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当2017遇到1939》 正文 1.生与死(上) 昔者,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楚凌 奶奶的头七,楚凌真的不想活了。 窗外的风吹进来,已经带着春天的暖意。七楼并不是一个很高的楼层,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还是能够摔死人的。不过就算摔不死也没什么,杀死自己的办法有许多种。 穿堂风让关着的房门碰碰作响,听起来像是奶奶在他房间隔壁的厨房切菜的声音。仿佛是那些悠闲的等着晚饭的黄昏。但其实,那场景已经很远很远了。 奶奶并没有什么病,她只是老了,然后老死了。在最后的两年里,她几乎什么都做不了,渐渐的开始忘记事情,到最后连他是谁都不认识了。却在夜里整晚的不睡,敲开他的房门问他你是谁,你有看到我的小孙孙吗。他说我就是啊,但是奶奶却说你怎么会是,我的小孙孙马上要下幼儿园了,我要抓紧给他做饭。走开了,但是一会儿之后又会回来,敲响他的房门问,你见到我的小孙孙了吗。 在奶奶的记忆里,她的小孙孙永远都是三四岁的样子。三四岁,那是他一生最好的时光,那时候他的父母还没有争吵,还没有离婚,还没有另组家庭,他还没有和奶奶两人一起过生活。 那之后父母也没有不管他,也没有对他不好。他们只是,把他当做了家庭之外的存在,渐渐地越行越远了。 奶奶死了。父母来了,又走了。这套老房子划在了他的名下。 一室两厅的屋子不算大,但在这样的夜晚,却显得格外的空旷。门咯吱咯吱的作响,他穿过客厅,仿佛还可以听到奶奶的脚步声,你见到我的小孙孙了吗。 对于奶奶的死,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不能承受的难过,生老病死只是自然。 楚凌只是觉得,很没有意思。他过着平凡的人生,上着平凡的大学,大学毕业后会找一份平凡的工作,组成一个平凡的家庭。他当然可以这样活下去,只是没有意义。 人有生的权利,自然也能有死的权利。他想,也许死会让他更快乐一些。 暖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这是一个重度雾霾的春日。温暖的风中不知道夹杂了多少的病菌毒素。如果雾霾可以杀人的话倒是会省很多事,楚凌坐在窗台上想,只是不知道会花多少年的时间。花费几十年的人生去等待一场痛苦的死亡,是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跳下去虽然痛,但是一了百了,希望他可以幸运一次。 楚凌在狭窄的窗台上站了起来。 然而这时候,放在写字台上他以为早已没电了的平板电脑的用户间通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在外地上大学,给自己买了个平板电脑的同时,也给奶奶买了一个。让奶奶可以随时和他视频电话,同时也让奶奶多些可以玩的东西。只是奶奶的那个平板电脑在她开始变得糊涂后,就不知道放在哪里找不到了。现在响的这个是他自己的那个。 然而,感谢现代科技,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还能让他再次陷入到究竟要不要接的尴尬之中。也许他可以先接通,再继续他的寻死。只是,他的寻死事业却会因为这一通电话而变得不那么完美。其中那些他幻想的扭捏造作的诗意与寻求乐园的英雄情怀,又都被这恼人的声音拉到了琐碎的日常里。 楚凌想,这应该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后也是最恶意的ky。 徐沅澧 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 1939年1月1日,东北长白山。这一年的元旦,对于22岁的徐沅澧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他出生在北平的徐家,他爷爷是晚清时候的翰林,他爸爸后来不顾爷爷的反对投身到了实业,挣了点身家,与当局几个叔叔也算是说得上话,徐家的日子在北平算是过得不错的。就算几个大总统轮流坐庄,徐家也没受什么大影响。他在家排行老二,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又还算聪敏好学,考上了燕京大学,并且已经决定毕业后去英国留学。而在留学之前,他可以和同学骑车去西山写生,在颐和园里租画舫起诗社,去东单溜冰,去王府井吃饭。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如果,1937年7月7日那一枪没有打响的话。如果,那些日本人没来的话。 然而,没有如果。北平,沦陷了。那一日,一队队骑兵趾高气昂的骑在高头大马上,从他们这些被迫‘欢迎’日军进城的学生们面前经过。队列穿过前门的门洞,铁钉鞋踩地的僵硬冰冷的声音被门洞放大。 咔,咔,咔 曾经平常贩夫走卒那么热闹的前门楼子,那天像是死了一样,只能听到那些铁钉鞋踩地的声音。徐沅澧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站在哪里,究竟在做什么了。因为那一切不真实的就像是电影院里的一场无声电影。 这是北平的地界,北平的前门。北平那些威风赫赫的大总统们,和北平几百年的龙气竟然护不住一座北平城。徐沅澧咧了咧嘴,笑不出来。然后就被匆忙赶来的父亲的司机拽回去了。 那一天,前门死了。 北平,死了。 或许,他们这些站在这里的人也死了。 一向颇得祖父偏爱,知书好学,温文尔雅的徐家二少,在卢沟桥事变后的第一百天,平生第一次的生出反骨,离家出走,出关北上了。 1939年1月1日,东北长白山。这一年的元旦,对于22岁的徐沅澧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这一年的元旦,没有教堂唱诗班,也没有红酒舞会华尔兹。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雪,一脚踩下去,雪顿时漫过膝盖。雪水把棉裤棉鞋浸透,又冻上了冰。已经渐渐感觉不到冷。 一声声咯吱咯吱的机械的踩雪声,穿透冷风巨木的嚎哭传入徐沅澧的耳中。徐沅澧竖着耳朵珍惜的听着,那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一声一声,每一声都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战士。 “小主任,等打跑了鬼子。你真的,请我们去北平下,下馆子吃,吃螃蟹?” 走在徐沅澧身侧才十五岁的小战士小柳忽然问,他僵硬的左手放在嘴前借着呼出的热气暖着,不想浪费说话呼出的热气,但其实暖过之后会更觉得冷。徐沅澧看到他的脸稍稍动了下,大概是想挑起被雪冻白的眉毛做个鬼脸,但是到底没有成功。蝴蝶大的雪片铺天盖地的拍过来,给所有人的脸上戴上了一副冰面具。 “当然!” 徐沅澧也尝试着微笑,但是同样没有成功,“北平,东兴楼,那是北平最好的馆子,那儿的螃蟹最肥。所有人,吃多少都行,我请。” “可是,螃,螃蟹,都,都没有肉。我,我还是想吃肉,猪,猪肉,大块的,肥肉,炖,炖粉条” 小战士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已经瘦到凹陷的脸上显得尤其的大,他闭着嘴吞了口口水,仿佛眼前就摆着一大盆猪肉。 “那就吃肉!” 其实徐沅澧也想吃肉,想想那全身上下除了皮就是壳浑身没二两肉的螃蟹,难为当年他竟然会那么喜欢吃。 “还有狍子也好吃。” 走在他们身后的老郑小声说。 “我,我想我娘,做的窝窝头了。” “新下来的,苞米,生吃都甜。” “苞米杆也好啊。” 徐沅澧身后的战士们窸窸窣窣小声说,又被呼号的夜风刮走。让徐沅澧恍惚的觉得,北平的那些日子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不真实。 “不要说话!” 走在两步前的老团长忽然转过头来,严厉命令道,“保存体力!” 没有人不知道保存体力的道理,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还能走多远。 徐沅澧把僵硬的手放到棉衣的兜里,碰了碰兜里的两个硬实的苞谷粒,原来的一把现在只剩下了这两粒,这是他未来十天的口粮,和所有人一样,也许这也会是他人生最后一顿饭,如果这也叫做饭的话。在北平的时候,他吃鱼只吃鱼尾,这辈子都没有吃过前一年的陈米。 他们不知道走了几天几夜,却不敢停下片刻。因为停下,就会有人倒地不起,再也醒不过来。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生火,因为火堆是敌人的信号灯。 他们曾经有许多人,但是走着走着,有的人被汉奸出卖,暴露了藏匿地点。有的人为了救其他人被鬼子杀死了。还有很多人,冷到意识不清,敞开棉衣抱着大树干以为那是火堆,就这么被冻死了。死的时候,那干巴巴被冻得瓷实的尸体还带着微笑。老团长他们说,冻死的人死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而几百人的队伍,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他们这十一个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生与死(下) 而几百人的队伍,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他们这十一个人了。 老团长叫张冬,是个不到四十的东北汉子,但现在看起来苍老得像是五十多岁。原来是老团长和老主任带着他们整个团,他一到东北就进了隶属于二路第四军的这个团,在团里当书记员。跟着老团长学打枪,跟着老主任学文书工作。现在整个团就剩他们这几个人,老主任也在路上牺牲了,踩在鬼子提前布置的地雷上,整条腿都炸没了。救回来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要是有药有医生的话肯定能救回来的。可他们连口吃的都没有,哪儿还有药呢。最后小柳从棉袄里掏出一小块脏的发黑的窝窝头给老主任说走也做个饱死鬼。但是老主任拒绝了,说吃的给能活下去的人吃才有用,给他吃就是浪费,人死了就不饿了。他说等他死了当了鬼,就一路保护着他们,让小鬼子的机关枪都打不着他们,还说要化成厉鬼吓死那些小鬼子。老主任一直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临死了倒迷信了。 老主任是拖了一夜才去的,临死前把自己的枪交给了徐沅澧,那时候老主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看着他。他想说什么,徐沅澧都懂。然后老主任就去了,到底没有闭上眼睛。未到驱除鞑虏之时,哪里又能够死后瞑目呢。 自那以后,小柳老郑他们就开始叫他小主任,老团长也没有说什么。其实徐沅澧并没有得到省委的任命,实际的职位也还是个书记员。但对于小柳他们这些团员来说,他却已经是他们的主任了。 从老主任没了到现在,老团长一直挺平静的。不知道是逃离敌人的包围圈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还是早就看淡了生死。徐沅澧也不是不能理解,比起死人,还是活着的人更加重要。 徐沅澧又碰了碰别在腰间的从老主任那里得来的王八盒子(“十四年”式□□,日军制式),里面还有两颗子弹,又觉得心定了。他们现在所有的武装力量,就是他和老团长的俩王八盒子和老郑怀里揣着的一颗手榴弹。 他还活着,他想活下去,想让这团里十一个人都活下去。能活着就没人想死,他们还没把东北收回来。就算要死,也不能是这么憋屈的死法,也要和鬼子一命换一命。 并不陡峭的缓坡,因为没过膝盖的雪,而格外的耗费体力。所有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已经是深夜了,这是一天中最难走的时刻。饥寒交迫,还困的睁不开眼,死亡好像就背在他们每个人的背上。 尖兵候子之前被老团长派去坡顶探查,一直没有回来。最后老团长不得不下了原地等候五分钟的命令。这样的深山老林,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原地待命五分钟,五分钟后无论候子回不回来我们都走。” 老团长命令道。 他们损失不起哪怕一个团员,但是也同样不敢因为一个队员让全团陷入危险。 北风尖叫着刮过,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几声由远而近的狼叫。小柳抖了抖,徐沅澧拍了拍他。 “我们人多,而且有枪,没事。” 其实徐沅澧并不能保证,他的子弹只有两颗,老团长肯定也不多了。如果狼群真的过来的话,也许他们真的跑不掉。他只是不想小柳害怕,那还是个孩子,他在小柳那么大的时候,还在和同学胡玩胡闹,而那些却是与苦难相伴生的小柳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恩。” 小柳点了点头。 “候子他” 队里有人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没准掉到哪个雪窝子里了。” “万一他爬不出来” “别说丧气话” 队里谁给了谁一下。说是打,也就是轻轻碰了一下。 这样的时候,以他们这样的状况,无论碰到什么都会是危及生命的大问题。 更何况,最危急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万一 “张团” 徐沅澧迈着雪走到老团长身边,看到老团长紧皱着眉头。 “情况不太对。” 他说。 四周是呼啸的风声吹打着四周的密布的树枝,像是怪兽的吼叫,远处是狼嚎声。而这之中,又隐隐有什么落在雪上的声音。 不是人的脚步声,像是兽类四脚踏在雪上的声音。在山坡的另一边,从隐约到真切,直到坡顶晃过一道橙黄色。 “狼?” 小柳抖了下。 这时候老团长忽然压抑的吼了一声“是马队!鬼子!快趴下!” ,同时一把拉住徐沅澧趴下。 然而同一时间,随着远处出现的火光,一道破空声响起,那尖利的声音乘着呼啸的北风打过来,然后是噗嗤一声钝响。 趴在雪地上的徐沅澧侧目,见到刚刚还在说想念家里老娘团的窝窝头的那个汉子,额头上红了一点,那点红在那张被雪冻白了的脸上特别明显。血从那洞里涌出来的时候,那汉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一阵慌乱。但是马上就变得呆滞空洞,在他身体跪下去的时候,他的嘴最后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徐沅澧知道,他叫了声娘。 那个想娘的汉子,再也吃不上他娘蒸的窝窝头了。 “往林子深处跑!鬼子马队进不来!!” 老班长低吼一声,向林中窜去。 “そこに!!” (在那里! ) 日军的马队这时候已经蹿上了山坡,向着他们这边奔来。同来的还有一阵扫射。 徐沅澧不知道是自己拉着小柳,还是小柳拉着自己。俩人几乎是踩着那一阵机关枪的扫射,在林间穿梭奔跑,幸好东北老林里的树木都粗壮密实,他们左拐右拐的跑着s,即便是机关也不容易打到他们。 身后就是越来越近的鬼子的叫喊声。此起彼落,即便听不懂日语,也知道说的是他们在这里,快捉住。 枪声再次响起。 然而,这次却是另一个方向。山坡侧翼,竟然也有日本兵爬了上来。 眼看着他们要被两翼包抄,几乎到了穷途末路。 火把与子弹穿梭在山间密林,让这个死寂的老林都热闹了起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徐沅澧一边想着,就到这儿吧,他不冤了。一边掏出老主任给的王八盒子,向着侧冲过来的鬼子就要开枪。 而就在这时候,一阵震天动里的爆炸声响起。在不远处树枝与日本兵的血块残肢一同被炸得粉碎纷飞的时候,有一双手拉住了他和小柳,他俩同时向后一歪,滚进了树后的一道浅沟里。 是老团长。 然而还不等徐沅澧反应过来,就听到小柳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但声音还没喊出来就被老团长一把捂住了。 一个团员倒下了,接着是另一个。 然后徐沅澧看到了站着被不知道多少颗子弹同时洞穿了的老郑。鲜血从他身上每一个部位溅落在雪地上。老郑还站在那里,保持着扔出手榴弹的姿势,甚至还能够裂开一个大笑。 “艹你,奶奶的,爪儿” “呜。” 被老班长圈着的小柳痛呼了一声。他眼圈通红,浑身颤抖着。那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挤出的悲痛,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小柳从小没爸,七八岁又没了妈,从小被团里收养,一直被其他团员照顾。他跟老郑最亲,团里都说老郑就是他爸,老郑当时挺高兴,说以后有儿子能给送终了。 现在,老郑死了。 小柳挣扎着要爬出浅沟,被老团长拽了回来,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去送死有个屁用!” 老团长压低了嗓音喊道。 “跑啊!能跑一个是一个!” 说着他又拉着徐沅澧指着浅沟说顺着沟压低了身体跑,实在不行就爬着往雪里钻,鬼子看不到的。 “张团!你走!” 徐沅澧也哑着嗓子,但是努力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保持冷静,飞快的分析着“你懂的多,你带小柳走。我掩护。我不是关东人,这山里路线复杂,跑了也走不出去,白搭。” 这浅沟像是一道天然的战壕,虽然不深,但是向着溪涧的方向蔓延了很远。是再绝境中的他们,最后的一个求生的机会。 徐沅澧不是不怕,他也才22岁,21岁之前的人生从没收到过一个头发丝儿的伤害。但是,他拿着的是老主任的枪。 即便有万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不死的话,他也会努力。但是如果除死别无办法,死也没什么。 日本军皮靴踏在雪上的声音已越来越近,子弹打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爆出一片火星。 一直皱着眉头的老团长,忽然笑了下,眉间皱纹印都舒展开了一瞬,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说,“我走不了啦。” 而徐沅澧这时候才看到老团长腿上有个弹孔在向外冒血,染红了脚下一片雪地。在体力透支,既没有食物又缺衣少药的情况下,受伤就等于死亡。他们知道,教会他们这一切的老团长更知道。 “张团!” 老团长又笑了下,眼中充满宽慰的望向徐沅澧和小柳 “我已经四十了,你们还年轻。你们在,关东才有希望,中华才有希望。走吧。” “张团!” “张团!” “为了中华。” 老团长抬手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他的手冻僵了。然而在他的手没冻僵得时候,他的军礼也不见得多标准。老团员在鬼子来之前不是团长,只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鬼子杀光了他的家人,烧光了他的土地,他就入了伍,打鬼子。八年的抗战让他学会了打各种阵地游击战,却没教会他怎么当个板正条直威风赫赫的军人。即便当了那么多年的团长,到现在都敬不起一个标注的礼。 但是,徐沅澧想,这才是中国的兵,顶天立地。 在老团长放下手的一瞬间,他长身而起,扑到雪地上一架被刚刚爆炸炸过来的日军的机关枪上,举枪起身扫射。 “中华万岁!!!!” 而徐沅澧和小柳在他跳起的一瞬间,顺着浅沟向溪涧方向奔去。 一定要活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苦雨凄风带怨长 浅沟里,徐沅澧和小柳钻在雪里,拼命地把雪往身上堆,浅沟里的雪堆的能到成人腰部,足够把他们两个完全埋在里面。而鬼子的呼喊声,军靴和马蹄的声音则越来越近。 徐沅澧和小柳趴在雪里。他们没命的跑了一段,但是终究跑不过日本兵的马队。虽然密林限制了军马的速度,但是要追上两个已经体力告罄的人,依然只是时间的问题。 马蹄声越来越近。徐沅澧数着那一声一声的马蹄声,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和马蹄落下的节奏重叠在一起,这样马蹄声可以将他的呼吸声掩盖住,而小柳也是这样做的。冰凉的雪堆在头顶,冰得他脑袋生疼,原来那顶破旧的皮帽早在逃跑途中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敌人的马队越来越近,在远处还可以听到鬼子用日语交谈的声音,但是等马队迫近了,反倒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渐渐的,连马蹄声都听不见了。 徐沅澧可以感觉到鬼子就在附近,他心里咯噔一下。鬼子很狡猾,他们估计已经猜到了他们是躲藏起来了。现在,如果不是他们看出了什么破绽,那就是在诈他们。 徐沅澧和小柳对视一眼,同时屏住了呼吸。他把手放在了别再腰上的王八盖子上,全身绷紧,打定主意一旦被发现,要在第一时间暴起,把剩下的两颗子弹朝鬼子打过去。打死一个算一个,否则就亏了。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阵射击的声音,徐沅澧心里一紧,果然是被怀疑了。机关枪的子弹破空而来,瞬间打透雪层打进被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雪地上噗嗤声连成一片,那不同于雪的刺骨的冷硬,仿佛贴着徐沅澧的耳朵呼啸而过,扎进土地中,地面仿佛在徐沅澧身下颤抖。 “ここがない!”(这里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沅澧头顶上扫射的机关枪终于停止了。又过了一会儿,是马蹄渐远的声音。 徐沅澧拉着小柳又等了会儿,确定鬼子是真的离开了,两人从雪中爬了出来。 小柳似乎是被那一阵机枪扫射吓到了,表情有点呆滞。一会儿之后才缓过神来,指着与敌人马队离开相反的方向小声道:“小主任,那边。” 徐沅澧点了点头,拉着小柳翻出浅沟,向着小柳指的方向跑去。 这个时候,夜色已经渐渐的褪去了浓黑,呈现出一种通透而诡异的藏蓝色,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刻,呼出的白气几乎能够瞬间冻成冰珠。 北风裹着大颗的雪粒子往人脸上打,逆着风每一口呼吸都相当的艰难,雪粒子钻进嘴里鼻子里,顺着气管下去,几乎要把内脏都冻伤。 徐沅澧紧紧攥着小柳的手,什么都不想,就一个劲儿的往前走。天快亮了,天亮了他们如果跑不出敌人的搜查圈的话,那就永远跑不出去了。 他们一路的往山下跑,往山林最密,乱石最多的地方跑。这样敌人的马队进不来,大石头还能躲子弹,闷着头走,有时候绊倒了就滚下去,缓缓神爬起来接着走。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小柳走不动了,他就拉着小柳。他走不动了,小柳就拉着他。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密密交织的枯树枝射进林中的时候,北风渐渐弱了下来,他们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参天的树木和嶙嶙巨石。他们脱离的原本的路线,完全迷失在了深山里。 不过万幸,他们没有再听到马蹄声和射击声。他们暂时安全了。但是迷失方向,同样会要人命。这意味着下面的路上没有之前设立的可以躲避雪暴寒冷的密营,也没有补给。在他们这种弹尽粮绝的状态下,等着他们的同样只有死。之前徐沅澧和老团长说得是借口,也是实话。他自小长在北平,在这种山野深林中,完全不知该怎么辨路。 “小柳,你认得路么。” 徐沅澧问。 小柳四周望了望,然后目光停留在一片乱石坡上,那坡上只有石头,没有树枝的遮盖,像是秃了一块一样。但是,那片坡上却铺满了晨光,白雪被阳光照耀得晶晶亮。 “小主任,那里。” 小柳指了指。 虽然还只是清晨,又是这样寒冷的冬日,阳光本该是没有什么热度的。但是那些被这微薄的晨光烘烤着的石头,看起来确实那样的诱人,那样的温暖舒适。 徐沅澧想,小柳应该是累了。他也是。 他们的确应该稍稍休息一下了,努力汲取一些温暖,同时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草根草籽之类可以入口的东西。 在小柳迈步就要往那边去的时候。徐沅澧按住了他。 “我先去看看。”没有树木遮挡的空地,还是有些危险。 小柳看着他,点了点头。 漫过膝盖的雪越到乱石坡越浅,渐渐只能漫过脚踝。雪咯吱作响。徐沅澧穿过依然阴暗的密林,踏出最后一步,走到乱石坡上,感受到阳光照在了整张脸上的温暖。这是这一个寒冷黑暗的长夜之后,他感受到的第一丝温暖。 他四处看了看,这缓坡四周被密林包围,除非是从飞机上,否则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到这样一个所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徐沅澧松了口气,一边叫小柳可以放心过来,一边趁着坐下休息前四处搜寻吃的。 但是,等了一会儿,小柳却没有过来。徐沅澧回头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小柳跪在雪地上,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的手。 徐沅澧瞬间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他三步并两步的跑到了小柳的身边。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小柳歪头望向他。皱着眉头,脸上有着不解。 “我我没有感觉到呀。” 那手上是鲜红的血。 小柳的棉袄上也红了一片。 徐沅澧扑跪在地,掀开小柳的棉袄,见到小柳肚子左侧上有一个弹眼,没有见到子弹,应该是穿透身体打出去了。在鬼子机枪扫射的时候,穿透身体,打入了冰冷的土地里。 他以为,他们逃过了鬼子的扫射。 被穿透的伤口又被雪冻住,才没有流血。他们跑了一夜,身上的热气让伤口解冻,寒冷又再次将伤口冻住,然后再裂开,再冻上。 小柳就这样跑了一夜。 “我就是觉得冷而已。” 小柳说,“可我一直都觉得冷呀。” 徐沅澧看着小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抹了抹小柳的脸,把冻在小柳脸上的雪沫擦下去。 小柳咧了咧嘴,做出一个近乎于笑的表情。 “小主任,我是不是,吃不上北平的秋螃蟹了,我还,没吃过呢,真可惜。还有猪肉,大盆的猪肉,炖粉条,可香。” 徐沅澧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小柳,至少他还是活着的。能惦记着他说过的大螃蟹的小柳。老是一脸好奇憧憬,缠着他讲北平的小柳。 小柳身体晃了晃,徐沅澧扶住了他。 “其实我不害怕。有啥怕的,大家都在呢。” 小柳伸手在怀里掏了许久,掏出了那一小口灰黑色的棒渣窝窝头。颤抖的将它塞到徐沅澧破棉袄的兜里。 “我,我一直没舍得吃,饿极了,就拿出来看看。老主任说,死人是,不需要吃东西的,要,要给活人留着。小,小主任,虽然,我不太舍得,但,但现在,给你了” 徐沅澧从怀里拿出那块窝窝头,放到小柳嘴边道:“小柳,吃了它吧。” 小柳靠在徐沅澧怀里,看了看那块窝窝头,摇了摇头。 “不,老主任说,死人,是,不需要,吃东西的。要给,活人,留着。而且,我,现在,已经,不,不饿了。以后,也不会,觉得,饿了,不饿了,很,很好。你,你吃” 小柳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他的眼睛直直盯着不远处山坡上的阳光,一点一点的失去光彩。 “大,大家老团长老主任老,老郑候子” 他又几不可闻的颤抖着低泣了起来。 “娘,我冷,我冷。娘,娘,你抱抱我,抱抱我,娘” 小柳挣扎着,向着缓坡的晨光伸出手,又缓缓坠落,落到了雪地上。 徐沅澧久久跪在原地,摸了摸怀里小柳的头。在这寒风中,这密林的阴暗处,本来就不柔软的小柳的身体几乎被瞬间冻僵。 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只是想着,这个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没去过省城,没见识过北平的繁华。甚至,都没吃过几顿饱饭。 现在,他死了。 大家,都死了。 徐沅澧抱起小柳的尸体,慢慢站了起来。站起身的时候晃了下,他太久没有吃东西了。他将小柳的尸体抱到阳光下的缓坡上,放下。 这不是一个好的埋骨之地。没有树木的遮盖,容易被这时候山林中饿疯了的野兽发现叼去。 但是,这却是目之所及,唯一可以照到太阳的地方。在这寒冷之极的地方,是如此之光明,如此之温暖。 小柳喜欢这里。 徐沅澧找了一块平整些的地方,将雪推开,将小柳放在上面。小柳的身体已经僵硬到不能平放了,徐沅澧没有力气帮他舒展开,也不敢强行用力,怕破坏了小柳的尸体。于是,只能将小柳侧放到石头上。 他摊开手心,手心是那块小柳塞给他的,他一直没有舍得吃的窝窝头。他将这块窝窝头放到小柳的怀里。但是想了想,又拿了起来,将之一分为二,一半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珍惜的吞下。而另一半放回到小柳的怀里。这口窝窝头是那么香,他想这口窝窝头的味道,他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之后徐沅澧搬了几块他现在可以搬动的石头堆在了小柳的身上,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好过就这样让野兽叼走。做完这些,他将雪都拢到小柳的身上,拍实,再拢来更多的雪,如此多次,做成一个白色的雪坟头。 又拍了快白色的雪砖,上面写上了柳阳之墓力在坟头前。 小柳的全名叫柳阳,是小柳的娘托村里的老秀才起的。三月杨柳春阳,对农家来说是个吉利的好名字。 小柳就是一个像春天的太阳一样充满温暖希望的孩子。 这雪坟头,到了开春就会消融。到时候的小柳,不知又会怎样。还有连坟都没有的老团长,老郑 徐沅澧靠在小柳的坟头之上,仰头迎着阳光望向被参天的枝丫笼括住的那尺寸天空。 这穹庐之下,就剩他一人了。 “但见那愁云惨雾和愁织,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这雄壮城,看江山无恙” 疲惫与寒冷再次向他袭来,徐沅澧真的想就这样闭上眼睛算了。但是不行,他摸了摸腰间别这的那把王八盖子。 他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徐沅澧随手抓了两把雪塞到嘴里,又搓了搓被冻伤的手,挣扎着爬起来。他必须要走,如果在黑暗来临前没有找到一个避风雪的地方的话,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绝处逢生 徐沅澧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似乎是下山的方向麻木的走了一整个白天,除了树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北风又起了,山林中渐渐暗了下去。北风卷着雪渣子像是一只饿极了的怪兽像他扑来。 天和地都白茫茫一片,只有他一个人。有时候他真的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徐沅澧又摔到地上,试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他就这样趴在了地上。老人说人在死前是有感知的,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想起来,果真如此。他知道自己要死了。真是窝囊,还不如被鬼子打死来的痛快。 不知道关东以后会怎么样,北平之后会怎么样,还有我泱泱中华真的,要亡国了么。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了起来,温暖的黑暗缓缓降临,饥饿和寒冷的感觉渐渐远离。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亮着荧光的银色平板状物体,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徐沅澧身侧。 “喂?您好?有人在吗?” 有声音,突然在徐沅澧耳畔响起。 是来接他的么,老班长小柳还是牛头马面 徐沅澧意识不清的想。 “喂?喂?是谁?” 那声音如此的干净清透,带着阳光的温暖,那不是被战火洗礼后的声音。 “如果没有人的话,我要挂了!”那声音生气了。 但是那丝丝缠绕在徐沅澧身上的黑暗,却随着这声音被一条一条切断。 徐沅澧重新又听到了北风的呼号,感受到了雪贴在脸颊的刺痛。极度的饥饿与寒冷也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人?” 徐沅澧气声问,同时循声找去,看到了一个小册子一样发着光的东西,他将这东西拖到了面前。看到里面有个整洁清俊的青年人,那青年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生机。 “谁?” 那青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中国人?” 徐沅澧看着那个露出了孩子表情的青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近似于笑的表情。 “你是谁? ” 那青年警戒的望着他,厉声问。 “真好。你很好,真的。” 徐沅澧仰趟在雪地上想,将那像拉洋片和话匣子结合体的东西立在了胸前。还能在死前见到个如此活生生的中国人,真好。他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告诉他他叫徐沅澧,告诉他他家在北平,告诉他四军没了。告诉他 可是他怕他说不了那么多了。他想,这个人可真好看。虽然他是从这样个奇怪的东西里出来的。即便他有可能是特务,也有可能是伪军也无所谓了。 楚凌 被一通视讯打断了寻思这项事业的楚凌,万般不愿的接通了视频。 平板接通后,视线先是一阵混乱。等视角安定下来,就是白茫茫一片,满眼的风雪,呼啸着扑过来。楚凌瑟缩了一下,忽然觉得好冷,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雪。 发生了什么? “喂?您好?有人在吗?” 视频通信并不常用,与他互留了通信地址的除了奶奶,就只有宿舍的几个舍友了。看着这漫天的风雪,楚凌想莫非是哪个室友在野外遇难了给他打过来。 可是,他不认为这样的野外会有ifi,平板不同于手机还有移动网络可以用,没有ifi基本上就等于没有网络。 视频那一侧没有答复,北风依然呼号。楚凌想,他这时候应该关上通讯才是正确的选择。然而心理又隐隐有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猜测。 有他通讯的除了舍友,就只有 奶奶 这漫天的白,眼前这不像是现实世界出现的景象,如果就是那条黄泉路呢。 是不是奶奶受不住路上的冷寂,又或者是放不下她的小孙孙,才来找他呢。今天是奶奶的头七,就算奶奶来找他也不算意外。 如果真是的话,那就好了。 心理怀着这样的期盼,楚凌就没有急着挂断电话。 但是电话那边,却依然没有回答。 “喂?是谁?” 依然没有人回答。楚凌想,也许他真的想多了,并不是奶奶。如果是奶奶的话,她不会舍得让她的小孙孙等这么久。也许只是个恶作剧,像是电视里,那些为了搏收视而毫无下限的节目一样。他也许是不幸的被哪个电视台选中了。 “如果没有人的话,我要挂了!”楚凌感到万分的愤怒。在这样的日子,在他人生最后的最后,接到这一通恶搞的电话,仿佛就宣示着他的人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这时候,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声音。楚凌没有听清。 视频忽然猛烈的晃动了一阵,像是被拖行的声音。接着,在一片雪白中出现了张脸。那是张与冰雪融为一体的脸,雪的头发,雪的眉毛,雪的胡子。脸上也是苍白一片,像是一只巨大的白猿,也像是小说里那些由人类尸体变异过来的怪物。 它,它要来抓我了么。 楚凌脑中一瞬间出现了许多恐怖的情节,有小时候奶奶说专抓不听话的小孩子的雪怪,也有会从电视里爬出来的久负盛名的贞子大人。 它要爬出来了么。楚凌吓得往后一跳。虽然他想死,但是并不期望这样一种不可预见的死法,而且十有八九会痛苦无比。在这一点上,他想他还是比较保守的。 而这时,视频中的那怪物说话了。 它做了个恐怖的鬼脸,用不像是人类的暗哑声音问。 “中x人?” 那怪物,竟然说中文。在风雪声中,楚凌没听清中间那个字,但是他猜,他应该说的是中国人。因为那怪物竟然说中文,所以他大概说的是中国人,而不是中东人。 “你是谁?” 楚凌又问了一次,他想就算是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比如之前跳楼,就很清晰明了,他了解他们这栋老楼的每一处角落。甚至连他跳下去会以什么姿势落到那块地砖上都做了设想。 那怪物却没有回答他,却说:“ 真好。你很好,真的。” 同时,视频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那怪物换了个视角。 怎么,看他觉得尤其好吃么。 楚凌心中腹诽,但是这时候他已经确定与他通话的是个人了。某种程度上放下了心,而某种程度上却提起了心。 而这个角度,他看到了那怪物身上衣服。那衣服目之所及的地方也都蒙了一层白雪,而雪下依稀可见的衣服,确是楚凌平生所见最破烂的一件。 这究竟,是什么三流恶搞节目? 在他心中百转千回的时候,那边的怪人又用他那特有的低哑的气音说:“我叫予兰,生在民国五年丁巳,我是中国人 隶属于抗联二路军4军3团 我们被围困在长白山3团战士全部牺牲 ” 那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楚凌想,现在连三流的节目找的没名儿演员演技都那么厉害了么,他是与时代脱节太久了么。但是什么民国几年,二路军也太搞了吧。拿先人开玩笑也太过了吧,虽然他不太记得抗联是哪段历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SR系统与生命值 “喂!你,你不要开玩笑!你,你到底是谁!” 楚凌出离愤怒地摇了摇平板电脑。他想他应该把视频直接关掉,以防那边隐藏的摄制组会偷偷录下他被恶搞后的表情,放到电视上播来娱乐大众。 但是,在按到‘h一’键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那边的人的呼吸变得缓慢不可闻,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渐渐显现除了暗青色,那不是活人会有的脸色。那样的脸色,他只在离开了的奶奶的脸上见到过。 他是坐在奶奶的病床前,一点一点看着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奶奶离去的。旁边的心电仪上的数字变得越来越低,但是却花了一整个下午加一整个晚上才变成了一条直线。他一直握着奶奶的手,感受着温度一点一点从她的手掌上离去,直到变得彻底的冰冷的僵硬。那时候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睡的他,恍惚的觉得躺在那里被宣布了死亡时间的奶奶的遗体,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说,另外一个东西。那不是他所熟悉的,会拥抱他的温暖的奶奶。 那时候,他才忽然发觉,死亡原来是这样一件恐怖的事情。最恐怖的并不是恐怖本身,而是见证他一点一点带走那个你熟悉的人。 他没有想到,会在短短七天之内,见证另一次死亡。那一刻楚凌忽然确信了,这不是恶搞,也不是任何的作秀。即便是最出色的电影也演不出死亡的那种无力与空虚感。 这个男人要死了,在他面前。楚凌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即便刚刚在准备跳楼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这样彻骨的无望的冰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在他将要买进永远的安宁的时候。 “喂,你,你怎么样。” 楚凌颤抖着声音,碰了碰平板的屏幕,问了句啥话。 那边的男人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说话,睁了睁将要闭上的眼睛,面部肌肉动了动,像是想要微笑,但是他没有成功。 “你,你不要死啊。喂,喂!你在哪里?东北吗?长长白山?你遇到雪难了吗?我现在马上找救援队,你,你找个避风的地方,坚持一下。救援马上到。喂,喂!” “恩” 那男人迟缓的回答,许久之后气声说:“我不想死呐” 视屏那边的风雪一阵呼号,屏幕中只能看到白茫一片。等到风雪渐小的时候,他从飞雪的缝隙中见到了变得如同冰雕一样的男人,他的脸上挂满了冰挂,身上的那件破棉袄也被冰铸成了一件铠甲,一件死亡的铠甲。楚凌一下跌坐再地。 他的牙齿上下打战。寒气钻进他的每个毛孔里,像是有上百条毒蛇在他的身上游走。 他大张着嘴,想要尖叫却无论如何无法叫出声音来,只能呼出气音来。 这是,这世界上最恶劣的玩笑。他用尽全力诅咒那个开这个玩笑的人。 楚凌觉得自己从内部碎掉了,他变成了千万片碎片,头痛得要炸裂一样。为什么,在奶奶离开七天之后,又让他再见面对一次无礼反抗的死亡。 平板依然放在桌子上。那个死去的男人的脸依然静止在画面中。楚凌想,他现在应该就这么劲直走到窗户边跳下去,一了百了。 然而这时,一直静止的屏幕突然暗了下去。平板里的语音辅助系统的机械音忽然响起。 “您被对方救助生命,欠对方一点生命值。因对方处于特殊状态,无法应答。您是否愿意付出这点生命值,使得对方回复生命?” 楚凌愣住了,彻底的愣住了。在他以为他的生活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杯具的时候,忽然告知他剧情反转了,其实这是个带npc的rpg。这让他怀疑,这是不是另一场阴谋。 “您是否同意,付出您欠对方的一点生命值,回复对方生命。”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楚凌呆愣愣的问,他想他一个人估计就可以撑一期节目了。如果他在电视上见到一个像自己这样犯傻的人,肯定也会觉得这人特傻缺特可乐。 “我不是玩意,我是sr语音系统。您是否愿意付出您欠对方的一点生命值,回复对方的生命。因特殊情况,如果您在十秒之内,不能做出回应的话,此行为将被判断为拒绝,对方将会彻底死亡。现在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 什么?什么玩意儿? 在楚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了倒计时。他想既然已经这样了,娱乐就娱乐吧,万一呢。 “是!是!我,我愿意!我愿意付出一点生命值!快救他!” “系统接收到您的回复。正在传输生命值。拯救系统开始运作。感谢您的合作。请您为本次服务做出打分,1为满意” 楚凌没有理系统语音的絮絮叨叨,他爬起来紧盯着屏幕。屏幕里现实有什么闪了闪,然后无论的呼号的北风,还是铺天盖地的暴雪都在一瞬间停止了。接着屏幕前的空气似乎是产生了些许的扭动,一道似有似无的烟气从屏幕向那个男人飘去,在他的身周绕了一圈,最后从他的鼻子中钻了进去。 楚凌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像是电视剧里的那些变身一样的场景并没有发生。除了风雪莫名的停歇了之外,再没有什么变化。 一阵寂静。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视屏中男人的脸色似乎稍稍好了点,虽然还是一脸的冰雪,但是至少不是那个充满死气的颜色了。 又过了不知有多久,那男人几乎可查的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楚凌从未觉得如此,他有如此感谢上苍。 什么浓烈的感情从他的心底涌出,同一时间眼泪也瞬间夺眶而出。 那边的男人的眼睛呆滞的睁了睁,随后又缓缓闭上了。楚凌看到突然又不动了的男人,心忽然揪到了一起。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是在刚刚见证了生命的奇迹的现在,他想亲眼见证着这个男人可以好好的活下来。 “喂,你不要睡啊!” 楚凌拍了拍平板,但是他的那点微小的动作并没有将男人唤醒。 “你给我起来!不能睡在这里!会死的!” 这时候,楚凌忽然想到了 sr系统,“喂,sr,sr你在哪里!快把他叫醒。” 楚凌用力的拍了好几下平板的屏幕,才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忙不迭了长按了h一键。 “hell一, sr,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他怎么了。” “对方活性度过低,处于低温及极度饥饿状态。极需热量与食物补充。” “那你给他呀,需要生命值是么,我同意。” 楚凌真的觉得,如果这个男人能活下去的话,让他死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sr暂无此功能。但用户可以自行提供食物与御寒设备进行传输。传输限制:sr现暂时只可传统可通过平板电脑屏幕的物体。传输消耗:每次传输将消耗一点生命值。生命值可通过挽救限定时空中的生命或是一年用户寿命等价兑换获得。” “好,我兑换。” 听到能够将东西送过去,楚凌心中有些欣喜。也有些雀跃。他有点慌乱的盘点着他家有什么既可以通过这个不大的平板的屏幕,又能保暖又能补充体力。 最能保暖的东西 棉被,羽绒服,他忽然想起来,他家里有奶奶用着的电热毯,不知道可不可以将毯子送过去,插头留在这边充电。于是他问了sr。 “需要消耗05点生命值。” “我同意,兑换!” 他煮了点红糖姜水,每次他感冒了奶奶都给他煮这样的水,她那个年纪的老人总是觉得吃药不好,自然的东西才是最健康的。现在正好煮了,用奶奶曾给他带饭带汤上学的保温瓶装了大小正好可以通过平板。还有已经有些不记事的奶奶买了给她的小孙孙甜嘴的巧克力,这东西最好补充热量。 还有 滴答滴答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滴在手背,楚凌忽然觉得心痛得不能自已。人家说破家值万贯,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有那么深的感受。这些奶奶存在的痕迹将会渐渐消失,而这个家里,以后,就再也没有奶奶了。在这样一个很魔幻的时刻,他忽然领悟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楚凌一边手忙脚乱的煮着糖水,一边任眼泪肆无忌惮的流着。这世上就剩他一个人了,但是,他还不能死。他死了的话,那个男人估计也活不成吧。至少,要看着他男人真的活下去了,再说其他的。 这样忙忙碌碌的整理了一阵。楚凌将一些高热量的吃和一些药品都包在了一个袋子里。这样加上糖水,一件羽绒大衣,电热毯和一大块塑料布(用来阻隔雪水渗透进衣服),他一共要支付55点生命值,就是五年半的生命。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将东西比划了好一阵一件一件的塞进了平板电脑。 塞东西的瞬间是一种前无仅有的感觉。东西触碰到了平板瞬间毫无阻拦的通了过去,然后就啪嗒一声掉在了视频中的世界。轻松容易的就像是通过了一个空心的圈一样。但是当楚凌再用手去触碰的时候,平板却依然还是原来的平板的手感。 电热毯通过后,sr附赠了一点的服务,用电热毯将那男人裹住,又裹了一层塑料布。楚凌在这边拿着插头插在插座上,打开电热毯的开关开到最大,sr又帮着他将他送过去的那件大羽绒服盖在了男人的身上。这样昏迷中的男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 他有点担心,电热毯都有漏电的问题,男人身上又有冰,如果渗了水进去引起漏电,男人估计也是一个死。可是他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那边这样的极端天气,总不能脱了衣服再盖被子。这也只能是看那男人的运气了。 楚凌深深吐了一大口气,趴在了桌前,盯着视频中的男人。 刚刚复出第一点生命值救男人的命的时候,男人身侧的风雪就瞬间停止了。但是现在闲下来,楚凌发现那里的雪并没有停,远处似乎依然可以看到泼天的雪暴,但是在男人的身侧既没有风也没有雪。 “呐,sr,这是为什么。” 楚凌敲了敲屏幕。 “判断对方处于极端环境,为保持对方生命值,开启一次性防护罩。” 楚凌忽然想到了此品牌系统的广告,人类可以改变世界。 “你到底是什么?” “sr系统。” 楚凌觉得这一晚上,他简直是体验到了一辈子的波澜壮阔。没有一秒钟是真实的。 “那你会唱ppap么。” 楚凌忽然脑抽的问了一句,他坏笑着问。 “请不要调戏系统。” 平板里sr义正言辞的拒绝。 楚凌很想挑衅的说一句你不唱我换x星,但是这时,他发现那男人发起了烧来。楚凌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趴在桌子上盯着屏幕中的那个男人想,他可以用他的所有寿命换这个男人活下去。那男人是那么坚定的想要活下去,他那么不甘心死去,他还有好多的牵挂。然而他楚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可以换那个人活下来的话,他想他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017遇到了1939 电热毯的热度让那男人脸上和身上的冰都化了,他的头发和胡子湿漉漉的全都贴在脸上,看起来更加的狼狈。 楚凌伸出手碰了碰平板,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看这个男人的造化了。 那个男人的高烧烧了一整夜,其间楚凌央求sr给他喂了一点糖水和药水,又花费了05生命值。那个男人本应该已经烧得没有意识了,但是在糖水碰到他嘴唇的时候,还是不顾烫的大口吞咽了下去,看起来像是饿了几百年没有吃东西的样子。然后那个男人就被烫的满脸通红,出了满身的汗。幸好裹着他的是电热毯,并不会因为汗水干透而失温。 楚凌想,他应该熬一点鸡汤给病人。可惜他不会,于是只能作罢。 楚凌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虽然他并没有闭上眼睛的记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楚凌有瞬间的恍惚,然后就看到了一双似是陷入沉思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布满了红血丝与疲惫,但是却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死气。 “你醒了。” 对面的男人说。 楚凌揉了揉眼睛坐正身子,点了点头。 “谢谢你救了我。” 那男人对他笑了下。“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楚凌想,然后是不是该以身相许了。 “但是,请原谅我的冒犯,可否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因为如你所见,昨天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是却在一夜之后意外的痊愈了,而且” 那男人环顾了下四周,虽然楚凌看不到他的视角,但是他完全能猜测男人是在环视周围他送过去的那一堆细软与那个最超凡脱俗的防护罩。 那男人顿了下接着开口,“而且我似乎从你那里得到很多的救助物资。虽然无以为报,但是这却让我很困惑。” 楚凌想,他要是不困惑才怪了。他于是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 那男人思考了一会儿,慢慢开口,“你的意思是说,这种情况对你来说也是超常的?” 楚凌老实的点了点头。 “是的。” 视频那边的男人点了点头,随后他拿起身边装姜糖水的那个保温瓶,将保温瓶上贴着的磨损严重只依稀可见的牌子贴纸对着屏幕道:“这是个德国牌子,在内陆一直很难买到。你住在欧洲吗,或是美利坚?” 楚凌一愣,整个人处于一种我怎么了怎么了,就住欧洲了,就住美国了的状态。 随后他看到了那个贴纸上的英文牌子。这算是个挺普通的名牌,是当时奶奶买的。虽然他的确听说过这牌子,也知道它挺有名。但是哪个国家的牌子却从来没留心过。他随手抄起来手机查了下,竟然还真的是德国的牌子。 但是,这和他住德国又有什么关系。 没等他接着开口那男人又接着说,“还有这个会发热的毯子,是美利坚的新玩意儿吗?还有这个板子。” 那男人敲了敲屏幕又扯了扯通过屏幕的那根电热毯的线,“这些,都是什么?是哪国的秘密军用通讯仪吗?竟然可以进行实物传输?还有那个罩子,明明触碰不到,却可以阻挡风雪。抱歉,这些东西我几乎从未见过,相信我所有的同侪也都没有见过。” 会发热的毯子?这个板子?楚凌又愣了愣,现在还有人不认识电热毯和平板吗? 他以为那男人关注的重点仅仅会是他能够把东西通过平板给他递过去和这个凭空出现的平板电脑。但是没想到那个男人看起来似乎连平板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住在哪个山沟吗?可是他又认识英文,也知道那是德国货。 楚凌觉得自己现在满头的雾水,同时他也能够感受的到对面那个男人的雾水不会比他少。 “我不在国外。” 楚凌决定还是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总会慢慢滤出头绪的。“我就在北京,而且我知道你在东北,你昨天自己说了。” “北京?” 那男人抓住了这两个字。 而这却让楚凌更加的疑惑。 “是啊,北京。中国的首都。” 楚凌怀疑真的有中国人不知道首都北京吗。 “民国十七年的时候,北京就改名叫北平了。” 那男人忽然顿住,沉思了一会儿,一字一顿的试探着开口说:“民国十七年,就是西元历1928年。现在,是民国二十六年,西元1939年的元旦。你那里,是哪一年?” 楚凌张着嘴,有一种被雷劈中了的感觉。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他穿越了?不,不,不,他没有穿越。 他只是接了个电话然后电话那头是个生活在1939年的人。如果不是已经过去的一个晚上他经历过太多的不真实,他真的会以为这会是另一档恶搞节目。 但是,之前的太多事情,以及那个男人不符合时代的言行举止,都让楚凌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太过震惊,以致于楚凌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对面的男人却已经从楚凌过于震惊的表情中了解到了真相。 他慢慢的开口,“所以我们在不同的时间?那可以请你可以告诉我,你在什么时代吗?” 楚凌朦朦胧胧听到男人问题的时候,他的大脑正在旋转高中时候糊里糊涂看的那本霍金的时间简史,如果速度超过光速人类就可以逆时光旅行,他现在特别想给霍金打个越洋电话,您老人家的理论竟然是真的! 而另一个想法就是 这平板逆天了。 所以,当楚凌听清问题的时候,是那男人已经重复了第二遍之后。 “现在是2017年”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4月16日你生活的年代的好几十年后的未来” 这已经有所预料的答案依旧让对面的男人愣住了。“未来” 他嘴里喃喃着这两个字。随后转过头来望着他,那眼神忽然变得相当复杂。楚凌在里面看到了渴望,也看出了惧怕,以及其他的很多他完全看不出,也不能了解的情绪。 楚凌没有说话,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等着。他想遇到一个来自未来的人,那男人肯定有很多事情要问吧,况且他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 那男人静默了许久之后缓缓开口。 “未来怎么样?” 他小心翼翼的说出每一个字。 楚凌没想到男人思考了那么久却只问出这样一个笼统的问题。要说怎么样,方方面面肯定和以前都不一样了。说起来,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但是如果概括起来的话 “很好。” 楚凌回答,他真的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样回答。 “很好么?” 这两个字似乎让男人很高兴。于是他接着问。 “中国怎么样了?” “旧社会结束了,新中国在1949年成立了,总之,现在很好。” 楚凌有些词穷,虽然他很想向先人炫耀一下现在的新中国,但是却想不出来什么新鲜的词,最后还是只能归纳成一句很好。 “旧社会?新中国?” “恩g一ngchandang 成立了新中国。我们现在把1949年之前算成旧社会。现在没有战争,老百姓衣食富足,安居乐业。” 虽然也没那么完美,但是比起以前肯定好多了,楚凌想。 “是谓小康。” 那男人咧开嘴笑了下,眼睛里也满是笑意,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是呀,这么一比,我们可不就是生活在旧社会了么。” “对,小康社会!哎,你怎么知道?” 楚凌很诧异,这种社会zhuyi 核心价值观,一个几十年前的先人怎么会知道。 男人没有回答楚凌,反倒很是激动的问道:“ 那我们打赢了日本人了么?” 男人问出这一句之后,楚凌才恍然意识到,1939年,八年抗战,东北,抗联,4军,这男人现在在东北抗日! “赢了!” 楚凌也忽然激动了起来,能够把抗日战争胜利这件喜讯告诉一个正在抗日的先人这件事让他激动了起来。“我们赢了!日本在” 楚凌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百度着, “1945年8月15日,日本向同盟国无条件投降。” “赢了,我们赢了。” 楚凌见到眼泪在男人的眼眶中积蓄,却到底没有流下来。 “1945年 ” 男人反复的念着这个时间,然后望向楚凌问:“我们,中国打赢了日本?是吗?我们的军队赢了!是吗?” “呃” 楚凌顿了下,他上下翻动着百度词条,回答道:“是同盟国一起打败了轴心国,中国是抗日,反法西斯的主战场之一。” 楚凌念完的瞬间,对面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楚凌有点不忍心,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战争战争是件复杂的事情二战不是,不是,一个国家的事情” “但是生死却很简单。” 对面的男人静静的回答。 楚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前一天晚上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这个男人刚经历了很多的生死,见到了很多的残酷。 许久之后,他回望楚凌,有些歉疚的笑笑,“抱歉。” 楚凌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他忽然有些莫名的心酸。 “那” 那男人缓缓开口,怀抱着脆弱的希翼,“日本得到了国联什么样的审判?天皇,还有那些杀人的魔鬼,有向我们切腹谢罪吗?” 楚凌只知道,天皇宣布战败。具体的细节,却不太清楚。他上下翻阅着,百度的这张词条。 “1948年11月12日,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以犯有发动战争c侵略别国c反人道罪等罪行判处死刑;12月23日被执行绞刑。二级战犯,松井石根c板垣征四郎c梅津美治郎c武藤章c土肥原贤二c广田弘毅c木村兵太郎,被执行绞刑。” 楚凌余光秒到他在念到几个名字的时候,一直对他温和有礼的那个男人眼中忽然闪现嗜血的恨意。 然而随后,楚凌哑住了,他看到了那词条中这样的词句——“昭和天皇:因美国的干涉战后免除了审判,帝统得到保留,战后在位期间日本经济高速发展,促成神武景气。” “那审判呢?” 那男人问。 楚凌红着眼睛抬起头望向男人,说不出话来。他不忍心把这样的结果告诉一个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仅仅是因为国际政治上的倾轧博弈,就让那么多年轻人的鲜血生命变成了一场笑话。 楚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愤怒与心酸。他不忍心开口。他忽然想起了静国神社,那个至今都在为那些战犯招魂的地方,他甚至不敢让那个男人知道。 他这时候才发现日本欠中国的那一句道歉,已经欠了太久太久了。因为日本政府的不承认不道歉,让所有中国人心中的那道伤痕永远都好不了,一年又一年,一代接着一代。 楚凌忽然有些理解那些激进的ai gu一 主义者的想法。 那男人定定的看了楚凌一会儿,温声道:“请告诉我。” 楚凌哽了下,最终还是将那一行字念了出来。 男人安静的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他看向楚凌,问了一个完全不搭边的问题。 “2017年的所有事情,你都可以知道吗?” 其实也不是,但是楚凌想那个男人问的应该是抗日那段的历史。 “是的。” 他点了点头。 “通过你手里那个小盒子?” 男人指了指楚凌手里的手机。 “这是手机,就是你们那个年代电话的先进版。查询信息是通过网络,”楚凌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喻,“就像是无线电差不多的东西,是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信息流。我们现在通话的这个板子叫做平板电脑,也基本是和手机差不多的东西。只是能够连接时空却是第一次。” 男人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他问道:“可以告诉我,国民政府现在的情况吗。我们西征前得到的最后的消息是国民政府退守到武汉,现在武汉怎么样了?” 楚凌对这段历史了解的没有那么详细,所以查询花了他一些时间。1937年一1939年似乎是个悲伤的时间点,在这个时间点日本已经占领了12个省,521个县。1600多万人在逃亡的路上。北平沦陷,天津沦陷,上海沦陷,广州沦陷,然后,楚凌找到了武汉。 “1938年12月25日,武汉失守。” “哈”那男人苦笑一声,“这真是最热闹的一个圣诞前夜。” 随后男人又问了东北抗联的事情,楚凌找到的是几个抗联将领被背叛惨死和抗联队伍最后全部撤退到苏联休养生息的结果。 楚凌看的出,这个结果让那个男人很难过。但他这一次却很快恢复了过来。 “虽然已经受到了君很多的帮助。但,请原谅我我腆颜托大以中华的名义,再次请求你的帮助,请在之后帮助我,把你能够查到的都告诉我,告诉我的战友们。你的讯息可以帮助我们很多。我想你的出现,应该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而因为你的出现,有很多的事情可能都会改变。请帮助我。” 楚凌模模糊糊的明白了男人的意图,他现在突然有一种摊上大事了的感觉。 他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但是,为了中华。这种事情光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而就在那时候那男人忽然笑了下,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客气多礼,虽然在笑着,但是那男人的眼睛却像鹰追逐着猎物一样的,炯炯有神的望着远方。 “现在才是1939年。” 那男人说,“你所说的历史,现在还没有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前进,前进 随着一声微小的破碎声,楚凌眼前重新被风雪弥漫。 那边那个男人也在猝不及防下打了个喷嚏。 “喂,你还好吗?” 楚凌有些担心,那个男人刚刚退烧。 “恩,还好” 那个男人温和的声音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中。