然奏效了。他高兴。要请小儿媳吃西餐。小儿媳妇也替孝顺老儿子高兴。但她却说:“至于请吃西餐,那就不必了。有这工夫我还带我们家欢乐出去玩呢。”这样感叹之后,又冲着孝顺老儿子说:“这事儿还没真正成功呢。她家儿子c儿媳那关还没过。待过了这一关,那才算成功呢。你记着,新新奶奶不会因为这事儿跟她儿子过不去,也不会因为这事儿跟她儿子闹翻脸。她永远都是跟她儿子一条心。在这世上她儿子永远都是她最相信的人。她最听她儿子话。你把她儿子c儿媳的工作做通了,这事儿才算真正成功呢。” 这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一下倒把孝顺老儿子给浇醒,浇筛糠了。他微微颤抖着说:“我还迷啥呢?我还得做你儿子,儿媳工作。这工作好做不好做?老太太你说。你说说么。”他拉着新新奶奶的手,晃着说。 新新奶奶羞羞地站着,脸上现出一层羞涩红,望着孝顺老儿子的脸,嘴唇翕动着,眉头微微有些皱,嘴角稍稍有些翘,确实是把心里那笑反映到脸上来了。没好意思大声说,只是喃喃着:“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该咋对他们说?” 小儿媳妇顾不得再跟孝顺老儿子费口舌,知道该帮他的,也都帮完了,交待完工作,慌得忙的往家走。 到家把这事儿说了。三儿媳妇呵呵笑着说:“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多磨可笑:脸皮薄的人,活到一百,他的脸皮还是薄;脸皮厚的人,尽管还是个小孩,他的脸皮照样还是厚。生就骨头长就肉。该是啥样人,就是啥样人,活到一百都不会变。‘从小看大,三岁看老。’这话一点都没错。就是这么一个仔本人,就是这么一个传统的老太太,居然传统得这么可爱,到这节骨眼儿上脸还热。怪不得孝顺老儿子喜欢新新奶奶,也难怪孝顺老儿子母亲临终还要给他俩牵线搭桥,这新新奶奶确实可爱。新新他爸妈有啥说的?让老太太过上幸福舒心生活,有啥不好呢?我听着都为他俩高兴。” 王老二是大度人,喜欢把事情朝好地方想,喜欢大家都满意,就像他的性格一样,软绵绵的。听了小儿媳妇的话,又听了三儿媳妇这么说,他仍是软绵绵的,笑着说:“其实这很好,新新奶奶要走的路还长着呢。她为儿子吃了大半辈子苦,也该享几天福。这样好,这样好嘛。” 王老二的老伴看法不一样,听着王老二这么说,也不看王老二的脸。便说了自己的看法:“你说这是啥话呢。眼看新新奶奶也是一把岁数了,吃了半辈子苦,老了老了没熬住,前功尽弃,这算什么呢。让人们该咋说?让人们该咋评论她。老了老了又嫁了,让她儿子儿媳那脸儿往哪儿搁?老了老了又嫁人,丢人么。太丢人了。” 大儿媳的看法总是跟老太太的看法是一样的。听得婆婆这么说,也忙替婆婆帮腔,凑趣说:“新新奶奶这也算是一大把岁数了。这时候真要嫁人,以后死了到阴间,咋跟她老头说?她也没为她儿子c儿媳想一想,让她儿子儿媳出去咋见人?再说了,好女不嫁二男。这眼看都功成了,名就了,到头来又是一场空,没能将就下来。说来也算悲哀。听着也是悲哀。这贞节女,也不贞节了。老了老了又嫁人,这算什么呢。” 大儿子不爱听媳妇不懂瞎逞能。其实他自己也不懂。听得媳妇这么说,他出口就是:“看把你能的,就是人家再嫁人,人家就不是贞节女了?你这算是什么话。你说那都是封建主义那一套。你说那是套在妇女脖子上的枷锁,手上的手铐,脚上的脚镣,早就应该砸掉。咱们国家早就有了婚姻法。人家想嫁给谁,没犯法,想怎么嫁就怎么嫁。只要没犯法,谁还能管住人家,不让人家嫁了?小老百姓,嫁人能过好,那就得嫁人。什么好男不嫁二女,什么贞节呀,扯淡。都照你这说法,社会就别发展了。” 大儿媳妇毕竟老实,听得大儿子这么说,知道自己跟婆婆的观点一致,婆婆会给自己撑腰,也不示弱,冲着大儿子说:“我可知道你为啥要支持新新奶奶再嫁了。——你是为我以后死了再寻老伴打基础呢。” 听着大嫂这么说,小儿子媳妇,三儿子媳妇也都哈哈笑起来。真是啥人说啥话。这话也太直白,大嫂身体这么棒,哪可就死了?她是为着在自己男人面前逞下能,故意这么说的。她说的也说实心话。因为不好听,自然要逗笑比她小的人。 这话一下把大儿子呛了个半死,瞪眼看着自己媳妇,半天说不出话。王老二见大儿子生气,安慰说:“你媳妇耿直,她只是这么说说,她心里没啥,你就不要较劲了。” 哪知他话还没说完,他老伴倒冲着大儿媳妇发了话:“我说大儿媳妇呀,说起来你在我身边也几十年了,你让我调教了几十年,你还没让我调教过来。你咋能说你老头是为着你死了再寻说这话呢。你不知道他那样儿,我可清楚他那样儿:他没那心。他就是为着欺负你,让你顺着他。你身体好着呢,快别说这话。这话说着不好听,以后可别这么说。” 大儿媳妇觉得委屈,冲着婆婆说:“我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 小儿媳妇和三儿媳妇望着大嫂都笑了。王老二老伴看着大儿媳妇没有笑,很认真,说:“我的儿子,我知道。大儿媳妇呀,你家的条件可是够得上让大儿子出去找小三了。他为啥迟迟没找,是因为你好,他舍不下你,再说了也有我跟你爹在这儿站着,他也不敢。你记住了,婚内女人出轨c寡妇女人再嫁,无论过去或现在,那可是都是有说是的。男人们出轨,寻小三,混人,那也是都有说是的。都有原因,不会无缘无故。” 那么大岁数的老太太跟大学教授似的,像讲课一样这么说,倒把大儿媳c小儿媳c三儿媳逗乐了。她们刚刚问过:“出轨,再嫁,再婚,还能有啥说是儿。还得有原因?那能有啥原因?” 忽听门外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女的说:“老太太这样做,是打儿子脸。她觉得没什么,你这做儿子,我这做媳妇的脸上就过去了?问问乐乐妈,问问郝大夫,要是她都不说这是打了儿子的脸,我这当媳妇的也就不在乎了。” 只听男的说:“别说了,别说了。到了,到了,就是这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你得想着为她好 14你得想着为她好 王老二和他的孩子们在家里正说着,听得楼梯上有人说话,接着听见轻轻的敲门声。推开门,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大儿子不认得,扭头看,小儿媳妇已经应了声:“这是新新妈和新新爸。——我大哥不认识你们。咱们见过面,都快进来吧。” 新新爸爸低头想换拖鞋。小儿媳妇说:“不用了,进来吧。没有那么多礼数。不说脚上没有灰,就是有灰,这也不是地毯c木地板,拖一拖也就干净了。进来吧,进来吧。不用客气进来吧。” 小两口的双脚在门口的垫子上蹭了蹭,又蹭了蹭,这才带着不好意思走进客厅,在沙发上斜签着坐下。新新爸爸低着头,没吭声。新新妈望着小儿媳妇,有点难为情,却又有点不说也不行的感觉。红着脸,说:“本来,是不该来这儿骚扰你。可我知道,在城里,能跟我家新新奶奶说着话的,也只有你郝大夫了。乐乐妈,咱们在一个小区住着,这要是在乡下,咱们这可就是乡亲了。谁家有困难,都是伸手要帮的。去年你不是看我家困难,给我家新新奶奶介绍过工作么,今年又给俺新新奶奶介绍过工作。我们真是感谢你了。刚才在家,我们跟新新奶奶闹点小别扭,拌了两句嘴,我和新新爸爸也真是不知道该咋说,也真是不好意思说。可这不说又不行,也就只好来寻你帮点忙了。我是这么想:这也不知道是新新奶奶出去工作见了世面,还是她嫌跟我们住着不舒服,今天回来,居然说,她寻了个老头,要结婚了。一听,当时就吓我一跳。我想我家新新奶奶不至于有毛病吧。她从没说过不跟我们过。这冷不丁的来这一杵子,一下子把我们杵倒,说不过,就真不跟我们过了?她要是真在外边寻了老头,嫁人走了,这事儿要是在小区里传开,那可是真要我们的命了。我们问她,她说是真的。她说她寻的那老头,就是她护理的那个病号。郝大夫,这事儿你可知道?” 小儿媳妇说;“知道。早就知道。不过我也只是听说。人家没跟咱说,谁还能主动去问人家这些事儿呢。具体情况,新新奶奶给你们咋说的?” 新新爸爸坐在旁边不吭声。新新妈又说:“新新奶奶回来说了,话还很多。她把那老头夸成了一朵花儿,好像不嫁给那老头就吃亏了。这事儿也真是,她只为她自己考虑,她就没为我们想想,她能把我们伤成了啥样?她还说是替我们着想呢。我都不知道了,这边她要再婚,那边我们的脸面就得装进裤裆,哪还有脸见人?说着不好听,说着也真不好听。若是人们说起来:‘你家老太太又给你们找了个爹?’啧啧啧,你说,这该让人咋接话呢。这是一个。再有就是,我们小两口容不下新新奶奶了。我们家条件是跟条件好的比着差得多。但总不至于管不起我家新新奶奶一天三顿饭吧。我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我也不会容不下一个老太太么。去年有天下雨,新新奶奶摔倒,人们吵着送她去医院。我看那只是眉毛骨上碰了个小口子,流血是流血了,并没大碍,我就说回家摁上点yn白药,过两天也就好了。哪知院里就传开了,说我对婆婆不好,有病也不给婆婆看。他们哪里知道,别看那个小口子,到医院就得千八百块花。我家哪能承受得了。一家不知一家难。我家新新爸爸一个人工作,养活我们四口呢。那一个月工资敢动么?就这事儿,都觉得我不是人。其实,让我婆婆说,我是那么狠心的人么?是家里条件不允许,这她也知道。自己能好,去医院干什么?就为这事儿,满院子传着我不是人了。真是这样么?只有我婆子知道我对她啥样了。” 大儿媳妇是老实人,听得新新妈这么说,因有同病相连的感觉,没待别人怎么说,便实话实说:“你说的还真是这样。我家孩子们小的时候那一年,我家婆婆崴了脚。那也是没去医院,由我侍候着,在家硬挺好的。困难时期,没钱,那只能按那没钱的办法办。富人装穷人,那叫体验生活,没错;穷人装富人,那叫狂妄,那就是错了,借钱填窟窿那事儿,居家过日子,那可是不能办呀。你只要是真心对待你婆婆,无论咋着都没错。你的心思在这上边要放平了。” 大儿媳妇这话,王老二老伴最爱听。老太太虽然封建,却也本分,听得大儿媳妇这么说,呵呵笑起来,说:“当婆婆的脸儿也不要老多。一心想着孩子们,把媳妇当闺女,心里咋想,嘴里咋说,别把媳妇当外人,也就好办了。别怕一时有矛盾,日子长了,相互信任,自然就好了。你们也都看见了。我们这个大家庭,和睦么?像我家这么和睦的大家庭,不多吧。我想着,你只要是这么为你婆婆着想,你婆婆也肯定没外心,即便她想嫁人,那也是想着为你们,为着你们好。她肯定权衡过。你再跟她说说,看能不能不嫁人。你们跟她把话说清楚,她嫁人,你们脸面没地方搁。只要把道理讲清楚了,老太太是会替你们着想的。” 新新妈妈说:“啥话都说了,她说铁了心了。非要嫁人不可。她就是这么说的,她要嫁人也是为着我们好,若不是为着我们好,她就不嫁人了。” 王老二老伴和大儿媳都说:“她没跟你们商量就嫁人,这她就是过分了。孩子们不愿意,还要出嫁,那就不对了。只是她说她嫁人是为你们好,那老太太肯定也是想过了,嫁人一定是为你们好,这一定错不了。” 王老二在旁听着半天没接腔,听老伴和大儿媳感叹,也笑着说:“这是大事情,人家新新奶奶肯定想过了。这也不会是只盘算了天,人家一定是盘算了好长时间,想通了。任由人家自己看着办,这也是你们对老太太孝顺了。” 这话大儿子爱听,接住父亲的话说:“就应该这样。爹,你说的对。我妈说的也对:当妈的都是为孩子们着想,她永远都是把孩子的利益挂在心上。人家要嫁,只怕也是为孩子们想过了。人家也不糊涂,她知道她这是干啥。你们拦人家,你为人家想过吗?你们想过人家老了老了,为啥要嫁吗?” 新新妈说:“她就是这么说的嘛,她就是说为我们好才嫁。你说让我们该咋说,该咋办吧。” 大儿子说:“那你们就放开手,让老太太再走一家吧。你们孝顺,放开手也是孝顺的一种说法吧。把老妈霸在身边不让动,那不是孝顺,那也是对老妈不负责任。” 他们说了好半天,小儿媳妇都没听见新新爸爸说话。小儿媳妇心说:“你自己母亲再嫁,你自己一声不吭,你这孩子也算可以了。这事儿你也该说一句话,别让你媳妇把话说完了。”心里这么想,由不得问道:“新新爸爸,你对这事儿是啥看法?你也说两句嘛。” 新新爸爸说:“我爱我妈。我舍不得我妈出嫁。我妈把我从小带大,我还没报答。我妈出嫁,百年之后,我也没法给我父亲作交待呀。” 小儿媳妇说:“你有这想法,还是回去再跟你妈妈商量一下,做到心里都有数,心里都高兴,这才行。你妈想着为你们好,还不行;你还得想着为你妈好,这就好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当妈的就是这么贱 15当妈的就是这么贱 小儿媳妇见新新妈妈说了半天,新新爸爸没说一句话。因不知道新新爸爸到底对新新奶奶再婚是啥态度,也就试探着稍微点了一点。没想到新新爸爸会说出这样的话,便知这是个老实到家的人。最后只好劝他:“回去问问你妈是咋想的。光知道她对你们好还不行。你们自己心里也得为你妈想想:只要你妈想要的,你们能给她了,她只要能高兴,即便伤了你们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这话一下把新新爸爸给点醒了。啥叫孝顺?母亲活着的时候待她好,母亲活着的时候能让母亲开心,这就是孝顺。 第二天傍晚,孝顺老儿子和新新奶奶一块儿来了。他们是专挑小儿媳妇在家时候来的。掂了好多礼品,说是孩子们同意他们的婚事了。多亏郝大夫帮忙,这得感谢感谢,没有别的意思。都是普通百姓,送份礼品也只能是感谢的意思,不像是给当官的送礼,有求于人,有利益关系。 无功不受禄。王老二和他的孩子们承受不起。王老二说:“小儿媳妇呀,这礼品咱承受不起。你不过是同情他们,帮他们出了点主意,人家就把那感谢这么放在心上。你还能帮人家什么忙?帮不上,就让人家把礼品掂回去。”言外之意,这礼品不能接受。 孝顺老儿子却说:“老人家有这想法就跟现在的形势格格不入了。现在都讲经济效益,办点啥事情,都得花钱送礼。郝大夫帮我们牵线,没要我们一分钱。这若是在婚姻介绍所,那还不知要花多少钱呢。这买点礼品算什么?说实在话,有恩必报,这也是中华民族的美德。郝大夫帮我们从中牵线,我们喜成良缘,作为报答,送份礼品也是应该的。” 听得孝顺老儿子这么说,王老二无言以对了。之后说些闲话,也算不让空场。因婚后生活是自然话题,王老二问起他们婚后的打算。孝顺老儿子笑着推推新新奶奶的胳膊说:“你说,你说。这婚后还不都是听你的?” 新新奶奶听得孝顺老儿子这么说,见不说两句也说不过去;说吧,再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既然要说,那就把心里委屈和无奈都说出来吧。她没有含泪,眼睛却是亮晶晶的。语气平平,语速不快。说:“这一转眼,到城里已是这么多年了。若还在乡下呢,寡妇失业的,再说成家,那是丢人事儿,那也是万万不能的。有吃有喝,有活干,虽然清苦些,日子也就那么熬着过。熬到最后,拉到火葬场一烧,变成一把灰,就老头的棺材边一埋,一辈子也就这么打发了。 “可上天偏偏不让这么过:儿子大学毕业,来城里落户。儿子孝顺,说把我和他未婚媳妇的户口都买来,将来孩子的户口就能顺利落户到城里。户口朝城里一迁,家里的地就得交了。接着又要在城里买房。地都没了,还要乡下那房子干什么?仨钱不值俩钱的卖了,给孩子在城里买房交首付。就这样,乡里是啥都没有了。到城里,这把年纪,还能干什么?没办法,整天闲着。愁呀。这不是得吃饭嘛。就儿子一个人工作,又添了个孙子,你看那日子过得清苦。唉,这还不如在乡下呢。乡下有米有面有活干,养只鸡,种点菜,过日子也要不了几个钱。到城里,这可好,哪一样不要钱?喝口凉水都要钱。这下可把我们逼到死路上了。日子过得抠唆,外边人都觉得我儿媳妇虐待我了。其实不是,儿媳妇对我也是很好,只不过家里没那好条件,不允许大手花钱就是了。 “去年,郝大夫帮忙,给我寻了个护理病号这差事。由此接触到城里生活,侍候老太太,让我长了见识。老太太啥话都跟我说。她说她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她说她是文化人。可她也是熬寡熬过来的。她说她傻,她有文化,她明理,她还那么封建。她让我不要学她。她说熬寡对女人的损伤太大。自那时起,我就萌发了改嫁,走家儿的想法。老太太牵线了。老太太为她的孝顺老儿子确实牵线了。可这孝顺老儿没发话。我哪知道他是因为老太太病重,没有心思说那事儿?老太太过世之后,我哪能知道他也是脸热,他也是不好意思先说这话呢?那就怄吧。他去了国外,跟他儿孙团聚去了。我也没有办法。他走了,我也就没了这想法。 “哪知有天,郝大夫忽然打电话说,又给我寻下差事了。赶到医院,价钱说住,就这么护理起孝顺老儿子来。护理就是护理。我跟他就是护理和病号的关系。我也就不跟他说这事儿了。在这期间,我给郝大夫透露过再走一家的想法,我想以这方法解决我家的困难。郝大夫听懂没听懂,没有应承,也没给我个回应。我想,这又不是年轻人,哪有那么多茬口,即便想帮忙,也得有个过程。再后,孝顺老儿给我提了,我觉得我的条件,跟他相比差那么大一截,既然老太太临终前牵线他都不愿意,现在老太太走了,他也没了顾虑,他只怕更不会愿意。我也就没有同意。这之后郝大夫帮忙,总算把我们撮合到了一起。 “现如今,我和孝顺老儿子这结婚证已经领了。我也实话实说。这将来过日子呢,相搀相扶就这么朝前走吧。都别忽悠人:什么感情,爱情。——没有。只有良心。能不能搀扶着朝前走,只能看良心了。 “我知道,人老了,身边没人不行。前些日子在医院,我也见识了,身边没有人不行。万一生个急病,没人知道,那会出大事情。人老了,孩子天天守在身边,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寻个老伴互相照应,相互当个拐杖,帮扶着走,那也是很好的事情。只是这要有大爱。这爱跟爱儿孙不同。这我也说不清楚是啥爱,反正至少得有同情。护理老太太时,隔壁房间一个老头护理他老婆。说他老婆那人可是好着呢。我以为他们是结发夫妻。听到最后,居然他俩也是组合的。原因是啥呢?女的老伴下世,儿女也都独立成家了,跟着谁过都不合适,那就自己过。自己过吧,到晚上躺在屋里害怕。城里老头老太太不是都喜欢跳舞嘛。在舞场上这么一说,人们就根据她的条件,给她物色了一个。接触一段时间,两人把证一打,也就搬到一块儿住,这事儿也就成了,两人也都不再孤独。