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不穿越》 正文 1.第1章 穿越 隆冬,数九严寒。连下数天的大雪,原本红色的宫墙c黑色的琉璃瓦都被大雪覆盖,裹上了层厚厚的银装。虽说宫人早已习惯这种天气,但真正到了这冰冻三尺日子,宫里走动的也只有些苦命的奴才了。 这异常的严寒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却无惧厚厚的积雪,在雪中走来晃去。娇小躯体很快就被雪花覆盖变成了一个移动的小雪球,遮盖住它原本的漂亮皮毛。细眼看去,竟是一只少见的金色小狮! 那只小小的狮子也不顾自己的狼狈相,边跺脚边在原地打着圈圈,狠瞪着正在在雪地中劈柴的破衣穷酸少年。看着他无惧风刀雪剑,专注地手起斧落,劈柴如同批豆腐般轻松,小狮忽地发难,竟冲到少年面前说出人话来:“苏南!你这没种的家伙!你还要劈柴劈到什么时候啊?!”说罢扑上少年的身子便要抢走那斧子。 那被唤作苏南的少年右手一转,斧子就安然落在了左手上,并把小狮甩了开去,无所谓地道:“奇怪,劈柴怎么没种了?不劈柴不工作哪来的饭吃?” 一抬头,竟然是一个面目秀美清俊的少年。细白的肤质配着一双琥珀色的明眸,介乎少年于少女之间的美丽叫人迷惑不已。那一笑虽带着些玩世不恭却又洒脱的意味,硬是有种扣人心弦的力量,那眉心的一点痣如同粉色的花瓣无意点缀,更让他看来仿佛一个坠落凡间的精灵。 这一看,更是叫那小狮气愤不已,举起爪子指着那少年的脸骂道:“你看看你!看看你!明明就是祸国殃民c祸水红颜的货色!你要吃饭还难吗?就凭你这脸蛋,别说吃饭,要想倾国倾城也可以了,你却给我在这里劈柴?!你这不就是在暴殄天物吗?!” 苏南心情好,也没理它的无理取闹,只是继续着手中的劳作。日落以前总管就要来验收的,那可不是能怠慢的主儿。 小狮童稚的嗓音却如魔音穿脑般盘旋不去:“我在说你!我在说你!怎么不回答我!人家穿越时空的,女的好男的好,大人好小孩子也好,谁不马上给自己找个大帅哥做靠山的?即使日后不能在朝野在江湖上翻手为雨覆手为云,也至少能图个锦衣玉食。你倒好,是给我进了皇宫,却跑到了老远的狩猎场来,还硬是做了个劈柴的!好吧,就算皇宫的下人全是瞎了狗眼的,你就不能积极点主动点去寻找机会凸现自己吗?说回来你有什么才艺能吸引人家注意的吗?唱歌?跳舞?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喜欢劈柴了,你就不能听听我说吗或者可以边劈柴边唱歌跳舞啊,或许那个皇候将相刚好路过就爱上你了” 苏南继续以不变应万变,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没必要跟小孩子闹脾气。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女扮男装出了问题。要知道,虽然很多人都靠女扮男装来吸引达官贵人的注意,但是你这样不行,扮得太认真了!谁让你扮得那么像的?要知道,女扮男装那只是增加生活的情趣,扮得太像那情趣就变成没趣了” 我劈柴,我劈柴,什么都没听见。 “你看你这笨家伙,这里的王今天不是来打猎什么的吗?每个奴才都争着去伺候他,女的男的c连那些长得像狗的不像人的能把猪比下去的人都过去了,你却听凭人家吩咐留在这里劈柴!天知道劈柴能劈出个什么啊!我早跟你说过了,这个王啊,年轻英俊还没娶妻纳妾,我怀疑他就是喜欢男的!想想看你很适合他啊,简直就是为你而设的一号男主角!你这样都竟然不上,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好了,劈完这堆劈那堆。劳动真开心,劳动真快乐。 “哎,算了,苏南啊,我跟你讲,我已经探好了路去王的寝宫了,你这服装扮过去刚适合,今晚你就准备准备,好攀上这大靠山啊。用你的魅力征服他,用你的温柔把他化作绕指柔,让他为了你不理朝政c倾国倾城!就像那白策国和白离国的秦皇后一样!” 正要得意地陈述自己刚打听回来的典型的红颜祸水典故,也正是邻国白国兄弟为一个女子争风吃醋以致最终以国家分离收场的故事,以激励苏南这个没出息的别个时空远道而来的劈柴人,却发现天地一下子翻转了,一只毫不秀气的大脚粗鲁地‘放’在了它可爱的脸上。 “你,很吵。”清冽的声音响起,“小猫儿,你是宠物,就应该乖乖地滚一边玩耍。别c妨c碍c我c劈c柴!”那股子温柔的味道虽不像踩在它脸上那只大脚般蛮横,但其中透露的危险性与威胁的意味却证实了那声音和大脚确实源自于同一个主人 “苏南!你c你c你已经第二次踩在我的脸上了!”居于弱势的小男孩不甘地怒叫道:“还有!再怎么说我也是像个狮子!至少像个狗!你哪只眼睛看我像猫了不c不c不!我可是法力高强的神兽啊,有名有姓叫荧天!放开你的臭脚,你可别忘了是救了你性命c给你新生活的大恩人!” 苏南听着,星眸微眯起来,兴致盎然地道:“小猫儿,看来你记性不如想象中差。那么你怎么不回想回想,我第一次踩在你的脸上,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荧天浑身颤抖起来,不觉忆起那令它吐血的对话 “苏小姐,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已经死了。”荧天遗憾状。 “哦。”打了个呵欠,那女子随意敷衍道。 荧天微愣,还是摆出了友善却不失傲气的面容,耐心地面对她:“不过由于老天对你特别恩厚,决定派伟大的神——荧天,也就是我,来帮你穿越时空。” “不要。”苏南再打一个哈欠,表示这个话题无聊得让她犯困。看着四周,一片漆黑和静谧,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宇宙中的黑洞去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这么好的事情谁不想要啊等一下!”太兴奋的荧天没听清楚苏南的话,径自说了一会儿才回想起她的拒绝:“不要??你说不要??为什么不要??” 研究着周遭,她心不在焉地道:“什么原因啊?麻烦死了,不要就是不要啊。” “为何不要呢,苏南小姐,穿越时空,那可代表着你有新的生活c新的生命啊!”荧天额上渐冒细汗,心里想着这下她总该有些反应了吧! “那又怎样?”苏南漫不经心地反问。 “那”荧天抹了一把汗,深呼吸一口气把所有道听途说的故事从头到尾说了一次:“穿越时空,那就到表你可以在另外一个时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一个平凡的女高中生变成一个江湖上或者各国间最闪耀的一颗明星!然后有一帮男人为你争风吃醋,为你打人打架打仗,最后你闭着眼睛随便挑上一个或者都挑了也无妨,你们两个人或几个人一起在那个世界里面为所欲为,幸福地生活下去!” 苏南终于挑起一丝兴趣,玩味地道:“这个谎话也说得太假了一点。要知道牛牵到北京还只是一条牛而已,如果只是一个平凡的高中女生,到了任何时空也只会是一个平凡人吧。小猫儿,你要记住你搞的勾当是穿越时空,而不是什么改造人类的伟大计划 。” 荧天正兴奋于她终于说了超过十个字的长句,却又为她说话的内容吐血:“什么叫穿越时空的‘勾当’!还有,我怎么看也像狮子,至少像个狗吧,你哪只眼看我像猫了!不是!我是说,不许叫我小猫儿,我可是法力高强的神兽,我有名有姓叫荧天!” 苏南掏掏耳朵,表示对毫不相关的人的姓名没有意见,又把荧天气个半死:“你真会不想吗?不用死啊!还可以带着今世的记忆去过崭新的生活!” 苏南的嘴角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听她清冽的声音在无重的空间中响起,只觉这人凉薄无情到了极致:“没所谓,死了就死了,搞什么穿越时空。难得死了,我还要留着这些记忆这些思想干什么?我还巴不得有人给我孟婆汤把一切忘尽。” 好说歹说,却也只得到她冷漠的反应,荧天心中急着,不由得下了重话:“我也不瞒你了,你其实仍然活着,只是被大爆炸撞入了这里——时间与空间的尽头!若没有我的帮忙,你也就只能永远在这里徘徊,直到肉体消散c灵魂消亡!在这里,你只会比死更惨,你不会有来生,也不会有以后了!苏南,别跟自己闹意气,把说话说得那么绝望骗谁呀?像你这种小女生顶多就是被男朋友甩了被家长臭骂了或者是哪件衣服买不到了就觉得绝望了吧!忘了那些无聊的事,穿越c越c越” 怎么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呢?荧天说着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俊秀的小脸上‘放置’着一只不太文雅的大脚,大惊之下才发现自己被那个女人踩在了脚下:“你c你c你在干什么!” “你刚刚说我没死果然,嘿,能踩到实物呢”说罢脚还在它细滑的脸上碾了碾,似乎颇满意那触感。 敢情她是试验来着,荧天急着挣扎却一时挣脱不开来,急道:“臭女人!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一个不高兴走了,你在这里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慢慢地消失在这时间的尽头了!” 苏南状似认真地想了想,低下头靠近荧天的耳朵,不疾不徐地柔声道:“消失也好,死了也好,我从来没有期待过有什么来生,也不希望有来生。人死,就是要死得清楚c死得干净。人死魂散,什么都不留下来了,这才是顶好。” “但c但是c大家都会希望活下去啊!你是老c老天爷选的幸运儿,让你多一次重生的机会,为何不好好把握。”荧天的声音有些颤抖了,怎么这个女子的选择硬要与别人不同?难道它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的那个?真后悔没有查清楚她的底细便轻信于人家。 苏南闻言,脸上霎那闪过阴狠的神色,扯了扯唇角,勾出一个冰寒的弧度,冷声道:“请不要把这些所谓的幸运压在我头上!