“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个时候一个电子音插入进来。 “hell一~sr经判断对方身体各项数值达到生存标准,防护罩撤销。” “什么声音?” 正在收拾东西的男人问。 “这个平板电脑自带的系统音,就是有它我才能将那些东西传输过去。” “是吗,那真是多谢它了。” 这时候sr系统的声音又想起“纠正:传输物品需要用户” “闭嘴!” 楚凌阻止,忙不迭的身手按下了h一键。 “什么?” “没什么,这个系统就是有些啰嗦,规则什么的解释起来没完没了。” 楚凌讪笑着解释。他不太想让对面的男人知道生命值的事情。何必呢,他是自愿的。而且对面的那个男人已经背负很多了。 那个男人没有再探究下去,因为他传输过去杂七杂八的东西有点多。而且看的出来男人似乎哪样也不想放弃,于是收拾起来,颇有些难度。 楚凌看着那个男人在冰雪中笨手笨脚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看的出来视频对面那个男人之前的家境不错,估计在家也是什么都不做的人吧。 幸好他传输的食物和药品是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一起传过去的,那塑料袋质量还不错。那男人用他将杂七杂八的东西与那个保温瓶一起装在了里面。 暴风雪打的那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咧咧作响。那男人盯着那个塑料袋看了一会儿,楚凌听到男人说了一声谢谢。 楚凌咧开嘴笑了下,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小事。” 最后男人在自己的破棉袄外面套上了那件打羽绒服,用电热毯自带的绳子将毯子系在羽绒服外,最外面裹着那块大塑料布挡风。而塑料袋则被他拎在了手中。远远看去像是个白茫茫大块物体,毫无美感可言。 而有些困扰男人的似乎是怎么安置这块平板的问题。这样的天气如果放在塑料袋里肯定会被冻坏。而这款美国某品牌的平板电脑的确是娇贵的热不得冷不得。 而这时候刚刚一直在装鹌鹑的sr系统忽然又不请自来了。“h一lle~sr~ sr系统可提供单向隐藏设备分享视角功能,权限永久。花费” “花!” 楚凌在sr说到关键点之前立马答应“多少都花!” “支付成功。现在开启功能。如果需要平板电脑实体化,呼叫sr即可。” 随着这一声,男人手里的平板不见了。楚凌这里的平板的左侧则出现了两个小圆圈,一红一蓝。楚凌点了点蓝色,没有反应。他又点了点红色,视角忽然发生了扭转,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只空荡荡的手。 然后那视角又左右摇晃了下。那男人的声音从平板里传来,这次是完全没有距离感 “真的消失了?未来的科学那么先进了吗?我现在看不到你了,你看的到我这边吗?” “不,并没有那么先进。这个是特例。我现在可以看到你看到的一切,看来你看不到我这边。” “是的,只能听到声音。”男人回答。 “还是看到比较好吗?” “不,就这样吧。比较方便赶路。” 平板的视角开始不稳起来,同时传来踩雪的声音。看来那个男人走了起来。 “让它消失的花费是什么?我刚刚似乎它说有花费。”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啊~ 他果然听到了。楚凌的侥幸被浇灭了。不过还好他机智的在sr系统说到关键点之前打断了。 “一些钱而已。现在很多网络的服务是免费的,也有很多要收费。并不贵的,不用担心。” 楚凌编着瞎话。他也不太清楚代价多少生命值。只是希望别是十年二十年之类的。否则他要是明天就死了,这个男人非要内疚死。 “哦,我们这边打电报也要花钱。是差不多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 虽然内容差挺多的,但是在花钱一点上差不多。 那男人沉默的走了一会儿。从倾斜的视角看的出来男人是在下山。眼前除了风雪就是参天的树木。仅仅是从屏幕中看到,就已经让楚凌觉得有些害怕。这不同于央视那些纪录片或是航拍或是车队进去拍的视角。而是这苍茫之间,只有那个男人一个人。好像天地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似的。那种深山老林的未知与孤寂感让楚凌很是不适。 “累了吗?” 平板中传来那男人温和的声音。他的声音依然沙哑,但是那声音却很温柔。那是一种那个古今中外混杂的特殊年代特有的温柔。楚凌的心跳了下。他想这个男人要是没有累病成这样的话声音肯定很好听。 “累了就去休息吧。你也辛苦了一晚了。不必陪我一起。” 那个男人慢慢的说,同时伴随着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楚凌的确有些累,但是看着眼前的这片似是没有尽头的雪原最后还是说:“我没事,在你睡的时候我也睡了。” 他想要再陪着这个男人走一会儿,直到他下山找到人烟的时候。唯一让他有点担心的是这个平板电脑的电量,已经开了一夜了,不知还剩多少。也不知是不是隐身了就不费电了。这么想着他拿出充电器给他这台已经没有多少电量的平板冲上。插上的一瞬间在原来小电池的位置出现了两个小电池。 竟然可以一下子充两台。楚凌震惊了。这坑爹的品牌竟然能一下跨时空充两台,它怎么不上天呢。 那边被楚凌忽视了很久的男人忽然道:“君之恩情,沅澧无以为报。” “我这边没关系啦。”楚凌对着屏幕摆了摆手手,“对了你叫沅澧吗?” “在下徐沅澧,字予兰。不知可否请教” “我叫楚凌。” 楚凌想他还是第一个认识有字的人呢。 “可否请教贵字?” “我们现在早不流行取字号啦。”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楚凌了解到这个叫做徐沅澧的男人,是北平大族徐家的少爷,今年该23岁了,但是他考虑到当时的人过虚岁,所以他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当然不考虑他们之间78年的代沟的话。他爷爷是晚清的翰林,他父亲的名字楚凌笃定肯定在某本历史书里见过。原来还真的是个大少爷啊。楚凌有一种活久见的感觉。而这个少爷在卢沟桥事变后,就出关北上投了东北抗日联军。这是zh一ng g一ng领导的一只成分复杂的队伍,他们是在西征打算与在延安的a一 zhu xi 的东征队伍回合的路上被日本军阻截的,全军1200多人,现在徐沅澧知道的只有他一人活着。 楚凌用手机查了很久才知道原来很有名的八女投江就是他们这支队伍的,那八个姑娘最小的不过13,最大的也不过24。可惜他们用生命保护的那个主任是个叛徒。而最终的结果是,西征的4君队伍,除了那几个叛徒和徐沅澧,全灭。 楚凌没有告诉徐沅澧这些。他忽然想到了一句歌词,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他用手机播放了国歌给徐沅澧听。 “写的真好。” 徐沅澧静静的听完说。“我听过这首歌,似乎是在电影院听到的。” “是田汉作的词,聂耳作的曲。” 楚凌很惊讶,他以为国歌是1949年之后才有的。没想到对方竟然听过。 “田汉啊。”男人回忆了一下,“怪不得,那是个很有思想的人。这首歌似乎就是他写的那部电影的主题曲。当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歌词写得真好。可以再放一遍吗?” 楚凌又按下了播放键。 于是这一条下山的路,就一直伴随着国歌那“前进,前进,前进进。” 的声音。 楚凌感觉到徐沅澧的脚步愈发的坚定,而山路也渐渐变得平缓了。他找到了路,他找到了一条下山的路。 薄暮时分,雪渐渐小了。徐沅澧终于见到了一个位于半山腰的小村庄,村庄不大,只稀稀落落的坐落着十几座茅草房子。他们距离那村庄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楚凌觉得有一些奇怪,现在正是晚饭时分,但是那座村庄却看起来过于冷清了,都没有人在外面活动。难道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关系吗?楚凌想,他从来没有去过东北,所以不太了解当地的情况。 然而这时,楚凌感到徐沅澧突然停住了脚步。 “楚凌。” “恩?” 楚凌刚刚塞了两块饼干,现在有些犯困。 “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那个男人忽然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新鬼烦冤旧鬼哭 “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那个男人忽然道。 “我不困。” 楚凌坚持道,同时他也感受到了男人身上紧绷的气息。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只是从他忽然变得谨慎的呼吸感觉出来的。 “怎么了吗?” “你们那个年代,有讲过日本人在中国做过什么吗?” 那个男人这样问。 楚凌心中咯噔一声,心想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看来你知道。那你还坚持吗?” 那男人淡淡的问。 楚凌捏了捏手指,他点了点头,又想起来那边的人看不到,于是道:“是的,我继续。我想亲眼看到。” 楚凌有些些的好奇,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不知为何,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亲眼看着,甚至是替所有当代的人睁眼看着那所有一切。 那男人惨笑了下道:“那么,欢迎你来到1939年。” 说完纵身下跃,几步就跑到了村庄中。 在见到那村中景象的一瞬间,楚凌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不怕不怕” 耳边传来男人像是唱摇篮曲一样的轻声,然而两声之后声音已经哽咽的再也发不出来。 村口有个古老的大水井,大水井旁生着一颗大槐树。大槐树上滴滴答答的挂满了人头。那些人头用铁丝穿过两个耳蜗高高低低的挂满了大槐树的每个树枝。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有老人的,也有小孩的。有的人头似是被砍歪了位置,脑袋丢失了一半,白色的脑浆与血红色的雪一起滴落到雪地上,斑驳一片。北风吹过,满树的人头随风摆动,有的还碰撞在一起,发出毛骨悚然的钝响声。 热闹的像是灯会。 而那些人头的身体,则在不远处的空场之中堆叠在一起。有的是完整的,而更多的则是被利刃砍成了一块一块,那些肉块滚在一切,堆在一起。曾经属于人类的断肢内脏随处可见,楚凌还在那尸堆中看到了半个人,被刺刀从脖子整个劈下来,到大腿根,整个人分成了两半。哪半个没有脑袋的人,就那样趴在地上,没有头颅,也没有另一半的身体。像是屠宰场里出场的半扇猪肉。鲜血染红了满地的白雪,渗透进了土地。 大槐树上的人头在风中转过头来,永远闭不上的双眼,空洞的望向他们身体的方向。 这是一场恶魔的盛宴。 楚凌捂住嘴巴不住的干呕。他的脚底像是变成了泥泞,恐怖感从泥泞中伸出血手要将他拉入无尽的深渊。他紧紧靠向椅背。即便看过千百部恐怖片,他却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恐怖。因为他知道那不是恐怖片,那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徐沅澧沉默的穿过尸山血海。脚下是奇异的绵软感觉。徐沅澧不敢深想。如果地狱真的存在的话,那这就是地狱。那些披着人皮的修罗恶鬼,将地狱带到了人世。 然后他就看到了尸堆边的火堆的灰烬。在无尽的鲜红中的一个燃尽的黑色火堆格外显眼。 徐沅澧向前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火堆上用树枝插着什么,像是串烤的肉串一样留在余烬消散的火堆上。 徐沅澧只看了一眼就转过了身,随后他就听到了那边楚凌不可抑制的呕吐声。 那燃尽的火堆上的肉串,不是山鸡,也不是野兔,而是一个婴儿,一个尚未出襁褓的婴儿。被树枝从天灵盖贯穿全身架烤在了火堆上。那婴孩保持着生前痛苦至极的挣扎状态,然而全身上下的肉却已经被烤熟了,在这寒天雪地中,在这森罗地狱中,散发着可怖的肉香。 耳边伴随着楚凌止不住的呕吐声,徐沅澧想他现在应该马上离开。但是却挪不动脚步,他走在洒满献血的村庄中。他想要强迫自己记住这样的景象。他的家国人民已经被欺凌至斯。 徐沅澧双拳紧握,他推开每一扇门,试图找到一个幸存的人。然而却只是徒劳的见到了更多的单方面的屠杀。究竟哪一个国家的屠刀,可以这样泯灭良知的向着无辜百姓挥去。那个国家所尊崇的武士的尊严又在哪里。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沟,这些人甚至不知道日本人长什么样子,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就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徐沅澧耳畔响起楚凌的啜泣声。他推开一扇门又推开另一扇门。在一家看起来最是富庶人家的厨房见到了一个被尖刀杀死的怀孕的妇人。那妇人大睁着双眼靠在厨房的米缸上,双手还保持着保护腹部的状态。她的裙衫被从中间破开,露出隆起的腹部与被jian u过的xia ti,而她双手护着的腹部正中,有着尖刀刺下的空洞,血与羊水一起从那个洞中流出淌了满地。 徐沅澧转过身在角落里找到一张晒谷子的草席盖在了那妇人的身上。又蹲下身隔着草席怀着微薄的希望摸了摸她的肚子,那里面也是僵冷一片。那腹中的胎儿想来是随着他的母亲一起去了。 徐沅澧叹息一声,正打算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在妇人身靠的那个米缸里传来细微的响声。 徐沅澧把手放在王八匣子上谨慎的盯着那个米缸,那米缸安静了许久之后又发出了轻微的一声。 徐沅澧似乎还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叫声。 那声音很是微弱,徐沅澧又等了一会儿。看再没了声音后,才走到米缸边,敲了敲米缸上面盖着的木板。 米缸里这时候清晰的叫了一声妈妈。 那是个很稚嫩脆弱的声音。徐沅澧轻轻把压在米缸上的木板移开,在打开米缸盖子的一瞬间,徐沅澧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他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两步。 “啊!” 而几乎同一时间,另一时空的楚凌也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米缸里的角落蜷缩着一个全身脏污的小小的孩子,看起来绝不超过三岁。她把自己埋在米中,只露出上半身在外面,而米中则混杂着很多的排泄物,让缸里的情况看起来污浊不堪。 那孩子这时候正用一双无神的双眼望着徐沅澧。 透过徐沅澧的眼睛,楚凌也与那孩子对视上了。那脸上也抹上了脏物的孩子,特别特别的瘦,瘦到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没有现在街上那些白白嫩嫩的幼儿的可爱。而那唯一的一双眼睛,也毫无希望毫无欢喜可言,那是行将就木的惨淡目光,仿佛随时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稚龄孩童的身上。 徐沅澧向米缸中伸出手,那孩子向米缸深处缩了缩。 徐沅澧将手放到那小孩的头上,摸了摸她紧贴在头皮上的头发。徐沅澧是高兴的,至少还有人活着。活着本身,就是救赎。 他用最温柔的声音缓缓:“乖妞妞,没事了。来,叔叔带你出去。妞妞最乖了。” 他一下一下的摸着那小女孩的头。 那小女孩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许久之后,像是小猫叫似的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没事。等妞妞好了,咱们就去找妈妈。” 徐沅澧说着伸手将小女孩抱出,那孩子身上穿了件破棉袄,但是现在已经结了冰,硬邦邦的冻在身上。那小孩瘦的,裹在棉袄里根本感觉不到。只有棉袄和冰碴的重量。 徐沅澧也不嫌那孩子脏,一把把那孩子抱在了怀里,用羽绒服和毛巾被裹住。同时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地上她那个被草席盖住的妈妈。 厨房的地上有一道血痕拖行了很远,从厨房的另一侧延伸到她妈妈的身下。想来,这个妈妈是在死前拼劲了最后的力气爬到了米缸边上。 也许她还会和她的妞妞说,不要出来,我们玩捉迷藏,出来了就会被大妖怪捉走。饿了就吃米缸里的米。她还会叮嘱很多很多,直到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就是妈妈。 楚凌啜泣了一声。这一天一夜,他仿佛经历了一辈子的大悲大喜,沧海桑田。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站起来向厨房跑去。他要给那孩子烧些热水。或许一会儿应该出去再买些牛奶。 徐沅澧裹着那个孩子往她家的正房走。院子中有两个老人倒在血泊中,应该是这孩子的爷爷奶奶。 徐沅澧将那孩子抱到正房,给了她一点省下来的红糖姜水喝。那孩子现在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但是似乎是糖水的味道太好,所以她还是喝了下去。 脱掉那孩子那硬邦邦的棉袄的时候,楚凌的热水也烧好了。他想热水瓶和一身他自己的保暖衣放在塑料袋里递了过去。 徐沅澧以最快的速度用热水给那孩子擦干净,然后马上给她换上保暖衣,再用电热毯和羽绒服抱着那孩子,抱在怀里。那孩子瘦得四肢像是小树枝一样,一层皮抱着她细小的骨头,徐沅澧每一个动作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这孩子的手脚折断。 他想给那孩子吃些巧克力之类高热量的东西。但是那孩子已经开始发起了高烧,最后只喝下了一些楚凌递过来的热牛奶,又被徐沅澧强灌下了些药。 那小小的孩子躺在徐沅澧的怀中脸烧的通红,露出一张不如巴掌大的小脸,一声一声的叫着妈妈,还用尽了力气往徐沅澧怀里钻,徐沅澧将那孩子又抱紧了些。 “妞妞乖,妞妞乖,妈妈最爱妞妞。” 徐沅澧不停的这样安慰着,同时哑着嗓子哼起了一支儿歌。 儿歌响起在咧咧风中。 新鬼烦冤旧鬼哭。在外面满地的尸山血海中,这场景看起来温馨又诡异。 房间里没有烧火炕和炉子,除了有片瓦遮身可以阻挡些风雪外,温度与外面无益,太阳下山后几乎是滴水成冰。徐沅澧将电热毯和羽绒服都给了小孩,他身上又迅速的冻起了一层冰。但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似的,只讲那孩子抱在怀中摇晃。 楚凌有些担心,本来就没有恢复的徐沅澧会再次生病。同时,他更担心的是那个孩子,那孩子受了那么的罪,现在又病得这样严重。在现代的医疗条件下,都有可能救不回来,何况是那小山村那样的环境。 楚凌急急的呼叫了sr问是否可以将那孩子送过来,让他可以带她去挂急诊。那瘦瘦小小的孩子通过平板电脑那个窗口基本没有问题。然而sr却拒绝了。 “不可打乱时空秩序。” 它这样说。 那他和徐沅澧的通话就不算打乱时空秩序么。楚凌心中愤懑,但是却又无计可施。他怕那个孩子熬不过来,也怕如果那孩子熬不住后,徐沅澧受不了打击。 死了那么多,那么多人。只有那个孩子活了下来。 而果然如同楚凌预料的,那孩子在喊了半个晚上的妈妈后,在凌晨的时候,脸色开始从通红变成了腊黄,又由腊黄变成了青白色。 “可以用生命值换取那孩子活下去吗?” 楚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问。 “目标对象错误。” sr回答。 “你可以多收取一些!” “目标对象错误。” “你到底是还是个机器啊。” 已经两晚没睡的楚凌,就那么看着那个孩子,也看着抱着那孩子摇晃一言不发的徐沅澧。他想,78年的时差,他能做的实在太少太少了。 在天色将白的时候,那个小孩在喊完最后一声妈妈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徐沅澧依然抱着那个孩子在轻轻摇晃。 楚凌也没有说话,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他从未觉得死寂这个词如此形象。 很久之后,一滴眼泪,落在了那小孩青色的脸上,然后第二滴第三滴。 连面临死亡时也没有流泪的那男人哭了。紧紧抱着那孩子小小的尸体哭了。 连这最后的希望,也被夺走了。 楚凌伸出手,想要碰碰那个男人。但是最后只碰到了冰冷坚硬的平板屏幕。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个崩溃的男人,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悲痛都哭出来。 这时候楚凌模模糊糊的想,也许这个男人注定了要走一条荆棘之道。 那他呢,他又能为这个男人做些什么,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呢。他不认为凭自己一己之力可以改变些什么,即便他的时代优势让他可以预知了很多东西,但他依然只是个普通人。 他想,也许他能做的就是这个男人希望的一切吧,尽他之所能。 楚凌最小化通讯,点开视频网站。 徐沅澧将那个被她妈妈接去另一个世界的孩子放下。抹了把眼睛。他想他应该把这孩子和她妈妈葬了。 而就在这时,隐形了很久的平板突然飘在了徐沅澧的面前。 这次里面出现的不是楚凌,而是一个穿着金灿灿短袖,胸口贴着丰的人。那人站在灯光靓丽的舞台上,在东北小伙姑娘中间喜庆的唱唱跳跳。 一张嘴,就是满满的东北味: “大棉袄,二棉裤,里面是羊皮外面裹着布。 哪怕是零下四五十度 穿上它咋冷咱也不打怵。 开山劈岭伐大树。 西瓜就是甜,黄瓜也是香, 收货的季节挎着柳条筐。 五谷丰登,山河壮丽, 旱涝保收咱的黑土地。 土地是妈,劳动是爹, 只要种啥,啥都往出结。” 那些男男女女唱唱跳跳,脸上笑的几乎要发出光来,那些男男女女穿的衣服,也是乡下从来没见过的漂亮。 徐沅澧看的有些愣。这关外土里刨食土里挣命的人,什么时候这样开心过。 “这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东北。啊,也不是,这是我刚出生那会儿的节目。现在算起来,应该是距离我们二十多年前,距离你们五十多年后的东北。” 楚凌的声音伴随着歌舞声传来,本来他想给徐沅澧看的是抗日胜利70年tian an n 阅兵的视频,但是忽然看到了视频网站上首页赵x山大叔往年小品红高粱模特队的视频,他忽然觉得这个也许更加合适。 “以后的东北么。” 徐沅澧痴痴的看着视频,仿佛要把每一个细节记住。 “是的,所以一切都会好的。这孩子也许可以重新投生到我的年代,这里没有战争,没有饥饿。她会有爸爸和妈妈的疼爱,有数不尽的衣服玩具和糖果。” 视频结束,屏幕中又出现了楚凌那张白净的脸,他微微笑着说。因为两夜没有睡好,他的眼下生出了浓浓的黑眼圈。 徐沅澧定定的望着屏幕中的楚凌叫他的名字:“楚凌。” “什么?” “没什么。” 明明萍水相逢,楚凌于他确是天高海深的恩情。再多的道谢,都不能回报万一。他想,这个青年,是上苍派给他的天使。 而就在徐沅澧找到了锄头想要将小孩母女下葬的时候,村口传来了吉普的车声。还有几声中国话与日本话混杂的说话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老太太你别惊,过了胡子就是兵 而就在徐沅澧找到了锄头想要将小孩母女下葬的时候,村口传来了卡车的车声。还有几声中国话与日本话混杂的说话声。 徐沅澧一怔,瞬间警戒起来。 车停下,似乎有人下车,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楚凌的心也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说着日本话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友军。 脚步声越来越近,徐沅澧抱着锄头躲在了院子里的柴火堆后,一动不动。楚凌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出一点声音。 徐沅澧从那脚步声中听出来人是两个,并且那两人都走的不急,颇有些闲庭信步的样子。他稍稍放下心来,看来不是之前来追捕他的那队日本骑兵。 随着吱嘎一声开门声,进来了两个人。 “啐,臭死了,满地的死人。这要是再过个俩月,估计这儿就该满地爬蛆了。倭寇就是倭寇。” 进门就有个声音抱怨道。 徐沅澧透过柴火缝看到那是个穿着伪警察制服的人,腰间别着个王八匣子,手里拿着个锄头,这时候正满脸嫌弃的看着这一院子狼藉。 “魏,魏,魏,魏队长太君他们” 跟在那神气活现的警察身后的,还有个明显是他手下的小警察。 “瞧你这耗子胆儿,那帮东洋鬼子又不会说咱汉话。” “咱咱咱还是快点快点刨出东西,早点儿,撤吧。这儿这儿怪可怕的” “呸,怕啥。这帮土包子活着时候都不能把你这么着,这都死的透透的了你怕啥。出息!” 俩人说着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那警察队长走过柴火堆的时候,突然站住了。徐沅澧将腰间的qiang匣子□□拿在手里了,随时准备着在警察队长发现他的一瞬间开枪。 然而那姓魏的警察队长并没有发现他,他停了下,踢了两脚倒在距离柴火堆不远处地上的这家的老人,口中骂道:“老小子,你说你从新京(长春)跑过来有啥用,最后还不是个死。还不如当时就把你那点家当什给老子,咱俩不都好。你这老抠儿为了守着那么几块儿大头,几个瓶子跑那么老远,不还是让鬼子给宰了,还让老子多跑一趟。呸,这就是报应啊,真够晦气的。” 说完那队长又啐了两口,抬脚走进厨房。 “队,队长。那,那些你说的,宝贝,宝贝在哪儿?” “那老家伙当时说就埋厨房了,这地儿又都不大,你都挖挖看看。” “哎!” 徐沅澧侧耳倾听,听到厨房里传来刨地的声音。接着是那小警察惊叫了一声。同时徐沅澧心想坏了,他用草席盖住的那孩子的母亲怕是被发现了。那警察队长要是多想一步,就会发现肯定还有人没死,才能给那死去的可怜妇人盖上草席。 “咋还有个死娘儿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那警察队长这样抱怨一声,再没了下文,显然是被那个什么宝贝冲昏了头脑,想不到其他。徐沅澧想,自从认识楚凌之后,他简直是交了无上的好运。 接着又继续响起了刨地的声音。 他悄悄的趴下身子,慢慢匍匐着向厨房的方向前进。院中的雪很厚,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雪窟窿,让人走路的声音很难不被发现,然而匍匐前行,身体一 ca雪地的声音则很容易被当做风声或是树枝乱晃的声音被忽视。 他爬到厨房的檐下,慢慢站起来。侧身从厨房破碎的窗户纸往里看。 他盖在妇人身上的草席已经被掀开胡乱的扔在一旁,那死不瞑目的妇人也被踹倒在了地上。原来还算平整的厨房的地被刨的一片狼藉,满地的碎土。 然后随着一声锄头碰到硬物的声音,那小警察欢呼一声:“找到了!” “快刨出来!” 那队长也面露喜色的凑过去,一起举起锄头在那里刨起来。 看来这家人家是从长春逃难过来的,可惜到底没有逃过去,反倒落得个满门被灭的凄惨下场。而这家似乎在长春时又身怀了什么宝贝,被这个警察队长知道了。甚至在他们定居在这个山村之后,还保持着某种联系,最后竟被这个队长不知用什么手段从那老人的嘴里套出了他将东西埋在自己家的厨房里。 或许,这个村子整村被灭就是因为这个宝贝。而又或许是鬼子在灭了村之后才从这个警察队长嘴里知道这里埋了好东西,才没有像其他被杀光了的村子那般一把火烧个干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在这灭国的当口,竟依然如是。不知这警察队长会从日本人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也不知那好处是不是多得让他能一辈子承受屠村的良心谴责。或许他并不会受到良心谴责也说不定。 徐沅澧想他现在要是开枪的话,肯定能够将这两个人轻易的杀死。但是开qiang的声音却也没准会引来等在外面的日本人。 他想了想,悄悄将自己的棉袄脱下来,又将锄头勾在了手中,静静等待。 那两个伪警察没花多少时间就刨出了一个大木箱子。 那警察队长拍了两下尚带着尘土的木箱子,颇有些感慨的道:“好宝贝呀,好宝贝。” 那言外的未竟之意大概是,可惜这宝贝却不能属于他了。 他说着就上去两锄头将箱子上老旧的锁给砸开了。他打开箱子盖,伸手在箱中拨弄了几下,随后拿出一个豆绿色上面带白花的瓷瓶出来,在手中掂了掂,又举起来对着从门外射进来的阳光看了看。 “好东西呀,真是好东西。” 他举着那瓷瓶对身边的小警察说,“瞧见没,乾隆年间的老物件。卖了他,够包下整个新京的ya一 姐儿的。可惜呀,咱看的着摸不着了。” 说完他将那瓷瓶放回箱子中,又翻了翻,拎起来箱子里的书本之类随意看了看,又扔下了,最后翻出个小箱子来,那箱子上还镂刻着些花鸟,应该是装细软用的。 他先晃了晃,那里面的东西显然没有装满,一晃就哗啦啦作响。 那队长重重拍了一下那小箱子,笑道:“嘿,这才是咱的。” 说着在小警察也是一脸期盼的表情中,啪一声打开箱子。他抓出一大把的铜板银元捏在手中道:“还是这实着的东西好。” 那魏队长三下五除二的解下挂在腰上的子弹口袋,哗啦啦将里面的子弹倒了满地,然后将那箱子里放的小半箱钱一股脑的都倒了进去。 “队队长” 他旁边的小警察搓着手,讨好的凑过去。 “出息!” 那魏队长撇那小警察一眼,从口袋里捻出一个银元并三大枚铜板塞进那小警察早就伸出来的手里。 那小警察掂了掂手掌,对着那魏队长欲言又止,却在魏队长一个眼神下最后什么也没说,只在魏队长转开眼后撇了撇嘴,想来是有些不忿这样的分配。 “愣着干啥,快抬出去。要是让那帮蛮子找过来,有你的挂落吃。” “哎。” 那小警察答应一声和那警察队长一人一头抬起箱子向外走。 厨房的门不大,又在把角的位置。俩人抬着一个箱子,要出来就必须要有一个人倒退着出来。徐沅澧悄悄向门边挪了挪,没有搭着棉衣的那只手拎着锄头抬起来,调整了下角度,静静的等待着。 他很幸运,倒着走出来的是那个警察队长。那警察队长在走出门的那一刻他还叫叫嚷嚷的让那小警察调整角度,免得把箱子磕碰了。 徐沅澧单手抡满了力,像是打高尔夫一样,把那锄头向着那他的脖子铲过去。 然后警察队长的叫嚷骤然停止了,变成了呼呼的气音。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在他说出话来之前,他脖子上的那层薄皮就已经明显支撑不住脖子的重量。那颗头颅就那么在脖子上险之又险的摇晃了两圈后,轱辘一声滚在了雪地上,空荡荡的腔子力喷出的血瞬间喷出了老远。而剩下的无头的身体,则摇晃了几下才慢慢软倒,变成了这满村烂肉中的一块。 徒留下对面被警察队长的血喷了满脸,吓得彻底呆住的小警察还站在原地,任由抱着的箱子砸在脚上也毫无所觉。 而下一刻,迎着他的就是一件扑面而来的破棉袄,那棉袄又脏又臭,在蒙在他脸上的一瞬间几乎要将他熏晕。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晕倒了。因为下一秒迎接他的,是死亡。 徐沅澧在一锄头将那警察队长锄死后,立即扔了依旧钳在那队长空荡荡脖子上的锄头,抓起另只手抱着的棉衣扔向那个小警察,同时在棉衣落在那小警察头上的一刻,反手一枪。 子弹破空而去,打在破棉絮上噗嗤一声。有血水从破棉衣里涌出来,迅速从一点蔓延到了整件衣服,将那破棉衣染成了紫红的颜色。 徐沅澧在那小警察倒下去的时候飞快的跑过去,用那棉衣压住小警察脑袋上的弹口,同时把他的一身行头在被血染红前都拨了下来。 上面还是有刚刚被警察队长的血溅上的几滴血珠子,徐沅澧从地上抓了两把土抹了抹,等到觉得那血色变得不那么明显了才换上。然后又拾起地上警察队长尸体上别着的那把王八匣子,他在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手中那把老主任给的只剩了一颗子弹的qiang匣子收在qiang套里,又藏进怀里后。才将警察队长的那把匣子别在了腰间,同时把那队长被银元装得鼓囊囊的子弹袋子中的银元又倒回了箱子,然后一粒一粒的捡起被警察队长扔了的子弹放回袋子中。 在1939年的东北,金银钱财阿堵物就是一把没用的金属。在日本兵的封锁下,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在1939年的东北,只有粮食和武器才最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壮士饥餐胡虏肉 徐沅澧整了整帽檐腰带,同时弯腰拿起那个装着银元的小箱子,又解下腰上的qiang匣子压在了小箱子的下面,低头向外面走去。 “楚凌。” 在走出这农家小院前他出声叫已经许久没有出声的楚凌。 没有声音,他等了一会儿后才听到了一个虚弱的“恩?” “怕吗。” 楚凌两只颤抖的手握在一起,还是止不住的打战“不不怕” 他知道这两个伪警察是给日本人卖命的汉奸,他知道他们该死,在很多的电影电视里这样的人就是主角手下的炮灰,然而现实却不是电视剧。他一次见到两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就没了生命。 “你该怕的。” 徐沅澧边走出院门边轻声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一整夜睡不着觉。就是手指扣了下扳机,那鬼子就死了,那么简单,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那那你是怎么” “后来怎么缓过来的?” 徐沅澧轻笑着问。 “恩” 那边的楚凌在徐沅澧看不见的地方老实点头。 “杀多了就习惯了。” 徐沅澧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来杀我,就是这么简单。到后来更是连饭都吃不上了,那时候就想不了那么多了,就想着要活下去。其实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不用害怕的,当时看了场电影。” 但是这不是电影。每一场生死都发生在眼前,1939从来没有再楚凌的感觉里如此真实过。他紧紧的捏着双手,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男人的脚步没有停,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那里时不时的响起几声qiang声,和日本人的嬉笑声。看来鬼子把车停在了村口。听声音也就只有两个人的样子。 楚凌看着徐沅澧不停步的走着,突然觉得越来越害怕。 徐沅澧笑了下道:“他们才两个人。” 可那是日本人! 有枪有车,凶残成性的日本人!这不是抗日神剧,那些抗日英雄永远不会死,他们可以超越自然法则的发威。 “你会死的,不要去!” “相信我,没事的。” 徐沅澧话落转过一个转角,已经是村口。他捧着匣子将帽子压低了些向前走去。 在一辆日产军用卡车旁,两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日本人正举着枪瞄准村口那棵槐树上挂的人头。十响之后。那槐树上的人头被打落了三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有个小孩的脑袋撞在露出的树根上,直接被摔得稀烂。 其中一个日本兵大笑一声指着另一个日本兵说了些什么,似乎对于赢了这场游戏很是开心。 而另一个则十分不忿的回答。同时伸手就要摸弹夹给已经打没了子弹的□□换子弹。 徐沅澧走了过去,在几步远的位置站定。 那日本兵发现了穿着那小警察衣服的徐沅澧的存在,停下手上的动作,想要和他说句什么,但是一抬头却见到了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徐沅澧抬起藏在箱子下的□□,对着那个刚想暴和一声的日本兵就是一枪。然后夺步上前,抢走了他手里带刺刀的□□,向另个日本兵冲去。那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日本兵也发现了情况不对。他喝骂一声,举起枪就想向徐沅澧打去,然而扳机扣下才发现子弹已经被刚刚的竞赛打完了。下一秒,日本制造的那把三十八□□前的刺刀就刺入了他的喉管。 徐沅澧拔出刺刀来,又再次向着他的喉咙刺下去,接着又一下。整个死寂的小村庄只剩下刺刀刺进人体的那声炖响。 等到徐沅澧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倒在地上的日本兵的脖子已经变成了一滩烂肉,他七窍流血目龇俱裂的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徐沅澧。似乎是致死都不能相信高高在上的大和民族竟然被一个贱民杀死。 徐沅澧抹了把脸上被溅上的血,转身拖着刺刀向那棵挂满了人头的大槐树的走去。他用刺刀将槐树上挂着人头的铁丝一一隔断,将一棵棵被冻上冰霜的头颅解下,全部与尸堆放到一起。连那个火堆余烬上串烤着的婴儿尸体也放到了尸堆上。 最后,他走回来将那两个死去的日本兵的脑袋割了下来,那尸堆面前。 “无香无炉,无牺无牲。以天地为炉,苟以蛮虏慰英灵。” 天地一片苍白,雪落在尸堆上,将尸堆包成了一座巨大莹白的坟墓。这生于这片黑土的人,又回了这片黑土地。 徐沅澧拿着那个装了银元的小箱回了刚刚那家院子。他用锄头埋了个浅坑,将这一家人合葬了。 然后才来到那个被那两个警察挖出来的那个大宝箱前翻看。最先入眼的是一对豆青色的瓷瓶。 他拿出来看了看,是一对细口大肚的豆青地白花纹胆瓶,并不是官窑。虽然是乾隆年前烧的,值钱些但是放在琉璃厂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sr系统?” 徐沅澧叫了一声。 “hell一, sr~~” 隐身了很久的那个小长方形平板立刻从眼前落下,徐沅澧接住了。他拿着那个瓶子比划了一下,比好了角度后,然后忽然往里一送。 楚凌就见到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瓶子底儿。还沉浸在刚刚的哀痛中的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差点被这个突然凭空出现的瓶子吓的摔落在地。幸好,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那个绿瓶子,那瓶身滑不留手,刚刚接住的时候差点又飞了出去。而在他刚刚放下心来的时候另一个瓶子就又马上出现了。 他就像是马戏团的小猴子一样一手举着一个瓶子,大睁着一双眼睛,一脸懵逼的看向给他塞瓶子的人。 “你你这算碰瓷” 他突然大脑短路的响起很久之前看的鉴宝节目。 这话将那边的徐沅澧逗乐了。 “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不用紧张。” 乾隆年间的东西 楚凌想想手都要打颤,他还从来没有拿过古董呢。就这么一股脑的塞过来 在心理默默吐槽着的楚凌突然响起了一件很重要的问题,他张口想要阻止正往平板里扔银元的徐沅澧。 生命值! 传输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而等到徐沅澧已经将一把银元都扔了过来,sr系统也没有提示一个字。系统坏了?不是每次都会有提醒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国宝 然而等到徐沅澧已经将一把银元都扔了过来,sr系统也没有提示一个字。系统坏了?不是每次都会有提醒的吗? 楚凌一手捧着银元,一手按向h一键,“sr,要要花钱吗? ” 他在念到钱这个字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 “hell一~ sr~ 顺时空赠与符合时空法则,认定为正常行为,不额外收取”说到这的时候sr顿了下。“费用。” 楚凌似乎能从那卡顿的三秒钟看出sr的纠结来。 “你卡住了?” 他很有种此时不调戏更待何时的豪情。 “” “” “i’ n一t sure i understand” 最后sr蹦了句英文。 “不懂什么?” 一直被晾在一旁听他和系统交流的徐沅澧忽然问,对他们的对话很好奇。“传送东西要花钱吗?可以用这些银元抵吗?” “没什么。sr说不用花钱” 楚凌回到刚刚被塞了银元的状态。他从小就有个毛病,一旦走神起来,就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将两个瓶子和一堆银元都放好,然后抱着平板远离两米的距离,这才感觉到了安全感。 “想要请你帮个忙。虽然知道有些勉强。” “什么?” “可否将这些换成你们那边的钱,尽可能多的帮我买些粮食,药品,还有武器。” “我们这边不让买卖武器,但是粮食和药品可以想想办法。”就是不知道他的生命值够不够做这些传输,但是总要试试。不知抗日的那些队伍要是有足够的粮食和药品的话,是不是战局就会完全不同了。 “但是 这些宝贝,该,该怎么卖出去?” “我们这时候的北平卖古董的地方叫做琉璃厂,不知道你那时候还有没有了。我祖父与富润轩与赏奇阁的老板交好,经常会去光顾。不知你那时候这两家铺子还有没有了。如果没有转手的话,这两家的字号倒是可信的。只是两个民窑胆瓶与几个银元,虽然不见得能卖上价钱,但是也不会亏待你。不过只怕这兵祸一起,不知你那个年代又是个什么样子。” “琉璃厂倒是还在的,也在卖古董。就是不知道你说的铺子在不在,我可以去试试。” “有劳。” 徐沅澧说着,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并一个卷轴。他打开小布包,里面是几本古书,他翻开一页书,见到书中内容愣了愣。又打开卷轴看了看,楚凌见到那是一长副中国的古画,画上有花有树还有几个坐着在聊天玩耍的人。而上部面的留白则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不同的字体,看起来像是不同人写的。楚凌也不是很懂画,但是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只是看到徐沅澧愣住的样子,难道这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是哪里的藏宝图?像是电视里演的那样? “怎么了?” 楚凌问。 徐沅澧叹了口气说“这是宫里的东西,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上面题记的是米芾,后面还有乾隆皇帝的提拔。我祖父早年曾在宫里见过,回家来仿了一副,就放在书房里,我小时候曾见过。然后这几本书,是宋刻的毛诗笺,很难得。” 楚凌也愣了。李公麟他不太知道之谁,但是米芾他还是听说过的。而且就算没听说过米芾,乾隆他必然是知道的。乾隆皇帝的提拔宫里的东西 这个概念像是迎面飞来的一块板砖,把他拍的彻底懵了。 徐沅澧苦笑一下,“这东西是宽城子(长春)来的,那就是被伪皇宫里流出来的东西。怪不得那警察队长这么不依不饶,只是到底没见识,买椟还了珠,就算是一箱子的乾隆民窑也买不起这两样东西的一个边角。” “伪皇宫?” “废帝溥仪从紫禁城里带过来的。” 我的天 楚凌空白的大脑只有这三个字弹幕飞过。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距离历史如此之近。 “如果祖父见到肯定会高兴。” 徐沅澧喃喃道,最后还是将这两样东西也从平板的窗口里传送到了楚凌那里。留在这里也是让这稀世珍宝归于尘土。 “你干什么!?” 楚凌眼睁睁的见着那个卷轴就那么递过来,尖叫道。 “接着。” 徐沅澧拿着一头道。现在这卷轴一半在1939年,一半在2017年,竟然没有被空间裂缝撕碎。 “不!” 他坚决拒绝,虽然还没太想明白为什么要拒绝,但是总有一种不能接的感觉。那是国宝啊,国宝怎么能救这样给他一个升斗小民。 然而徐沅澧没有听他的,将那卷轴送过去就松手了,接着把书也递了过去。 楚凌手忙脚乱的接住,觉得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你留着,总比让这些东西没了好。” 徐沅澧道,“这是咱们国家的东西,不能让外国人都给弄走了。” 楚凌这时候也想到了,中国有很多珍贵的国宝,现在都存放在外国的博物馆中,那些好多都是晚清民国时候被外国人抢走骗走的。 他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将这两样东西收下了。也许他可以给博物馆送去,那样他既不会被逮捕,也算给中国追回了两样文物。 徐沅澧静静地看着沉思中的楚凌。这真是个单纯的人,他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拿着那么多的宝贝,这人连一丝贪婪之色都没有。只想到了这东西接了麻烦,却从没有想过这几样东西背后的巨大利益。如果卖了这几样,他的人生几乎可以变成另外一幅模样。 徐沅澧没有告诉他,只这画就能在苏州买座宅子,那几本宋刻本,只一页就值一张金叶子的价值。不需要,即便告诉了那个人,他估计也就会瞪大了眼睛惊讶下,然后觉得麻烦的还是觉得麻烦。 真是个单纯的人。 但就是这个单纯的人救了他的命,让他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背交给他。三生有幸能识君。 “喂。怎怎么了吗?” 楚凌觉得他的心脏分分钟要超负荷运行了,所以千万不要再吓他。 “没事。” 徐沅澧微微一笑,“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你呢。” “我要离开这里,正好有日本兵留下的卡车,也许会有其他的队伍在附近活动。我可以加入他们。我有你给的食物和衣物没有问题的。” “哦,好,那你保重。遇到什么问题的话要立刻告诉我。” 挂着两个浓厚的黑眼圈的楚凌道。他的确很困,但是他预想到他估计不会很快入睡,在经历过这如此一波又一波的刺激之后。 “晚安。” 徐沅澧与他道晚安。 真奇怪,之前那种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感觉,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楚凌想。 楚凌关掉了通讯,耳边没有了那个人的呼吸声。徐沅澧有一瞬间有些不适应。这两天两夜,那人就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即便不说话,但是那呼吸声就让人十分的安心。而在那人关掉通讯后,徐沅澧有一种回到了现实的感觉,那抹来自于未来的希望,朝气与阳光也随着楚凌的下线而消失了。 他又回到了这个血雨腥风的1939。 拍了拍脸,他收拾了下东西。带着楚凌给他的衣物杂什与电热毯,揣上子弹与留下来的一小把银元,乡村口日本人留下的卡车走去。 他将那两个日本兵的枪拾起来放在卡车后斗上,将其他东西也放上。爬上车发动,向前开去。 他不太清楚要去哪里,不能顺着日本兵来时的方向,就向着另一条隐秘的小道磕磕绊绊的前行。 作为军车的卡车性能比城里开的洋车好很多,即便是盘山土路也能勉强开起来,就是不是一般的颠簸。 徐沅澧在树枝的剐蹭下在山凹里开了一段路,突然在汽车的发动机声中隐约听到了马蹄声响,那马蹄声轻巧细碎,在他刚刚听到那隐约的声音,那马蹄声竟然已经近在咫尺了,同时响起了还有一声枪响。 “站住!” 一声喊声从身后响起。是中国话。徐沅澧先放下了一半心。 在这样陡峭的山路间,卡车永远跑不过老马。他在第二声枪声响起的同时停下了车。后视镜中有一队人马向他飞奔而来。徐沅澧脑中啥时间转动了许多念头,想到如果是伪军或是其他队伍,他都该怎样应对。 然而在他真正见到奔袭而至,将他包围的人马的时候。他差点喷笑出来。 那竟然是一队娃娃兵。 最头的一个年纪最大,也不过是十六七岁,带着狗皮帽,扛着一把□□对着他,长得黑状黑状的,在马上很是飒飒威风。看来刚刚就是他开的枪。 而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一溜比他小的少年,一个个都穿着相似的棉袄,都带着狗皮帽,很是凶狠举着手里的三八大盖对着他。而徐沅澧看到最后赶到的那个孩子,顶多也不过8岁的样子,竟然也和其他的少年一样骑着马举着那把几乎比他还高的qiang。 “下来!别耍滑头!” 那领头的少年横眉立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天王盖地虎 大黑 雪地上有只雪兔,灰色的皮毛,浑身肉嘟嘟,鼻子一嗅一嗅的,在拼命地刨着雪地,刨出一根草根来,就迫不及待的咬在嘴里。 大黑藏在树后,拿着枪静静的看着那只刨食的兔子,吸了口口水。身后跟着一串从大到小的萝卜头。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自从他们和小鬼子痛痛快快的干了一场之后,这雪山上就再难看到点肉食了,也不知道那些傻狍子都躲哪儿去了。 他们本来和鬼子是各干各的,他们在这深山老林里,鬼子根本找不着。但那小鬼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到了他们总瓢把子的名头,非要瓢把子跟着他们干。呀呀个呸的,他们在这山里活的好好的,逍遥自在,做什么非要给鬼子当奴才去。 总瓢把子当然不干,就跟鬼子大干了一场。嘿,那小鬼子哪儿有他们对这山里熟,他们就带着这鬼子绕圈,绕着绕着,就把鬼子绕到悬崖下面去了。 最后肯定是他们赢了。但是这场仗也把他们的大人给打没了,他爹就是那战里死的,让鬼子在胸口给开了个洞。但是他是为了保护瓢把子死的,死的不亏。要是他们也有那么多盖炮儿(qiang),多少鬼子都是不怕的。 可惜总瓢把子受了伤,要干架他们现在是干不起来的了。连下面的几个村子也被鬼子要不抓走要不杀光了,让他们连个打秋风的地方都没有了。把小子们馋的看见只不大点儿的老鼠都逮,那能有多少肉。瓢把子和白叔还不让他们出来。 这次他带着小子们出来,怎么也要弄点肉回去。要是能再弄点药回去就好了。可惜现在连走头子(行脚商人)都给鬼子抓没了。 嗙一声枪响,野兔应声而倒。 身后的小子们一阵欢呼,争抢着把那只雪兔拿过来。 “老大,白叔不是不让咱白天出来么。还说不能开枪,枪声招来鬼子就坏了。” 大黑旁边的一个少年有点胆怯的说。 “怕啥!鬼子要来了就一枪崩一个,来两个崩一双。” 那群孩子其中一个最小的蹦到那少年面前白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少年一眼,“就你那老鼠胆儿,怪不得也就吃个老鼠。” “臭小子。” 大黑一巴掌勺在那小孩后脑勺上,笑骂。 说来也巧,正是这时,他们听到了汽车行驶的声音。 刚刚说话的少年苦着一张脸,满脸都是我说吧的表情。 “嘘,别说话。” 大黑压低了声音命令。 他侧着耳朵听了一阵道,“是顺着河沟子的方向走的,咱追。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绑回去给爷们儿加餐。” 说着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哨,立时从林中就跑出了一匹马,竟爬着山石向他跑来,他在马跑过身侧的时候,揪住缰绳翻身上马。 其他少年也有样学样,吹了一声口哨。立时就有几批马从不同地方向这边奔来。鬼子的马是不会在山里跑的,但是对他们的马来说,这完全不是事。那帮鬼子的骑术,连他们里最小的小黑都不如。 一队少年纵身上马,追着开头一路先行的大黑而去。 在山里,再快的车都是跑不过认路的马的。他们不多时就追上了那个往河沿开的那辆车。 “是鬼子!” 追在大黑身后的少年喊道,他认识这种车。当时和鬼子干仗的时候,鬼子开的就是这种车。 “就一辆,追,抓住他。” 大黑说着一踢马肚子,向前飞跃。 “站住!” 他开了两枪。那车摇摇晃摇的停了。 “下来!别耍滑头!” 他用qiang透过挡风玻璃指向开车的那个人。是个伪警察,胡子拉渣和杂乱的头发混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出长得什么样子,那人身上不止有血还有泥。这不知什么来路的人,让大黑在心中拉起了警戒。 他看到那人打开了车门,滚了下来,同时双手举起了起来一连劲儿的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人讨好的向他笑道。“都是中国人。” “哼!谁知道到底是人还是汉奸狗。” 刚追上来的他八岁的弟弟小黑忽然嚷道,“他是从蛐蛐儿沟那村子过来的。那村子都没活人了,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冤枉!” 那人很是不忿的回答。“是我杀了鬼子抢的车。我是临江县张队长的队伍里的。” “骗人!张队长的队伍早解散了!他肯定是马路橛子(伪警察)!” “小黑!” 大黑转头等了快嘴的小黑一眼,让那小孩儿缩了缩脖子。 “我投降。我投降。缴qiang不杀,缴qiang不杀。我的确是张队长的队伍里的。” 那脸上像是熊一样长了毛的人讪笑道。 大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是个软骨头的。反正就一个人顺手抓回去交给白叔审问,白叔当秧子房大掌柜那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审过,而且这人又有枪有车,带回去就算白叔也不能说什么了。 大黑在心理转了几转,就指着身边的小子命令道:“把他绑起来。” 那帮小子得令,一个个跃跃欲试的就要往那男人身边蹦。还有一个从棉袄里掏出个布口袋来就要往那人身上蒙。 “等等!” 大黑正想命令打道回府的时候,见到那人把双手抬高喊了一声。 “又想耍什么滑头!” 包围着那个男人的其中一个小子踢了他一脚。 “哦。” 那人痛叫了一声。“我就是想问,你们是打算把车也带回去么。” “不用你管!” 小黑伸出小手拧了那男人腰眼一下,那男人疼的快要蹦起来了。 “小黑!” 大黑呵斥了一声。他也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们肯定是要把车带回去的,但是,他们之中每一个会开车的。 “把他的眼睛蒙上,然后放开他。” 大黑命令,然后又下马,拿枪托拍了拍那那人的后背,“你来开车,别想耍花招。” “英雄。” 那个被蒙上眼睛的男人伸出手四处摸索了一阵,直到摸到车门才放下手。“蒙着眼开车是要把车开到山沟里的。” 那男人争辩道。 “我告诉你怎么走,别废话。” 大黑一脚把那男人踹到了车上,跟着自己也揣着qiang爬了进去。他们的寨子是绝不能给外人知道怎么走的。 “嚯!”他刚爬进去,就看到车斗里传来几个小子的欢呼声。 “干啥呢。” “好甜,吃的,有好甜的吃的!还有好多没见过的东西!” 后车斗里传来小黑嘴里含着东西模糊不清的声音。“这黑乎乎的东西真好吃。” “别乱往嘴里塞东西!” 大黑怒道。 “哦,哦,” 后面那帮小子的欢呼声瞬间怏怏的安静了下来。 “那是巧克力。” 爬到驾驶位终于摸到驾驶盘在哪里的男人说。“是从鬼子那里夺过来的,可以吃,死不了人的。” “逼嘴。” 大黑又给了那人一枪托子。同时向后吼,“那也不许吃,要留给瓢把子和白叔。” “开车。” 在阻止了车斗里那帮猴子之后,大黑转过头对那男人吼了一声。 “哎,都听英雄的。” 那男人忙不迭的回答。 大黑想这男人真是没骨头。肯定是汉奸,绑回去和他们关着的那俩鬼子和那个小白脸儿一起砍了痛快。 徐沅澧 徐沅澧在见到那队小孩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碰到了胡子了(土匪)。他决定加入他们的寨子,现在四周都是鬼子,他一个人太过危险。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做打算。而且这还是一堆娃娃兵,看起来这寨子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性,这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做了决定,徐沅澧则尽可能的满足这些孩子的要求。就是没想到这帮孩子下手还挺黑,打得他挺疼。还爬到了车斗上,翻他的东西。有一瞬间徐沅澧心中是不悦的,那是楚凌给他的东西,但是他也不好阻止。那大孩子呵斥了下后面的孩子,还提到了两个人。瓢把子和白叔,看来这是他们寨子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徐沅澧盘算着见到了这两个人该如何应对。 那最大的孩子不知是太信任他,还是胆子挺大。就这么让他蒙着脸跟着他的指示开。甚至那帮孩子都爬到了车上,在后面兴奋的叽叽喳喳,看来是第一次坐车的样子。而他们的马则像是通灵性一般跟着车的左右。徐沅澧在心中惊叹。 七拐八折,几次徐沅澧差点将车开进山沟里。 徐沅澧感觉车应该是往山上开的,他们一直在上坡。上坡到一定地方,停了一下,是挪动石头的东西。这是快到了,他猜测。 等了一会儿,那孩子又让他开车。这次却不是往上,却是往下。一股湿冷气息扑面而来。头上甚至还有水滴。也许是山洞,他推测。车又开了一会儿,在徐沅澧震惊这山洞真大的时候,那孩子让他把车停下,然后不由分说的将他拽了出来,反剪了双手将他往前推。 这次又是向上走,脚下湿滑,很不好走。他们走了一段路,然后又停下。接着又是挪开石头的声音。 “走!” 那大孩子呵斥道。 他们向前走。徐沅澧感觉天忽然亮了,脚下也是踏在土地上的声音。土地?徐沅澧心中疑惑,现在的长白山应该是被雪覆盖了才对。这明明应该是山巅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雪。看来这寨子不简单啊。 他又被拽着左拐右拐的走了一阵,接着后背被猛的一推,他摔到了一堆茅草上。同时他听到耳边响起了几声有男有女的惊呼声。 看来,他真是被胡子绑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小小寰球(上)(修) 徐沅澧被推倒在茅草堆上,有人上来利落的卸了他的枪,还把他身上那件小警察的大衣也拨走了,随着一声粗重的关门声。 徐沅澧摘下头上一直盖着的那件破布。在摘下那块破布的瞬间,这房间里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他咳嗽了下,但很快适应了。比这个味道更难闻的他都经历过,这个就不算什么了。 他扫视了下四周,这房间有两根立柱分立左右,上边红漆斑驳,看起来很是有些年头了。头顶上有已经看不出本色的垂绦。而房间正中则立着一个莲台,莲台上赫然坐着一尊手持法杖的菩萨,竟是地藏王菩萨,只是那菩萨脸上的金漆剥落了一大半,露出里面灰黑色泥塑来,那泥塑被风蚀得五官已经模糊了,乍一看那塑像一半像是菩萨,一半像是从地狱里的恶鬼,格外恐怖。这里原来并非是他以为的柴房,而是一做坍圮的地藏王殿。 这殿中坐着四个人,有三个呆在一个角落里。有个有些胖的中年人搂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缩在一个硬得都结了珈的破棉被中躲在阴影里,那胖中年人胆怯的瞄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再也不看向他,而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女孩则一直都低着头,只看得到她露出的头顶,看不清长相。他们旁边坐着的个青年人,也裹在棉被里,苍白着张脸,但是生得白白净净,看起来似乎家境不错。那青年的头发都出了一层厚重的油,变得一缕一缕的,但是却依然整齐的被梳了个三七分,看得出来这青年已经尽力把自己打理得体面些了。 青年攫到徐沅澧的目光的同时,冷着脸瞪了他一眼。 而地藏王殿的另一侧则仅有一人,那人被麻绳绑在柱子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不知是清醒着,已经昏了过去还是死了,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垂着头,他的手垂下在身体两侧,徐沅澧从这个角度见到他的右手缺了食指。那人身上穿着日军九八式军装,胸口别着一颗星徽章。 他们屋里这几个人几乎都被胡子拔去了外衣,只有那个人的军服还穿在身上。似乎是连胡子都嫌弃这件衣服。 日军少尉? 徐沅澧挑起一边眉毛。 “喂,你是伪军?” 那个在角落中的青年冷声问,语气中充满了不善。 徐沅澧看向那青年,那青年正满脸鄙夷的望向他。 “你是?” “中国人!” 那青年义正言辞道。 “我中华正值危难之秋,全体的国人都应该团结一致共抗外敌。就因为有你们这种里通外国的卖国贼和那些蒙昧野蛮的胡子愚民,我万万的国人才沦落成了亡国奴。” 那青年握着拳道,说到动情处,还用拳头砸了下硬邦邦的被子。吓得旁边的那个胖中年浑身一抖,又将怀里的小姑娘搂紧了些。 徐沅澧看了那青年一眼,又看了那中年人一眼。就转过头来,靠向不远处的柱子想要闭目养神休息一下。然而当他刚靠到柱子上的时候,余光忽然瞄到在紧闭的大殿外似有人影隐约晃了一下,然而下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他假装闭上眼睛,却留了一条缝用眼睛瞄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不知少年口中的总瓢把子和白叔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想来总不会就这样放着他不管。 “喂!汉奸狗!” 在他思考着这胡子寨的时候,耳边再次响起那青年的怒斥,同时有块石头向着他的方向扔了过来。徐沅澧一侧身躲过了,在石头砸在土地上噗的一声,显是用了十足力气投掷的。 “你去把那鬼子杀了!” 那青年裹着棉被走到徐沅澧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指着那边绑着的那个不知生死的日本军官颐指气使道。 “为何?” 徐沅澧向边上挪了挪,支起腿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同时因为角度的变换,让他更加看清了靠在门外立柱旁的人影,那似是个高瘦的人,一动不动,几乎与立柱的阴影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徐沅澧刚巧看到他一闪而过的身影,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有人在门外监视他们。 他笑睨一眼命令他的青年。这青年皮白肉嫩,显然是没有当过兵的,也不像是军校毕业的学生。言语又如此激烈,想来不是如他一般头脑一热就过来关外的学生,就只有从先进的邻国俄罗斯留学回来的留学生了。而从这青年身陷囹圄还保持着身上的一身气派看起来,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嗤” 那青年抿嘴讽刺的笑了下,“你还不知道吧,凡是被那帮胡子绑回来的汉奸,都要杀个日本人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能活下去。否则,下个被胡子拉出去枪毙了的就是你这样的卖国贼了。” “恩~” 徐沅澧边听边点头,最后等那青年说完评论道,“那这帮胡子还真是爱国。” 他说完见角落里那中年人又颤了颤。 “你没事吧。” 徐沅澧问向那个像是被吓破了胆的中年人。 “没,没” 那中年人慌忙的摆着手含含糊糊的回答。 徐沅澧看了那个中年人并那小女孩一会儿才转回视线,在被徐沅澧盯着看的时候那中年人更加害怕的向角落缩了缩。 “你看他们做什么?” 那青年厉声道,挡在了那对父女的身前。 徐沅澧直视着那青年站起身。 “你想干什么?” 那青年横眉立目的问。 “杀鬼子啊。” 徐沅澧耸了下肩,不是很在意的道。 “不是你说的么,为了证明我的清白。” 而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殿门被砰一声踹开了。 门吱吱嘎嘎的打开,迈进来了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是徐沅澧之前被绑的时候见过的叫小黑的那个小男孩。 那孩子身量并不高,瘦瘦小小一个,裹着一个明显过大的破棉袄,那棉袄两边袖口油亮亮的,也不知道是抹了多少脏污。而他被冻得红彤彤的脸颊两边则一边带着一个用袖口抹鼻涕留下的大蝴蝶翅膀。那孩子身边则跟着只通体漆黑的大狼狗,四脚着地就到那小孩腰部的位置。要是人立而起,几乎要比成人还要高。那狗冰冷冷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的盯着他们,像是随时会扑过来。那凶狠的样子,几乎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狗还是狼。 