哪像乡里,还没说另嫁:亲戚c朋友c娘家c夫家c成家没成家的孩子都插手,都干涉,自己被别人挟持,自己当不了自己的主。人家那老俩,自己当自己的主,打证不打证的往一块儿一住,也就互相照顾,过起日子来。想想人家,再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独自一人拉扯大孩子,真不容易,还得给死去那人负责任呢。世上的女人们呀,咋都想不开呢? “我不知道我现在走这一步对不对。我也不知道这领证之后会不会过得好。我知道走这一步冒风险不小。我也知道,走这一步心胸是得大些了。我也知道,我走这一步,其实也很自私,也就是为着孩子们好;若不是为着孩子们好,我就不走这一步了。好在我儿子和儿媳妇都理解我。我想他们不理解,我也不会跟他们闹掰。我还会出去打工,养活自己。不给孩子们添麻烦。这是我的心意。当妈的就是这么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为孩子不为功德 16为孩子不为功德 新新奶奶再婚之后,住到了孝顺老儿子那个院。那院距离他们小区不算远,也只有三四站地,步行一趟不容易;因顺路的公共汽车较多,本市60岁以上老人乘车免费不要钱,坐车两头跑,倒也挺方便。 一天新新奶奶跟新新妈说:“眼看孩子已能脱离手脚,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你也赶快出去找份工作,早些还完房贷,咱们也能喘口气。” 新新妈妈说:“你已经出去工作了。我再出去工作,哪有那么好的工作,到点就让回来接孩子了?” 新新奶奶说:“这好办。让孝顺爷爷接着就行了。这都成了一家人,还有什么不放心?” 新新妈妈说:“接孩子也是操心掏累活。你得跟人家说清楚,看人家愿意不愿意。人家愿意,这就好说;人家不愿意,你就不要开这口。别到时候弄得不得劲儿。” 其实每天朝幼儿园里送孩子,这事儿小两口自己就能办,不用麻烦别人。只是这接孩子回来,领到家,还要等到他们其中一个下班回到家,接住孩子才算完。这段时间他俩不求人是真没有办法。 “一天也就这点事儿,然后就可回来了。”新新奶奶跟孝顺老儿子说。孝顺老儿子呵呵笑,满口答应,应承下来。新新妈妈见老人同意,满心喜欢,又去配了一把家门钥匙,交给孝顺老儿子,还特意说了些客气话:“伯伯呀,这可是让你受累,费心了。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说客气话。” 孝顺老儿子也是忙着应了几句客气话。自此,去幼儿园接新新这事儿就由孝顺老儿子承包了。 其实,新新妈妈并不是小心眼儿的年轻人。见孝顺老儿子分文不要帮着忙,还要搭钱为孩子买吃喝,买玩具;再说他们确实也出去挣了钱,手头明显也宽裕,尽管对自己花钱还是舍不得,对老人那是没啥说:真舍得。为老人买好吃的,为老人买好穿的,有时间也舍得带老人出去旅游,在附近旅游景点转一转。 没过多长时间,两位老人晚饭都在这边吃,吃罢再回那边去休息。亲亲和合,如同亲人在一起。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又到了秋天。乡间都为秋收忙。城里没有一点农忙的迹象。有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老人们锻炼身体的音箱还没响,听得“呜儿c呜儿”救护车的警报响。转眼到了准备跳舞锻炼的老头老太太旁,司机探出头:“大爷大妈,请问,八号楼,二门洞,在哪儿。” 因是救护车,老人们顾不得打听谁有病,连忙给指了方向。救护车“呜儿”着朝八号楼开去。转眼就又“呜儿”着开走了。 这时候舞场上已经传开:“不是谁有病,是成儿他妈喝药了。” “喝了啥药?” “喝了农药。” “家里咋有农药?不会是看错了吧。这又不是乡下,哪来的农药?” “别家没有,她家还真有。她家成儿爷爷不是带着孩子们在这河滩种地嘛。农药就是为那种的庄稼准备的。” “成儿妈不是城里姑娘嘛,成儿他爸是乡下来的?” “谁说不是呢。这事儿都怨成儿他奶奶爷爷,领着家里那么一帮人,从乡里来他们这里过城市生活。既来过城市生活,也没说做点生意,打个工,干点正经事儿吧,下了那么大劲儿,去河滩种地呢。这院里人跟成儿他爷爷说:‘一涨水就把你种的东西给冲了。’成儿爷爷说:‘哪来的水。那么小的水,哪可涨起来了。这地可比俺们那儿那地好多了。’说来也巧,去年这清河还真没涨大水,他们种菜,种瓜果还真挣钱了。说来也可笑,人家种出来的东西,不愁卖,就在河堤边,有人买。卖不完,拿回来,放到屋里,第二天拿去接着卖。成儿妈不喜欢这样,成儿爸也管不了,因为这事儿,这家人是天天吵。成儿妈八成是因为这事儿气不过,喝了农药。” 没多大工夫,这事儿的成因落实了:真是成儿妈妈因为不让成儿爷爷带人住到她这儿去河滩种地发生了口角。 “因为争吵,气不过,喝农药了。” 半晌时分,王老二夫妇下楼转了一圈回来,听说了这事儿,正跟老伴在客厅感叹:“见识不同,思想意识就不同。社会要发展,思想就得跟着改变。一味种地,到城里也想着种地,成儿妈咋能接受呢。”话还没落音,三儿媳抱着欢乐,带着二哥二嫂进门了。二哥二嫂也是大兜小包的提着孝敬老人的礼品。老二媳妇说:“这事儿还是头一次听说。哪有从乡下来城里种地的?这也是奇葩。难得一见。来城里种地,这事儿让人听来也忒稀罕。光想种地,待在他们那儿别来吧。来这儿就别种地,随便弄点啥也比种地有收益。” 三儿媳妇说:“他们那儿不能待,是贫困地区,是旱地。听说近年打了深水井,或许是浇地电费太贵,用不起,没人用。” 听了三儿媳妇这么说,二儿子和媳妇见父母望着他们直眼看,没吭声,两人没顾得回话便跟老俩说:“本应早来看你们,这不是退休在家没事儿,想着在家急得慌,俺俩就上北图山去转了转。那里是贫困地区,俺俩还资助了俩闺女。” 听得这么说,王老二夫妇眼里亮了光。当母亲的心疼儿子。王老二老伴儿望着二儿子两口子说:“你一家资助两个也忒吃力。给你哥分一个。前些天,你哥还在这儿跟我说,现在生活好了,能为国家做啥事儿呢。你嫂还说那就资助一个贫困孩子。这正好,他们也不用去找了,把你们资助的孩子分给他俩一个。你们都有善事儿做,我也放心了。为国家,也为咱自己功德么。” 二儿媳妇对二儿子说:“这样也好。咱妈说的也是:真要是咱资助这俩孩子明年都考上学,咱们就供不起了。给咱哥分一个,那也是好事儿么。” 他们正说着,大儿子和媳妇回来了。听他们这么说,也说愿资助一个。大儿媳妇说:“自己少吃一口,资助一个孩子,也是一种功德。人活着就得行善,行善死了不下地狱,功德圆满。” 大儿子不喜欢听这功德c报应之类这些话。冲他媳妇说:“这是为国家,为贫困孩子。不是为功德。为功德,咱就不干这事儿了。我跟你说,我可是早就功德圆满了。我跟如来佛是弟兄,我还是玉皇大帝他哥,我的兄弟,包括我内弟都是功德圆满的神仙,我们去资助贫困孩子,不是为功德,我们是为国家办事,我们是为贫困山区的孩子们好。” 王老二见惯了这两口子叨嘴,也知道大儿媳就是这么神神叨叨的话多。可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他当爹的也不好管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当爹的虽是不赞成大儿子的有些说法,他也从没当着大家的面,给过大儿子难堪,顶多也就是撇嘴看了大儿子一眼,不吭声。今天这动作让他老伴看见了,知道老头不喜欢大儿子欺负大儿媳,她也知道老伴不喜欢大儿媳神叨叨,又见大儿媳被大儿子呛白过后,脸面过不去,便带着安抚大儿媳的意思对大儿子说:“我说你呀大儿子,你媳妇说那是对的。你别啥事儿都觉得你对。你别啥事儿都当家,跟你媳妇商量一下。两口子嘛,和和睦睦在一起,就跟我跟你爹这样,互敬互爱,多好嘛。非要见面就跟见门神似的,虽说你俩心近,让人看了心里还说过不去。你也给你媳妇点面子,让她说两句,你别老是跟她打岔去。她不过是喜欢唠叨两句。哪天敢不在你面前唠叨两句,只怕你还觉得少了些什么呢。” 二儿子听着呵呵笑。说:“我大嫂脾气就是好。跟我一个样,净让那一半儿欺负了。” 大嫂听了羞羞的也是笑。大儿子觉得不好意,说:“那这事儿咱就说住了。你资助这俩孩子,分给我们一个。过两天,开着车,咱们去北图山那儿看看,把那孩子认下了。你说行吗?我这想法跟你大嫂那想法不一样:我是为孩子,不为功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大兰和小兰 兰和小兰 几天过去,二儿子给大儿子打电话,说他这边准备好了,看大哥那边啥样;若是准备好了,哪天去北图山看看资助的那俩闺女。大儿子说早就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去。 第二天一早,二儿子带着媳妇开车过来,拉上大哥大嫂,一路没停,直奔北图山。 北图山在城西二百里。具体资助的那俩闺女,又是居住在北图山的深山。北图山方圆几百里。若要开到资助的那俩闺女的村子里,在山里转来转去,又得加上一百里地。当地有个说法:十里加八里。其实也就是:这山路,说是十里,实际走下来就是十八里。这一百里走下来,也就要走一百八十里。好在国家交通扶贫,水泥路进村,开着小车,多走个十里,也没关系,也没觉得远在哪里。 中午时分,小车开到了他们资助的这俩闺女家里。两孔窑:一孔做饭,一孔住人。就在路边,没有院子,没有院墙,自然也没院门。因没遮拦,离老远那俩闺女已经看见他们的小车,跑出窑洞,呆呆望着小车顺着山路开到村里来。她们认得这小车,她们认得车里坐的是亲人。 还没到近前。二儿子也看见了那俩闺女。望着那俩闺女跟大哥大嫂说:“个子高的叫小兰,个子低的叫大兰。这是一对孪生姐妹。俩孩子命真苦。她妈生她们的时候,大出血死了。——乡镇医院,水平有限;若在市里医院,那就要不了命。我来扶贫快该回去的时候,碰巧她爹又得了病。弄到咱市医院一看,人家医生说:‘也就个月,没有医治的价值。回去好好尽尽心,他想吃啥,给他做啥。这没办法呀。’自那时起我就觉得这俩闺女可怜,我就开始资助这俩闺女。我没跟媳妇说,每月都把或多或少的补助补贴给她们;再后来我就戒了烟,戒了酒,把省下的烟酒钱給她们;再后来,我领着我媳妇来看这里她们。回到家,我媳妇哇哇哭,说俩闺女可怜。这不是还是觉得可怜,又来了,要来看看俩闺女。” 说话间,小车已停到了窑洞前。俩闺女默默走上前,也没客气话,只是说:“锅里是做好的面条,你们先吃吧。我再给你们烙馍,光吃面条吃不饱。” 多好的闺女。俩闺女也都长得水灵灵的,知道客人光吃面条吃不饱,还要为客人去烙馍。大儿媳二儿媳忙说不用了。掀开锅盖看,那是一锅开水煮面条,一点油水也没有。面条倒挺白,比在城里吃的面条白多了。里面还漂有切碎的青菜,看去觉得也不赖。盛半碗尝一尝:淡寡无味。心里不觉寒起来。大儿媳是善人,来句阿弥陀佛。问:“这俩闺女也忒可怜。跟他们这里干部说一说,带她俩去城里上学。去城里住,可不可以呢?” 二儿子在这里搞过扶贫工作,对这里的情况很清楚。说这里一定放,城里学校不会收。为什么?若是乡下孩子都要跑到城里上学,城里学校就承受不起了。 这就没办法,政策卡到这里了。大儿媳忙跟俩孩子说,好好学,考好些去城里上学。住到我们家,我把你们当亲闺女养。俩闺女都感动,眼里含着泪,最终感动得还是哭出了声 看过这俩闺女,撇下给俩闺女带的东西,又给了俩闺女些钱,这就得往回赶。路远,还是山路,就这赶到家,只怕天就黑了。 一路顺风回到家。吃过饭,躺到床上,大媳妇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儿子呛白她:“你干啥。这黑更半夜的,你不睡觉你折腾啥?” 大儿媳妇说:“我想着那俩闺女真可怜。要不咱就掏个高价,把这俩孩子接到咱们这里来上高价学校?” 大儿子说:“那你就跟弟妹说说,咱两家一家住一个,也都能供得起。” 第二天一早,大儿媳妇打个电话,说让二儿子和媳妇都去小儿媳妇家,她有话跟大家说。还说老公公最明白,有些事儿还得当着老公公的面请教呢。问她说啥话。她说到那儿就知道了。 吃过饭,他们都朝王老二这里来了。王老二早晚都是四平八稳的不着急,永远都是那么不紧不慢。他用筷子夹着油条,没顾得吃,就这么半举着,正跟小儿媳妇c三儿媳妇和老伴说:“无论做啥事情,都要有规矩。没规矩就会出乱子。这成儿爷爷办这事儿就是没规矩。他以为他儿子大学毕业来城里贷款买了房,就能享福了,就能来过城市生活。来城里投靠他儿子没有错。错就错在这种庄稼上。这杂七杂八的,——就一个屋,住这么多人,已经够让成儿妈头疼了,——再放些农具,农药,化肥,那咋能不让城儿妈着急生气?这还好,总算抢救过来了。这要是多少留点后遗症,让这家人该有多后悔呢。昨儿成儿爷爷看见我,跟我说,不种地了,就是想种,在这儿也种不成了:市里边要修滨河公园,建橡皮坝,那河滩地面都推平了。几十台推土机都在那儿忙着。他说:‘咋不早推些日子呢。早推些日子儿媳妇也不会喝农药了。这我得走,这我得走。等儿媳妇出院,看没事儿,我就走。’看来要不了几天他们就该走了。来这一年,唉,也不知道挣没挣住钱,这让人看着真心寒。他为啥要领着那么多子孙来城里这么干?” 说话间,小儿子和媳妇随在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后边都进了门。他们在桌边站着听老人家把这话说完。接着二儿子就开口说:“其实这成儿爷爷在河滩种地也没错。何不该,他又领了那么一大群插到人家这个小家庭里过生活。成儿妈妈没有这经历,一下阵脚就乱了,还能不跟他们吵?吵得气不过,年轻人,个性强,想压住对方,只有喝药。这种事儿我在北图山扶贫时见多了。一句话,还是穷么。成儿他爷爷家也是北图山的。省里扶贫计划早就出来了:北图山上要全种成树,造人工林,落实到个人。自己种,自己管,自己收益,国家投资,发放补贴。要把大部分山民都撤到平原上来呢。这下成儿爷爷就有活干了。” 王老二说:“省里想得还真周到。北图山上都种上树,这环境也就改变了。待到树长成,树下有了植被,再也不会风一来就是漫天黄沙,四下看不见。这样好,这样成儿爷爷这样的好把式也都有活干了。”这话说完,心里还觉得这晌不晌,夜不夜的,他兄弟妯娌们咋一起搭帮都来了,还没开口问,只听老伴呵呵笑着开口问:“你们这么老早齐刷刷来我这里有啥事儿?不会是夜里做梦来我这里要压岁钱吧?” 二媳妇也是呵呵笑:“这大清早,还没起来,俺大嫂这电话就打到被窝里来了。说是有事儿跟大家商量。我说有啥事儿,她说都去咱妈那里,‘让咱爹也听听,看我说这行不行?’我问她是啥事情,她说电话里不能说?她说电话里说了,见面再说也就没劲了。我也不知道她是要说啥,俺们听她的,也就都来了。” 王老二说:“这么说,八成还都没吃饭。来来来,都坐下。让你大哥再去门口买几根油条,买几碗豆浆掂回来。有啥事儿,吃了咱们好好说。” 王老二的老伴倒为这事儿上心了,看着大儿媳妇说:“这可是到地方了。你说吧,啥事儿把电话打到你兄弟媳妇被窝里?这事儿应该也是急事儿了。那是啥事儿这么关紧,这么急?” 大儿子下楼去买油条豆浆走了。大儿媳妇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说:“大兰和小兰,是大兰和小兰的事情让我睡不着。” 王老二和老伴儿问:“大兰和小兰,那不是你们资助的俩闺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爱心向善 18爱心向善 二儿媳妇听得两位老人这么说,呵呵笑了。说:“这俩孩子的名字你们记得还挺清楚呢。大兰c小兰就是我们资助的那俩孩子。昨天不是带我大哥大嫂一块儿去看了她俩嘛。回来大嫂就睡不着了。说那俩小闺女儿,住在那么荒凉,紧挨路边的窑洞里,也没个大人照看,别说到了夜晚那俩闺女能不能睡着觉,她看了就睡不着。大嫂说的是实话,她果真就睡不着了。天刚麻麻亮就给我打电话。为这事儿,她可是真上心,真睡不着觉。” 王老二老伴说:“你大嫂她心好:吃斋念佛,一心向善。为人处事儿,真心相待,看似吃了亏,其实她是占了老大便宜。别的事儿不说,单说她做生意,人们都愿意绕道来买她的东西,那不是因为她对人实诚么?她和你大哥资助那贫困孩子海资,现在长成人了,有了出息,对他两口子那个亲劲儿,比他们亲儿待他们还亲。由此说,还是行善好。前两天,海资跟他媳妇来看我。我看他媳妇挺着肚子怀孕了。问搁到啥时候生产。说是预产期就是年下那几天。我就跟你大嫂说了,年下不用来给我拜年,先去照看孩子,这事儿可比拜年要紧。人要有善心。人有善心,啥事儿都好办。你大嫂这不说了么,海资媳妇坐月子,这保姆不用寻了,她去照看。你看见了么,这多好,只怕掏钱还寻不来这么好的保姆呢。” 王老二从不跟老伴儿抬杠,他老伴儿说话也总是护着他:夫唱妇随,妇唱夫合,两人沿的是一条道,走的是一条路。听得老伴儿这么说,他也拿出事实来证明老伴这话的正确。他说:“你妈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就咱这院里发生的这些事儿,就证明了你妈这话正确。新新家:新新奶奶,寡妇失业的,一心为孩子,为着让孩子过得好,为给孩子在城里买房子,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到城里,冷不防,让城里的这样样要钱的生活给困住了。老太太心里不舒服。光她那回摔伤没去医院看一看,满院人都知道他们过得不好。咱家小儿媳妇听说,给她介绍点事儿做。结果,人家有爱心,有善心,你看现在人家过得:湖中小船,四平八稳,优哉游哉。为啥这老太太一下就能改变局面?因为她心善。她能为别人着想。若不为别人着想,她能那么快改变缺钱的状况,过得那么好么?” 王老二这么说,仿佛是他心中有一套理论支撑着,好似还能说出支撑这套理论的事实根据。三儿媳妇在旁边喂着欢乐吃着饭,扭头问:“爹,照你这么说,成儿爷爷过得不好,就是犯错,就是不善了?” 王老二听见三儿媳这么问,呵呵也笑了。说:“这事情还真让你说着了。成儿爷爷办这事儿,不能说上不善,至少也得说他这事儿办得不正确。昨天俺俩还在那儿说了半天呢。我跟他说,他来城里没错,他来投靠他儿子也没错,错就错在来城里种地了。他说若是在河边搭个草庵子,不来成儿家,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我问他:‘那你为啥不在河边搭个草庵子?’