这种机会我从来就不想要也不屑要,要给就给你那些所谓求之不得的人,别要硬塞给我以后还摆出一付施恩者的面目,等着我跪拜感恩!” 荧天见她决绝,才相信她不是开玩笑,虽然仍身处在她的脚底下颇减气势,仍是只得狠下心下最后通牒:“你想清楚,我就只来这么一次。放弃了这次机会,我再也不会再出现了,你的结局就只有烟消云散!苏南,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你要走的话”苏南无所谓地笑笑,眼中精光暗敛于琥珀色的眸子中。松开踩在它脸上的脚,一副悠然自得的意气:“请便。我倒真是不希望你再来了,太吵。” “太c吵!?”荧天重获自由,所有聚着的一肚子的怨气,经由苏南一句“太吵”完全引爆:“你还嫌我吵?我本来也就是好心征询一下你的意见而已,谁知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一再羞辱于我!我管你愿不愿意!反正你愿意也是要去,不愿意也是要去,你还真以为自己的意愿有多重要啊?哼!苏南!本来我看你可怜还想教导你一下穿越时空要注意的事项的,可惜你太嚣张了,你就去自生自灭吧!”虽然没有征得当事人的同意会使结咒很不稳定,失败的可能性会增大,但荧天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只一心想着惩治一下这嚣张的女人。 可爱的脸上出现了肃杀的味道,光芒乍起。合手结印口念咒文,荧天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暗黑身影,伸出的两手手臂上满是金色的纹印。暗影的双手随着荧天的动作不断变换构结着符咒的手印,七色光芒四射。 苏南只觉得全身灼热,骤眼一看自己已被一个金色的圆环包围着。她嘴角的那抹漫不经心却骄傲的笑意却不曾湮灭,就那么直直地瞪着那黑色的身影。 荧天专心一致结完它的咒阵,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莫名发热,睁眼一看竟发现在自己咒阵中的女子正对着自己微笑她c她c她口中喃喃的咒文与自己的一般,她的双手结的手印与自己的也一点不差!只比自己慢上一步! 荧天身子猛地一震,眼睁睁地盯着那鲜红的光束中毫不畏惧的女子,白玉般光洁的额头中心的一点殷红,此刻仿佛一团焰火,仿佛要随时从她额中狂叫着奔腾直冲向前,把一切烧毁消灭,心中大惊。它是知道有些人天生有着灵幻之力,能很快地掌握结印和咒文,但但也不至于快速若此吧!难道它c难道它真的惹错人了? 这时咒阵开始发挥作用,金色的光环渐渐成球状,越发的璀璨绚丽,终于湮没了那奇异的女子。看着金色的大球,荧天忽觉松了一口气,如果迟了一刻,它可能已经被咒阵反噬了! 把金球送到那个时空,眼看着它就要消失在黑茫的空间中,荧天忽地听到一声低低的浅笑,疑惑道:“这里不可能有别人了啊” 正想着,快要消失的金球中一个火焰的光环突其不然地冒出,往他身上一套,措不及防地把他拉到了那片黑茫中去。 静谧再度属于时空的尽头。仿佛从未开始,也不会有终止。 而故事,才要真正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2章 森林 醒来时是在泥地上,苏南怔怔地看着天空,蔚蓝的中心带着一点诡异的紫红光点,在现代何曾见过。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地荒谬。 就这么躺着,不动。等着哪来的飞禽走兽把自己带回去做晚餐,她也算是死得有那么点价值了。 天色渐黑。终于,一头灰狼出现了。它小心翼翼地伏到她身上嗅来闻去,始终不开狼口,害得她视死如归的心情全无,终究不耐烦地张眼睛一瞪,警告那狼下手快些。没想到那狼竟飞也似地逃跑而去,害她心下一阵失望这狼有这么胆小吗? 良久才又几头狐狸路过,终于再重燃她的希望。闭着双眼听那动静,就擦觉那几头狐狸才接近她几步便就飞也似的集体逃逸怎么?她是怪物还是鬼? 就这么等着,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睡。再睁开眼时竟然已是到了第二天,被清风拂醒的苏南仍是怔怔地望着天空,看着那蔚蓝天空中心的诡异紫红的光点。身体没有再动弹,那脑子里却是转得飞快,一些人一些事如走马观花般掠过,苏南再闭上双眼,却只觉眼前一片猩红。 良久,她忽地一个翻身起来,走到草丛边上脱裤子蹲下。 饥饿能忍c渴能忍c冷可以忍热也可以忍,偏这便意还是无法忍的。 解决完她也懒得动,只继续蹲着发呆。 想来被那小狮的折腾,她怕是早就错过寿终正寝的时机。躺了一夜也没有丁点损伤,她没那种心情等待下去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被送到这个鬼地方来,不过无妨,她就在这片林子里生活下去直到老死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身体经过一番波折疲累得很,怕恢复还得花些时间,但目前找到河流更是重要。苏南正准备出发,瞥见那害她的祸首——那通体金黄小狮子原来一直躺在她的附近,想了想,还是拖着它往前走了。 “喂你知不知道我是神兽啊你至少把我背着” 荧天自知现在身体无力得比一般孩童还不如,却仍放不下神兽的自尊。 它太太太倒霉了!!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连法力都全无的下场呢?一切的错都是在它眼前这个毫无所觉的女子身上没事干嘛学它念咒?你以为咒文是人人都可以念的吗?害得它咒阵失败了,不仅跟着她被拉扯到这个时空,还暂时失去了法力说是暂时,但这个“暂时”得维持多久呢?它现在还是茫无头绪。 苏南根本没有听着它那虚弱得犹如喃喃自语的声音,径自把它拖着,终于找到了一条河流,却已经是入夜了。掂量着自己的体力,苏南自己喝了点水,还是好心地摘了一片很大的叶子捧了些水给那只小兽,仔细地喂着它。 放下那小狮,她从鞋底上抽出匕首,在附近砍了些树枝,打来不少野果聚在河边。搬来几块石头砌砌拼拼,竟也搭出个稍有样子的石炉。用随身的火机点了干草树枝生了火,她便把刚采下的几个椰子一劈为二,在里头放些别的野果杂菜便置于石炉上煮了起来。 荧天身体不听使唤,精神却是清醒得很没想到这女人适应力c能力竟然如此之强自己现在这种状况,再加上对这个世界其实毫无所知,想来还是只有依附着她才可能生存。 眼看那简单的一餐完成了,竟然是出奇地香气四溢。荧天口水直流却奈何身体不争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南先用叶子包着那热烫的椰子壳吃将起来,心里暗骂这没良心的都不懂得要先照顾受伤的小动物c不,是神兽,是神兽! 终于,在荧天快要饿得快要晕死过去的时候,苏南还是好心地把它抱了起来喂了它一些食物。食饱饮足,靠在那女人的身上,荧天发现自己的力气终于慢慢地恢复起来,便慢慢算计着 虽说它是神兽,但一直在上界生活,很少接触凡间的事宜。虽然它下凡了一些日子,但那也只是在苏南原本生存的时空,所以说它对现在这个时空是一点都不了解的。当时在苏南那个时空它还有法力,借着法术把大量关于穿越时空的典故(也只有小说了)了解了一遍而后,它明白到,一般人穿越了时空自当会遇上贵人的。好命的一穿完就发现自己本身就是贵人,苦命点也终究能遇上,有时候还不止一个。既然它现在法力全无,也就只有靠着苏南才能生存了,如果她攀了个大靠山,它也才能安寝无忧c更甚者有人力物力去研究如何恢复法力啊。 只是,这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头,哪来的金主贵人呢? 正想着,隐约传来人声,并越行越近。在荧天的一番祈祷之下,竟然还真的有个人模人样的男子出现了。 只见来人一袭青色锦衣,发束罕见的碧玺精石,月色下衬着那温润如玉般的俊颜,一双丹凤眼在直勾勾地望向苏南。荧天看着这人装束立刻两眼发光,直呼上天有眼,让它有求必应。 那青衣男子缓缓地走近,苏南却没有抬头看向他,无意撇到他那白色靴子,暗自偷乐了起来,以至于那男子再重复了一次对她说的话才反应过来。 “这位姑娘,在下与一众手下误闯这个迷之森林却失散了,现在只剩下在下孤身一人在下在这里兜兜转转已经两天两夜了,都无法找着出口,也未曾进食刚才看到姑娘燃起的火堆,又被食物的香气吸引。在下冒昧过来,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雪中送炭?” 那男子的声音也是清冽如泉,却不知为何带着一种醇厚的原始的吸引力,叫人听着骨子酥麻。他直望着苏南等待她的回应,苏南却没抬头,双手忙着摆弄手中的小狮子,嘴里倒也客气地说了句“请便”,示意他可以随便享用炉上剩下的食物。 荧天心里大叫着你这是木头人吗?一个落难的帅哥而且看起来就知道有钱的帅哥是该这样对待的吗?你难道就不懂得要关心他体贴他吗?把他丢在一边任他自生自灭却在这里玩我干什么? 正失望于苏南的不思进取,那青衣男子的主动又让它重燃起了希望。他包起椰子,优雅地用起餐来,一举一动都不知为何透露这一股诱人的魅劲。他主动地与苏南说起话来,丹凤眼里透着灼灼的光芒,直射向苏南。 “在下曾听到一些传闻。传说幻之森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加之里面充满着各种凶残的飞禽走兽,许多人进到了这幻之森林就再没有出去过了。” “嗯,挺可怕的,你可别说了,我会害怕”苏南嘴里那么说着,脸上却连怕的表情也懒得装,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调调。荧天却撇撇嘴角,心里叹息这人水平不够,连说个谎话也没什么说服力。若说是危险,怎么它跟着这女人躺了一天也没有被吃掉?怎么他们两一路走来飞禽走兽都没有来袭击他们?这话也太扯了。 