那小男孩端了个碗拎了个小水壶,那碗里可以见到装了个颜色灰扑扑的窝窝头,也不知道是用什么面蒸的。 那小男孩三两步走到殿中,将那碗和水壶撂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小小寰球(下) 那小孩放下碗和水壶后,绷着一张小脸在殿中环视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到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身边,抬起脚重重的揣在了那男人的胸口。 那男人闷哼一声,原来并没有死。但是也就哼了那一声,之后那男人又是死了一般的沉静。 那小孩啧了一声,似乎觉得不解气。又转身向角落里的那对父女而去。 “喂,你干什么。” 刚刚训斥徐沅澧的那个青年挡在那小孩面前。 “让开!” 那小孩斜眼瞪着那青年,满脸的嚣张。 这时候一直待在门口位置的那只狼狗走了过来,在小男孩的身边坐下。抬起一双纯黑的眼睛盯着那青年。 那青年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退了一步。 那小孩立马向前一步,在那窝在角落的中年惊恐的眼神中,抬脚向他踹去。 “お願い,お願い” 那中年用双手护着头嘴里不停的念着,原来这个人也是日本人。只是这人并没有穿军服,而是穿着一身如同普通百姓一般的棉袄。 他嘴里不停的念着那一句日语,估计是求饶的意思。 “鬼子!还不叫爷爷!” 那小孩在拳打脚踢的时候,嚣张的嚷道。而他的那只狼狗则在他身后警惕地盯着他们这边,似乎他们中有人一旦有异动就要立刻扑过来似的。 那小男孩在又踹了那男人几脚后,似乎觉得还不解气,他瞄到了那男人身旁的小姑娘。因为刚刚小姑娘父亲的躲避,让裹在他们身上的破棉被滑落了下来,露出了那小女孩身上一身日本装束。 然而那小男孩举起他脏兮兮的拳头还没打下去的时候,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打女孩子是不对的。” 小男孩抬头,看到了一张被脏乱的胡子和头发胡住的脸,正是徐沅澧。 “呸,要你这马路橛子管,给你爷爷放开!” 那小孩涨着脖子凶骂道。而他的狗这时候也压低了身子做出攻击的状态。 徐沅澧立刻松开手,两手上举做出投降的姿势,“喔,喔,冷静,冷静。” 同时看向那只似乎随时都要扑过来的狗,看着它说,“狗大爷,你也冷静。” “给你的狗胆子,敢管你爷爷的事!” 那小孩向着徐沅澧踢打而去。 徐沅澧出手两手快很准的架住那小孩的腋下,将他拎了起来,同时在那只狗将要扑过来的时候,机制的将那小孩挡在了他与狗之间。 那狗呲了呲牙,却彻底不知道该不该扑过来了。 “放下你爷爷!” 那小孩张牙舞爪。 徐沅澧驾着那孩子转了半个圈,将他放在了他的狗身旁。然后揉了揉那孩子的头。 “你这狗叫什么?这么威风。” 那小孩在听到徐沅澧对狗的夸奖后有一刻的骄傲,随后反应过来,倒退了两步。怒道:“你管得着你爷爷!” 徐沅澧也不恼,反倒自顾自的说道 “ 二郎神君身边也有这么一条威风的狗,他的狗估计比你的狗还厉害。跟着二郎神君和孙猴子斗法,孙猴子三十六变都没赢过他,最后还是让神君给压回了天庭。我估计二郎神君哮天犬,比你这条厉害。” 徐沅澧声情并茂的说着,说得前一刻还凶相毕露的那个小男孩和他的狗一愣一愣的。 “哮天犬?那是啥。” 小黑看了看他的狗,然后又赚回来回瞪徐沅澧 “我的小白是最厉害的!” “小白?” 徐沅澧挑了挑眉毛,“可他是黑的。” “白叔说黑狗也能叫小白!” “为什么?它应该叫小黑。” “他不能叫小黑!因为因为,我才叫小黑!” 那小孩喃喃说着,一刻之后忽然又觉得这次是大大的丢了面子。虽然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凶狠的啐了徐沅澧一口,“你给爷爷等着!” 徐沅澧就这样惹怒了他的小牢头。 “小小年纪,如此无法无天,粗鲁野蛮。我中华的未来何在!” 在那小孩走了之后,那青年愤愤道。 同时他拿起放在地上的仅有的一个窝头与水壶,回到了自己的角落后,将窝头掰了三等分,一份自己留下,两份给了那对日本人父女。完全没有要给那个军官和徐沅澧留一份的样子。 徐沅澧就那么直直的打量他。 那青年斜了他一眼,“汉奸就该自裁以谢天下,再看也没有你的分。除非你将那鬼子杀了。” 他指了指被绑着的那日本军官。 “他们也是日本人。” 徐沅澧指着接过窝头,对着那青年连连点头感恩的那中年人道。 那被指到的中年人立刻惊慌的不敢接他的那小半个窝头。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申し訳ありません申し訳ありません” 那中年人改坐为跪,趴伏在地上对着徐沅澧和那个青年磕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似乎是在道歉。 同时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也被压着磕头。 “不必。” 那个青年拦住那个磕头的中年人。扫了一眼徐沅澧,意有所指的说,“有良知的日本人,比卖国狗像人多了。他们只是被日军带来的移民,远离故土非他们本意。罪不及百姓。他们也是无辜的。” 这时候那个一直垂着头的军官也抬头,阴郁的看了他们一眼。随机又底下了头。 徐沅澧搔了搔头,捡出来一只跳蚤,皱着眉毛捏破扔掉,又探进怀里挠了挠,然后又挠了挠后背。 “对不其杀人” 那个中年男人用着及其不熟练的中文道,“中国对不其 戦争は正しくない 战争 是不不对的对不其谢罪” “你不用这样。” 那青年哽咽着拦住那个不停磕头的中年,感动道 “这不是你的错,战争不是个人的错,是日本军国主义政府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你不需要这样。我们会原谅你们的。” 徐沅澧笑了。 他走到那个同样哽咽着的中年身边蹲下,咧嘴冲他笑道: “我都不知道,你的汉话什么时候退步成这个样子了。在中国呆了十年的独立混成第七十九旅,冈部通少将。”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向那中年袭去。前一刻还软弱可欺的那个胖中年,在徐沅澧的手袭来的前一刻一个侧滚躲开了他的袭击。同时伸腿踢向徐沅澧的小腿。徐沅澧立身躲过。而几乎同一时刻那冈部少将已像只猎豹一样向他扑过来。 徐沅澧在冈部的袭击到面前的时候,突然向他咧嘴笑了下,他笑眯眯的从背后掏出了一把枪,扑过来的冈部正好将自己的额头送到了钢制的枪口前。 “地狱欢迎你,冈部上将。” 徐沅澧说,轻笑了下,扣动扳机。这把老主任给的枪,终于用完了最后一颗子弹。这颗子弹,用在了他该用的地方。 随着一声枪响,冈部那肥胖的身体砸到了地上。 徐沅澧将枪收好放回怀中,走到冈部的尸体旁蹲下。他转头看向那个呆愣愣望着他的小姑娘,将食指放在嘴唇上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好孩子不能看哦。” 那小女孩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将抬起小手盖住了眼睛。 徐沅澧在确定那小孩将眼睛盖住后,也不管那青年。双手按住冈部被子弹洞穿的头,向旁一拧,将颈椎拧断。然后再向后一拧,冈部的头就被他徒手扭了下来。冈部空洞的大睁着的眼与他四目相对,尸体中还没有凝固的血瞬间从丢失了头颅的颈上涌出。 能够偿还献血的,永远只有献血。 被日军第七十九混成旅截杀的第4军1200条人命,终于得到了些许补偿。 徐沅澧四周看了看发现也没有刻意放置头颅的地方,索性就将那头颅面对着地藏王菩萨放在了供桌上,也算是个供奉。然后他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手,拿起刚刚冈部还没有吃的那半窝头一口塞进嘴里,又顺了一口水下去。吃完后又倒回了柱子旁靠着休息。他想他估计很快就能够出去,在此之前他需要积蓄体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这时候,才响起那个青年的尖叫声。显然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 徐沅澧咂摸着嘴里窝头的味道想,他在北平当徐二少的时候也没想过他有这样一天。谁知道呢 。只是他不太想让未来那个楚凌看到他这个样子,虽然在那个村里已经见过一次了。但是下次,他想,他一定要记得及时关闭通讯。那个孩子那么干净,他不想让他也沾染上血色。 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那孩子。 身旁响起人迅速爬行的声音。徐沅澧睁开双眼,见到那个一直被当成冈部女儿的小姑娘以极快的速度爬到被绑着的那个青年军官身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然后哭泣道:“にに” 那一直毫无反应的青年军官这时候也抬起了头,露出满是青紫的脸,冲那小姑娘微笑着说了句什么,似是在安慰那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颤抖着靠在那青年身上,一直抹着眼泪。那个青年的脸上这时候第一次露出了可以叫做苦痛的表情。 原来那小姑娘是和那青年一起的。徐沅澧看着他们想。他推测那小姑娘不是冈部的女儿,一是知道冈部的身份,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把家属也带来中国冒险的。另一个是,那小姑娘露出来的脖子和手腕都有被捏得青紫的痕迹,估计是被冈部当做博取同情的挡箭牌,太过用力捏出来的。带着个小姑娘的可怜父亲,总比独自一个男人更值得同情。尤其是在中国这个容易被感动的民族面前。冈部在中国呆了十年,他们这样的人太了解中国,也太狡猾。于是他成功骗过了涉世不深的那个留学生,或许他还能骗过这帮胡子,获得逃出去的机会。 徐沅澧的目光与那个青年的交会。那青年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又缓缓转过了头,怜惜的望着他身侧的那个小姑娘,那眼神中隐隐有着诀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国宝要上交给国家 楚凌 楚凌结束了通讯,呆坐在椅子上。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但他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平板的屏幕又亮了起来。 “hell一, sr ~~ 现在开始结算,截止至目前为止,用户累计使用7点生命值,现扣除用户7年生命。” 一道白烟从屏幕飘出,飘向楚凌,在他身周转一圈后,又再次回到屏幕之中。 楚凌忽然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晕眩。像是一瞬间所有的体力都被掏空,浑身软成一滩。他撑着桌子试了几次才成功站起来,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 “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七年寿命就这样没了?真没有现实感。 不知道他是从八十变成七十三岁,还是从七十变成六十三岁,总不会从三十变成二十三岁吧,楚凌这样自嘲的想着的时候,眼皮一点点的落下,黑暗瞬间攫获了他的意识。 梦里他站在一个人群往来匆匆的巨大十字路口中间。那十字路口似是在繁华区,周围全是摩天的高楼,四角都有巨大的led屏幕在闪烁播放着奢华的广告,鳞次栉比的广告牌上印着靓丽的男女,每个红绿变换都有攘攘的人群匆匆走过。那些人穿过他的身体,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他听到他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日语似乎又不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这里。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年轻的女孩忽然停下来,看向了他,他也看向那个女孩。在对视的那一瞬,他知道那女孩看到他了。那前一刻还在微笑的女孩,在看到他的那一瞬表情变得狰狞,尖叫着向他扑过来。随后第二个人也见到了他,第三个第四个,整个十字街头的行人都尖叫着,狰狞着张亚无助地向他扑过来。他想逃,但是发现他的腿像是踩在海绵上,迈开一步就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他尖叫着,哭喊着,想要逃跑,却逃不掉。他就要被他们撕碎了,他要死了。在他绝望到极点的时候,他的手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一把枪。 他攥着了那枪,扣动扳机。一溜子弹射出去,打中了那个已经快要抓到他的女孩,那女孩迎面倒下,然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血喷了他一身。他不停地向四周扫射,子弹像是暴风疾雨,绵延不绝。一波人倒下,又一波人倒下。 直到他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最后一个人应声而倒。楚凌跌坐在地,才发现他已经置身在一片尸海之中。满地的鲜血,满地的尸体。前一刻的繁华就像不存在一样。他想要尖叫但是却叫不出来。 然后楚凌就醒了,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原来是场梦,他愣愣的想。或许他本来就知道那是梦,才敢按下扳机。那么多人被杀死了,但是是那些人自己不好。那杀人的手感似乎还留在手上,让楚凌感到一阵恶心。或许那个所谓1939年的男人也是场梦?楚凌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就见到了放在书桌上的那堆东西,无论是瓶子,银元还是书画都放在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没有移动一丝一毫。冷冰冰的宣示着,之前的几天不是一场梦。 说不出什么感觉,或许庆幸与遗憾并有之。似乎是庆幸比遗憾多了那么一点点。 天还是亮的。楚凌又愣了会儿后,开始四处翻找起自己的手机,最后在平板边找到了。按亮屏幕,看到时间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七点了。 距离奶奶的头七已经过去了三天。他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的酸爽味道直冲鼻端,连他自己都受不了了。 他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将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转着,同时给自己煮了碗方便面。然后给奶奶的照片前倒了杯水,放了两块点心,又拜了拜。对于奶奶的离开,他忽然就看开了。生老病死,本来是天道自然。况且奶奶只是年岁到了寿终正寝,比之那狼烟烽火中的无辜孩童简直可以称之为幸福。 一切打理好,已是一个小时之后。 他试着联系徐沅澧,但是总是连接不上。那边总显示不能接通,也不知道怎样了。他还安全么,有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叹了口气,楚凌放下平板,搬了另外的椅子,坐在了距离那堆东西一米之外的位置,将双手老实的放在腿上,发呆。 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元和看起来很漂亮的瓷瓶,还有那个他一眼略过看都不想看的明明看起来是一堆废纸实际上把他卖了都买不起的,书和画。 那种向他招手,仿佛每一刻都在无声宣示着“大爷,来玩呦~~~~~~” 并一排波浪线的气场,简直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楚凌坐了会儿,想了想,又蹑手蹑脚的捻起平板,将平板放在双腿上,手放到平板上继续端坐。这时候要有个老师走进来点名,他几乎可以立刻喊到。 再坐一会儿,楚凌第十八次的想。再坐一会儿就天黑了,然后一天就过去了。那就是明天的事情了。 而这时候,膝盖上忽然想起声音。 “hell一 ~~ sr~~~~ ” 附一排波浪线。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膝盖上的声音浪着到了楚凌的耳朵里。 吓得楚凌差点把那突然出声音的东西扔出去。 “干干什么” 楚凌被吓得有点虚。 “hell一~~ sr~~~” 回答他的又变成了机械音。 于是楚凌又心安理得的坐下了,继续盯着那堆东西。再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就距离天黑不远了。 “” “” “” “hell一~~~sr~~~~” “” “hell一~~~ sr~~~~” “hell一” 楚凌很有礼貌的回答。 “” “” 屋中安静了一会儿,楚凌感受出了他本人之外的另一种尴尬,而尴尬源莫名的来自于他的腿上。 一刻之后,毫无预兆的。 “西园雅集图,作者李公麟。年代,宋代,质地,水墨纸本,规格,265 x 406 ,提拔 李公麟是 其历史意义 宋代刻本 是指宋代刻印的估计,质地是 对于补足中国历史史料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经计算,西园雅集可完善中国历史000000000001,用户可获得奖励10点生命值,宋刻本毛诗笺可完善中国历史000000000001,用户可获得奖励10点生命值。附注:10点生命值可换取一点随机属性值。经大数据统计,一般人类利用文物完善历史的方法是把文物上交给国家,重复一遍,把文物上交给国家。最后重复一遍,把文物上交给国家。以上。” “” “” 楚凌想,这货前面十分钟连珠炮一样的背景介绍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对吧。最后半分钟说的才是重点的对吧。 我摔啊! 要不是这东西已经过了免费保修期,维修等于换新。他真想用这货试试‘飞行模式’,让他体会下飞翔的感觉。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也知道知道用户为什么不能这样调戏。因为用户是上帝! 楚凌平淡着一张脸,等着脑中的弹幕在空白的大脑中飞过之后,开口问出了他刚刚听到的新知识点,“属性值是什么?” “hell一 ~~ sr~~~ 属性值可用来随机增强用户任意一点属性。” “所以说,我需要把这两样东西上交给国家然后才可以获得生命值和属性值?” “只可获得生命值。10点生命值可换取一点初级属性值,属性值越高所需生命值越高。可获得生命值的高低取决于上交文物对于历史的完善意义。” 他之前还在一直担心,他几十年小命估计给徐沅澧送个两回东西就要挂了。现在告诉他,不仅可以挣生命值还可以用生命值换属性值,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听起来肯定是好东西。而他需要做的就只是把这两样东西捐给博物馆什么的。 “平板还有这功能?你公司知道么?” 楚凌晃了晃手里的平板。 “sr系统具有自主智能,重复一遍,sr系统具有自主智能。最后重复一遍,sr系统具有自主智能。” “那我把属性点让给徐沅澧可以么,他那边似乎更加需要。” “sr无此功能。对方用户采用另外的数据结算系统。”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 “把西园雅集图与宋刻毛诗笺上交给国家。” “你都会抢答了。” 楚凌夸奖。 “” “那另外的两个瓷瓶和银元呢?” “经检测不具有补充历史功能,且价值过低。建议可用于收藏或交易。” 楚凌小心的捏起一枚银元,看到上面有个穿军装的老头的大头像。在老头头顶刻着中华民国九年的字样。不知道这个价值过低是多少,够不够买粮食和药品的。 他捏着那银元把玩,看向桌上比起那俩漂亮的豆绿色带白花瓷瓶来,毫不起眼的一个布包和一个卷轴,叹了口气。 上交给国家?该怎么上交?直接拿去?人家肯定会问这事哪里来的吧。他又答不出来,他家往上几代人都不是有钱人。突然蹦出了个国宝肯定会被怀疑。其实实话实说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到时候被拿去解剖的也是这个贱兮兮的平板也不是他。可是那样的话,与徐沅澧的沟通就要变成国家行为了吧。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样更加不保险。也许是他小农思想太过浅薄,但他还是pass了这个想法。 叫个快递?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碰上了个野蛮拆箱快递,或是寄丢了。这个平板再算他个有意毁坏文物,倒扣他的生命值,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太不划算了。 那就只能匿名给了。买张票去故宫,等到快清园的时候把这东西扔哪? “现代博物馆均装有监控系统,请停止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时候sr突然发声。 楚凌仿佛从那平板的声音中听到了鄙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正在想什么的。 “sr是人工智能系统” sr忽然出声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典当是个技术活 楚凌最终也没有想到怎样深藏功与名的捐献那套书和那个卷轴,于是他发了帖子到知乎上。 y 凌子 如题,就是也不让国家发现那种。 按下发送,等了会儿也没有回复,只要作罢。楚凌清点了下那堆银元,一共是20个银元15个铜币。因为瓶子不好拿,他就先只带着这几十个银元去了琉璃厂。从街头走到街尾,也没有见到徐沅澧说的那两家店。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从建国后琉璃厂基本只卖字画了,其他的东西是不收的。其中一家老板告诉他,他可以去潘家园试试运气,要不然就直接去典当行稳妥,虽然价格会被压的低一些。 楚凌只得又查了典当行的信息。所幸琉璃厂附近典当行不少。 保险起见,楚凌将这堆银元分成两份,分别去了两家不同的典当行。结果却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他本做好被这一大堆银币的价格吓得小心肝一颤的时候,人家典当行的经理大手一扫没当回事的就收下了,基本是同时就给他打了一万块。一万块当然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但是他总是觉得那是78年前的东西啊,肯定会很值钱才对的。他默默的在那经理一脸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少年你果然还是太天真的表情下收到了经理的汇款信息。 很多年之后,楚凌才明白。在古董界,是以百年计时间的,动辄千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78年的东西在那些老古董面前,简直连幼儿园小朋友都不算。 之后又去了第二家。 也几乎是相同的情况。只一枚毫不起眼的小铜币竟然数量稀少卖出了五万的价格。加上前一家的一万块,就已经七万块了。 而这时天色将晚,瓶子他是没有时间拿出来典当了。 拿着这些钱,去了趟银行,另开了一张卡,将钱都存进去,这是徐沅澧的钱。之后又去了趟超市扛回家了两袋米,一些生活用品。把东西放回家后,又再跑了一趟药店,把能够买到的药都买了一些才回家。 把东西都堆在客厅,他以为东西不多,却也将客厅一半占满了,他也几乎累瘫了。但是看着那么多东西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之后又尝试着联系了徐沅澧,依然没有成功。不知道那家伙做什么去了。楚凌这么想着,就又有点担心。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救回来的人,可不能死了。 他随意的按着平板,想起来什么又查了查平板,才知道1939年,正是日军实行三光政策的第三年。他们把老百姓都赶到类似集中营的地方居住,或是直接杀掉。然后把他们留下的所有东西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都付之一炬。彻底断了那些抗日队伍的给养。竟真的如徐沅澧说的那是有钱也没有任何用的时候。 之后,楚凌又查了查知乎。上面孤零零就仨回复。 by patrick by 吃不胖的橘子猫 by 真相只有一个 然而完全没有什么建设性。楚凌将手机扔到一边,想着自己第二天要做什么。去把那两个绿瓶子卖了,然后再去买点粮食,还要药品,要是能弄来点处方药就好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联系上徐沅澧。 然而第二天,却出了点状况。 他把那对豆青地白花胆瓶拿给另一家典当行的经理的时候,那经理虽然表现的很有礼,但可以感觉的出他对这对胆瓶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懈,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个拿假货骗人的骗子,甚至随时打算报警的样子。这让楚凌感到有些无措。这典当行中除了他还有几个老人,在死当的售卖区观看,还互相说着什么,似乎是常客经理也不管他们。现在看到这边的动静都安静下来,一起看向楚凌。楚凌的脸瞬间涨的通红,这种感觉很不好。 那经理并一个专家上下观察着这两个瓷瓶。 “豆青地白花纹胆瓶,高425厘米,口径5厘米,足径125厘米,直口,细颈,溜间,鼓腹,圈足,造型端正,是乾隆时期的典型器型。这一对瓷瓶器型圆融流畅,毫无滞涩感,釉色均匀自然。难能可贵的是这是一对。虽然胆瓶存世数量众多,但是如此完整的一对胆瓶,还是很稀少的豆青地百花纹,还是很难得的。” 那专家拿着瓶子看向经理道,“只是 这问题,也就是出在这太过完美。这对胆瓶釉色太过鲜艳,乾隆年间距近已近三百年,釉色绝不可能那么鲜艳。这瓶子距今年限绝对不超过一百年,应该是民国年间仿造的,如果想要更加精确的年限的话可以做碳14检测。” 那专家扫了眼楚凌,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就司空见惯。 楚凌越听心理越是打鼓,这东西的确是从78年前直接被‘运’过来的,要说的话也约等于是少经过了一百年的岁月。但是这瓶子又的确是乾隆年间的物件,楚凌张嘴想辩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先生,结果就是这样。不知你是否还有意出售,如果您想要出售的话我行愿意出1万元将这对瓷瓶买下来,因为民国的仿品要界定起来也不算是纯粹的赝品。1万元已经是我们可以出的极限,您再去其他典当行的话也不会比这个价格更高了。当然是否出售要看您的意愿。” 那经理将瓷瓶还给楚凌。 楚凌看着这对瓷瓶,心理觉得有些尴尬。说起来1万已经不少,但是比他的预期还是低了很多的。徐沅澧把那一堆东西都传送过来的时候,他简直像抱着烫手山芋。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堆价值连城的东西。现在可好,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还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而这些能处理的简直一瞬间就不见了,然后换来了不到10万块,这些东西要给徐沅澧买东西的话肯定是够的,但是要是给一个队伍或是一个村落,甚至是整个东北,那就完全是杯水车薪了。 想到这里楚凌有点沮丧。他抬头看了眼那个经理,见到那经理虽然还保持着职业微笑,但是笑容里已是满满的耐心用尽。 “小伙子,” 这时旁边的专家开口道,“乾隆年间的民窑本来就不值钱,况且还是民国时期的仿品。我劝你不如就现在出手,现在瓷器市场热,再过两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再掉价也是有可能的。” “不能” 楚凌想要问问能不能再高点,但是在那个专家你怎么那么不懂事的眼神里,还是闭了嘴。 和别人争论什么的最可怕了。 要不就卖了吧。反正有钱总比没钱好。楚凌心中的天平慢慢偏向了妥协。 “现在这世道啊,人心不古。” 这时候楚凌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楚凌转身见到一个身穿唐装的老人拄了根拐棍走了过来。这个老人之前和其他几个老人在售卖区看售卖的一个瓷瓶,现在却走到了他们这边。 “你不如直接跟他说,这瓶子虫蛀鼠咬,给他两分钱打发了得了。” 那老头指着那专家鼻子说。 “孙孙老?您什么什么时候” 那专家瞪大了眼,似乎被这老人的忽然出现吓到了。 楚凌也跟着吓了一跳,但是同时也下意识觉得,这老人是向着他的。 果然那老人用拐杖点了点地,下一句就说 “我活了七十多年,还从来没听过民国仿乾隆民窑的,连工人的工钱都要发不出来啊。咱们古玩行儿的规矩,都给你们这些人给败坏了。那么有本事压人家小孩儿的价,怎么没本事把海外的古董给收回来啊。” 那老人越说语气越是激烈。 “老孙,老孙,小心高血压。” 另个与这孙老同行的老人过来劝道。 “民窑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掌柜的他们也是想差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是,是,孙老。” 那专家向着那孙老谄笑道,“孙老,是我眼瘸了。没看清。马有失蹄,马有失蹄哈。” 那经理也忙不迭的向这老人点头哈腰。看来这老人在古玩行里地位不低。 “哎,” 那孙老叹了口气对着旁边的老人道,“老李头啊,这当当儿(典当行)开了几十年了。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店里真真假假那是考圈里人的眼力,骗圈外的棒槌。这当当儿可从不兴骗人那一套啊。” “嗨,时代早变喽。你说的那是老黄历喽。” 那老李头也跟着感慨。 楚凌看着俩老人对着长吁短叹了一阵,然后在那专家和经理不能更尴尬的表情中。那个孙老对楚凌道:“小子,这俩瓶子70万出不出。” 70万?? 楚凌有点愣,前一刻还1万,现在一转眼变成了70万,他被这翻天地覆的价格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不快答应。” 那专家推了他一把,“能碰上孙老出山是你的福气。” 楚凌不可置信的看了那专家一眼,好像前一刻骗他的不是他一样。楚凌出离了愤怒,他很想硬气一回说爷不卖了转身就走,但是又想到这孙老是为他说话他不能太不懂事,况且过了这村,可能真的没这店了。 “卖,我卖。” 他有点窝囊得说。 很快交接完毕。70万很快打到了楚凌新开的户头。同时他还收到了一张那孙老递过来的名片。上面写着 潘家园鉴古斋董事长孙先民 “你要是有东西要出手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 那孙老指了指名片上的地址说。 “谢谢谢” 楚凌对着孙老鞠了一躬。 “小子,以后可要硬气点。” 孙老拍了拍他的肩,“咱们这行儿可是看人下菜碟儿。你本来就是外行人再不硬气点,更是谁都能让你喝一壶的。” 目送几个老人带着他的瓶子离开,楚凌忽然想到或许他之前的银元或许也可以卖得更高的。 多年之后,当楚凌和徐沅澧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说当时他真是傻透了。徐沅澧摸了摸他的头说,人都是在成长的。你看,现在就是你骗别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TX快递小哥是不对的 虽然经历了点波折,但是总算完结了一件大事。楚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辈子,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得钱呢。只是两个瓶子一转手,就来了那么多得钱。古董什么的还真是了不起啊。他在心里感叹。 但是同时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深觉以自己的智商完全不够和那些在这行里混了那么多年的专家斗智斗勇。 摸了摸手里那张水纹纸上印的古香古色的名片。那个老人似乎很有来头的样子呢,他好像收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在回家的路上他又重复了一遍前一天的节奏,买了食物和药品,还有一些衣物与日用品。其间他路过了一个很有名的医院,看到医院门口除了病患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黄牛的家伙。或许他可以问问那几个人有没有办法可以搞到一些处方药,他也不要很高端的。只要一些抗生素,麻醉剂之类的就好。 嗫嚅着蹭到其中一个大姐身边,那大姐一个回身见到竟然有客户光临,立刻光芒四射的向他奔过来,见到这样激动的大姐,楚凌就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问她了,然后他就怂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转身跑了。 “什么毛病!” 身后是那大姐的怒骂声,表达着对于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的质疑。 买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的样子。他想要不然就去多买点消炎药算了。 回到家将东西放下,楚凌又刷了一遍知乎。发现竟然又多了几条略有些画风诡异的回复。 by 别问我静静是谁 by 我是静静 by 别问我静静是谁 by 我是静静 by 别问我静静是谁 楚凌仿佛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那位‘别问我静静是谁’的网友的无力感,但是不得不说扮成快递小哥这个主意简直太有建设性了! 他决定就这么干了! 然而如果理想是个e的话,那么现实他充其量也就是a,还是个你不知道有垫没有的a。第二天楚凌带着自己的平板到了nati一nal博物馆,想要观察一下快递小哥的自然行为模式以作参考,并且实地考察一下博物馆地形。然而刚在这个距离tian an n不远的nati一nal博物馆后门晃悠了两圈,连根快递小哥的毛儿都没见着呢,他游手好闲的举止,贼眉鼠眼的状态就已经引起了三波势力的密切关注,一个是武jg,一个是便yi,最后一个最厉害,那眼神犀利的大妈据他的推测应该是传说中的与a国fbi齐名的朝阳区群众。 他在大妈如炬的眼神中,撑了三秒终于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森林那么大,不能吊死在一棵书上。一棵树吊不死,那就换一棵树。于是楚凌改道去了首都博物馆,成功突破了朝阳区群众的包围圈。 首都博物馆楼很大,楚凌这个路痴花费了一番心力才在导航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后门,也终于找到了思慕已久的快递小哥。说小哥可能有点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介于小哥与大爷之间的大哥。 他到后门的时候,快递大哥正守着一辆装得满满当当的快递车,正对着手机丹田气十足地吼:“缶斗卤篮,三点你再不下来,后果自负!” 语气相当之霸气,形容相当之威武。在后门楼梯上找了个地方坐的楚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同时拿出平板作为掩护,假装是观光累了在休息。 不多时就见到一个有点圆润的姑娘嘤嘤嘤嘤跑出来,一连声的道歉,那姑娘签过字之后没有走,反而眼泪汪汪的看着那大哥,一脸的欲言又止。 “啥!” 那大哥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那个什么” 那姑娘被吓了一跳,委委屈屈的说,“大哥,我的快递名是罍斝卣簠,不是缶斗卤篮。” 那大哥斜着看了那姑娘一眼,那一眼极其的复杂, 那妹子在那眼神中慢慢向后退,向后退,最后终于屈服在了快递大哥的淫威之下,又嘤嘤嘤嘤的跑回去了。 好像杨乃武和小白菜。啊不,大丈夫和小媳妇。 楚凌看着那大哥潇洒蹬车离去的背影,有点想念给他出主意的网友,静静。他才知道,原来现在的快递小哥都这么霸气的。 观察继续中。 一个小时候,他又见到了那大哥熟悉的身影。停在了熟悉的地方,他打了几个电话,陆续有几个人下来取东西。然后他又等了等,掏出手机喊出了熟悉的话“缶斗卤篮,4点再不下来,你就死定了! ” 一分钟后,刚刚那个圆圆的姑娘又嘤嘤嘤嘤的跑出来,眼泪汪汪的看着那大哥,小声的说了句“是罍斝卣簠。” 就见到那大哥眼神愈发的凌厉了。姑娘,二次阵亡。d一uble k一 ! 楚凌瞄着那两个人熟悉的对话,再次想到了那个叫静静的网友,他也想静静。 那快递大哥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在楚凌瞄他之后,也瞄了瞄楚凌。 然后,再一个小时。又是熟悉的情节,还是那个熟悉的大哥。缶斗卤篮姑娘再次被k一, 看着那姑娘嘤嘤嘤离去的背影。楚凌想,当个快递小哥也是不容易呢。就是不知道那姑娘的快递名是哪几个字,似乎不常见的样子呢, 他又偷偷瞄了瞄那个快递大哥。正好看到那大哥也偷偷瞄了瞄他。他转头假装看风景,一会儿之后又瞄回去,没想到又和那大哥忽闪忽闪的眼神撞上了。 然后楚凌看到那大哥脸红了 大哥,你脸红啥呀。 那快递大哥又娇羞的看了他一眼,脸又红了一个等级。 不,大哥,你告诉我你究竟脸红啥啊。圣母玛利亚,不会是我想到的那个吧,我的大哥。 大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大大哥 不,你,你别过来 别过来啊啊啊 楚凌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在弹幕里尖叫非礼呀呀,也没有阻止那大哥走过来的脚步。 “我,我说,大兄弟啊。” 那大哥犹豫了下还是走到他身边,通红着脸,不胜凉风的娇怯的低头说,“听哥说一句,gay 里gay 气是没前途的啊。俺结婚了,你放弃吧。虽然俺知道俺是个威武雄壮的汉子,你再遇到俺这样的也不容易了。但是咱俩没可能,就是没可能啊。” 现在快递大哥的脑洞都如此奔放不羁了么 “大大哥” 楚凌震惊看着旁边一脸娇羞的汉子,结巴的说。 “你说,大兄弟。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大大哥” “大兄弟!” 那大哥深情投入的望着他喊。 楚凌当机立断的扔掉了主语,他怕他再叫下去,那大哥能给他来个有缘千里来相会。现在人都那么开放了么,他是与时代脱节多久了。可他的小心脏真的承受不来啊,奶奶。要gay里gay气也不找你这样的啊。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就是想转行干快递。来实地学习一下。” 他拿出自己之前就编好的理由。 “真的?” “真的!!” 楚凌一脸真诚的望向大哥。大哥,你快来我眼中诚实的小星星,我小学班主任都没见过呢。 “嗨,大兄弟你可真吓坏我了。” 那大哥舒了口气,豪爽的大笑,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大哥,你谦虚了。明明是你吓到我了。而且我的肩膀肯定给你拍青了。楚凌心中弹幕嗖嗖飞过。 “没问题呀,大兄弟。我负责这片,你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你要想体验下送货,骑个自行车跟我跑跑也可以啊。不过别怪大哥没告诉你,咱们这行可累了。什么客人都有。就拿刚刚那胖胖来说吧。” “胖胖?” “就那小胖妹,你看见了吧。每天都有她的快递啊。也不知道是买什么好吃的了,都瘦不下去。还每天起个那么反人类的名字,有几个人类能认识。” “每天都有?” 楚凌抓住那大哥话里的关键词。 “她每天都有快递?” “是啊,还老不抓紧着下来,每次都要催。” 那大哥嘴里抱怨着不停。 “她名字是哪几个字啊。” 楚凌假装好奇的问,“咋能全不认识呢?” 大哥想了想,看表情就知道没想起来怎么写。 “今天没她快递了,明儿你要来的话给你看看。这辈子也没见过那样的字。” 楚凌想,终于找到了突破点。之后他听那大哥天南海北的胡扯了会儿就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今天也要萌萌哒~ 第二天,他把那书和画包包好,打印了一张a4纸上面写了徐沅澧的名字和徐沅澧之前说的这书画的名字,同样放在了箱子里。然后贴上空白的快递单,放在双肩背里。做这些的时候他全程带着手套,以求不留指纹。他好像找到了一点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快感呢。 做完这些,他将书包背上,颠儿颠儿的去找他的快递大哥去了。 就这么背着国宝跟着大哥跑了一天,也听了大哥天南海北的侃大山了一路,看到他对待汉子的时候犹如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妹子时更胜冬天般的严酷。大哥,我敬你是条汉子。 再有就是瞄到了那胖姑娘的名字,果然是 相当的反人类啊 一个都不认识呢。 这天,果然有那xxxxx姑娘的几份快递。啊,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呢,昨天他才听到了好几次这字的念法,今天看着这几个字,一点都想不起来怎么念真是太好了呢,摔! 起出这样名字的人究竟是要有多反人类啊。大哥,我终于理解你了。 花了一个小时把那反人类的四个字的写法记下来,确定不会忘记。楚凌又悄悄的瞄了瞄那姑娘的几个快递。其中有一个大小和他的包裹差不多。他趁着大哥没注意将单号记下了。 又借口去卫生间,在隔间里将记下的收件人名称和单号写在了上面,他还特意改变了字体,写的时候还不忘戴上手套。 据那大哥说,那姑娘好像是馆长助理还是什么的。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下午,趁着快递大哥上卫生间让他帮忙看车的时候,楚凌悄悄的用自己的包裹换了那份差不多大小的包裹。之后他又和大哥说他学校有事要回学校,就不能跟着大哥了。那大哥虽然觉得有点可惜,难得遇到一个快递好苗子,但是也不能阻止人家娃娃学习,就同意了。 楚凌就悄悄跟的藏在博物馆后门不会被大哥看到的地方,确定那包裹成功的被那xxxx姑娘拿走,才安静的离开。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脚步轻快的快要飞起来了呢。竟然让他把事情办成了,楚凌感受到了从来没有的成就感。 真想引颈高歌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 在他脑海中的弹幕,这首歌以不同的字体刷着屏。 他哼着歌回到家,在开家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买菜回来的对门宋奶奶。 “小楚啊。刚刚出门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你姑姑小洁来敲门,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听到这个名字,楚凌愣了愣。姑姑?他是有一个姑姑,但是已经消失了好多年了。那时候他还在上小学,好像正是他父母离婚没多久的时候。他被判到爸爸这边,但是他爸爸常年在外地不方便带他,就将他放到了奶奶家。那时候常能见到姑姑过来,但是有一天她姑姑和奶奶大吵了一架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奶奶找到她家,发现她已经搬家了,谁都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在奶奶病危的那天,他爸尝试联系了他姑姑,但是到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他姑姑也没有出现。不知是他爸没有联系上,还是联系上了但是姑姑没来。 说实话,他对这个姑姑印象并不好。无论与奶奶有什么矛盾,老人快走了,身为子女至少要尽到最后的孝道,况且在他记忆中奶奶对他姑姑比对他爸还好。而且,他记得这个姑姑在他小的时候总是会无故批评他,她家有个比他大一岁的表姐,小孩子玩在一起闹矛盾是肯定的,但是姑姑每次都会把错归结到他身上,而只批评他一人,说他是爹妈都不要的坏小孩,他理应让着他的表姐。甚至有时候话更加的不好听,有些至今一想起来,楚凌都会觉得很难受和愤怒。 再有就是爸妈来看他给他买的衣服和玩具,这个姑姑只要一来,第二天就会不见。再来的时候,他就会在他表姐的身上看到自己的新衣服。 总之,这个姑姑给他童年留下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好。也不知道这个已经消失了十几年的姑姑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也许是刚刚知道奶奶没了才找来了。 与宋奶奶道了谢,又寒暄了两句。楚凌开门回了家。 他想再费脑筋也想不到,不如不去管她,等姑姑来了再说。 晚上,楚凌收到了来自消失已久的徐沅澧的短信。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古人怎么这么快就学会打字了。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时间?楚凌看了下表打上了。 同时百度了下时辰, 他等了下,那边又回了一条。 楚凌打了但想想又把那个字删除了,打上, 那边回答。 那边忽然没有了回复,楚凌等了一会儿那边才回道 然后在楚凌瞠目结舌的看到了对方发了个 就已经会打表情符了么 这是什么样的学习能力。 楚凌禁不住称赞。 还打上瘾了 楚凌打断了这个78年前的先人在卖萌这条不归路上越奔越远。 楚凌:欢呼是个什么鬼。 你够了 楚凌完全没法把这个没完没了表情符的人和之前那个那么悲伤那么悲伤的人画上等号,这就是什么样的恢复能力。 楚凌忽然响起他应该把他这边的事情告诉对方, 楚凌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他怎么可以拿徐沅澧他们那边的救命钱呢。 楚凌继续打字。 楚凌突然想到了今天那个博物馆里姑娘的收货人名称,笑了。恶作剧一下,相信徐沅澧不会生气的吧。 完全没有想到这对对方一点难度没有的楚凌,学霸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那边看他一直沉默,又发了个萌萌哒。 谁失落了! 所以学霸什么的最讨厌了! 楚凌有种明明对方打过来的每一个字都很正经,但是他还是被调戏了的感觉。 他要把这种感觉掐灭在萌芽状态。 楚凌 他当机立断的关掉视讯,不去看那个在颜文字上走火入魔的人。太可恶了。 之后他上了后天凌晨4点半的闹铃。明天还要清点下他购置的食物之类够不够,再去买点酒。 而同一时间,宋刻毛诗笺与李公麟所绘西园雅集图,已经被放在了首都图书馆曾馆长的案头,在他的会议室里还有刚刚赶来的故宫博物院的吕馆长与nati一nal 博物馆的欧阳馆长。三位老人现在正对着这两样东西并一个快递盒子面面相觑。 一本宋刻书,一卷画轴原本不会劳动三位博物馆的大佬同时现身。但是如果是已经确定被战火损毁的文物重新现世,那就另当别论了。甚至其中,颇有几分玄而又玄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齐天大圣 小黑 小黑在半山腰的雪里滚了一圈,用脸蹭了蹭雪,冰凉凉软和和的,他们坑里不知为啥不管外面雪下得多大,地上都半点不留,反倒湿乎乎全是烂泥,一脚踩进去鞋就没了。脚上这双再坏了他就没鞋穿了,所以他在坑里都光着脚。那又脏又愁的烂泥可真讨厌。哪儿有雪好玩。 他手上拿着个鸟蛋,磕了个口,吸溜吸溜地嘬着,得意的看着旁边一脸羡慕的小墩子。哼!拳头比不过他,就算那小子爬树溜又怎么着,还不是给爷爷干白工。 这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婆子公牛似的冲过来,拧着小墩子耳朵就骂。小黑翘着二郎腿,看着老婆子把哭的杀猪似的小墩子拽走,嘴里骂骂咧咧的就是让她们家宝贝崽儿别跟他这个混天魔王混。 呸! 小黑爬起来,炮弹一样冲过去,照着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小墩子屁股就是一脚,让他吃来个狗吃屎。 “真孬。谁稀罕和他玩儿了。小绵羊,咩咩叫,没奶吃,要找娘,咩~~~” 小黑机灵的在那老鬼婆子追上来给他们家崽儿报仇之前,一蹦三尺高,利落的爬上树了。当谁不会呢。 “狼犊子!” 那老婆子啐一口,掐着哭哑了的自家儿子走了。 小黑找了个大树干翘着脚,吸吸溜溜的继续吃自己的鸟蛋。 没人管就是好。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没人骂着狼犊子把他拽过去叮咣五四一顿乱捶的,掏鸟窝揍一顿,追狍子揍一顿,酒喝美了还是揍一顿。谁见他第一句都是又挨揍啦,可没面儿。老不死的,等他大了,他肯定要揍回去。 有一天,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风吹得可大,满天飞的都是白布,呼啦啦响成一片。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老鸹嘎嘎叫着飞了漫天,他们坑里的人忙忙叨叨的像是过年一样,怪热闹的。有一只小个儿的老鸹估计是飞昏了头,愣头愣脑的就飞进他们家了,在堂屋里一顿乱撞。 要在平时,他哥早给打死了。然而这天,他哥竟然当没看见。着啊,这是他小爷的机会了。他从他床底下拿了弹弓,拉满了照着那鸟儿屁股就来了一下,竟然没给打下来。那鸟又一顿乱撞,他就追着鸟儿打。从堂屋打到院里,追着满坑满谷的转。那天,是他最自由的一天。要在平时,早被逮回来就是一顿胖揍了。那天竟然没人理他,他溜溜儿的跑了一整天。逮住了鸟,还给烤了吃了,那鸟儿可香,要是每天都能逮到一只就好了。 晚上是他哥找到他的,也没说话拽着他就走。他哪儿能走啊。万一老不死在家呢,他才不回去挨揍。 “不揍你。” 他哥说。 “真的?” 小爷他聪明,但是他哥更聪明。好几回他都是被他哥骗回去挨揍的。 “老不死也不揍?” 他哥后来说了啥他也不记得了。就记得回家之后看到香案上有一小碟儿点心。他们可都吃了老久的窝窝头了,连馍馍都过年才能吃着。点心这东西其实他都没见过,只偶尔听他哥说他小时候吃的点心的样子。每每这时,他都听的流口水。 他悄悄的蹭到桌边,瞄着他哥没注意,拿了块儿就往嘴里塞。那点心有点噎,但是可甜,比糖水儿还甜。 他咽下一块刚想拿第二块的时候,他哥就转身了。把他逮了个正着。当时他心想完了,要挨老不死的揍了。 但是他哥没揍他,也没骂他。他就摸了摸他的头,把整碟子都给他。说“吃吧。” 他左右开弓的塞着点心,还不忘再次确定。 “老不死真不揍我?” “不揍你,吃吧。” “吃吧。以后再也不会揍你。” 他哥向他保证。 他想那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既自由又有东西吃。而老不死果然再也没揍过他。天不管地不管的日子真是逍遥。 吸溜完了鸟蛋,把蛋壳随手一扔。 小黑翘着二郎腿,觉得又挺没劲。他和他哥现在都跟白馒头他家开火。可离啃富的时候还早,他又不喜欢白馒头那家伙。一天到晚追着他哥屁股后面跑,真没劲。 咂嘛咂嘛嘴里的味儿,他想回味一下那天点心的味儿,但是那天吃太急,一盘吃完好像都完全没吃出味来,嘴里回味起来的反倒是抓大胡子那天,在他那怪模怪样的车上吃的糖,那大胡子把那叫巧克力,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 想到了大胡子,就想到了他说的啥孙悟空,二郎神。他哥说以前他们这边儿也是有说书的的,但是鬼子一来,就都给吓跑了。他出生前鬼子就来了,所以他从来没见过说书的长啥样。他听他哥,还有其他比他大的小子说过孙悟空。但是故事却不知道,那些大小子也是在特小的时候听过一耳朵,早不记得了,就记得孙悟空特别特别厉害。他才不信,那么厉害还让二郎神逮回去。二郎神才是最厉害。 得!就让那家伙给他说书。要是他不说就揍的他说,跟揍小墩子似的。这么想着他环指吹了一声哨,就听林中窸窸窣窣的,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黑影窜了过来。 “汪汪。” 觅食归来的大黑狗兴奋的朝着小黑叫了几声。小黑蹲下来用棉衣袖子给吃的满嘴血的小黑擦了擦嘴。 “走,小白,听书去。” 他趾高气昂的向着地藏王殿而去。 他踹开地藏王殿的破木门,得意洋洋的看着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 这几个人的位置好像和前一天比有点变化。 不知为啥好像少了个人。那鬼子丫头现在和那个绑在柱子上的鬼子裹着棉被窝在一起。而那个新来的就和另外一个小白脸裹一个棉被。 那小白脸被他吓的一个哆嗦。但是那个新来的大胡子反倒像是没发现他一样,在棉被里睡的跟死了一样。 “喂。” 他带着小白走过去,给了那大胡子一脚。 “给爷起来。” 而那个小白脸早在他带着小白走过去的时候就滚出了棉被,缩到了角落里。 “呜。” 那裹着被子的人哼了声,在被子里蹭了蹭,又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才不着急不着慌的睁开眼睛。 “干啥?” 那人眯着眼睛爬起来问。 “给爷说孙悟空!说好了可以饶你不死。” 小黑施舍的说,然后他就看到那大胡子笑了下。他顿时就怒了,又踢了那大胡子一脚。耍狠道, “笑屁。再笑,崩了你!” “崩了我就没有孙悟空喽。” 那人整了整身上的棉被,又用手顺了顺自己糊了满头满脸的头发和胡子。梳完了和没梳前没有什么差别。 “快讲!” “说说说,也没说不讲呀。” 那大胡子清了清喉咙,随后捡了块石头就开始说:“且说混沌未分天地乱,渺渺茫茫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需看西游释厄传。” 这世上有四大神州,曰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南蟾部洲,北俱芦洲,在东胜神州外有一国土,岛上有山,名唤花果山。这山上有仙石,石化一卵,经千千万万年吸收日精月华,一天风雨交加雷电遍布,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石头裂开,内有一石猴子,名唤——孙悟空。 又讲这猴子去仙山学道。师父在他额头啪啪啪拍了三下,就是叫他午夜三点去寻他。从此习得无比的神通,可吹毛为兵,又得筋斗云,一个跟头便可十万八千里。 之后他大闹龙宫,得一定海神针,可大可小,威力无穷。 又说这猴子改生死簿,自此无生无死。又聚群猴并山中精怪为兵,自封齐天大圣,一时好不威风。 那大胡子说得跌宕起伏,这光怪陆离,一环扣一环的世界让从没出过山的小黑听得如痴如醉。 “然而 这天上玉帝神仙,岂可看这猴头势力做大,就派下二郎真君来捉拿那猴头(注)咳咳咳” 正说到小黑一直心心念念的二郎神时,那大胡子忽然猛烈咳嗽起来。 “又怎么了?” 小黑又揣了那大胡子一脚,被打断了兴头的小黑万般不悦,“别耍花招。” “可说不下去了,嗓子都要冒烟了。说书先生。哪个没有茶润喉。不然可说不下去。” 那人懒洋洋的靠到柱子上一副累惨了的样子。小白对着他一顿龇牙咧嘴,也没见那人害怕,像是笃定了不说就是不说。 小黑心中恼恨,真想直接把这大胡子砍了。可又有故事吊着,犹豫了一下,最后只能妥协。心想着等这犊子说完故事,马上宰了他泄愤。 只是 “茶是啥?” 好像听过好像又没听过。 “咳咳,” 那大胡子又咳了了两声,“水,白水。总有吧。我们这么多人就一天一小壶水怎么够。当然要是有点吃的呢,那就可以多说一点儿。你们怎么说的来着,啃富,对,来点富啃一啃能多一章。孙猴子的故事可长呢,怎么大闹天宫呀,怎么打白骨精,黑熊精呀,你要不想听,那没水也可以。” 这大胡子真滑溜。小黑愤愤的想。可又拿他没辙, 谨慎的衡量了下,小黑最后道:“窝窝头没有,只有水,你等着。” 说完转身一溜小跑。 “多给点呀!” 后面是那胡子中气十足的大喊,这时候咋有力气了,汉奸犊子! 他回家拿了个小水壶,想了想,还是换了大的。从缸里挖了水,摇摇晃晃的双手拎着谁去。嘿,撑不死他。等晚上窜稀可有的他受的。 那大胡子见到水果然很高兴,先大口喝了几口,又倒出了点水抹了把脸,又洗了洗头发胡子。 “快说!敢耍花招弄死你。” “说说说,谢谢小爷。” 那大胡子夸张的说,同时左手扫过右手腕,右手扫过左手腕,之后右手握拳向下碰了下地。 “听好吧,您哪。” 这又是个什么说书的流程?小黑有点疑惑,咋连口音都变了。但这不妨碍听书。 且说那齐天大圣恁般脾气,怎是那么容易被诏安。玉帝先后派下雷公电母,李天王三太子皆是铩羽而归,无奈只能派下甥儿昭惠二郎真君,却说那二郎真君与齐天大圣斗得难舍难分,真是铁棒赛龙飞,神锋如舞凤。这时,二郎真君摇身一变变得身高万丈,比之华山之巅还要高,而大圣则化金箍棒为昆仑山顶擎天之柱 那大胡子说得引人入胜,小黑觉得自己仿佛就化身成那二郎神君,与那齐天大圣打得难舍难分。他两眼灼灼的望向大胡子,双拳握紧,万分激动。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二郎真君就将齐天大圣擒住,压往天庭。玉帝赤笔亲封齐天大圣为弼马温,那猴头也欣然受之,从此天下太平。” “弼马温是什么?” 小黑抓住一个他没听懂的词问。 “官儿。” 那大胡子回答。 “什么官儿?大么。” 官儿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人,但是大官儿又不一样了。比如大帅,再没比大帅更大的官儿了,少帅也不行,谁叫大帅是他老子呢,儿子就得听老子的。而且听说大帅也是胡子出身,可威风。 “可大了,可惜具体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 那胡子说,“哎,对了。你们这里谁知道的最多?” 那大胡子忽然问。 “当然是白叔。” 小黑想都不想的回答,他们这儿所有的主义都是白叔出的,连总瓢把子也听他的。 “那你就去问问白叔,明天来告诉我好不好,我懂了,就知道怎么讲下一回了。” “明天你还讲?” 小黑觉得有些惊喜。 “当然。拉钩?” 那大胡子伸出小手指说。 “干啥?” 那大胡子愣了愣说,“这是我们那儿一言为定的意思,” “切,屁用没有。俺们这儿讲究歃血为誓。” 这么说着小黑还是伸出手象征性的拉了拉那男人的小指,免得他反悔。 之后,晚上啃富的时候。小黑蹭到了白叔的身边问了他啥叫弼马温。白叔可奇怪,没回答他。只是问了一句,是那大胡子让他来问的。那必然不能啊,那大胡子敢指使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于是他说,那大胡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让他问他们这儿知道的最多的人,是他自己想来问白叔的。 可奇怪的是,最后白叔也没告诉他弼马温到底是啥意思,就拍了拍他的头,让他第二天先别去找那大胡子了,过两天再去。 真怪。不过他今天也是听过孙悟空和二郎神的人了,小墩子他们谁都没听过。他现在应该去小墩子家显摆下,运气好没准还能看到小墩子挨揍呢。对,就这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宝塔镇河妖 徐沅澧 这是一座神殿。 一座阎王殿。 “只听得钟声法号,不住手的击磬摇铃擂鼓吹螺,平白地与那地府阴司做工课。念几声南无佛,哆咀哆,萨嘛呵的般若波罗” 徐沅澧摇头晃脑的哼着曲儿,额头流下的血糊住了他一只眼睛,而他另一只眼睛倒还是能清晰的看清眼前的那张脸,距离他两尺的距离,几乎可以感受到那张脸的呼吸,如果那个人还需要呼吸的话。那是一张腐烂到一半的脸,舌头探出超过人类极限的长度,眼睛已经不见了,有蛆虫从眼睛该在的位置里爬出来,从空中掉落,落到了徐沅澧身上鞭伤流出来的血上,变成了血虫子。那是个被吊死的人,麻绳挂在他的脖颈上,将整个尸体吊在了半空中。挨着这具尸体的是另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看起来新一些,那尸体穿着黄绿色的军装,还能还出人类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个日本兵。这尸体外,还有另外的尸体。一具挨着一具,吊满了整个大梁。有的还是新鲜的,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则完全变成了骷髅的模样,很是有些年头了。 偶尔有暖风从紧闭的门缝中吹进来,所有吊在壁顶的尸体的都在空中左右摇晃,撞击在一起,发出或是沉钝或是清脆的声音,像是特殊的风铃声,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徐沅澧旁边的那具尸体擦着他的身侧在空中缓缓转了一圈,将伸出长舌的头面向他,像是在给他唱的曲儿叫好。 这些吊死鬼似的尸体的下方,是一尊挨着一尊的菩萨。没有神台,没有香炉,只密密麻麻的全是菩萨,有的满目慈悲,有的嬉笑怒骂,有的捻花而笑,有的面目狰狞,有的穿着袈裟,有的则身着道袍,还有的戴着面具穿着奇装异服,不像是一座神殿的神佛,明显是被从不同的庙宇道馆抢过来的。殿的正中则供奉着黑衣青面的菩萨,神牌上书五殿阎君。 在阎罗王前的香案的左右两侧,放着两个骷髅,有豆大的昏黄灯光忽明忽暗从那骷髅里透出来,拉长了梁上悬挂尸体的影子,与地上佛影纠缠在了一起,分不清是鬼是佛。大肚弥勒佛抚肚而笑,他的头上踩着一双失掉了鞋子的腐烂的脚。 徐沅澧抓紧了绑着他双手的那根麻绳,脚在下面那张摇摇晃晃随时会散架的凳子上打着板。脖子上的绞索随着他的摇头晃脑也跟着一晃一晃的,血从他的身上一滴一滴地滴落,把那个破凳子也染红了。 “又只见那两旁罗汉,塑得来有些傻角。一个儿抱膝舒怀,口儿里念着我。一个儿手托香腮,心儿里想着我。一个儿眼倦开,朦胧的觑看我。惟有布袋罗汉笑呵呵,他笑我时光错降龙的,恼着我,伏虎的,恨着我。那长眉大仙愁着我,说我老来时有什么结果 ” 他摇头晃脑的哼唱。此情此景,倒是颇有几分小尼姑殿中思凡的意境,就是这佛是索命佛,这殿是阎罗殿,失了几分美感。不过此生能有此常人不可得之经验,倒是也应该击板而歌之以留后人知晓。 不知过了多久,但是他猜已过了午夜。 有脚步声不急不缓的从殿后由远而近,咯吱作响,那声音无由地引人恐惧。 先出现的是一缕火光,混黄色斜照在大殿中,照亮了弥勒佛的半面笑容,众佛的影子随着灯光移动。 随着那灯光走出来一个人,那人很瘦,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罩在身上,像是一件衣服飘在空中,看不到手脚,也许那真是一件衣服。 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并不是因为距离,而是那人戴了一张面具,那面具很眼熟,是他两天前杀死的那个叫冈部的日本军官,那是一张□□,他们剥了冈部的面皮做面具戴在脸上。 那飘过来的白衣手执了个灯笼,灯光透过灯罩发出幽幽暖光,呼应着香案上的两个骷髅灯烛。那灯笼也奇怪,那灯笼不似纸也不似皮,倒有一种常见之物与之相似。徐沅澧想,那是人皮。 这人,就是白叔。在这拔舌地狱,那缓缓走来的,倒更像是索命的白无常。 那人手执灯笼闲庭信步的走过来,在徐沅澧的面前不远处站定,缓缓抬起灯笼,似是要将他这个人看清。 “唱的很好。” 这人张嘴说,声音嘶哑,如同锈锯锯木,不似人声。 “私以为,某已递了投名状,得到如此这般的态度实在没有道理。莫非这胡子连规矩都不讲了?” 徐沅澧从被血糊住的眼睛缝里,笑眯眯的觑着对面那个白无常。 那人听到后,反倒慢悠悠的笑了一声,“有猴子自告奋勇来当弼马温,当然要分清这猴子是要来大闹天宫,还是带着他那帮猴子猴孙要来沐猴而冠,鸠占鹊巢的。否则,被只猴子给耍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徐沅澧也跟着笑道:“这就不对了,你怎知这猴子不是佛祖派下的斗战胜佛,来帮这个神仙都跑光了的天庭呢,这儿给了猴子,总比给那些天外魔物的好,到底还能剩下些小神仙。你说是不是,太白星君。” 话音未落,徐沅澧已看到眼前黑光一闪,顿觉身上一阵疼痛,他已被抽了一鞭。也不知那鞭子是从哪里来的。看来土匪就是土匪,到底没有什么耐性。 “可这猴子满口谎言,怎可轻易相信。我倒是不知道张队长的队伍里,有这么个能通天彻地的孙猴子。反倒是听说,这鬼子老在这长白山上侧目。”他说着的时候,手中比了个四,“我等倒平白受了池鱼之殃。不如把这猴子出去,看他们神仙打架,我等落得清闲。” 侧目,目侧过来,就是个四。 “我以前听过个故事,” 徐沅澧继续笑眯眯道,仿佛刚刚那个白叔说的与他无关。“说原来猎人有只猎狗,用它来猎兔子。等到兔子猎光了,冬天没有吃的的时候,猎狗就变成了狗肉锅。白先生,吃过狗肉锅没有。” “兔死狗烹。” 那白先生咧嘴一笑,从日本军官的□□里露出一口黄牙。 “鬼子从民国22年开始扫荡这东边道,那时候连目都没有,可就更没有什么侧目了。多少胡子不是被诏安就是被灭了。到底不过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枕。你这十殿阎罗,就算守着天险地利,现在也是死人多过了活人,还有心管猴子是从哪里来嘛,怎知这猴子不是上天的来使。” “你怎知我这里没人了。” 白无常问。 “如果你有人的话,我早就是个死人了。不会还在这里被下了下马威等待考量。我能下手杀鬼子,但是有可能是个你们所说的四,你们想用我,而又不敢用。” 徐沅澧直直的看着那个白无常,一字一顿的说“而且,我猜,你们的总瓢把子,也受伤了把。” 话落,又是一鞭子。 徐沅澧吐了口血吐沫,笑道:“我猜的,猜的。别激动。我是个文人,身体羸弱。要是两鞭子打死了,就枉费你们布置这么个阎罗殿了。” 他歇了口气接着道,“林冲被逼上梁山前还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呢,上了梁山不也就是个贼。” 徐沅澧说到贼字,又是一鞭子。 “喂,喂,喂,说错说错。好汉,好汉还不成嘛。别打了啊,再打就打死了。” 那白无常阴测测的说:“我可以随时送你下地狱。” 徐沅澧笑:“这里不就是地狱吗。既已在地狱,又何谈地狱。” 那白无常道:“ 你不能让我们相信。” “我不需要让你们相信。” 徐沅澧道,“因为你们需要我。” “怎么需要。” 徐沅澧眼中闪过一抹柔光,笑道:“因为我认识天使。喂,等下,放下你的鞭子!只许你们是阎罗,还不许别人认识天使了?” “怎么说?”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一即是变数。魔从东方而来,佛也自从东方而来。万物否极泰来,阴极而阳生。想要印证的话,就等到阴极而阳生之时,自有祥瑞降下。我猜马上就要天亮了吧,可否请白先生聚集众人一起,观看祥瑞,自可知我话中真假。” “我怎知这不是你的阴谋。” 徐沅澧嗤笑了一下,“古有因噎废食,杯弓蛇影。没想到白先生也如此胆小。我已经被绑成这样了,还能做些什么。况且这些又是你的地盘。你担心这是我的阴谋,就说明你已相信了我的话。” 徐沅澧又得到了那白无常的一鞭子。 “天明之前将我打死了的话,可就没有祥瑞了。” “如果没有你说的那个祥瑞的话,我会杀死你。” “我可不会死。” 徐沅澧依然眯着眼笑,“不过既然这样会让你安心的话,那就这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天使自东方而来 白无常 白无常性白,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那也不重要。当胡子的,谁没个不重要的过去。 自他出现在人们眼前,就已经是阎王岭地狱坑的秧子房掌柜的了。秧子房就是胡子的刑房,绑来的肉票人质叛徒,统统交给掌柜的处置,任是你铜皮铁骨也能给整的服服帖帖,那叫掌柜的本事。没个铁石心肠,八百六十样的刑罚手段,当不了秧子房掌柜的。所以这山里胡子有句话,叫宁得罪通天梁(大当家,总瓢把子),莫得罪秧子房,可见一斑。 白无常是见过这阎王岭的繁盛的,那时候总瓢把子手下千八百个好汉,各封了十殿阎罗c修罗夜叉,带着一帮小鬼,骑着马挎着匣子浩浩荡荡的下山,莫说是平头百姓,富户乡绅,就是当年的东北王也是和他们瓢把子一个碗里喝过酒的,在这地头,谁不给他们几分面子,谁不知道他们阎王岭的厉害。 可是自从那帮鬼子来了,当年的威风就是风吹鸡蛋壳了,连响儿都没了。那帮鬼子最初想要诏安他们瓢把子,但是当惯了山大王的瓢把子怎么可能给这帮倭人当奴才去。况且谁知道这鬼子是真诏安,还是想他们给骗下山一机关枪突突了了事。这事那帮日本兵干的熟,当年那么八面威风,一时无两的大帅,不是说炸死就炸死了。先头和他们干过架的胡子窝,不也是说端就端了。 他们不从,那鬼子头儿笑眯眯说没关系可以再商谈,可背过身就带着兵,扛着炮上了山。他们据着天时地利和鬼子打了几年,倒也赢了不少胜仗。但是鬼子是越打越多,他们的人倒也越大越少。一个月前那次,鬼子扛着炮不要钱的往山上轰,像是要把地犁过一遍一样,差一点就把他们这坑给炸了,还是老黑带着最后几个人出去把他们引走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队鬼子倒是没有再回来。老黑他们也没回来。 人各有命。他们这帮子胡子都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又都不是什么善人,□□掳掠,烧杀抢掠的事做得多了,喝酒吃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不得善终,是要下地狱的。现在遇到个比他们强的,他们技不如人,就当是报应来了,也没啥好怨天尤人的。 就是几个小的,生养在土匪窝里已经是他们前世不修了,要是连长都长不大,到底有些可惜。鬼子还在搜山,他们的粮掺了麸皮后也没剩几袋子。这要是吃完了,这帮青雏儿该怎么活下去还不知道。他们外面的村儿都给屠净了,就是想打口粮食都没有啊。白无常想,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倒也是对的。但凡能给这帮小子们挣条出路,他和瓢把子死也就死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个死,少在阳间作个几年孽,没准儿死后还能少受点儿罪。 “祥瑞倒是可以看看那小子到底有啥神通。” 在白无常说完事情后许久,总瓢把子才动了动眼皮,睁开眼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又喘了起来。屋子被塞得严实不透一点风进来,炕是烧着的,让屋里很暖和,这温暖中夹杂着药味以及一种腐臭味。桌上放了盏豆灯,照亮了总瓢把子的青黄色的脸,他的眼眶下一片的青黑,隐隐透着死气。 他们都知道,他快死了。他已经不是那个虎背熊腰能徒手打熊瞎子的东北大汉,能一斧头把人劈成两半的索命阎罗了。缓慢腐烂着的伤口已经消磨掉了他所有的锐气与勇猛。这个阳世的阎罗终于要等待真的阎罗的传召了。 瓢把子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白无常叫了他后,等待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有天,他会再也叫不醒。 白无常用了他手里所有的药,但也仅仅只是延缓了一些伤口的溃烂。而在药用完后,那溃烂反倒是会加剧。屋子里腐肉的味道一天比一天浓郁,瓢把子已经很少掀开盖在他身上的棉被。 这次那小子带来一堆东西里,有看起来像是药的东西,白无常看不懂那是什么,索性拿给瓢把子吃了,反正再坏的情况也已经没有了,左右不过一个死。意外的,竟然有些作用,至少瓢把子的疼痛减轻了一些。只是药太少,不知还能坚持几天。这也是白无常想要给那个小子个机会的原因,虽然他并不相信那小子真能和孙猴子一样变出筋斗云金箍棒来,那都是骗小孩儿的玩意儿。但是他要是能拿出点新鲜玩意儿,总是好的。 “如果他真得上天眷顾” 瓢把子像是个老人似的张口,“就算只是给那几个小子条生路” 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眼睛无焦距的凝视一点,像是突然忘了后面的话。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他们这帮胡子,信命又不信命,信神也不信神。瓢把子拆了千八百座庙,扛着佛爷回来说给他们地狱沟当玩意儿,把佛像和尸堆放到一块儿。到快死了,倒是开始相信起神佛之力来了。 英雄末路,不外如是。 “好。” 白无常答应。等到过了破晓时分,要是没那小子说的啥祥瑞的话,砍了就是,也不耽误什么。 离天亮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白无常喊醒了小子们,让他们在瓢把子的院子里搭了个绞刑台,又把关在阎王殿里的那自称是孙猴子的小子压了过来。瓢把子屋里的窗户开了条细缝,使他靠在炕上也能看清外面的一切。 给那小子脖子上套上绞索,他掀开了他小子头上套的破布。 “呸,呸,呸。这布是干什么用的,一股臭味。” 那小子一被掀开蒙眼,就左右的乱啐。 “我跟你们说,你们真的会后悔这么对待我的。” 这滑不留手的小子,没一句实话。 “你最好老实点。” 白无常依然带着他那张ren pi 面具,阴测测的说。 “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生又何欢,死亦何苦。” 那小子摇头晃脑的道,好像真的是成竹在胸,半点也不担心似的。还在逗几个小的说话。 白无常让大黑守在绑着绞索的树墩边,只要他一个示意,就会将这绳子斩断,那绞索瞬间会把那小子吊起来,谅那小子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不知道那小子说的祥瑞会是什么。如果天亮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无论那小子怎么能言善辩,等待他的也是死路一条。他想,祥瑞什么的根本是不可能。他祖辈千千百百年都没见过什么所谓的祥瑞,都是生在土里长在土里,等到他忍受不了了,就上了山。没有人见过什么祥瑞。 天亮之前是最阴冷的时刻,即便是他们这个温暖的地狱坑也感觉到了凉意。夜色一点点褪去,又一线金色出现在了阎王岭的最高峰上,那金色向前蔓延,像是被刺破了的棒渣袋子,破了一个口子,那金色就都顺着那口子向外涌了出来,瞬间沾满了半个天空。 那小子还是没什么动静。白无常示意了下大黑,大黑举起了斧头就要砍下。 “等,等,等,等!” 那小子忽然变了颜色。果然是个滑头。 “愿赌服输。” 白无常说了这一句。 “不,我是说你等我召唤出天使。” 白无常示意大黑暂且停下。“这是最后一次。” 白无常就见那小子忽然笑了下,然后是一声什么落地的声音,就见一直紧紧绑住那小子双手的绳子落到了地上。 白无常心中警铃大起,大黑举起斧子几乎就要冲过将要小子制服。就见那小子先是将自己的头从绞索中伸出来,然后不紧不慢地将被解放出来的右手放到唇上,对着大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他轻声吟唱,像是作着某种神圣的仪式。手上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潇洒恣意,然后左手随意一甩。只见之前还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中,忽然有什么亮光闪烁。 那是个很奇怪的矩形的扁扁的说不出是什么东西。奇异的是那东西竟然可以凭空飞在天空。 “哇!” 白无常身边的小子们有志一同的发出一声惊叹。白无常在心中震惊的同时,也叹了口气。无论这是什么戏法,这小子成功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竟仅仅只是个开始。之后他所见的景象,是他这一辈子,甚至是祖先几辈人都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的奇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回忆起来,都会怀疑,那是不是清晨那特殊的时刻给他造成的幻觉。 只见那飞在天空中的奇怪的东西,忽然发出了一声类似于人声的声音,那声音好像说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听清。接着就见一道大米从天而降。那是乳白色的颗颗饱满的大米,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那样乳白肥美的大米了。那大米像是从天而降的暴雨一样,一粒粒凭空从那飞在天空中的矩形落在他们泥泞的地上,在地上堆起一个小山包来,然后又有更多更多的米落在山包上,将小山包变成大山包。 那就像是,他小时候听老人讲故事中说的济公的钵,哪里有苦难,那佛爷的钵里就可以掏出无尽的食物来。还有那托塔李天王的塔,可装天装地。那儿童时期听过的以为早就忘记的故事,忽然都一起涌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许久之后,他喃喃了一声, “佛祖保佑 ” 又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大吼了一声:“快,找东西接着!” 这一吼,吼醒了被彻底镇住的一帮崽子们,然后是那崽子们一阵兵荒马乱,一个冲着另一个喊快去拿袋子。 “先拿衣服接着!” 白无常道。 “哦,哦,哦” 几个崽子傻愣愣的回,慌忙扒下衣服来,挤在那小方块下面接着,被那从天而降的白米砸了满头满脸,还嘻嘻笑着。 “是米哎,真的是米!” 有崽子欢呼着,生嚼了一口。 在那无边无际的米落了许久之后,终于缓缓的停下了。 接着忽然听到有个崽子忽然哎呦了一身。白无常看到,开始有黄色的小瓶从那小方块里掉了下来,接着是另一个,又一个。 “这是啥。” 有崽子拿起来小瓶子晃悠。 “真漂亮。” 白无常走过去接过一个瓶子看。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瓶子。黄橙橙的,那瓶子的材质很是奇怪,不是瓷也不是玻璃,一捏一个坑,抬起手来又自己恢复原来的形状,软软的,但是又不会被捏碎。上面贴了可漂亮的标签,那艳丽的颜色,就算是十里洋场的上海都没有过的。标签在一副漂亮的画上印了三个字。 “花生油” 竟然是油! 他已经不知自己是因为这是许久不曾见的油而吃惊,还是为这样奇特的瓶子中只是装着普通的油而吃惊了。 “油啊。” 有崽子听到他的声音,惊叫! “是油啊!” 是啊,自从被封了山以后,他们已经好久没吃过油了。白无常眼神复杂的看着天上飞的小方块,又看了看站在绞刑台上背着手的那个小子。那小子冲他笑了笑。他早就笃定了这种情况。那已经升起的初阳光辉落在他一身狼狈上,竟然让人觉得熠熠生辉。白无常无由想起了,一个时辰前见到的,总瓢把子的那张满是死气的脸。隐隐感觉出,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而另一个时代则在缓缓升起,如这初生的太阳一样。下了那么多天的暴雪,这一天的太阳确实如此耀眼。 白无常知道应该心升警惕,但是看着这白花花的一地米与那黄橙橙的油瓶,又觉得那警惕之心总也不那么真实。 他听到屋子中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总瓢把子的声音。但是他没有过去。无论是他,还是总瓢把子都在感谢上苍,在这山穷水尽之时,给他们送来了这个几辈子都没有见过的神迹。 那油掉了几十瓶就停住了。接着又是一大包什么东西颇为费劲的掉了出来,像是那方块的另一头有人讲这些推出来似的。之后又是几声闷响,有几个坛子掉在了米堆上,那应该是酒坛,又是几个白色的瓶子。白无常捡起来看,上面写着红星二x头,听着像是胡子的称号。 然后竟然还没有完,又是稀里哗啦的一大包,那包似乎被撕裂开了点,掉出来了一些小包的花花绿绿的东西。 小黑试探的捡起来了一个,颇为费劲的鼓捣开,在白无常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就把那黑乎乎的东西往嘴里塞,然后惊叫道:“是巧克力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徐沅澧 徐沅澧也不想用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骗这些胡子,但是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赌了一把,然后他赢了。 徐沅澧还在哼的曲子被忽然闯入的两个小子打断,那两个小子不由分说的又把打绑了起来,拽到了另个地方,再次被套上绞索。 有人将他头上蒙的布拿去了。他又见到了白无常。 “呸,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他还没来记得扫视一下四周,就听到了个熟悉的童声,那声音似是含着极大的仇恨。 徐沅澧听了瞬间乐了。“我给你讲了那么长的故事,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好人还能被白叔吊死。” 那小孩想要冲上来,但是被他哥大黑手疾眼快的拉住了。“别添乱!” “你知不知孙悟空也让玉帝给抓住了,然后把他扔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化了七七四十九天,那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可是好宝贝,能够炼化天下一切物事。然后七七四十九天后,那太上老君打开丹炉一看” 徐沅澧看着那几个小孩儿眼睛都直了,就算是几个大小孩也是面上装的不在意,眼睛也老往他这边瞄。 这院落像是阎王殿的偏殿,香炉味混杂着药箱,其中还夹杂着一份他太过熟悉的味道。那是人肉腐烂的味道,不是猪肉牛肉,而是人肉。 这就是总瓢把子的院子。他笃定,有间房间的窗户被掩了个缝隙,所有的味道都是从那条缝隙中涌出来的。那就是总瓢把子的房间。徐沅澧冲着那缝隙咧嘴笑了一下。总要向东道表达足够的善意才是为客的礼貌。 院子里有二十来个小孩,还有几个老人,没有女人,也没有青壮。不知这是这胡子全部的人,还是被白无常隐了一部分。 “喂!那打开之后怎么了!” 那小黑踢了踢他所在的木台子,显然已是十二万分的不耐。 “后来” 徐沅澧冲着那孩子笑了笑,“等你白叔不杀我的时候再告诉你。” “喂你!” “小黑,别闹。” 在那小孩就要冲上来的时候,被个大孩子拉住了。原来在他身边的他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站在那里。徐沅澧找了一圈,在他所在的绞刑台下找到了他。他手拿着把斧子对准了压住绳索的木墩。 看来是不成功便成仁啊。 徐沅澧想,他该要紧张的。但是却升不起紧张的情绪,仿佛是笃定了那边的那个青年一定会准时出现,即便他从未对他解释过自己这边的处境。只是有一点,徐沅澧现在才想起,他似乎忘记告诉楚凌,这东北的天亮的比北平早了。 金乌初生,给天边镀了一条金色。在那大黑的斧头抬起的一瞬间,在他心中叹息自己这次是要命丧于此的同时,sr在他脑中响起来了。 然后借着那平板的名头,他在这帮土匪面前传播了一次封建迷信活动。原来家里演堂会学的那点云手身段全都被拿来充数。他读了那么多年的新学堂,讲了那么多年的科学 zhu,这会儿倒要靠着这些怪力乱神来脱离困境。 只是看着那晨光下,从飞在半空中的平板源源不断落下的米粮医药,他想也许他是真的遇到天使了。在他最危及的时刻,帮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切否极泰来。 那平板不再掉落物品后,又再次自动隐身了。他可以感觉到那个小东西飞回了自己身边,也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几十年后的科技真是神奇。 那帮胡子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看那架势是一点都没有给他留下一些的意思。 那白无常没有再对他说话,只对着几个小子摆了摆手,似是示意让他们带走他。徐沅澧想,这样超乎寻常的事情,那白无常估计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消化掉。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他几个少年似是被刚刚的天象镇住了,并不敢对他像是之前那般喊打喊杀,只递给了他个眼罩示意他自己蒙上,又拽着他的胳膊在走。 他们蒙着他的眼睛,带他上上下下的走了一阵。这是个山坳,山坳里又有小路与建筑错综复杂,虽然看不见但是可以感觉的出。 之后被掀开眼罩,他竟看到了一个地热泉。果然是交粮不杀,还能够有如此的待遇。从来了东北,似乎就再没怎么好好沐浴过了。他对着几个少年道谢后,就tu一了衣服跳了下去。泉水温度不低,让他全身有些刺痛,被鞭打的伤口更是被烫的疼痛。但是这些比起在热水中的舒爽感,已不算什么。徐沅澧舒服的叹了口气,在温泉里洗洗搓搓。 这温泉边不远处生着一圈嫩青青的小草,看起来灵动可喜,满是春日的气息。想来这山坳中如此温暖,即便脱掉棉袄也不觉太过寒冷,是因这底下这热泉的缘故。胡子果然是会找地方。 洗过了之后,他又被带去了一间房间。那几个少年说让他在此处休息,还给了他一件洗的褪色的棉袄和一把小刀,示意他可以用来刮胡子,想的倒是周到。那房间其实并没有比之前关他的地藏王殿好多少,地是土地,屋内的一切物什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显然是许久没有住人了。但是比之之前的阎王殿简直是好上百倍不止了。 徐沅澧大概收拾了一下屋子后,套上了棉袄,又拿出小刀来,想要刮胡子。但是找了一圈没见到有能照影的东西,连盆水都没有。他想了想,所以召唤出那个平板来,也不点开,只就着那黑板子一点点的刮,倒也看的挺清楚。 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按开平板。 “h一lle~~sr~~~” “帮我接通楚凌。” “很荣幸为您服务。” 一刻之后,屏幕中出现了楚凌那张面孔。头发似乎没有梳过,还翘着几根,看着颇为逗趣。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了。徐沅澧一阵内疚。 “你还好吗,今天谢谢了。 ” “哇。” 那边没有说话,只直直的瞪着他。 “怎么了?” 徐沅澧有点担心,不知楚凌那边发生了什么。他自说自话的让楚凌帮他准备了那么多的物资,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造成麻烦。 “你” 那边的人犹犹豫豫的开口,“徐徐沅澧??” 徐沅澧点了点头。这时候才想起来他刮了胡子,可能看起来和之前不一样了。 “条件允许,就刮了个胡子。” 那边还是有点愣愣的:“帅帅哥啊这也太过分了吧” 那边楚凌呆愣愣的样子,让徐沅澧觉得十分有趣,这种小动物似的表情还有几分可爱 虽然这样的词用在一个男性身上有点失礼,但是徐沅澧实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魂游天外如此可爱的。他家兄弟姐妹不是中规中矩,生怕行差踏错,便是精明强干,还从来没见过谁这么呆愣愣的,倒是叔叔从国外带给小妹的两只荷兰鼠,偶尔被吓到了会有如此的表情。 徐沅澧笑眯着眼睛对楚凌道:“抱歉,吓到你了。” “不!” 楚凌忙摆手,“不!不!不!不是你的错。帅哥干什么都是对的。你,你等等,等等。” “?” 徐沅澧正疑惑间,就见楚凌手里拿着个比这个平板更小的,那个似乎叫做手机的东西对着他,一阵忙碌。 “笑一下。” 那边说。 “作甚?” 徐沅澧更加的疑惑。 “给你照张相。” 楚凌道。“遇到这样的美男,不照几张简直暴殄天物。” 楚凌夸张的举动另徐沅澧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也曾少年风流,也曾年少而慕少艾,但是那都是太过久远的事情,以致于现在想起来,都不能明白当时的心情。“楚凌,莫要如此。” “咦。” 说话间,楚凌看着手机咦了一声。然后又拿着那手机对着他晃悠了一阵,确实更加疑惑了,这次连眉头都轴了起来,整张脸变成了个包子样。 徐沅澧心中一动。 “怎么了?” 对面的人本来就脸色苍白,现在更是眉头紧皱,看起来更显苍白。 “不舒服就莫要照了,快去休息。是我不好,在这个时间还来打扰你。” “不。” 楚凌依然困惑的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说着他将手机调转将屏幕面对他,徐沅澧见那小小的屏幕上,有一个被支起来的平板,而奇怪之处在于那平板的屏幕竟是黑色的。 “这是” “这是我刚刚照的。” 楚凌说着又轻轻滑动手机的屏幕,照片随着他的翻动变换,可以看出是从不同角度照的。但是,那照片中的平板无一不是黑色的屏幕,像是没有被开启的样子。 他明明直到这一刻还在于楚凌说话,那平板无论如何都该是开着的才是。 徐沅澧的脑袋嗡了一声,很多的东西不由自主的涌现在他的脑中,而其中最清晰的,莫过于一句——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人遁其一。 原来,他拿来糊弄那帮胡子的话,竟是真的。而楚凌,就是那其一。徐沅澧笑了笑,也是,以这样奇怪的方式出现的东西,根本不属于他这个年代的东西,除了天道能够做到还有谁能做到呢。 是天道将楚凌送到了他面前。 而天道不许的,则是如论如何都做不到。比如他的影像,就绝不可能留存在一个78年后的设备中。 想到这一点,徐沅澧又想到也不知,楚凌是否能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们的联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天道隔绝。这个想法让徐沅澧感到深切的恐慌。 “既然照不上就不要照了。” 徐沅澧对着楚凌微笑,安慰他。这个人胆子恁般小,还是不要吓到他。“也许哪天就又能照上了。怎么脸色如此的苍白?发生了什么?” 他转移话题。 “啊,没,没什么。” 楚凌回答,“只是起的太早了。有点困。啊对了!东西都收到了?” 本来已经很困顿的人,提到这个忽然变的精神了起来, “收到了,感谢。准备这么多一个耗费了很多的时间吧。” “还好啦~” 那边的青年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然后又是一拍脑袋,冲着他贼贼的笑了下,“你等等啊。” 这么说着他面前的人就不见了,只剩下卡拉卡拉的拖鞋的声音。 一刻之后那人又出现在了屏幕中,手里还拎着个包。 “我想你要那么多东西肯定不是自己要用的。我给你也准备了一点东西,当是小礼物吧。” 说着那把那个不小的黑色的包拧了拧,几经努力终于满满当当的从平板的那个小口里塞了过来。 “嘿嘿,你看看,东西还合用吗。” 那人挠了挠脸,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徐沅澧打开那包,将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美拿出一件,就得到楚凌的一番解说。 “这是双肩背,背在背上比较方便。里面有一双靴子,那是防水的,东北山里那么多雪,穿这个应该好些吧。那是军刀,你打开可以有不同的作用,那是打火机,一按就可以出火苗,升火会方便些。还有一个指南针,找方向用的。还有一些巧克力压缩饼干,都是高热量耐饿的。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那边的青年絮絮叨叨的说着。徐沅澧觉得眼眶变得越来越酸涩。 “楚凌 ” 他打断了楚凌的念叨,看着他道,“我实在无以为报,该如何是好。” “嘎?” 那边的人再次愣住。“以身相许?” 他臊着脸开玩笑道。 “你要吗?” 徐沅澧也不知他自己是什么个想法,就这么不经头脑的说出去了,那个疯狂邪恶的念头在脑海中的角落在叫嚣。明明这样离经叛道,不为世俗所容,但是他那个邪恶的念头却在叫嚷着,如果是他的话,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所谓,他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错过了他,也许一辈子就都遇不到了。 但是,那角落之外的全部,却都在唾弃这样想的自己。78年的差距,如果没有这个超脱天道的存在,他们根本遇不到。就算是他活到了那个年代,又怎样呢。他尚红颜,他已将为齑土。 他这样的话似乎是吓到了楚凌,看到那个傻孩子又呆住了,徐沅澧再次感到了内疚。他想这种心疼心怜的感觉,总有一天会将他埋没。 “开玩笑的。” 他冲着那孩子旁若无事的微笑安慰。 “快去睡吧。看你累的。” “哦,哦,哦。你,你也,早些休息” 那边的孩子弱弱的说。然后逃也似的关了。 徐沅澧望着暗下去的屏幕看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捂住了眼睛。 何苦来哉。 国尚不存,何谈家为。 况又是这般的求而不得。 他已是欠了那人良多,何苦又拿这些烦扰他。 他,真是错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过堂(上) 徐沅澧小憩了少许,就听到窗外窸窸窣窣作响。 他打开门,见到了扒在门上,见到了一个扭扭捏捏的小身影站在门外。那脏小孩挂着一条清鼻涕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凶恶一会儿犹豫一会儿疑问,变来变去,看起来倒是十分有趣。 徐沅澧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在屋里找了块半干不净的布,照着那小孩的脸上一阵糊撸(乱擦),直到终于能看才住手,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可以扔东西的地方,于是徐沅澧直接放那块布放在了小孩儿手里,那小孩还呆愣愣的看着他。 “你来做什么?” 徐沅澧问。 这话像是打破僵局的魔咒,那魂游天外的小孩儿又活过来了,他把那破布一扔,先是满脸怒容,但是在就要发作的当口又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自己面对的这个人今时不同往日。 小孩儿憋红了一张脸,犹犹豫豫的说:“那个白叔找你。” “哦?” 徐沅澧心道,来了。 “你跟我走。” “那就有劳。” 跟着那小孩儿走出他这件破房子所在的小院,徐沅澧才第一次见到了这个胡子窝的全貌。他怔了一瞬,深吸了口气,因这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叹为观止。 这胡子窝竟然是建在山肚子里的一座庙。 从外看巍峨千峰的山峰从其实内里是中空的,像是一座小型盆地。只是那盆地也不甚平摊,而是缓坡向下。 这座寺庙的配殿都高高低低的错落于不同的缓坡上,由一条条泥泞的小路相连,而最大的那座阎王殿竟是在这山洼的最低湿处。 这座寺庙的建筑,完全与他之前所见过的寺庙相反。倒是颇有几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意思。莫非,此地从最开始就是一座供奉阎君的阎王殿?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寺庙的存在? 正思索间,徐沅澧听到旁边带路的小孩别别扭扭的问。 “你你真是孙悟空?” 徐沅澧险些笑出来,他正色道,“是呀,我是孙悟空。” “那那你来我们寨子干什么来了?” “我?” 这小孩儿显然是已经忘记了,他是被他们这帮娃娃给抓回来的,“我是来打鬼子来的呀。” “那,那你会像是老不死一样么?” 徐沅澧低头,看见那凶小孩儿仰头望着他。 “什么?” “你要是像老不死一样,就没法儿给我讲大闹天宫了。你答应过要讲的!拉拉过勾的” 那小孩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徐沅澧突然就明白了老不死是谁了。 “齐天大圣是打不死的!” 他拍了拍那小孩儿的头。 “他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练了七七四十九天,那丹炉一打开,就见满室金光,那大圣一个跟头翻出来,练成了火眼金睛,从此无论是变成什么美女画皮的妖怪,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妖怪是什么变的。” “哇。” 那小孩儿张着嘴,被震到的样子。 徐沅澧揉了揉那小孩儿的头示意他继续走,果然再野的孩子也是孩子。 不多时就到了稍早的那个院子。他抬脚往里走,却再次被那小孩拽住了衣角。 “怎么?” 那小孩犹豫了下,向着他摊开了一只紧握的一只手,那手上躺着一个长方形色彩斑斓的小袋子,那小袋子鼓鼓的,被封得死死的,材料很是奇特,平滑光亮的仿佛可以反射太阳光。 “这这是啥” 那小孩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的问。“白白叔给我的。” 这肯定是楚凌那个年代的小零食了,他们那个年代竟然连此等小物都能如此精美。徐沅澧拿起来那个小袋子看了看,拿起来的时候那小孩还有点不舍的样子。 “一会儿就还给你。” 他看到那红色的包装上画着一个小细棍上有一个也是红色条纹斑斓的小圆球,看起来像是棒棒糖,就是比他们这个年代的漂亮了许多。那画的下方写着阿x卑斯,虽然与现在字有些出入,但是徐沅澧踩这应该是西欧的那座有名的山脉的名称。印在这里,大概是这糖的名字。 徐沅澧看了一圈,看到那小袋子的边缘是锯齿形状,他疑惑了一阵才想到,这样的形状开封就更加容易了,楚凌那个年代的人竟然细致到这种程度。 他在心中惊叹的同时就想将袋子撕开。 “别动!” “怎么 这是棒糖,撕开就能吃了。” “你别撕!” 那急了眼的小孩儿像是忽然忘记了之前的敬畏,一脚踢在徐沅澧的腿上急道:“我要那个纸!” 徐沅澧乐了出来,他将糖果还给那小孩。长大太久,都忘记小孩儿都爱收糖纸了,他妹妹就有一大盒子各种颜色的。更何况是这个从来漂亮成这样的糖纸了。 他将糖还给那一蹦三尺高的小孩,让他自己去找剪刀去剪开。 那之前还很儒慕的跟在他身侧的小孩,这个时候抢过糖就向外跑,连头都不回,似是怕他再将这糖抢回去似的。 他们的友谊就这么因为这一块糖就破碎了么,那糖还是他带来的呢,虽然是楚凌送的。 这么苦笑着,徐沅澧迈进那小院。 迎鼻的就是一阵草药的苦臭并人肉腐烂的味道,这味道让徐沅澧的心里也跟着泛起了苦涩,这是无望的味道。 院中竟已经站了不少的人。 徐沅澧见到了之前绑他的大黑和几个大些的少年站在院子中间,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有些警惕,但是更多的还是好奇与敬畏。那些少年的身侧,还站着几个有些年纪的妇人,在院子的角落还坐着两三个抽着烟烟袋的老人。那妇人与老人扫过来的眼神,就比那些少年警惕多了。 除开这些,徐沅澧看到白无常站在院中正房的檐下。在他的身旁摆了一张太师椅,椅子上也歪了一个人,那人脸色青白,两颊凹陷,盖着一床干涩的老虎皮子,那老虎皮是一大张整皮子,从皮就能看出是一只怎样硕大的老虎,只是因为长久的失于养护而失去了光泽,那盖着虎皮的人整个人都陷在那椅子中,仿佛下一刻就将会变成一滩泥。那令人绝望的腐烂的味道就是从这个人的身上传来的。那人显然已命不久矣。只是这个将死之人的眼睛却像是鹰隼一样的盯着他,其中有审视还有权衡,这是个惯掌生死的人物。徐沅澧毫不怀疑,他的生死正掌握在这个看起来随时会咽气的人的手里。 那男人没有开口,这院中也没有人敢开口,空气像是有形凝固了一般,安静得落针可闻。这该是胡子惯用的手段,心虚的软弱的在这被凝视的几息之间就要露出破绽来。 徐沅澧向那胡子大当家笑了笑,双手抱拳作了个揖。 那大当家缓缓收回眼神,缓了口气开口,“你是谁。” “吾名予兰。” 徐沅澧报了他的字,他家人还在北平,无谓因他这姓氏连累家里。“听闻胡子都是不问出处。当了胡子一辈子就是胡子,死后归于修罗地狱。” 那当家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你想当胡子?” “自然。” “为什么?你有那般通天的手段,到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 “那不知大当家为什么要当胡子?” 徐沅澧会问。 那大当家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大笑出声,笑了几声,又咳嗽了起来。有小子给他递了碗水,他接过来饮了一口才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老子上山自然是为了过好日子的。” “那某也是为了过好日子。” 徐沅澧背过手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过堂(下) “一力降十会,我自是知道的。” 徐沅澧笑道,“但某并未妄言。大当家的,眼界要放开,我说的好日子,是大好日子。不受人欺凌,吃饱穿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大好日子。” 那大当家看了他一会儿,裂开他那张黑紫色的嘴笑了下。那僵硬的笑容,让人不觉欢喜反倒有几分恐怖。 “要是一个月前,我一定毙了你。你们这种有身份念过书的,我原先见了老些(很多),一个个的嚷着什么什么国家人民,现在呢,不是被炸了,砍了,就是反了。咳咳咳。” 那大当家歇了会儿又接着说,“你们那什么李军长,让鬼子在五常给突突了,还有你们那个五路,让人也给在乌斯浑灭了。看看,我后院还关着你们一个小白脸,现在不也是给口吃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读书人,呸。咳咳咳咳,看在你有两把刷子(有本事)的份上,你想留下来当胡子,可以,但是就给我老老实实当胡子,要想那么歪的斜的,我第一个毙了你。” 徐沅澧没有想到,他们一直以为成功撤退了的五路军也是这样悲凉的下场,怪不得当时楚凌对他欲言又止,想来是怕当时的他接受不了这样沉痛的打击。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的确是痛彻心扉。 徐沅澧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但是面上却依然云淡风轻,仿佛那与他无丝毫干系。他在那大当家话落后,向着正房檐下走了几步,向着大当家弯了下腰,然后抬头直视大当家道:“古人传,廉颇老时,一饭三遗屎。现在某想问大当家一句,大当家,尚能饭否?” “你放肆!” 随着徐沅澧身侧一声怒吼,他周围已围了一圈强杆子。而指着他太阳穴的正是那个虎背熊腰的少年大黑的,他毫不怀疑但凡他有丝毫的异动,这杆子枪就里立刻爆了他的脑袋,不论他能够为他们寨子带来多大的好处。 徐沅澧在一圈枪口之下对着大当家笑道:“大当家教的很好。某自出了关就听过不少阎王岭阎罗王的事迹,大当家是跟着当年大帅跑过马的。怎么现在就偏安一隅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关外可是龙脉所在的宝地。三百年前满清从此地挥军入关,逐鹿中原。就是当年的东北王也是草根子出身。难道大当家真的甘心把这东三省让给个现在那个只会听小曲儿包小伶玩还很情仇的黄口小儿?” 徐沅澧仰头望着陷在椅中的大当家,那几乎已经是个骨瘦嶙峋的老人了。但是在这无边无际的长白山称王称雄的,谁又真的服过谁,就算是要进棺材了,也要轰轰烈烈的进。 “你很能说。” 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白无常像飘似的走到了徐沅澧的面前,还是那阴测测的嗓音。 “我也能做到。” 徐沅澧笑眯眯的回答。 “不过你们若是不信也无甚所谓。大当家问了,某自然如实回答。但是现在,某不过是求一瓦遮身,有个安稳地方而已。而大当家缺口粮衣用,不是正好么。” “好。” 那大当家点了点头,又似是疲倦了似的挥了挥手,“过堂吧。” 就见有个小个子的少年从角落里拿出个没开瓢的干葫芦来递给他。徐沅澧接过来见到那葫芦虽然没被开瓢但是两边被贯穿了两个小洞,一根绳子从中串了过来。 “戴上在头上。” 白无常道。 “然后背身向后走十步。过堂皆为天定,若是大黑打中了葫芦,就是上天让你过了堂,要是打中了你脖子上的靶子,嘿嘿。那就下辈子请早吧。” 徐沅澧依言将那葫芦系在头上,向后走了十步。走之前拍了拍那个黑少年。从很久之前就听老管家当故事一样讲过东北胡子过堂的故事,有的胆儿小的,命不好的,都让这过堂给筛下来了。想要入伙,就要是生死有命。当然要是碰上开枪的手臭,那也只能怪命中不好。徐沅澧想,他也许命就不太好。遇上了胡子寨了,里面除了快入土的大当家,就是一帮娃娃兵。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这场景倒是挺像曹植七步成诗的,于是走着走着他就念了出来“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嘿,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呦。” 念着念着就唱了出来。 他站定向后摆了摆手,“来吧。” 他负手而立,等了一会儿,只能听到身后少年们的呼吸声,但枪声却迟迟未响起。于是他笃定了,这枪肯定是会朝着他头上的葫芦来的,要是没有楚凌的物资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又是一刻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时候响起大当家苍老的声音,“大黑,开枪。” “是!” 之后是那少年有点颤抖的声音,显然这少年也是第一次参与到这种仪式之中。 “来吧。” 徐沅澧道,“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去找你的。” “你闭嘴!” 随着一声枪响,徐沅澧感觉耳朵一痛,他摸了摸耳蜗,被震出了些血。看着手上的血,他笑了。耳朵能出血,就说明脑袋还是在的,看来运气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他转回身对着大当家作了个揖。之后还是之前那个少年端来了碗酒,先递到大当家面前,大当家捏着手指头往里面滴了滴血,之后是白无常,大黑并几个少年,以及角落里除了那些妇人外的几个老人。 那少年将那碗已经被雪染成红色的酒递给徐沅澧。徐沅澧也在其中滴了滴血,之后扬脖子将那碗带着血腥味的酒一饮而尽。很多年后,徐沅澧返回头想,那时候他喝下去那碗有许多人鲜血的酒的同时,就已经背负起了那么多人的人生。 他将碗还给少年后,对大当家一拱手。 那大当家咧开嘴笑了,露出了满口黄牙,还有两颗金光闪闪显是镶了金的。 “你既然跟老白自荐当弼马温,那你就去马厩看马吧。我看看咱这马厩里能不能出来个东北王。” 徐沅澧苦笑了下,想这胡子头儿还真是不好糊弄。不过这也倒是在情理之中,他一个外人,一个可能带来危险,并且本身就身怀秘密的外人,一上来被委以重任才是不正常。这般,他到底能够放心了。说明那大当家真的在考虑他的话。 “那就多谢大当家了。” 他转身对着之前递酒的少年道,“烦请带路。” 这帮胡子善于在山间骑马,那马也被养得一匹塞着一匹的俊。这寨子里的人都快活不下去的当口,那马倒是吃的够肥壮。 就是那味道颇为一言难尽。马厩旁边有个小窝棚,那少年告诉徐沅澧,让他以后就住在这里。与他同住的还有一个养马的老人。那窝棚虽然比四面透风的马厩温暖些,但是那骚臭味却更加的浓重,还能见到跳蚤从僵硬的被褥里爬出来。 徐沅澧想,如果是两年前北平的那个徐二少,肯定是宁愿死也不会住这里。但是连冰天雪地的长白山都睡过了,能有茅草遮顶,屋内尚算温暖,已是不再求其他了。 徐沅澧在那老人很是嫌弃的鞭策下给马厩里放了草料,又收拾了马粪。晚上啃富的时候,白无常带着很眼熟的一大包找过来让他辨认,那是早上楚凌塞过来的一大包药。几十年后的药无论是从包装还是名称都不太相同,白无常他们肯定是不认识的。 楚凌也不是全都认识,但是有些西药还是知道的。比如阿司匹林,青霉素,止疼药之类。楚凌用辨认药物为条件从白无常那里换了一小坛子黄酒。那酒也是早上楚凌送来的,但是白无常似乎是完全不认为徐沅澧也有一份所有权。并且把那小坛酒给他的时候,还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是他这种自己能够很轻易的获得东西,却还要和他们要的行为很不可思议。 “那是天使赠与之物,不是随时都有的。” 徐沅澧解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马厩与地藏王殿分别位于地狱坑的两个极端,沿着山坳的小路,要绕过大半个地狱坑。 当徐沅澧拎着那一小瓶黄酒推开地藏王殿的门的时候,月已行至中天,远山重影叠嶂,茫茫不见尽头。有稀薄的雪花从天空飘落,未来得及落地已经化了。 随着厚重殿门吱嘎一声打开,徐沅澧抬脚迈进殿中。 殿中石板上尚残留着那个被杀死的日本军官冈本的血,已变成了黑红色。 开门的声音,同时惊动了殿中的三人。在殿中角落蜷缩的那个之前对他颐指气使的白净青年,在他杀了那日本人后就有些怕他,这时候看到他来,更是整个人都缩进了棉被里,不敢看他一眼。 徐沅澧没有再看那个青年,而是将视线转到了大殿的另一侧。那被绑在柱子上的日本军官与那个以为在他身旁的日本小姑娘一同抬头看向他。 他的到来似乎吓到了那个刚刚在熟睡的小姑娘,只见她帖得那军官更紧了些,这时候正警惕的看向亦步亦趋走近的徐沅澧。 徐沅澧停在那军官身前,两手互弹,打了个满清的千儿。 “贝勒爷吉祥。” 然后徐沅澧第一次在那个军官古井无波的眼中见到了一抹诧异的异色,那诧异一晃而过,而后那的军官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张嘴,声音嘶哑的说出了一句语调奇异的汉语:“你是谁。” 那汉语说的比之之前的日本人冈部尚且不如。 徐沅澧将酒放到地上的同时,自己也盘膝与那军官面对面的坐下了。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再次吓到了之前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一举一动的那个小姑娘。只见那小姑娘忽然整个人都扑到了军官身上,毅然决然地用自己幼小的身体将两个人隔绝了开。 “不不要” 那小姑娘一字一顿的用及其生硬的汉语道。 徐沅澧看到那小姑娘的小身体在不停的颤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那军官低头柔声对那小姑娘说了句日语,似是在安抚。那小姑娘回了一句,那军官在点头的同时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那小姑娘才怯怯的退了下来,但眼睛依然不离徐沅澧,似是只要他一旦有移动,就要立刻扑上去救那军官。 那永远一副求死模样的军官,也只有在面对着这小姑娘的时候,才添了几分活气。 徐沅澧对着那小姑娘温和的笑了笑,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块之前楚凌给他塞到背包里的糖递给那小姑娘。 只是那小姑娘依旧只是戒备的望着他,丝毫没有要将糖接过来的意思。徐沅澧索性就将那块糖也放到了地上。 “这个小姑娘,也是中国人吧。” 他看向那军官道,虽是问句,但是语气却十分的笃定。 那军官显然十分的诧异,他看了徐沅澧一眼,似是想问他怎么怎么说,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张口只苦笑了下,点了点头。 “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那军官一字一字的说着,像是每一个说出来的字都经过了许久的思考,他看向徐沅澧,眼中盈满了祈求与哀伤之色,“你可不可以将这孩子带走她是孤儿她什么都不知道” 徐沅澧也不看那军官满是期望的眼睛,反而拔开酒瓶的封口,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小酒盅来,悠悠斟满,那姿态更像是酒馆里与友人赏花品酒闲聊二三,倒不似身在这荒山冷月残庙。“我要个小姑娘做什么?” 那军官似是没想到徐沅澧会拒绝的如此坚决,一时语塞。 徐沅澧啜了口酒道,看着那军官慢悠悠道,“不过稚子无辜,倒也不是全不可能。就要看贝勒爷的意思了。” 那军官久久看着徐沅澧,却终也没再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终于叹了口气,苦笑 “吾罪孽深重,现以为砧板之上之鱼肉 为今只求速死,愿地狱之烈火可洗清吾之罪孽。君待如何悉听尊便便是” 说罢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贝勒爷,可还想光复清室基业?” 徐沅澧忽然道。 似是没想到徐沅澧会这样说,那军官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许久之后,摇了摇头。 徐沅澧又问,“那贝勒爷想见证大日本帝国振兴大东亚?” 那军官看着徐沅澧,自嘲的笑着摇头,笑的同时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 徐沅澧道:“我名予兰,在北平时曾与肃亲王府十八格格是同窗,贝勒爷与十八格格很有几分神似。肃亲王王府有两位格格贝勒被送到了日本生活,在北平并不是什么秘密。说起来,这奉天满洲国的建立还和那位格格的前后奔走有着莫大关系。” 他说着用手指从酒盅里沾了点酒,在地上写了个十三。 “贝勒爷既是那位的弟弟,既不求清帝复辟,又不求日本繁盛。那贝勒爷又所求为何呢。” 那军官惨笑道,“我名冼冬 我也不知我该是川岛还是爱新觉罗 自四岁被送往日本从此再未回来过在日本我永远是外乡人那时候觉得我该姓爱新觉罗,我是皇室子孙但谁想到再次踏足中国的国土,就是满手血腥,屠戮中华的时候在中国人的眼中,我已经变成了川岛。我不愿,我什么都不想。但是我是罪人,罪大恶极,无论是对中国还是日本。” 在这样的年代,有太多的迫不得已,不由自主。一眼看去的黑白对错之下,其实以为那是对的,却是错的。以为是错的,反而是对的。在对对错错间,所有人都被卷入了这历史的车轮。当年势不可挡的满清,这时候也已陈尸入土,光辉泯灭,留下皇孙贵子,流落天涯,再不负当年凤仪,惶惶如丧家之犬。 “古人言朝闻道夕死可也。” 徐沅澧道,“况且贝勒爷本来也试图反抗过,并不能全算是贝勒爷的错。” “你怎么” 冼冬贝勒惊诧。 徐沅澧用眼神瞄了瞄他露在外面的那只缺了食指的右手。“听说早年间打仗抓壮丁的时候,很多人都狠心把自己的食指砍了,因为没有食指就打不了枪了,自然就不用当兵了。” “砍了又如何,谁想到还是谁想到竟败在了之前所学上他们将我分配到炮兵队当队长而炮兵是不一定要用右手的一炮出去整个村庄瞬间夷为平地连尸骨都不见那是我下的令” 徐沅澧将执起一直没有动过的那个酒盅递到冼冬贝勒的嘴边。冼冬贝勒看了看他,还是喝了下去,然后咳了两声。 “日本的清酒哪里有中国的酒够劲儿。什么都是从中国学过去的,喝个酒都繁繁复复一堆礼仪,倒失了风骨。” 说着他又从怀里变魔术一样掏出一个杂面窝头来,掰成了三瓣,一块塞到疑惑的盯着他们的小姑娘手里,一块塞到冼冬贝勒的嘴里,也不管他被绑着怎么吃。而剩下一块则塞到自己的嘴里,就着酒顺了下去。 而那个冼冬贝勒也就那么叼着一点一点的也把那块窝头抿进了嘴里吃了。他之前一直都想就这么死了得了,但是在这个晚上同这个人说过几句话后,他想也许他不用那么急着死。他依然罪孽深重,但是在死亡彻底归于修罗地狱之前,或许活着也有减轻罪孽的方法。这个人来找他,既不是要他的命,那肯定就是另有所求。他隐约可以预想这个人究竟是为何而来,只是那想法又太过可笑,因为无异于螳臂当车。 这样想着,就见到对面那个不知为何就从胡子莽汉变成儒雅少爷的那个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想通了?” 那人问。 “恩” 他点了点头。 “再大的事儿也就是一顿饭,吃饱了,就想通了,事儿就不叫事儿了,是不是。” 徐沅澧道。 “可是你要做什么?” 冼冬贝勒问。日本兵那么多人,那么多兵器,而对面这个人只有他自己,他能做什么。而自己又能做什么。 “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所有。东边道这边有多少兵力,指挥又是谁。现在奉天那边有什么异动,和他们交战的是哪个队伍。” “这土匪寨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人你想和他们打?” 冼冬贝勒道。 “不。” 徐沅澧摇头,“我要守住这寨子,现在长白山被扫荡的差不多,连村庄都被屠了,只剩下这寨子。日军定是不会放任这寨子在他们眼皮下的,况且他们几乎已确定了这寨子过来,近日必有敌袭。” “日军仅一小队就比这寨中人多。” 那冼冬贝勒说,话中之意显而易见。即便只是守卫这村寨,也是不可能。 “可能的。” 徐沅澧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文物追星汪的日常 秋累累 要说秋累累最想见的人那必然是快递大哥,但要说秋累累最不想见到的人那必然肯定还是快递大哥。 然而这一天,想见快递大哥的心情完全超出了她不想见的心情。距离入手爱豆的周边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天早晨她掐指一算,是周边该到的日子了,这时候她手握着手机,就等着手机响起,来一个乳燕投林,投入快递大哥的怀抱之中~~ 哦,这既甜蜜又煎熬的时刻。爱豆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秋累累托着腮左望了眼今天也萌萌哒爱豆君,可爱,完美;转头,望向他们他们馆今年新发售的限量版镇馆之宝‘见簋’君的sh一p照(2017首都博物馆新发售明信片),今年见簋君的p一se还是那么邪魅霸酷拽,哦,看那兽头迷离的小眼神,简直迷死个人了。 左看看爱豆,可爱,右看看见簋君,霸气。右看看见簋君,左看看爱豆。哎,纠结 夹在二者之中不能做出选择的她真是个罪恶的女子。 如果上天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的话,她想说让爱豆和他们的镇馆之宝在一起吧。让稳定霸气了一千年的见簋君好好的管教一下爱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吧。咦~~~~ 好萌好萌好萌嘤嘤嘤!!怎么就没人站这cp呢?冷cp怎么了!冷cp就没人权了吗?决定了,回去就要写个几万字的小黄来自给自足!握拳。 而这个时候,等待了已久的手机终于响起了。 秋累累飞奔的跑出去。 这个时候,没有了秋累累的办公室。 新来的同事c:“那个秋前辈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怎么看都是很有问题吧。” 去年来的同事b(以见过大风大浪的眼神看向c)语重心长地:“你总会习惯的,比如我。” 与秋累累一起入职的同学兼同事a(淡定的,无所谓的):“有问题吗?完全不觉得呢,其实想想还挺萌的。虽然我不追星,但是咱馆宝的确挺萌的。” 新来的同事c:“” (咱们镇馆之宝貌似是个西周时期的青铜器上面那个炯炯有神的羊头哪里萌了!a前辈,你醒醒呀!) 同事a:“不要用你的眼睛,要用的心去感受,是不是挺萌的。” 同事c:并没有(; ̄д ̄) 论安利的重要性 在经历过狂风暴雨般的取快递过程,秋累累终于心满意足的抱着她的快递向着办公室(开快递)之路前进。从这两个快递的长度与厚度与重量,凭借她多年入周边经验,这必然是一张海报并一本演唱会场刊。 哦哦哦哦,又到了跪舔的时刻。 然而,当秋累累怀抱着朝圣的心情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将包裹打开之后,她愣住了。这是 见簋君八百年前的中古周边??谁这么慧眼识珠八百年前就当了见簋君的迷弟。 秋累累取来手套,将里面的两件东西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 她的内心是彭拜与纠结并存的。 她的职业之魂在叫嚣。这竟是这竟是 “不是吧。” 同事c “可这真的是的吧。” 同事b “肯定是的吧,有生之年啊。”同事a 秋累累在愣了五分钟之后,抱着快递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踹开了他们馆长的办公室大门。 “馆长!馆长!!!出大事了呀!!!!” ——而秋累累内心的里世界,她的爱豆之魂也在叫嚣—— 哪个没良心的把老娘的爱豆拿走了!杀无赦啊!!摔!!! 他知道那周边是老娘吃了多少土买的吗!!偷爱豆小贼!! 就不能换个大盒子吗!!!! (╬ ̄皿 ̄) 同一时间,拿着海报和一本全是照片的书,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楚凌。他打开海报,看到了一个穿得很一言难尽的人。 “这姑娘谁。” 楚凌问。 “经数据分析,海报人物性别为男。” sr系统。 “呃” 楚凌有点尴尬的拿着海报,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他换进去的东西价值更高,但是偷拿别人的东西总是不好的。 “以用户智商为矢量计算,用户归还物品不被抓的概率无限接近0000001” sr系统。 “呃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人参的感觉。” 楚凌晃动平板。 “经计算海报与图书的原料价值不高于rb20元。” sr系统。 楚凌停手,觉得这似乎也不是很高的价格。“那就不送了吧” 他使劲儿擦了擦自己的良心,发现其实也不是很痛的样子。 “不用送。” sr的电子音笃定,默默关掉了后台某国的二手物品网站,无视上面写着的某国货币2,0000。 同一时刻的秋累累,颤抖的再次点下了某国二手网站的购买按钮。泪牛满面,把老娘吃了半年的土还来!!!! 曾怀仁 曾怀仁从毕业后参加工作到当上首都博物馆馆长,已经在历史这个领域里经历了四十多年风风雨雨。 历史这个领域,与其他的行业不同,它少了一些变化,多了一些稳定。它是单线前进的,有未知而没有更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the past is past。曾怀仁享受与这份安逸与稳定。 但是今天,曾怀仁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终于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了所谓历史的恶意。 它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蹦到自己的面前,插着腰说,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这个时候,曾怀仁忽然响起了她小孙女手机里的那张黑人问号。hat 他第一觉得,那张他一直以来觉得不知所谓的照片其实还挺形象的,就比如现在,就十分充分的表达了他的心情。 事情还要从秋累累这个丫头没大没小的踹开他的门说起,当时他还以为是秋累累她妈来查她的岗了,那丫头把她那堆五颜六色的小伙子照片塞到他办公室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真是不明白那花里胡哨的小年轻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看在他看着那丫头自小长大,而那丫头又除了追星这一恶习外又是一名很有天分的馆员。就算不把那丫头开除,他也一定要向他已经退休的老同事,秋家丫头的妈告一状。 而这一次,曾怀仁放下手中的东西,把老花镜擦了擦,重又戴上,依然是宋刻版《毛诗笺》与唐代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 他调出《故宫散佚文物名录》和 《溥仪赏溥杰皇宫中古籍及书画目录》仔细核对了一遍,又给吉林的同事打了个电话核查。 他还没有老年痴呆,这两样东西的确是被末代皇帝溥仪偷渡出故宫,又带去长春伪故宫的内府之物,下落不明的《西园雅集图》,这毛诗笺却是已经很多同僚确认过,确已被战火销毁了的。 且不说文物,就算是一张纸,被烧毁了也不可能再次出现的呀。除非是时间倒流,而时间怎么可能倒流。 曾怀仁自嘲的笑了笑,靠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活了那么久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么唯一的可能,也只有这是高手仿造的了,可这箱子内除了一张a4纸上打了一个名字“徐沅澧”外,再无其他,没有联系地址,也没有付款的信息。费劲心力仿造这又是为什么呢,况且自建国后古籍的收藏在民间一直处于小众,与其费尽心力仿造一本书不如仿造一个瓷瓶有市场。 百思不得其解。 曾怀仁掏出怀中的手机拨通了nati一nal eu 的吕馆长的电话。 “喂,老吕吗?恩,是我。不,不是鸟的事,我家小宝贝在你那里还好吗?你要好好照顾它啊,恩,等我老伴儿去我闺女那边我就把它接回来,你要照顾好它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小宝贝不爱黄瓜,要给它雪梨雪梨!不,我不是为了小宝贝的事。” 曾怀仁歇了口气接着道:“你今天吃降压药了?没有先去吃,我等你吃好了,你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我跟你说啊所以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下,喂,喂,老吕,老吕,你还在吗?喂?要打120吗?你晕的时候记得离我家小宝贝远一点,它会吓到的。恩?哦,你没事,那就没事了。不,我真的不是为了小宝贝。” 之后,他又给故宫博物院的欧阳馆长打了个电话。 “喂?欧阳啊,不,我不是为了我家小宝贝打的,恩恩,你要照顾好它,等我老伴儿去我闺女那我就把小宝贝接回去。不,不是为了它。你胰岛素打了吗?哦哦,打了,那冷静点听我说所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一趟,恩,你比老吕淡定多了。什么?习惯了?所以你们故宫晚上闹鬼的事儿其实是真的吧。不!我开玩笑的,不要把我家小宝贝带进去,我怕它穿越,清朝的伙食可没现在好。” 如此这般之后的某时。 首都博物馆,馆长办公室,三个年纪加起来可以直接回到清朝进宫面圣的老人,围成一圈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碳14做了?” “做了。” “怎么说?” “要是假的就不叫你们来了。” 曾怀仁叹了口气。 “这怎么可能!” nati一nal eu的吕馆长震惊。 “那就有一个可能,” 故宫博物院的欧阳馆长说。 “你是说” 另外两位馆长看向欧阳馆长。 “不知什么原因,原来被销毁的是假的。” 欧阳馆长说。 “当年被带去溥仪带去长春伪故宫的东西,虽然被寻回了一部分,但是更多的却是被销毁或是流落海外了。如果那些都是假的” 三人对视,那估计就会是考古界与文献界的一场大动荡了。可是那可能吗?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第二种解释了。 相对无言了很久,吕馆长拿起那张只打了名字的纸。 “这个徐沅澧是捐赠人吗?” “不知道。” 曾馆长摇头,“只知道这是被快递送来的。但是快递查单,这是我们一个馆员买的其他不搭边的东西。是被途中替换了。” “又不是在拍电视,跟特工似的。” 欧阳馆长笑道。“那就只能是这东西的来路不好解释。” “要查吗?” 吕馆长问。 “捐赠人也没有ei fa,人家只是不想透露姓名而已,没有理由查。” 曾馆长摇头。“而且,不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之后还会不会送过来。” 欧阳馆长拿起那张a4纸看着那个姓出神。 “欧阳,怎么了?”曾馆长问。 “徐沅澧” 欧阳馆长默默的念着纸上打印的名字。 “你知道?” 吕馆长问。 欧阳馆长摇了摇头,“只是忽然想起徐姓好像是解放前北平的大族,之后全家移民美国了。我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有个教授好像就是徐家的小姐。凯瑟琳·陆, 徐似乎是她娘家的旧姓,她是研究东北抗战时期的专家,发表过很多有见解的文章。虽然徐先生已是鲐背之年(九十岁),但依健朗。也许我可以写封信去问问看。” “这姓氏只是巧合吧。” 吕馆长说,“徐又不是什么稀缺的姓氏,况且除了徐家那个当翰林的老爷子,再也没听说国内还有徐家人。” “只是去问问,” 欧阳馆长说,“况且能有新的进展,先生肯定也是高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跨时空物品传输 徐沅芷 美国,东海岸。 阳光明媚,小院子里的玫瑰开得很灿烂。红丝绒般的花瓣上沾染着露水,阳光在水滴上璀璨闪烁,像是盛装的亭亭少女。 凯瑟琳·陆,现在经常会忘记事情,前一刻放下的杯子,后一刻就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但是少女时期的事情,却总是历历在目,一生难忘。