他说人家河道管理局不让。就是嘛,那是河道,不是你家院子,不能在河道里搭庵子:河水一涨,出了事儿,河道管理局说不清,人家不管才怪呢。我跟他说:‘别看好多人都在这河边种地,那是人家闲着没事儿,种着玩儿的,就跟家里种盆花儿一样,没人把它当真去。你可好,把这当成事业来做了。这就是错上加错。’那老头最后点头说我说得对,说他马上就带子孙们走了。我说现在政府提倡奔小康,只要有本事,来城里打工c做买卖也都不错。只是要有善心,给社会一点爱,这城里也有落脚之地。我问他:‘你去河滩种地想过成儿妈妈的感受吗?’他说没有。我说不能换位思考,就不是善举嘛。真的善行就是为别人着想,就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就是善举,就是大善。” 大儿媳妇没有王老二那么高的理论,见王老二住了口,连忙冲着老人家脸说:“爹,大清早,我叫二弟两口子来你这儿,就是想跟你说善事儿的:让大兰小兰来咱们这儿上学,算不算是行善?算不算是善事儿?算不算是好事儿?” 王老二坦然而笑说:“当然算是行善,当然算是善事儿,当然算是好事儿了。” 大儿媳妇说:“要照这样说,咱就可以去学校说说:学校让来呢,咱就把俩孩子接来;学校不让孩子来呢,咱就掏高价把孩子接来。看见俩小闺女睡在路边的窑洞里,没人管,没人陪的,想起来我就睡不着。既然是好事儿,咱就努把力,把孩子接来吧。” 王老二说:“好嘛。没钱我还可以支援。这事儿老二去学校跟人家说说,看能不能办。” 二儿子说:“我当是啥事儿呢。我大嫂真是心思重。其实在乡间没有院墙的人家多了。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只不过你看惯了城里家家都是铁门c铁栅栏,就觉得那窑洞木门不对自己眼了。其实那没什么,全村都是那样子,没啥稀罕的。” 王老二老伴儿听得二儿子朝那没要紧的地方说,连忙说:“我说二儿子,你大嫂去那山里一趟,就想着让俩孩子来咱这儿上学,你也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你就没想过去学校说说,把俩孩子接到咱这儿上学?” 二儿子说:“起初我是怕拉扯了我媳妇,怕媳妇不愿意,我一直没敢说。这不是领着媳妇去那里看过孩子两次,媳妇回来也是眼泪巴滴的,我也就想过接俩孩子来咱这里。我跟学校说了这么长时间,学校也没给个回话。我想现在都提倡和谐社会,学校不会收咱高价。他们听说咱们是行善,他们也会献出一片爱心的。” 王老二老伴儿说:“那样就好,那样咱在经济上就轻松些了。” 话刚落音,大儿子买早餐回来了。进门就冲二儿子说:“刚才我下去买油条的时候,恰好碰见咱这儿学校校长了。咱俩不是去寻过他,他还认得我。说:大兰c小兰免费入学这事儿教育局批准了。本来今天就要给你打电话。说这碰见我,跟我说了,也就等于是跟你说了,让咱把俩孩子的学籍转过来,顺便再让乡里开张贫困证明,就可入学。至于插到哪个班,初中么,还在义务教育阶段,给她们来张试卷,看成绩再分班。还问我这样行不行。我哪能说不行?我当然高兴。这事儿说住了,咱们抓紧时间去山里把这事儿给办了?” 二儿子说:“明天就能去。开上你那面包车,连她俩的行李铺盖一块儿都拉下来。下来以后,看孩子缺什么,咱再给她们置办。”扭头又问她媳妇:“你说这样行不行?” 二儿媳妇和大儿媳妇都说:“只有先接下来,缺啥,领着孩子去商店,置办着也方便。” 他们决定明早就去北图山接那俩闺女。听说要开面包车去,王老二忙说:“去时来这院里带上新新他爷爷,让他趁车回家去。” 大儿子说:“让他明早准备好。我们到这儿接住人都走。路途远,还得往回赶,我们等不起。” 王老二说:“行。今天我就跟他说,让他明天早些在咱楼下等你们。好,我一会儿就去跟他说。就这样说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失道 19失道 第二天一早,天气清好。大儿子和媳妇起了个大早,把车开到二儿子家大院,接上他两口,又到小儿子家楼下,接上成儿爷爷和奶奶,跟给成儿爷爷奶奶送行的老爹摆手再见,一路直奔北图山。 傍晚回到城里。在街边小食摊上草草吃过饭,就慌着忙着往夜市上赶。买鞋买衣服,又是书包用具什么的来一套,让俩孩子穿的用的浑身上下看去不比城里孩子差,这才心满意足,各领一个,各自回家。小个子的大兰,认到大儿子门下;大个子的小兰,认到了二儿子门下。两家的孩子都大了,都各自成家在外另过。两家大人身边都没孩子,他们从心里已把这俩闺女当成亲孩子了。 第二天到学校,这边孩子跟着老师走,那边大人跟着校长去办入学手续。因为都是事先说好的,手续办着都顺利。只可惜办完手续临走时,教导处主任说:“俩闺女,按年龄,是该上高一,可是成绩,却是初一上学期水平。若让她们插入初三普通班,只怕她俩要垫底。这样会对孩子的心理造成影响,对孩子成长不利。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要不让他们插入到初二的普通班去。虽说开始还是要垫底,但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学习,通过努力,吃点苦,成绩还是能够赶上去。这样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 听得人家这么说,两家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有听学校的。初二就初二,普通班就普通班,只要对孩子的成长有利,就听学校的。 星期天休息,两家约定时间一起把孩子领到爷爷奶奶那里见个面。王老二和老伴儿都慈善,尽管儿孙多,按礼数,打心里也都把这俩孩子当成了亲孙女。每人给了一张红票子,说是大人忙得顾不得给她们做饭的时候,用这钱到街上买些吃的。俩闺女接住钱,脸色通红,也是连声说:“谢谢奶奶,爷爷。” 王老二知道学习累,又跟俩闺女说:“学习是重要。可是身体健康更重要。不能因为学习,累坏了身体。身体是本钱。没有好身体,啥事儿也干不成。”又说些不要跟同学们比吃穿,比享受,要跟同学比学习及一些鼓励话。还又说:“各家条件不同。咱们这样的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要太俭省,也别太委屈了自己。特别是在吃的方面,不能委屈了自己。有啥尽管说,不要窝在心里。窝在心里不说出来,容易出问题。” 俩闺女听着心里暖暖的,只觉爷爷这话都说到了自己心里。 一段时间过去,学校反映,大兰稍有进步,小兰还是垫底。为着改变被动局面,大儿子和二儿子两家要给俩孩子请家教。俩孩子说:“俺俩已经尽了力。请家教,钱白花,自己没本事,成绩还是上不去。那样让我们的心里压力就更大。” 这话也有理。若要硬请家教,又有威逼的嫌疑。没有办法,只好由他们去。谁让她们不是亲生的,若是亲生的早就一巴掌打到她们脸上去。唉,没办法。资助就是资助,有些事儿跟资助丝毫没有关系。大兰小兰说的对:像海资那样聪明的资助对象,能把书读到国外,在国外办了公司,又回来报国的又有几个人?这话把二儿媳妇都说哭了。二儿媳妇说:“孩子呀,年轻也只有这几年。‘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样的鞭策激励人的古诗句,咱们还都会背。努力吧孩子。不努力没有出路呀!”她为孩子的成绩着了急,可她丝毫没有办法。 两个孩子真是努力了,可学习成绩还是上不去。这事儿传到王老二那里。王老二每每都会这样说:“上不去就上不去,只要身体好就行。千万不要为着学习,损了身体。孩子们只要有个好身体,总能寻个工作,不过是这工作是脑力,是体力,顺不顺心而已。” 可惜这话二儿媳妇听不进去。她心有不甘。不让请家教,她就自己亲自教闺女。她哪知道小兰居然会能那么笨:6点钟起床背书,背到7点该吃早饭,问都背了些啥,也不知道记了几个单词,记住了几句。 这事儿传到王老二那里。王老二搞过教育,有这方面担心。他告诫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说:“不行就不行,那是天性,不要催逼她们,顺其自然就好。别再弄出个逆反心理就麻烦了。” 大儿媳妇不识多少字,脾气弹弹的,心里琢磨:“老爹你是文化人,当过老师教过书,这教书育人的事儿你清楚。你说顺其自然,那就顺其自然。学习咱管不了,咱就不管;咱只管冷暖c吃饭。管不了不管,也是行善,也是缘。” 二儿媳妇可没这心态。她跟大嫂说:“既然把孩子从山上接到城里来,咱就得有个接到城里来的样子,不能还像在山里,任由其发展。乡间不是有这么说法嘛:牛配轭头,马配鞍,只要把学习的条件给她提供了,把她玩耍的时间给限制了,我还不信她们学不好。” 大儿媳妇说:“咱爹不是说,硬逼,闹出个逆反心理就麻烦了。” 二儿媳妇说:“大嫂,咱爹说这说闹不好,啥叫闹不好?除非这俩闺女不知道好歹,把咱这好心当成驴肝肺,那就是咱不硬捏,咱不硬逼,她该有逆反心理,那还是要有的,跟咱管她们严些没关系。” 大儿媳妇说:“这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管不了。海资当时我们也只是给他寄钱,至于为人处事,还是他自己看着办。至于他学习啥样,我们也不知道。在国内时我跟你大哥也只是逢年过节去看看他,其别时候都不管。再以后就没了信儿。谁知道他长大以后这么有材料:在国外开着公司,还回来投资房产,办大学。反正我觉得,这大兰小兰可是跟海资没法比。咱不图她俩长大多出息” “大嫂。”二儿媳妇着急了:“你不说帮着教育她俩,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这话她俩可是爱听。说老实话。人都有惰性,谁不想享清闲呀。她们还是孩子,年轻也就这几年。再过几年,这教室也不是她们坐的地方,指不定就该去哪儿干活了。到那时她们才能想起咱们的好,没听阿姨的话,吃亏了。” 大儿媳妇说:“你说那也对。佛祖也说,是动物都能成佛。只是这成佛太难了。我心里也这么想:海资成佛了。大兰小兰能不能成佛,不知道。世上动物哪能都成佛,都成佛,佛就不是佛了。那这佛就又成动物,又成人了。” 大儿媳妇这话是转了一圈,又拐到出发点去了。二儿媳妇知道再也没法跟大嫂说,只好笑一笑:“那我也不能让小兰放野马,随她跑。我还是得夹磨紧她,让她朝着我的想法路上跑。” 那知大儿媳妇呵呵一笑,说:“世上啥事儿都有缘。没有缘,啥事儿也都办不了。咱们也都把话撩到前头了。她俩要是没有造化,那就没办法,那就是没缘了。” 整天说造化,说缘分,说成佛。真正让人解释啥叫造化,啥叫缘分,啥叫佛,啥叫成佛,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二儿媳妇笑一笑,问:“大嫂,大嫂。你说啥叫缘,说啥叫缘分,啥叫佛,啥叫造化,啥叫成佛了。” 大儿媳妇呵呵笑:“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我也不知道。有时候躺那儿想一想,越想越糊涂。就跟人们常说的理一样,啥叫理。把事儿摆到面前,也没人说得清楚。” 二儿媳妇也是呵呵笑:“不清楚,也是一天一天照样过。只不过人们都是每天按照自己的想法过就是了。” 两人说过这话之后,日子还是这么一天照着一天过。临近年关,三儿子在公安局突然打电话:“二哥,你家被盗了?” 二儿子回话:“没呀?” 三儿子说:“没有?没有这盗窃嫌疑人咋能报你家住址,楼房号?” 二儿子肯定说:“没有没有。真没有。” 三儿子觉得蹊跷,说:“没有我就觉得奇怪了:这小偷入室盗窃,还能记住房号。这是我从警以来第一遭。” 二儿子说:“没有,没有。真是没有,要是家里失盗,我还能不知道?” 三儿子还是不相信:“没有?真没有?你再问问我二嫂,看她知道不知道。” “好好”二儿子装起手机,还没坐下跟媳妇说这奇怪的电话,只听轻轻敲门声。连忙问:“谁呀。” “公安局的。” 连忙走过去开门。门开一看,门口果然站着俩警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发小祸事 20发小祸事 这临近年关家里来了警察,幸亏自己弟弟当的就是警察,若不然,这大年下跟这些人打交道,能说不晦气?无论如何,警察也是保卫人民,也是为人民服务的,人家上门必定有事;恰好三弟刚打来这么一个电话,没头没脑的,竟说家里被偷了,这也是晦气;这俩警察,不会是为这事儿上门来扫晦气的吧。二儿子不算热情,却是面上带笑:“既是片警,那就请进,有啥事儿到屋里说吧。” 进屋坐下。警察问:“你家资助有个贫困山区的女学生?” 二儿子说:“是。我大哥家也资助了一个。两人是孪生姐妹。我大哥家那个是大的,我家这个是小的。有啥事儿?说这干啥?” 警察又问:“这闺女在没在家?” 二儿子说:“没在家,回老家去了。这不是年下嘛,她说回老家看看,串串亲戚,过完年就回来。两个姑娘都回北图山老家去了。” 警察又问:“那她走时没给你撇下啥话?” 二儿子看看媳妇,扭脸回答“没有。回去看一下,过两天就回来了。这不用撇话。也没撇话,只说过两天就回来。” 警察有问:“你家丢东西了吗?” 二儿子说:“没有。这家里还能有啥东西能丢?只怕白给人家,人家还嫌不时兴,不愿接受呢。没有丢。”话刚落音。二儿子媳妇在里屋惊呼:“给俺兄弟买车那钱,咋不见了?” 二儿子在客厅笑:“你也真会开玩笑,现在都是网上转账,谁还能把大把现金放在家里?你把三万现金放到家里了?” 二儿媳妇从里屋急慌慌走出来说:“三万块。三万块。还有我结婚时,我妈给我的那个金镯子,都不见了。” 警察很沉稳,好像早就知道一样,问:“还丢了啥?” 二儿媳妇说:“还有两个金戒指,两付金耳坠。其别没丢啥。” 警察问:“啥时候丢的?大门被撬过吗?窗户有被撬的痕迹吗?” 二儿媳妇说:“我们整天都在家,门没被撬过,窗户也没被撬过。这就怪了,这东西咋能丢了?” 警察说:“那你们去派出所报案吧,再做个笔录。看来这都是真的。只等她回来再说吧。” 到派出所报了案,又做了笔录。这事儿也就放那儿了。 接着就是阴历新年。海资媳妇生产了,是个大胖小子。大儿子夫妇为海资媳妇生孩子这事儿忙。二儿子需充起老大角色去照看老爹和老娘。大兰小兰放假想回老家看看,这才回去没几天,说等过了年才回来;大家也都知道俩闺女这么长时间没回过老家,在老家多住两天也不奇怪,到家就有亲戚照看,自然也不用萦记这俩闺女。二儿子把老爹老妈从小儿子家接到自己家侍候着。王老二后辈子孙也多,整个新年,每天迎来送往,大多时间都在酒桌上,顾不得想那烦心事儿,也算是欢欢喜喜过了个年。 因大年三十大团圆时,二儿子在酒席上问过三儿子,他家没报警,公安局咋知道他家被盗了;当兄弟的第一时间知道,打来电话询问,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被盗这三万块钱,和那几件金货不知还能不能追得回来。江洋大盗是哪里人,这小偷是啥时候被公安局抓了起来,有条理,没条理,提了一大溜疑问。二儿子说:“这事儿局里已经落实了。因没结案,这案子的具体细节不便外传。这不是还牵扯一个工作纪律,保密条例么。” 话说到这儿,二儿子也就不好再问了。可是过了春节,大等小等,望眼欲穿大兰小兰这俩闺女就是不回来。眼看就要开学了,还是不见俩闺女回来。大儿子跟二儿子商量:“你大嫂忙,她还能应付得下来。我不忙。要不咱俩开车去俩闺女老家北图山一趟?” 二儿子想着,只要放出去,这俩闺女就成了脱缰野马,没人管了,那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在不在北图山,还不好说。即便在北图山,北图山那么大,北图山里又有她们那么多亲戚,她们住到谁家,住在哪个地方也没说,这上北图山,又能去哪里找呢。 还没定住啥时候去北图山,公安局就来了电话:让二儿子和二儿媳妇在家等着。他们家失窃的案子,嫌疑人抓住了,要到他们家指认现场。 二儿媳妇得知小偷抓到了,很高兴。跟二儿子说:“这公安局也真够有本事,咱家还不知道丢了东西,他们咋就把偷咱家东西的小偷给逮住了?这要指认现场,就是要带这江洋大盗来咱家走一趟,指认偷窃现场。我得在家看看,我得看看这江洋大盗究竟长得啥样。咱们都没离开过家,他们咋能不留痕迹,没有一点儿声响就把咱家的东西给收拾去了?这小偷也真够能了,小偷咋知道我把这值钱东西放到了咱家啥地方?这个窃贼也真是能过头了。” 不大工夫,警车来了。警察从警车上牵下两个人:带着黑罩,看不见模样。其中一个走进门,冲着二儿子和二儿媳妇普通跪下,哇一声哭起来:“阿姨,叔叔,对不起,对不起呀!”两人吓一跳,声音听得清楚,是小兰。夫妇俩不相信这是真的,因在屋里,两人同时去抽套在嫌疑人头上的黑罩。黑罩抽掉了。——是小兰。怎么能是小兰?小兰怎么是小偷?小兰咋能是江洋大盗!夫妇俩浑身颤抖,抽掉的黑罩掉到了地下。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们流下了眼泪。他们喃喃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事情咋能是这样呢?” 二儿子夫妇想知道这是咋回事儿,现场指认完毕,公安押着小兰和那个嫌疑人走了。“那个也是女孩子。那么文弱的女孩子咋也能办这事儿?小兰不是这样的人,小兰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俩喃喃着追到楼下。看着警车开走,还楞在那里。 自己资助的孩子把自己家给偷了,并且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公安就把案子破了,把嫌疑人抓了。偷自己的居然是自己资助的孩子。唉,这真是。这让咋说呢?有眼无珠,还是大爱无疆超了界限?两口子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办好事儿,还是在办坏事儿。两人懵懵的,只觉丢人,不想见人。生怕别人问起这事儿,自己感觉丢人。好多天,两人呆在屋里轻易不出门。 有天忽听大哥大嫂拍着门在门口叫:“二儿子,二儿子。二儿媳妇,二儿媳妇。我们知道你们在家里,手机关机,也不见人,啥意思?