那人见引不起她的注意,也不气馁,继续用他那惑人的声音道:“其实幻之森林里头更多的是少见的毒物,这些毒物与一般寻常植物的外形没什么差别,却足以毒死任何人很多误入幻之森林的人是被袭击而死的,而更多的人是因为吃着毒物而死的。” 荧天一听,终究是有点害怕了说起来,它刚才不久刚吃了那锅奇怪的杂菜汤吗浑身忽地觉得不舒服起来,冷汗开始流着,心里怨念着若自己不幸英年早逝,这错定必在那胡来的混女人身上。 才想着,正要幽怨地瞪着苏南,便听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不好意思,我这人一听传说就想要入睡,加上我也奔波劳碌了一整天,实在是很睏啊”说罢,竟然大咧咧地靠着树干睡了起来。剩下干着急的荧天和干瞪着眼的青衣男子。 荧天起先还以为她只是装装样子,没想到绵长的呼吸声很快传来,她还开始丢脸地流着口水,那口水都快要形成一小型瀑布了这下糟了,莫说这男的看不上她,这世间上就连公猪也不屑讨她做媳妇了! 沉吟良久,那青衣男子忽地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身形仿佛动物般矫健灵巧,慢慢地靠近树旁边那熟睡的身影,悠悠地俯下身贴近她的身体。看着他大胆地低头与她额头相抵,长长的睫毛遮盖着眼中的浓浓的兴致与□□,荧天也不觉有些脸红难道说这类资优青年(年轻c帅c多金,另外通常也附带性地很有才智)就喜欢这种个性派的调调,非得要她这种不知好歹的性格才吸引他?那可就真是瞎猫碰着死老鼠了! 看着他那殷红的嘴唇就要贴上苏南那无情的薄唇,荧天心跳如鼓,脑中呐喊着“贵人!”“金主!”“贵人!”“金主!”却不知道危险已经进在咫尺。 “啊——!!!” 一声诡异的惨叫声划破长空。苏南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青衣浴血,肚腹之中一柄带血的利剑往后一抽,他竟就那么了无生气地倒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3章 猕狸 “啊——!!!” 一声诡异的惨叫声划破长空。苏南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青衣浴血,肚腹之中一柄带血的利剑往后一抽,他竟就那么了无生气地倒下了。 几滴鲜红的血溅到了她脸上,妖异的红沿着她在月色渲染下几近透明的白皙肌肤缓缓滑下,乍眼看来,她眉心那点泪痣忽而比那鲜血更要鲜红。 她怀里的荧天没察觉她的异状,只身上气力都回来了却也全然不觉,只呆呆地抬眼看着前方怎么原本被利刃刺中倒地的青衣男子,与此刻持剑的男子仿如孪生子般生得一个模样?就连身上的装扮也几乎一般,只是这持剑男子似乎要狼狈些,衣摆上c靴子上沾染了不少泥巴疑惑地看向地面,那原本躺着青衣男子的地方却只剩下一只状似猕猴又似狐狸的动物的尸体,荧天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虽说它是神兽,当知这世上有妖孽,只是它尚年幼,此生连血腥也没沾染过半点,一时间犹自在发呆。 那握剑的青衣男子把剑上的血清理了一下放入剑套中,一边解释着,”对不起,让小兄弟你受惊了。” 清冽的声音一如方才,再没有股子儿魅惑的味道,却有着一种优雅温润,让人如沐春风:”方才那是猕狸,在幻之森林里只靠着魅惑途人吸其精血而生存。它善摹仿人形,之前盗了碧玺晶化身为我,还杀了我几个部下。” “切,又没死成。”低声喃喃了一句,苏南眯眼,懒懒地用手抹了脸上的血滴,星眸透着微怒的光芒,直射向方才那柄染血剑刃的主人。 他正俯身从那猕狸头上取下碧玺发束带好。果真没有那猕狸的妖冶魅惑的气息,那人清雅秀致,目光温润得如当夜月色,仿佛聚天地灵秀的软玉。他好像听着苏南的话,微一皱眉,便又露出谦和的微笑,伸出秀致的手掌要拉起她,道:”小兄弟,没吓着你吧?” 苏南心道,自己那长相加上一头不过耳的利落短发,怕也只有那凭着气味认人的猕狸野兽才敢把“姑娘”二字说得那么顺溜了。当下懒懒地笑地道:”我吓到了,吓得腿软了呢所以你也别拉我,我干脆就在这里继续睡。” 青衣男子一怔,旋即又笑,已经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却不觉尴尬,自在地收回袖中,便道:”这幻之森林危险重重,小兄弟一个人在这里休息不安全。在下姓景,名澈。我与几个部下误入这里,途中失散。小兄弟,既然我们在这里遇上了,倒不如一起走好有个照应?” 苏南怀里的荧天倒是紧张,心想着这森林似乎是比它想象中恐怖多了,方才不是有这个男的他们可能都已经成了那猕狸的腹中物,现下他主动要求与他们同行,自是再好不过。苏南她应该也不会拒绝吧?不会吧? 仿佛听到它的诚心祈祷,苏南忽而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安然而坚定地说出了两个字:”不要。” 仿佛是在给它判刑似的,苏南继续说着,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想留在这个森林里生活,一辈子。” “啪嗒”一声,一只金色的小狮子从苏南怀里坠落。 荧天悲愤地把小脸埋在泥泞中,势要把自己弄致窒息才甘愿与其终究要与她在这林子中当野兽的餐点,倒不如自行了断来得快些,至少还保存了它身为神兽的尊严啊 “小兄弟你的这只小猫怎么” 屁!什么小猫?你眼睛没长是不是?荧天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奈何正在自杀分心不得,也就没有跳起来争辩。 “哦,我的小猫儿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苏南坏坏地笑着,温柔道:”来,主人帮你洗干净。” 说罢,把荧天一脚踢到河里浅水处,自己也走到河边捉着它搓洗了起来,弄得荧天口鼻满满的都是水,呛得咳嗽不已,心里直呼着这女人粗鲁无比c铁石心肠。清醒了些许便阔了出去张口咬她,每次眼看就要咬上了,却往往都只被喷了一脸水,气得它哇哇叫。苏南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恃强凌弱,跟它完个不亦乐乎,也溅得自己一身是水。 景澈悠然地打量着月色浅照下玩闹着的一人一狮,沉吟着,那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月色下透着神秘与清灵,那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似开朗,偏却让人感觉到在最深处的沧桑一直萦绕,混合着少年与少女的美态,漫不经心中却带着若隐若现的倨傲,她似在人间飘忽的精灵,让他想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 距离河畔仍有些距离,景澈也不走过去,只是用他那温润的声音朗声说道:”小兄弟,幻之森林不是人住的地方。这里头除了猕狸以外还有很多凶猛的动物,而更多的就是毒物,这里根本难以生存。希望小兄弟你想清楚再作决定。” 苏南躺坐在河畔,清凉的河水打在她的身上让她好生凉快,荧天早已玩累了趴在她的腿上,闻言叫道:”苏南,你别又拒绝了!这森林这么危险,说什么留下来生活啊!你刚不是差点被那只猕狸骗了吗?你不怕啊?” “对啊,我刚才被它骗得好苦啊”苏南皱着眉,嘴角却仍是弯着, “这猕狸演技差,做事又不认真,害得我几乎笑场哪有人在森林里头徘徊了好几天还是一身的干爽洁净?应该像那边的大哥一样狼狈才是再说它说自己几天不进食,看着食物却也不着急去吃,倒兴致勃勃地要跟我聊天小猫儿,你说我容易吗?我被它骗得好苦啊” “” 这么说来,她是早看穿了一切,荧天听了更不是滋味:”你看穿了还睡什么?刚才差点就被它吃了你知不知道!” 苏南坏坏一笑,瞪着大眼纯真无辜地嚷叫道:”那是因为我是普通女高中生嘛!哪来的办法对抗这么可怕的怪物呢?” 荧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晕过去普通女高中生会鞋底藏着匕首?普通女高中生会把飞禽走兽都吓到不敢近身?普通女高中生见了尸体见了血腥却连一丝恐惧也没有?它开始时或者还没弄清楚状况,但现在若再被她骗了也真是傻瓜一枚了! 想罢,却也不敢发作,勉强自己扯着笑脸道:”别装了好不好,快快跟那人合作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不然我们俩怎么活啊” “哦?”苏南看它笑得恁地僵硬,玩世不恭地捧起它小巧的下巴,颇有兴致地问道:”怎么活不了呢?我身边可是带着一只自称伟大神兽的小猫儿呢你说,我怕什么?” 荧天当下冷汗直流,不知怎么地,总是觉得她定是知道自己身上没有法力了才有心揶揄真是太c太c太恶劣的性子了!”苏南,别跟我装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你知我现在什么状况!” 苏南漫不经心地把它的狮子脸挤成猪脸,让它嘀嘀咕咕叫嚷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兀自高兴起来,悠悠地说着:”小猫儿,说真的,我没有活着的理由,但凭性子。哪天死了就死了,我不会照顾你的,你要真想活,就跟那人走罢。” 荧天怒极瞪着着她,恨恨地盯着她眉间越发殷红的泪痣它也想走啊,但怎知它把她的人生搞乱了,上天同时拿它的命运开了个大玩笑它这一生,怎么再可能离开呢! 一边的景澈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只知苏南良久也没有回答他,只在一旁与自己的小兽玩闹,终于按捺不住又开口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决定如何呢?” 苏南抱起荧天,一人一狮早已湿得像落汤鸡般,她走回火堆旁慢慢烘干,懒懒地对着景澈道:”你也不用再费口舌了,你就是想要吃的嘛,等下给你弄些就是。” “你”景澈白皙的脸不觉微醺:”你怎么知道” “这森林里尽是毒物,你不敢吃也是正常,我早看你脸色苍白,手脚微抖,就猜你是饿着了。”