那是她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那时候的她,叫做徐沅芷。 少年不知愁滋味。 她的房间前就种了这么一片耀眼的红玫瑰,她最爱的就是坐在那玫瑰园中间的秋千架上读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读着雪莱,也偷偷看张恨水,鸳蝴派。 那时候,她家住在四合院里,这一院子红玫瑰和老四合院怎么看怎么不搭。但是因着最心爱的小妹妹的哀求,她的二哥就从他同学那里,引了花苗,种了满园的玫瑰。后来她哥哥还被严厉的祖父训斥了一顿。 她还记得她悄悄巴着门缝,看到二哥在祖父转身的时候悄悄对她做的鬼脸。 那时候的傻姑娘,以为她的一生都会这样幸福下去。那时候的她不爱北平的沉闷,渴望着上海的新潮,渴望着国外的浪漫。 渴望着在莱茵河畔,与她命中之人的邂逅。 但是,直到坐上去国的那艘轮船,她才意识到,那座沉闷苍老的北平城,她也许再也回不去了。她的国家,她也再也回不去了。 站在轮船的甲板上,望着渐渐看不到的海岸。她没有想起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只想起了李清照的一句词——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这艘载着满船愁苦的海轮向着未知的他国而去。 她的确再也没有回过她的祖国,也再也没有见过她丢失了的二哥。 她嫁了人,改了夫姓,抛弃了少女时代不切实际的浪漫,成为了凯瑟琳·陆。 但在将要入土的年纪,小时候的事情反倒愈发清晰了起来。 坐在临窗摇椅上的凯瑟琳·陆,收到了她曾经教过的学生的一封电子邮件。里面附着几个附件图片,是宋刻本的复印件和一幅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与一张a4纸,雪白的纸张上,只有中间一个打印出的名字。 凯瑟琳·陆将鼠标掉落在了地上。 “您还好吗?” 家里照顾她的护工有些担心的问。 “我没事,谢谢。” 凯瑟琳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名字回答,声音有些颤抖。 那是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名字。二哥做着鬼脸的模样又再次浮现在了凯瑟琳·陆的眼前。她家等了这个二哥许久许久。当年她们南下去香港逃难的时候,祖父独自留在了老宅。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初秋,她还记得离开前最后一次回头,见到佝偻着背的祖父在胡同口的老槐树下对他们挥手,让他们快走,那是她记忆中祖父最后的样子。祖父没有说,但是家里都知道他在等那个他最钟爱的孙儿。来到美国后,母亲最后也是郁郁而终。她家等了这个二哥许久许久,最后家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其实无论是父亲还是大哥,都知道,二哥已经没了。凯瑟琳也是这样以为着。 然而,在她人生的最末尾,二哥的名字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在将近一个世纪之后。 不知这是偶然,还是二哥有后人。 她的学生在邮件之中写道 “故知历史之不可更也,然此二者确为不可存而存世之物,学生愚钝,还望先生慧鉴。” 凯瑟琳·陆对着那封邮件出神了许久,又将视线转到了那两件东西的影印图片上。这无疑是伪故宫流出的东西,那宋刻版善本也是确定被战火销毁了的东西。但是,却这样突兀的出现了。她的学生和与他的同僚探讨了很多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是原来被销毁的是赝品,真品也许被有心人收藏起来,现在匿名捐献了出来。 这的确是最高的一种可能。 东北 凯瑟琳·陆将电脑关上,走到书架上,拿出一本相册翻开。 在相册的第一页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她还记得照相的那一天的热闹。照片是在老宅的主屋前照的,照片上有祖父,父母,叔伯婶婶,以及她们兄妹三个和几个堂兄妹。 那时候大家都还在,祖父像是定海神针一样稳坐主位,她还是母亲怀中的小宝宝,而两个哥哥也不过是读书郎的模样。也不知怎的,竟然已是近百年前的事情了。 历史不可更改。 凯瑟琳·陆摩挲着照片。要是能够改变,那该有多好。 也许,是回家的时候了。 楚凌 凌晨四点,北京的天还没有亮。 客厅里被各种东西塞得满满。 楚凌又清点了一遍所有的物资,开了封的十袋子粮食,食用油十小瓶以及一包他能想到的各种药物并一包零食。然后他又看了眼沙发上一个黑色双肩背。那是他给徐沅澧买的小礼物,里面放了一些野外生存必要的东西。虽然徐沅澧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猜他要那么多东西肯定不是他一个人用的吧,肯定是有什么用。而那个背包则可以让徐沅澧留下自己用。 采购这一大堆东西的时候真是没少惹其他人侧目,其中还发生了个小插曲,有几个小年轻走过来拍他,压低了声音问他是不是末世要来了,他是重生回来采购物资的。 根本不可能好吗!这都什么和什么!没事别老看那些有的没的啊!楚凌在心中飞速弹幕的时候匆匆摇头,飞也似的逃跑了。没有看到他后走后几个小青年互相对视了了然的一眼,也开始采购起必需品来。 经过一番与sr的讨价还价,sr同意那堆米只收取他2生命值,10瓶油2生命值,药品1生命值,酒2生命值,零食1生命值,给徐沅澧的背包1生命值。 一共是8生命值。 关于最后两样,楚凌表达了他的抗议。为什么小小一包零食和一个双肩背不能算成1生命值 而sr给出的解释是两次传送物品个体差异过大,所消耗能量远超过1生命值,并且驳回一切上诉,直接装死。 有时候楚凌想,传说中什么软萌可爱的系统果然都是骗人的。 守着窗户,悠哉的等待着天边第一缕阳光的时候。 sr系统忽然冷冷的出了一声电子音“现在免费提供友情提示一条:1939年对方所处位置天亮时间与2017年北京地区有差异。” “什么?” 楚凌吓得一激灵,急切的问,“那那边什么时候天亮?” sr系统慢悠悠的回答:“现在。” 楚凌脑子一懵,“所以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啊啊啊啊!!” sr系统:“sr永远为您服务~ ” 看着装死的sr,楚凌有种想给他的总部写封血书声声泣血去投诉的欲望,严厉的质问他们,他们出产这种半智能不智能,是为了反人类的吗? “快联系那边啊啊!!” 楚凌飞快的剪开了一袋子米,拖着就往这时刚刚联通的平板上倒。希望不要晚啊! 在倒米的同时,楚凌听到了徐沅澧的吟唱声。那说唱不是唱,说念不是念的方式,念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诗,带着远古的典雅与神秘不急不缓的穿过平板传了过来。徐沅澧的嗓音比之前有些沙哑,却意外的安抚人心。像是清可见底的清泉流过溪涧,温柔的抚过溪边的丛丛野花,沉静不争,又亘古不变。 楚凌觉得心都随着那声音变软了。 在倒完了三袋米的档口,楚凌听到了那边一阵孩子的嘈杂声,有欢呼也有惊叹,还有很多声的菩萨保佑。 楚凌差点噗嗤笑出来,莫非他被人当成神仙了吗。忙捂住嘴,怕自己这边的声音吓到那边的人。也不知道徐沅澧是怎么和其他人说的。 那边的嘈杂声一直不绝,楚凌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随着那声音雀跃了起来。米终于倒完了,楚凌甩了甩酸软的双臂,很累,却又并不觉得累。 之后他扫过买的几瓶食用油,准备往里扔。在扔之前悄悄将头靠近了平板,瞄到在平板下面除了一座白莹莹的米山外,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穿着破棉袄,但是都挂着惊喜的笑容,捧着破布一类的东西,期待的仰头看向他这边。 楚凌忙躲到平板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被看到比较好。然后他将第一屏食用油扔了下去。几乎是同时,下面的那些孩子们爆发出了另一波的惊叹声。 “是油啊!” 那边传来一个孩子的惊呼声。 楚凌手不停的扔油的同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在上扬,他觉得整个心脏都像被浸泡在了蜜糖之中,那种幸福感,是他此生都没有感受过的。 之后又是一包药,和一大袋子糖果。拿过糖果包的时候,他有些后悔,东西买少了,那么多的孩子,这么点糖果可怎么够分呢。下次一定要多买点,楚凌在心中默默决定。 “是巧克力啊!”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楚凌觉得自己整张脸都要笑成一起去了。他说不上喜欢孩子,但是却觉得那边孩子的欢笑与惊喜声特别好听。 之后没有东西可送了,楚凌看了看那个背包,手伸过去,又缩了回来,总觉得现在不是送这个的好时候。 而屏幕也在这个时候暗了下来,显然是那边掐断了连接。楚凌也猜测,现在不是他和徐沅澧通话的最佳时间。相信等徐沅澧那边方便了,会给他来信解释的。 楚凌默默将平板放好,揉了揉酸软的胳膊,站起来想了想。然后从房子的最东边跑到了最西边,又从最西边跑到了最东边。之后他拉开大门,考虑要不要跑到晨光下,来一回“啊啊啊啊”的仰天长啸,他脑内了一遍,恩,果然很爽快,就默默关上了门。又从房间的最东边跑到了最西边。 怎么办,他已经抑制不住他雀跃的心脏了。 而这时候,sr系统的声音响起:“现在开始结算,总计用户消费8生命值,历史消费共15生命值,现在开始收取费用。” 同一时间,一道烟气向楚凌。就见前一刻还在尥蹶子撒欢儿的青年啪嗒一声,趴在了地上。大头朝下,人事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一见钟情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 等楚凌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他晕乎乎的爬起来,揉了揉脑袋,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被掠夺生命值真不是一件束缚的事情。那种感觉很玄妙,就像是生命的活力被拿走了一样。 十五年,如果他原本的寿命是八十岁的话,那现在就是六十五岁了。不过这么一想,其实还是挺长的呢。他还有很多生命值可以用呢,而且不知道那归还文物的二十生命值什么时候到账。 这个时候,平板突然响起了。楚凌晃了晃,冲了过去接通了视频。 这一刻,很多年后楚凌都还记忆犹新。这简直可以称之为一切孽缘开始的时刻。在他接通视频,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之下,就见到了——一张平生仅见的脸。 楚凌僵住了。 他突然想起来了以前说上看来的两个词,丰神俊秀,芝兰玉树。真的是完全的猝不及防,就看到了这样一张帅到无法形容的脸。不同于现在小鲜肉一样带着侵略性过于精致造作的帅。这个人就该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偏偏白衣佳公子,一手执卷,一手提酒,万顷竹林之中,明月清霜之下,就着飒飒竹叶风声,饮酒捧读,泼墨挥毫,说不出的潇洒恣意。这样的人,即便他穿着破旧的棉袄,脸上还有了几道小疤痕,也掩盖不住他举手投足间的沉稳闲适。 他就那么温柔的带着关心的看过来的时候,楚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了。人家说民国四公子,风光一时无两,怕也不过如是了吧。 如果这个人是现代的,肯定是迷弟迷妹整条街。但是,现代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呢。也只有那个特殊的年代,才能生出这般惊才绝艳的人。 他的心脏忽然开始狂跳了起来。 这就该是一切最开始的那一刻。 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有一个问题都一直困惑着徐沅澧。他想,他挚爱的那个人,难道一开始其实就只是看上了他的脸吗?? 这个认知,让徐某人深深的忧郁了。 而这个时候无论是楚凌,还是徐沅澧对此都都茫然一无所觉。 “你还好吗,今天谢谢了。 ” 视频那一头的人,噙着微笑,温声开口。 瞪大了眼睛,瞪了许久之后。楚凌忽然“哇。”的一声解冻,从僵硬状态中返回现实。他质疑的看着视频那头的人。 不会吧这个人谁 “怎么了?” 见楚凌久久没有回答,那边似乎有点担心,略急切的问。 那翩翩公子皱起眉毛,带着关心的含愁带闷的样子也别是一番风味。 你不要再变换表情啦! 太心机!!我要受不了了啊!我说真的!这不是演习! 你这样,以后我该怎么面对电视剧里的小鲜肉啊!我的剧还没有追完啦!! 楚凌心中默默的发着弹幕。 “你” 他犹犹豫豫的开口,“徐徐沅澧??” 虽然,虽然声音是一样的。但是 这也太惊悚 “条件允许,就刮了个胡子。” 视频那边稀松平常的点了点头,无所谓的解释道。 这该是淡然的时刻吗?好像就是回答吃了个饭似的!这根本就是悄悄换了个人吧!太犯规了! “帅帅哥啊这也太过分了吧” 楚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种是,他有点淡淡的失落与被背叛的感觉。恩比喻的话,就像是原来上学的时候老有那种人啊。上课不听课,玩什么都玩得可high,你问他复习了吗,他愉快的告诉你才没有呢,于是你心安理得的也不复习了。结果最后考完试出分的时候,人家年级第一,你年级倒数第一。就是这种被恶意背叛的感觉。他明明就捡了个跨时空的流浪汉而已,虽然这个流浪汉倒霉了一些,但他还是把他当和他一样的同伴或是小弟一样啊,他捡的就是他的东西。但是这个小弟忽然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超级大帅哥,还是自带bg和网点的那种。这让楚凌有一种从男二变成跟班小弟的感觉。那类校草级别的人物,向来就不是他一个零存在感的人可以交往的。 而另一种呢,要细剖析起来就有点不好意思。这大概就是一般人说的捡漏的心理。他随手捡到的小弟,竟然就长得那么帅。楚凌有种浓浓的捡到宝的窃喜。 在楚凌愣神的同时,他见到那边的帅哥,扬起嘴角,对他露出了一个有点无可奈何的笑容。这种笑容他在电视剧里见过,一般而论这种笑容都会被言情小说归结为这样一个经典句式,“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这个磨人小东西。” 楚凌全身一抖,被自己这个恶趣味的想法吓到了。明明对面的帅哥只是友好的对他微笑了一下。他竟然就无耻的放纵了自己放荡不羁的yy。 但是呢再唾弃了自己之后又又不知为啥竟然有那么点的小小的窃喜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啊啊!! 楚凌像是当机一样的呆住了,控制不住自己脑海中刷屏的弹幕。救救命啊 他有种再这样下去,事情就要向着违反交规的道路飞奔而去了的感觉。 “抱歉,吓到你了。” 那边的人笑眯着眼睛对他道。 ! “不!” 楚凌忽然惊醒,慌忙摆手,“不!不!不!不是你的错。帅哥干什么都是对的。你,你等等,等等。” 他这种心理与行为,应该可以被归结为花痴吧。 帅哥谁不喜欢,对吧,对吧!!! 他要照下来,把帅哥的照片发的网上让大家一起来花痴来找到共鸣。 一阵的手忙脚乱,楚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笑一下。” 他对着平板举起手机。 “作甚?” 徐沅澧更加的疑惑。 “给你照张相。” 楚凌道。“遇到这样的美男,不照几张简直暴殄天物。” 是的,就这样的。网红的素人帅哥那么多,他只是忽然见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一款而已。 那边的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楚凌,莫要如此。” 但是楚凌并没有管这些,他举起手机对着平板就按了下去。然而,却在下一秒,见到了灵异事件。明明从手机的镜头上可以很清晰的看道平板里的徐沅澧,但是从按下手机照相键的那一刻开始,照下的图片上竟只剩了一个黑屏的平板。 这 楚凌视线从手机图片移到平板上,见到徐沅澧依然在那里,很诧异的看着他。然而当他把视线移回手机上的时候,图片上依然只有黑着屏幕的平板,仿佛他根本没有被打开一样。 他遇到灵异事件了? 他又拿着手机对着平板变换着角度照了几张。但是结果都是一样,手机留存的照片上,依然只有一个黑着屏幕的平板,完全不见其中的徐沅澧的身影。 “怎么了?” 视频中的徐沅澧见到许久没有说话,关心道“不舒服就莫要照了,快去休息。是我不好,在这个时间还来打扰你。” “不。” 楚凌摇头,“不是这个。” 说着他将手机调转给徐沅澧看,翻动着照片,边解释边给他展示这怪异的照片。 这怪异的现象,让他有点害怕。 但是那边的徐沅澧却似乎并不将之当一回事。 “既然照不上就不要照了,不是什么大事。” 他这么说,并且问他为何脸色那般苍白。 楚凌这才想起了被扣生命值的事。 “没事,只是起的太早了。” 他找了个借口回答。然后一说早起,他就又想到了今天早上是为什么早起来事来了,想起早上的事情就响起他还有东西还没给出去呢。当时只想着徐沅澧肯定能够用的到。 但是现在他才忽然响起,这莫非是他要送给帅哥的第一份礼物吗?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虽然帅哥也是同一个人啦。 但是,那是他救回来的帅哥。这世上只有他认识的帅哥,这样想着楚凌忽然就有了点隐秘的开心。 他啪嗒啪嗒的跑走,又啪嗒啪嗒的拿着背包跑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背包塞了过去。 越是不好意思,越是想要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楚凌絮絮叨叨的解释着包里的东西: “这是双肩背,背在背上比较方便。里面有一双靴子,那是防水的,东北山里那么多雪,穿这个应该好些吧。那是军刀,你打开可以有不同的作用,那是打火机,一按就可以出火苗,升火会方便些。还有一个指南针,找方向用的。还有一些巧克力压缩饼干,都是高热量耐饿的” “楚凌 ” 那边的徐沅澧打断了他没完没了的叨唠。 然后楚凌就听到那边说了一句话,“我实在无以为报,该如何是好。”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啊。楚凌顺着话头想着,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哎? 哎?哎?? 他把话说出来了吗???? 然后在他来不及收回的时候就听到那边的人问,“你要吗?” 什?什么?? 信息量太大,楚凌的大脑瞬间停止了运营。 然而在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时候。 就听到视频那头的人说。 “开玩笑的。快去睡吧。看你累的。” 肯定是这样的吧 就算不用脑子这也肯定是开玩笑的吧 今天的他到底怎么了,果然是因为起的太早大脑供血不足么 竟然可以说出那样羞耻的话来。对着一个78年前的人 那时候的人还不知道什么带颜色的玩笑啊啊啊!!还不知道直男也能在网上gay里gay气啊啊啊啊!!! “哦,哦,哦。你,你也,早些休息” 他连话都快说不清楚的,逃也似的关掉了视频,还差点手滑的把平板扔地上。 毛手毛脚的接住了平板,把平板安放在了桌子上。楚凌双手抱头,深深的唾弃自己。 怎么办好想把这天的记忆删除掉。 他已经可以遇见到以后每次想起这一天那种无比的尴尬。以后他该怎么面对徐沅澧。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他只是开玩笑啊啊啊。希望徐沅澧千万不要当真啊。他真是蠢死了。从小到大一直犯蠢,没想到长大成人的现在依然那么蠢。 而这个时候,刚刚明明关掉的平板忽然又自己亮起,跳出的新闻app上播放出了一条即时快讯的视频。抱着头蜷缩成刺猬球的楚某人就听到了—— “xx台快讯,据悉,首都博物馆于2017年4月x日,收到匿名捐赠的宋刻版毛诗笺与唐代著名画家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经鉴定两份文物皆为正品,确定为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私带出故宫的内府文物。具有极高的历史研究价值。首都博物馆的曾馆长表示,首都博物馆对于这位无私的捐赠人表示感谢,并且表达了希望可以与该捐赠人取得联系的愿望” 楚凌竖着耳朵听完新闻,放下了抱着头的手。 sr系统在视频播放完之后,响起了机械音,“确认文物捐赠行为完成,现给予用户所得经验值20。” 同时一道烟气向着楚凌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写轮眼? 楚凌顿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即便是在这个p25可以熏蚊子用的北京,也可以嗅到清新的空气中那隐隐的青草香。 他站起来做了个舒展运动。 “是否需要花费十生命值随机兑换能力点?” sr这时候问。 楚凌停止了伸懒腰的动作,考虑了下。他刚刚得到了20生命值,减去之前花费的15生命值还有5生命值,用10生命值兑换那就意味着兑换完后他还要欠系统5生命值。但是5生命值并不是很高,况且生命值是可以挣的。也许换了那个点数之后,他赚生命值的速度更快了呢。只是不知道那能力点是什么。 于是他问 “ 都有什么可以兑换的?” 上一次sr说生命点数的时候,他还在焦头烂额着怎么把东西上交,这种遥远的事情根本听过就忘了。 “随机兑换,不可选择。” sr系统铁面无私的回答。 “呃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点数。” 被系统噎了一口的楚凌不死心的问,“sr君你有所不知,人类都是有好奇心的。” “好奇心害死猫,” sr秒回,‘’只可随机兑换。用户是否要随机兑换点数?” 他又不是猫,楚凌默默的想,不会用词就别瞎用。 他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再次记上了一个该品牌产品的一个差评,这问题问的,就仿佛用户同意书上那个永远呈现灰色状态的不同意一样。 “同意。” 楚凌想能有个能力,无论是什么都算是赚了的。 “收到” 然后就见到刚刚还亮着的平板突然黑屏,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被咬了一口的水果在闪闪亮亮。楚凌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画面有点诡异的熟悉。 一刻钟后,屏幕回复正常,弹出了一篇超长的文字。 “请用户详细阅读服务条款,并点击同意。” sr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熟悉的口味,这熟悉的画面。 楚凌终于知道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这和更新程序有个毛的区别啊摔! 滑过五十六页的各种说明,楚凌看也没看的点击了同意。自然也没有看到最后的一行小字,所有服务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一经售出,不予退换。 在点下同意的那一刻,有一道蓝绿色的烟气冲向了楚凌,进入了他的身体。楚凌想,总有一天他会变成巴啦啦小魔仙,这漫天光点乱飞的少女感是肿么回事。他感觉了下,与之前的透明烟气不同,这一次在吸收了那道烟气之后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同。于是他耿直的问出来了, “过期了?” 就见平板的屏幕像是接触不良的闪了闪。 随后sr像是没听到一样的坚强的开口解释:“用户文物鉴定水平已达一级,获得古董鉴定之眼。” 听到这个相当之拉风的名字后,楚凌第一反应是跑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照了照眼睛,发现眼睛它还是那个眼睛,眼白啊还是那个眼白,眼珠啊也还是那个眼珠。既没变形状,也没变颜色。竟然没有变成个血轮眼似的拉风的东西,差评。 在镜子前美完了,楚凌才意识到自己得到的能力是什么:“古董鉴定?怎么个鉴定法?” “用户可以自然的用肉眼看出古董与非古董的区别。” “你的意思是,是不是真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楚凌有些震惊的问。 “是的。” “那还真是” 楚凌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发出了没见识小老百姓的感叹声,“相当了不起的能力啊。” 这简直是可以瞬间发家致富的能力啊。一级就已经这样厉害了吗?那是不是他走上人生巅峰,胜任ce一,赢取高富帅就不是梦了?(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天色还早,楚凌决定去潘家园试试这个新得的眼睛技能。 他奔回卧室,拿了个背包。又从床头柜拿出五千块现金放到了背包的内兜里,然后在临出卧室门的时候又想了想,最后还是退了回来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卡,那里面一共有十几万,有几万是奶奶留下的,另外还有十万,是父母在奶奶的葬礼上一人给他的五万,他们只说这是给他的生活费,只是看着他们各自与自己的新家庭离开的背影,楚凌猜这该是他最后一笔抚养费。 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不相干的东西晃出脑袋,楚凌又将平板塞进了背包。 “你怎么就不能变成内置呢?” 在将平板放到背包里的时候楚凌有点郁闷的问,“别人的系统都是在宿主脑海里的。” “系统内置需要花费50生命值,用户是否需要变成内置系统?” sr很及时的回答。 “不!!” 楚凌哀嚎着拒绝。 50生命值收了之后,他估计就要直接等着进棺材了,要内置何用。 为啥人家的系统各种小确幸,他的系统就丧成这样 楚土豪打了个车,幸运的没有赶上下班高峰,很快到了潘家园。 然而,到了潘家园之后,楚凌才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他之前也许 真的是想多了。 正好赶上潘家园大集,潘家园摆摊的那个区域里一摊挨着一摊的挤满了练摊的。摊上摆的琳琅满目煞是花俏。其中最普遍的就是几乎每个摊上都有的青花瓷的小瓷片,再有就是各色的石头,几乎每个摊子前都挤满了人,对着瓷片石头挑挑拣拣。其中有个老大爷就着一块瓷片和摆摊的在讨价还价,楚凌听到那价格被吓了一跳。一小块瓷片而已,竟然那么贵?他凑过去看了看,那大爷立刻护住了瓷片同时还瞪了他一眼。 摸了摸鼻子,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悄悄走远。楚凌有点委屈,真是没看出那瓷片有什么特别的。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过去,直到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也没感觉出自己这双听名字就霸气十足的眼睛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他再次深深怀疑,是不是被无良系统给骗了。 直到不经意路过角落里一个围满了人的专卖小人书的摊位时,楚凌从人群的余光瞄到了一闪而过的绿光。他停住脚步,趁着有人买完东西出来挤了进去。蹲下身低头一看,看到有两本小儿书被包装袋仔仔细细的包装好放在了摊子的正中,正是这两本书散发着似有似无的绿光。 p25变种?? 楚凌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层绿光依然还在。只薄薄的一层像是晨起的雾气,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这是?” 楚凌想问sr,但是没注意竟然问了出声。 “这是我们小时候的小儿书,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儿都没见过” 一个奶奶慈眉善目的对他笑道。 “是啊,他们这么大的孩子都是从小看电视,看动画片了,谁还看这些。” 人群里有人搭腔,然而这一圈平均年龄五十往上的大爷大妈笑成一团。 楚凌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他在大爷大妈的笑声中伸手想要拿那两本散发着绿光的小儿书,然而被那练摊儿的拦住了。 “小伙子真识货。一眼就看上最贵的。” 最开始说话的奶奶对他笑道。 “嗯?” 楚凌疑惑,这小儿书还有不同价格吗? “这两本是jie fang前的。” 那练摊儿的大哥指着摊上的小儿书给他解释,“这是八几年的就50块左右,六几年的20左右。jiefang前的最贵,你看上的这两本,一本2500,一本3500,这可都是全世界就一本的绝版的东西。你要是真心要的话,两本最低5500拿走。” 楚凌咋舌,没想到这两本毫不起眼的小儿书竟能卖出这样的天价,几乎已经是他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了。 “不,不用了,我就看看。” 慌忙摆了摆手,楚凌从那小儿书的圈子里逃跑似的挤了出来。他滴个乖乖,怪不得散发着绿光,原来是民国的东西。 不过这样看来,他的眼睛竟然还真的可以看到古董。楚凌小小的兴奋了下,忘掉了刚刚小儿书的价格又兴冲冲的冲进了一家旁边的店面。 然后,又被浇了盆冷水。小店面里琳琅满目不少东西。楚凌见到里面发着光的有几处,其中有一处光芒最是强烈,那光芒看起来比之前小儿书那朦朦胧胧的绿明亮了许多,颜色也从草绿色变成了掺杂着蓝色的蓝绿色。 楚凌在店主从明显爱答不理到变成十分不赞同的眼神中,双手紧抓着背包带,半步半步朝着那光芒蹭了过去。在距离那光芒还有半步的距离,而刚刚在玩手机的店主那他再往前半步就要人立而起欲择人而噬的状态下,他定住了脚步,颇为臊眉耷眼的看向那光芒处。那是一块乳白色的印章。上面写着明代xx印,因为那蓝绿色光芒太过强烈,楚凌没有看清中间的几个字。然后他悄悄数了下后面的零。 500,00000 五十万 他一共才带了十几万而已。这时候楚家的小凌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之前在梦想一夜暴富,胜任ce一,赢取白富帅(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的样子)的时候没有意识到的事实,就算他能看到古董,但是他也没钱买啊!知道这是古董干看着和以前不知道这是古董干看着有什么区别?根本没有区别好吗。这真是一件让人感动的事情。 他想要在店主灼灼的目光中假装悄悄遁走,然而在转身的时候,忽然看到在那闪烁着蓝绿色光芒的乳白色印章边还有一块印章,那是赤红色的一块印章,煞是好看,印章下面写着明代xx刻鸽血石印章,而下面标的零比那乳白色印章还多一个,一百万 然而,那块印章上,楚凌没有看到一丁点的光芒。 楚凌看了看那块印章,又转头看着不屑的瞟着他这个从进店那一刻就在脑门上盖着穷人俩闪金打字的人的店主。又转头看了看那印章,又看了看那店主。 在他木呆呆又暗藏了些许质问的凶悍小眼神下,终于看到那店主的眼神闪烁了下,不自然的移开了一瞬间的眼睛,随后又双眼蹦出凶光的瞪了回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楚凌一闭眼睛,假装他什么都没看见。 也算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见好就收的楚某人在内心欢快雀跃,表面怂头日脑的状态下走出了小店铺,深藏功与名,他才不是怂。 之后又进了几家店铺。几乎一水的这种情况,每家店铺都是没有光芒的东西比有光芒的东西多很多,其中光芒越亮颜色越蓝的那价格就越让人感动,同时标签上标注的朝代也越古早。由此推断,他所能见到的光芒越强,颜色越蓝,说明那文物就越有价值;反之则价格较低。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其中有的带光芒的标价比不带光芒的便宜很多。这大概就是那店主也是个二把刀,连真品赝品都分不清。 还有几家店面,在里面楚凌看不到一丝光芒,甚至连那小儿书般淡淡的绿色烟气都见不到。这整个店里的东西,估计就都是赝品了。在其中一家这样的赝品点,楚凌正好碰到有人花了两万块买了一个青花笔筒,那人从五万把价格砍到两万,拿着那笔筒出去的时候还很是沾沾自喜,以为占了便宜。却没有看到他走后那店主一脸又遇到傻子了的很有深意的笑容,看的楚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忽然想,自己也许可能被这坑爹系统坑进了一个不得了的行业。然而稍早的时候他还觉得他占了大便宜。 在经历着内心的过山车的同时,楚凌漫不经心的逛着。他毫无意识的迈进了一家店,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同。 猛然回神,就被这满屋的光晃了眼睛。楚凌扫视了这家明显比其他店家大很多的古色古香的店,震惊了。这家店竟然连一个赝品都没有。环视过去,每一件东西都散发着或明或暗的光芒,甚至连货架下的几口木箱里有蓝绿色的光芒交替闪烁着,显然里面也存放着古董。 楚凌捂着被震撼了的小心脏,倒退着走了出去。在门口仰头,看到了牌匾上烫金的鉴古斋三个大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鉴古斋 简直像是走进了修仙小说里的什么七宝琉璃塔,还是什么仙人洞府一样了。楚凌觉得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 又适应了一会儿,楚凌环视再次环视整间屋子。终于在一个多宝阁下看到了正在坐着看书的这家店的老板。 那老板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长相很是俊朗,穿着白色绣云纹的中山装,正拿着一本线装书子读。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楚凌忽然想到了穿着破棉袄的徐沅澧,不知道那个人穿上这样的衣服是什么样的。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楚凌摇了摇脑袋,将这与现在八竿子打不着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这时候那看着书的店长也忽然抬起头来,似是发现了他。他向着楚凌这边礼貌点头微笑了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楚凌也傻愣愣的回了那店长一个傻笑,然而在他笑出来之前,那店长已经底下了头。楚凌再一次的陷入了觉得自己太傻了的自我唾弃之中。 而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争执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听着像是朝这边来了。 那年轻的店长这时候也从书中抬起头来,但是依然是一脸的处变不惊。 楚凌秉持着升斗小民有热闹不看就是吃亏的精神,往一个没有放着什么古董的角落里蹭了蹭,打算减低自己存在感的看戏。 而这时候吵嚷着的人也都走了进来。 楚凌看到一共进来的有十几个人。最前面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进来,其中一个人楚凌有印象正是最开始他见到那家乳白色印章的掌柜的,而另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汉子穿着很是普通,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看起来与整个潘家园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楚凌猜测那人也许是乡下人。而那汉子身后跟着一个青年一个少年,也是人高马大,看起来与那汉子有几分相似,估计不是他儿子就是他家的亲戚。这两个年轻人小心翼翼的一起抬着一口老旧的木箱。而这两个年轻人之后又跟着一串七嘴八舌的看热闹的人,有几个是楚凌之前见过的掌柜的,也有几个估计是纯粹看热闹的路人。其中还有个大爷,竟然是楚凌之前见过的买瓷片的那个大爷。那大爷手里还宝贝似的捧着他那个被包装的十分之严实的瓷片。 “怎么了?” 这家店的那个年轻的店长这时候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走向那争执的两人问道。那话中依然带了三分笑意,那温文有礼的口气几乎能让与他说话的人都变得斯文起来。 作为纯看热闹的楚凌见到那个微笑,忽然又想起了徐沅澧。心里默默的比较了下,还是小家子气的觉得徐沅澧更好看些。 而这时候那两个拉扯的人,在那年轻店长的微笑中,也讪讪的放了手。 “郑哥,怎么了。” 那店长问。 “小孙,这落家(外行)端着这一大箱子东西来我店里要我见见我,我一打眼就知道这一箱子东西开门假(一看就是假货),那俩青花根本就是个新货(现代仿品),就差没印上微波炉专用了。但这落家非说这是祖传的东西,还说什么元青花,现在市面上哪儿有元青花啊,非要我收。要不收,就说要打110叫jg cha 同志来,告我诈骗。你说我这冤枉不冤枉。咱们这行哪儿有找jg cha的那不是现眼么。所以就一块儿来孙老和小孙你来这儿给掌掌眼。” “祖父他今天去会老友不在。只我一人在店里。郑大哥你看成吗。” 那店长问道。 “成,孙老不在你在也成,有什么不成的。” 那郑掌柜的说。 “你们这还不是都一伙儿的,俺们才不上当。俺这就是真东西,俺要打电话叫jg cha同志来给俺鉴定,看俺骗人没有。” 那店长还没说话,就见围观的人里有人喊道:“就算jg cha 来了,jgcha 也得让咱们小孙掌柜的鉴定啊。咱小孙掌柜的是x大学毕业的博士生,他爷爷孙老是在北京古玩行里的这个。”说着那人高高的举了个大拇指。“不瞒你说,就算是故宫的馆长还是nati一nal 博物馆的馆长都要管咱孙老叫一声师哥呢。” 那乡下汉子很是质疑的看着那孙姓店长。 姓孙?孙老?楚凌脑海中电光火石了一瞬。他想起来了,上次在典当行里帮了他还给他名片的那个可不就是被称为孙老?那名片上写的似乎就是鉴古斋。他要不是这里忽然提到,他几乎都要不记得了。还没有好好的感谢那个老人帮他。 怪不得这屋里没一件假货,原来是那个孙老的店,看来这家店是可信的。 在围观的众人的众口一词中,那汉子犹豫着让他两个子侄打开了箱子。 “那你可要给俺好好鉴定。” 那汉子抹了把脸上的汗道,“俺媳妇病了,就卖这东西的钱治病呢。这是俺祖传的东西,不可能是假的。” 楚凌在人群缝里探了探头,在看到的一瞬间,就被从箱子里迸射出来的光芒晃了眼,差点撞到他身边的人。 楚凌捂着有点刺痛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这几乎是他今天见到的最强烈的光芒。 等到他能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小孙店长已经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将箱子中其中一个青花瓷瓶捧到了柜台上。 那个青花瓷瓶上,楚凌没有看到一星光芒。他又转头看向那箱子,那箱子依然是光芒万丈的状态。 那光芒和电视里的金光不同,而是水蓝色的,澄澈透明,甚至还像是水影般的缓缓流动着。要是比喻的话,这更像是小说里说的氤氲灵气。 吸一口就能涨它一甲子功力。 不过楚凌推测,那个坑宿主的sr肯定不具有这个功用,坑他生命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给他延命。 楚凌向着那箱子定睛看去,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那光芒从箱子里的两样东西发出的。其中之一是个红色的瓶子,而另一个似乎是本被随意扔在箱子里的书。那书被其他的算盘什么的杂物压着,看不到名字,只是边角已经变黄磨损,显然没有得到很好的保存,但那光芒却一点也不输给那个瓷瓶。 “现代仿螭龙双耳人物盤口瓶,但釉色过白,过密,底部有人工涂抹的用来做旧的氧化铁,且表面有渣状斑点。很明显是现代仿品,市场价格不会超过两百。” 这时候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那瓷瓶一会儿的小孙店长说。同时他拿着瓷瓶小心翼翼的将之放到了箱子里,想要拿起另一个继续鉴定,却被那汉子拦住了。 “你们肯定是一伙人的,起伏俺们外地人。” 那汉子对着小孙店长怒目而视。那两个年轻人也围了过来。 “哎,哎,怎么着,还要全武行了。” 原来拉那汉子过来的掌柜的这时候拉住了那汉子怒道。 “就许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俺们外地人?” 那两个年轻人中小的那个少年插着腰对着掌柜的怒目而视。 “谁欺负你们了!” 那掌柜的也瞪起眼睛,“这撒泼胡赖的潘家园见得多的,怎么着还想动手,那咱们还真得请jgcha 同志来给说道说道了,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又不是要强买你们的东西,我们还没说要告你们诈骗呢!” “你!” “郑大哥。” 那小孙店长在这两拨人将要打起来的当口出言阻止。 “的确人工鉴定会有误差。 ” 说着他走到这店面后面被帘子挡住的里屋,不多时帘子被掀开,那小孙店长推出了一个像是个大烤箱的机器。 “这是x光光谱仪。可以鉴定古董的成分和年份。” 众人自动让开了一小块空地,小孙店长把那大机器停在了中央,然后打开机器门。 “你可以自己把东西放进去。” 小孙店长说。“之后我可以把生成的鉴定报告给你,你若是不相信可以拿着东西到任何的检验机构进行鉴定,看成分和年份是否符合。” 那汉子小心翼翼的捧起那青花瓶子,安放在了那机器中的平台上。小孙店长关上机器门,又按了几个按钮。就见那机器中如同微波炉一样的亮了起来,不多时有一张纸打印了出来。 小孙店长先拿起来看了看,道“氧化铁含量比元青花高出5,比明清青花高出2,从工艺上完全不可能是老物件。” 说着他将那张打印出来的报告递给那汉子。 楚凌看不到那张报告,但是看那汉子憋红了脸也知道他肯定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鉴定古董的机器。那他的眼睛是不是就大概相当于这机器的价值?这大家伙看起来一副很贵的样子,这样算,他岂不是赚了一笔? 突然发现了这点的楚凌,又小市民的开心了起来。只是不知道那两样水蓝色光芒的东西能卖多少钱,等检查到那两样的时候,这汉子就该高兴了吧。那可是比他在这店里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亮很多的光芒, 肯定可贵可贵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郎窑红? 突然发现了这点的楚凌,又小市民的开心了起来。只是不知道那两样水蓝色光芒的东西能卖多少钱,等检查到那两样的时候,这汉子就该高兴了吧。那可是比他在这店里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亮很多的光芒, 肯定可贵可贵了吧。 之后那小孙店长又将箱子里剩下的其他青花也一并检测了,无一例外都是现代的仿品。那箱子里除了瓷瓶还堆叠了些老物件,看起来像是这汉子是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打包带了过来。 小孙店长拿起来一个老算盘看了看,在那汉子逐渐升起希望的眼神中,摇了摇头道:“这些虽然的确是老物件,不过也就能算是把玩的玩意儿。卖不上价的。” “那等卖多少?” 那汉子亟不可待的问。 “这些我这里不收,你去奇玩阁问问,但也就是千百块的事情。” 小孙店长道。 楚凌看到那汉子明显失望的眼神。 “俺婆娘,还指着这治病呢。咋都卖不上价呢。” 看着那汉子可怜兮兮的样子,楚凌也跟着有些心酸。不过一会儿那汉子就该高兴了吧,他看了看那在他眼中光芒万丈的箱子。 正是这时候,那小孙店长拿起了被算盘压在下面的一本泛黄的书籍,正是楚凌之前看到闪烁着水蓝色光芒的那一本。 “这是” 那小孙店长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的翻开那泛黄的书页。 楚凌激动的等着那店长的鉴定,这算是他第一次使用他这双眼睛发现古董,不知道和他们这些行家的鉴定是否符合。 然而,小孙店长接下来的话,却让楚凌很是失望。只见那小孙店长在翻了两页之后将书页合上,对那汉子道:“这确是一本清代的地方志,然而并不能算是善本,因为保存不当,很多字都缺失了,只能算是残本。” 说着他从柜台找出另一双手套,将手套和书一起递给了拉那汉子过来的郑姓掌柜的。那掌柜的接过来戴上手套看了看那本古籍,摇了摇头道:“东西是真东西,但是这东西收了咱也是压箱底。书册子本来就卖不上价儿,何况还是这么本县志残本。顶天了两三千,还不够折腾的呢。” 那掌柜的将那本在楚凌眼里无比华丽高贵的书就这么随意的放在了箱子里,“不过你倒是能到拍卖行问问,有的拍卖行专门收这种偏门,要是碰上买主,卖个上万也是可能的,就是要等拍卖会,时间长,还不一定能卖的出去。” 那掌柜无所谓的态度不仅打击了带古董来鉴定的汉子,同时还深深的打击了楚凌。 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难道不不值钱吗?那为什么还那么亮。 而同一时间, sr系统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楚凌原地一蹦,引得身旁一起看热闹的人都像看深井冰一样的看过来,尤其是他身旁之前买瓷片的那个大爷,眼神里满是对于他这种麻瓜的鄙夷。 但这时候的楚凌管不了那么多,他听到sr系统刻板的声音在脑海中突兀的响起,“经判断,丰都县县志可填补历史000000000001,上交国家后可兑换10生命值。” 什么玩意儿?? 楚凌都来不及奇怪为什么sr系统的声音能在他脑中响起,就被黑人问号塞满了整个脑袋。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丰丰都县???那不是地府的东西吗怎么现在不光穿越还玄幻了是么? 还能填补历史?上交给哪里?寄给阎罗王吗? 这个时候sr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重复了一遍刚才内容的情况下,加了一句。 “经判断,丰都县县志可填补历史000000000001,上交国家后可兑换10生命值。建议上交给四川省历史研究所。” 哎?四川省?不是地府?难道丰都县,真的有那么一个县吗? “丰都县东依石柱土家族自治县,南接武隆区c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西靠涪陵区,北邻忠县c垫江县。2013年丰都常住人口62万;至2013年,辖21个镇7个乡2个街道,面积2901平方公里 ”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楚凌摇了摇头,急忙阻止sr系统以匀速直线速度念度娘的声音。他真的怀疑如果他不阻止的话,sr真的能一直就这么念下去把整篇介绍在他脑海中过一遍。 也就是说,丰都县还真有这么个地方。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楚凌悄悄将背在身后的双肩背拿到身前来抱着,这里面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当,五千块的现金以及一张有十几万的银行卡。他给自己默默打气,决定等一会儿要是没有人买那本丰都县县志的话,就去找那个汉子买下来。听这些行家鉴定,那本书似乎不是很贵的样子。他没问题的吧 这个时候,那个小孙店长又拿起了这箱子里剩下的最后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红中带紫的瓶子。 在那瓶子被拿起来的时候,那汉子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个瓶子:“你给俺轻点儿这可是俺家的传家宝!” 但是没有人理他,自那店长拿起那个瓶子的一瞬间,楚凌似乎感觉到满屋子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红瓶子上。 楚凌没敢看那个瓶子,因为那瓶子上的光芒太过强烈,刺得他眼睛疼痛不已,那是比那本丰都县县志强烈闪耀太多的光芒。 这个时候,低着头的楚凌听到他身旁一直很是鄙夷他的那个大爷这个时候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道:“郎窑红?” 而那大爷的惊呼一下子打破了满是寂静,楚凌就听到那人群中的掌柜的和看客们都在窃窃私语。 “真是郎窑红?” “他老乡不是说这是他传家的宝贝么?” “看这釉色温润深厚,还真像。要是康熙年间的官窑,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那老郑岂不是亏了。” “是啊,把咱们都招来,这价格可就得按行市来了。” 众人的声音不低,楚凌听得到,那汉子一行三人自然也听得到。那最小的少年得意的扬起下巴,像是被欺压久了终于扬眉吐气了。而那力图保持冷静的汉子,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急切。 这肯定是好东西无疑了。 然而在楚凌将视线转去那小孙店长那里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原来拉扯着这几个人来到鉴古斋的郑掌柜的忽然嗤笑一声。 “什么郎窑红,你们再仔细看看。看看那底儿,还真当我是棒槌啊。” 那一直皱着眉仔细端详那瓷瓶的小孙店长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瓷瓶平置,将平底露在众人面前,示意了一周。 楚凌尝试着看了看,然而能看到的依然只有耀眼的光芒。这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他连宝贝长什么样子都见不到。 “宣德年制?” 在楚凌揉眼睛的时候,就听到他身旁的大爷激动到颤抖的声音。他真的担心这大爷会心脏病发作,突然厥过去。 “大明宣德年???” 人群中又有人激动的尖叫了起来,一群平均年纪五十往上的大爷,这时候表现的都如同一群小姑娘忽然见到了自家爱豆。 “莫非这是传说中的祭祭” “祭红???” “不可能吧 存世不满百的那个祭祭红??” 那带东西来的汉子这时候也激动的满脸通红。那郑掌柜的忽然拍了那汉子后背一巴掌,“先别高兴太早。” 同时小孙掌柜的也轻轻摇了摇头,“如郑掌柜所说,这不是祭红,也不是郎窑红。而是嘉靖之后仿祭红的矾红,这底是明代的老底,但不是这梅瓶的底,是后接上去的,这胎底釉色更旧,刀痕清晰,有明显做旧痕迹。这梅瓶比郎窑红釉色更暗,缺少流动性,暗含火气,不够温润,不可能是康熙时期的郎窑。” 假的?? 楚凌并众人一起瞠目结舌。那原本十分激动的汉子,更是被这出乎意料的结局惊得僵立当场。 这怎么可能? 楚凌又看了一眼那瓷瓶,毫不意外的再次被光芒刺痛了眼睛。这样强烈的光芒怎么可能是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祭红 假的?? 楚凌并众人一起瞠目结舌。那原本十分激动的汉子,更是被这出乎意料的结局惊得僵立当场。 这怎么可能? 楚凌又看了一眼那瓷瓶,毫不意外的再次被光芒刺痛了眼睛。这样强烈的光芒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小孙店长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将那瓷瓶放入了那个x光光谱仪之中。片刻后,鉴定报告被打印出来。 小孙店长一边看着那报告一边说:“这里碳酸钙含量过低,郎窑红的流动性特色就是由于烧制过程中加入了大量寒水石,也就是碳酸钙才烧制而成,所以碳酸钙含量理应达到27 ~3才是合理范围,而梅瓶所含有的碳酸钙却只有034。而且其中含有郎窑所没有的钴。最主要的是梅瓶里铁与氧化铁都超过了一般郎窑红的含量,铁烧制而产生的蓝色与氧化铁的产生的橙红色正好合成了类似于明代祭红的紫红色,是很高超的仿制手法。如果不是因为嵌底的手法过于低劣,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件可以假乱真的祭红仿品。不过因为是清代的仿品,所以本身也具有一定的价值。” 说着那小孙店长将那红色梅瓶放到了柜台上。众人纷纷过去围观,指着那梅瓶品头论足。 “这竟是仿品?要不是小孙店长和那机器我几乎要以为这就是祭红了。” “所以人家才是专家。你这样的棒槌就等着被坑吧。话又说回来,怎么可能是祭红,祭红可是号称十窑九不成。在明朝时候就不多,现在全世界的祭红加起来也不满一百件吧。我也就在故宫见过真东西,但那玉壶春瓶还是雍正年的,我这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宣德年的祭红呢。别说祭红,连宝石红都没见过啊。” “所以什么宣德年间的老东西,现在早没了吧。想也知道不可信。人老郑不也看出来了么。要让我仔细看看,我也能看出来的。” “你得了吧,就你?不过,这釉色还是不错的,就是这底真是 手法太过粗糙。” “再不错也是赝品啊。” “可惜嘉庆之后就不值钱了啊,还是个仿祭红。也就万的事情。” “万?你以为拍卖呢。咱们收哪儿有赚头。” “那你看呢?” “也就两张(万)。” “恩倒也是转手还能赚一张(万)” 楚凌被挤在一堆大爷的外围,想挤却挤不进去。只隐隐的看到那幽蓝色的光芒透过缝隙漏出来,依然夺目。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不过话说回来,嘉庆时候造的也算是古董吧。话再说回来了,嘉庆是哪朝的来着。清代和明代好像都有个叫嘉庆的。 “明代嘉靖皇帝,清代嘉庆皇帝” 许久不出声的sr系统忽然出声。吓了楚凌一跳。 “干干什么” 他在心中默默的问,不带这样吓人的。 然而sr系统并没有理他,只是接着道:“这是明代宣德年间制官窑祭红。” 啥? 楚凌又蹦了下。吓到了他旁边也一直致力于挤进去却也同样没成功的那个大爷。 “小年轻没有一点规矩。” 那大爷瞪了他一眼。 “挤什么挤,看了你也是白看。有时间还是多去看点书学习学习吧,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好高骛远,像是小孙店长这样踏实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莫名其妙挨了顿训斥的楚凌有点手足无措的对着那大爷点了点头,在那大爷的瞪视下讪讪的躲到了旁边,没敢再往前挤。 而刚走到外围的楚凌正好听到,那汉子有点颤抖的问那个小孙店长:“那那这瓶子能卖多少?” 那小孙店长看了眼郑掌柜道:“您是郑掌柜的客人。郑老板您意见如何?” 那郑老板摆了摆手,道“不用啦,按咱的规矩,人都带到你这里来了,就是你们做主啦。收不收全看你们鉴古斋。” 那小孙店长点了点头,又转向那汉子道:“我这里最多给你三万。” 还拿出手机搜出最近一期的x德拍卖的信息,示意他看上面的最终成交价。 “这期正好有个矾红彩双耳尊,最终成交价是四万五。拍卖行的抽成一般是百分之十到二十。我也不瞒你,你拿去拍卖行是能比潘家园这边卖的高,就是要等的周期也长,也有轮空的可能。这里面还要你自己权衡。” 说着把手机递过去。 楚凌见那汉子死死攥着手机,盯着手机屏幕,太阳穴上的青筋凸起,显然是陷入了艰难地天人交战之中。 许久之后,他终于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将手机递回那个小孙店长手里,有点可怜兮兮的问:“不能不能再高点吗?俺媳妇,俺媳妇等着做手术,医生要二十万,三万三万不够呀” 那小孙店长看了那眼巴巴看着他的汉子许久,叹了口气道:“三万五,再高真不可能了。要不然你就去拍卖行问问。” “小孙掌柜的仁义,这三万五基本就没什么赚头了。而且人家鉴古斋之前可都不收这种低档货的。老乡,你好好衡量衡量吧。” 那人群中有人说。 “俺婶儿要二十万,医院才给做手术呢,要不够医院不给做,俺婶子,俺婶子” 那跟着汉子的大些的青年红着眼圈大声说,“你们都是有钱人,咋就不能多给俺们点呢,而且明朝清朝不都是古董么 你们就是欺负人!” “你们就是欺负人! 你们有钱人欺负俺们穷人!俺娘要是死了,你们就是杀人凶手!对,杀人凶手!” 那小个的少年也跟着他哥对着人群吼道。 “俺求求你们了。俺给你们跪下了还不成吗。” 那汉子这时候膝盖一软跟着就要跪在地上。 那小孙店长一侧身躲了。 “使不得。” “嘿,你们这些人真逗,还带这样道德绑架的啊。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之前还说我欺负他们。合着有钱就该你们的。” 那郑掌柜的对着众人道。 “是啊,你们要这么说可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咱好心帮你们,要不然谁三万五收个瞎货(假货),不卖就甭卖,走走走。” 人群里有人喊。 这鉴古斋在潘家园似也是颇有声望的存在,连那比各家掌柜的都小个一到两轮的小孙掌柜的也是很受尊重。 那汉子三人来了这么一下,瞬间引来了人群中不论是掌柜的还是顾客的激愤。那要跪不跪的汉子和那两个年轻人都涨红了脸,一副进不是退不是的样子。 楚凌之前受到过孙老的照顾,也觉得那汉子以及他两个后辈这样以怨报德很不是不对。但是,他又看了看那个依然很是闪亮亮的瓶子。疑惑了。 “那真的是那什么祭红?”楚凌在心里问sr系统。 “经鉴定为明代宣德年间官窑制祭红梅瓶。” sr系统回答。 “很贵吗?” “1965年hk苏富比拍卖会,单色祭红釉天球瓶以5,8000,000港币流拍,拥有此瓷瓶的thistle公司因为支付流拍费造成资金链断裂而宣告破产。按照86通货膨胀比例,5,8000,000在2017年为498,800,000。” 伴随着sr系统的电子音,楚凌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堆零。 他张了张嘴,小小声颤颤抖抖的问,“498,800,000是” sr系统:“四亿九千八百八十八万。” 倒吸了一口凉气,楚凌扶住了身后的门框,他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多多少???” “四亿九千八百八十八万。” “多少????” “货币知识为九年制义务教育小学三年级数学第六册第十八课内容,建议用户有任何问题,可以查阅。是否需要为用户搜索数学第六册第十八课内容?” “不!” 楚凌捂着蹦蹦乱跳的心脏,拒绝。一不注意,又被这个坑爹系统黑了。 “什么是流拍?” “流拍是指在拍卖中,由于起拍价格过高造成的拍卖交易失败。在买卖活动中,买卖双方不能达成协议,使得买卖行为无法成功进行,就对其拍卖的标的得不到想要成交的数额概念商业” 他滴个上帝呀 楚凌靠在背后的门框上 眼睛再次看向那个闪亮亮的瓷瓶。那可是价值五个亿的东西啊。五个亿啊。这数字天文到他已经数不清是多少了。一天买两个煎饼,每个煎饼加两个鸡蛋,吃一个扔一个,他能吃好几辈子的吧。 他又看向那可怜兮兮的在求那个小孙掌柜的的汉子一行,觉得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明明应该反过来才对呀。那可是国宝呀 比之前他送到博物馆的那个画还要之前的东西呀 可那几个掌柜的那不能再明显的超过三万五就不收的态度,又不像是作假。像是那汉子赶快带着东西别添麻烦了才好。 两方人僵持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那小孙店长从柜台里拿出两张名片给那汉子。告诉他说其中一张是一个很讲信用的拍卖行收购人员的联系方式,让他如果想的话可以联系试试,但是也不要抱太高的希望。还有一个是一个记者。他告诉那汉子也许把他们家的情况告诉媒体,也许媒体可以帮助他们号召大众捐款之类的。 那汉子看再没希望,也不想就那样把这瓶子贱卖了。就接了了那两张明信片,头也不回的带着他两个子侄,抬着箱子走了。连个道谢也没。 “哼,谁知道是真是假。小孙你就是太心善。” 之前站在楚凌身边对他说教的大爷这时候走到小孙店长身旁说。 “谁知道那货什么来路。” “是呦,现在单有那么一路人扮成老乡的样子拿着假货坑蒙拐骗。” “哎,世风日下呀。” 在众位大爷的感慨中,小孙店长笑着摆了摆手。 楚凌杵在门框这里,目光灼灼的看着那汉子一行远去的背影。 他应该追上去的,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漏 对,漏 可万一是假的 不对,那肯定不是假的sr系统没骗过他但这种事他又没有干过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打交道还是争锋相对的讨价还价 脚跟在地板上摩擦着,犹豫。 “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身旁忽然有人说话。 楚凌吓了一跳,竟是那小孙店长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他。 “不,没,没。” 楚凌忙摆手,“我,我还有事打扰了” 说完抱着书包飞跑走了。他对于小孙店长这种优等生,真是没辙 每每和他们待在一起就会感到胃疼不自在。 两害相权取其轻,拿汉子一行至少没有让他有这种压迫感。 就这么脑子一热的,他拦住了抬着箱子的那汉子一行。 “啥事?” 那汉子眉毛一立,和刚才可怜巴巴的汉子完全是俩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捡漏 楚凌被吓的一怔。那横眉立目的汉子让他有点害怕。 “你你这东西怎么卖” 楚凌嗫嚅着问。 那汉子这时候才给了他一个充满了怀疑的正脸,“你要买什么?” 而他两个年轻的子侄这时候也放下箱子走到楚凌面前来,那三人几乎将包围住了。 楚凌捏着背包带,倒退了一步。现在后悔不知道是不是还来得及 一直都很傻白甜的楚凌这时候忽然聪明了一回,他说了一句,“我,我是从鉴古斋里跟出来的。” 他说这话,意思就是他知道这汉子这一箱子里东西都被鉴定得不值钱。 就是楚凌也想不明白,刚刚看起来还很淳朴的汉子一行,这时候凶起来,看着怎么就那么不像是个好人。 “小兄弟。” 那汉子忽然咧嘴对他笑了下,忽然就又变成了刚刚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淳朴大叔,他拍了拍楚凌的肩膀道,“你想买啥,咱好商量。来,咱找个地方喝口水坐下说。” 说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就要把楚凌往出带。 楚凌愣头愣脑的跟着那汉子一行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这样不对。就兔子上身似的甩开了那汉子的拉扯,向后退了两步。 “我不咱咱们就这里说吧。我一共就十六万块钱,我要你那个仿红瓶子你卖不卖吧。” 他脖子一梗,做出很凶的样子瞪着那汉子,破罐子破摔的说。 他也知道一开始就把自己有多少钱透给对方是蠢透了的办法。这古董啊收藏界的讨价还价虽然没经历过,但还是看过几个电视剧的。大概也明白点。但是明白是明白,然而他还是挺知道自己的斤两的。就他这样的,完全不是和别人玩你来我往的料子。还不如直来直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现在楚凌不知道的是,他这种想法,其实倒是玩古董的最高境界。不纠结得失,乐天知命。 “你这个!” 那年纪大点的青年啐了一口,瞪着眼睛气势汹汹的就往楚凌这边来。那气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好人。 盯着那个越走越近的人,楚凌有点腿软想哭。没人告诉他,买个古董还要玩命的呀。不知道他现在跑他还来不来得及。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报警了啊。” 楚凌在危机之下,肾上腺激素急剧上升,他当机立断掏出手机做出要拨打电话的样子。 而就在他话刚刚落下。就听到那汉子喊了声:“钩子,回来。” 那年轻人瞪了眼楚凌,很不忿的走到那汉子身边:“铁哥,十几万咱就可亏了。