快开门。快开门!我们给你领来了一个人。你看看是谁,你看看是谁?” 门开了,露出二儿子木呆呆的脸。二儿媳妇随在二儿子身后一看,大哥大嫂后边还跟着大兰。二儿子和二儿媳妇眼里放了光,连忙往屋里让。二儿媳妇很激动,冲着大兰说:“大兰,我没缺小兰吃喝,事情咋能是这样?我去公安局求情了。丢的东西我不要了,我不报案,只要放出小兰,我们再贴俩钱都情愿。事情咋能是这样?事情咋能是这样?” 大儿子大儿媳妇木呆呆的没吭气。大兰安慰说:“阿姨,这不怨你。小兰犯罪跟你没一点关系。她是让我们那发小染坏的。她们也跟我说了,也说让我去偷东西。当时我心也动了,只不过是大伯家没值钱东西,没值得我下手偷而已。出了这个事儿,我一下惊醒了。自己把握不住自己,自己是可怜的。海资哥哥跟我说,人要有骨气,要能控制住自己。世上的路有万千条,通向死亡,通向痛苦,通向幸福的路其实都很清楚,只不过是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自己,别走那让亲人看着不舒服的路。这需要精神支柱。我想明白了:我没有海资哥那样的才华,我们有还好的身体,我们明知自己不是学习那块儿料,还呆在学校装模作样干什么?阿姨c叔叔,我就是想来告个别,我回去了。城里不是我呆的地方,北图山才是我呆的地方。你们是好人,我就是想来告个别。对不起,给你们惹麻烦了。对不起。我要说声对不起!我也替小兰说声对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向往和习惯 21向往和习惯 大兰对着二儿子和二儿媳妇说过这些话以后,没再多说,没朝客厅走,没朝沙发上坐,扭头出门走了。她走得很快,下去楼,以至于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都得在后面追赶。二儿子和二儿媳妇把他们送到楼下,本来要回身上楼,眼看着大兰急急朝前走,大哥大嫂随后追赶,他俩怕小兰心里有啥想不开,也忙在后面追起来。 快步追到大兰身边,二儿媳妇轻声跟大兰说:“大兰,你恨我们吗?我们也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我们也很震惊,我们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办。你现在要到哪里去?” 大兰说:“阿姨,我不过是心里不舒服。我想去小叔叔家跟爷爷奶奶说说话。我坐那儿跟爷爷奶奶说说话就走。我没事儿,我只是想跟爷爷奶奶说说话,其别也没什么。” 二儿媳妇说:“爷爷和奶奶在咱这边呢。今天天气好,老俩说去院里转转。你要是想跟爷爷奶奶说话,我去把他俩找回来。他们走得不会远,就在这院里边。” 听得这么说,大兰停住脚步,说:“要是能在院里碰见他们,坐那儿说会儿话,我就不再上楼了。”说着只见王老二和老伴儿并肩,拄着拐杖,迎面朝他们这边慢慢悠悠走,看似走到他们跟前还得用上一阵时间。恰巧老人那边就有连椅,他们连忙赶了过去。 其实警察那天来,王老二和老伴儿也都看见了,至于去了谁家,他们并不知道。只听说说是院里来了江洋大盗,把这院里给偷了。今见大兰来,询问小兰。大兰哭了。说:“小兰让公安给抓走了。” “为啥抓?”王老二把钢管折叠椅子放地下,自己颤颤坐下。还没再朝下问,大兰已掩饰不住自己情感,爱恨交加,含泪说起来:“她把恩人家给偷了。她把叔叔阿姨家的值钱东西都偷了。” 王老二明白了。只是呃呃两声:“我明白了:教育没跟上自己还小心眼儿,也就出事儿了。没事儿,没事儿,过两天就回来了。你还上你的学,别想这些事儿。这事儿不愉快,咱不去想这事儿。” 大兰说:“爷爷,我不想上学了。我知道我没有海资哥那天分。我知道我考不上大学。我也知道即便高中毕业,想找个好点儿的工作也不容易。我爸爸活着的时候,传给我们有种木耳的技术。年下回家,村里人说,政府把我们那块地方划为林区了。给我们补贴,让我们植树造林。然后让我们搬迁到下边有水的地方。我们也只能在上面再住两三年。我也想了,我得趁这两三年时间,把我掌握的木耳种植技术,教给乡亲们,让乡亲们跟我一起种木耳,形成规模,打出品牌,成立木耳生产加工公司。我当经理,乡亲们都是股东。带领我们村的乡亲们都富起来。乡亲们都给过我们帮助,我得感恩。若不知道感恩,我就不能算是个人。小兰。小兰就不是个人。跟人瞎打哄,坏了自己的事情。” 说这话时,王老二和老伴就坐在大兰身边。大兰没有坐,就这么站着说。眼泪簌簌流着,情真意切,只差把心掏出来了。王老二老伴拉住小兰的手,晃着说:“孩子,你种木耳是好事儿。有困难跟爷爷奶奶说,俺老俩也能帮助你。” 王老二,听得大兰这么说,还是那么平淡,没加表扬,也没给鼓励,只是淡淡说:“试试还可以。有啥困难,我和奶奶还真能给你助威,拉赞助。” 大兰说:“爷爷,我话就说这么多。大家资助我姐俩,我姐俩不知感恩,犯了大错:偷窃恩人财物,没人性。事情出来了,我才知道,不知道感恩,将来还要犯这种错。大家用善心待我,我若不用善心待大家,我又能算是什么东西呢。爷爷,话说到这儿了。五年以后见,看我大兰啥样吧。”说罢走了。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连忙追着给大兰口袋里塞钱。大兰站下,接过钱,冲着大儿子,王老二他们这边,跪下磕个头,又朝大儿媳和二儿媳磕了头,站起来说,“你们别送我。我坐长途车走了。五年之后再见。大家都给过我帮助,我已知道感恩,我会回报大家,我会回报社会。”说罢站起,扭身跑了。 看着大兰跑远,他们知道人各有志,不可强勉。只要走正道,走就走吧。王老二心思沉沉,也没心思在下面强转。说声“回家吧。”俩孩子上前搀扶住老俩,慢慢朝家里走来。 到家在客厅坐下,王老二说:“二儿子,你沏壶茶,咱们坐这儿喝着说说话。” 二儿媳妇连忙接水插上电热壶,又忙着把茶几上茶具收起,清洗一遍。这边水开,沏上茶,她也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前边她没在意老公公都说了些啥。待到坐下时,只听王老二说:“你大伯,王老大,解放后是咱这儿的第一任市长,也算是个人物了。老早,他跟我说过这样一件事儿,对我触动很大。因此我还记得。他说,人的意识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这是他亲口对我讲的:有年秋天,他去下边视察。经过清河码头。因解放后这清河上游,清河下游都修有公路,建有桥,这码头也就冷清了。走到河边,他心里想着,这河里还有没有船?这时只见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媳妇,看见北岸有人,便把渡船撑了过来。因这地方是青山暴动发起人洪青山的老家,烈士早已故去。烈士精神长存,对烈士的敬仰还长存于心。洪青山又是王老大的战友和入党介绍人。虽然烈士早已牺牲,路过此处,自然还要顺便问一问,他的家人生活咋样,家里都有啥人,这也是人之常情。哪知那老太太说:‘我就是青山他妈。这年轻媳妇子就是青山的媳妇。青山跟他媳妇结婚,在家只过了一夜,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人也不知道去哪了。’你大伯他心里清楚呀。这时候已经知道这老太太是洪青山的母亲,这年轻媳妇就是洪青山的妻子。他不忍心把洪青山早就牺牲的消息告诉她们。回到城里,他让民政部门的同志下去把这事情调查清楚,然后根据条例,要给她们一些帮助。当时王老大想让烈士母亲洪老太太享点儿清福,便给这婆媳两人都安排了工作。婆婆安排在市委招待所当了清扫工,让洪青山的媳妇当了服务员。哪知干了不长时间,两人执意还是回到了清河岸边。王老大问她们为啥不在市委招待所工作。那俩人说:若是她们在城里工作,青山回家就找不着她们了。她们回到清河岸边,就是要等青山回来。王老大跟我说:洪青山牺牲的消息最后还是跟她们说了。俩人都不相信,还是待在清河岸边,是要等洪青山回来。为这事儿,王老大特意去清河岸边看过她们,交待当地政府,给她们一些照顾。这都几十年了,洪老太太早已去世。洪青山妻子还健在:收养了一个闺女,嫁到了附近村里。前一段,谱写青山县志,年轻人又把这事儿又给报到市里。市高官亲自下来查看。说:‘先辈烈士妻子,守望一生,听着就让人心疼。人到晚年,让她享些清福,送老人去疗养院吧。’哪知老太太到疗养院没几天,就偷偷逃了回来。她说,她守了一辈子,她老头都没回来,眼看这就要老了,住进你们这疗养院,老头回来了,他又得去哪里找?’因而又住到渡口,养鸡养鸭搞摆渡。市里说,她住那房子老旧,再给她盖几间新的。新房盖成了,这老太太不住。说:‘青山是从这土屋里走的。他认得这土屋。我住进新房,这土屋拆了,他就是回来,也不认地方了。’唉,唉,你们说这事儿,跟小兰c大兰这事儿有啥一样的地方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从这点就看出这俩闺女能办成事儿 22从这点就看出这俩闺女能办成事儿 大兰走后,王老二心里不得劲儿。回到家,给孩子们讲了他大哥早年给他讲过的一件事情:革命烈士洪青山家属,在革命胜利之后,对组织上没有任何要求,只想着跟亲人见面就满足;组织上给她们再好的生活条件,她们都不要。换位细想,那是一种念儿c盼夫之心在支撑着。两个寡妇,一个要见儿子,一个为见丈夫,两人甘愿苦守码头,苦守瓦屋,始终保持乡间的生活习惯,不愿来城里享受。这让人听来岂不感动落泪? 大兰小兰的情况跟人家那情况不同。俩闺女虽说失去了父母,组织上却给有照顾,生活上不缺吃也不少穿。本来无拘无束,平安闲散早已成了习惯。只因二儿子逞能相助,想尽办法将俩闺女弄到城里上学,打乱了她们的正常生活,打破了她们的生活习惯,扰乱了她们的行为观念,束缚了她们的思想意识。这样做的本身,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如果愿意接受,就不会出现小兰受发小闺蜜怂恿的事情;若不愿接受,却又碍于情面,不接受也得装作接受。这样合适吗?没人考虑过。现在出了这码事情,让人哭笑不得。大兰醒悟过后,回人家熟悉的乡间走了。小兰受发小怂恿,办了让人恼恨的事情:结局一定不好。若小兰不来城里,在她身上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没人想过。大兰说了,五年以后再见。大兰还小,这话说得过头了。还是去看看她为好。只是不要对人家闺女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也不要给人家的决策决断献计献策。有能力,给钱;没能力,精神情感上给个道义支持,也是有情有义的表现。想到这里王老二说:“大儿子c二儿子,二儿媳妇,你们还得去北图山看看。看看大兰回去咋样。创业之初,都需要钱。咱家钱虽不多,再给她凑些拿去。没钱,作为人情咱也得再去看看。大兰已经走了。你们要抓紧时间去她那里看看。” 大儿子说:“海资媳妇这边有俺媳妇照看,我也就是个采买,买回来之后我就没事儿。这去北图山看大兰,一来一回也只用一天,二儿子两口子啥时候去,我也能跟着去看看。” 二儿子说:“我也真是怕这孩子想不开,我也怕她出啥事情。明天你把要买的东西赶快采购好,咱们后天就去,你看可以不可以?” 话说到这里,老大跟老爹老妈打个招呼,就到回海资那儿去了。当晚就跟媳妇盘算明天要买的东西。第二天把东西买齐全,给二儿子打个电话:“咋样,明天去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二天一早,二儿子开上自家的小车,带上媳妇,到海资居住那院,接住老大,一路没停,直奔北图山大兰所在村子而去。 大兰没在村子里。居留在村子里的不是老,就是小,年轻人没一个。老人们说:“年轻人在村里没出去,都是好好的,都是好孩子。这孩子们一去城里打工,长了见识,有些就学坏了。吃喝嫖赌啥都干,这也真丢咱山里人的脸。有些孩子老实,是上当受骗;有些是脑子灵活,直接参与行骗;还有些暂时手头缺钱,胆小的小偷小摸;胆大的,结伙打劫;还有一等奸诈的抹下脸皮装可怜,扮残疾,跪到街边扣头去要钱。只是像小兰这样偷恩人的,也只能是她小兰。这事儿她都能办出来,这可比什么都可恶。这小兰自此以后在村里也不会有人待见。” 乡亲们对这事儿,有人说得认真,有人说得淳朴,有人说得尖刻,也有人说得过分,总之都是自己的看法。都说那些犯事儿的,毁了山里人的规矩,坏了山里人的脸面,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儿子c二儿子c二儿媳妇只好笑笑,恭维人家说得好,说得对。他们也知道,光是抱怨,又有啥用?真是那样的孩子,谁也教育不了,只能看着让他们把自己折腾到监狱里去。只能带着恨叨叨的心情,说上几声可惜。 再问大兰去了哪里。都说大兰种蘑菇去了。至于去哪里种了,都说就是在他们乡里,具体哪个村,哪个组,不知道。说那地方大了,范围广了,随便窝到哪里,都是很难找到。他们奉劝大儿子他们不用找,没有确切地方,那确实很难找到。 空跑一趟,拐回来。到家把找不着大兰,及村子里的情况都讲了。王老二说:“看来这大兰还真是个能干闺女。这闺女让我放心了。以后你们不用再去看她了。” 又过些日子,判决下来了。小兰因不是主犯,判刑一年。王老二询问三儿子:“单这一场事儿,咋能判一年?” 三儿子说:“要真是这一场事儿该好了,只怕我二哥不究,法院就不判了。只可惜这闺女伙同他们村里的那一帮年轻人,居然在国道上截车抢钱,还枉称是跟过往司机客客气气带笑说,借俩钱花花,没说过要司机命这些话。若她是主犯,至少也得十年。这抢劫罪,判刑就高。小兰是窝赃。那就只有伏法。” 听到这样的判决,二儿子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说:“扶贫干部啊,还要学会补思想之贫呀。” 二儿媳妇见丈夫显出自责的模样,拍拍二儿子的手背,也红着脸说:“咱三弟刚才不是说,这刑期三年以下的,都发配到钢球厂了。每个月有个探视日。到时候咱们买些东西去看看小兰。毕竟在咱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感情吧。” 王老二也说:“别把人看死,到探视日,你们都去看看她。” 转眼到了探视日。二儿子,二儿媳妇c大儿子买了些吃食,骑上自行车到钢球厂去了。那是两道围墙。小兰看见他三个,朝他们鞠一躬,急慌慌朝二道门里走。管教干部说:“人家来看你,你咋能不打照面就朝门里走呢。” 小兰说:“我姐没来看我,我还有啥脸面见恩人呢。拜托。恩人可有看我的心,我却没有让恩人看的脸。”从此,探视日小兰不再露脸,也拒收送给她的礼品。 王老二知道这情况以后说:“别把人看死,这闺女还有救。能下这决心就不简单。她是发了狠要改好。这闺女有救。这个闺女也让我放心了。看着吧,五年以后,这姐俩都会来看你们。” 大儿子和大儿子都觉得奇怪,说:“这俩闺女都不跟咱们打个照面了,你还说她俩有救,你还说她让你放心了。你能放个啥心?” 王老二哈哈笑。说:“这俩闺女改好了。她俩从心里要改好。她不跟咱们打个照面,那就是要下死心让咱五年以后看她们啥样。我想五年以后,她们一定很厉害,她们一定成人才。” 王老二的老伴也哈哈笑起来:“你爹这样推断有道理。这俩闺女下死力要学好,那就一定能学好。咱们单从这点儿就看见她们的毅力了。好多男人都吆喝着戒烟,发誓再抽就是狗!当了一百次狗,烟还没戒掉。从这点就看出这俩闺女有毅力,能办成大事儿了。” 大儿子c二儿子和二儿子媳妇,听得老太太也这么说,觉得有道理,也都呵呵笑起来。他们笑得灿烂,仿佛看到五年之后的大兰小兰都变成了人才,正向他们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城里种地也真不行 23城里种地也真不行 人上年纪之后,萦记最多的大都是自己的小儿子,大孙子:这不是偏见,这是自然演变。小儿子小,让不让人待见不说,单从老人身边离开最晚;老人就觉得小的可怜,自然要萦记在先。大孙子大,老人没退休就用业余时间当宝贝带。带过就有感情。再朝下,小的孙子,感觉亲,再想带,心有余,力不足,想带也没那力量,想萦记都萦记不上,只能坐在小孙子的小车边,摸着小孙子的手,逗小孙子笑。这状况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也就年,小的前面跑,老的在后边撵。戏闹得老人追不上。老人自己就觉得自己没材料,自己也不得不叹息自己老,自己也不得不说自己啥都干不成了。 王老二也是这样,在二儿子家住了一段时间,就说要到小儿子家看看。他想小孙子,他要跟小孙子玩儿。去就去吧。无论在谁家都一样,反正都是他这退了休没工作的儿子儿媳们照看。没退休的一出去就是一天,你让他们照看,他们还没那时间。因而,说起来王老二夫妇来到老小家,实际也带来了大儿子。二儿子和二儿媳妇也都跟到了这边。若不是大儿媳给海资带孩子,必定也要跟到这边来。闹嚷嚷的一大家子都在小儿子家吃饭,团结和睦没矛盾,这情景倒也让人觉得稀罕。 有天,二儿媳妇陪着老俩正坐在树荫里说话。远远看,辣的大太阳下,过来一个少妇时髦小女人:宽檐帽,大墨镜,抹口红,看去很时髦;一袭白底儿蓝碎花长裙,身架很得劲儿。到跟前,也不知是看见二儿媳妇正给婆婆扇扇子,想来看稀罕,还是这女人跟他们都认识,一转身,站到王老二面前,盯着王老二端详着看。 王老二被看得不好意思,本想问:“你认识我?”还没开口,只听那少妇时髦小女人说:“爷爷!老爷爷!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说着站在那儿冲着王老二还是笑。 二儿媳妇不知道这少妇时髦小女人是啥意思,忙说:“姑娘认错人了。我们都是别的小区的,不是你们这小区人,你认错人了。” 那少妇时髦小女人哈哈笑,冲着王老二说:“我没认错人。您老人家是近郊仁义村仁义慈善之家模范当家人王老二,王爷爷。” 王老二笑了。说:“这我从来就没说过,你咋知道呢?” 那少妇时髦小女人又是呵呵笑。说:“报纸c电台c电视上早就说过了。谁不知道?” 王老二呵呵也是笑。说:“这我可是知道:只要不是熟识人,我们不说,外人还真是不知道。