想必他饿了好些天了,被食物香气吸引来的不是那猕狸,应该是他。看了她和荧天吃了那食物也没事,才好心救他们吧 景澈如玉的俊颜很快恢复了正常,心下计量着他要的,可不只一顿饱食啊!要走出这幻之森林,岂是那般容易?幸运的话可能下一刻就找到,运气差点的话,一年半载也说不一定。他能忍着这几天的空腹,也总不可能忍个一年半载啊!所以,他要与她同行才有活路啊! 想罢,也不犹豫,从袖子中取出一块白玉牌子递过给苏南道:”我想小兄弟不与我同行,怕是信我不过。请看这块令牌,在下乃是太玄国当朝首辅,不是什么奸佞之徒,请小兄弟你放心。” 月光下,白玉牌子晶莹透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一如景澈其人。苏南听了他的话一怔,抬眼望向那玉牌太玄炡德炡德? “当朝首辅你的王是” 景澈谦和地微笑,却未及眼,恭敬地报上王的名号:”炡德王秦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4章 砍柴人 荧天恨恨地盯着在前面走着的两人,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照说它那脾性古怪,不把生死放在眼里的主人,终于识时务地答应那青衣帅哥一同上路,它是该感到高兴才是。但想到她竟是如此地现实——嘴里说着不想活,转头听说人家是太玄国当朝首辅却立刻改变态度——也不禁感叹人情冷暖c世态炎凉,原来在这人世间,什么也敌不过权力与金钱的诱惑啊 最让它郁闷的是,她有心要攀龙附凤也罢了,偏她连巴结人也不懂得。只依着原本的性子对那人爱理不理的,随便给他煮了饭吃就算完成任务了,人家一路上跟她说话,她也是看着心情随便乱答,真是不解风情!不解风情啊! 荧天又一次叹息地看着,那高贵的帅哥又一次不顾身份地位,忘却被她言语上冷遇欺凌之苦,主动地开口向她搭讪。 “小兄弟,你看这红色果子,是不是你昨天给我吃的那一种啊?这能不能生吃呢?”温柔地笑着,景澈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贵气与气度。他把刚才摘下的果子递过给苏南看。 “嗯,差不多了。这能生吃的”苏南撇了一眼那些果子,竟然给了他一个欣慰的微笑。待看到他兴致勃勃地把那果子放进自个嘴里,并确保他细致地反复地咀嚼一番最后完完全全地将其吞进肚子里,她一字一字地把话说完整:“能生吃的不过,吃了以后你的下身会有比较大的反应。” “下身??”荧天瞠目结舌地看着苏南,早忘记了刚才的抱怨,只想着这苏南虽然笨,但方法总算是用对了!这一定是天然的□□(还是天然的好,没有防腐剂),让他们现在孤男寡女c干柴烈火能烧个通透! 那清润如玉的俊颜脸色微青,满额已是冷汗一股热力自小腹传来,他的下身确实有了明显的反应 “喂!你去哪里??”看着景澈忽地抱着肚子往丛林里头钻去,荧天在后头大喊,也不顾得除却苏南根本没人听得到它说话这个事实了。它心里急啊!不是因为它编导好的戏码没有了男主角,而是因为看他远去的背影根本不像是春情难耐,倒像是要拉肚子了啊 回过头来看到苏南一副暗爽在心头的样子,荧天恨恨地质问:“这叫下身有反应?”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心情大好,苏南坏坏地笑着,看着荧天激动的样子便笑得更贼,怀疑地道:“难道说你想歪了?哈哈,小猫儿你思想不纯洁啊!” “我哪有!”荧天急急否认,想了想,又理直气壮地道:“你既然知道会这样,干嘛还跟他说那果子能吃啊?” 苏南挑眉,继续坏笑着:“他是问我‘能不能吃’,又没问我‘吃了会怎样’,我这人诚恳c老实,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就只回答了他问的问题了唉,说起来,都是我太老实之过啊”叹气,而后又忍不住继续笑了起来。 诚恳?老实? 荧天望着景澈远去的背影,心中感叹,苏南,你这辈子跟这两个形容词拉上关系,也就只有出现在否定句中了。 忍住一头撞死的冲动,荧天把心里的疑惑提出来道:“说起来,首辅大人不是说过这森林里头的毒物根本难以分辨吗?你能在其中分辨出食物已经是很奇怪的事了,怎么你还能这么清楚地知道那个果子的毒性啊?” “”苏南闻言,忽地神色一凝,整个气氛忽地严肃起来。就见她秀眉一皱,沉痛地闭上那灵动的双眼,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荧天从未见过她如此,心想难不成这竟触及她的伤心事?不禁心软地内疚道:“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好了” 苏南遥遥头,缓缓地睁开双眼:“那是因为”她用着严肃的语调,一字一字地说着她的答案:“我聪明。” “” 无视呆若木鸡的荧天,苏南径自沉痛地解释着:“这些都是因为我聪明啊真相是残忍的,虽然我不想打击你这种低智能生物,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我还是必须说出来。这我又不得不提我的本性了——诚恳c老实c纯真,拥有这些本性的我,就是控制不住说出了真相啊!” 说罢,就见一头金色小狮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径自吐了个天昏地暗c日月无光。 终于,在它吐到昏迷以前,它喃喃地说了一句话:“妈的这回还多了个‘纯真’还多了个‘纯真’呕” 有了一回教训,深深理解到苏南女侠她瞎掰c顾左右而言其他c睁眼说谎面不改色的功力,以及切身体会到其言语的直接c间接杀伤力以后,荧天决定将探她底细的计划无限期押后,乖乖地跟在她身边赶路。 幻之森林本身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加之湿气重,时常被烟雾迷绕,两人一狮徘徊数天也没找到什么眉目。不像景澈和荧天各自暗着急,苏南整个悠闲得要紧,偶尔指点几条路却刚好都是光明大道。荧天只当她那是狗屎运气,景澈却不然。几番摸索以后,终于察觉是她在经过的树上作了不少形状各异的图案标记,便不动声色地等她指路。 又是一天的晚上,朗月当空,两人一狮吃饱饮足,围着火堆坐着。苏南随意躺坐在大树干上,慵懒写意得像是一头懒猫,优雅的身形却如猎豹般神秘,仿佛随时睁开眼睛便能把你撕碎歼灭。那种舒散随性的气质混合着危险的味道,却是那般的致命吸引力,即便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足以叫人万劫不复。 月光下同坐的另一个人,面如冠玉如锦帛,宁静秀致,眉宇间笼罩着柔美的光华。头上碧玺束发,有如他本人那淡然却带着无法掩盖的贵气。他仿佛就是天地间聚一身灵秀的美玉,散发着如月般清华的光辉。 有时候荧天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景澈这般人物会看得上那个没心少肺的女人,并对她嘘寒问暖,关心不已。或者是天之骄子们都有被虐待的倾向吧人家越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就越爱把人家放进心里。闺秀看多了就想要小家碧玉或者江湖女子,正常的女子看多了又想要试试看喜欢变态,也难怪苏南得他喜爱了。 正想着,那景澈就用他那温雅清润的声音问道:“小兄弟,在下跟你同行了这些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苏南。” 景澈听她今天干脆的回话,心下略喜,细细把她名字重复了几遍,便道:“苏南小兄弟,以后我称呼你为南弟,你叫我一声澈兄,你说这样可好?” 澈兄南弟?她还难兄难弟呢 “叫你澈兄啊”,绵软低柔的声线略带些风情,叫人不觉有些颤动,苏南悠悠地笑着:“不是不好,只是对你,我可是有更好c更亲密的称呼呢” “真的?”还以为压得住惊喜,景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因为期待而些微颤抖了:“那是什么?” “那就是”唇角勾划出一个惑人的弧度,她的朱唇微启,吐气如兰地吐出一个字来:“‘喂’。” “” “” 好不容易从失望中回过神来,景澈不屈不挠地再度发问:“南弟,我看着你之前在路上的标记,我们这几天应该就能离开这幻之森林了,不知南弟有何打算呢?还是决定要留在这里生活吗?” 苏南摇摇头,道:“不了,这林子里蚊子多。” 蚊子??不怕死的人怕蚊子?荧天又一次栽倒,不过想到她终于开窍决定离开这个狗屁森林,它总算有那么丁点安慰。 “那南弟有何打算呢?” 苏南忽地坐了起来,认真地拱手向景澈道:“我希望能进宫办事,不知首辅大人可否愿意为小弟引路呢?”她身上的小猫儿跟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它在做梦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难道就叫做美梦成真么? “我看南弟是个人才,待我回朝以后一定为南弟安排个一官半职,好让你为朝廷效力!就不知道南弟你喜欢哪一类型的职务呢?”景澈怕想着以后同朝为官的光景,一张如玉般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笑容,在月光的渲染下渐渐扩大c蔓延 这时,却冷不防听到与场景完全不搭的两个字——“砍柴。” “什c什么?”擦擦自己的耳朵,确定没听错。只是——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么? “砍柴啊,我想砍柴。”苏南继续坚定地说道:“不用什么官位之类的了,我就想当个普通的砍柴人,在宫里头,但离得那宫殿越远越好。”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活生生地把别人的梦践踏在脚底下却浑然不觉,还嫌路不平坦加紧多踩几下以求舒畅。 