咱收货可就比这多多了,光是那个老底儿” 楚凌听到他在那汉子身边小声说。 “闭嘴。” 那汉子狠瞪了那青年一眼。 就站在旁边的楚凌突然想,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应该听到的东西 这年轻人之前不是一直把这汉子叫叔的么,这时候怎么又变成哥了。还有这不是他们的传家宝么。 然而要是平常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傻了的楚凌。这时候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无比清晰,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他经历了太多不合常理的事情的关系。他紧紧捏着手机,尽管心里十分的紧张,但是面上还是装作完全没听到他们说什么的样子道:“你们这东西,在潘家园的鉴古斋鉴定了,现在信息传递那么快,明天没准整个北京城的古玩圈里就都知道了。本来,本来就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你们与其要等拍卖,还不如,卖给我。钱当时就能给你们,还能拿回去,救,救你老婆。” 即便是楚凌也已经确定,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女人等着救命,所谓的做手术应该是这个汉子为了抬高价钱的借口。 那汉子也就那么面不改色的听着,听完沉思了一会儿问一句:“你看了鉴定,为啥还要出那么高的价格买这个瓶子?” 那汉子说完眼睛看向楚凌。像是要仔细的衡量他下面的每一句话的真假。 楚凌被噎了一口。他没想到这汉子这么精。是啊,为什么呢。因为这个瓶子就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啊。和它本身的价格比起来,他要拿十几万从这个汉子手里把瓶子买回来根本就和白抢没有什么区别了。当然这肯定是不能让这汉子知道的,甚至不能引起他的一点怀疑。看这汉子实际上精明的样子,要是让他发现了一丝端倪,他是肯定不会把这瓶子卖了的。可是为什么呢,他有钱,他乐意?可是他这一幅穷酸的样子,完全和有钱人一点边都沾不上啊。而且刚才他还冒傻气的把家底都抱出去了。 暗中思寻了一圈的楚凌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在那汉子似乎已经隐隐起疑,怀疑自己那瓶子是不是真之前的时候。楚凌抓着包,忽然光棍的说了一句:“你要不卖的话,那就算了,我不买了。反正也不是非买不可的东西。” 转过身的楚凌其实内心是在流泪的,他真是蠢死了,最后能想起的,也只有小姑娘逛西单动物园买衣服的砍价这种最低端的欲擒故纵的方法。 在潘家园这种充满了人精的地方,简直是个人都不会相信的呀。他就这么和无价之宝失之交臂了么。 然而就在楚凌走出第三步的时候就听到后面的汉子叫:“小兄弟,小兄弟。回来回来,咱就是问问,问问,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咋都那么冲动呢。” 哎? 转身又走回来的楚凌,其实此刻内心是不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激动的。竟然真的成了 “我只有十六万。” 在汉子一行站定的楚凌再次重复了一遍。 “哎呦,十六万就十六万。咱这瓶子不是刚鉴定过么,最高也就四五万。十六万还是俺赚了。” 那汉子笑眯眯的,忽然变得很好说话的样子。 “我还要看看其他的。” 楚凌面无表情的继续无礼要求。 “成,成,你要啥。你自己看。” 那汉子让那连个年轻人把箱子抬到个没人的角落,在楚凌面前打开,任君挑选的样子。 原来用买衣服的办法买古董也是可以的 楚凌这个麻瓜在内心感叹。同时蹲在了在他看来光芒万丈的箱子面前。伸手碰了碰那光芒最闪耀处的祭红瓶子,触手只感觉一片温润,那是现代器具所不具备的温柔精致触感。虽然依然看不清瓶子的长相。但是也不妨碍楚凌在心中感慨,这真是好东西啊。这是价值几个亿的好东西啊。 之后楚凌其实就想伸手去拿那本丰都县县志,但是手伸过去,又将将停住了。在修仙小说里经常会有这样的桥段,主角想买哪个东西并不会直接买哪个东西,反而要先拿其他不值钱的东西,然后把真正值钱的东西放在最后当做添头。 于是他就随手摸了个盒子。那箱子里因为有两个放光体,所以其实里面的东西他几乎看全看不清,只摸到哪个算哪个。 那盒子拿在手里,楚凌摸了摸。是个大概20厘米长15厘米宽的盒子,上面摸起来还有一些镂刻的花样,那花纹上还有厚厚的一层土,看来是个老物件。虽然他完全看不清,但是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放到眼前仔细的端详。觉得外面看完了,又打开盒子,往里面摸了摸。里面的触感意外的很柔软,摸起来像是绸缎一类的东西作内衬。 在摸了三分钟之后,楚凌大概猜测这大概是个旧时候女子的收纳盒或是梳妆盒一类的东西。他小时候看到奶奶也有个类似这种的盒子,只是后来不知道放到哪里去找不到了。 觉得这个盒子装足了样子,楚凌又随意摸了件东西。是个老算盘。又里里外外摸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把手伸向在角落里发着光的那本想忽视都不能的丰都县县志。拿在手里,才发现那本县志其实只是薄薄一本,比之前他那过的毛诗笺薄了许多,只能算是个册子。 楚凌揉了揉眼睛,将那三样东西拿在手里,当机立断道:“这三样东西一共我出五千卖不卖。” “这个” 那汉子看着楚凌抱了满怀的东西,有点犹豫。 “你不如去抢得了。” 那三人中的少年这时候忽然开口嚷道。 那少年十分不客气的话,那汉子并没有阻止。似乎是他也这么认为的。楚凌看到那汉子的眼睛在他手里的梳妆盒和算盘之间游移,反而没有去看那本古籍。楚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想开口说他可以放弃这两样东西,但是又转念一想,那样似乎有点显得太假。 于是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道:“五千块已经不少了。我买了你那个破瓶子已经吃了大亏了。你还不给我点优惠吗?是,这三样你可能吃了点亏,但也就千百块钱的事情啊,你去拍卖还是摆摊都要浪费时间,我一下包圆还给你省了时间呢。” 楚凌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他今天真是开了挂了。这种有条有理的话,放在以前他是说不出来的。 “哎,是是。但是小兄弟呀。你知道,我婆娘还等着钱做手术呢。这三样东西都给你真是不可能呀。” 那汉子又恢复成可怜兮兮卖惨的样子,仿佛上一秒充黑社会对楚凌耍狠的那个是别人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古董贩子 “可我真的还只剩下五千块。” 楚凌作为难的样子,拿着那算盘和化妆盒左看看,右看看好像那个都舍不得似的。 “这算盘和盒子刚才那掌柜的也说了还能卖点价钱。小兄弟你五千块拿三件东西,我们就真的亏了。”那汉子搓着手,一副愁苦的样子。“要是能多卖一两万,我那婆娘还能多住两天医院。小兄弟你年轻,这点钱对你肯定不算什么。没了还能挣,我那婆娘可就指着这个救命钱呢。” 他说的时候眼睛还直直的盯着那个算盘和妆盒,像是要从中看出是哪个值钱的他没看出来,让这个年轻人看出来,还打着买瓶子的由头来简陋。 楚凌从余光中悄悄的瞄了瞄那三个人的表情,六双眼睛都快贴在那妆盒和算盘上了,甚至那两个年轻人已经目露凶光,仿佛他只要把这两样东西拿走,他们就要过来揍他一样。 楚凌有点害怕,他还从没和人这样正面的对抗过。虽然表面上依然装得不露声色,但其实内里已经开始胆颤的他,开口问:“那大哥您的意思是?” 那大哥听他这么一说,一巴掌拍在楚凌的肩膀上。那力道几乎是怕他跑了使了全力,楚凌差点腿一软摔到地上。 “小兄弟,俺们乡下人挣个钱不容易。我说,不如哥出点血,让你五千块把这本古书拿走,这两样东西就留给你那嫂子治病吧。” 那汉子贴着楚凌说,楚凌几乎可以感受到那汉子呼出的热气冲到他的脸上。那两个年轻人这个时候也笑眯眯一副哥俩好贴过来,但却是确确实实的将他围在了中间,虽然其实结果是他想要的,这汉子几人的这频繁变脸的黑社会的样子,也楚凌有点腿软。 如果不是因为生命值,再多的钱都不至于让他趟这趟浑水。 怪不得人家说古董行水深,原来电视剧里的情节都不是骗人的。 楚凌在那三人灼灼的目光中,蹲了下来,怂包的将手里的两样老物件又缓缓放回了箱子里。但是他又悄悄伸出手,将那个红瓶子抱进了怀里。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的那一行三人,但是怀里的瓶子和古书却打死不撒手。 好可怕 “那我就要这两样我现在把钱给你们。你把你的卡号给我。” 楚凌泪莹莹的向恶势力屈服,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在那汉子三人面前就大咧咧的输入密码登录网银。 见遇到了这样一个软蛋,不仅可以以高价钱脱手几件卖不出价的东西,还发现了两样也许是他们漏了的好东西。那汉子仨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洋溢着得手了的快乐表情。 这三人当然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乡下汉子,为了给家人治病才不得抬着自家传家宝上京来卖。古董行里三六九等,单有那么一种捞偏门的古董贩子,在乡下走街串巷的收各家的匀荒货,也收贼货,鬼货。只要能挣钱的不论来路,不论真假。这类古董贩子大都懂点造假的手法,给民国清代的瓶子换个宋元的真底儿,再编个故事,那瓶子一转手那价格就翻着跟头的往上翻。这类的古董贩子在古董行收藏界里,算是最垫底的那么一群。这类贩子,没有什么道德标准,只要能赚钱,就什么都收,甚至不惜踏着法律的线来收货。而且这类的人,会造假造假的水平却不高,也就骗骗无知的老百姓和被打了眼的假行家。最低等的就是那种走街串巷拿着什么塑料的家传宝玉,现代造的家传古董骗无知老头老太太的那一种,当然高等的也有,只要胆子大也是能赚大钱的。古董行里看不上这类的古董贩子,但是这类古董贩子却又不可或缺,这就是所谓的灰色地带了。总有那么几件的好古董,是英雄莫问出处的。你卖我买,东西是真东西,就是英雄莫问出处,佛曰不可说。 这汉子三人就是这类走街串巷的古董贩子。收了点半真半假的东西,其中有个老乡家里收的破瓶子,底掉了,瓶子上还有缺口。看起来倒像是个老东西。于是这汉子三人就给这瓶子补了个宣德年间的底儿来冒充祭红。估计也是太过自信竟然拿着这东西来了潘家园。 这潘家园说在古玩行里多高级,现在其实倒也说不上。一般老百姓都知道这里假货比真货多,这里的棒槌老板要说也是不少。合该是这汉子一行命不好,随便进了一家店偏偏碰上了同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把假货标一百万的郑掌柜的,被这惯以骗人为营生的郑掌柜的一眼就勘破的真假,也就拉扯起来到了鉴古斋。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谁教同行是冤家呢。 如此这般,这百年难遇的稀世珍宝,就在一堆把真的做成假的,看破了假的没看破真的一堆行家的鉴定下,被楚凌这个纯外行捡了漏。 那汉子很快和楚凌完成了交易,楚凌把卡里几乎所有钱并着五千块的现金都一起给了那汉子。那汉子在确定收到前后和那两个后辈抬着东西,喜盈盈的快步走了。看那样子,像是要去骗下一家的样子。没准下一家的老板就看不出真假呢,再说这北京还有那么多的傻多速土豪呢,总会卖出去的。这一趟不亏。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蝇营狗苟,以为是天下第一般的聪明人,却不知道真正的稀世珍宝早就你面前溜过而不自知,却还自鸣得意。 闲话不表,说回楚凌。 这时候的楚凌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价值好几亿的宝贝瓶子和那本古书,呆在当地。有点懵 这就 可以啦? 楚凌看了眼他怀里当孩子抱得那个瓶子,在做完交易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那瓶子的万丈光芒忽然就消失了,在楚凌眼中现出了它本来的样子。只有瓶底和瓶口一块在他眼里被灰色包裹着,与整个瓶子格格不入。 楚凌想起来这瓶子之所以被当做假货,就是因为这个假底。当然这底好像也并不是假的,就是不是这瓶子本来的的底而已。 那端庄大气,红中透紫的瓶子的确很漂亮。但是在楚凌这个纯外行的眼里那也就是个瓶子而已。十六万买了个瓶子,某种意义上超值,而某种意义上简直超级不值。 就这么愣愣的抱着瓶子站了许久,楚凌才想到了一个问题。然后呢? 他现在全副身家就只剩下卡里剩下的一千多块钱了,这也许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生活费,还有这个瓶子,他要怎么处置?虽说这瓶子是古董,转手就可以赚一笔,但是要怎么转?或者这个瓶子他还需要捐给博物馆吗?上次好运的没有被逮到是因为博物馆疏于防备,可这一次就不一定了,要是被抓到了该怎么办呀。 抱着瓶子像是被抛弃的小孩站在潘家园的门口兀自在风中纠结的楚凌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忘记了,上次他之所以采取匿名捐赠的方式,是因为他无法说明从1939年直接递过来的东西的来路。但是这一次的东西,却是用正规手段获得的,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捐赠出去,没准还会获得博物馆的荣誉和补贴。 但是这些,这时候已经彻底混乱的楚凌完全没有相同。同时他还没有看到,从他和那汉子一行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一位老人并一位体型微胖的姑娘。那两人从他们交易的时候就一直很认真的盯着,一直到现在。 如果楚凌转身的话,他会发现这两个人他竟然都认识。一个老人,是原来曾经在典当行帮助过他的老人,孙老。还有那位胖姑娘,竟是首都博物馆的那个一直和快递大哥虐恋情深的姑娘秋累累。 “怎么办呦,孙爷爷。” 扶着孙老看了很久的秋累累忽然捂着心脏道,“这孩子再这么站下去,我的心都快化了。那可怜巴巴的无助的样子,简直想让姐姐过去好好抱抱安慰,嘤嘤嘤~~ 不行不行,我要照一张发b。” 这么说着的胖姑娘,扭了扭,从包里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把抱着瓶子站在潘家园门口像是迷路了的小孩似的青年照了下来。 孙老木着脸转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一点都不意外这姑娘又关注点错误。“给我看瓶子。” 这小姑娘算是他们这些古董世家孩子们里的一个异类了。这孩子在古董上的天赋在小辈里算是拔尖的,不过那神奇的他们年轻人怎么说来着,脑回路,在那帮小辈里也是闪亮亮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别人笑我太疯癫 终于觉得自己站再久也于事无补的楚凌,终于决定无论如何还是先回家再说。 而正是这一转身间,他与一直默默关注他的孙老和秋累累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被吓了个正着,手一松,怀里的瓶子往下滑了滑。 “哎呦喂。我的宝贝儿。” 对面的孙老也跟着一蹦,拐棍也不要了,一个箭步就往过冲。然后看到楚凌手一紧,又把瓶子抱住了。 只是被这忽然冲过来的老头儿吓得呆愣愣的看着他。 “哎呦,孙爷爷您是兔子成精呀,一蹿就没影了。” 不远处楚凌看到一个胖姑娘手里拎着根拐棍儿颠颠儿的跑过来。 楚凌又被吓得一蹦,他蹦的时候,那个跑到他身边的孙老也跟着蹦了蹦,生怕楚凌怀里的瓶子掉了。 不过楚凌的注意力却都到了那姑娘的身上,这姑娘 怎么那么眼熟。他就那么看着那个姑娘,直接把人家姑娘看不好意思了。 那圆乎乎的姑娘一巴掌拍在楚凌的肩膀上,捂嘴笑道:“小弟弟你表这样无辜的看着姐姐,姐姐会不好意思啦。” 那一巴掌的力道几乎和刚刚那乡下汉子相当,差点把楚凌推了一跟头。 “秋丫头!” 旁边的老人瞪了秋累累一眼。 啊 这熟悉的味道,这熟悉的语法,这熟悉的意义不明,让楚凌忽然回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博物馆的姑娘嘛! 他还悄悄换了她的快递,把他的书画偷渡进博物馆。这时候看见这姑娘,楚凌忽然感到有些心虚。他转了转身,想要把脸遮住。 “你别动!”站在他面前的孙老忽然道,然后低下头,就这楚凌的手仔细的端详着他怀里的瓶子。 面前的老人这样皱着眉目不转睛的看着楚凌怀里的瓶子,让楚凌有点手足无措。 “你别介意,我们家孙爷爷看到好古董,就是这个样子。麻烦你暂时忍耐一下哈。”这时候那个胖姑娘笑嘻嘻的说,不过说的时候那眼睛也是不由自主的往那瓶子上瞄,间或还上移一下瞄了瞄楚凌那张脸,然后又扫下来。 楚凌就抱着那瓶子这么僵立在潘家园的门口,突然觉得有些心力憔悴,他略不自在的扭了扭。 “孩子,你别动。就这么拿着别动。” 孙老道,然后对着那瓶子感叹,“胎釉宽厚,红而不艳,如脂如玉,千窑挑一,国色天成啊,真是国色天成,竟然真的祭红。” 那一直弯腰凝视着楚凌怀中的瓷瓶的老人这时候忽然抬起手,他对着那瓶子犹豫的伸了伸手,想要触碰,但最后还是在距离瓶子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手,只虚虚的顺着瓶身的弧度用手描摹着那瓶子的外形,来来回回。许久他收回手,压了压眼角,抹掉了眼角的眼泪。 楚凌被这老人忽然的流泪吓了一跳。 “人家都说新手的运气。小弟弟你真是捡到宝贝了。” 那秋累累从那瓷瓶上收回视线,长叹一声,完全不同于之前的疯疯癫癫的正色道。 “我们几个老家伙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过一件,倒是让你这小家伙给找到了。真是天意啊,天意。” 那孙老也终于不再盯着楚凌怀中的瓶子看,擦了擦眼角,摇了摇头,最后剩下无奈的笑。 这时候因为他们三人有些怪异的举止,吸引了一些逛完了准备离开的人们的围观,其中就有刚刚围观了鉴古斋鉴定的那位训斥过楚凌的大爷。 那大爷看到老人一副很是高兴的样子,捧着他一天满载的收获走过来道:“孙老?真是好久不见。真是巧,咦,这个瓶子?这个瓶子刚刚被小孙鉴定过,是个嘉庆后民窑仿祭红,不是什么珍惜玩意。这大热天的您快点进去吧,小孙店长在店里呢,没必要为个假瓶子在这儿晒着。这哪个年轻人这么不懂事这么大太阳还拦着孙老当街晒着。” 那大爷这时候余光扫过来,就看到了抱着瓶子的竟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年轻人,他先是愣了愣,然后撇了撇嘴,很是不赞同的皱眉训斥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浮躁,听到是古代的东西就不管真假都当时好东西收。你这瓶子收了就是赔钱货,小年轻还花家里的钱吧,这几万块就这么打水漂了。真是不工作不知道父母的辛苦,就这么把钱瞎造。竟然还在这里拦着孙老鉴定,一点事都不懂。人家小孙掌柜的都已经鉴定过了,还跑到这里拦孙老?知不知道什么叫敬老尊贤?” 说着那大爷瞪了楚凌一眼,摇了摇头。然后马上换上了笑脸对孙老道:“现在这年头,像是小孙那么踏实好学谦虚的年轻人真是太少了,还是孙老您教的好。看看,看看,都是这种,以为看了俩电视剧就觉得自己怎么地了的,这古董行里要学的还多着呢。” 听着那大爷义正言辞的训斥,楚凌竟然也跟着有一种自己真是错了的愧疚感,他的确是什么都不懂,甚至是连那大爷说的什么电视剧都没看过。虽然真的是孙老自己蹿过来他面前拦着他看瓶子的,虽然这瓶子也的确不是赔钱货。他没想到,同一天能够被同一个大爷鄙视三次。只是楚凌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这位大爷了,以致于他看自己如此之不顺眼,每次看到他必教训一顿教他做人的道理,他上学时候的老师都没有如此的尽职尽责过。 楚凌瞄了瞄孙老,看到孙老微笑着听着那大爷的长篇大论,既不附和也不反驳,只在那大爷说完了之后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我和这个小家伙以前就认识,今天见到了闲话两句,您老误会了。我们还有点事情,先告罪了。” 说着对着那大爷拱了拱手。“您什么时候到鉴古斋,咱们回聊。” “哎” 那一直自觉站在孙老一边的大爷被一噎,没想到孙老没顺着他说下去。顿时有点尴尬。 那孙老趁机一摆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小友,请吧。” 哎?? 不知道他和这位孙老有什么旧可叙的楚凌有点跟不上情节的发展,还有小友是什么?是叫他吗?可是他本来是想回家的呀,怎么就又要回鉴古斋了?他不是刚从那里出来吗? 当然即便是他有满腹的疑问,这种情势之下,他也只有跟着这位孙老回去了。况且这位老人之前有出手帮过他,他的确应该好好表达一下感谢。 这样想着,楚凌就顺着孙老的指引在围观的人群的疑惑目光中,又回到了鉴古斋。围观的群众有几个人似乎还想跟着他们一起再进去看热闹,看看又有什么有趣的发展。但是孙老和楚凌前脚一迈进鉴古斋,孙老就命人将店门关了,美其名与小友叙旧,闭店半日。 “爷爷?” 看到孙老一行人进店就关了门的小孙店长很是疑惑。 但孙老没有理他,只将楚凌引到内室,请他坐下,并让小孙端茶上来,显然是要详谈的架势。 这让小孙更是吃惊,他看向那个被爷爷引进来的抱着他刚刚鉴定过的那个赝品矾红梅瓶,且也是一脸迷茫的年轻人。 这人他有印象,之前一直在角落里围观他鉴定那乡下汉子的东西,之后又像是受到惊吓跑出去了。像是这样的年轻人他见得多的,近年老有被电视剧小说等煽动觉得收藏古玩有意思很神秘的年轻人,抱着不切实际的理想,来潘家园看热闹,找刺激,白日做梦的觉得自己如有神助随便买个什么东西就能一夜暴富。这一类以学生居多的年轻人 ,本身也没什么钱,一般都是来凑个热闹,只看不买,就算买也买不了什么值钱玩意。久而久之潘家园的店家也就无视了这些年轻人的存在。 在小孙眼里,那个抱着瓶子对什么都感觉惊奇的年轻人肯定也是属于这纯看热闹的一类。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爷爷会如此慎而重之的将他请到近年来只有爷爷的几个老友能进来的内室商谈。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他们能商谈什么? 但是孙老并没有解释,在茶上来后,只一摆手,让小孙和秋累累也一起坐下来。然后对着楚凌很是和蔼的笑道:“小家伙,你有什么打算?” 正在走神四处乱看这古色古香的小房间,觉得自己好像是穿越回古代了的楚凌被对面老人的话拉回了现实。 他看向坐在主位的老人,那老人一脸的和蔼可亲,但是眼里却又透着藏不住的殷殷期翼。 楚凌在太师椅上挪了挪,顿时觉得有些局促。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样一个高雅的地方,这对话就像是是古代在商讨什么要事似的。大约就是什么武林山庄的老庄主问:侠士,现在武林正遭逢大难,这武林盟主之位舍你其谁呀,请为天下苍生着想,这类的。 楚凌深刻的知道他又走神了,但是因为这氛围太过正式,让他的思路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往外飘。虽然他也不明白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种谈判的氛围,他之前不是要回家的吗? “我想回家。” 于是楚凌就这么不经大脑的回答了孙老的问题。 然后就看到对面孙老那一脸殷切的表情忽然莫名的顿了下。 “噗嗤。” 之前一直被压制存在感的秋累累这时候终于绷不住乐了出来。“哎呦不行,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孩子真是太萌了。天然呆属性啊。” 同时也发现自己犯了傻的楚凌有点不好意思的悄悄红了脸,对于又闹出了笑话感觉到了些许窘迫。 “哎呦,别害羞啊。咱们可没有嘲笑小弟弟的意思。” 那胖姑娘摆了摆手,又没大没小的拍了拍孙老,“孙爷爷,您太严肃啦。看把这孩子吓的。有话好好说呀,还你有什么打算。又不是犯了事要跑路。” “累累!” 小孙店长皱了皱眉毛,似乎对于秋累累的话很是不赞同。 “知道啦知道啦,我就是一个比喻嘛。我就是想说看看你们把人家小弟弟吓得,不管青红皂白的就把人家架过来了,好歹也得给人家一个解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假作真时真亦假 “累累!” 小孙店长皱了皱眉毛,似乎对于秋累累的话很是不赞同。 “知道啦知道啦,我就是一个比喻嘛。我就是想说看看你们把人家小弟弟吓得,不管青红皂白的就把人家架过来了,好歹也得给人家一个解释吧。” 孙老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指着楚凌抱着的那个瓶子问他的孙子:“小瓷,你说这瓶子是什么?” 孙老这问题问的突兀,但是这一问却让小孙店长孙瓷知道他爷爷之所以请这年轻人进来,十有八九是因为这瓶子。只是他不相信以爷爷的眼力会看不出这瓶子是仿品。 “这是嘉庆时期用矾红仿的明宣德时期的祭红,那宣德的老底是被那帮乡下人贴上去的,做工很是粗糙。” 孙老看着自己孙儿很是笃定的回复,苦笑着叹了口气。然后又转向楚凌,很是温声问道:“小家伙,你说你抱着的那个瓶子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位老人要作什么,但是楚凌还是老实的回答了:“这是明宣德的祭红。” 孙老点了点头。 “爷爷?” 孙老的反应,让孙瓷很是诧异。 “虽然有些瑕疵,但这的确是明宣德的祭红。” 孙老看着自己的孙子道。 “这不可能!” 在楚凌看来那个一向风轻云淡很有出世高人风范的小孙店长这时候呼啦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很是不可置信的指着楚凌怀中的瓶子看向孙老。 “那底是假的,爷爷您不可能看不出来,x光光谱仪也鉴定过,那报告上的氧化铁含量极高,几乎与矾红的配方相当,绝不可能是祭红和郎窑红。” 孙老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孙儿意味深长的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见自家孙儿仍旧不理解,孙老继续道,“那老底的确是假的,但这瓶身却是真的。祭红之所以被称为千窑难得其一,就是因为这釉色配方的千变万化,温度,土质,时间,地点的不同,配方都要有所变化。自宣德年开始,为烧制这瓶子,连黄金玉石玛瑙珍珠都要往里扔的,这瓶子的配方也只是恰好与矾红相似了而已。你们这些年轻人越来越依靠机器。这机器虽然好用,但是在咱们这一行靠的还是一双眼一双手。这机器能够判断出年代含量,但是却看不出那些人造的真真假假。” “爷爷” “什么?” “所以那瓶子真的是祭红?” 孙老看着震惊的孙瓷缓缓点了点头,“是祭红,现在存世不足一百的祭红。” 孙瓷听孙老说完,像是泄了气似的跌坐到了椅子上,一双眼木然的看向楚凌怀里的瓶子。 虽然有点小气,但是楚凌还是把怀里的瓶子抱了抱紧,小心翼翼的警惕注视着孙瓷。 这时候又听咔嚓一声,楚凌看向那发出声音的秋累累的方向,就看那姑娘又拿着手机对着他,似乎是又照了一张。 似乎这时候也忽然响起自己这种行为不太好的秋累累连忙道歉,“啊,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 说是这么说,但这姑娘似乎并没有要删除相片的意思,甚至连这照片的标题都想好了。超凶奶猫,再过来就咬你哦 哎呀,这孩子真是太萌了怎么办,简直想要脑洞一百万字了。好想给他找个攻呀可怎么办呀。 “咳咳。” 孙老这时候咳了两声,把楚凌被带歪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的确,把你就这么带过来我有些唐突。小家伙你不要见怪。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这瓶子你是想怎么处理。是想卖了,还是想自己收着。如果想自己收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些养护的方法。如果是想卖的话,不知道你是想怎么个卖法。” 当然不会自己留着。楚凌在心中第一时间排除了这个选项,天价的东西放到他的小破公寓里,那估计要每晚都担惊受怕到失眠的。除此之外的话,楚凌私心里还是想卖掉。一方面是出自小市民心理,这辈子他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呢。不知道拿着那么多钱的感觉怎么样,而实际层面的话,那肯定是有钱就可以支援徐沅澧那边了,那么多的钱肯定能买可多的粮食了吧。那样他们那边就不会再挨饿了。但是怎么卖出去,楚凌却是不太清楚。不过既然这位孙老这样问了,那么他肯定会帮助他。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个卖法,听说代卖什么都要抽多少比例的成的。 “我想要卖出去,您可以帮我吗。” 楚凌老实的问。 “那小弟弟你不如” 在楚凌话说完,秋累累立刻借口,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孙老拍了拍手背,并且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接着说下去。 秋累累看着那瓶子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孙老沉思了一会儿,看着楚凌道:“我老头儿实话和你说,其实你这瓶子直接拿去大拍卖行是最好的,虽然现在那些国际拍卖会基本不会收民家草根藏家的藏品,但是如果是祭红的话,就算是让他们自己支付保存费和流拍费,他们也肯定是愿意的。因为这是稳赚的机会。国内外那些有钱的藏家拍上个一两亿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放到拍卖行,他们的职业经理人会帮里把一些列的手续都一手操持了,不用你费心。 ” 说到这里孙老的话顿了顿,抬眼看着楚凌,像是在研究他的表情。 楚凌只是盯着孙老,这位老人既然这样说,那肯定就还有后半段。他想等这老人说完。 没有从楚凌的脸上看出什么的孙老只能继续说下去:“但是我老头儿,想要腆着脸请求你。可否把这个东西让给国家。若是交给拍卖行,尤其是国际拍卖行的话。能够参与竞拍的就是国际上的藏家,这瓶子极有可能再次的流落民间,或是流向海外。再次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之中,被束之高阁。” 当孙老说到这里,楚凌有一种啊,果然是如此啊,果然来了,的放松感。果然是凭空不可能掉馅饼,一切还是都要上交给国家的。上交国家这种事情,做一次可能不习惯,做第二次也就习惯了。其他的选择就像是都凭空消失了似的,在楚凌眼里就莫名的只剩下了这样一种默认选择,而完全没想过孙老只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他完全有说不,而把东西卖出去一夜变富豪的权利。因为这东西是他买的,所有权也在他手里。 这时候一脸纠结的楚凌,只是在为难一个问题。不知道瓶子上交了国家,国家能不能把他买瓶子的十六万还给他,那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而正是这一瞬间的纠结让孙老似乎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道:“当然,虽说是上交给国家。但也不能让你太吃亏。虽说不能像是拍卖行似的一下给你几个亿,不过几千万的话还是可以补偿给你的。如此贵重之物,你倒是不用急着回答。可以拿回去找你家大人商量一下,等有了答案再来找我。另外,我还有一事” “不,不用了。” 楚凌摇了摇头,“我答应。” 他觉得这像是冥冥之中有天注定,这次sr系统还没有说话,就已经有人来找他。就像是他得到的这双眼睛,就是为了找到遗落的古董上交给国家,或者说是补充历史的。而这些遗落之物,有一大部分都是民国那个特殊的年代所流落民间的。就像是上天注定,注定要他这样做一样。 没想到楚凌回答的那么爽快的孙老,被这突如其来的回答弄得愣了愣。 “孙爷爷,他答应了!” 秋累累很是喜形于色。虽然属性颇为不靠谱,但是秋累累到底还是首都博物馆的一员,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就是藏品流落民间或是损毁。如果能够有机会将这祭红梅瓶收入馆藏,也堪称是一大幸事。于是秋累累手上也不闲着,马上把这第一手的消息告诉了自家馆长大人,让他快点申请收购经费,免得错失了先机这宝贝被另外两个博物馆的馆长抢走。 “你真的答应了?”孙老有点不可置信,随后又劝说道,“还是回去先和你家大人商量一下吧。毕竟这不是一比小数目。” “不用了。”楚凌摇了摇头,得来这宝贝是因为他凭空得来的这双眼睛,并且这笔巨款,他也既不打算也不能用在自己身上。既是能稍稍的有利国家,那么也就够了。况且他又真的有的赚。他并不打算因为这件事情而麻烦已经各自有了家庭的父母。 “我与父母并不住在一起,我可以自己做决定的。” 他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给他买的西装 楚凌抱着瓶子跟着孙老,他以为那门口会是密室之类。但是一走进去,发现其实这也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而已,只是感觉比外面更加冷也更加湿润。 只是这件屋子里四面墙都了柜子,而柜子的格子上面放置了一个挨着一个的玻璃箱子,而从玻璃外可以看到里面放置的各类古董。 孙老指着其中一个空箱子让楚凌放进去。楚凌放瓶子放进去。 “这锁是指纹锁,你在这里录入指纹。” 孙老将箱子关上指着一个地方道。 楚凌依言录入了自己的指纹。 捏着手里的那张委托合同,想想今天的一切真实跌宕起伏。先是见到了帅成那样的徐沅澧,然后得到了可以鉴定古董的眼睛,之后遇到了一个被错当成赝品的祭红和一本地方志,他好运的花了十六万五千将两样东西都买了下来,然后又遇到了孙老,说可以帮他练习博物馆卖瓶子。另外,他似乎还可以把那本地方志寄出去给研究所,换取生命点。 完全就像是做梦一样,这一天的经历比他之前三点一线的一生的生活都丰富多彩。 然而,以为他今天的奇遇就到这里结束的楚凌,没有想到事情还有后续。 “你还在上学?” 孙老在两人一起从那件‘密室’出来的时候问。 楚凌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已经是大四的下半学期,也不算是在上学了,又摇了摇头,“我大四了。” “工作找到了?” 孙老像是邻居老爷爷似的笑眯眯的问他。 楚凌又摇了摇头,先是照顾奶奶,然后给奶奶发丧受丧,之后又超自然的遇到了78年前的徐沅澧还有sr系统。这些人仰马翻的日子,让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还要找实习这件事。这时候被孙老一问,才忽然的想起来,虽然因为奶奶的事情学校给了宽限,但是总是这么拖着实习的事情也不太好。 “正打算找实习。” 楚凌老实回答。 “那” 孙老看了看楚凌问,“小家伙看我这里怎么样?” “这里?” 楚凌瞪大了眼睛。虽然上的不是什么好大学,但是他一直也认为自己以后会在公司里工作,当然可能只是个只有几个人的普通小公司。但那才是一般大学毕业生的未来。而像是潘家园这种地方,简直是想都没有想过。 不理楚凌的惊讶,孙老继续笑眯眯,伸出手比了个四:“实习期可以给你四千一个月,另外如果收了东西卖了东西都有提成,怎么样?” 楚凌这次是被震得连惊讶都不会了,要知道除了那些国际大公司,其他地方的实习生也就是一个月一百左右,有的好单位甚至还一分都不给。如果实习期能够拿到一个月的四千,这在实习里绝对是高工资了。 “当然了,如果在我这里可能需要你值夜班,不过也可以算是包吃包住,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只要在这里看着点就可以了。 ” “爷爷?” 孙老的孙子孙瓷很是震惊得看着自己的爷爷。 “可是” 孙老摆了摆手,示意他的孙子不要继续说下去。 虽然那个小孙店长话没有说完,但是楚凌也很清楚他要说什么。虽然说得到了这双外挂的眼睛,“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呀~” 孙老依然很慈爱的看着他:“谁都不是生而知之,学而时习之,总会懂的。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问你?” 楚凌看着孙老点了点头。 孙老笑了笑道:“虽说是咱们这行当在建国后也是讲究科学研究的,像是他” 孙老说着指了指他的孙子,“学的就是考古。但是呢,虽然谁都不说,但是咱这古董行里还是讲究个缘法,看个运道,看老天爷赏不赏这口饭。像是小家伙你这样的,就是有这个眼缘,有这个灵性。你看就连小瓷学这个的,都错断了。你却能看出来,还能下定决心买下来。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富二代,这十六万对你这么大的娃娃真的不算是个小数目。在这行里,从老的到小的,都是谨慎太过,胆色不足。能有你这样魄力的太少了。至于眼力什么的,倒是后天可以练出来的。不着急。” 不。楚凌在心里急着摆手。心想这老人家完全忘记了。他之所以看出来那是个宝贝,是因为他这双眼睛。而有魄力能够买下来,也是因为他笃定那是个真的,他赔不了本。他急着解释,但是却不能把这双眼睛的事说出去,当然就算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信。,于是只能道:“不,您误会了。我真的是凑巧” 孙老摆了摆手:“能走凑巧就是有缘分啊。我知道你不是学这个的,可能也觉得咱们这行不是个正规营生。但是也就是个实习,我知道你们大学生做实习可以做好几个,这个做完还能找其他的。你不如就试试,当赚个零花钱。顺便还可以自己看着你的祭红梅瓶,看我这个老头子有没有给你好好干活。” 那孙老说着还像是年轻人似的向着楚凌挤了挤眼睛。 “不过你也不用急着回答。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要是觉得想试试呢,就直接过来。我的联系方式你也有,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联系我。” 孙老这么说,楚凌也不好反驳,只能点了点头。其实要只是实习的话,在这里几个月见识见识还是挺好玩的。而且他有这双眼睛,在这里还方便继续捡个漏什么的。但是在潘家园实习,又觉得有那么点不现实。 他对着孙老点了点头,他的确需要回家好好想想。 之后楚凌告别了孙老,回家的路上路过了个邮局,看到邮局还没有下班,想到自己包里还有本五千块的古书,正好就下了公交车打算寄出去。 楚凌拿出平板对着sr系统问:“你说要寄的地方是哪里来着?” sr系统没有回答,反而是在屏幕上显示出了四川省历史研究所的名称,地址与定位。楚凌把地址抄录在邮件上,又买了很多的防水包装材料和垫材,在邮局工作人员怪异的眼神里,把那本书包得万无一失才送出去。 邮局旁边正好是个商场,在楚凌路过商场打算找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忽然看到商场橱窗里展出的一套西装,他站住了。 那是一套黑色,有暗格纹的西装。肩线挺拔,腰部线条窄瘦。搭配了黑色的皮鞋,灰色的衬衫以及一条藕色条纹领带。 也许是那暖黄色的灯光打得特别柔和,也许是这橱窗的英式图书馆风格尤其优雅,那套立在橱窗里的西装就像是从剑桥碧波荡漾的河边,捧着一本书拂开垂柳的垂绦,缓缓走来的贵公子。就像是楚凌许久许久之前看的那部英国电影一样。 楚凌定定的看着那套西装。他仿佛看到了徐沅澧穿着这套西装的样子。他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推开这家西装店的店门,向店员要求了这套西装,付出了自己卡里仅有的两千元后,拎着那西装袋子推开了店门。 直到出了门,他也没有考虑过这身西装大小是否合适徐沅澧,他的钱知否足够支付一套西装,以及他为何第一反应是给徐沅澧买而不是自己。 他当时只是笃定,这套衣服徐沅澧穿肯定特别合适。虽然从头到尾,他只看过徐沅澧穿破棉袄破军服,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所幸,他推开的只是一家普通的西装店,不是什么世界名牌。否则以他最后卡里剩下的那点钱也许也就只足够买一条领带的。 等到他有了钱,要给徐沅澧买一套更贵更好看的。拎着西装袋子美滋滋的上了公交车的徐沅澧完全没有想过,现在他除了公交卡里的那几十块钱,就根本分文无有了。 张兆庆 十秒内转发锦鲤,这个月会有好运哦~ 张兆庆想也不想的按下了转发。 这是他这个月转发的第一百二十三条锦鲤,他b里的锦鲤可以搞批发了。要是他改行卖宠物小金鱼,他想估计现在他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了。 然而 呵呵 不说也罢 张兆庆是四x大学历史系的博士生,他的导师是四川省历史研究所的教授,所以他经常会去历史研究所帮忙以及查找资料。他的博士生毕业论文研究方向是“丰都县的历史地缘与其鬼神文化的关系研究” 当他的导师以从未有过的慈蔼笑容推荐他研究这个课题的时候。那简直激动到快流泪了,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导师再爱我一回啊,以前对他那么凶残的导师那都是假象假象,他的精诚终于感动了自家导师。 丰都县耶,多么有趣的题目呀,想想就就好轻松呢有没有。 然而 当他真正开始写论文之后 呵呵 收回前言 现在的他默默的看着之前欣喜若狂的那个他 真想给当时的自己发一张曾经的网红表情,d智障 这课题且不说之前根本就没什么人研究不说,最主要的是根本就没什么有力资料的留下啊摔。怪不得之前都没人研究呢。因为这个特殊的县名,所以从古到今只要有什么变革运动,这里一定是最先受到冲击的,留下的真正的历史资料也少得可怜。 虽然,好吧,其实老逃课的他也没要求过什么高分吧,他可以用前人那不多的论文攥出一半的论文来,但是! 没有一手资料,他的所有立论就没有根基! 那他和蔼可亲的导师还是不会给他通过的啊摔! 他的要求不高,哪怕给他本县志或是什么族谱呢,好歹可以论证历史沿革。牛头马面阎罗王,保佑他毕业吧,求你了。 在历史研究所值班百无聊赖的这天晚上。张兆庆回忆完了自己这不长的人生,又转发了锦鲤,然后登陆了孟夫子旧书网,想要第不知多少遍的看看有没有人会卖出什么有关的二手资料。第一遍没有搜到,然后他又刷新的一遍,再不死心的刷新一遍。 呵呵 资料没有,但是想要的古籍倒是有。然后那古籍的价格赤果果的见证他是个穷b的事实。 哎 望着窗外的淅淅细雨。 张兆庆想,要不直接出家算了 反正他的导师一把年纪也不可能爬上峨眉山把他抓回来,哦,峨眉山那都是女的,青城山,青城山,没准他还能遇到白素贞姐姐呢。 正在这样一个平和安宁的夜晚。 张兆庆不知为何忽然看到了导师桌子边上的垃圾桶边上的一个小盒子,那小盒子似乎还没有拆开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我是一条小锦鲤呀 之后的很多年,张兆庆无数次回想曾经的那个雨夜,他想那应该就是他那一池塘的锦鲤显灵的一瞬间吧。 然而那天的他,并没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会因为这个小箱子而发生改变的预感。不过他依然很想拆开那个箱子,特别特别想。那小盒子就在那里,被完美的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胶条,那完好的样子仿佛就在说,来呀,快来拆开我呀。 他简直忍不住要拆开箱子的欲望。 如果归结一下原因的话,那大约就是闲的。 于是他给自己的亲亲导师发了个微信。 亲爱的x老师,绵绵雨夜,无心睡眠。帘外雨声寂寥,颇感身世多艰,无有派遣 :爱你的庆庆。(←微信昵称) 发完微信后,他拿着手机左看看,右看看,依然没有回复。于是继续盯着那个小箱子看。一分钟之后又拿出来手机看了看,依然没有回复,他检查了遍ifi是不是连着。又一分钟之后,他断了ifi打开自己的4g网络,刷朋友圈的时候他无意中刷到自己的师娘吐槽自己师傅老是收到小妖精的tia一 xi 信息,在线求解决办法。他心中默默的称赞自家师傅真是老当益壮魅力无边,堪为吾辈楷模。然而为了能顺利毕业,他忍住了自己给师娘点赞的冲动。 又五分钟过去。 张兆庆终于收到了自家师傅的回复。 累心的博士生导师xx: 累心的博士生导师xx:说重点 张兆庆很愉悦的给那个小箱子拍了个照片发过去。 师傅,我想开这个箱子,特别想!! :爱你的庆庆 他特意在末尾加了两个感叹号,相信他家师父一定能从这两个感叹号里悟出他迫切的心情。 累心的博士生导师xx: 累心的博士生导师xx:开,送你了。不许再给我发微信了。 爱你,么么哒~~ :爱你的庆庆 他家师父果然悟出了,还把盒子送给他了。呀,好开心~~ 累心的博士生导师xx: 累心的博士生导师xx: 以后课题之外不许再发短信给我,否则你会看到你的毕业在和你说再见。 师父你不爱我了:爱你的庆庆 累心的博士生导师xx: 明天我就去教导处。 是,遵旨! 一定遵旨!:爱你的庆庆 累心的博士生导师xx: 张兆庆兴高采烈的放下手机,心想他家师傅真是个傲娇~~ 其实当张兆庆打开了一层包装,拿出里面另一个小一号的包装完整的盒子的时候,他都觉得他拆的是个什么广告之类的。他们研究所经常会收到些各个杂志或是什么公司寄过来的宣传册之类的。这类不重要的包裹经常就是放着放着就扔了。这种连寄件方都没有留的,十有八九又是哪里寄过来的小广告。不过里面有什么其实不重要,收到快递最享受的就是个开箱的过程。 张兆庆又打开第二层的包裹,看到里面塞满了填充材料,他随意的拨开那些气泡塑料。 直到许多年后,他都记得这个拨开气泡塑料,看到下面那个上书“丰都县县志”的小册子的瞬间。 他想,估计他一辈子的人品都用在这一瞬间了。 张兆庆呆呆的看着那箱子里的东西,又拿起最外层的箱子看了看,上面贴着一张运单,运单上只有历史研究所的名称与地址,一点寄信人的信息都没有。 他捏了捏自己的左脸,嗷呜,很疼。又捏了捏自己的又脸,嗷呜,依然很疼。 许久之后 “一h! y! g一d !! ” 这这这除了是锦鲤显灵再没有其他的解释。 幸福总是来的如此突然。感谢小锦鲤小金鱼,圣母玛利亚,牛头马面阎罗王保佑!他张兆庆这辈子值了。 将那本书拿出来放到嘴前亲吻再亲吻,又放在桌案上郑重的拜了三百。 他想就算是让他这辈子没有女朋友,他也知足了。 直到对着那本书做完了七大洲不同地区的各种宗教仪式后。张兆庆颤抖着拿出手机,嘴里喊着怪罪,给那本地方志照了一张照片,又哆哆嗦嗦的将照片发给让他没事不要发微信的自己师傅,并注上这是箱子里的东西。 两秒后得到了自家师傅秒回的消息。 保存现场!不要动,我立刻过去!!! 张兆庆放下手机,许久后长舒一口气。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师傅如此快速的秒回信息呢。 厉害了,我的锦鲤。 几天之后在某古典论坛交流群,有一个盖了上千楼的帖子——锦鲤还愿贴。 虽然盖的楼高,其实在这里大家也就是说一说日常生活中,尤其是古典相关的小确幸而已。或者是互相道个好,聊个天之类的。 反正就是个不温不火,没了它又觉得差点意思的日常贴而已。 但是就这样一个帖子,在有人发了一个帖子之后,忽然就火了。 这条帖子是这样的: 1024楼 庆庆 这件事与其说是还愿不如说是灵异事件。 我是历史系博士在读生,一直苦于没有一手资料,不能立论,不能立论就不能交论文,不能交论文就不能毕业,不能毕业你懂的。 然而我是个非酋,就算是氪了金也刷不到资料的那种。 直到! 在我刚刚转发了第123条锦鲤的那天晚上。那夜是个雨夜,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的心情如同以往的364一样的郁闷,外面在下小雨,我的内心在下大雨。小雨呀哗啦啦啦啦啦~~~~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夜晚。在我刚刚转发了第123条锦鲤求资料的那天晚上,我拆开了一个偶然发现的快递,那快递上连寄信人的名字都没有。我一直以为也就是经常会寄到我们这里的广告或是杂志之类的。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在里面发现了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一本古籍!我以为已经被焚毁了的一本对于我立论至关重要的一本古籍! 清代乾隆年间的线装书,经过我的导师以及其他老师的鉴定,确认是正本无务。这本书放在孟夫子旧书网基本是2000 起拍的价格,竟然!就这么!到了我的手里! 这除了是锦鲤大神显灵,再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膜拜。 我要当锦鲤君的信徒一辈子!! 1025楼 天青 楼上感叹号太多(抠鼻),怀疑真假,那就是你导师送给你的吧。 1026楼 蝴蝶装 哇!!恭喜楼上上!看过楼上上的四川剑阁科普贴,请让我献上我的膝盖。楼上,楼上上虽然日常逗比了点,但是的确是一尊历史系的大神无误。 1027 庆庆 楼上感叹号太多(抠鼻),怀疑真假,那就是你导师送给你的吧。 我刚刚问了我师父,他说不是,还说我再给他发微信问他这种傻问题就和我断绝师徒关系(哭),他还说我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大哭) 1028 蝴蝶装 噗~ 请原谅我不厚道的笑了。楼上和楼上的师父都好萌~ 1029 楼 别问我静静是谁 楼上上好呆萌。摸摸楼上上。 也来说个灵异事件,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某年某月某日,人家正在和老公一边打情骂俏一边看知乎。忽然!看到了个骨骼清奇的帖子。 问怎么把文物匿名捐给博物馆。 大家也知道知乎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帖子很多啦,大多数都是逗着玩的拉。于是人家也没当真啦,就闹着玩的说装成快递小哥给送进去呗。想想多燃啊,s零零七啊,间谍特工啊。反正大家都知道是闹着玩嘛。 直到某一天 我老公忽然叫我去看一则新闻快讯。 上面说是有两样稀世珍宝(请原谅楼主忘记是什么了)被人装在快递里送到了博物馆,快递是匿名没有联系方式,并且似乎查不到寄件来源 表示 当天我和老公就一起懵逼了 这不会是真的吧 难道 这真的是我们的那个楼主吗 忽然有种摊上大事的感觉怎么破? 当然也可能只是巧合。 但是如果真是的话 请原谅我 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没想到楼主你真的当真了,然后你还成功了 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一点都不现实 1029楼 老鱼跳波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难道几年是时隔三百年锦鲤大神降落人间普度众生? 1030 袅晴丝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后辈发凉啊 听说啊,有的什么灵异的东西就喜欢先给人点甜头,等你相信了,后面就是厄运了。 总觉得上面太过巧合,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一样。想想就害怕。 1031 八角鼓 而这时候忙于回帖盖楼各抒己见的人没有想到,这座楼之后会因为之后一起又一起的‘灵异事件’而变成了一个座网络上有名的灵异事件楼,而这个非主流没什么流量的专业向小论坛,也在几年后就因为这座楼变得全网知名,最后发展成了一个涵盖各种门类的综合论坛。 然而就算在几年后也没有人会想到,这里绝大多数的灵异事件竟然都是围绕着同一个人。而这个人,在几年后以另一种方式被所有人所熟知。 当然这些事情,现在回帖的人并不清楚。甚至连这个人本身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几年后变成名人。 这个人现在正爬着老楼的楼梯回家。 当楚凌卖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看到他家门口站了两个女人。一个年老的,一个年轻的。那个年老的很是面熟,那个年轻的似乎是怀了身孕。 “呦,小陵回来啦。” 那个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年长女人一回头正好看到楚凌,顿时对着他笑开了花。 “我是姑姑呀,快点开门让我们进去,热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姑姑的到来 楚凌看到面前的两个女人有些愣,稍许之后才将面前这个已经鬓髪灰白相间,脸上满是皱纹,已经现出老态的女人与自己那个爱漂亮的姑姑联系到一起。 也许是对于小时候那个强势厉害的姑姑的印象太深,以致于十几年后再次见到楚凌还是有点瑟缩。 “姑姑姑” 他像是忽然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含含糊糊的叫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言语。 “哎呦,小凌。你可回来了。瞧瞧,瞧瞧,我们小凌都变成大人了。” 他姑姑看了看在原地不动的楚凌,边说着边走过来拍了拍楚凌的肩膀。“姑姑可好久没有见你了。来,这是你表姐芊芊,你们小时候还一块儿玩过呢。这一晃眼,你们都这么大了。连你侄子都快出生了。” “小凌,好久不见。” 那个怀孕的年轻漂亮的女人摸了摸肚子,对楚凌笑道。 楚凌愣愣的对她们点了点头。觉得这两个人似乎变了很多,不止是外貌,还有性格。在他小时候,无论是成人的姑姑,还是只比他大一岁表姐芊芊,都是很厉害的人物。 “是啊是啊,你们都长大了。连芊芊她姥姥都” 楚凌见到他姑姑前一刻明朗的表情忽然变得悲伤了起来。 看着面前姑姑与奶奶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忽然变得悲伤。楚凌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酸了。是啊,无论怎样,他们共同的亲人没有了,这一点他们的感情应该是共通的。 “哎,没想到你奶奶去的那么快,你和你爸爸也不通知我们,等我们知道消息的时候,你奶奶的七七都过了。我真是连老太太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楚姑姑抹着眼泪。她身旁的女儿也跟着哭了起来。 “姥姥对我那么好,我竟然连姥姥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哎呦,芊芊你怀着孩子可别哭,哭坏了孩子可怎么办。” 楚姑姑给自己女儿擦了擦眼泪,悲伤劝解。 看着对面的两个女人哭,楚凌也禁不住的想起奶奶的一切。在奶奶刚没的那几天,他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总是觉得能够听到奶奶活动的声音。就仿佛奶奶还在一样。他多想那声音是真的,但是每次看过去,都发现那是他的幻觉。 等楚凌发现的时候,他的眼泪已经从脸颊滴落到衣服上。他连忙抹了把脸,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知道逝者已矣,但是每次想到奶奶的好,奶奶的音容笑貌,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伤心。不过不是有太多的突然状况让他忙碌起来,他也许早在奶奶的头七那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奶奶没了,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但是能有个与他一起怀念奶奶的人,楚凌还是开心的。虽然这个姑姑因为太久没见有点生疏,并且因为奶奶病危的时候没有出现让楚凌心中有些芥蒂,他记得他爸爸在奶奶住院的时候,的确是有联系过这个姑姑许多次的。但到底血浓于水,也许真的是因为各种的阴差阳错而错过了。 他如果再这样小心眼,也许会把他少之又少的亲人推出去。 在失去了奶奶,又见识过战争时期的残酷后。楚凌想其实多个亲人其实也挺好的,总比孤身一人好。他想,在徐沅澧所在的那个战争年代,不知道有多少人同胞骨肉沦落天涯,再难相见。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来开门。 “姑姑,表表姐进来坐。”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将人请进屋里。虽然话那么说,但是太久没有见过的姑姑与表姐,还是让他有些紧张。 屋子还是他走时的样子,物品随意的摆放着,有些杂乱。但是好歹那些囤积的粮食与生活用品已经在早上给徐沅澧寄了过去,屋子里虽然不算整洁,但是还算可以看。而且幸好他早上走的急还没有吃饭,否则留下些没收拾的锅碗简直是惹笑话。 “请,请坐” 楚凌对着沙发的位置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到厨房去倒水了。没有看到他身后的姑姑扫视了房子一圈又与她女儿互相对视的一眼。 当楚凌端着水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他姑姑跪在奶奶的照片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而他的表姐也站在一旁一边抹泪,一边劝解她妈妈。 “妈妈,你别伤心了。奶奶泉下有知肯定也是不愿意看到你这样难过的。” “我真是不孝啊,连你姥姥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真是愧对你姥姥那么多年的养育啊。” 楚凌将水放在茶几上,走到他姑姑身边也跟着道:“姑姑,奶奶走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是在梦中没了的。医生说这是自然的生老病死,你不要太过难过。” “我真是不孝啊。” 他姑姑在奶奶的照片前依然痛哭不已。 楚凌想,如果奶奶看到姑姑这样难过的话,那最后的不甘与牵挂也该放下了。 “姑姑,你起来吧。” 楚凌将他姑姑扶起来,坐到沙发上。 他姑姑抿了口水,四周看了看,颇为感叹道:“这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几十年都没有变。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在这里的事情,一转眼,就变成老太太了,你们也都大了。哎。” 楚凌点了点头。 “我们” 坐在他姑姑身旁的芊芊表姐想要说什么,但是被他姑姑打断了。 “小凌啊,姑姑错过了你奶奶的头七,想要和你表姐在这里住一天,陪陪你奶奶,好了了这一桩心愿,你看可以吗。啊,要是太给你添麻烦那就算了。” 楚凌看到姑姑颇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 楚凌听到姑姑这样说,心中有些犹豫。从很久以前开始,这房子里就只有他和他奶奶,连和他爸爸一起住的记忆都没有,更别提原来总是来去如风的姑姑了。突然和两个虽然是亲人但是依然很陌生的人,还是女性,一起住,让他有点慌乱与胆怯。 但是同时他内心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在唾弃这样小心眼的自己。如果他奶奶还在世的话,姑姑如果要来住,她肯定会很开心的吧。他应该同意才对,况且这 在楚凌正在挣扎的时候,她的表姐忽然哀求的看着他。 “小凌,求你了。我想在这里陪陪姥姥,姥姥原来对我们可好了,每次我来都给我做好吃的。而我却好多年都没有见过姥姥了。” 这么说着,楚凌看到他表姐又哭了起来。 他顿时感到了愧疚,如果奶奶看到这样的他,肯定也会失望的吧。 楚凌立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凌。” 他表姐很是感激的对他一笑。 他想,也许原来的那些记忆只是小时候忽然经历了父母离异而产生的自卑心理,让他在心理夸大了姑姑的严厉与表姐的厉害。或者是当时他和表姐两个人年纪都小,才会有打架争吵,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成熟了,懂得相互理解了,就好了。 这套老房子,是他爷爷原来单位分配的两居室,他爷爷去世后单位也没有要回去。因为是老房子,所以其实居住面积并不大。他小时候跟着奶奶一起住大屋,等他长大了,就搬到小屋住了。 现在就算奶奶没了,他也没有搬到大屋去住,反而还留着大屋的所有布置,那是他留下的对奶奶的念想,那些没有变的摆设,就好像奶奶还在那里一样。 这次姑姑留下,虽然他有点舍不得,但还是请她们母女俩住到了奶奶的房间。将他买的西装放到了自己房间,就看到姑姑在厨房忙碌做菜。 因为姑姑的到来,他吃上了一顿久违的家常菜。看着姑姑那与奶奶相似的面容,他有一种奶奶又回来了的错觉。他想,有个亲人真的挺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失乐园 楚洁 “怎么样,有吗?” 楚洁问自己的女儿。 “怎么可能有,都翻了三遍了,那小子再笨也不可能把房产证放这儿吧。” 扬芊芊捧着自己的肚子,坐在床上。“妈,这房子周围好几所学校,你可不能让你外孙生出来没好小学上啊。” “不会的,不会的。” 楚洁,又拉开那个七十年代的老柜子,从里面拿出个饼干盒打开翻看,里面也就只有一些没用的东西,完全不见房产证的踪影。 “那小子肯定是把东西放他屋里了,等明天妈上他屋里找找。” “不会是舅舅拿走了吧。” 扬芊芊有些担心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她嫁了个老公家里也不富有,买房连燕郊都不一定支付的起,想要给她儿子好的教学环境,这老房子她是势在必得。 “放心,放心,不会的。” 楚洁安慰自己的女儿,“你舅舅自己有房子,他不会要这老房子的。而且我也是你姥姥姥爷的女儿,这房子本来就应该有一份的,芊芊你别急,明儿你把建强也叫来,等我把那小子轰出去,咱们一起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咱就在这儿不走了。等那小子一回学校,这房子还不就是咱们的。他是你姥姥的孙子,你还是你姥姥的外孙女呢,谁比谁差,凭什么房子就给他。” “妈,还是你聪明。” 扬芊芊倒在自己的母亲怀里撒娇。 楚凌 楚凌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奶奶去世后,一直独居的他,第二天在早饭的香味中醒过来。自从奶奶去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吃过早饭了。虽然早饭的味道不如奶奶做的好吃,但是楚凌还是惜福的。 “小凌,怎么不去学校啊。虽然人死为大,但是小凌要是把功课落下了,奶奶的在天之灵也不会高兴的。”在饭桌上姑姑问他, “已近大四了,在找实习。” 楚凌回答,忽然想起了前一天潘家园的孙老,不确定自己究竟要不要去那里实习,虽然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使用他的眼睛。但是这和他的专业也太不相符了吧,这样的实习报告他的班主任才不会给通过呢。 “小凌你这样不回学校不太好吧,虽然是大四,可也没毕业呢。在家里导师找你也不方便啊。” 表姐扬芊芊说。 “还好” 虽然表姐嘴里说的都是为他好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咄咄逼人的口气。他想也许是他的错觉。 之后吃完饭,他一边帮着姑姑收拾东西,一边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姑姑他们什么时候走。他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他与徐沅澧的联系,姑姑在这里久住对于他还是不太方便。但是想想,又觉得这样问不太礼貌,哪里又轰人走的道理。 然而就在这时,他表姐忽然捧着自己的肚子嚷着肚子疼,他想要叫救护车,但是却被姑姑拦了下来。她说是这是女人怀孕期的正常反应,他不懂。然后姑姑又和他说她要给表姐看看,他一个男人在这里不太合适。于是他就被轰出来了。 