现在这电台c电视上播报的新鲜事物多,这边报个这,那边报个那,一个好事儿跟着一个好事儿报道,哪能有人记得我们呢。” 那少妇时髦小女人说:“那我咋知道你是仁义慈善模范之家掌门王老二,王爷爷呢?” 王老二又是笑。说:“那一定是你家有人认识我。” 那少妇时髦小女人说:“这还真让你说对了。——我爸。我爸爸在你们村呆过。” 王老二又笑了:“你爸?你爸是驻队干部?哪一年的?” 那少妇时髦小女人说:“不对。不是驻队干部。你猜。” 王老二摇了摇头,说:“不是驻村干部?这真猜不着。” 少妇时髦小女人提示说:“知青。知青么。” 王老二没加思索说:“知青,俺大队有十几个,分到了三个小队。他们有下去时间不长转走的,有当兵走的,有当工农兵大学生走的,剩下的都是招工走的。你爸爸下到我们大队了?你爸爸是谁?你爸爸叫啥?” 那少妇时髦小女人说:“我爸叫药永红。” 王老二听她这么说,哈哈笑起来:“你是‘约水红’的闺女。你爸爸恰好就是俺小队的。说了你别恼:你爸爸刚到俺队下,记工员写草字把你爸爸的名字写成约水红了。乡亲们都好开玩笑嘛,就这么给你爸爸叫起了这外号。现在想想也真够可笑了。” 那少妇时髦小女人说:“这有什么可恼?我爸早就跟我说了。他说乡下的老百姓对他们很好,要不我咋对乡下人有那么好的印象呢。” 王老二听她这么说,一阵呵呵笑,说:“这话是咋说呢?我咋没听明白是啥意思?” 少妇时髦小女人说:“这还不清楚?就因为这,我嫁给乡下人了。哪知此乡非彼乡,我这一辈子可是上了大当。” 王老二说:“这话我听着更糊涂。” 少妇时髦小女人说:“你还不清楚?我是成儿妈妈,药歌鸣。” 王老二笑说:“你爸爸叫要永红,你叫要革命,你俩这名字都有时代特色。” 那少妇时髦小女人笑得大方,笑得爽朗,说:“要不我咋喜欢大家叫我成儿妈,不喜欢人家叫我要革命。我那名字可不是要革命。我那名字是要歌鸣,唱歌的歌,鸣放的鸣。这么雅的名字,跟革命二字连在一起,竟然没有了一丝儿优雅的特性。看来以后我得改个名。只是这也是成年人了,再说改名,人们又该笑我没事儿寻事儿,吃饱了撑。” 王老二忽然想起,成儿妈喝药了,喝了农药。这是那个成儿妈妈?她没留下后遗症吧。又怕这不是喝药那成儿妈妈,顿了一下,又说:“我听说咱院有个叫成儿的孩子妈妈,喝了农药,你一说你是成儿妈妈,我就联想到了她。你不会是那个成儿妈妈吧。” 少妇时髦小女人说:“我咋不是那个成儿妈妈?咱院只有我这一个成儿妈妈。咱院只有我这一个城里傻闺女,嫁给了山里娃。看着我家成儿爸长得,那真是可圈可点没啥说,是帅哥,脾气也好。谁想到他家人咋会那么事儿多呢。” 王老二说:“事儿多什么,不就是来到你这儿,去河滩种地嘛。不种地不就没事儿了?” 成儿妈说:“是呀。他们这山里观念为啥不能变一变?来城里种地,让人咋说?傻。有几个人不说傻?连我都被拉扯上了。” 王老二说:“说你傻,你就真傻了,抓住农药瓶子,就当雪碧c可乐喝起来。” 成儿妈说:“爷爷,我不傻。我喝那一小口,在嘴里涮一涮,吐到手里,又去脸上抹一把,药味儿熏人,根本就没往下咽,我那是吓他们。他们果然中计了。我家公公和婆婆立马卷铺盖都走了。” 王老二说:“你家那些兄弟姊妹没有走?” 成儿妈说:“没走跟走了也一样,都去打工做生意,到外面租房住,那也都比去河滩种地强。” 王老二说:“在城里种地是不行,只怕连吃都顾不住。” 成儿说:“住我这儿,吃饭,给地方住,那都是小事情。真要是没啥吃,我们还能不管他们?这叫啥呀,这叫作践人。就是我的闺蜜们说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撵他们走。’他们不走,我只好跟他们玩一手。就玩这一手,他们都走了。” 王老二笑,说:“他们要是不走,你还有第二手,第三手?” 成儿妈笑:“我这心善,我没办法。我的闺蜜可都是能嘴巧舌,啥都能说,也会给我想办法。这一个回合就见效,我也用不着再麻烦她们了。爷爷,爷爷你说说,这事儿我做得过头吗?” 王老二说:“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做得对不对,过不过头,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再去评论这事儿也没意思。救护车来那第二天,你家公婆还坐在咱们现在坐这地方跟我说了大半天。我也跟他们说,时代不同了,环境不同了,城里不是乡里,更不是山里,来到城里就得想着按城里的过法走,老按乡里山里那想法,只想种庄稼,那不行。到城里做买卖,打工都行。就是不能种庄稼。为种庄稼,还来城里干什么?来城里干啥都行,就是种地不行。城里种地也真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门洞里抽烟招来了鬼 24门洞里抽烟招来了鬼 成儿妈妈药歌鸣,听父亲说过王老二家的事情。得知王老二治家有一套,也就想跟老人家学点本事,把自己家给治理好。因早听说王老二的小儿子跟自己在一个院子住,前些日子也听说老两口好长时间都是跟着小儿子过,想必老人也得有人搀扶到院里走一走,也就想在院中碰见当面去讨教,见面好好说一说。因她老早去上班,回来天都快黑了,老人天黑以前又要回家去,晚上也都不出来,因而这么长时间,他们始终没能见上面。 今天没事回来早。这么大热的天,空调吹得受不了。见老人们都在树荫里坐着聊天,享受自然风,当然要比呆在家里吹空调好。况且她想偷偷学本事,为此坐这儿跟老人们聊一聊,也没有什么不好。于是坐下来,居然不回家,欢欢喜喜跟王老二他们这些老人,家长里短,山南海北,侃起来。 哪知院中的新闻还是老人们知道得多。说过没一会儿,有人就爆料:新新家门洞里的成年人,全都惹上官司了。特别是新新爸爸,更是麻烦多,逃不掉。二楼原告,也就说吸烟老头那家属,已被公安给扣起来了。 因为啥,听着就把人给气坏也笑坏了。原来这小区都是山南海北过来的人,谁跟谁都不认识。说话南腔北调,方言千种,语速稍快,让人就听成外语了,根本就听不懂。想让对方听懂,自己就得撇着乡音普通话,一个字一个字朝外嘣。 其实,只要讲理,说话听不懂,闹误会,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听懂了,还不讲理:遇住这样的人,那就麻烦了。新新爸爸就是遇见了这样的人。 起因是什么?说是:前些日子,新新家门洞二楼有家住户来了个老头。那烟瘾大,本来也没事儿,一天到晚,搬个小凳,坐在二楼楼道里,抽着自家种的那带着辛辣臭味的土烟叶,品着自家种的劣质茶。装作跟大款似的,一烟锅接着一烟锅,他也抽不醉,直把整个楼道都熏得跟烟锅里的烟油抹刷过一遍似的,真把人快给呛死了。新新爸爸是精细人,为着孩子起见,在一楼门洞口贴了一张告示:吸烟有害健康。门洞里空气流通不畅,若想吸烟,请到门外通畅地方。谢谢赏个脸面,吸烟请到楼道外面。落款是门洞里全体居民。 或许那老头不识字,或许是那老头在二层吸烟,根本就没到下面来,没能看见新新爸爸写的那告示。总之,他依旧在楼道里吸烟,给人感觉他就是没人能管,在楼道里抽烟,理所当然。 谁知上初中,上小学的孩子们对这事儿不干了,用粉笔在楼道墙壁上写上几句:“谁在楼道里抽烟,死他妈!”“谁在楼道里吸烟死全家!”“谁在门洞里吸烟死他们全家,一个都不得活!”有人从这儿过,轻声念一念,说:‘在楼道里吸烟固然可耻,不过在这么干净的墙面这么画,也不文明,也不好吧。’” 哪知二楼那老头听见以为是说他,冲着上楼的人嚎嚎:“什么吸烟固然可耻,什么不好吧,不文明。你这家伙还敢骂我是吧。我告你说,这是在你们这地盘儿,你们觉得我不咋着。若是在我家那儿,你敢对我这腔调,你敢对我呲呲牙。我小弟一句话,看不吓尿你!你敢跟我说这话!” 他的亲属听见,慌忙推门出来说:“让你抽烟到外面抽,你就站到这楼道里抽起来。人家不说你不文明,还能说你个啥?你到楼外面去抽嘛!” 那老头自以为受了委屈,嗷嗷大叫:“这真是到了你们的地盘,是吧。欺负人!不就是在这儿抽了几袋烟,就这么不把我当人看?在我家,谁敢对我这样?我瞪一瞪眼,看不吓尿他!看不吓他直叫唤!” 有人听着不习惯,笑着逗趣说:“这话好口满。你在你老家咋恁厉害?” “我弟儿是村主任!村主任,知道吧!谁敢跟我瞪瞪眼?”说这话,比喝多酒的脑子还要浑,比喝酒过量要瘫死的人都可怜。 他亲属毕竟不是井底蛙,比他见的世面大,连忙说:“别再丢人了,你没看那墙上已经写上了,在楼道里抽烟死全家吗?你愿意让我们都死吗?” 那老头一听就来了火:“妈巴子,作死是吧。谁写的,有种站出来,你不站出来,死你全家。”挥挥霍霍,没把楼里邻居看在眼里,只在那里骂。 有人听见没完没了骂,都朝物业打电话。还没等物业的工作人员赶到门洞口,只见这老头的亲人对着电话喊:“救护车,救护车,快来救人呀,这人咋说不行可不行了,你们快来吧。接着报了小区楼号和门洞号码。” 救护车打着警笛,有劲乎乎,“呜儿”着来。来到不大工夫,又静悄悄地开车走。再下来就是殡仪馆的汽车带来了玻璃棺。从玻璃棺里抽出铁担架,把人放到铁担架上,朝玻璃棺里一撺,调头开起来,走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完了。哪知没几天,法院的传票下来了。新新爸爸成被告,接着一个又一个业主的名字罗列下来。 有人说:“坏了。死有理。活人跟死人还能有啥争?咱门洞里的业主们也只有等着挨宰了。” 也有心善好事儿的,主动寻着二楼死者家属说:“撤诉吧。街坊邻居的上法院,即便你赢了,也不过是多得几个钱。现在咱就跟咱楼上这些邻居们说清楚,让大家多拿一些钱出来,算是人死了,街坊邻居们随礼,赶紧把这事儿给结了,你也得了利,也能宽宽绰绰把这丧事办下来,邻里们也觉得随份就礼拿多拿少都应该。” 哪料死者家属却说:“钱多钱少我不在乎。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们就不知道这样群起围攻能要人命?我一定要打这官司,评这个理。” 死者家属已经请律师了。门洞里的被告们也都商量了,大家共同请了律师来应招。 本来这就不是应该发生的事情,等着法院判决,经公拍板,也就算完了。可谁知道,就是这件事情,居然又朝深层次发展了。二楼对门那老太太,对着死者主家说:“我还没去告你,你居然把我给告了。我实话告你说,你家那在楼道里吸烟的亲戚,他就是祸害,祸害得大家都不好过。这场官司打下来,还不知道最伤谁的心,谁最划不来呢。” 本来这老太太说的就是气话,这样说了,也就说了,若说她住对门的死者家属,不接腔,这事儿也就就过去,只听法院判决就行了。哪知那死者家属气不氛儿,跳起老高来争吵。偏偏楼道里这时候就没旁人,两人一对眼儿,那老太朝后一扬,扛着墙,往地下一躺,竟昏迷过去了。这死者家属害了怯,进屋关上门,装作没事儿人,对这老太不管不问,生怕惹祸上身。 这是谋害?这是自杀?这是自然死亡?还是发生了意外?其实公安有办法,查手机,查微信,查录像。恰巧二楼老太她儿子是大款,老早就在自家门口安装有摄像头,连声音,那个清楚,对面死者家属,把人气倒,见死不救,回屋关上门,装作没事儿人。那可恨,那可恨。或许他打个120,这老太就不会变成那边的人。 这事儿呀,这事儿。本来没事儿的事儿,让这门洞里吸烟这老头招来了鬼。这老头是祸害,是这老头在门洞里吸烟招来了鬼。事实上,光是这老头在门洞里吸烟招鬼就可恨,还有没有其他原因也可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这招鬼的想法比鬼都多 25这招鬼的想法比鬼都多 小区里的年轻人都忙着上班,早上开车走,晚上开车回,很少有人拿整工夫跟人在院里闲侃。不是他们不想侃,是他们没工夫。 这天,成儿妈妈药歌鸣,算是打破常规,在院里跟老人闲侃了大半天:主题说的是鬼。经过谈鬼,让她对鬼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她亲耳听见王老二给这门洞里的鬼事儿下了定语:“那门洞里本来没有鬼,是那老头的犟脾气带来了鬼;那门洞里本来没有鬼,是门洞里没涵养的人心里藏有鬼,多少有些动静那鬼就探头出来了。那鬼不限于只在门洞里闻到烟味才出来。遇住别的事情,那鬼照样会跳出来。” 她问王老二怎么才能避开鬼。王老二说:“鬼怕慈善。心中装有慈善,鬼就躲得老远。慈善是什么?慈善是为人民服务。慈善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慈善是回报社会。” 王老二还说:“鬼是无处不在的。鬼是个阴影,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明亮的地方它不敢出来,但它存在。倘若天有阴霾,或人的心底阴暗,遇住岔口,它都会显现出来祸害人。不想见鬼,就得心存善念。啥是善念?善念就是造福社会,时刻想着为人民服务。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成儿妈妈药歌鸣听着这话,心说:“这话说得尖端。心中有善念。善念是什么?善念就是为人民服务。善念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善念就是回报社会。”她觉得这话说得好,这话说得对,这话说得有道理。她回家就把王老二这话跟成儿爸爸说了。 成儿爸爸问:“大楼着火,有人被困;有人不会游泳落水,眼看就要遇险,救人于水火算不算为人民服务?算不算慈善?” 成儿妈妈回答:“只要为人民着想,都是慈善,都是为人民服务。” 成儿爸爸说:“我从乡下来,头脑简单,心灵色彩单调,鬼就少。” 成儿妈妈药歌鸣笑了。说:“依你这么说,我们在城里这花花世界长大,心灵染色就复杂,心鬼就多了?” 这就像鸡生蛋,蛋生鸡的提问一样简单,却没人能回答得了。这话也没法回答,说说也就过去了。整天忙忙碌碌的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至于世上有没有鬼,心灵里有没有鬼?年轻人谁信这个?谁愿去说这个?信这个,说这个,论这个,整天沉迷于研究这个,那就不是年轻人了:至少从心理上可以这么说。 整天忙忙碌碌,日子就这么过着。在不知不觉中人们增添了衣裳,换上了冬装,这也正如老人们所说:转眼就是半年。门洞吸烟闹鬼那事儿判决下来了。大院里传说判决是两份。一份儿是:吸烟闹鬼那老头,心肌梗塞,自然死亡,自己负责;原告诉讼失败,诉讼费有原告负责。另一份儿是:吸烟那老头的家属,跟对门老太太确有争吵。对门老太太因与对门那吸烟老头的家属争吵,心急摔倒,对门吸烟那老头的家属,见死不救,关门躲避,触犯法律,不但罚款,还得负法律责任。 听说是判刑一年。缓刑了?谁知道?这都是一时传说。过后也没人把这事儿当成自己的事儿去关心,即便有多事儿人去说,也没多少人愿意提及了。 老年人说世界上是有鬼的。有些老年人还说,“有鬼说”是门科学,甚至比科学还高一级,用科学方法解释不了的东西,用“有鬼说”,都能解释得了。年轻人说世上没有鬼,说鬼是迷信。老朽之人才迷信。迷信只能迷惑人,谁还能相信? 不过,有着不同看法的两派人,在大院里没有正面接触,自然也就不会引起争论。有天忽然因为这事儿起争论了。原因来自电台c电视台的报道。知情人说的更清楚。说是成儿妈妈药歌鸣下夜班,骑着电动车顺着马路往家走,车筐里放有包。一辆摩托从她后边赶上来,车后那人伸手把她的包给拎走了。把她拖得老远。她呼喊抓贼救命,最后只好松手,保了一条性命。她的呼救,惊动了巡逻警车。车上下来一个警察问着。警车随后紧追。通过对讲机,警车上的警察已经知道发生飞车抢劫案件了。可惜汽车没有摩托利索。摩托调头拐进胡同,飞也似逃。警车随后跟进,路窄,速度只好慢下来。但那警用喇叭却一直喊着:“停下,停下,前边摩托停下,再不停下开枪了。” 警车上的喇叭只是这么喊,警察把枪栓拉得嘎嘎响,却没真开枪,他们怕误伤路人老百姓。那贼子驾驶摩托越发胆怯跑得快。眼看就要逃出胡同,这时只见一个在路边安装车链子的人,拎起自行车随手扔到半空中。只可惜那俩骑摩托的劫匪,瞬间撞上落下来的自行车,血肉横飞,顿时毙命。警察做了笔录,翻看了执法记录仪和车上的录像以及天网录像,拿到确凿证据,做出结论,甩自行车属于见义勇为。几天之后,上报市里见义勇为基金会,名誉款项还没批下来,法院的传票提前到了。原因是飞车抢劫这两个犯罪嫌疑人家属,把甩自行车这见义勇为者给告了。 这下这个见义勇为者可惹上麻烦了。成儿妈妈药歌鸣跟院里人说:“新新妈也别怪我说实话:我包里真没几个钱,别的我不敢说,我敢作证,这俩人把我的包抢走了。我包里没有值钱东西,只有几样化妆品。” 院里人都觉得奇怪问:“你被抢了,包里有没有值钱东西,你跟新新妈说个啥?她会管你这事情吗?” 成儿妈妈药歌鸣说:“她咋不管我这事情?甩车子的是她老公,甩车子的是她家新新爸爸。传票到了她家,她能不着急嘛。” 两个当事儿人都在这个大院住,小区一下炸锅了。那俩犯罪嫌疑人在哪儿住?住在城乡结合部。是哪里人,不知道,只听说他们两家有一个弟弟是学法律的。要不他们咋能拗理反告呢。 人心向善。有人给成儿妈妈药歌鸣出主意说:“听说抢劫判刑,跟抢劫数额大小挂着钩呢。抢劫犯家人不是把新新爸爸告上法庭了嘛,你可别说你包里没钱,你也别说你包里只有几样化妆品。你就说,你包里装有十万块钱。公安也想破大案。抢劫犯抢了半天,抢走的只是几样化妆品,那还咋判刑?况且这还是出了人命。到时候法院说了,只因几样化妆品就要了两条人命,这一条人命该值多少钱?孰轻孰重,那不是清清楚楚?你可不敢糊涂。你可不敢说你那包里没有钱,只有几样化妆品。那样可是对你不利,对新新家也不利。这你可得拿稳主意。” 也有人跟成儿妈妈药歌鸣说:“现在法院判决还会牵扯受益人这一说。啥叫受益人呢。就像你这,劫匪抢的是你。新新爸爸把自行车撺到劫匪身上,把劫匪给撺死了。好好的人家新新爸爸撺什么自行车呀,人家新新爸爸是为你嘛。你就是受益人。如果法院判决新新爸爸赔给死者家属十万,你是受益人,你还不得代赔两三万?这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儿你可不敢说你不管。你敢说不管,只怕这事儿,新新爸爸一翻脸,又跟你闹开了,只怕你也得遭麻烦。” 也有人跟成儿妈妈药歌鸣说:“现在这事儿,也都是不遭住自己最好。哪个不喜欢站干滩儿,看热闹?你就说,——你实际也是,劫匪把你的包给截走了。