荧天再次倒地它那伟大的主人老大远的从别的时空跑来,就是为了来砍柴啊不应该有任何期待的,它怎么忘了她是一个怪人这个事实呢?美梦,破碎得真是特别地快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5章 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天跟着苏南呕吐得太勤,肚子隐隐有些不妥,一向好睡的荧天竟然在半夜转醒了,翻来覆去也没再睡着过。 睁眼看向天空,皎洁的月亮如银盘高挂,静谧地散发着淡淡光华。星星没了踪迹,只剩下一颗小小的紫红色光芒陪伴在月亮的身旁。来了这世界以后一切都不那么正常,所以荧天也不曾奇怪这里的天空怎么多了一颗瑰丽的星子,只是今晚看来,这星子似乎越发光亮,静静地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荧天凝视着那颗小行星,只觉得它妖丽无比,忘记了呼吸也不自知细看它竟也不是圆形状的光芒,而更像是 猛地翻身爬了起来,环视四周,那人不在。循着那气味追踪过去,火红的光芒透过丛林照到它的脸上,荧天走近,发现了一道红光构成的围墙结界,这是它自己的力量构成的结界! 为什么?? 毕竟是它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拦它,荧天轻易地透过那层结界,看到了丛林后面一个小湖,却没看到它想找的那人。 “苏南!”荧天气恼地大吼,“你躲啊!你躲啊!我知道你在这里!哼!你怎么可以可以c可以可以”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小金狮看清了景色,越说越小声,最后没了声息,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柔和的月色轻洒在湖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映射着天空的湖水沉静得犹如一面镜子,银盘般的明月带着它身旁的紫红星子倒映在湖中,而就正正在这水中月的中心,白玉般的人影悠悠地在其中升起,即使只是背面,那混合少女的柔美和少年的修长的诱惑线条,那有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肤,足叫人停止呼吸。 荧天仿佛是魔法故事里的王子,被女巫下了定身咒术,再下一刻,只怕连魂魄也要被活活勾走了。 少女缓缓地回头,额上那点泪状的痣,在那柔和月光下竟是越发殷红,细看下与倒映在湖面的星子竟有几分相似 “靠,吵什么吵!没看到我在洗澡吗?” 一句话,魔咒解除。荧天又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心想这人要是哑巴还真是大有倾国倾城的前途的,内心计量这要不要把她毒哑算了。 实在讨厌被人打扰,苏南胡乱搓了几下便游回了湖边上了岸,白花花的身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荧天面前晃。虽说深知她恶劣的性子是完全没有吸引力可言的,但看到这个情景,荧天还是下巴一掉,金脸涨红,哇哇叫着:“不要脸!!” 原本正要把衣物穿上的苏南看着它好玩,便把衣服一丢,坏坏地笑着把荧天抱起,亲密地摩挲着它的红脸:“小猫儿,你害羞啊?我看你思想不纯洁了不过你可得记着,我是人,你是猫,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放开啦!放开!”荧天手舞足蹈地挣扎着,脸都由红转青了,惊得它忘了反驳它不是猫而是神兽这个事实。 苏南看它挣扎得差不多了,才满意地把它放下,莞尔道:“看你紧张的,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荧天终于着地,被她那话又吓得一个踉跄,连忙吼叫解释:“我紧张是因为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大姑娘一个,竟然赤身裸体地到处洗澡,还光着身子到处跑!我为你而惭愧!为道德的沦亡而悲愤!” “切,”苏南不屑地嗤笑道:“道德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老娘高兴的话光着身子走完这幻之森林,谁又敢说什么了。” “那你还是别高兴的好,别高兴的好”荧天冷汗直流,这是什么女人啊!! 苏南见它学乖了,也没有为难。把衣物丢进湖里便搓洗一番,湿嗒嗒地套回了身上。 “怎么就这样穿回去了,你会感冒的!”荧天觉得自己真是一只心地善良又不记仇的神兽,被她耍了这么多次以后还能这么关心体贴咦?眨了眨眼,它没眼花吧?刚才还是湿嗒嗒的衣物怎么变干了? 这么说起来,上次她和它玩水以后,衣物也干得很快,加上这里四周的结界脑子似乎忽地清明起来,荧天颤抖着小爪,震惊地指着苏南:“你c你c你c你这家伙!偷了我的法力拿来烘干衣物!!” “偷?”苏南装作茫然,嘴角却没有掩饰住玩世不恭的笑意:“我才不屑偷些小猫小狗的玩意儿呢。醒来的时候无端就多了些力量,反正不用白不用,我就拿来废物利用了。” “废c物c利c用!”荧天字字血泪:“我那些法力可是自我出生起一点一点地累积c修炼回来的!你说你废物利用?!” 等等,别又被她的话给气着了,每回都忘了重点。按理来说,寻常人即使有法力,也未必知道如何使用啊!她不仅用来烘干衣物,还知道如何设下结界? “苏南,你究竟是什么人?”荧天稳下心神,眼睛盯牢这她眉心的泪痣。 “我是什么人?”苏南懒懒地笑着,笑不及眼,琥珀色的星眸里隐藏着一点落寞与孤寂,更多的却是讽刺,却不知是讽刺这世间还是讽刺她自己。 “可惜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一人一狮回到了原地,苏南躺下没几秒钟便熟睡了,荧天却无论如何也再睡不着。 漆黑短发c琥珀色眼眸c眉心殷红泪痣,加之它法力的转移,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地让它咳,让它心寒啊 “什么是主人?” 童稚的声音透露这不解,为什么妈妈要离开它,去那个名为“主人”的生物的身边?“主人”究竟是什么? “天儿,我们是神兽,为了助我们命定的主人而生存长大会懂的,你会懂的为了你命定的主人,努力修炼吧,天儿” “我不懂。” “漆黑短发c琥珀色眼眸c眉心殷红泪痣天儿,他是个伟大的人,他是个让你骄傲的人遇到你命定的主人,你一身的法力将会全属于你的主人,你将会助他完成他的霸业” “切!命定的主人??我呸!”荧天心里想着,这世间是怎么了,身为娘的连亲儿也骗!什么伟大的人?什么让它骄傲的人?全是屁话! “霸业?她的霸业就是要砍柴!我怎么助她?帮她提斧子吗?”如果它知道接受那个人类法师的召唤会遇见这么样的倒霉事,它死也不会答应的!枉它从前那么期待,比其他神兽都勤劳地接受人类法师的召唤,帮他们完成任务从而得到修为,就为了让自己快点强大起来,以期快点见到命定的主人,真是大错特错!大错特错啊! 可惜事情无法重来,它既然遇到了所谓的主人,就不能再离开她的身边了屁,若是得不到她的解封,它就的一直保持着小狮子的形态,得不到任何一分的法力!它可以离开吗?! 再次看了一眼那睡熟得口水直流的苏南,荧天不禁在心里头大呼:“老天啊!为什么给我定这么一个命定的主人啊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啊!” 才想着,突然两眼昏花,天旋地转起来了原来自己被睡梦中的苏南一手抱在了怀中真是的,这主人一无是处,连睡姿也很有问题。 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荧天抬头看着她紧闭的双目,紧皱的眉头,她在做噩梦吗?这么没心少肺的人做得出什么噩梦? “可惜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她在湖边说的那句话忽地在心的深处响起那是怎么一种寂寞的感觉?没心少肺?那是本来就没有,还是生生地被人刮去呢? 不知为何会有这般想法,说不一定这只是她敷衍它的另一个谎话呢还是说,她的假话说得太多了,以为说一两句真话,它也听不出来呢? 她究竟是什么人? 自初遇她时的态度,到她学它咒法反噬它的咒阵,它还可以当作是她聪明,当作是她一心求死而置生死于度外所造成的巧合。但是到了这森林以后的种种,却不是聪明和态度所能解释的她找水源c煮食,还有她面对精怪c面对首辅的态度,她对它法力的运用,无不显示着她的不简单。 只是再怎么不简单,也不可能会分辨这个森林中的毒物吧即使她在她那个时代是多么博学,也不可能了解这个截然不同的时空中的东西吧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叹一口气,荧天想着,再怎么不简单也罢,她是什么人也好她真的只想要做一个平凡的砍柴人,那这种种一切又有何作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6章 总管 思绪又回到现在,苏南的大脚依然理所当然地踩在它那可爱的小脸上,趁着它发呆,双手就已经在辛勤地劳作着了。 也没有挣扎,默默地从她鞋底钻走,荧天在一边的角落里继续郁闷着。 想起来就是一个痛心啊,那个曾被它封作金主第一人选的所谓当朝首辅,出了那森林就没了人影,只留了一封推荐信给苏南自己上门找工作。来到这宫中的狩猎场,它还以为会有什么特别的优待,兴许会把苏南封为“高级砍柴人”之类的,结果没有,什么也没有太玄国是一个极注重血统的国家,等级森严,纵然苏南是首辅推荐的人选,也只能按照身份住进最差最边远的柴房,那个四处透风的小木屋。 那也就罢了,荧天深深地认为那是苏南一路上对他的不礼貌所至,待那首辅冷静下来,必定会想起这人多么地特别。