现在白天的街上已经开始热了,在街上走着的楚凌从背上的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于是他又去了趟鉴古斋,然而鉴古斋门口贴着东主有事的牌子没看门,他猜也许是孙老帮他联系博物馆去了。踟蹰了下,楚凌又逛了逛潘家园,可惜这一次除了昨天看到的那些,他没在看到什么漏。当然了,看到了漏他也没钱买了。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楚凌开始往回走。也不知道表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他想起了那个被血洗的小山村里的那个被杀死的孕妇还有那个到最后也没就回来的小孩子。要是那个小孩子能被送到现代,也许就不会死。也不知道徐沅澧那边怎么样了。还有也不知道那个瓶子卖给博物馆能拿到多少钱。 胡乱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楚凌回到家。在迈进家门的一瞬间,他愣住了。屋里多了个男人,那个男人身上还穿着他买给徐沅澧的那件西装的外套。 楚凌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怒火涌上来的。 “脱下来!” 楚凌向前,双拳紧握,怒视着那个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忽然出现个人的震惊,都没有他见到那件西装被传在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来的生气。 “哎呦,这是小凌吧。我是你姐夫,你好你好。” 那男人见到楚凌,忽然谄笑着道,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楚凌的怒气。 “脱下来!” 楚凌瞪着这个陌生的男人重复一遍。 “哎呦,哎呦,这是做什么呀,大家都是一家人,小凌这是你姐夫,你姐夫就是借你衣服传一下,看把这孩子小气的。” 这时候从厨房走出来姑姑一边擦着手,一边责怪着楚凌,好像楚凌提出了什么无礼要求。 “就是,小凌,你那么多件衣服,你姐夫的衣服湿了没衣服换,跟你借一件怎么了,又不是不还你。 ” 楚凌看到自己那间小屋的房间门一开,扬芊芊走了出来,完全没有之前病痛娇弱的模样。 楚凌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直视着那个私自穿了他西装的人,然后一拳揍了上去。 “我艹,你这小瘪犊子!” 那男人被楚凌打的一个踉跄,抬起拳头就要揍回去。 “建强!” 这个时候楚凌的姑姑楚洁叫了一声,拦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把衣服还给小凌。” “妈!” 扬芊芊很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妈妈。 “哎,得,我听您的。” 那个叫建强的男人,一脸凶横把那件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了地上。 楚凌默默的捡起了那件外套,那件外套上已经染上了汗味,这个时候楚凌脑子里只是想,要找个洗衣房好好洗一洗,就是不能知道还能不能和之前一样了。 “哎小凌,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你姐夫就和你开了个小玩笑,又不是不还你了,看你把你姐夫打的,快,给你姐夫陪个不是。” 这时候他姑姑伸手想要扶他起来,但是被楚凌避过了。 楚凌这时候才看到沙发上房了一套被褥,正是他用的那一套。还有无论是客厅,奶奶的大屋,还有敞开的小屋都被翻的乱七八糟。 “哎,你看到了啊。” 他姑姑笑道,“不是芊芊肚子疼么,我说可千万别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就把建强叫过来了。你奶奶家地儿又小,他们两口子肯定要住一间了。我一个老婆子也不能和人家住一块。小凌你又年轻力壮的,你看你在这里委屈一晚,把小房间让给姑姑住成不成?” 楚凌看着他出去一趟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房间。也许他是缺少一些生活经验,也许他是过于内向,但是这并不是说他真的蠢。这时候,无论再怎么单纯,他也能看出问题的不对了。 他看了看正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看着他的表姐。 他姑姑真的不是为了奶奶而来的,他想他大概知道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了。 奶奶房子的产权证,和奶奶的那份遗嘱他一直放到背包里。最开始他心存死志,所以没有多余去做过户。之后他的生活又完全围绕着1939年的徐沅澧转,完全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所以一直到现在奶奶的产权证和遗嘱还都放在他的背包里,那个他现在正背在背上的背包。 看着对他笑得很慈爱的姑姑。他多希望那笑容是真的。 楚凌意外并没有感到生气,他只是单纯的很疑惑,为什么母子的亲情竟然比不上一套老房子。姑姑不喜欢他,他其实是知道的。但是若是让泉下有知的奶奶知道,姑姑的到来只是为了这所房子,该是多么的伤心,尤其是他奶奶和爸爸曾经帮姑姑买了一套房子的前提下。 姑姑也是在这套老房子里长大的,但是这对于他是家的地方,对于姑姑却已经变成了房子。 他在那三人的注视下,默默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看到原来放在里面的他给徐沅澧办的那张卡不见了,那张卡里有七十万,是他典当了那对青瓷白花纹瓶的钱,现在那张卡不见了。 “把我的卡还给我。” 楚凌对着跟进来姑姑伸手,看到姑姑脸上的笑容僵住,脸色变了几变。他们怎么会觉得他不会发现?在他们的已经彻底不再掩饰意图的情况下。 “小凌啊,那是你奶奶留下的钱。你这么不告诉长辈的,悄悄的收起来是不对的。” 姑姑收起脸上的笑容,义正言辞道。 “那不是奶奶留下的钱,把卡还给我。” 楚凌依然伸着手。 这个时候,楚凌的那个所谓的姐夫走到了他姑姑的身边,那是个黑壮的男人,他还着手站在楚凌面前,像是要给楚凌试压。 楚凌觉得他应该害怕的,但是他没有。那是徐沅澧的钱,那更可能是徐沅澧的命,他不能让这些人把那钱拿走。 “哎,小凌,你这孩子真是连撒谎都不会撒,你才多大,怎么可能有七十万那么多。你看你表姐马上就要生了,这生孩子养孩子都是个钱,你表姐和你姐夫受的教育又没你高。你这一大小伙子,干什么不成,非要和你姐姐抢这点钱不成。姑姑原来对你那么好,你奶奶把你养大,是看着你这么对自己的姐姐的?所以就说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白眼狼。” 这时候姑姑终于撕掉了她的笑容,在楚凌面前变回了他小时候的那个姑姑。 看着这样的姑姑,和她身后一左一右像是随时要扑上来的姐姐和姐夫。看来他们是连卡里有多少钱都查清楚了,楚凌觉得有些好笑,昨天相信亲情的那个自己真是太傻了,他真是被之前的顺遂冲昏了头脑。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不是奶奶留下的钱,奶奶的钱我之后可以给你们,但是那张卡不行。你们再不还我我就要报警了,我可以提供那张卡里钱来源的证据。” 楚凌说着掏出手机就打了两个1。 看到楚凌真的要报警,他对面的那个女人似乎有些慌神。那个年纪的女人,大多数都是怕警察的。 “别报,别报。多大点事,芊芊,快把卡给小凌。” “妈!你就让他报!” “这孩子,开什么玩笑呢。快还给你弟弟。” 他姑姑伸手从极其不情愿的表姐兜里把卡掏走放到楚凌手上。“看看,看看,还你了,你这小子,那么大气性。” 楚凌把那张卡收到了背包里,指着门口的说:“你们走。” “你别得寸进尺,这家是我姥姥家,凭什么听你的。” 他表姐这个时候冲到他面前来插着腰道。楚凌发现,这样子的表姐,像极了他小时候的姑姑。 “小凌,这可是你姥姥的房子,就算按法律来说,我们也有一份的,你有什么权利把我们赶走?你看要不这样,姑给你五万,你把房产证给姑怎么样。你有爸有妈,上哪边都是住。反而我们芊芊,连个房子都没有。” 楚凌看了看自说自话的那三个人,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房子还没有做公正和过户,这房子的确是有他姑姑的一份。就算他报警,警察也不会管这种家务事。他想,当时他姑姑无论如何要住下来,打的估计就是不走的注意。 楚凌抓着自己的背包,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此的憋屈。明明是亲人,却要如此的算计。他现在却对着这说是亲人却比陌生人还不如的三人莫可奈何,想不出办法。是他打开的门,把他们请进来的。是他同意她姑姑他们的留宿,是他之前离开的给他们机会把他的家翻成了这样。 楚凌涨红了眼眶,看着那三人,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他扣在背包带上的指甲劈开了,他感觉到了指尖传来的疼痛。 他默默注视了那三人一会儿。 “怎么,要打架啊。” 他那愣头愣头脑的‘姐夫’对他凶道。 楚凌默默的收拾了两件衣服,将给徐沅澧买的那套西装小心翼翼的收好,放在原来店里送的袋子里提着,又走到客厅把奶奶的照片放到了背包里,从家里走了出去。 在下楼前,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家,这时候姑姑已经忙不迭的走出来把房门关上,看着最后一缕光从门缝消失,楚凌感到无比的讽刺。 对于这个世道,对于他自己。 他的家,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抢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实习 走在炙热的北京街头,楚凌有种不真实感。他在这里出生,他在这里长大。然后现在,他没有可回去的地方了。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楚凌手里捏着那张奶奶写的遗嘱,不知何去何从。他拿出手机搜了下最近的律师行,查了下这个律师行提供代理办理遗产业务。 犹豫了下,楚凌最后还是拿着包去了律师行,那是家位于一幢位于一个老办公楼的小律师行。 “有什么可以帮您?” 在他还在门口晃的时候,前台小妹已经看到了他。 “我想要找律师咨询一下” “请问您有预约吗?” 小妹挂着客气的笑容问询。 “没,没有。” “那需要给您预约吗。我们这里王律师的咨询费是三百,刘律师的咨询费是五百。您想要预约哪一位律师?” “不,不用了。谢谢。” 摸了摸自己兜里剩下的五十六块八毛四,楚凌忙不迭的摆手拒绝,狼狈的跑下来了律师楼。 蹲在马路牙上的,楚凌用力的揉了揉脑袋,他真是个傻蛋,哪有律师不收钱的。把给徐沅澧开的那张卡从背包夹层里拿出来看了看,摇了摇头,不,不成,这不会他的钱,不可以打着暂时借用的借口挪用别人的钱,他奶奶曾经教育他说,很多的大恶事,都是从这些不起眼的小坏事开始的,勿以恶小而为之。 又将徐沅澧的那张卡塞回了包里,楚凌拿出手机翻看。里面存的电话不多,除了快递物业一类,就只剩下他爸妈和几个朋友同学。 他上下翻动了许久通讯录,通讯录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复查看而多出几个联系人来。 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拨通了他爸爸的电话。将手机放到耳朵旁,他听到等长的机械音响起,直到结束,变成忙音。 楚凌最后还是结束了通话,把手机收了起来。他并不想去麻烦他爸爸。小时候不理解,到了高中的时候才知道他父母的离婚,他妈妈是过错方。在离婚后他妈妈很快就再婚了,而爸爸调到了外地上班,直到很多年后再婚,给他生了个小妹妹。虽然他爸爸对他也很好,但是因为知道了父母离婚的真相,所以他一直对他爸爸感到很抱歉。 况且,他又是办了这样的傻事。 他的妈妈虽然对他也很好,但是他父母的离婚,都是他妈妈一方错,况且妈妈在离婚后很快的又再婚有了新的家庭与孩子。对爸爸感到歉疚让他不太愿意太过于亲近妈妈。 叹了口气,楚凌放下了手机,翻了翻自己的包。里面有几件换洗衣物,平板,奶奶的照片,房产证,遗嘱,还有徐沅澧的卡,再加上那身西装。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楚凌一屁股坐在马路牙上,发起呆来。日暮已经渐渐西斜,马路上的人多了起来,都是归家的路人,不多久又稀少起来,周围的楼宇都开始亮起了灯。 他忽然觉得恼怒了起来,给了自己一巴掌。吸引来了周围的行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这种无能为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只吃了早饭的肚子叫了起来,楚凌捂了捂肚子,却没有去买吃的。好像是作为对自己特殊的惩罚。潜意识里,他有种要记住今天的念头,记住这些,不要再犯傻了。 从今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了。其实,在奶奶没了之后,他本来就只剩下自己了,只是还存着那些不实际的幻想,去苛求亲情。 被饥饿感攻击着的楚凌这时候脑子开始变得无比清晰,他拿出那张孙老给他的名片,告诉他要是想到他那里实习了,可以随时联系他。本来他还在犹豫,甚至是拒绝的心多于接受,但是现在他确是没有多余的选择了。 将名片又收回到包里。 但不是现在。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感受到,他的命运会随着他每一个不经意的决定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这是他自己的优柔寡断和痴心妄想导致了他现在的结果。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他一定不会让他姑姑他们进屋。 马路上从熙熙攘攘变成人迹寥落。楚凌着远处有个流浪汉模样的人拖着破案的家什一步一步走过来,然后一骨碌倒在了不远处马路上的长椅上。 之后又有个流浪汉走过来,看了看楚凌身后的那条长椅,又看了看楚凌,走开了,倒在了不远处的另一条长椅上。 楚凌看了看身后的那条长椅,还是站起身走到那条长椅上躺下来,把背包摘下来当枕头枕着。 夜风习习,路灯昏黄。 看着眼前已经没有车的空旷马路,楚凌对自己说,再也不会了,是的,再也不会了。他要把房子要回来,他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徐沅澧那边买东西。可是怎么赚呢,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楚凌是被扫大街的一位大婶叫起来的。 “成了,成了,睡会儿得了,醒醒,醒醒。” 那大婶拍他。 楚凌睁开眼睛,爬起来,拿起包。 “哎呦,真是,年纪轻轻的当什么流浪汉,干点什么不好。 ” 楚凌对着大婶点了点头,默默的站起来离开。 这时候天上飘着绵绵细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楚凌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感觉头有点晕乎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件外套穿上。 早起占位置的早点摊已经有出摊的了,楚凌掏出他仅有的五十六块八毛二中的六块钱递给煎饼摊的老板想要买个煎饼吃,老板没有收,告诉他煎饼要七块钱,要加蛋的话就要再加一块钱。 楚凌不知道煎饼什么时候涨钱的,他拒绝了老板加单的问询,花了七块钱买了个最普通的煎饼。 咬一口,不仅比以前小,也没有以前香了。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煎饼涨钱了呢。 几口解决了煎饼,肚子虽然不叫了,但其实只有半饱。摸了摸自己兜里仅剩的钱,楚凌还是没有再买第二个。 之后坐早班车到了潘家园。太阳还没有升起,天空是透明似的蓝,白天热闹的潘家园这时候还在晨梦之中,所有的店铺都落着锁,没有一个人。 楚凌一屁股坐在同样没有开门,甚至还挂着东主有事的鉴古斋门口,掏出纸来擦了擦鼻涕。 头有点晕,但是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坦然。如果是在一天之前,他也许还会觉得惴惴不安和犹豫,但是现在颇有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之感。 最多,不过是被孙老多问几句,也不会少块肉。 从包里拿出孙老给的那张名片的捏在手里,打算着如果鉴古斋还是不开门的话,他就等太阳升起了给孙老打个电话,告诉他他想要在这里实习,还要再和他确认一遍是不是真的管吃住。 这么盘算着,楚竟靠着鉴古斋的门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快天亮了竟然比深夜还要冷,不过这样冷起来也挺束缚的,他现在正感觉到全身滚烫。 而睡过去的楚凌没有听到他的平板这个时候响起的通话音。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是被鉴古斋的小店长孙瓷拍醒的。 “喂你没事吧。” “没事。” 楚凌睁开惺忪的睡眼,晃了晃脑袋,慢慢站了起来。 “你发烧了,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不用。”楚凌摆了摆手,然后问“小孙店长,你这里还招实习生吗?” 对面的孙瓷被楚凌的话问的愣了愣,然后道:“你想来就来吧。真的不用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谢谢。可以从今天开始实习吗?工资我可以只要一半,只要管吃管住。” 楚凌直切主题。 “哈?” “可以吗?” “可以倒是没什么不可以,我爷爷都答应你了,快进来吧。” 孙瓷把楚凌引到内室,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又拿了片药。楚凌咽了药,又把整杯水都干了,然后孙瓷又给他倒了一碗,他又都干了,才放下被子。 “谢谢。” “你” 孙瓷看着楚凌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下,还是道:“算了,也不问你发生什么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和我爷爷说的一样,实习期是工资是四千加提成,管吃住。二楼有间库房里面有床,也有洗漱的地方,就是条件简陋了一点。你别嫌弃。当然我们这里也没什么活,其实本来不用招人的。也就是偶尔整理下库房,照顾下客人。实习期过后,工资七千加提成,转正了再签合同。” “了解了,谢谢。我家里有些忽然发生了些事情,” 楚凌有些犹豫的开口,“但是我会好好干的。” “好了,现在还早,我带你先上楼上休息会儿吧。我爷爷今儿说要去文物局聊你瓶子的事情,或许你想先去看看你那个瓶子? ” “不不用。” 楚凌又晃了晃头,他只是有点头晕有点犯困,并没有觉得特别难受。 “我可以做事情的。也不用看那个瓶子,看了我也不太懂。” “不太懂就能捡那么大的漏?” “运气运气而已。 ” 楚凌摆手。 “那你就跟着我先打扫一下吧。”孙瓷从角落里递个扫帚和一个水盆给他,“要是太难受的话就上去休息。反正也没什么事。” “好的,谢谢。” 楚凌把自己的包放下,接过了扫帚。 他也知道他今天状态不是太好,所以也不敢往那摆着很多珍品的光芒万丈的前厅去,只是把内室扫了扫,又接了盆水,泼在门口,打扫了下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意外的来电 楚凌最后还是被孙瓷赶到楼上去休息了,这房间虽然一般堆积着各种东西,但是意外的很干净,布置的也很好,看起来不像是许久没有住人的样子,这小房间连接着一个卫生间,里面可以洗浴。 也许是药效的作用,楚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中途孙瓷上来了一趟,给他带了点吃的和药,并告诉他自己要回家了,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潘家园闭园之后会有保安在大门看守着不让外人进,所以他倒是不用怎么看店。 楚凌吃了点东西,向孙瓷到了谢,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拥着被子做起来,楚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退烧了。他给自己倒了口水喝了。桌上这虎水是小店长孙瓷走之前拿上来的。他想,他真是欠了孙老和小孙店长很大的恩情,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给人家。 虽然孙瓷说让他只管睡就好,但是一想到楼下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楚凌是不敢再睡下去了。 他去楼下晃了一圈,被前厅散发着不同光芒的古董晃花了眼。通往内室的门已经被锁了,古色古香的仿古木质大门外也落了一道坚固的铁门。 楚凌眯着眼睛驻足呆了一会儿,门外没有一点声音。在这古董的光芒中间,让他有些不真实感。 他又转身上了楼。楼上那间房间里堆叠的物品中,也有些光芒闪耀,但是比前厅的要弱很多,不至于刺眼。 楚凌坐回床上,看到床头自己的背包和那袋子西装,有些不不知道该怎么办。至少暂时落脚的地方有了,下面等到卖那个瓶子的钱下来,他就可以找个律师把奶奶的遗嘱公证了,再把房子过户。 将脸埋进包里,他真的不愿意这样。姑姑是奶奶一直很疼爱的女儿,在姑姑不见的这些年,他老是能见到奶奶对着姑姑的照片抹眼泪,奶奶一直是挂念着姑姑的。他不愿奶奶在泉下知道会伤心。 但是 这样想着的时候,楚凌忽然听到自己包里的平板在响。他一惊,然后手忙脚乱的把包里的平板拿出来打开。 竟然是徐沅澧的来电,抹了把脸,楚凌忙不迭的按下接通键。 视屏里果然出现了徐沅澧的身影,还是那件破棉袄,甚至看起来比上一次接通的时候更加破旧了,他本来俊朗的脸上也再次被抹上了不知是什么的黑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再次见到徐沅澧的脸,楚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视频里的人看到的楚凌这么盯着他,抹了把自己的脸,然后果然看到手上有脏污,他对着楚凌笑了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看到视频中那个男人的笑容,楚凌有种之前从没有感受过的亲切感,同时这个所遭受的一切,与之前从平板中看到的1939年的现实景象,以及历史书中的内容一起出现在楚凌的脑海之中。就那么一瞬间,楚凌忽然觉得,没有性命之忧,有片瓦安身,善良的人的友好与帮助,这样的他还觉得自己身处于绝境之中非生即死,简直是件笑话。与1939年的那些人们比起来,他所遇到的这些所谓的难事与坎坷,简直就像是过家家一样。 他不过是在入夏的时节,流落了一次街头。与徐沅澧他们在雪山之上,在敌人的追击之下的奔逃,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楚凌忽然觉得豁然开朗,他对着视频中的徐沅澧笑了笑。 “怎么了?” 视频中的徐沅澧被楚凌笑的一头雾水。 “没,你那边还需要什么吗?” 楚凌问。 “不,什么都不需要。这里大家都吃上了你送的米饭,很香,吃的时候就想给你打电话见见你了,恩不,视频,想要当面再和你说一次谢谢。虽然我也实在是无以为报。” 徐沅澧双手抱拳,在视频中对他一揖。 楚凌摇着头,羞赧的摆了摆手,“只是米而已,又不值钱。啊,对了。” 他忽然想到,上次他只传送了米和油,竟然没有传送哪怕一丁点的蔬菜和肉类。徐沅澧那边正是大雪封山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有新鲜蔬菜吃。 “等天亮啊,不,过两天,过两天,我再给你们那里送一些蔬菜肉类水果,只吃米饭怎么行呢。” “不,不必了。” 徐沅澧摆手,“山里野物丰富,并不需要再劳动你。” “长白山总没有瓜果蔬菜的。不劳动,你不用那么客气。我们这边蔬菜很便宜,并不值钱的。” 楚凌忙不迭的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要尽自己所能的想让徐沅澧在那边能生活好一点。 “啊对了,” 思路飞散无边的楚凌忽然右拳打在左手掌上,“我想起来了,我们这边有大棚和无土栽培技术,很便宜很方便。有的放在屋里就能种蔬菜吃。到时候我也买一点给你们送过去。” 楚凌连珠炮似的说完,许久没有得到答复,他看向徐沅澧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男人用一种带着苦恼和一言难尽的古怪神色看着他。 “怎怎么了” 楚凌被这样古怪的眼神看的有点心虚,他没有说什么呀的吧 他疑惑的看着徐沅澧。 就见到徐沅澧依然注视着他,然后忽然抬起一只手,用食指触了触屏幕,又马上放下了。随后就见到那个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就回复成了之前的温文尔雅的笑容对他道:“没事。想要谢谢你。” 他的声音低哑,却又有着无限的温柔。 楚凌眼神飘忽了一阵,忽然看到自己包旁边的那个西装袋子。脸忽然就变红了,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脸红。他眼神围着平板转了一圈,最后没有可看的了才不情不愿的转回徐沅澧的身上。 “我我下次把菜菜给你送过去。” “那就多谢了。” 徐沅澧看着他,忽然转了个话题“你现在住在哪里?这不是你家。” 那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楚凌的脸红迅速消退,他兔子似的转头看了看身后,才发现他现在坐在床上,刚刚因为找平板转了个身,现在他身后正是高高的一摞杂物。真是大意了。 “这是” 楚凌这才从无土栽培西红柿回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不太像把自己遇到的这些小事,告诉比自己情况危急百倍的徐沅澧,况且这处境又是他自己造成的,但是他又不是善于撒谎的人,于是只是道,“工作的地方,我找了个工作,只是要求住宿。” 说完后,他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似的,面上装的没事,但是用余光偷偷瞄着徐沅澧。 徐沅澧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楚凌暗暗松了口气。 “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徐沅澧突然楚凌笑道。 “? ” 然后楚凌就见到镜头一转,视频中的徐沅澧消失了,转而出现的是一匹黑色的马,那马通体没有一丝杂色,毛色光泽,筋肉有力,那马的眼睛漆黑,像是黑色的水晶一般。 “好漂亮。” 楚凌赞叹。 这时候徐沅澧也出现在视频中,“这是我们老大的马,叫李逵。” “李逵?” “黑旋风。” 视频中的徐沅澧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楚凌傻兮兮的也跟着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徐沅澧是跟他开了个小玩笑。 徐沅澧这天晚上似乎是不忙,就这么陪着他聊了一夜。 楚凌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己抱着平板电脑歪在床上,而平板电脑上的视讯已经切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求不得 视频中的人动了动,看起来像是马上要从睡梦中醒来,徐沅澧关掉了视频。看着马厩里兀自吃干草料的那匹神俊的大黑马,他叹了口气。 那个人有事瞒着他,这是肯定的。楚凌真的不是个善于藏事情的人,他所有的想法都能从他脸上看出来。然而就是这么个一眼见底清澈单纯的人,竟有事情瞒着他。只是不知他遭遇了什么事情,能不能自己解决。 徐沅澧觉得心里有些乱,甚至比他面临着现在这般生死存亡的境地还要心乱。 他给楚凌打视频通讯,除了想要看看他之外,还曾想试试能不能从楚凌那里得到一些他们这个年代的信息,因为看楚凌在他那个年代查找资料都很方便的样子。 但是他白天趁空闲给楚凌打了一个视讯却没有人接听,直到晚上又再打一个才接通了,接通后就看到楚凌那红彤彤的双眼和苍白的脸,完全不是之前那个虽然内向腼腆但是却充满活力的样子。 这样的楚凌,让他无法将想要问的话问出口。反而是引着楚凌说了一夜的话。只是没有想到,即便是那孩子明显情绪不对的情况下,他还会细心的想着要给他送蔬菜,却对自己的情况一句不提。 徐沅澧搓了搓因为在马厩呆了一夜而冰冷僵硬的脸,平板屏幕的光亮已经暗了下去。他伸出手抚摸了下变成回复成黑色的屏幕。前一刻那孩子还在屏幕中不设防的沉睡。现在触手却已是冰冷的屏幕,如果能够碰到那个人,如果可以面对面的见到 徐沅澧苦笑着摇了摇头,贪嗔痴c爱别离c怨憎会c求不得 白无常拎着酒瓶子来找徐沅澧的时候,徐沅澧正在给那匹黑旋风刷背。 他悄无声息的来了,看着徐沅澧的给大匹大黑马上上下下的刷干净了转身,才把那瓶酒抛给他。 徐沅澧接住,打开泥封喝了一口,浓烈的酒香与辛辣顺着喉管滑下,不是楚凌送过来的酒,是关外的烧刀子。 在北平的时候徐沅澧是少喝这种酒的,但是在东北的白山黑水间冻了快两年,再冽的酒都变成了水。 “好酒。” 白无常慢慢走过来。 “听说你去了地藏菩萨殿。” 他幽幽的问,那与其仿佛在聊天气。 徐沅澧又闷了口酒后,咧嘴对着白无常笑了笑:“我以为你还会多等两天再来。” 白无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徐沅澧接着道:“那里有可用之人。你若好奇,下次我们可同去。” 白无常道:“我没看出那满嘴胡话的小白脸有什么厉害。” 徐沅澧摇了摇手指:“不是那一个。那个小白脸要杀要剐随便你。” 白无常冷笑了下,极度不信任的看着他,“那个鬼子?” 徐沅澧摇了摇头,“他不是鬼子,他是中国人。” “变成鬼子的中国人?”白无常哼了声,看着徐沅澧的眼神已经变得十足阴冷,像是深山里的毒蛇,只要感觉到丝毫威胁,都会全力出击,喷出毒液,让对手立时毙命。而徐沅澧,就是被他盯着的猎物。 徐沅澧像是没有看到白无常的眼神,跳到马厩旁的草料堆上坐着的,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直到将那一小坛酒喝空了,他晃了晃酒瓶,听到里面果然没有酒了,才将酒瓶扔开。 “白先生,你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看,你之前暂且相信我,现在因为我与那个人亲近,你便把我当成了敌人。那人之前与日本人做事,现在幡然悔悟,愿意帮助国人,都是同个道理,只是立场的改变而已。况且,我与他皆为你刀下之俘,你又担心什么呢。” “哼,那个伪军能做什么?” “白先生啊,你觉得咱这寨子还能存在多久?” 徐沅澧没有等白无常回答接着道,“三年?一年?不,三个月,至多三个月。” 他伸出手比了比。 “这儿是东边道,连接着关东和高丽的至关重要之所在,鬼子是肯定要把这块地儿把在手心里不容有丝毫意外才放心的。况且鬼子占了高丽三十年了,他们大本营在那里。现在鬼子又从关东往南打正确兵少粮的时候,等开了春,长白山一化冻,肯定有大批的鬼子,高丽人从另一边过来。那时候鬼子能容忍山上有给他们使绊子的人吗?三个月,不上次鬼子其实已经发现了寨子的位置,只是被你们迷惑了方向。等他们卷土重来,只怕一月之内,寨子必有灭门之祸。” 白无常审视着徐沅澧,没有反驳,仿佛也深知,即便再逃避,这个人说的也是真相了。那些鬼子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山村百姓都不放心,何况是他们这些有枪有马的胡子。 “这与那伪军有什么相干?” 白无常问。 “他了解鬼子的行军,了解他们的兵力以及部署,有他的话蚍蜉撼树也为未可知。” 徐沅澧话落,伸手一抓,将白无常出其不意甩过来的鞭子抓在手中,那鞭子上绑了逆钩的刺,这时候正扎进徐沅澧的手中,血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滴落在地。 “若你所言不实,在阎王岭被覆灭之日,也是你千刀万剐之时。” 徐沅澧像是没有感受到疼痛一般,对于白无常笑道:“如君所言。” 白无常收鞭离开,那鞭子收的猛,刮下徐沅澧手上的一块皮。 徐沅澧甩了甩手,回到屋子,用楚凌给的急救包上了药。之后去了地藏王殿。 打开门,徐沅澧首先看到的就是依偎在爱新觉罗·冼冬身侧的那个小女孩。那女孩正用怯怯的,但又蒙着一层希翼的眼神望着他,因为上一次的食物与糖,显然让那小女孩没有之前那么惧怕了。 爱新觉罗·冼冬也看到了徐沅澧,对他点了点头。 徐沅澧从怀中掏出楚凌给的瑞士刀来,几下将绑着他的绳子隔断了。 爱新觉罗·冼冬有些诧异的看着徐沅澧。徐沅澧没有说话,只是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糖来放到了那小女孩的手中。 那小女孩的手有些颤抖,但是把糖接了过来,在徐沅澧起身后,将糖紧紧的攥在手心之中。 “谢谢谢” 那小女孩小小声的用带着浓重日本口音的汉语说。 过了好一会儿,爱新觉罗·冼冬才慢慢动了动肩膀,将两条被绑了不知多久的胳膊移到身前来,又许久之后,才勉强可以运动。 “哥哥。” 那小女孩十分激动的扑到他的身上哭泣。 “不不要哭没事了”爱新觉罗·冼冬抬起僵硬的胳膊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用汉语一个字一个字的安慰着小姑娘。 那小姑娘似乎是听不懂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哥哥。 “以后要说言语” 他一字一字的叮嘱。 小姑娘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懂没有。 “谢谢。” 之后爱新觉罗·冼冬抬头,对徐沅澧道谢。“只是真的,可以么” “恩。” 徐沅澧点了点头,“跟我来。” 徐沅澧等着爱新觉罗·冼冬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在小姑娘的搀扶下一步一跛的向前走。 “谢谢。” 他对着徐沅澧的背影道。 正是这个时候,角落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 “喂,不许走。” 来人正是那个年轻的留学生。他正义凛然的冲到徐沅澧的面前指着徐沅澧怒骂道 :“汉奸,你竟然勾结日本人!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徐沅澧耸了耸肩,像是没有看到那个留学生似的对另两人道:“走了。” “卖国贼,中国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才亡国的。” 那留学生一把抓住爱新觉罗·冼冬,险将被捆绑数日,几乎没有怎么进过食的这个人抓得一个跟头。 正是这个时候,之前那个一直切切诺诺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忽然站了出来,挡在了自己哥哥的身前,用及其不熟练的汉语喊道:“不!不是,日本人。是,是中国人!是中国人!” “哼,与日本人狼狈为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把想要挥开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却被徐沅澧一把拉住了。 徐沅澧不耐的皱着眉,想要将这个烦人的留学生一掌劈晕之际,他发现对面的留学生忽然的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他看向另外的两个人,那两人也是万分震惊的看向他这里。 徐沅澧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在慢慢变得透明,他抓着的留学生的那只手也缓缓穿过了留学生的手抓向了虚无。 他就这样,消失在了震惊的几人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包子急了也咬人 楚凌睁开眼睛,第一缕晨光从木质的窗户缝里照射进来。他爬起来洗了个澡,然后推开窗户,霎时间,满室阳光。清晨的空气在北京这个永远缠绵在污染与重度污染之间的城市来说的还算清新,远处隐有鸟鸣,一派荣荣景象。楚凌觉得心中的阴霾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他,并不是一个人。 而正是这个时候,楚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飘向他,进入了他的身体,顿时是神清气爽。这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上次那个西园雅集图被新闻报道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相同的感觉。而这次,他的瓶子还没有卖出去,那估计就是那本地方志已经送到了地方了。 正在这时床上的平板亮起,证实了他的猜想。 “hell一, sr~确认文物捐赠行为完成,现给予用户所得经验值10,是否升级系统?” “升级系统?” 楚凌有些奇怪。 “用户可选择扩大跨时空传输面积至1平方米,或获得50平方厘米的随身空间。或用于偿还积欠的5生命值。” 因着sr系统的体型,楚凌才想起,他还欠着系统5生命值。但是他没有想到生命值不止可以用于兑换技能点,竟然还能够扩大传输面积,甚至连随身空间都有。 只是虽然随身空间听起来很神奇,但是50平方厘米也就是放个背包的大小,颇有些鸡肋,还是扩大传输面积比较重要,以后要是送个被子什么的都更方便些。这小小的平板屏幕,真的是塞不了什么东西的。至于那5生命值,既然欠了那么久了,也不急着一时偿还了。 于是楚凌道:“我选择扩大传输面积。” “收到,现在开始升级系统。” 楚凌看到一道烟气从自己的身体中飘出,直射到那个已经变成黑屏的平板上。腿一软,楚凌坐到了床上,之前那神清气爽的感觉随着烟气的飘出也跟着消失了。 平板上出现了熟悉的被咬了一口的水果的模样。 楚凌休息了会儿,看那平板还要升级一段时间,就下楼拿着扫把把屋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就坐在前厅里等孙老和小孙店长。 在平板升级好后,小孙店长也来了。查看传输画面,需要等连接到徐沅澧才能够看到,所以楚凌也不急着看升级后的成果。 孙瓷来的时候给他提了早饭,看到楚凌已经坐在了前厅,很是诧异。楚凌对着孙瓷笑了笑,让小孙店长更是惊奇。 这一天孙老还是没有来,只有他与小孙店长大眼瞪小眼。小孙店长还是坐在老位置看着他的线装书,也没有吩咐他做什么。于是他就只能同坐在前厅,研究着货柜上散发着这种不同程度光芒的古董。 偶尔有客人来也是小孙店长自己招呼,想也是,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麻瓜,除了给客人倒口水外,也没什么能做的了。而且,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在哪里烧水。 楚凌想,他到时候应该和孙老说,他不要工资了,这边管吃管住,还没有事情做,他真的不好意思再拿一份钱。或许那个瓶子的钱也可以少要些,当做对于孙老的报答。或许他也可以试试能不能再捡个漏什么的,送给孙老。就是可惜他现在的钱也就够买7个煎饼的,还是不另加鸡蛋的,就算那东西卖的再便宜,他也没有钱买。 一天无事。到了下午小孙店长告诉楚凌,他可以趁着下午出去活动一下,有他看店,只需要在晚上店门关闭前回来即可,晚上的夜班还是要他值的。 楚凌本来是想婉拒的,但是想到自己果然还是有事情放不下,就谢了孙瓷,抱着那套西装出去了。 昨晚与徐沅澧通完话后,他发现他更加受不了这件西装被别人穿过的感觉,于是就打算带出去洗。这不是他的东西,这是买给徐沅澧的西装,他可以先用徐沅澧的钱支付费用,等到他有钱了再还上。 这样愉快的决定着,楚凌不知不觉坐车就到了自己家门口不远的那家洗衣店,本来他是打算把一套西装都送去洗的,但是店员说除了外套被穿过,其他的衬衫,背心和西裤并没有被动过,没有清洗的必要。交付了钱,定了取衣服的日期,楚凌就又拎着东西出来了。 这家干洗店是在距离他家不远的一个街角开的,从小街口望进去,可以看道他家的小街。 捏了捏背包带,等到得到了卖瓶子的钱,他一定会找律师把房子要回来。但是也许他可以先回去去看看,都这么近了。 这样想着,楚凌迈向了熟悉的回家的路。 这段距离并不远,只花了几分钟,楚凌就站在了自己家楼下。一步一步的迈着楼梯,想着希望姑姑他们已经离开了才好,虽然以姑姑的性格完全不可能。即便是现在,他也不希望和他们争吵,只是希望把房子拿回来后,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事与愿违,在楚凌楼梯还有一层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他所谓姐夫的大嗓门,并且除了他还有其他男人的说话声,显得楼上十分的热闹。 “这个床搬走,对对对。家具也都不要了。” “好咧。” 楚凌心中一惊,三步并两步的跳到上楼梯,站在楼道里,看到自己的家门打开,里面站了个汉子,正把自己的家具往外搬。可以看到家里一片狼藉。 楚凌的脑子嗡的一声,怒气从胸中涌起。那是他奶奶的东西,他们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 “放下!” 楚凌堵在门口,怒视着企图将他奶奶的床搬走的那些人。 “呦,小凌呀。你外甥快出生了,这房间要整理好当婴儿房呀。这老家具你要吗?你要就送你了。” 那个指挥着众人般东西的那个男人走到那面前,用一幅小人得志的笑容,假惺惺的对他道。 之后又若无其事对其他的人说:“没事,没事,继续搬,这是我表弟,就过来看看。” “哎,好。” 那些本来把床放下的人,又重新把床搬了起来,向门口走来,“小兄弟麻烦你让让。” “哎,小凌这儿乱,等姐夫把房子收拾好了再请你来啊。” 那男人伸手打算把楚凌往外一推。 楚凌一侧身,躲开他的手,同时向他飞身扑过去,双手紧紧的掐住那个男人的脖子。楚凌从未从此恨过一个人,他这时候心中甚至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他要杀了这个男人。 “厄,咳咳咳” 他将那个男人扑倒再地,双手紧紧掐住那男人的脖子。 然而,也只有一瞬,他就被那个男人大力的甩开了。 “他艹你妈!” 那男人爬起来一拳打在被甩到地上的楚凌的肚子上。 一阵剧痛袭来,楚凌觉得眼前黑了黑,但是即便是在视线不清的情况下,他也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那个男人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然后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背上。瞬间他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随后他感觉到那男人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向后拉去,但是他就是咬住了不松口。心中升腾起的恨意,让身上的疼痛都渐渐感觉不到了。 楚凌这时候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欺人太甚。 “哎,哎,你们别打了。” 旁边有似乎是搬运公司的过来劝架。 楚凌这辈子就从来没有打过架,小时候偶尔被欺负,他也是老老实实的呆着让人欺负。但是这一次不行,他的奶奶,他奶奶只留下那些东西,要是丢掉了,他和奶奶的最后一点联系也就没有了。 楚凌这时候的愤怒比被强占了房子更甚。他死死的咬着那男人的手,然后手脚往那男人身上乱打乱踹。 “艹你个小鳖崽子!” 那男人大骂了一声,然后楚凌就感觉到身上一痛,接着就整个人都被扔了出去。 接着,楚凌昏头昏脑的感觉自己落入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你没事吧。” 他耳旁有人问,那声音温柔中带着关切,却是十分的熟悉。 “你你是谁” 楚凌模糊的视线中感觉到那个他所谓的姐夫,面露惊恐的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 楚凌被扶站稳,然后看到那人缓缓走到他‘姐夫’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个东西轻轻抵在了他‘姐夫’的额头啊。 那个人明明没有用力,也什么都没做,但是楚凌还是听到他‘姐夫’惨叫一声,接着浑身打起了寒战。 “你,你,你,干,干什么” 他惊怖得语不成声的尖叫。 “枪枪” “救救命” 楚凌渐渐恢复的视线看到,看到那几个搬运工恐惧得看着那个人手中的东西,缩成一团。 楚凌将视线转回到那个背影,那是个在这初夏依然穿着厚棉袄的人,棉袄上有脏污也有补丁,依然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是那个背影,却是那么熟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跨越时间与你相会 “你说我想干什么?” 楚凌听到那个人温和有礼的问,但是配合着现在拿枪抵着他姐夫太阳穴的动作,却是让人莫名恐怖。 “你你别乱乱乱来我,我,我不怕你我,我,我会报警的” 那个‘姐夫’颤抖的说,试图做着最后的抵抗。 “哦?要赌吗?” 因为背着身的缘故,楚凌看不到那个人做了什么。只一刻之后砰的一声他姐夫跪倒在地,尖叫哭求着:“不,不,不,我,我,我,不报警,真的,真的,你别” 后面的声音都模糊在哭喊之中听不清了。 前一刻还那么嚣张的人,这一刻就予取予求了。 那个背着身的人仿佛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求饶一般,很久之后才幽幽的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听说你快当爹了?” “不!!” 楚凌听到他姐夫尖叫一声,“你别动我儿子!!!” “哦?还是个儿子?” 那个人带着笑意问,“那真是恭喜。” “你,你,你,你要什么,我我我,都给你求,求你”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涕泪横流的求饶道。 “真的吗?” “真,真的!” “拿了大哥的钱,偷了大哥的东西就想跑?” 楚凌听到那个人这样说。他忽然有点愣,什么大哥? “大大哥?” 他那个姐夫看来也同样不明白。 “把钱和东西退回来,还能留你个全尸。我看这房子还能看,先收你个利息也可以,可以宽限你些时日。” 那个人缓缓道。 “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我都没见过你”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揣了个跟头,然后又被拎起来用枪顶住了脑袋。“哦?不知道?” “知知道给,给,给你” “恩,很好” 那个人拍了拍楚凌‘姐夫’的头,一副欣慰的样子。 楚凌听到一半,就知道了那个人的用意。他还从未看过那个人这样凶悍的样子,在视频里这个人永远是春风朗月,未语先笑的。楚凌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害怕吗?好像并没有。反而是帅呆了!而且即便是这样的徐沅澧,也顾及着不牵连到他,让楚凌觉得窝心的感动。除了奶奶之外,还从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之后楚凌看到那个人看了看旁边几个因为听到了惊天大秘密而眼神惊疑不定的搬运工。 “你们把床搬回去。” 他命令道。 “什什么?”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时候惊弓之鸟似的跳了起来。 “把床搬回去。” 那个人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哎,好,好好。” 那几个人忙不迭的点头,把楚凌奶奶的床又搬了起来,楚凌跟着他们,看他们把那张床放到了原来的地方,还整理了下床单,扫了扫地,才出来。 “大大哥已已经弄弄完了” 那几个汉子靠墙站成了一排的看着那人。 “你们可以走了。” 他对几个人道。 那几个人眼神互相对视了下,然后低着头悄悄的走到了门边。 在第一个人开门的那一刻,那人突然出声:“等一下。” “哎!”开门的汉子瑟缩了下,立刻放下了开门的手,仿佛怕自己多做一个动作就要小命不保。 在几个人怯怯的目光中,那个人等了一会儿才微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本来我和他的事就与你们无关,就是你们懂得” 他若有深意的笑容加深。 “懂,懂,懂,我们都懂。大,大哥,你放心。你放心。” 那几个人一起对着那人点头,像是一群排着队的鸭子。 “走吧。” 那人摆了摆手。 “哎,谢,谢谢大哥” 在那几个搬运工逃难似的走后,就剩下楚凌三人了。 那人对着已经瘫软在地的楚凌姐夫笑道:“你最好把钱和东西还回来否则下一个利息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我,我不认识你啊 求求你,放了我吧,你找错人了呜呜呜” “哦,是吗?” 楚凌看着那人笑眯眯的又踹了他‘姐夫’一脚。 “啊!不,我知道,我知道,求求你,别,别打我” 楚凌看到他姐夫抱着头,在地上缩成一团。 “一个月之后,要是再想不起来的话,就是大哥自己去找你了。” 那人揪着楚凌‘姐夫’ 的领子将他扔了出去,抱胸倚在门边对他笑道。 “哎,哎,哎,我知道了” 他姐夫立刻点头,都顾不上站起来,四肢着地爬着就要跑。 “等一下。” 已经爬到楼梯口的楚凌‘姐夫’惊恐的回头。“您您还有什么” “再敢过来,打断你的腿。”那人笑眯眯的对他姐夫道,仿佛就在说欢迎再来一样,接着他关上了门。 “是,是,是,都听您的。” 那人收起枪,转头皱着眉看着楚凌,之前那些虚伪冰冷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徐沅澧。” 楚凌叫了他一声,欲言又止,想要问的事情太多,反倒不知道从何开口了。“你” 徐沅澧走到楚凌的面前,用左手轻轻的碰了碰楚凌额头上的一道红痕,轻声问:“疼不疼?” 那话里有浓浓的心疼。 “啊?” 楚凌猛然抬头,用双手捂着自己的额头。现在他才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些隐隐的疼痛,想来是刚才拉扯的时候,不小心被他那个姐夫划伤的。但是,这点小疼痛,现在已经完全被额头上刚刚被触碰的位置那热乎乎的感觉所取代了。楚凌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很是温暖感动。 “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徐沅澧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楚凌的不好意思,依然很是担忧的看着他问。 “没没事” 楚凌摇了摇头,虽然因为刚刚打过架身上有点疼,但是似乎也没觉得哪里特别难受。 然后楚凌就看到徐沅澧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肚子的位置。 “怎怎么了?” 楚凌被看得更加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肚子。这一挠下去,才感觉到被挠了位置疼了下。他皱了皱眉,想起来刚刚似乎被他那个姐夫揣了一脚。 “撩起衣服,让我看看。” 楚凌听到徐沅澧严肃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不不太疼” 楚凌有些扭捏道。 然而楚凌话音刚落,就看到徐沅澧直接伸出手来掀起了他的衣服。 “别” 来不及阻止的楚凌,就只能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掀了起来。在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肚子上的那块小肉肉,就要毫无隐私的出现在的徐沅澧的面前了,这可该怎么办呀。 楚凌脸涨的通红的瞄了瞄徐沅澧,就看到他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眉头也越皱越深。楚凌看到的徐沅澧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怎么敢!” 楚凌有些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抢过徐沅澧手里的自己的衣服角,赶紧把衣服放下,挡住自己露出来的肚子。这时候他才看到自己的肚子上出现了一个青黑色的鞋印,衣服上也同样印着一个泥鞋印,他揉了揉肚子,酸疼是有一些,但是似乎只是皮外伤,里面的器官并没有受损,估计不管他过两天自己就好了。他想他被踹的这脚的力度,肯定没有他那个‘姐夫’被踹的狠。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故意为止的,为了给他出气。 “我真的没事。” 楚凌在徐沅澧面前原地蹦了蹦,示意自己能跑能跳。“不用去医院了。” 而一个低头间,楚凌突然看到徐沅澧右手上那已经被血浸了一大半的白纱布。 他惊叫一声“你的手!” 楚凌捧起徐沅澧的手。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之前拿着枪的似乎一直就是这只手,显然刚刚的动作,让他的伤口开裂了。 楚凌担忧的看着徐沅澧那只手,似乎看到那纱布上血的范围在慢慢扩大。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楚凌这样说着,也知道这不是不小心的事情,徐沅澧是明知道自己手上伤口会开裂而义无反顾帮的他。而之后也是只顾着他的伤,对自己的反倒缄口不提。楚凌心中有些抽痛,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你才需要去医院。” 楚凌说着就要拉着徐沅澧往外走。 然而却被徐沅澧止住了,“我没事。” 他将手从楚凌的手中抽了出来。“皮外伤而已,上些药就好。” “真的吗。” 楚凌很是心疼和内疚的又捧起徐沅澧的手,都是因为他。 “相比之下,我更想先梳洗一下,不知是否麻烦。” 徐沅澧问道。 “不,不麻烦。” 楚凌摇头。 然后他就看到徐沅澧无论是脸上还是手上都密布的汗珠,才忽然想起,这样入夏的天气,对方还穿着厚重的棉袄,那棉袄上不止汗味,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味道。徐沅澧的脸上也是除了汗珠还有些的泥土肮脏,除了没有胡子,完全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估计也是徐沅澧的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加上那满身的匪气,而把他那个‘姐夫’给吓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功勋值 当然,如果他姑姑没有把他家的电热水器也扔掉的话。 不过所幸,还没有到这一步。楚凌将徐沅澧引到卫生间,徐沅澧看到他家的热水器似乎很是诧异的样子。 “这是洗澡用的热水器,可能和你那个时候有些不同,现在大家都用这种了,当然还有很多更好的。这是凉水,这是热水。” 楚凌演示了一遍。 “我家也有类似的,只是没有这么方便。” 徐沅澧道,“多谢。” 楚凌这时候才想起,这个人可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估计那时候像他这种普通人家,家里是没有这种淋雨设备的吧。想到这里,楚凌就又不能抑制的想到了之前遇到的梳洗过后的徐沅澧还有他买的那身西服 啊他好像还把那身西服带过来了 想到了当时看到这身西服时候的幻想,楚凌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窘到无地自容。虽然把西服带过来实在是太好了 不知道真正被穿起来是什么样子 楚凌又猛地摇了摇头,他真是疯魔了,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 “你你先洗着我,我给你去找毛巾” “多谢。” 楚凌逃难似的跑了出来,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你先洗着 他忽然就不自在了起来。 虽然大家都是男的 但是他和他认识的男生全和徐沅澧这种浊世佳公子,他完全不是一个种类啊。 在角落里翻出了新的毛巾,内衣和拖鞋,他买的很多生活用品都不见了,看来是被姑姑他们拿走了,所幸还留下了一些。把那身西装的衬衣和西裤也一起拿出来。 楚凌在卫生间门口犹豫了下,还是敲了敲门。 门打开,里面是依然衣衫完整的徐沅澧。 徐沅澧道谢着接过了毛巾和内衣。但是楚凌看了看他家窄小的卫生间,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完全没有放西装的位置啊。如果放在马桶盖上之类,肯定是会被水打湿的。他以前一个人在家都是出来穿的,反正也没人看到。 但总不能让徐沅澧出来穿吧,恩但是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窘迫的僵立在卫生间里,楚凌想自己真是傻透了。 “怎么了?” 楚凌看到徐沅澧伸手到自己头上揉了揉。 楚凌的脸更红了,“没没” 他摇了摇头,“你一会儿洗完了叫我,我给你递衣服。” “有劳。” 楚凌家卫生间很小,两个人站在里面练转个身都困难。楚凌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徐沅澧呼出的热气。 “你快洗吧。” 他转身逃跑了。 抱着西装站在客厅的楚凌,给了自己的一巴掌。他真是太怂了,明明都是男人,而且徐沅澧又穿的和逃难的似的,他害羞个毛线。 然而,他捂住跳的飞快的心脏。 卫生间里的空间狭小,徐沅澧看着眼前手足无措脸颊涨红的楚凌,觉得这孩子真像是他妹妹那只小荷兰鼠受惊的样子。每每这时,他妹妹都将之放在手心中小心呵护安抚。 他的小荷兰鼠就站在自己面前,矮了自己半个头,他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将这孩子揽进怀里安抚。这种男子之间的友谊,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算是风雅韵事。他有个舅舅就曾与某个男明星纠缠不清,而他舅母也是默许的态度,还曾经很是欣慰的与友人说,这总好过娶进来几房姨太太,添个庶出的少爷与他家儿子争家产。 但并不是如此,如果可以,他愿对这个人珍之重之,此生与他相伴终老,仅此一人。他是他在黑暗深渊里的唯一的光,他是顺着这束光才扒回了人间。 只是他不能,如果他与楚凌相处在同个年代,那如论世情如何,他都要放手一搏。然而,他们之间相隔的是不可跨越的时间。 最后徐沅澧将手放在楚凌的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对待他的小弟一般。 能够这样面对面的相对,已经是千载难逢,如果还要苛求更多,就太过贪心了。 在楚凌跑出去后,徐沅澧叹了口气,呼叫了sr。 “sr” “hell一,sr~” “我回不去了?” “不,因能量不足,顺时空旅行只能维持12小时,已扣除用户50点功勋值。” “功勋值?” “守护国家与人民,英勇杀敌,促进地区发展,都可获得功勋值。用户累计400点功勋值,已扣除50点,剩余350点。” 徐沅澧点了点头,虽然很好奇这个突然出现的新名词是什么,但是现在却不是了解这些最好的时间,因为他有更加关心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在之类停留12个小时?那之后呢?” “强制回到原来时空。两时空时间比为1:1” “所以我回去后的时间也是12小时后?” “是的。” “之后我可以自己决定兑换那个功勋值来到这个时空吗?” “可以,但是由用户决定的穿越事件,落地坐标随机。” “就是我也许到不了楚凌这边?” “是的。更高一级的顺时空旅行可固定坐标,并且时间延长为48小时,需要花费功勋点500。” 徐沅澧点了点头,只有12个小时,他就要回去。时间有限,他想要更多的帮楚凌解决眼下的问题。这次如果他没来的话,徐沅澧想,不知楚凌会如何。前一次的通信,那孩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应该就是这个事情。 这样想着徐沅澧将棉衣脱下,开始洗澡。 抱着西服站在客厅的楚凌,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听到卫生间的门从里面被敲响。 “楚凌,可以把衣服给我吗。” “啊,哦。” 卫生间开了一条缝隙,楚凌就将衣服都送了过去。他之前真是傻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之后徐沅澧穿着他买的衬衫与西裤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那白衬衫袖子被随意的挽到手肘,最上面的两个扣子也没有扣。因着刚洗完澡的关系,水汽从白衬衫里透出来,露出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 而那西裤恰到好处的包裹着那人修长的双腿,不长一分,也不短一分。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铺洒在那人的身后,说不出的温柔潇洒。楚凌呆呆的看着,他想,买了这套西装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 那人过来又揉了揉他的头。 楚凌呆愣愣的捂着脑袋想,他应该反抗的,这个人和他一般大,为啥老像是对待小弟似的对待他。应该反抗的,但是又兴不起反抗的冲动。 “你之前的衣服呢?” 楚凌问,那个破棉袄也应该洗一洗了,虽然他怀疑那还洗的出来么。 “送回去了。” “什么?” “让sr送回我那个年代了,和枪一起。” “那个棉袄别穿了我再给你买一件,我们这里棉花很便宜的。” 楚凌道。 “好。” 楚凌抬头,看到那个人笑望着他。他忽然就觉得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然后,他就想到了这个人手上的伤口。 “你坐下,等一下我。” 他指着沙发对徐沅澧道,然后就跑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了绷带和药水,又跑了回去。 徐沅澧乖乖的伸手,让他给换绷带。楚凌拆开那个已经浸了血和水有些脏污的绷带,看到那个手掌之上,掉了好大一块皮。 他倒吸了口凉气。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沾了药水抹在那伤口之上。“有些疼,忍一下。” “好。” 他听到那人哑着嗓子回答。 涂完药水,楚凌又将新的绷带好好的绑上。之后他看到这个人露出的胳膊和胸膛都有青紫的地方,刚才逆着光没有看清,这时候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楚凌就又将药水在他的胳膊上也涂了涂,最后瞄了两眼胸膛,还是没敢伸手抹上去。 他真的不是变态 “这房子怎么回事?” 涂完了药水,徐沅澧问。 “什么?” 徐沅澧的视线扫了一下这依然凌乱的房间。 楚凌跟着看了一圈,才发现这屋里杂乱的状况,衣服细软之类的遍地都是,像是糟了贼一般。当然某种程度上,也是的。 “啊” 语塞,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徐沅澧,觉得已经得到了对方的帮助还隐瞒似乎不太好,但是自己的家务事说出来似乎又有点丢人。 “告诉我。” 徐沅澧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将楚凌的脑袋板正,认真地望着他说。 