你包里没有值钱东西,你就说你不要那包了,拍拍身上土,要回家,是他新新爸爸硬要撇那自行车,把人给撇死了。这样说,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再说什么受益人,也就牵扯不到你。具体咋说,这你也要三思,想好了。” 王老二听见了这些说法,痴痴地坐在那儿,心里嘀咕:“这招鬼的想法比鬼都多,鬼还能不来吗?”转脸对二儿子说:“咱走吧,咱回家去。家里暖和。这外面太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这是鬼搞事儿还是事儿见鬼 26这是鬼搞事儿还是事儿见鬼 二儿子听得父亲这么说,知道老爹不想听他们瞎咧咧,也就没说什么,搀扶着王老二慢慢悠悠往家走。到家见三儿子给老俩掂些好吃的,也是刚进门不大时候。便笑着问:“这些日子见义勇为大讨论,你们同事都是咋说的?” 三儿子说:“辛岣丹是见义勇为这没错,我们局里已经给确定,报上去了。犯罪嫌疑人,他去抢劫之前就没想到危险?事发之后,我们公安同志驾车追赶,犯罪嫌疑人拒不停车配合调查,还驾车加速逃窜。我们局里已给出说明:辛岣丹同志是配合我们公安工作,制止犯罪,他是见义勇为,他做得对,他没错。至于社会上咋说,那就要看法律专家和舆论导向了。” 此时小儿子也到了家,听得三哥这么,也发表高论,说了自己看法。他说:“都说发达国家的先进经验好。我看米国这经验就不错:警察检查,敢不配合?驾车逃跑?直接开枪,朝死里打,还跑不跑?形成了习惯,哪个敢不抱头蹲下?咱们在这方面就做得太柔弱。这是面对罪犯,你客气什么?人道,人道,对罪犯人道,对老百姓又是意味着什么?见着飞车抢夺,直接开枪,看还有没有飞车抢夺的?” 三儿子笑,说:“国情不一样,米国枪支泛滥,米国人普遍有枪,警察若不先出手,那伤亡的必定是警察。所以说他们形成了习惯:警察检查,没人敢冲卡;警察喝一声,没人敢不抱头蹲下。咱们国家不一样,这边警用喇叭吆喝着让嫌疑人停下,你看那犯罪嫌疑人,就那都舍不得丢下抢来的包,还拼命驾车逃窜,好像这一逃,我们公安就永远抓不到他们了。这真是让人恨得直咬牙都没办法,还得去撵她。有时候这样高速追赶,也会伤及路人和警察自己,那也是很危险的事情呀。” 小儿子笑了说:“国情不一样,人们的意识就不一样:‘512’的时候,我正在米国。在电视上,看到咱们的部队,开着军车,开着推土机,开着挖掘机,掂着铁锨日夜不停往灾区开进,我流泪了。他们都觉得奇怪,说军队不带枪,开进灾区干什么?我跟他们说,我们的部队是去救灾的,不是去防爆乱镇压叛乱的。他们更觉得奇怪,问我,大灾发生,没吃没喝,没人抢东西?我说,这事儿在米国会抢,在中国不会抢。这么大的灾难发生,没人抢东西,他们都觉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议。他们都觉得这时候军队开进灾区,就应该是持枪维持秩序。他们不知道咱们的军队这时候开进灾区是去解救老百姓,为百姓排忧解难的,不是去维持秩序,那秩序也不用维持。他们都认为军人掂枪奔灾区正常,军人掂钢锨奔灾区不正常。看见我流泪,他们也觉得稀奇:汶川不是你家乡,你家乡又没地震,你为啥流泪?这就看出意识上的不一样。” 王老二在旁边听着加一句:“在咱中国,看见军队掂枪奔灾区,老百姓才觉得奇怪呢” 大家听老人家说的这么尖端,都呵呵笑起来。热热闹闹正说着,小儿媳妇回来了。呵呵笑着说:“昨儿我还跟咱爹说现在鬼事儿多呢,今天可让我亲眼看见了。我都觉得奇怪了。这是谁给他们的权力呀。那么大一张白纸,又写了那么多歪理,就这么把人折腾了。过后啥事儿没有,啥责任也不负,这不是祸害人没成本,又能是什么?” 看着小儿媳妇脸色红扑扑的很激动,大家都笑起来。小儿子问:“不会是又有哪个病号家属跟你们哪个医生过不去了吧。” 小儿媳妇说;“跟那也差不多。反正都是闹一闹。医闹折腾人,拿着医生寻开心。过后事情明白了,也就算拉倒,不用担责任。这可与明抢相比较:医闹不用担责任,明抢可是要判重刑。这理还咋说?过后也只是道义上谴责就完了。” 大家听着都没吭声,小儿子呵呵一笑,说:“俺媳妇就是要把大家的兴趣全都调出来才说呢。我们都有兴趣听,你就快说吧。” 小儿媳妇听得这么说,呵呵笑起来。说:“人家光顾着生气,也就顾不着说了。”接着说了这么一句才又说:“我们医院心脑科退休的老主任,那不是咱市里的高手嘛。退休以后,医院聘请她回我们医院再出两个半天门诊。出完两个半天诊,她就不再出诊了。现在不是兴单干么,她儿媳妇在我们医院挂职,在长征路上开了个诊所。人们的消息也都长,也都知道这诊所老板的婆婆是市里高手。你想吧,在我们医院这样的专家号一个就是一百元,就那还排不到跟前呢。在她儿媳妇那诊所可就免费了。 “有天下午六七点钟,来了个小三十岁的女病号,长得得得劲劲,瘦高瘦高,模特级人物,说是心口针扎样感觉,肩膀疼,后背疼,想让输药缓解疼痛。她儿媳拿不准,就打电话把婆婆叫来诊断一下。婆婆听那病号一说,立马就紧张了,说赶快去大医院,晚了就不得了。当即在门外给拦了一辆出租车,让那病号去医院。哪知这一去,输水到半夜,还是突然蹬腿,去了太平间。死因不很清楚,只知是心脏血管大出血,做手术都来不及。人家家属不干了,给医院门口摆上几个大花圈,给她这诊所贴上了白纸。俺这老主任呀,这人真是大仁大义又大量,跟那些来贴白纸的人说:‘让死者的直系亲属来,我有话跟他们说。’死者的近亲来了好几个,有男的,有女的,个个都长得跟葱管儿似的,好看得要死了。俺退休主任跟他们说:‘你们这家族,在这年龄段死的不只她一个。你们这一支直系的,没有活过四十岁的,都是突然撂翻的。你们这病是遗传的。你们这种病仪器检查不出来,见发病就要命,一点救都没有。’说罢,让他们想想是不是这样子。 “这些死者直系亲属听我们老主任说得有道理,都说:‘你说这还真是真的,我们长得都是漂漂亮亮,平时也没病没灾的,见出事儿,就没救了。这是咋回事儿。仪器检查不出来,我们的病在什么地方呢?’ “俺那退休主任说:‘你们这病灶很不好查。你们不是心脏有问题,你们是血管有问题。你们这病不是血管狭窄,你们这病是连接心脏的某根血管的某个部分太薄,到达一定年龄,到达一定时间,到达一定程度,身体没有什么大反应,这血管就爆了。血管突然爆裂,即便是神仙也没招。你们可想那问题有多严重了。’ “那些直系亲属说:‘那我们该去哪里看医生?’ “俺那退休主任说:‘医院越大越好,咱市里的医院看不了,去bjcsh那些大医院吧。到那儿你们把这情况跟他们说清楚了,只要找准地方,手术很快就能做好,也就再也没这后顾之忧了。’ “那些人千恩万谢,揭掉刚贴没多长时间的大字报,都走了。” 王老二听着说:“这是鬼搞事儿,还是事儿见鬼?谁能说得了?” 大家听着,面面相觑,都没啥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风雪路上巧遇宝马车里那明白人 27风雪路上巧遇宝马车里那明白人 大家正说得有劲儿,王老二突然说了句:“这是鬼搞事儿,还是事儿见鬼?”大家也都知道老爹对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很是气愤了,也就没再说什么,生怕引起老人生气,都不吭声,一时静在那里。 这时只听老二媳妇在厨房吆喝:“外面下雪了。赶快吃饭,吃了赶快走。这雪可是下得不小,晚一会儿路上该滑了。” 于是,拉桌吃饭。饭罢。只听窗外那风呼呼地吹。隔窗看,地上已经泛了白。趁路还不滑,抓紧时间,赶快回家。临出门,王老二和老伴对二儿子和二儿媳妇说:“明天路滑,你们也在家歇歇,别再来招呼俺俩了。路滑,俺俩不出门,也没啥事情。你们别来回跑,别让俺俩萦记了。” 二儿子也说:“要是明天没啥事儿,俺俩就不来了。这路滑,我们朝这儿来,也让你们萦记,那明天我们就不来了。天好再过来。” 照看爹娘的可以不来。上班工作的却不能不去。第二天一早,小儿子c小儿媳妇开上自己的小车走了。 晚上回来,小儿子说:“今天早上,出门没多大时候,刚上马路没多远,一辆宝马就滑了过来。蹭到我车上。我还没下车,那宝马司机,指指蹭住的地方说:‘给你三百吧。’ “我一看,蹭那一块儿也不大,就回他:‘二百吧。那样弄不好,我就赚了。’ “那宝马司机笑了。说:‘无论咋着你都亏,你已经替我出了修车跑腿费。’说着隔窗递过来三百块钱。我也不好意思再回他一百块,这事儿也就解决,结束了。 “到单位事情多嘛,哪能顾上干私活?那就趁星期天去补漆吧。掉漆也不耽误啥事儿,那就先搁那儿吧。到中午,该开饭,俺主任过来跟我说,让我陪他的老同学去吃饭。说是总经理让他一块儿去出差,火车票已经买好了,立马要去火车站。他没分身术,陪老同学吃饭这事儿他顾不过来,让我代他去招待人家。他已经跟饭店打过招呼,不用我们付账,费用他全包了。这还有啥说?那就去吧。 “主任领我到那儿。一见面,笑了。——居然是碰我车的宝马男。这也算是半拉熟人了,彼此印象都不错。两人也不拘束,云天雾地,侃侃而谈。两人说得投机,只恨相见恨晚。 “他听我说,咱家就跟见义勇为的新新爸爸辛岣丹住一个院,话题自然就扯到见义勇为这上面。他说:‘见义勇为是伟大。可这见义勇为的事情不能干。不说见义勇为有危险,就是没危险,光遭这麻烦,也就够招架。国家法定还有个最低工资每个小时八块钱,若摊上官司,那就别说钱,只这麻烦就能把人整翻,更别说生那些气了。’ “他说新新爸辛岣丹那人,人不错。可新新爸爸办事儿,不计后果。自己把自己推到拘留所。屈不屈?真屈。不过他又说:‘说老实话,三更半夜的,人家警察追逃犯,碍你啥事儿了?你把自行车推路中间,人家两个逃犯一绊,——燕儿飞,不是去公安局,而是直奔阎王殿。本该去公安局的事情,你让人家去见阎王爷。同是交待问题,面对的提问者不一样,这就是极严重的问题。你说这是谁的责任?人家亲属不敢找警察,还不敢找你辛岣丹吗?咱中国的事情不是死有理嘛。咱中国的事情不是大众偏向弱者嘛。这下辛岣丹麻烦了。有专家就说了:‘难道你不知道把自行车推到路中间,他们那么高速撞上来,就不会出危险?’ “辛岣丹无言以对。 “有理工男说:‘按力学原理,只要速度达到一定程度,一颗小石子,就能把高速行驶的摩托车垫翻。他们在大半夜把那摩托开得那么快干什么?他就不怕地上有颗小石子把他们车垫翻吗?’ “也有人说:‘明知把自行车推到路中间能置人于死地,那么,这把车甩到路中间就是杀人行为了。那两个飞车抢夺的人,罪不及死。由此说,那俩人死得也冤枉了。’ “你再打开网络看,那留言,也真奇葩了。说啥的都有,各说各的理,有些硬把直理照那歪里说,直理也让他们给说歪曲了。我不知道有些说法是在为谁说话,之后我算明白了:别管闲事,管好自己;办事别让自己占别人便宜。但是,不关自己的事情,一定不要管,管了会伤自己,伤得你永远不会忘记。就这事儿,你看:检察院c法院c公安局c死者两家家属c被抢的那女的药歌鸣c辛岣丹他母亲,辛岣丹的妻子,辛岣丹的继父,加上为辛岣丹鸣不平的我们那帮同学和群众,还有为死者鸣不平的糊涂人,哎呀,乱糟糟,乱成一锅粥了,这理算说不清了。前些日子判决下来了。因有前提,辛岣丹刑事责任可免,民事责任还需承担。最终判决,每家赔给十万。本想着犯罪嫌疑人家属该满足了。哪知其中有个年轻家属站起来说:‘这赔得也太少了。上月我们去五星级大酒店大瞾国际吃饭,墙上挂那古画,掉下来砸了头,缝了十针,没住院还赔了五万。这人的命都没了,才赔十万,这还哪有天理可言!’ “啧啧啧。你听听,这些人你还能惹得起吗?出门又听那小子跟辛岣丹的妻子说:‘敢上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俺们都是几进宫的人,不想过咱都不过,俺们怕过谁?’ “哪知这话刚落音,一个小伙一掌打过来,呵斥说:‘你进过监狱就有欺负人的本钱了?看看我是谁,那咱们就碰碰。’ “那小子看到这个茬更硬,也不敢吭声了。” 小儿子说:“俺俩慢慢吃着,一下吃到下午上班。过后我还想,宝马男这人真不错,出手,为人,行事也随和,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好像做为朋友还可以,做为真心朋友,好像他还缺点什么。我想了一下午我都没想明白。这到底跟我理想中的朋友,还缺些什么呢?我说不了。” 三儿媳妇把饭端来了,听得小弟这么说,接了一句:“这宝马男说看破红尘了,滑了还又滑,粗一看这人不错,细细看这人还是不错,再细细看人家还是不错,八国联军来了,只要给钱,成汉奸了。” 小儿子一听,觉得三嫂这话说过头来了。正想说什么,只听三嫂又说:“你三哥他们做警察的,若是这个样,那就别抓坏人了。谁家没个老小,谁家没有妻c儿,都光想着自己,这国家还哪有希望呢。咱得有献身精神,你看你三哥,他啥时候说过,因为想着咱爹,因为想着咱妈,因为想着我这当媳妇的,因为想着她闺女,抓坏人的时候他就不朝上冲了?国家要富强,还得指靠脊梁杆儿硬的人,无论是啥人,你都得有颗敢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献身的人。做不到这一点,也就是杀才一个,终究是个没出息货。” 王老二听着三儿媳妇这么说,微微点头,露出赞同的微笑。小儿子听着,愣在那里,不知道说啥为好。他是个有文化的人,也算得上是个会说话的人,却没话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执法者要依法依纪还要心正有正气 28执法者要依法依纪还要心正有正气 小儿子听三嫂几乎没停说那么一通,他听明白了三嫂说的那意思。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他觉得若都像宝马男那样,世间那些爱,岂不带有虚伪c自利的色彩?看似对别人好,其实对别人好了之后,求得的是对自己好,这样的想法c做法都没错。可是需要自己舍身救人的时候,自己却要退后一步,自我保护,由别人往前冲,由别人往上面上,这就不够实诚,这就不是中华脊梁成分。做人就要做有中华脊梁成分的人。——这是他自己为这样的人起的名字,也就是要敢于为人民,为祖国献身。 他忽然觉得自己开窍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才刚刚知道,啥叫滑头,他现在才知道啥叫老油条,他现在才知道,为啥有好多人看见身边的事情跟没看见一样麻木了。因为新新爸爸辛岣丹,敢于承担,确实遭到麻烦了。他呵呵笑,问三嫂:“你啥时候变得大气了?你没看到新新爸爸遭麻烦了?” 这么一问,倒把三嫂给逗笑了。三嫂说:“我嫁给你三哥,你三哥就给我讲过咱们的家风。说咱家受咱大伯影响最大。咱大伯讲的就是爱国家,爱民族,在大是大非面前要无私,要敢于担当。咱爹受咱大伯影响更深,咱爹也是经常这样教导咱们。只不过你小,你没把咱爹的教导记到心里就是了。” 小儿子连连摆手笑着说:“三嫂这话严重了。我啥时候不听咱爹的话?我啥时候敢把爹的教导忘记了?我是咱家老小,我胆小不错,可我从来就没忘记咱爹的教导。” 三嫂也笑了,说:“那我问你。如果那一天,是你在那里,你会不会阻挡他们开着飞车逃跑?” 小儿子说:“这我应该会阻挡吧。可能我会咋呼一下,没有甩自行车的胆量吧。” 三嫂说;“你知道那天你三哥就在后边追赶的警车上吗?幸亏那俩人是翻车摔死了。若不死,你三哥他们就危险了:那俩劫匪腰里别着刀呢。你现在还不知道吧,后边坐那劫匪不是摔死的,是被自己握的刀子摔倒给捅死的。倘若他不死,他们就不敢用刀去捅抓他们的人吗?你要是觉得他们不敢,你就是小看他们了。成儿妈妈药歌鸣也够幸运了,她没想到先前发生那几期抢劫案,被抢的人都让刀捅过,割过。这你还不知道吧。” 小儿子说:“抢劫还动刀,那就更可恶了。” 三嫂说:“事情真相一明了,新新爸爸就放出来了。你三哥代表公安局今天下午领着几个同事,已经去新新家慰问了。现在舆论一边倒,说这法官瞎判的呼声已经炸锅了,新新爸爸被押这几日,国家还得赔偿呢。” 王老二在旁边听着插话说:“法院能这么及时改正错案,已经很不错了。实事求是,不受干扰办案,真是很重要。你三哥说,打招呼影响办案那受贿干部,已被停职检查了。我们党对贪污,任何时候都不会睁只眼闭只眼任其泛滥。上面派的检查组已经下来了。违规的事情会越来越少。” 他们正说着,三儿子敲门了。小儿子打开门,盯着三哥看。三儿子笑说:“小弟今天是咋了,没见过你三哥?” 小儿子说:“原来我只知道三哥和颜悦色在咱爹妈面前孝顺,温柔得像只小绵羊,哪成想三哥在处理突发事件,面对犯罪的时候竟是那样冷静英勇勇敢。我作为小弟自愧不如。看过电视上播放你们处置犯罪的录像,我都替你们担心。那也不都是安然无恙,你们都敢往前冲着上。真能做我的榜样。可我就觉得做不到你们那个样。你们真的都是好样的,让我佩服。” 三儿子说:“其实我们当中,也不全都是英雄。也有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祸害百姓的。今天下着这么大的雪,我咋能回来呢。市局调我去纪检组,着重调查处理群众反映我们系统里吃c卡c拿c要,这些虽不大,却又极其伤害公安形象的违纪问题。让我回来休息两天,之后就到东区上任去。” 王老二也觉得奇怪,问:“你们系统,基层的也能?” 三儿子说:“是普遍存在。违纪也时有发生。若不及时处理,也就会在群众中造成很坏影响。” 王老二说:“你给说说,你给打个比方。” 三儿子说:“比如说,抓赌博。这是不允许一个人单独办案的。好了,有个片警碰见了。到跟前轻轻说一声:‘都别动。把自己身上的赌资都清点出来。’那些赌博的参与者慌忙都把口袋里的钱撂到桌上。这时候这片警把这些钱一收,说明天到所里去。走了。是被处理过的都知道,这只是说说,钱已经装他口袋里了,还去派出所门口干什么?第二天一定不会到所里去;若是没被处理过的,也就真去了。这时就有可能露馅了。这种不容易发现,但只要发现是要开除或调离警察队伍的。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王老二说:“这确实是很严重。还有呢?” 三儿子又说:“现在跳广场舞这些老头老太太,经常发生争场地吵架的事情。有时会惊动110。虽然这不是案子,也算不上警情,但这是群众反映的事情,接警就必须赶到现场处理。这时往往是给双方讲讲道理,把双方各批评几句,只要把矛盾平息也就行了。可是心存私念,胆子大的人,处理起来就不一样。” 