有人能对他不假辞色c平等以待,是多么地难得的一件事情啊!! 可就这么等啊等的,就等了一个多月。直到它终于开窍,开始到处打听(其实是偷听)宫人的议论,却又得知了另它悲愤的信息。 传说 首辅景澈,外表是清雅的翩翩佳公子,实质却是出了名的绣花枕头。在朝中毫无建树也就罢了,他还仗着身份到处收集美人,把自己的府第弄成一个美人堆,比皇帝的三宫六院还奢华。 这般的荒淫c堕落,生活靡乱而不节制,却丝毫不影响他在朝中的首辅地位,这也全因为他的高贵身份——身为三朝元老c开国功臣景文昕的嫡传孙子。 想起景公子这样一个如玉般的温润通透的人儿,竟然是如此人物,荧天不得不再一次悲叹人不可貌相啊 当然,它也打听了不少关于这个时代的事情。 这个世界是由三片大陆所组成,其间间隔着海洋。他们所处的太玄国,位于欧玛大陆的中心,素有山国之称。整个国家就是一堆连绵起伏的山峰,说起来壮丽,实质就是穷困到了一个不行,是欧玛大陆上最穷困的一个国家。王国里虽然是铁血统治,对平民规范得极为严格,但管理者内部却是混乱得紧,等级森严c用人唯亲,以血统来定权力,导致宫廷内部腐化没落。不过有弊也自然有利,太玄国的地势易守难攻,加之贫穷落后,也就得以在欧玛大陆的烽火连天中得享安宁。 欧玛大陆本是由二十几个国家所构成,战火从来就没有一刻平息过。各国你争我夺,到最近十年,已经剩下了七个大国和伶仃散步的小附属国。这些国家都想一统天下,也就继续纷争不断。 荧天自我总结了一下,这大概就像是春秋战国时期诸强争霸的局面。单看这太玄国的状况,发展水平有点接近它原本所处时代的中国的唐c宋时期。这些对于它来说都不是什么严重问题,它本来就对政治没兴趣。它觉得严重的问题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审美观的问题。 太玄国对男性的审美,还属正常,像景澈这样的美男子没有被活生生地埋没。而对于女性的观点,竟然像是唐朝般以丰韵为美,以胸部的蓬勃成长为傲也枉费它家主人一幅倾国倾城的容貌,在这里的人看来,恐怕只当她是白骨精转世了。所以荧天一再怂恿苏南去别的国家去(虽然它还没打听到哪个国家崇尚以瘦为美的),又或者让她多吃点增肥。 唉可惜啊,她这个穷酸主人实在是穷酸的紧,别说增肥,连饭都没得好吃,菜色更是贫瘠得可怜,增什么肥?所以它也就只得转移目标,祈求她一直女扮男装下去。 主人没得好吃,它也跟着倒霉。加上近几天下起铺天盖地的雪来,那四处透风的房子更是住得难受所以它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盘算盘算,将主人嫁个好人家啊 正想着,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看那男子肥头大耳,正一脸猥琐地看着苏南,明明目光透露的□□与垂涎那么地明显,却又像是在避讳什么似地不敢靠近。 努努嘴,莹天不屑地看着那有色心没色胆的小人。想起他们刚来到的那一天,这狩猎场总管看着苏南就一脸□□的笑意,指高气昂地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把苏南叫进了房间。莹天在外头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得一个胆颤心惊。 “朱总管又来了,就听说他喜欢美少年” “哼,他手下的都给他玩死了,这回来了个新的,他当然迫不及待尝尝鲜啦!” “这个新来的细皮嫩肉的,骨瘦如柴,被他这一压也熬不了多久了” “” “” 莹天心里那个吃惊啊虽然它一心想帮主人找个金主,但这肥头大耳的小小总管并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啊虽然苏南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但谁知道她会不会临时发疯又上演“不抵抗”的戏码啊! 小小的身躯贴进门板,莹天偷听里头的声响 一阵衣服摩挲的声音传来,那肥总管色迷迷地声音响起:“这些日子我睡不好,你是新来的,就给老子先暖暖床吧!”哼!果然□□昏心。 “好啊。”好!!好什么好啊?看来又发疯了! 就在莹天奋不顾身地闯进房间内,力保主人贞操的同时,房中发出“啪嗒”巨响。莹天定眼一看,一只光着上身的猪呃,是猪总管,捂着右眼抖动着肉臂直指苏南:“你c你c你这是干什么!!”门房外的下人听到总管的惨叫,尽责地进门围住苏南。 苏南看此状况,勾起粉润的薄唇,眯眼看着眼前的肥猪,眉间泪痣越发殷红。她随意地站在众人中间,没有凌厉的气势,却叫人无法忽视她。 “看什么?把这人拖出去打!”肥肉越看越心惊,急忙叫人动手,就为这展现出作为总管应有的气势。在太玄国,没有是非错对,只有阶级之别,上级的话就是圣旨,下人们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毫不犹豫地攻向苏南。 刹那间,杀猪似的叫声响彻云霄,当然不是出自苏南之口,而是那半裸地躺在床上的朱总管。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从来不敢反抗他的下人竟然拳头一致地招呼上了他的猪皮肉。 “停!停c停c停下来!” 下人们仍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闻言马上停了下来,为首的向他报告道:“总管,我们已经把那个不识相的臭小子打至半死,请总管再指示。” 那神情,那语气,若不是身上的肉还隐隐作痛,朱总管还真以为真有其事。 “你c你c你们作反了?” 没有看向一脸茫然的下人们,苏南懒懒地对朱总管说道:“你叫我暖床,就是为了解决你睡不好这问题嘛我想,即使是床暖了,你也未必能睡好,倒不如我干脆一点,用拳头帮你进入更深层的睡眠好了。没想到大家比我还热心,看来,总管大人人缘好,人缘好啊!” 总管看着苏南,看着她身旁看似正常的下人。正常?细看那些人的眼眸,混沌中显现诡异的红光正常?他是瞎了猪眼才以为他们正常! 终于察觉不对劲,隐隐有一股凉意从背脊升起,豆大的汗布满朱总管的额头,连话也说不清楚了:“你c你c你” “刚才是我下手轻了些,我保证,这次一定有效。”苏南说罢,举拳并示意身边的下人。 朱总管立刻叫停:“我c我c我不用了你刚才这一拳就能让我今晚好好睡了,实在不需要再c再来了。”更深层的睡眠?笑话,她的意思就是直接把他打晕而已吧! 苏南一脸惋惜地收回拳头,道:“那总管下次若睡不着,可以尽管找我,我务必让总管你睡得好好的,就算是长眠也没有问题!” 长眠??? “不用了c不用了你c你c你心肠挺好的我其实会一直直睡得很好,不需要你帮忙了,你有心c有心” 那天走的时候,总管大人只差没有跪拜欢送,立刻就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偏那苏南说只想要一间最偏远简陋的柴房。 “我也不过是想来砍柴而已,当然是住柴房。” 晕,懂不懂什么叫作有风驶尽帆?懂不懂什么叫作仗势欺人?这样也不知道要为自己争取些好福利,真是傻到了家。 “小猫儿,我讨厌恃强凌弱,却偏得恃强凌弱才能让自己活得舒坦些你说,这世界是不是荒谬得紧啊?” 这世间就是这样,有什么好怨啊,你看那些好人被欺负了,若要反击,所靠的不也是那些恶人所仗的钱财地位权力吗?都是一样的,这又有什么好怨了。 只有往上爬,爬得越高了,就越是自由越是自由吗?只怕那高高地站在顶端的人,早已经忘了自由的滋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7章 砍柴 雪花如精灵般在空中漫舞着,自在纷飞片片落在苏南的漆黑的发上,粉润的樱唇上,映衬得她肌肤如雪般洁白无瑕,仿佛那日光一照射也要随着雪花融化,逝去无踪。 高举一把已经残破不堪晋升成为锯齿刀的柴刀,对准桩上的木块,她手起刀落,木头马上应声而开,仿佛比切豆腐还要轻松。少年般修长的背影看似纤细,单薄的衣物却遮不住力量的呈现。 “切,不就砍个柴嘛”荧天看着一旁的肥猪总管对着苏南直犯花痴,口水流一地的蠢样,深知他心里把她美化成什么模样了。 说起这肥猪总管,自从那初见一役过后,对苏南竟然是死心塌地喜欢,但他喜欢的方式也特别怪也就是了分给苏南的衣物c饭菜特别少,不准其他下人跟她说话,时常刁难她要她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偷偷地躲在一旁注视她。 你说,这是不是近乎心理变态的行为? 荧天肯定道:“因为他是肥猪,所以这叫变态。如果他是一帅哥的话,这就叫可爱。如果他是一有钱的帅哥的话,这就叫有个性。” “咳c咳c咳咳咳”终于按耐不住心上人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肥猪总管带着自信而骄傲的气势,开始走近苏南,尽管那看起来还有一丝不安和恐惧。 “总管大人来了啊”苏南故作惊讶,手中的柴刀却也没有停下:“总管大人,最近睡得可好呢?” 那飞速运动着的柴刀伴随那句看似简单的问候,马上令肥猪总管的气势减半。但他仍是不懈努力,硬撑出一副尊贵的样子:“苏c苏南!叫你劈的柴,都劈好了吗?” 早前为了为难她,给她指标是寻常人的三倍,没想到她都能完成。几天下来,狩猎场这边的宫房面临柴满为患的危机,最后他才放弃了这个计划,派她去找一些生长在峭壁上独特的树木回来砍成木材。这次王来了,他便把所有的人手调走,只剩下苏南一个应付激增数倍的需求,想必她这次一定 “都砍好了。” “怎么可能”肥猪总管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木柴井然有序地排放在柴房及其四周,咬牙道:“把三分一的柴搬到厨房去,另外三分一搬到浴房。苏南,做迟了哪一样今天就别指望有饭吃!” 说罢,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羞愤,肥猪总管飞也似的离去了。