楚凌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家里的这些是告诉了徐沅澧。 “你节哀” 徐沅澧听到他奶奶去世的时候说。楚凌摇了摇头,那都已经过去了,况且在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又遇到了这个人。 “我们需要去趟警署报案。” 徐沅澧沉吟了稍许说。 “咦?” 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 楚凌问。 “警察,请开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欢迎来到,2017 徐沅澧一把按住要起身去开门的楚凌。 “我去。” “警察,请开门合作。” 楚凌跟在徐沅澧的身后,徐沅澧打开他家的的房门。 楚凌看到他家门口站了五六个警察,其中就有楚凌混个脸熟的片警小冯,然而平常见人三分笑的小冯,这时候却是绷紧着一张脸,像是看敌人似乎的看着他们。楚凌还注意到这几个人,看起来竟都像是全副武装的样子。 而最当先的一人,竟是拿枪指着他们。 因为徐沅澧将他完全的护在了身后,所以那警察的枪就正指着徐沅澧的胸口。 楚凌还从来没见过这般的阵仗,顿时有点慌,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显然是把之前徐沅澧逞凶斗狠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但随后他又想到徐沅澧还站在他身前,就想把徐沅澧拉到他身后来。这个人刚到这个时代,肯定很多事情还不了解,他应该站出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徐沅澧握了握他的手,又很快的松开,依然没有动。 “警察先生。” 他对着门口的几个似乎是随时准备着将他们拿下的警察有礼的点了点头,之后侧开身子,让他们看到屋里的情况。 “有什么事吗?” “有人说这里有人fei fa 持枪,请配合我们的搜查。”指着他们的警察回答。 徐沅澧似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屋内一摆手:“请便。” 指着他们警察并没有动,依然执着枪对着他们,他后面有两个警察绕过他,跑到屋里,似是要搜查的样子。 但那两个警察刚刚走到屋里,就愣了愣,好像是被这屋中台风过境般景象吓了一跳。之后他们很仔细的搜查了一圈,最后跑到门口,又对站在门口的徐沅澧二人道:“请配合搜查。” 徐沅澧举起手来,配合的让他们在审查搜查。楚凌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这些警察是为何而来,看来是他那个逃跑的姐夫报的警。也想通了,为何徐沅澧在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之后要拉着他去报警,好抢占先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而这时候,楚凌就听到徐沅澧叹了口气,似是满含愁苦的道:“真是贼喊捉贼。” 那警察搜完了徐沅澧,没有发现。当然没有,因为徐沅澧在前一刻已经将那枪送回了他那个年代。 之后又来搜他,楚凌这时候的脑筋像是忽然开窍了一般,在那两个警察搜身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哭了出来,不知道他是忽然福至心灵点亮了演技技能点,还是这些日子实在了受了委屈,反正那眼泪就像是被拧开了的水龙头似的,汪洋而出,噼啪噼啪的从他那双看起来老像是受了欺负的眼睛里涌出来。 那两个小警察立刻停手,十分无辜的看了眼带头的警察,似是在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干呀。 “他们欺人太甚,呜呜呜” 楚凌抹着眼泪,伤心控诉。 那带头的警察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完全不按剧本的神转折情节,他看了看那两个进来搜索的警察,那两人一同摇了摇头,表示完全没有发现。 之后那警察放下了枪,清了清嗓子,让语气柔和一点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报警说你们fei fa 持枪?” “呜呜,他们他们把我赶出去,还恶人先告状,” 楚凌哭的十足的伤心,像是被欺负惨了的小蔫白菜。 那为首的警察收了枪,挠了挠头,很有些尴尬:“哎,哎,你别哭了,是我们不对,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啊。” 说着眼神向徐沅澧看去。 徐沅澧苦笑着回答:“争执是有些的,但不是你们听到的那样。” 说着,他张开手露出了他那刚包扎好的伤口,并指了指楚凌头上的血痕。“我的朋友单纯又好说话,拿着奶奶的遗嘱,还是被十几年没见的姑姑赶出了自己的房子。我陪着他回来找个说法,谁知道正看着他们要将他奶奶老人家的遗物扔掉。我朋友气不过就与他们理论了几句,他那个姐夫太过蛮横,上来就打了我的朋友,他们那么多人,我怕朋友吃亏才与他们起了争执。本来就想要去警署去报案的,但是没想到被抢先了一步,还用这种好笑的理由,再来欺负我的朋友。” 徐沅澧说完,又似乎是受到了莫大的冤屈,但是不稀罕解释一般,苦笑了下。 徐沅澧这个人,当他穿着人模人样,又做出彬彬有礼的样子对人的时候。外人只会觉得他是个有教养有家世,善良正直,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又不多言己功的人。而绝对不会将他与之前那个破衣烂衫逞凶斗狠的黑社会老大联系在一起。 不知徐沅澧是不是算到了这点,才在刚刚坚持要洗澡换衣的。 既没有证据,且徐沅澧又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几乎立刻就让几个警察倒戈了阵营。 那个片警小冯这时候也道:“楚小弟一直都是很内向的人,他和楚奶奶关系一直非常好。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个姑姑,也从来没见过。” 片警小冯是三四年前分配来的,当然不可能见过十几年未出现的楚家姑姑。他本来就不相信这么听话老实的楚凌会feifa持枪,现在看他和他朋友这样委屈的样子,肯定是被人诬陷了。那个抱假警的人还真是可恨。 小冯的话更是证实了徐沅澧与楚凌的青白,尤其楚凌还哭的如此凄惨可怜。 “真是抱歉了” 为首的警察对着徐沅澧二人点了点头。 “警长,我们想要告那个男人非法强占。” “这个他们真是小楚的亲戚? ” 楚凌眼睛哭得通红,打着嗝的点了点头。 “我们倒是可以帮你们立案,但是如果是亲戚纠纷的话,我们也只能是口头教育。不过他们下次要是再来闹事的话,你可以直接给小冯打电话,最好不要打架。” 楚凌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让那个警察之后的告诫说不出来了,就这么老实一小孩,他十七岁的儿子估计都能把他打一个跟头,说是打架看那样子也是单方面的受欺负,怪不得他朋友要给他打抱不平呢,只是他这个朋友看起来也是个斯文人,他们俩也不见得打得过人家一个。 这么想着,那个警察叮嘱片警小冯没事要多关心关心楚凌,别真的出了事。小冯满口答应,随后几个警察道了歉离开了。 徐沅澧关了门。 楚凌还站在门口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掉一滴抹一滴,嗝几秒还打个哭嗝。 徐沅澧的心瞬间的软成了一滩。 “不要哭了。” 他伸手将楚凌的头按在胸口,抬手想要给他抹眼泪。 楚凌抵在徐沅澧的胸口,看到徐沅澧伸过来的是那只受伤的手,立刻挡住了。 “我嗝没事” 说完又啪嗒啪嗒掉了两滴眼泪。“就是嗝止不住嗝而已我嗝骗他们的” 徐沅澧笑了笑,索性两手一起紧紧搂着楚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在他后背缓缓拍着,让他平静一会儿。 “小凌也很厉害呢。” 他说。 楚凌被两只有力的手臂拢着,靠在徐沅澧的怀里,被温暖环绕着,闻到了他身上沐浴乳清新的香味,像是回到了儿时母亲怀里一般安心。 他渐渐止住了眼泪,过了一会儿嗝也止住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徐沅澧,看到徐沅澧白衬衫上湿了一片,挠了挠脸,更加的羞窘了。 徐沅澧倒像是浑然不在意一般,揉了揉他的头,“去洗把脸。” “恩。” 楚凌答应着 楚凌洗完脸回来后,徐沅澧对他说“我们去律师行,恩现在还有律师吗” “有的。” 楚凌状况外的点头,然后就被一手提着他背包的徐沅澧拉着要往外走。 “等一下” 将要跟着徐沅澧走出门口的时候,楚凌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没有钱啊 “怎么?” 徐沅澧有些不解的问。 “那个我没有钱” 徐沅澧似乎有些诧异楚凌会这么说,“上次的宋刻本和两个瓶子没有卖吗?” “宋刻本没有,瓶子卖了。” 楚凌老实回答。 “那钱呢?” 徐沅澧问。 “啊,在这里。” 楚凌手忙脚乱的接过自己的背包,把那张给徐沅澧开的银行卡从内兜里掏出来放到他的手里。 “给,这是你的,我不能用。” 徐沅澧接过那张卡拿到手里看了看,“有多少?” “七十万。” 徐沅澧点了点头,拉起楚凌就往外走。 “哎?我们还是别去了,等等我可以” 楚凌在徐沅澧手里挣扎着,想说等到他拿到卖自己瓶子的那笔巨款可以自己去找律师。 然而徐沅澧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既然是我的钱,那我怎么花是我的自由,走,陪我去找律师。” “哎?不可以的。” 怎么可以这样,那70万明明可以买更多的物资的。 “怎么不可以。” 徐沅澧还是将楚凌拉出了屋,走到了街上楚凌也就放弃了。 然而刚刚走到主路,一直拉着他的徐沅澧站住了脚步。 “怎么了?” 楚凌看到徐沅澧表情复杂的看着大街,有些不明所以。 “这就是2017年?” 楚凌听到徐沅澧的声音变得哽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回首已是百年身 从楚凌家小区出来,是一条老街,楚凌从小在这里长大,眼前都是看惯了的风景。楚凌随着徐沅澧的目光也看向街上,街的两旁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小店,卖水果的,买手机,卖衣服的还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都有,路上行人往来,有的悠闲,有的急促,人生熙熙。其间还夹杂着汽车喇叭的声音,因为是一直没有扩路的老街,所以经常会堵上一连串的车,上下班的高峰更是寸步难行。而在人行道与车道之间的护栏上挂着大红色的条幅‘禁止开墙打洞’,这是市里的新政策。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有推着三轮车的小贩在路边售卖煎饼凉皮肉夹馍,然后和城管你追我跑。反正就是这么一副司空见惯的景色。 但是,也许看在徐沅澧的眼里,却是另一番的感触。 楚凌上前一步,与徐沅澧肩并肩的站着的,他看到那个人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在他身旁轻声道“欢迎来到,2017年。” 徐沅澧转头看向他,对他笑了笑,楚凌看到了他微红的眼眶。 “转眼沧海桑田,真好。这里,比我那个年代热闹多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多的人了,这样多鲜活快乐的国人。 楚凌想说人多了其实也不是件好事,会造成很多其他的问题。但是却比那个战火纷飞朝不保夕的年代,好上太多了。 “谢谢。”楚凌对徐沅澧道。 他没有说为什么道谢,徐沅澧也没有问。他只是摇了摇头:“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他们。” 小学时候有一篇课文,楚凌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这时候却忽然想了起来,每个字都清晰可见。 ——比如蹲防空洞吧,多憋闷得慌哩,眼看着外面好好的太阳不能晒,光光的马路不能走。可是我在这里蹲防空洞,老百姓就可以不蹲防空洞啊,他们就可以在马路上不慌不忙地走啊。他们想骑车子也行,想走路也行,边遛达边说话也行。只要能使老百姓得到幸福,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正是如此。 那些不知名的,我们会深深铭记。 俩人在街口沉默的站了一会儿,之后徐沅澧指着一辆即将进站的公交车问:“那是电车?” “那是公交车。”楚凌回答,之后想了想补充道,“就和你们那个时代的电车差不多,现在也有电车,可是不需要轨了。啊,有一辆有轨的,在前门,可是那是用来招揽旅游的,模样应该和你那个年代的差不多吧。” “前门还在?” “嗯。重新修正了,现在是旅游区。” 楚凌点了点头,然后他见到徐沅澧扬起嘴角微微笑了下。 之后徐沅澧又指着连着开过来的颜色模样明显与其他车不同的三辆车问,“那是?” “那是出租车,大概就相当于你们那个年代的洋车。” 楚凌回答。 徐沅澧很是惊讶的样子,显然对于现在连汽车都可以租用表示很惊讶。大概他们那个年代的汽车只有很有钱的人才能够拥有。 “好多的车。” 徐沅澧感叹。 “现在车不是那么贵了,嗯虽然也挺贵的,但是平常家庭攒一攒还是负担的起的。” “这样。”徐沅澧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之后有个女孩自言自语说说笑笑的拿着个东西从他们面前走过,那样子像是在讲电话。他看向四周,还有另外的几个人也同样拿着大同小异的东西。 “那是手机?” 徐沅澧记得楚凌说过的,他们这个年代和电话类似但是比电话先进得多的设备,不用线,只需要电台一样的电波就可以拿到任何地方。 楚凌点了点头,没想到他还记得。 “手机在这个时代很普遍吗?” 就算是电话和收音机在他那个时代也不是每家都有的。 “几乎每个人都有。” 徐沅澧沉默了稍许,像是在思考,之后他又开口问道:“靠电波传递信息吗?” 这问题问住了楚凌,“大概是信号?” 他掏出手机查询了下,照着上面的内容念“红外线电磁波,是900到1800兆的高频信号,而广播电波,只有九十几到一百来兆。”于是他总结道“大概就是手机的信号比电台的高级?” 徐沅澧看着他的手机问道:“可否借我一看?” 楚凌将手机递送过去,“不用那么客气啦。” 徐沅澧接过手机,乍一看到手机上的文字,有些惊讶。 “这是?” “什么?” “这文字” “怎么了?” 楚凌也探头去看,手机上还是搜索出来的那些字,没有看出什么奇特之处。 “与我们那时很是不同。” “啊!”楚凌忽然灵光乍闪,他都忘记了,他们用的是简化字,不是繁体字。“要不我给你读一遍?”怕徐沅澧不认识,楚凌建议。 “倒是不用。”徐沅澧道,“虽有些不适,倒还认得。” 徐沅澧低下头细细的看,手机上的解释是一般网友回复的,只有短短两三句话,并不专业,但徐沅澧还是花费了时间细细通读了一遍。 读完后,他慢慢组织语言试探着问出了一个与手机上的内容不太相关的问题,“这个时代有没有可以影响信号传递的东西?” 没有想到徐沅澧会这样问的楚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模糊之中有点明白徐沅澧的意思,但是又说不出来具体的。“有信号干扰器之类的,可以屏蔽信号。” 高考的时候就会开启用来防止考生作弊。 徐沅澧点了点头,接着问“很贵吗?” 楚凌其实不太清除价格,平常人谁也不会没事去买这些,但楚凌还是立刻摇头:“不贵,很便宜。”他想他有一点明白徐沅澧的意思了,战争除了武器很重要,信息也很重要,有一部电影就叫做永不消逝的电波讲的就是围绕那时候信息和情报展开的。“我”他想说他明天给能买回来,但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还没钱,只能改口“你需要用之前,肯定会送到你手中。” “谢谢。”徐沅澧将手机还给楚凌,“抱歉耽误了时间。我们快走吧。” 这么说着他就走到路旁抬起手做出了一个保准打车的姿势。 楚凌震惊了,他一个饿虎扑食,就把徐沅澧的手按了下去,获得了徐沅澧不解的表情一枚。 “怎么了?”徐沅澧看了看被楚凌抱在怀里的手臂,眼神晃了晃,略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你在做什么?” “招嗯出租车。” 徐沅澧皱眉回忆了下那个虽然没有听过但是很容易懂的名字。他很是诧异的回看楚凌,不懂他突然怎么了。莫非招出租车与招洋车不同,不是招手即停,还需要特殊的预定或是手续不成?看这孩子严肃的表情,莫非违反规定要受到严厉的惩罚吗?看来是他莽撞了,徐沅澧将抬起的手收回,回视楚凌。 楚凌瞪大眼睛看着徐沅澧, 徐沅澧也不解的望向楚凌。 一瞬间空气有些尴尬。 看那理所当然的样子 楚凌颤巍巍的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指着对面的公交车站,“对面就是公交车站可可以吗” 对不起,是他的错。他兜里只有五十块不到,万一遇到点堵车就完全不够付车费了,而且他手机关联的卡里也没钱了,车上又不能刷徐沅澧的卡。 徐沅澧也愣了愣,看向对面的公交车站,才恍然大悟似的点头,“也可。” 人家根本就没有把坐公交车放进选项里。~~~~(>_<)~~~~ 拉着徐沅澧一起去等车的楚凌第一次发现,徐沅澧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即便是78年前的有钱人家。 是他的错,让大少爷陪他坐公交车。 ~~~~(>_<)~~~~ 是他的错,他好穷。~~~~(>_<)~~~~ 公交车很快来了,还没有到堵车的时间,只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楚凌熟门熟路的想要带着徐沅澧去那个居民楼里他上次被预约费阻之门外的律师行,但在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徐沅澧旧停住了脚步,然后用虽然是温和有礼,但是再多温和有礼也没法掩饰住那浓浓的不信任的眼神看向楚凌。 “这里是?” 楚凌莫名的有点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了” 然后楚凌就看到徐沅澧用一种俗称是‘我该拿你怎么办’的眼神看着他,叹了口气:“莫要贪小利而失大利。这类三流律所,大多是在法院里本事不大,但是旁门邪路确实专精,赢不了官司,反倒善于骗雇主的钱。” 然后,楚凌就屈服在徐沅澧那你要不换地,我就会很失望的眼神中了。楚凌战战兢兢的在徐沅澧的监督下查了离他们最近口碑很好名气很大的律所,然后向那进发。 途中路过了个商业区,楚凌很意外的看着徐沅澧拉着他下了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律师行 途中路过了个商业区,楚凌很意外的看着徐沅澧拉着他下了车。徐沅澧在这个商业区里走着,像是寻找什么的样子。楚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说是去律师行,又忽然改成了逛街。但是楚凌还是徐沅澧走,然后跟着他走进了一家国际名表专卖店。楚凌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瞬间惊掉了下巴——x琴。对于他来说,这是只存在于广告之中的品牌。现在手机在功能性上已经完全可以替代手表,所以现在还带手表出门的,除了装饰,那就是身份的象征,尤其是那么贵的品牌。但是徐沅澧就那么司空见惯的走了进去。 而在徐沅澧迈进店门的一瞬间,楚凌就看到店里服务小姐的眼神亮了亮,然后绕过楚凌径直向徐沅澧走了过去殷勤的询问他要有什么需要。徐沅澧将店逛了一圈后,指着柜台中一款手表说让服务小姐包起来。 “先生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店中卖得最好的经典款。” 服务小姐欣喜的将手表包装好。 在付款的时候,出了一点小问题,徐沅澧将卡片递给服务小姐,服务小姐要求输入密码的时候,徐沅澧一脸疑惑的向楚凌看过来。 楚凌才发现自己忘记把密码一起给他了,于是义不容辞的向前一步输入密码。也因此,看到了哪款手表的价格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楚凌帮徐沅澧付款的举动倒是没引起服务小姐的疑惑,估计,楚凌猜,是把他当助理了吧。瞄了眼接过装手表袋子的人,楚凌发现,确实挺像的。 之后,徐沅澧又在一家商场的视频区买了个,比起那手表来,不算太贵的耳坠,那耳坠是两只蹁跹的蝴蝶形状,上面镶着碎钻,晶莹剔透。在楚凌这个不太懂人眼里都觉得那耳坠清新可爱。当然,价格在哪里,它的便宜也只是相比于那手表来说。 徐沅澧没要袋子,接过装耳坠的小盒子,直接随意地放在了西裤的兜里。 楚凌悄悄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终于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 那人笑了笑,很顺手的揉了揉他的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楚凌悄悄落后了半步,伸手摸了摸脑袋,顺了顺头发,然而脑中却再次出现了刚才那人不经意的笑容,像是三月春暖,莺歌蝶舞。 楚凌跟在那人的身后,觉得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挺好的。 然而还是到了律师行。这是一家看起来就颇为气派的律师行,租了一家黄金地段写字楼上下三层的铺位,里面人忙忙碌碌的,除了中国人竟然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看起来相当的国际范。 前台小姐对着远远走来的两人露出温柔的笑容,随后在看到徐沅澧的那个瞬间眼光闪了闪,那话语格外的温婉。 徐沅澧将一只手肘放在前台桌上,微微向前倾着身体,将藏在手里的一个绒布小盒子向前推了推,对着的前台小姐笑道:“我想要拜访贵行的一位民事律师,咨询些问题,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不知可否。” 那个年纪不大的漂亮姑娘,眼睛不由自主的瞄向徐沅澧修长手指按着的那只小盒子,似乎是在看到那盒子上因着的品牌后眼神又闪了闪。 她看了眼,又看了眼,接着挣扎着为难道:“这您若没有预约的话” “真的不行么。” 那个随意倚着柜台的贵公子,打断了前台姑娘的话,摆出了一副伤心又为难的模样。那隐忍着愁苦的样子,无论是谁看到,都会心生不忍。 “不,您请稍等。” 那前台姑娘立刻道。然后在电脑里查询着什么,楚凌眼睁睁的看着她删除了表格里一栏的名字。 “请问怎么称呼?” 那姑娘目光灼灼的看向徐沅澧。 徐沅澧转头看向楚凌。 已经看呆了的楚凌慢半拍回复:“楚凌。” 因为回答的是楚凌,那姑娘明显表情失落了一下。 “您的联系方式?” 她又看向徐沅澧。 这次没用徐沅澧提醒,楚凌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她。一个从78年前来的人,怎么可能有联系方式。 那姑娘斜了眼楚凌,面无表情的将他们的基础信息敲进电脑,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您好,黄律师,下一位预约的先生已经到了,我现在让他进去可以吗?好的。” 她挂了电话看着徐沅澧笑道:“已经可以了,您请进。黄律师是我们这里在民事问题上,最有经验的一位律师。” “多谢你。” 徐沅澧对那姑娘扬起了微笑,同时将手中按着的小盒子推到了姑娘那边的台子边沿。 那姑娘笑眯眯的将手往上一按,盖住了盒子,同时将一张黄色便签纸送到了徐沅澧的手中。 “您慢走。” 她看着徐沅澧笑得很是有内涵。 楚凌看着徐沅澧接过了那张写有11位数字的纸,忽然觉得有些不开心。然而他回想了一下这一天,在徐沅澧出现后就没有出现过什么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 有实习生带着他们走向那位黄律师的办公室,一个拐弯后,已经看不到前台的位置。楚凌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了起来,然后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他的手掌上一瞬又离开了,他的手中就蓦然地出现了一张纸。 楚凌抬起手看了看,是那张写有电话码号的便签。 嘿嘿 楚凌听到了自己内心在悄悄傻笑,然而徐沅澧不过就是给了他一张纸而已,他为什么要觉得开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简直是有毛病。 他悄悄瞄了眼走在前面的人,那一副贵家少爷模样的人依然面不改色的走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悄悄挠了挠那只手心。 嘿嘿 几步后,到了那位黄律师的办公室。那位黄律师是个微胖的中年人,不同于很多气场很有侵略性的律师,他面容和善,让人看到他就有倾诉的欲望。 也许是因为那位律师看起来很可亲,又也许是不是一个人的关系,楚凌并没有他以为的见到律师的紧张感。 “请坐。” 徐沅澧与楚凌坐到了办公室内的沙发上,徐沅澧很是不经意的将那装有手表的袋子放到了茶几上。那位律师扫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那位律师也坐到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徐沅澧拍了拍楚凌的手背,楚凌将自己家的事情又对着律师讲了一遍。 “遗嘱再您手中吗?” 那位黄律师听完楚凌的陈述后说。 楚凌点了点头,从一直背着的背包中拿出递给律师。“只是没有做过公正。” 黄律师打开遗嘱看了一遍后,将遗嘱递还给楚凌,同时道:“遗嘱有自书遗嘱与公正遗嘱,只要是完全行为能力人在完全自愿的情况下立的遗嘱就是有效的,您这份遗嘱只要与老人之前留有的笔迹做下笔迹鉴定就是有效的。若立有遗嘱的情况下,按照意思自治原则,法律上会完全遵从遗嘱,而不是按照法定继承顺序了。所以老人留下的房子,您是有完全的继承权的。当然法律之外,一些家庭还是会支付给其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一些补偿。但是您的情况比较特殊,您的姑姑有十几年没有尽赡养的义务,如果她索要补偿的话,您也有权向她追诉这十几年老人的赡养费。不过您要公正过户的话,还是需要缴纳2的房产继承公费用与005印花合同税。按照您所说的房屋地理位置与使用平米数,这大概在18万到22万之间。” 这个黄律师说的很清晰明了,只是听到要叫那么多钱的时候,还是让楚凌心跳了下。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 “不用担心。” 他说。 之后他们和这位律师签了委托合同,缴纳完了相应费用。在走之前徐沅澧将那位律师拉到一旁,说了几句话。 楚凌隐约听到的那位律师说“不,这不合规矩。” 然后又听到徐沅澧说:“只是私人请托而已,还请您多费心。” 等到徐沅澧与楚凌离开的时候,徐沅澧手里那装着手表的袋子已经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生活处处有危险 写字楼外,夕阳西斜,楚凌正走在徐沅澧的被拉长的影子上。 “那个你” “什么?” 徐沅澧回过头来看着他。楚凌发现这个人有个很好的习惯,他每次与你说话的时候,都会看着你的眼睛。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中,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温柔与隐隐笑意。其实他只是平常的看着你,但楚凌却在那人的眼中见到了自己的身影,好像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包容被理解一样。也怪不得那位前台小姐,只一眼就深陷其中。被这样的人视作好友,真是前世积福。 如果不是这样的机缘巧合,楚凌想,他的人生肯定不会与如此优秀的人挂上钩。在他看来千难万难的,在那人的那里却是举手之劳,而那人却又是站在他的角度立场为他计较谋划。如果不是他,估计他连律师行的大门都卖不进去。而他付出的,不过就是帮他跑腿买了点东西而已。 他们之间,就像是一个天,一个地一样。 这忽然的想法,让楚凌忘了之前要说什么。他悄悄往外挪了一步,走出了那人影子的范围。 “谢,谢谢你。” 楚凌愣头愣脑地,对着徐沅澧鞠了一躬。 然后刚刚抬起头来的楚凌就又被揉了头。 “回去吧。” 徐沅澧说。 之后两人坐公交车回家,已经快到下班高峰了,路上开始堵。车上也没有位子,两人只能站着。 这趟车线路有些绕,很少坐这路车的楚凌没有想到,它会经过前门。那座被现在动辄几十层的高楼比得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巍峨雄壮的前门楼,就这么矗立在道路的一侧。 在开过去的时候,徐沅澧看到那座前门楼,有些出神。 “怎么了?” 楚凌问。 徐沅澧只是摇了摇头,在车子开过去的时候,再一次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座前门。 徐沅澧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楚凌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的哀伤和怀念。 “要不要下去看看?” 徐沅澧转头看向楚凌,笑着摇了摇头。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后,徐沅澧缓缓开口:“它真的还在,要不是看到了前门,还意识不到我们到了这里。现在的北京和我那时候的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天被日军铁蹄践踏过的前门还是立住了,就这么矗立在原地,见证着周围的沧海桑田,日新月异。徐沅澧看了看挤在车里的人,虽然因为拥挤而每个人脸上都是烦躁的表情。但是却如此的鲜活。不像是那一天,那些被迫‘迎接’日军进城的人们,像是带着表情面具的傀儡。 徐沅澧看向身边的楚凌,他正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 徐沅澧转而改变话题,随口问了楚凌些2017年的事情。他没有告诉那个孩子,进了前门往东有条胡同叫做月光胡同,在胡同口有棵桂花树,每到秋天都会满街的丹桂飘香。月光胡同再往里里面有座宅院,就是徐家。 近乡情却,况且又是生逢乱世。还不如,当做不知。 他们不知道的,正是这一天,有辆小轿车与他们擦身而过,驶进了这条月光胡同。车上载着徐家旧人,踏上了阔别经年的故土。 楚凌家附近的那条街上在傍晚时分更加的热闹,临街的饭馆也都把招牌并桌椅板凳一起摆出来迎客。 虽然不见得有多干净,但是选择性还是挺多的。 楚凌带着徐沅澧走了一阵,忽然看到他停住脚步,一直在盯着一家火锅店看。这家火锅店也不知是开业大酬宾,还是赶上有团购,不大的一家店几乎都快坐满了。店内每张桌子上都放了锅子,一道道水蒸气蒸腾而起,弄得火锅店里云蒸霞蔚,老板忙得脚不沾地,踩在云烟之中像是升了仙一样。 虽然夏天吃火锅有点热,但是却也另有一种乐趣与爽快。况且楚凌想到徐沅澧在长白山那里缺肉少菜的,吃火锅正好可以多吃几样。 “那我们就吃这个吧。” 楚凌说着就往火锅店的方向走去,但却不想被徐沅澧一把拉住。 “怎么了?” 楚凌很是不解的问。 “那个是什么?” 楚凌顺着徐沅澧指向看去,看到了坐在火锅店摆到街旁的桌椅上正对着火锅大快朵颐的一对青年男女。 “那是火锅。” 楚凌回答,“可能和你们那时候有点不一样。” “不,不是。她在做什么?” 徐沅澧指着那队青年男女旁边一桌,那桌子暂时没有人,有个服务员正给桌子上的煤气炉换燃气瓶。 “她在给煤气炉换燃气瓶。” 楚凌回答。 “燃气瓶?里面是煤吗?” 徐沅澧问。 “不,不是。是气体。” 楚凌回答。 这时候两人已经坐到了那张被服务员刚换过燃气瓶的空桌子上。 楚凌趁着服务员还没过来打开那小煤气炉的盖子,又将那一小瓶气罐拿了出来。这种不太正规的小煤气炉挺容易拆卸的。 徐沅澧接过手里晃了两晃。 楚凌的心瞬间就提起来了,“别晃!会爆炸!” 他一把夺过徐沅澧手里小气罐放在了桌子上,解释“这种小气罐质量差的是大多数,虽然说不一定会爆炸,但是还是小心为妙。很多新闻都是这个爆炸造成了伤亡。” 而楚凌再次看向徐沅澧的时候,就见到徐沅澧若有所思的的盯着那小气罐看。“会爆炸?” 徐沅澧伸手再次小心地拿起了那个气罐,那气罐很轻,几乎只有瓶子的重量,刚刚他晃动的时候真的没有感受到里面有什么物体。然而就是这么小小的一罐,竟然可以燃烧那么长时间吗。他们身旁的那一桌青年男女看起来已经吃了很久的样子了,而他们桌上的那个小炉子,火依然很旺。 徐沅澧听到楚凌解释:“天然气也是一种燃料,和煤也差不多,就是它是气体的。而且有时候有危险,弄不好爱爆炸,不充分燃烧的话生成的一氧化碳会让人中毒死亡。” 楚凌刚刚说完,就看到徐沅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中毒?” 他点了点头。 “爆炸?” 楚凌又点了点头。 “这很容易爆炸吗?” 徐沅澧捏着那一小瓶,再次问。 楚凌这时候脑子也终于转过了弯来,随后身上就起了一身的冷汗。他想说,这就要看你是想让他爆炸,还是不想让他爆炸了。这不会是要 但楚凌想,估计徐沅澧的答案是肯定的。必然是肯定的。虽然这样想有些恐怖,但是返回头想,他们被逼得走投无路,如果这个可以用,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徐沅澧看到楚凌像是犯了错误不敢见主人的小狗似的,搬着凳子凑到他身边,探过头来,在他耳旁小声回答:“肯定没有炸弹伤害力大,但是要是想让它爆炸还是容易的。” 尤其是大部分的天然气罐已经被时代淘汰,生产这些的只剩下些不正规的小厂的现在。楚凌缩回头来,想了想,又探过去,在徐沅澧耳边补充道:“不过很危险,你要注意安全。” 不过你要注意安全。 在耳旁响起的这一句话,让徐沅澧的心都跳快了两下,刚才那重大发现的喜悦都被掩盖了。他歪了歪头,耳廓正好蹭到了那个人柔软的嘴唇,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隐秘的亲吻。 那个孩子没有发现,但是徐沅澧却听到旁边有一桌上的两个女孩子的抽气声。 他对着那两个女孩子微笑了下,然后伸出食指轻轻放在了唇上,对她们做出了禁声的手势。 那两个女孩忙不迭的点头。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刻。楚凌什么都没有发现,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两个年轻的男子凑在一起说悄悄话,那气氛会有多么的暧昧。况且,与他一起的那个人无论是气度还是样貌,随便坐在哪里都是会吸引全场的眼球。 他一个劲儿的给对面的人夹菜,直到对面那个碗里的东西满了出来。当然是要这样,楚凌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个人肯定许久没有吃这些了,他需要多吃一些。当然也接着他礼尚往来给自己夹的菜,而完全没有发现旁边有两个小姑娘,偷偷瞄了他们一眼,又偷偷瞄了他们一眼。 在吃完后,两人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徐沅澧嫌弃的将店内给的质量与卫生都堪忧的餐巾纸放在一旁,索性放下衬衫的袖子,给楚凌擦了擦汗。 楚凌向一旁躲了躲“不,不用了。” “然后下次又发烧吗?” 徐沅澧看着他义正言辞的说,满眼的不赞同。 “你,你怎么知道。” 楚凌又有些心虚。 “我就是知道。” 看着两人走远的,一个姑娘对另一个人评论道:“温柔攻和小白受啊。” 另一个姑娘回答:“那小攻好帅好温柔啊,还给小受擦汗。” 接着那姑娘评论:“小受也很好啊,一个劲儿的给小攻夹菜,自己都没吃多少。还那么乖,那么听话,像是小动物一样。”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叹气:“果然好男人都是有蓝朋友的,嘤嘤嘤。” 而这些,已经走远的楚凌与徐沅澧都没有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amour 吃完饭,向家进发的路上,月华初上,街旁的路灯都渐次打开了。 褪去了一天的暑热,清风袭来,很是让人心旷神怡。何况又是酒足饭饱,让人很容易感到生活中的小幸福。 看着身边走着的徐沅澧,楚凌有些犹豫。他应该去鉴古斋值夜班的,但是又不能放着徐沅澧一个人。 他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的又再次消失。他不是他们这个年代的人,能够这样漫步在街头,其实已经是一件很玄幻的事情了。 突如其来的失落感掩埋了之前的幸福感。楚凌想,他的小私心是不想让徐沅澧离开的,比起在雪山上奄奄一息的那个人,肯定是在这个丰衣足食的年代生活比较容易。但是,有知道那个人肯定是要离开的,无论是信号屏蔽器还是煤气罐,那个人时时刻刻记挂着的,是那个年代。 “怎么了?” 徐沅澧看到身边人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吗?” 楚凌看着徐沅澧问。 徐沅澧眼神暗了暗,随后回答:“从来时算起的十二个小时后。” 即便想到了他会回去,也没有想到时间会那么短。 “你来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两点那十二个小时后就是凌晨两点。” 楚凌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钟。 “还有6个小时!” 六个小时说长也长,但是说短却是弹指一挥间。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徐沅澧送回家后,自己再去鉴古斋值班的他这时候也没有再犹豫的小孙店长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请了今天的假。虽然对于自他去了鉴古斋不但没有丝毫的帮助,反而一直给人家添麻烦这件事,他很是愧疚,现在竟然还在上班的第一天请假,简直更是说不过去。但是楚凌看了看依然走在他身边确实存在的人,这一别,可能此生都再难相见了。本来,他们就是属于两个时代不可能见面的两个人。 拿着电话的楚凌有些走神,他鬼使神差的伸手碰了碰身边的人,是温热鲜活的触感。来自1939 年的人就这么站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现在楚凌依然觉得不现实,但又希望这不现实可以再长一些。却又在徐沅澧看过来之前,被烫到似的收回了手,装成只是不经意碰到的样子。 之后听到小孙店长告诉他说鉴古斋还有另外的店员看店,不用担心,这次请假可以当成是轮休。 放下电话,楚凌觉得有些焦躁,六个小时可以做的事情太少了,他还没有带徐沅澧好好的领略现代社会。 然而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索性楚凌拉着徐沅澧去了超市,让他自己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他家这边的超市只能算是中等规模,但是日常需要的东西也是完全可以供应了。 看到满眼的物品与食物,让徐沅澧很是惊讶。他过去的两年都是窝头米糠甚至是杂草为食,说不清多久没见到肉,更不要提蔬菜水果。不止是他,他们队伍里的所有人,甚至是关外所有的老百姓都是这样。直到遇到了楚凌,他才吃上了些米面。刚刚吃到的火锅,可以说是他这两年来,第一顿像样的食物。其中内涵丰富的鱼肉蔬菜,已经让他很是珍惜。 然而,那顿火锅,却完全无法与眼前的情景相提并论。眼前是一排排放满了色彩鲜艳各异的物品食物的怪模样货柜,那货柜一个挨着一个挤满了这间堪比学校广场的大厅,而中间只留出一条小道供人通行。在那小道中,有很多人拿着篮子或是小车随意的挑选物品,间或将看中的东西放入篮中或是车中。而这偌大的地方,竟然看不到什么店小二或是售货员的身影,也不见这些人付账。 “这是?” 徐沅澧被眼前见到的景象震惊了。 “超市。” 楚凌也推了购物车解释,“就和你们那时候的恩商店差不多” 看着楚凌走到水果区,将一包苹果放入车中,徐沅澧接着问:“不用付账吗?” “不,不,当然要付账。” 楚凌指着收银区道,“选好后,大家都会拿到那里去结账。” “与我们那里的铺子和商店完全不同。” 徐沅澧评价 “这是西方传过来的模式,好像是。这二三十年才兴起的。” 楚凌回答。又拿了包梨子放在了车里。 楚凌带着徐沅澧逛了一圈超市,最后买了许多的水果,蔬菜和很多罐头午餐肉罐头鱼之类,外加几包奶粉将购物车装得满满的才去结账。 最后两个人每人提着两个大包出来回家。 回到了家,大概就九点了。楚凌翻箱倒柜的想找个大袋子之类的将这些东西都装起来,可惜东西买的太多,没有哪个袋子能装下,只能作罢。 家里还是离开时凌乱的样子,楚凌也没有收拾,只把奶奶原来的主卧收拾了出来,又推着徐沅澧再去洗了个澡。之后又将买的东西放到床边随手可触的位置。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带过去,省掉生命值,大概就是和免税差不多的意思,不知道有没有这项服务。 虽然只剩下几个小时了,但是还能休息一下的。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徐沅澧是找到了哪里落脚,在那边过的如何。不过他想,那边的环境,再怎样也没有现代好的,在这里至少没有敌人,他可以放心的休息。 徐沅澧洗了澡出来,看到楚凌已经将床铺好了。看他拍了拍床铺说: “你休息一下吧。” 在2017年的几个小时,简直就像南柯一梦一般,见过了太多人世繁华,幸福喜乐。还有楚凌,如果他是这个年代的人的话,他一定不会放弃。徐沅澧想,要是他在这里多住几天的话,也许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只是 看着面前对他微笑的楚凌,难免想到那个永远的停留在了十六岁的小柳,那个孩子生于泥泞,死于绝望,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富足的生活。还有许许多多如同小柳一般大小的孩子,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日子。 他不得不回去。 “不用了。” 徐沅澧摇了摇头,拉着楚凌一起坐到了床上,“没有多长时间,我们说说话吧。” “你不休息下可以吗?” “没有关系,我回去也可以休息。只是说近期我可能无法再过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房子的事情不要担心,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黄律师。那位黄律师看起来是可靠的人,也很有经验。要是你姑姑家的人过来也不要与他们冲撞,直接去找黄律师,他会帮你解决的。再有什么问题,要随时联络我,听到了没?” 徐沅澧一句句叮嘱着,思考自己还有什么遗漏。楚凌是个老实的孩子,不像他那些鬼精的弟弟们,一个没看好就被欺负了去。况且,他又是一个人住,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也没有长辈的指点。徐沅澧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说到一半,看到对方认真望着他的眼睛,又有些说不下去了。真想把这人直接带走 带在他的身边保护着。 “我没事的。” 楚凌在徐沅澧说完后,缓缓笑道,“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很好。你看到我这边很安全,与你比起来,我这些简直都不算什么。你呢,你那边好吗?你住在哪里?有什么打算?” 住在胡子那里,准备在下一次包围战中反突围。徐沅澧苦笑着想。 然而,似乎哪个都不想让面前的人知道。不想让他担心。 最后只能道:“我很好,我被长白山的村人收留。” 然后看到楚凌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话来。他伸手揉了揉楚凌的头:“我近期不会过来,但是平板说我还是可以再过来找你的。不用担心我,等到下次过来,我会仔细的将一切告知。” 楚凌听着对面人的殷殷叮嘱,又对自己的处境的云淡风轻,一笔带过,其实更加的担心。他很想让这个人直接回北平算了,虽然被占领,活得憋屈,但是至少是安全的。无论是上学时候的历史课,还是那么多的电视剧,上面都有写日军精良的武器和装备,这些都不是徐沅澧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抗衡的。枪炮飞机,这些真的是用煤气罐可以打的过的吗?现在想想,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异想天开。但是这个人会放弃吗?楚凌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四个字,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马革裹尸 不,不会的。徐沅澧有办法的。 他抓住徐沅澧的手,紧紧的握住,有千言万语梗在胸口说不出,最后只化成一句 “你不要死。” 徐沅澧的手被楚凌紧紧的握住,他能够感觉到握着自己那双手的颤抖。不知道这孩子又想到哪里去了。 他不会死的,他又怎么会死呢。 在胡虏未破,民不聊生之时。 徐沅澧抽出一只手,反将楚凌的手握在了手心中。楚凌的手比他的小一圈,也比他这风餐露宿的手细嫩柔软许多。 “不要担心,你也知道,最后是我们赢了。” 徐沅澧一字一字对楚凌道。“我们赢了。” 只是,那胜利是用鲜血铺就的。 二人静静的握着手,直到楚凌渐渐平复了下来。他讪讪的抽回手,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 空气变得温吞吞的,有些热。 “啊,对了。” 楚凌忽然想起了什么,哒哒哒的跑走,像是要逃离这尴尬的氛围。他从包里翻出了平板,打开了个视频,递向徐沅澧。 “给你看样东西。” 徐沅澧有些好笑的看着楚凌这生硬的转折,但是还没来得及开个玩笑,他的视线就被视频里的内容震住了。 说是视频,其实只是录音,视频上只有一份文字。那录音是僵硬的日语,下面有一行字幕滚动 “朕深鉴于世界大势及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以收拾时局。兹告尔等臣民,朕已敕令帝国政府,通告美,英,中,苏四国,愿接受其联合公告” “这是” 徐沅澧怔怔的看着那个视频。在结束后,他按了按那个视频,似乎是想要再看一遍。楚凌帮他重新播放了一遍。 “这是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的录音。” 楚凌这样说着,看见有一颗眼泪从徐沅澧的眼角滑下。 楚凌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哪滴眼泪抹去了。 “抱歉。” 徐沅澧抹了把脸对着楚凌道,楚凌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 “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楚凌很是内疚。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看着那些不可一世,雄赳赳气昂昂的日本人弯下了他们的脊梁,徐沅澧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那些死去的人们,也该瞑目了。只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迫于形势的投降,只是个开始。他们要付出代价,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个可以给我吗?录音?” 徐沅澧召唤出他自己的平板递给楚凌。 “可以的。” 楚凌帮徐沅澧下载后又还给了徐沅澧。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很多人都听到这份录音吗。” 徐沅澧问。 “多少人?” “几百人。如果可以控制开启时间就最好了。” 楚凌想了想,本来几个收音机就可以了。但是如果要控制开启时间的话,那就要用手机了。在现代的话买个音箱就可以了。可是那个年代的长白山没有电,肯定是不能用的。那就只能是多买几个b小音箱了。 他对着徐沅澧点了点头:“应该也是可行的。” 楚凌对于徐沅澧要做的事情,既觉得有点害怕,又觉得有些好奇。到最后,他也没有问。徐沅澧想告诉他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了。 之后,为了清扫刚刚的阴霾,楚凌又给徐沅澧放了2015年的抗日胜利70周年阅兵的视频。视频一开头,就是蓝天白云下巍峨的□□广场,看得人心情澎湃。 那一列列整齐划一的方阵和震天响的正步落地声,宣示着赫赫国威,犯中华者,虽远必征。 步兵方阵后是坦克与飞机方阵。 徐沅澧伸手抚了抚平板的屏幕,听完了方阵介绍,他问楚凌:“这是我们自己造的?” 楚凌瞬间有种自豪感,像是小孩显摆宝贝似的道:“是的。都是我们自己造的。” “战机也是?” “战机也是。” 楚凌笑道:“在49年那次阅兵可没有那么多坦克和飞机。那次还有马队参加检阅,听说飞机一共只有十几架,为了显数量让检阅过一次的飞机绕一个圈再次接受一次检阅。现在可不用,我们飞机可多呢。谁再来欺负我们,把他打回去没商量。” “真好。” 徐沅澧看着喷吐着五彩烟雾飞过来的各色战机,解说的很多词他都不甚了解。但是,却可以从那解说里听出中国的强大和骄傲。 真好。我们自己的飞机,我们自己的坦克。徐沅澧又珍惜的摸了摸视频屏幕,那些死去的人,可以安心了,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徐沅澧感觉到自己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将视频调回去又看了一遍阅兵部分。会有的,这些,他们也会有的。 看到一半,徐沅澧感到肩头一沉,他低头一看,楚凌睡倒在了肩膀上。这孩子累了一天,的确是累了。他靠坐到床头,帮楚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并给他盖上了被子,却没有将的楚凌靠着他的头移开,他可以感觉到楚凌呼出的清浅而温热的气息。 视频很快又再次结束。 徐沅澧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还有一个小时。 楚凌已经睡熟,他将平板上楚凌上的闹钟关掉。 静静的看着那个睡着的人。如果没有这个人,他早就变成长白山上一具枯骨了,哪里还有现在。这个人像是触碰到了他爱情的开关,让他所有被理智与冷静掩埋的热爱,突破樊笼破体而出。他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可惜他们并不属于同一个时代,他的时代任何一个角落都找不到这样一个叫做楚凌的人。爱是柄双刃剑,在渴望的同时,却不希望对方收到丝毫的伤害。与自己的幸福相比,他更希望这个人一生幸福。 他牵起楚凌的手,将楚凌的指尖放到唇上轻轻亲吻。 shall i pare thee t一 a sur\'s day th一u art 一re l一vely and 一re teperate。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他将手指穿插到那个人的手指指尖,十指紧扣。 r一ugh ds d一 shake the darlg buds 一f ay, and sur\'s lease hath all t一一 sh一rt a date: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楚凌的手纤细而柔软,徐沅澧又将那只手圈在手心之中,感觉到他无意识的微微抓挠。然而,他看到自己的手变得越来越淡,他不知道这只手,他还能握多久。 ti t一一 h一t the eye 一f heaven shes, and 一ften is his g一ld plexi一n di\'d; (天堂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尝遭掩蔽) 时间指向凌晨两点,那只手从他的手心中滑落,没有丝毫的停留。徐沅澧俯身轻轻亲吻楚凌的脸颊,他的唇触碰到了楚凌的脸,却没有丝毫的感觉。他的身体消失在了这个空间。 and every fair fr一 fair ti decles, by chance 一r nature\'s changg urse untri\'d 被机缘活无情的天道所摧折,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活销毁。) 再见了,我的爱。 but thy eteal sur shall n一t fade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楚凌的头落到枕头上的,他微微睁眼,看到身旁的床单上留有另一个坐过的褶皱,但是屋内只剩下他自己。 楚凌眯着眼睛坐起来,向四周看了看,看到消失了的购物袋。又重新躺下,缩到了被子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变成有钱人 吕正中 nati一nal eu 的馆长吕正中静静的站在钢化玻璃箱前,看着里面的那件瓷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以他的年纪,现在站一个小时,已经很勉强了。况且吕正中又不是热衷于运动的那类老人。但是这次,他没有感到一丝的疲倦。 他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在国内见到第二件祭红。 莹润均匀,静如处子,贵气天成。不似那些色彩斑斓的变窑,也不是烟雨江南的均窑。祭红的美大大方方,可以静处于一隅而,也可以君临天下,震惊四海。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虽然是件残品,但也弥足珍贵了。 国博上一任老馆长曾在52年前亲自跑去hk想要将那件出世的祭红瓷盘收入馆中,可惜五十年前的国力与现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在那个老百姓吃饭都成问题的年代,就算是国博能够申请的收购资金也是十分有限的。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件拍品流拍,最后铩羽而归。 那件祭红是老馆长一生的遗憾。 即便至今,也只有故宫博物院,拥有一只完整的祭红玉壶春瓶,还只是康熙时期仿明的仿品。 他颤抖着手碰了碰盛放那件珍宝钢化玻璃箱,又马上收回手,像是多碰一会儿就会对其中的瓷器有所损伤。 这是 “宣德年间的祭红?”吕正中想要镇静的问向旁边自己的师兄,但是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瓶身是宣德年的,就是底儿是被动过手的,不算完品。” 旁边的孙老眯着眼啜了口茶,晃悠着腿,慢悠悠回复。 “这是个生手捡的漏?”吕正中又问了一遍,这一年发生的事情都太诡异了,让他有种不现实感。他们几个老家伙找个一辈子的东西,竟然被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捡到了。 “我能” 吕正中看向自己师兄,“我能见见这孩子么?” “怎么” 孙老拉长了音,却不急着回复,又啜了口茶,直到看到吕正中面色现出几分急切才道“又要把你们台面上那堆大道理拿出来连哄带威胁的骗人家小孩,让人家无条件赠送?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老思想要改了一改了。你就说要不要就成了 ,不要我现在就联系老曾,首博能有个压你们一头的机会,人家老曾肯定的一万个乐意。” 他当然乐意了,可是这事儿不能这么干。老曾他们家是什么?是capital,他们家是什么是nati一nal ,当然有好东西要他们先收。 吕正中迫不及待的刚想开口答应,那要字都说出口了,又急忙刹住。看了看像是笑面佛爷似的自己的师兄,由古至今被坑的经历霎时间涌上心头,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即便是肯定要将这件祭红梅瓶收入囊中,但也要小心不能再被这个师兄再坑一笔。当年这师兄是他们这一帮学生中最聪慧的一个,同时还家学渊源,很多老先生都将这师兄当成了传袭衣钵的亲传弟子,他和老曾,欧阳当时还都是小萝卜头,对着这样的师兄肯定是崇拜有加,于是自然被坑起来没商量。小到汽水冰棍 ,大到古玩玉器。现在想想都是一阵心痛。 若不是那个特殊的年代来临,师兄因为家世原因退了学,这几个馆长是谁还不一定呢。但是之后,好景不长,随着八几年形势缓和,自这师兄开起了古玩店后,他们这几个师兄弟真是说出来都是泪 东西倒是好东西就是那价格 吕正中想想都心痛了下。 “师兄,今年预算比较紧张能不能” “怎么?不要?”孙老捻了口绿豆糕放在嘴里抿着,“老曾那边可出了” 说着他伸手比出了个3 “我都压着没松口,你可考虑好了。这梅瓶虽然有瑕疵,但是也算是国内独一份了。何况要是没瑕疵,那价钱估计翻一翻都很容易。而且又不是没有拍卖行收” “不。” 吕正中制止了说下去的师兄。既然都是要出回血,还是在师兄打算最低起价前决定比较好,否则价钱翻一倍还不一定能够收得到。其实这个价格其实也算是公道,要是拿到拍卖行去拍也绝对不是这个价格。他叹了口气,比了个4,然后又把食指弯下了半个,变成了3个半。 “哼哼。” 孙老哼了哼,算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所以他最不爱和这些人打交道,不好蒙还斤斤计较,要不是这瓶子太过珍贵,不适合个人藏家,他拿着随便找哪个老朋友都不是这个价格。 之后送走了吕正中,孙瓷从外进来。 “爷爷。” 孙老看着孙儿问:“那枚玉蝉你李爷爷收了?” 孙瓷点了点头,“李爷爷出了五百张(万)”随后皱着眉很是不解的问:“可是爷爷为什么你?” “你爷爷让那小家伙损失了那么多,算是半卖半送给了gu一 jia ,稍微补贴他一点也是应该。” 孙瓷心中很是有些意难平,楚凌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学生,能凭空捡了个漏,几乎是百得了三千万简直是被大馅饼砸到,说句刻薄的话,他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多的钱,他爷爷还想要再补贴他,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孙老看着在牛角尖里的孙儿叹了口气,虽然对那小家伙来说也许老吕给的钱已经够多了。但是他们这些圈里的却知道是亏着了他。现在早就不是老时代了,这几百万不是为了那孩子,只是他求个心安而已。 虽然祭红是百年难得一遇,但是这鉴古斋的招牌,却是比那些珍奇古玩更加珍贵的东西。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和它同时代的老字号都倒闭的倒闭,关门的关门,只剩这鉴古斋,他可不能让它在他这辈再倒了。 不过那个福缘很深厚的小家伙竟然在他不在的时候来了,不知道他来了以后他鉴古斋能不能多收点好东西。hk那边的老板们,他也好久没联系了。不坑他们一笔,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楚凌 楚凌睁开眼,怔了怔,之后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床。床上还留着徐沅澧昨天坐着的痕迹。他将手缩回被子,待了会儿,一会儿后又伸出手摸了摸。 床上已经感觉不到另外的温度,这屋子也恢复成了久违的空旷感。楚凌难得的赖了会儿床。 之后他就接到了孙老的电话,孙老告诉他瓶子卖出去了,让他和瓶子做最后的告别顺便领钱,听完那金额后,楚凌什么小柔弱,小孤寂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直到他头昏脑涨的来到鉴古斋,见到久违了的孙老。又被孙老带着和他的瓶子做最后的告别,当然其实那个瓶子虽然他知道很贵,除了会发光他根本看不出它和其他的现代瓶子有什么大的区别,竟然就卖了那么那么多 呆愣愣的跟瓶子说了再见,之后又跟着孙老走了一遍交易,过户流程,见了个律师,签了很多字,他都有人生很不现实的感觉。 但是在最终收到钱前,楚凌还是反应过来,他收到孙老和小孙店长很多的照顾。他之前想要将这钱让与孙老一部分。 “这钱您收下吧。” 楚凌道。一共四千万的钱,交完税剩下三千五百万,楚凌想要将五百万让与孙老。其实孙老帮他良多,应该两人五五分账才对,但是一想到徐沅澧那边的状况,而且他这辈子的好运估计就这一次,他还是昧着良心的将大头收下了。 “不,不用了。” 孙老摆手,“你小孩子家家的,弄这些干什么。” “请您收下。” 楚凌深深地对着孙老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大有孙老不收下他就不起来的势头。“我给您和小孙店长添了那么多麻烦,若您连这点感谢都不收下的话,我更觉得过意不去。” “哎,” 孙老叹了口气,还是将钱收了,“那就当成佣金抽成好了。你快起来。” 楚凌抬起头时,看到陪着孙老的小孙店长脸上的神色很是怪异。他疑惑了会儿,最终也没想明白。 只是孙老拍着小孙店长的肩膀道:“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回家拿着三张各充了一千万银行卡,楚凌的脑袋还是有点懵。这就有钱了 前几天他还穷到流落街头,之前房子找律师的钱都要靠徐沅澧垫付。而现在,他就已经是手拿三千万的富豪了。 这些日子,他所经历的大起大落,简直比之前他整个二十二年还要多。这些日子,好人也见了,坏人也见了。楚凌觉得他再遇到什么,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而这时候,那道熟悉的也飘来进入了他的身体。 不远处的平板亮起。 “hell一~ sr~ 用户收到20生命值,扣除赊欠系统的5生命值,现在总生命值为15生命值。是否升级系统,可选方向——获得50x50随身空间,或获得随意技能点1点。” 楚凌拒绝了系统。因为之后他会传送很多东西过去,所以这些生命值他打算还是留下来传送物品用。 他先是在网上搜索了信号干扰器,发现竟然真的有的卖,挑着最贵的买了十个,花了五万多左右。看着一下几万的交易额,楚凌第一次体验到了有钱人是什么感觉,煎饼果子买一套扔一套,就是这么豪气。 不过,这大概也就是想想而已,这些钱放到徐沅澧那里估计只是杯水车薪,如果只是支撑徐沅澧一个人活着,那当然绰绰有余,可如果是战争这么想着他又忽然觉得,还是需要一毛钱分成两半花,要花在刀刃上,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捡到漏,但估计这样天大的漏也就是这一次的吧。 之后他又查了煤气罐,网路上竟然也有卖。他特地挑了一家信誉不太好,反馈质量也不太好,看起来比较容易爆的联系了,买了200罐煤气罐,又花了2万块。 考虑到这些易燃易爆物品进京关卡太严,楚凌直接说自己会过去取。他想到时候直接将东西传到徐沅澧那边,总是比运到北京再传过去方便多了。于是他又很不好意思的与孙老请了个假,孙老很是通情达理的说让他休息几天。想来是想到他突然得到了那么多钱总需要几天缓缓接受现实,顺便想想该怎么花。 殊不知,楚凌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该怎么花。第二天楚凌倒是先没有去取煤气罐,反而是先去了银行,他先把原来徐沅澧那张卡里花掉的部分补足。那卡徐沅澧没有带走还在他的手里。虽然这样看起来像是过家家一样,但是楚凌还是想要坚持徐沅澧的钱就是徐沅澧的钱。 之后他又去了律师行,将自己身份证复印件给了他,并且直接与黄律师签署了代理委托书,将房子的事情全权交给黄律师来处理,并且与黄律师说自己最近几天可能不在北京,他可以直接把税款留给黄律师,但是被黄律师拒绝了,说是不合规矩。只是告诉他说,如果需要交款,他可以直接走网络银行转账,也很方便。 交代完了房子的事情,楚凌回了家买了出发的票,收拾了东西向着那个煤气罐厂所在的小县城进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