王老二觉得奇怪,问:“这还能怎么不公平处理?” 三儿子说:“心存私念去处理,就确实能败坏我们执法机关的风气,在群众中造成极不好的影响。可是要细查起来又查不出什么问题。” 王老二更觉得奇怪:“居然查都查不出问题?还能有这等事情?你给讲出来听听。” 三儿子说:“这是好几年前发生的事情:有两帮老头老太太在广场跳广场舞。这两帮人也都不是省油灯,因为音响声音大小,占得场地多少,你把我这拨人给拉走了,我把你的人给拽到我这边了,等等一些极其没意思的事情就发生了矛盾。争吵,叫骂,说些没意思的过头话,甚至你给我撩摸一下,我给你撩摸一下,都不是省油灯,看谁比谁嘴厉害吧。最后叫来了110。110警察把他们双方各批评一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哪知有次有个老太太气性大,低头嘟哝说:‘年轻时胳膊上戴红箍,我就是整人的。现在我胳膊上红箍没有了,我就这么让人给整了?110那小警察也敢说我没意思,也敢呛白我,我哪能咽下这口气。我这一辈子都是整别人的,现在我被人整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回家把这吵架受欺负,又让110警察呛白她没出息的事情说了。他老头那人,也是胳膊上戴过红箍,兴兴头头整过人的人。安慰老伴说:‘咱们年轻的时候胳膊上戴红箍,咱们就是整人的人。那时候的老家伙哪个看见咱们不害怕?现在咱们老了,红箍也没了,咱们整不过人家,也没办法。有办法,咱把他弄不到监狱里,至少也像当年一样,把他弄到台子上批判一通吧。只可惜事过境迁,那种时候没有了。’那老太太哭。那老头就哄。哄了几天没哄下。这时候忽然想起,对门邻居家嫁出去的闺女在派出所里管户籍。是警察,关一个人还能没办法?见对门家闺女回来,连忙过去把自家老太太受欺负的事情说了,并说要是能把对方的人弄到监狱里一个去,那就不惜代价感谢吧。’” 王老二还没听完,眼睛就瞪得溜圆,吃惊地问:“这事儿居然也办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屏风山上有天池 29屏风山上有天池 三儿子听见老爹这么吃惊问,本想继续往下说,这时却听他媳妇在厨房里吆喝:“端饭了。开饭!”也就顾不着多说,直奔厨房端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是不乱说话的,这好像是上年纪人忌讳什么,在这个家庭早已形成习惯了。再说了,真是把那事儿真相说出来,只怕真要让老人家血压升了,所以那事儿也就没再朝下说,只是静悄悄吃饭。 眼看饭要吃完。听得沙发上手机有公鸡打鸣声。三儿媳妇笑说:“这是咱爹的老朋友们打给咱爹的。”说着去沙发那边取过手机,递了过来。王老二接过手机,打开,听得里面一说话,老人这边就笑开了花。说:“你这是逗我玩儿呢。现在是大雪天,你说的是哪门子话,去旅什么游呀。你说是等到年下,新年,孩子们带着,好,好,到新年再去。那行,那行。到那时候咱都去,咱都去。好,咱们一块去。好。说定。说住了。好。好。再见,再见。” 三儿子问:“谁打电话?听着跟你很熟,很能说着话。” 王老二笑了,说:“谁知道他姓啥叫啥,都是叫他孝顺老儿子c孝顺老儿c孝顺老头,最简单也就给他叫孝顺。那人很活泛,脾气很好。他对他妈孝顺得很。” 听着这话,三儿子笑了,说:“我这侦察兵出身,现在还在搞刑事侦查,听这半天都没听明白他到底是谁。你咋跟他认识的?” 王老二笑了说:“要想说清楚他是谁,这就得扯远些了:这院有个老太太,有次摔倒,脸上流了血,她儿媳妇没送她去医院。人们都私下里说这儿媳妇不够意思。到最后人们才知道,原来不是儿媳不够意思,是因家里太穷了。儿媳觉得没多大事情,没有送医的必要。送医不是得花钱吗?能省俩就省了。8给伤口上摁一点粉,血也就止住了。咱家小儿媳妇听说这事儿以后,就给那老太太寻了点活:侍候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的儿子,就是孝顺老儿子。这下你可清楚这孝顺儿子是谁了吧。” 小儿子听得老爹这么反问,扮个鬼脸,忍不住就笑了。说:“听清楚了,清楚他是那重病老太太的孝顺孩子了。一句话,他是她妈的儿子嘛。” 小儿子这样一说,王老二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毛病。说了半天咋又拐回去了?看来自己也真是老了。可他没有说清楚,心里还想接着说。这时候三儿子安慰他:“爹,没事儿的。慢慢说,我听着呢。我就是来跟爹妈说话的,你说吧,我听着呢。” 王老二叹了口气说:“这人老不是都怜子嘛。老太太临终的时候,不是想着自己的孩子死了媳妇嘛,害怕孩子孤单,就想把咱院这老婆说给她儿子当媳妇。最后有咱小儿媳妇帮忙,还真给他们说成了。为这,孝顺儿子敲明炸响,要请郝大夫这介绍人吃西餐。你知道当他老伴这老太太是谁吗?新新奶奶。就是新新奶奶。” 老三哈哈笑:“你说这孝顺老头就是辛岣丹的继父。这我就清楚了。这么大雪天,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王老二笑了。说:“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他不是跟那老婆成亲之后,经常来咱这院么,听说我是郝大夫的公爹,这不是也算是半拉熟人么。俺俩见面总要打个招呼么。哪知俺俩一说话,还真是对脾气,俺俩见面,话儿也不知道从哪儿就来了那么多。这不是下雪天嘛,我出不去,人家打个电话,有事儿没事儿,说句话,这也算打招呼吧。就这么个意思。他刚才跟我说的,他在网上看,天屏山上那天池湖的村民办了农家乐,说那地方好,想让我也去看看,说俺俩要厮跟着,这样就更有意思了。我说好,那就得等到开春了。” 小儿子说:“想去玩,还等什么开春呢,雪化了就能去,这不难。” 王老二说:“其实他也是这么说说,他哪有工夫,他每天还得接新新呢。我有工夫,他跟我比不着。” 三儿子说:“那咱就等着他,他啥时候说去,咱跟着他去就是了。” 话刚说到这儿,听得敲门声,有人叫喊“王老伯”。小儿子过去开了门,一看笑了。说:“我爹还正说着啥时候跟你去屏风山上那天池湖边住几天,吃那正宗绿色农家饭,恰好你就来了。来来来,快请进。” 孝顺老儿在门口把脚跺了跺,跺掉皮靴上的雪,因没灰尘,他们又让着说:“没事的不用换鞋。”也就没换拖鞋,进客厅了。见王老二老伴和孩子们都在旁,打个招呼,目不斜视,坐到王老二身边,普通话也不是很好,带点乡音的普通话哒哒哒一通说,把王老二给说笑了。 孝顺儿子感到奇怪,说:“你笑什么?” 王老二说:“你哒哒哒说得那么快,也没看我听明白了没有。刚才你都说了些啥,我只知道,你说屏风山是个很好的地方,说天池湖边原来住的只有一户人家,其别的我还真不知道你说了些啥。” 孝顺儿子哈哈笑:“下面我用普通话跟你说,这样我们交流起来,你就能听明白。” 王老二也是哈哈笑:“你就这样慢慢说,别说那么快,我也能听明白。” 孝顺儿子顿了一下,不再笑,望着王老二的脸,很认真,用普通的语速说:“屏风山,天池湖,那个地方我是去过的。风景很优美。距离咱这儿不很远,原先是稀有人烟。屏风山下,天池湖边,人很少,居住很分散,也只有户。石头房,石头墙,石板屋顶。点缀在竹林里,坐落在树丛中,煞是好看。你可知道,那里原先是与外界不相通的。你可以想象哦,去人少,住在那里是很寂寞的哦。” 王老二笑了,说:“这我知道,他们祖先躲避战乱,藏那儿去了,没人知道。解放初期,一股国民党土匪逃那山上去了。我大哥带领部队前去围剿,后经一户人家牵线,通过谈判,没费一枪一弹,他们全都缴枪,回到了山下。那几户应该是早期的土著人吧。” 孝顺儿子说:“土著不土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里交通不便,山下的日用品运不上去,山上的山货运不下来。与外界不通,人们的生活还是很清苦的。” 王老二说:“你说的清苦也就是山上种啥吃啥,没种过的,没见过,自然也吃不着。——你说得不对。这扶贫可不是现在才有的。在我哥当市长那时候,就说让那儿的年轻人出来几个,应该那里有人在市里工作。像你说的那么封闭,那是不可能的。” 孝顺儿子说:“现在不封闭了。水泥路都开上去了,弯弯曲曲的,原先只能并排过下两辆车。开车上山下山看着还是很危险的。现在政府不是加大扶贫力度么?路加宽了,开车上去不危险了。去过那里的人回来说,那里夏天是很凉爽的。住到农户家,一月八百块,管吃管住的,好的不得了。闲着没事儿,打打麻将,下个象棋,成群凑在一起去湖边散步,很清新的山里空气,很幽静的山里生活。很好的。很迷人的。城市里永远找不到那样子环境的。呦呦呦,咱们早就应该去了。不为自己,为扶贫,为支持市政府工作,咱们也该早些去了。咱们没是现在去,去的已经是很晚了。” 听他说得认真,大家都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心里干净人就美 30心里干净人就美 孝顺儿子跟王老二畅心畅怀叨叨过一阵之后,看看到点该去接新新了,站起来要走。走到门口,忽又扭转身,说:“过两天,我还是要来看你的哦。外面雪大,你出不去,我不能让你寂寞,我不能让你在家着急。我来不谈别的事,还谈这旅游扶贫问题。今天咱们谈得不够深刻。” 王老二知道外面下的雪,几乎埋到了脚脖子。这是入冬以来下的第一场雪。这雪不很大,也不算小,待要化完,即便连续晴上二十天,只怕背阴背影里的残雪还是化不完。别说再过两天,即便现在这路上滑不滑都不好说。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这雪天雪地的,来去着也不方便,因而冲孝顺儿子说:“路上滑,来回要小心点。要是接新新呢,你拐这儿;你要是不接新新,想跟我说话,咱们上qq,上微信,在网上聊,就不用来回跑了。” 孝顺儿子说:“好,好。那你可得开电脑。”王老二把他送到门洞口,摆着手,依依不舍走了。 其实,屏风山天池湖王老二早就从电脑上看过资料。知道那是北图山上一个的山峰,峰前一潭湖水,因那湖水还在山头之上,因而人们给以冠名:天池。旅游公司宣传资料上还说,相传王母娘娘在天池里洗过澡,七仙女在那地方给王母娘娘搓过背,池边遗留还有乡村级文物:拜仙台,追美石,戏女沟,——分明就是现代人又给人家猪八戒强加的一项罪责,造一点噱头,以抢人们眼球。 今天孝顺儿子来,把屏风山,天池湖说得天花乱坠,说得比附近四边的景点都美。这去与不去,心里要有掂量,要有个准备。王老二回房间打开电脑,搜寻出屏风山天池湖页面,又细细看一遍。不看则已,这又一看,着实让他下了决心一定要去看看,并且还是在近期。原因是啥?原因是池边沟里一农家,开起农家乐,挂了一张画。画面是一个解放军军官把一件棉衣披到这家没有衣服穿的老奶奶身上了。解说词说得清楚,这个赠送棉衣服的人,就是他们这个城市解放后的第一任市长,王老二的大哥王老大。 还能有这事儿呀。大哥曾跟他说过北图山很穷,穷到男女没衣服穿。但也只是淡淡讲过解放初期他带领子弟兵进山剿匪时捐衣服的事情,并没把这事儿说得多么高c大c上,好像觉得自己在大冬天里,把棉衣送给老百姓穿,自己冻得瑟瑟发抖,那都是理所当然应该的。如今这事儿让几个去那里写生的画院学生,当做传奇给画了出来,又被那家后人当做家史,挂在饭厅的墙上,用以教育人,又赋予它新的意义。王老二很感动。这要去,这要去。他给孝顺儿子留言:“我不是去看那山色美景,也不为去吃那山间野味。我这是去看我大哥。我大哥的英灵在那地方还活着。就为这,无论如何我也得去那里看看。” 打定主意要去,可惜这季节不对,也就只好暂时忍着。孩子们得知王老二急切想去,也知道去往北图山里沿线公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完了,但考虑到农家没有暖气,害怕山里冷,担心父亲到那儿受不了,也就跟父亲商量,还是等开春暖花开了再去最好。 王老二知道孩子们说得有道理,他还是听孩子们话,也就再次忍了。只是没事儿就要叫来孝顺老儿说些去天池边的事情。两人因为这事儿,也整天期盼着,快乐着。 终于熬到春暖花开。那边孝顺老儿一整家,坐自家车,新新爸爸辛岣丹开着,新新妈坐在副驾驶位,孝顺老儿和新新奶奶搂着新新坐在后边。 王老二这边也是只去了一家,小儿子开着自家车,坐位也是一样,乐乐妈坐前排副驾驶位,王老二老俩,坐后排搂着孙子乐乐。 一路欢笑,一路歌,一路顺,到了。那景色,那空气自不必说,真是美丽极了,清爽极了。 这里转转,那里看看。因准备要在这里住几天,看过最想看的解放军献棉衣的那几幅画,王老二眼睛湿润了。他觉得他大哥这一辈子,过得也真是太苦了。解放了,该享福了,当了没多长时间市长,枪伤复发,突然死了。一辈子连个家都没成。到病重得不行,大哥才跟他说,跟老日拼命,让老日那炮弹把那玩意给炸掉了。好赖还活了下来,看到了解放,比那些早年牺牲,没能看到解放的烈士们幸运多了。大哥不想吭人家女方,也就一直单着。终究负过重伤,自身抵抗力不强,多少有些病,就把命要了。临死还跟他说,不能给组织提要求。王老二跟孝顺老儿说:“我只有这点,我觉得听我大哥的听亏了。若不是国家有政策,我就得民办教师身份回家了。这就是大哥,这就是我身为员高级干部的大哥。” 王老二面对天池坐着,心里正悲伤,只觉眼前飞过一个白色的东西飘到水里去了。心说:“哪里来的白纸,居然落到这么清澈的水里去了。不会是小儿子祭奠大伯,故意扔的孝条吧。即便是孝条,也不能这样随便扔吧。”扭头看,见一个小伙子捏着一张卫生纸正擦皮鞋。他那皮鞋是棕色,启明发亮的,正想说,:“那么亮的皮鞋,你还擦它干什么。”只见那小伙,随手又把擦了两下皮鞋的卫生纸给丢到天池里去了。天池水清清,池边草青青,只可惜这两张卫生纸就让人以为天池是粪池了。 天真的孝顺儿子很天真,他以为说人家小伙几句,小伙就会知错,把那脏纸给捞上来。哪知还没说上两句,那小伙居然说:“老家伙管那么多干什么?比你们那时候砸文物好多了。自己干了多少坏事儿不说,还来指责我呢。先尿泡尿照一照自己那没势儿的样子儿,还来管闲事儿?不就是扔了两张纸么,碍你啥事儿?待两天就走了,天池啥样碍你啥事儿,多管闲事儿!欠收拾!” 孝顺老儿是文化人,是知识分子,他有股犟劲儿。还没等那小伙把话说完,他压着火气,先用小棍把那两张脏纸挑上来,接下来才和颜悦色跟那小伙说:“这是公共场所,这天池是大家的,这天池属于你,属于我,属于中国,她也是属于世界人民的。你这样做损坏了你的利益,损坏了我的利益,损坏了中国人民的利益,你还损坏了世界人民的利益,这样做很不道德。” 跟那小伙一块儿悠悠走着散步的那几个年轻人,看见发生这事儿,撇下那小伙,居然走了。 那小伙冲着孝顺老儿笑笑,没再吭声,独自顺着池边走了。孝顺老儿是老人,王老二更老,他们遇住这事儿,人家不跟他争吵,他俩觉得就没办法了。人没脸,树没皮。跟这样的争吵都嫌掉价,丢身份。他俩觉得现在啥都好,就是该给有些不自觉的人上政治课了,现在好多年轻人,有经济头脑,没政治头脑,也太可怕了。 池边有棵大树,是香樟树,那么粗。孝顺老儿从那树边走过来时,拍着那树说:“这树南方很多。像这么粗的也不多了。这树能有这么粗,至少也有百多年了。” 王老二刚才从那树下过也曾感叹,说:“这树也是池边一景了。这也算是先人留给后辈人的财富了。” 转眼再看,那小伙已走到了树下,正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树上刻画着什么。两位老人,腿较慢,连忙往那边跑。到跟前那小伙已把事情做下了。树身正流水,像是在哭诉,那是刀子刻下的新鲜痕迹:“xx市xx厂xx车间布跃廉到此旅游纪念”。 两人走到跟前一看,扭脸望着独自一人往前走着那小伙。孝顺老儿叹了口气说:“布跃脸,你真是不要脸。你这人看着很漂亮,其实咋能是这货色呢?” 王老儿也很无奈,指着那小伙后身说:“心里干净,人就美。这种人,即使穿得再鲜亮,也只能是带着臭味的讨厌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人品最重要 31人品最重要 因为老人跑不动,王老二和孝顺儿子,以及两人的老伴儿也都是在这农家院落附近的天池湖边转了转。不想,王老二和孝顺儿子就遇住了这两样不顺心事情。不过老人到底还是老人,心里不平一阵过后,也就平静了。自己也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若没有犯罪,那监狱杵在那儿也就没用了。监狱还一定是要有的,犯罪在有些人身上也避免不了。在这么清净的地方遇到了这么让人不舒心的事情,这让两个老人都始料未及。王老二安慰孝顺儿子:“别生气,生气这饭就吃不下去了。那样倒对身体不好。” 转眼就到中午。午饭开始了。整桌上。是所谓农家饭。主食尽饱吃:大米饭,白面馒头,玉米面窝头,高粱面窝头,红薯面窝头,杂豆面窝头。桌上上的粗粮窝头,量不是很大。主人说了:“不够吃再上吧;撤下去的东西再上就不合适了。” 副食是荤的是四大盘:孜然炒羊肉,土豪鸡块,农家鸭块,烧整兔。“天池鱼,天池鳖。这些水里东西都不是山上的农家菜,想吃是要提前预定,是要点的。别的都在总账里,不用再缴费。”主家闺女是端盘子的。说:“我这样说大家都知道啥意思吧。” 没人傻,都哈哈笑起来。有人就接上了话:“再想要,掏钱嘛,这是按份儿来的,吃完就没了。” 素菜:是山里人自己种的家常菜,和山里自长的好多类野菜。都按山里的方法烹调:油少。轻易不吃,吃着很好。主家说:“敢吃天数多,那就让人讨厌了。这只是吃个新鲜,吃个稀罕,或者说是吃个忆苦思甜。让人知道现在生活好,过去生活艰难。”这话把上点年纪人都说笑了。 王老二c孝顺儿子他们不饮酒,眼看这一桌饭菜将要吃完了,还是静悄悄的没声响。里边那几桌可是早吆喝上了。农家主人过来招呼,指着里边说:“这也是文化,这也是气氛,这一吆喝,好几瓶白酒都喝肚里去了。” 忽听一阵呵斥声,没骂人,倒是比骂人都难听:有人糟践粮食了。孝顺儿子探头看,一个老工人正跟一个年轻小伙发脾气。那小伙嘴硬:“不就是一样扔一个黑窝窝,在地下踩一脚么?有啥大惊小怪的。” 那老工人气得直哆嗦:“亏你还是山里出来的!没吃过苦?你可成皇帝了。咋不知道爱惜粮食呢!” 那小伙犟嘴说:“这不是咱厂掏过钱了么。扔这也是扔咱自己的。” 