一旁的荧天想着今天又得饿肚子,心中不忿,说道:“苏南,用我的法力搬就行了,也正好吓吓那个肥猪总管。” 苏南撇撇嘴,无所谓地道:“不了,还是自己搬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苏南,你在这里已经砍了一个多月的柴了,有什么意思啊!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在这里劈柴?” “劈柴很有趣啊我自食其力,发挥所长之余对这社会有有贡献,何乐而不为?如果可以的,我还真的希望能劈上一辈子呢。”放下柴刀,蹲下,把柴枝捆成一捆,再把几捆柴捆在一起,苏南利落地把它们被于肩上,一步一步地走着,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宁静,无为。 有人说过,我这一生注定要与刀相伴。 那么好,我劈柴。 手起,刀落。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尖叫悲鸣。 眼睛看得很清楚,耳朵听得很清明。 我下刀,不是毁掉一条鲜活的生命,而是给人传递温暖。 这种充实的感觉充满在我的身体,我的心里。 我这一生,从未活得如此干净过。 ++++++++++++++ 荧天正准备奋勇自告地为她带路,没想到她就已经轻车熟路地起行。 平常都是由别人把砍好的柴送往厨房和浴房,她很少涉足柴房以外的地方,怎么可能知道路呢?罢了,来了那么久,哪曾见过她的不适应呢?对这个时空的用具物品什么的比它还要清楚,它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她根本不是从现代穿越来的。她比它还要适应,根本就永不着它像老妈子一样操心。 荧天想了老半天,什么结论也没得出,倒是自怨自艾了起来。本来负气想躲在房子里头睡个觉的,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怕她出事,巴巴地跟在了后头。 看她单薄的肩上抗了一捆又一捆的柴枝,工作终于接近尾声,天却已经黑齐了。 “咕噜”不争气的肚子响了起来,荧天把头别到一边,来个死不承认。 苏南扛起最后的一捆柴,好笑地看着它,要是平时它定会大吼大叫说她虐待神兽,今天看她辛苦反倒乖巧了起来。拍了拍它的头,浅笑道:“小猫儿,忍着点,很快有饭吃了。” “啰嗦!我才不饿咧!”死要面子,结果还是红了一张金脸。 扛着柴往浴房那边走去,途经狩猎场的宫房癖道,与宫房正道隔着低矮的围栏和一些装饰草木,是级位低的下人专用道。单是今天,这路也已经跑了十几趟了,算是摸了个通透。宫房的走道上今天热闹得很,连走动的下人衣衫也分外地雅致贵气,可惜终究没有让他们遇上一两个主子级别的人物。 看看时间,最热闹的夜宴时间已经过了,酒席间最繁忙的就是传菜的下人,虽然忙碌但训练有素不见慌乱。然后就是打扮艳丽出色的宫伶了看到这些宫伶丽人,荧天的胸口又是一个痛啊她们怎么能都丰韵如斯呢?难怪它家主人女扮男装根本没人能看出来,因为一个女子瘦到这种地步根本就应该一死以谢天下而不该出来吓人了。 “这么晚了人还这么多啊!”荧天奇怪道,照理说,夜宴过后也应该收拾完了,怎么外头还有这么多的人? 外头的人都是身穿玄色软甲,身上佩剑,神色紧张地到处翻查。为首的男子只是身穿玄色布衣,年轻俊美的脸上一道浅粉红色的疤痕自左额沿鼻梁到右面脸颊,在柔和的月光下不觉狰狞,却更显他那股属于男子的刚阳之气。修长挺拔如战神般的身躯,肃穆的神情就如久经沙场的将士般。 苏南看了一眼,低声道:“别多事,我们只是来送柴的。”继续走着,步伐越发平稳。 那些人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继续到处找着,一间一间的房间,再是各大小庭院的树丛假山池塘,只要是能让人藏身的地方,他们都不放过。 “穆统领,属下已经找遍了,没有发现”一个玄衣人向为首的男子报告道,单膝跪着,头深深地埋在拱着的双手下不敢稍抬谁都知道穆万念大统领治军严苛,这次任务失败,谁敢想象他会如何惩治他们? “继续找。明早以前没有消息的话,不必向我交代了,我跟大家一起以身殉主。”没有愤怒c没有怪罪,英气的双目里只有坚定,仿佛只是在宣布这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无人敢再说半句,立刻领命。即使把狩猎场的每一寸土地翻遍,也务必要把他们的王找出来!!! 走进浴池旁边的大柴房中,苏南在肥猪总管不置信又不甘心地眼光下,把最后的这捆柴从肩上卸下。 “都好了,我的饭呢?” “你c你c你没有饭!谁叫你弄得这么晚,工作不认真,不c不c不给饭吃!” 肥猪总管实在是不甘心又整她不到,强压着心头的一点恐惧说道。 “没饭吃?”苏南拔起随身的柴刀,转了个圈。 “威胁我也没c没用,没c没有就是没有。”妈啊,我要尿裤子了。 苏南懒懒地笑着,缓缓地把柴刀放回腰间,温柔地说道:“威胁?我哪敢威胁总管大人呢,我只是想问候一下总管大人最近睡得可好呢?” 明明是温柔的语调,怎么这般叫人毛骨悚然?冷汗啪嗒啪嗒地直冒,就见那总管大人神色马上严肃了起来,不能抑制地点头点个不停。 结果不言自明,担心苏南进一步提议帮助他长眠的总管大人马上飞也似地去厨房给她那饭菜去了。荧天在一旁嘟着嘴,恨恨地道:“你平常这么狠心就好了,我们早就吃饱的穿暖的了!” 苏南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便弯下身来解开柴捆,准备把运来的柴枝铺放好。今天运来了很多的柴,虽然消耗了不少,浴室旁的这个柴房却仍是壮观得紧。苏南边铺着柴枝,便计量着空间,看明天有没有机会再让她多砍些柴。忽而眉头微皱,停下了手脚。慢慢地走向柴堆中的一角,苏南拨开面层的柴枝。 “拿c拿c拿来了!”肥猪总管喘着粗气,把好些馒头凉菜带了进来,荧天欢呼着跑上去吃将起来。 “喂,我走了。”看着苏南的淡漠的背影,恐惧又不甘心肥猪总管还是流出了垂涎的口水。没想到自己要走了她还是连最后的回眸一笑也不给自己,肥猪总管恼怒地再说了一次:“我真的走了!。” 仍是没人理会他,荧天开心地吃着馒头,一心二用地想着这人的问题不是出在性格上,而是出在了长相上。长相丑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错误,今天若是一俊男多番刁难苏南,它也兴许会帮他说说话,指责苏南的不识时务。 肥猪总管终究泄气,临走时对苏南说道:“王的禁卫统领刚下了命令,发现任何可疑人物一定得马上禀报主上,你也别四处乱走动,吃了东西就回你的柴房去。对了,你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没有?” 苏南仍是没有回头,怔怔看着柴堆中的那双黑亮的眼睛。缓缓地垂下眼睑,她听到那人那紊乱的呼吸声,也听到自己平静得几乎消失的呼吸声。 徐徐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恶搞(米与荧天的对话) 荧天:t_t,已经没有人记得我的真正身份了。 米:对,你是狗嘛,大家一直误会了你是猫呢! 荧天:&&我是狮子!!!>一< 米:啊?有这回事吗?0_0 荧天:哼,你是作者!连你都忘了!都是你啦都是你的错!!!哇哇哇~~~~~呜——汪汪汪!!(狂叫暴走中——这是什么类型动物的咆哮啊汗一_一|||) 米:(:目暗爽在心头,偷偷对着镜头说)看来连它自己都忘了它是神兽这件事情了,还以为自己是狗,呃c狮子呢。嘻嘻,改造成功! 荧天:(无知状,摆尾)喵!一_一 一_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8章 定身咒 待那肥猪主管走远,苏南慢慢地把柴枝搬开。 一旁的荧天把柴房的门关上,免得那风再张狂地吹进屋内,然后便继续吃着它的晚餐。它吃得香,尽管是些残羹冷炙,但终究是饿了一整天。看着苏南还在那头忙碌,还是好心地过去招呼她:“喂,干嘛啊?你不饿吗?快点过来吃——哇!啊!鬼啊?” 柴堆中,赫然站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十五c六岁年纪,作小侍打扮。一身米白色粗布衣裳,头上束着简朴的黑色发饰,上头还插着几根细小柴枝。一张脸仿佛在泥里滚过似的黑如炭土,当真是有如鬼魅。唯那双眼黑亮,如子夜繁星。 “别挡道!”那小侍一把推开苏南走了出来,对着她便劈头骂道:“搞什么?本大爷在里头藏得好好的,你把柴都搬开了算是什么意思?” 一出口便没好话,苏南竟然没有反驳他,只微微眯眼上下打量着。莹天却先沉不住气,竟然骂它主人?那是它的专利!!一跃而上要咬住他的手臂给他个小惩大戒,却被他避开了只咬住衣袖。即便只是衣袖,也死不放口。 “妈的!你这人有问题连猫也有毛病!有饭不吃咬我衣袖作什么?”小侍呱呱叫道:“还不快把它拉下来!你这死奴才!” “啪!” 有些人就是这么直接,她不骂你不争辩懒得跟你口舌之争,一个耳光解决的事情何苦浪费口水? “你”小侍捂着被打的左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抽气道:“你打我——啊!还打——哇!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打我——啊!你打我——哇啊!!” 他说一次“打我”,苏南就给他一耳光,当真是有求必应,求神求佛也没那么灵光。 “小猫儿,别咬了。过来给主人揉揉,打得我手挺酸的。”懒懒地收回手,莹天已经乖乖地回到主人怀里,胡乱地用爪子帮她揉。这回真的打人打到手酸了。 “你竟然敢”打我,说这两个字之前犹豫了又犹豫,终究没有说出来,小侍双颊红肿胀痛,可惜一张黑脸也就没看出来多少。 “是你叫我打的,我也花力气啊”无奈地抿抿嘴,苏南无所谓地笑着,放下莹天便俯身拿起晚饭吃将起来了,把背影留给他便不再理搭。 小侍越想越气,看着她那背脊便要一脚往那里踢去,只求出一口恶气。 瞄准,畜力,先来个助跑。 