有人说:“不吃剩在盘子里,也不能扔到地下用脚踩。用脚踩了对你有啥好处呢?” 那小伙嘴还犟,说:“我就踩了,我想踩,你又能咋着我?” 这话激怒了好多人。有人放下筷子围过来。大概那小伙看见势头不大妙,没吭声,拉上一个年轻人,退到门口,扭身朝外走了。 看见这景象,孝顺儿子嘻嘻笑,凑到王老二耳边说:“‘丢纸刻树’那小子,把黑窝头扔地下踩了,他的师父们看不过,跟他杠上了,要打他,把他给吓跑了。这种人,挨打都不屈他。” 第二天天气清好,新新爸c小儿子他们年轻人起了个大早,说是要看日出,老早都登屏风山去了。王老二跟孝顺儿子说:“俺老俩去不了。你俩腿脚还硬朗,为啥不跟着他们去看看?” 新新奶奶说:“俺俩要是去了,郝大夫他们就去不成了。这是俺们说住的事情:他们去,俺俩在下边照看你两老。” 王老二这才知道内情,连说:“谢谢,谢谢,这真得谢谢你们了。” 既然来到旅游景点,就不能待在屋里,至少得出去转转看看。绕湖有条石板路,不宽,够着过下两辆架子车。那路铺得很平整。石峰中长有草,这就给人以提示:这里有人走,只是走的人很少。王老二和孝顺儿子在前面悠悠走,他们的老伴儿在后面跟着当保镖。人老夕阳红,有老伴儿也真好。那景那情好温馨。 太阳探了头。金红色的晨曦映红了半边天。一辆机动三轮拉着几个装满东西的编织袋,顺着天池湖边的小路,慢慢驶向对面农家乐的院子里。开车的是个姑娘,身材看着像大兰。 王老二回头跟老伴儿说,要让老伴儿赶紧看。可惜晚了一步,那车已拐头进了门里边。王老五说:“那身架儿看着像大兰。” 他老伴儿说:“你是想着孩子这么长时间没跟你打个照面,你心里不安,想孩子,在这儿看见个闺女,你就想着是大兰。我只顾低头跟新新奶奶说话,我没看见。要想顶个真,咱们赶快回去看看也能来得及。别再怄一会儿,人家姑娘把东西朝那儿一放,走了,那要真是大兰,你就该觉得遗憾。那咱就快走吧,到那院里去看看。” 说着他们加快脚步都往湖对面走。孝顺老儿子搀扶着王老二,连连说:“慢些,慢些,别把我给带倒了。” 王老二也是笑:“我哪里可就摔倒了。”说是这样说,两腿摆动的频率还就真是上不来。这时新新奶奶搀扶着他老伴儿早已走到前面了。 毕竟这天池湖还不算小,真正绕湖转一圈,也是需要点时间。急急跑也没绕到对面,那姑娘已卸下货物,开车出来了。 在晨曦中。那姑娘骑车的身影像二兰。是大兰,是小兰?她俩是双胞胎,长得一个模样,说不上来。“拦不住了。拦不住了。她要走了。是兰兰。是大兰,是小兰,说不上来。”王老二老伴带着遗憾说:“这是见不着了。” 这时忽听王老二亮了嗓门高声喊:“大兰,大兰,小兰,小兰,爷爷在这里!” 王老二老伴嘟哝一句:“还是老头聪明,他咋知道喊呢。我也喊,或许那闺女能听见。小兰,大兰,大兰,小兰!” 两位老人的呼喊声在山间回荡。这喊声里充满着仁慈的爱,充满着对孩子的期盼。两位老人由孝顺老儿夫妇搀扶着站下喊着不停招手。那姑娘听见了,看见了。车停下。她下车向他们这边跑过来。在晨曦中,姑娘奔跑的身影显现出来,是那么美丽,是那么可爱。 看清了。看清楚了,是大兰,真是大兰。大兰喘着气。王老二老伴儿和搀扶她的新新奶奶喘着气。她们和大兰拥抱在一起。 王老二由孝顺老儿搀扶着也急急向她们走来。大兰走过来了。她喘着粗气,走得很快。到跟前,叫声:“爷爷!”抱一抱王老二。王老二拍一拍她的后背,说:“孩子呀,你的心咋能那么狠呢。就因为没有干出些成绩,就不给爷爷奶奶打电话,也不给爷爷奶奶一点消息。你伯伯他们开车到村里找你,竟愣是没有找着你。” “爷爷。我在乡里四下跑着教大家养木耳,没有个固定地点,我伯伯咋能找着我呢,想找着可是不容易。”大兰显得很激动,搀扶着爷爷一边朝奶奶那边走,一边说:“爷爷,我养的黑紫木耳成功了。我养的黑紫蘑菇也成功了。那是我爸爸活着的时候培养的新型菌种。没想到在我们屋后那破窑里撂着居然都成活了。刚开始我还不敢吃呢,害怕有毒。经过县农科所上报,农学院的教授都来了,做了鉴定,说这正是新型菌种,其中有益成分更多。据说对脱发,预防癌症效果很好,清理血液沉积物都有效。真是那样,也就更好了。县里已经给我们公司申请国家赞助资金,我们先带领我们乡的老百姓致富,然后带领我们全县老百姓致富。农学院的教授也说,一招先,吃遍天。他让申请专利,创建品牌。这些我都不懂,还得请他们来。创建公司也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不能小心眼,要把能人请进来。” 话说到这里,话头忽然一转,略带点不好意思说:“这事儿刚有点起色,就有人上门提亲了。说是那孩子自己看上我的,在城里还有工作。我想着是太早了些,我不能像我父母一辈那样的女人活着。我得活出个样子来。你说,我对这事儿该咋处理呢?” 说到这事儿,王老二呵呵笑了。说:“入乡随俗。真要是你们山里边的姑娘小伙都是够上结婚年龄就结婚,你就是早些谈朋友也没错。但我要说一句,你可记住了:家庭条件,长相啥的都不重要,人品最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这罚款你得替我掏 32这罚款你得替我掏 大兰回家创业,多少有些起色,乡亲们见她到了该说对象的年龄,便想给她介绍一个在城里工作,长相又好的男朋友。她觉得自己还小,却又觉得这条件不错;错过再想找这样的条件,也就很难了。正在彷徨之际,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恰巧碰见亲人,自然就把这事儿跟王老二说了。王老二知道这是孩子对自己的信任,当然也是实话实说。告诉大兰:“入乡随俗。真要是你们山里边的姑娘c小伙都是够上结婚年龄就结婚,你就是早些谈朋友也没错。但我要说一句,你可记住了:家庭条件,长相啥的都不重要,人品最重要。” 大兰说:“爷爷,这你早就这样跟我们说过,我早就知道。只是这人品不遇住事儿,咋能看出来呢。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再来一趟,领他让你见见。他们单位组织旅游疗养,他也来了。今天不说了,他们去登山看日出,回来就要到半晌。明天我再给这边送一趟货,他就住在这个院,你不是也住在这个院吗?我领他见你。你见他以后,也给我把把关,也给我个指点。” 王老二说:“一眼哪能看出人好赖。若是一眼就能看出人好赖,那岂不成了算卦先生?” 听得这么说,孝顺儿子接腔说:“怎么一眼看不出好赖人?像昨天‘丢纸刻树’‘扔窝窝,跺黑馍’的,那个叫布跃廉的,人长得怪漂亮,那就不行。看似小毛病,人品有问题么。” 王老二听孝顺老儿这么说,觉得说得也对,便点头称是,说:“真像那样的,还真是不能成呢。跟那样的人成一家,往后不顺心的事情只怕是多着呢。” 大兰听他们这么说,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那孩子也姓步,只是他不叫步跃脸,他叫步文明。” 孝顺儿子是文人,听得大兰这么说,呵呵笑了。说:“我怎么听着这两个名字都有问题呢。名字没问题,跟这姓一合,这问题就来了。” 孝顺老儿这话太耿直,说得大兰不好意思。大兰说:“反正明天就能见着他,等见了以后再说吧。”说罢就要走,刚刚转身挪出去一步,忽然拍了一下脑门,拐回头又对王老二说:“爷爷,这孩子说不定你见过:我小叔院里喝农药那个成儿妈妈,叫药歌鸣的,就是他大嫂。他家那帮弟兄当时都让他爹带着投奔他大嫂去了。结果在城里没弄成事儿,都去河滩种地了。就为这,成儿妈妈药歌鸣喝了农药。喝农药的药歌鸣就是他大嫂:这我早听说了。” 听得这么说,王老二“哦”了一声,说:“他大哥我知道,叫步能星。他大哥我见过,人长得不错,人还老实。他们这些弟兄我还真是一个都没见过。” 大兰说:“反正明天我还来送货,明天就让你见着了。看了给我参谋参谋,给我拿个主意。” 大兰说过这些话以后,又站那儿跟王老二的老伴儿亲亲热热说了一会儿,因还有事要忙,匆匆骑车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老二他们几个老人都起了床。因为跟大兰说住要见她还没说定的男友步文明,王老二汲取昨日经验,只在农家院落门口的天池湖边的石板路上来回走,不往远处去,生怕到时赶不回来,耽误了人家闺女事儿。他的老伴儿和孝顺老儿两口子陪伴左右,也只想到时候凑个热闹看一眼,帮着说几句赞美话,帮着撺掇成对儿就行了。古语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么。这是积德行善的事情,这么大岁数的人岂能不知道? 天色透明,大兰来了,开着正三轮箱式摩托车,载来两编织袋湿蘑菇。卸了货。带着她还没认定的男朋友步文明过来了。远远看见,心凉了。王老二跟老伴儿说:“这孩子我就不见了。你去跟他打个照面吧。啥话都别说,只管跟大兰说我没工夫就行了。” 老伴儿知道王老二是啥意思,也就没说啥,到跟前根本就像没看见那孩子一样,跟大兰说了句:“你爷爷有事儿先走了。你有事儿还是赶紧开车走吧。”之后也没再跟大兰说什么,扭脸追老伴儿去了 大兰知道这是爷爷看见步文明这孩子以后不同意。因为啥,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爷爷毕竟是上年纪人,见多识广,既然看见步文明这孩子不过来,那态度自然是不言自明;连见都不想见,再没有什么言语行为能比这态度表达的意思更清晰更明确。 爷爷不愿意,大兰自然也不愿意。谁也没拿谁啥,只当不认识,只当普通朋友都可以。拜拜!这一张也就掀了过去。 王老二的老伴儿觉得奇怪,询问王老二。王老二还没回答,孝顺老儿就脖子上暴筋,脸色通红说:“原因就是因为‘丢纸刻树’,‘扔窝窝,跺黑馍’么!” 啥是“丢纸刻树”,“扔窝窝,跺黑馍”?孝顺老儿把昨天所见的几场气人事儿都跟她俩说了。两位老太太说:“真有这事儿,那就真不能帮他们成了。这样讨人厌的人,还能办成啥大事儿呢。真要成一家,还不知道能把人恨成啥样呢。毁这一桩婚,还能救个人,胜造七级浮屠呢。” 大兰给王老二打电话询问原因。王老二跟她说了“丟纸刻树”,“扔窝窝,跺黑馍”那事情。大兰说:“因为没接触,还真不知道他是那样没意思的人。他只要刻了那树,他的麻烦就来了。那是千年古树。那树是天池湖边的标志性文物。他给那上面刻了字,要不了几天,公安局就会找到他门上。人家说得多清楚,牌子上也写得那么清楚,他咋就敢给上面刻字呢?我的妈,这样的人还真是不能理。” 王老二在电话里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大兰,像这样的人,就不要理他。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没好处。常言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种人就不要理,理他会伤你。” 大兰说:“这只是有老乡给介绍了一下,谁也没拿谁啥,以后不再联系也就是了。爷爷这话,大兰也会记在心里。” 哪知一个来月过去,大兰又打来电话。说:“爷爷,不要脸那小子来了,说公安拿着录像寻到他单位,拘留他十天,罚了他500元。他说他现在吃饭都没钱,说让我给她这500元罚款掏出来。我问他凭啥。他说他是跟我谈恋爱的时候让人家公安逮住给处罚的,就为这,我得替他把这罚款钱给掏了。我跟他说,我天不怕地不怕,别说是500元,就是5元5角5分,我都不会替他掏。他说不掏就坏我公司名誉。你说,爷爷,这我可真是遇上恶魔了。我该咋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只有走正道才能有底气 33只有走正道才能有底气 王老二听到大兰打来步文明去骚扰c讹钱c胡闹的电话,当即回话,让大兰报警。之后觉得若是警察去给步文明教育一下,因没造成实际伤害,又让步文明走了,步文明再去大兰那儿骚扰,那大兰岂不是就没了办法?再打电话报警,乡里那警察,五十里方圆才有那么一个,即便警察有心立马飞过去,只怕出事儿也都跟不上了。怎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王老二坐那儿想呀想,始终没能想出办法。 到晚上吃饭,对着三儿媳妇专为他老俩做的那么好的软软美食也没心吃。小儿媳妇以为老人哪儿不舒服了,摸一摸老人额头,不热。俯下身轻轻叫一声“老爹。”——她称呼公公婆婆总是带着玩笑的口气,之后才问:“你不发烧,你不吃饭,你是胃不舒服?” 王老二一脸愁像:“我哪是胃不舒服。我是为大兰的事情吃不下饭。” 小儿媳妇不知道大兰的事情。三儿媳妇听王老二说过,她没等王老二开口,就一五一十把步文明去捣乱的事情说了一遍。小儿媳妇一听:“这还不好办。让她大嫂去摆置他,看他敢不听他大嫂话。爹。你赶快吃吧。咱们吃了,我就给成儿妈打电话。我还不相信药歌鸣还能整不住他步文明。步文明敢再犯事,你看步能星敢不大嘴巴子砍他。” 王老二老伴儿觉得奇怪,问:“你咋有成儿妈电话?虽说都住这院里,你们都是早出晚归,整年都难得见上几回面。别说不认识,即便认识,只怕也没来往吧。你有这院里人电话,也真够稀罕了。” 小儿媳妇呵呵笑,说:“你也太小看你这小闺女儿(有时为着表示亲切,她总好这么称呼自己)的能耐了。你不知道?她不是喝农药了么?那就是我接的诊。一看都认识么,——咱家乐乐小时候,她家成儿小时候,我们不是都喜欢在院里带孩子么,因这都认识。——她拉住我的手,握一握,又跟我挤一挤眼,我猜着她是想跟我说什么。把她家人打发走,她跟我说,她把药含到嘴里又吐出来,抹到身上了,其实她没喝,让我赶紧扶她去水管那儿把嘴冲了。我说;‘万一你咽下去一点儿就麻烦了,还是洗洗胃吧。’她才又跟我说,她其实是把药抹到嘴唇上,根本就没往嘴里喝,要是喝了,这么长时间只怕早就不行了。她是怕抹到嘴唇上的药,滑到嘴里,为这得去水管上冲洗。当时我就想这成儿妈还怪有心计呢。她倒跟我说:‘要不这样咋能拯救这个家呢。’出院之后,那不是都互留电话了嘛。别看她家那步跃廉,当时也是吓坏了。他们家现在能这样,还不全是药歌鸣在那儿撑着?若是没有药歌鸣,他们现在想过好日子,等着吧。好了爹,你赶快吃吧。吃了我就给药歌鸣打电话,让药歌鸣给他家步跃廉打电话。爹,你记住:一物降一物。这步跃廉,听见药歌鸣吵他,一下就能吓酥了。” 是不是真的,先按真的相信吧。王老二把饭吃了。饭碗还没推开,小儿媳妇给成儿妈打了电话:“喂,药歌鸣,你来我家,你现在就来我家,我有事情跟你说。电话里不能说嘛,电话里要是能说,我不是在电话里就跟你说了嘛。好,你马上来。这就来。好。我在家等着。”装起手机,跟王老二说:“爹,她来了,该说啥,你只管说,别不好意思。成儿妈那人别看收拾得窈窈窕窕的,其实人还是很可以的。处理这事儿,她有办法。她也护她的小叔子小姑子。她的那些小叔子小姑子也都听她的。也都尊重她。”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想着就是药歌鸣。门推开,果然是她。小儿媳妇说:“还真快呀。这边放下电话,那边就朝这边来了吧。要不一转脸,你可到了。” 药歌鸣说:“我这脾气,不肉,急脾气。有啥话,说吧。”看着描眉画眼的一幅窈窕斯文美女样儿,其实是女汉子脾气。 小儿媳妇说:“让我爹跟你说吧。这事儿把我爹给气坏了。” 王老二把去屏风山天池湖边吃农家饭的原因说了,顺势将看到他们家步跃廉不堪入目的所作所为评论一番,又把步跃廉去骚扰大兰的事情讲了个清楚。 药歌鸣叹了口气,说:“看见了吧,山里脾气,山里那小出息样儿拿出来了不是?他们家那个家教里就没有山里人那浑厚,就没有山里人那实诚,就没有山里人那实在。他们总是虚虚伪伪,总有那么一种说不来的优越感,总觉得一来城里就是上了天,就总说享福,就没有罪受,别人都得高看他,他们都成了太上皇。他们可不知,你真要憨厚一些,人们倒能看起你,就这没出息劲儿,哪个人能把他们看到眼里?好了,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她来我这里。我还不知道我整不住他呢。”说着掏出手机,拨了号码,接通:“喂,你在那儿。你在单位?你没回北图山老家。跟我说实话。去了。去找你女朋友了。人家都不愿意你了,还是你女朋友?这也忒无赖了吧。廉儿啊,廉儿呀,你还有脸没脸?你吃了三天饱饭忘了千年饥。你还是不是山里出来的孩子?山里出来的孩子居然做出‘丢纸刻树’,‘扔窝窝,跺黑馍’那事情?你知道错了?你都让公安局给拘留罚款了。我给你改正机会?你又不是为我犯的错,我给你什么改正机会?我跟你说,廉儿,你办的任何事儿都是为你自己办的。你要是大气一点儿,人家大兰就不会看不起你了。你为着把那树上刻上名字,居然把姓都改了。不是把姓改了,是为着笔划少好刻?你知道错了。你跟大兰说,只要歇班都去帮大兰干活?这是好事儿嘛。大兰不相信。小兰相信。小兰说她也犯过错,她现在就改了。你也要改?你要改给大兰看。小兰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兰也说你长得人五人六的,怪好看,就是身上毛病太多。她说你把身上毛病全改了,她还愿跟你处朋友。你咋说?你说你有空就回去帮她干活。她咋说?她说你入上党,当上劳动模范就嫁给你。你咋说?你说你有改正错误这勇气。你跟她说,让她给你三年时间。你不敢说三年就能入上党,三年你一定能当上劳动模范。你说你走正道有底气。大兰也说无论谁走正道都有底气。你跟她说了让她看着。她说,到三年即便你入不上党,只要你能成为劳动模范,她就嫁给你。那你还跟她说,你让公安拘留罚了款,没钱吃饭,让人家给拿钱呢。那是你师傅们说是因为你身上有毛病人家大兰才看不上你,要是你把身上这毛病改了,人家姑娘就嫁给你了。你师傅们都是这么说的。你让她替你出钱是看她对你的态度,你是试探她,你想试一下看师傅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回你相信你师傅们说得是真的。你咋跟大兰说?你说你走正道有底气。你说只有走正道才能有底气。让我恭喜你。你要改好了,让我恭喜你。恭喜你,恭喜你。作为你大嫂,听你这么说也得恭喜你。是,走正道才能有底气,只有走正道才能有底气。” 王老二一家人,听着药歌鸣对着他们的脸打了一个这电话,都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