发射,正中目标! “哎呀——!” 浴池旁,柴房内。受潮而湿漉漉的地板上,一个黑脸少年正一脸挫败地躺着。 “怎么可能——!”小侍怒不可遏地看着仍旧安然地吃着晚饭的苏南,她脸上连丝惊慌也没有,仿佛从头到尾,他瞄准的就只是这个空无一物的地板而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怒叫,咆哮,躺在那里死也不想再起来了。丢脸死了,丢脸死了! 他这么个叫法终于引起苏南注意。就见她悠然自得地吃完晚饭,忽地恍然大悟地说道:“小朋友,你刚才不是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吗?” 小朋友?什么东西?“你是叫我?” 终究还是叫得累了,小侍负气回答道,也不指望她说出什么好答案来,只是想休息一下罢了。 “嗯,当然是叫你了。”苏南懒懒地笑着:“你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其实我不知道。” “切,废话能不能不要说啊?”荧天嗤声道:“还有,什么小朋友啊,他顶多小你一岁,你以为自己有多老了?” 苏南拍了拍它的头,听着那远方的声响,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小侍,悠然道:“我是不知道但外头正赶着来的人,他们,应该就知道了。” “外头的人?”小侍一个翻身跃起,远远地看到有十数点火光迅速靠近。遭!是禁卫队的火把!他们要搜到这里了!“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搜过一次了吗?怎么会再来?” 苏南笑得开心:“都拜阁下的尖叫神功所赐。” “你你我我”小侍想骂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了,毕竟是自己错,以为脱身了就放松下来,给他们一闹就忘了自己正在潜逃。 “如今,我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眼看着火光越来越接近,小侍急得跺脚:“怎么办啊!” 苏南倒好心起来了,一拍心口就道:“我来想个法子好了。” “你学过法术?是真的?”半信半疑状。 “不信?”苏南迷眼道:“那你请便,反正我饭也吃完了,先告辞了。” “不要。”连忙拉住她,小侍现在是走投无路了,“你说教我定身咒嘛!快教!我要让他们看得到我却捉不住!哈哈哈!” 方才他藏身柴堆也几乎被发现了,那也不过是因为当时他们搜得不够认真。但这次他们重新再来,肯定不会像刚才那么马虎了。何况这群禁卫一向跟进跟出的,麻烦之至,不趁机教训一下怎么成? 苏南也不罗嗦,在荧天怀疑的眼光下贴近小侍,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些话。 荧天实在怀疑,她怎么可能如此好心肠?之前连对那个帅到不行的首辅都是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这次竟然主动说要帮忙?难道说,她偏爱黑脸男子? 倒是不太讶异她会定身咒这事了,毕竟还没看过她有什么不懂的,它都惊讶到有点麻木了。 也不知那苏南说了些什么,黑脸小侍听下一脸愕然不安,正要说些什么,柴房外的动静却已容不得他犹豫。 “报告穆统领,方才的叫声便是从浴池附近传出。”禁卫队的人已在外头,随时都会搜查到这里来。穆统领也来了,定不会放过一丝的可疑之处,再柴堆里面根本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小侍也不再犹豫了,马上按照苏南所说的做。 “好,仔细搜查,一个地方也别遗漏了。”穆万念低沉的声音响起,禁卫们马上听令。找了一整晚仍是没有王的踪迹,卫士们都有些不安了,但看到他们的统领还是一脸的平静沉稳,也就稍微稳下心来。 “啪!” 柴房的门忽地打开了,所有人都警觉地望向那处。 “啊?诸位军爷在这里找什么吗?” 清哑的嗓音,揉合着少年的爽朗与少女的柔媚。众人抬眼望向那少年,漆黑短发,琥珀褐瞳,眉间粉色泪痣。纤柔的薄唇微勾,仿似无邪的笑意却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让人如入迷雾之中,却也不愿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禁卫军训练有素,还是苏南的魅力有限,穆统领和卫士只看清了来人,便移开目光。其中领头的卫士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砍柴的,刚送了些柴到这边来。”苏南指了指自己的柴刀,“刚听到军爷们说找些什么,我就马上出来了。” 卫士看了看,她的打扮确实是宫里底层奴才,身上有果真带了把残旧的柴刀。 “那你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可疑人物啊?嗯”苏南作势想了想:“没有啊。” 卫士却也不轻易放弃线索,继续问道:“那刚才的叫喊声是怎么回事?” “因为柴房里头有蟑螂,我害怕。”理直气壮。 “” “别浪费时间了,继续搜查。”穆统领不耐烦了,一个下人难道能把王藏到衣袖里去吗?是与不是,一搜查就知晓。 “啪”一声,原本被风掩上的柴房门又被踢开,一个黑脸少年双手直伸于胸前,左手捧着右手,右手伸出拇指与食指,指向在场的所有禁卫,大喝一声:“全部不许动!” 大家的动作忽地都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却毫无办法。 一切都如同设想,小侍欢喜了,得意地走到每个的卫士面前做鬼脸。看到最讨厌的穆统领正神色阴沉地直视着他,恶作剧的心态更浓,在地上随手捡了些碎落的柴枝,一根一根地插到他的发髻上,力图摆出千手观音的造型。 “嘿嘿,木头人就该配些柴木!穆统领啊,我看着还真是挺好看的!哈哈哈!”小侍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笑着。 可他那原本不动如山的杰作忽地开口,“多谢大王赞美。” 低沉的声音里暗藏着太多的情绪,透过眼睛直射向小侍——或者说,太玄炡德王,秦炡。 “你c你c你怎么能说话呢?”颤抖地指着穆万年对了,他下的是定身咒,应该不影响说话的,看来这定身咒还是有效的! 可惜穆万念的下一句话马上把他带回了现实:“王只是下令我等不许动作,并没有下令我等不许言语。” “下令?”秦炡一怔:“你说,你们不动,不是因为我的咒语不能动,而是因为的命令那你们现在动一个我看看?” 看着穆万念面无表情地把头上的柴枝一一拆下,秦炡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喂!那个谁!你不是说这个咒一定行吗?唉——?” 正要找苏南算账,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这人真是不负责任!!气愤地想要找她,却被穆万念拦住,秦炡回瞪他一眼:“干什么!你们不是要听我的命令吗?我现在走,你们不许跟来!听令吧!” “关乎王的安危,恕微臣不能听令。”说罢,命身边禁卫:“速把大王恭送回宫。” 折腾了一番,秦炡仍是只得跟禁卫队的人会了宫。毕竟他这个大王做得窝囊,连身边的小小统领也管不住,这也只得怨自己了。 只是那人,他定记住,此仇不报非君子,就算翻遍了这个狩猎场,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9章 梦 夜。 漆黑无星,月如银盘高挂。 不停地奔跑着,朝着那月儿的方向。不知道为何,心跳如鼓她,是在逃什么?还是在追寻什么吗? “小南。” 谁? “小南。” 清嫩童稚的声音继续唤着她的名字。是谁? 恍然想起自己也不过是个小童,手短脚短的,却几乎是费尽了力气在奔跑。 刹地,她停住了。 樱花树。 面前是一颗巨大的樱花树。落英纷飞,在微弱的月光下飘零自去,迷了她的眼睛。 “小南,你来了。”樱花树边一个瘦弱的小黑影,隐约是个小男孩,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只一双黑眸,暗带紫红色泽,如同星子,清澈透明,熠熠生辉。 他缓缓地向她走近,撒娇似地甜甜笑着怨道:“小南,你来晚了。” 想看清楚那是谁,樱花瓣越落越密,如潮水般袭来。最后,竟然化作腥红,仿佛有生命般袭击向她。风中传来血的味道,她慌了,着魔般狂叫着,挥舞手中的刀想要斩断这铺天盖地的猩红,在她筋疲力尽之后,刀被牢牢地捉住了她双目赤红,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想要把刀拔出,却已力不从心。 “这一天终究来临了” 温柔的声音响起,慢慢驱散了那令她发狂的血红。樱花树下,属于少年的白皙双手紧握着那锋利刀刃,却已被鲜血染红。苏南抬眼看着他的脸,什么也没看着,只感觉他正温柔而宠溺地笑,让她的心跟着温暖了起来 “小南,你又来晚了不过庆幸,终究是你”带血的双手缓缓覆上她的脸,粘稠触感刺激着她神经的最末处,她的眼里又开始被猩红所侵袭,一股强烈的抗拒感让她闭上了眼睛,却也挡不住他如同呢喃般的细语。 “我好庆幸小南,终究是你小南,终究是你杀了我啊” 小南,是你杀了我啊 是你杀了我啊 猛地坐起。 惊醒。 脸上已是濡湿一片,双手却犹自颤抖着。 这是哪里?她是谁? 猛地,迎着呼啸的寒风,她冲出木屋。胡乱地拨着积雪,苏南趴入雪地中,把自己深埋其中。 梦若那真是梦,该多好!若那真的只是梦那多好! 冷。刺骨的寒冷。那般绝望的刺骨寒冷,便能把她的脑袋也冻结了罢 她的泪水结成了冰。她只望,她的血液也凝结成冰。 这是什么世界,她是什么人算什么?这算什么啊?让她活,活得不干不净让她死,死得不干不净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清晨,荧天四处寻不着苏南,急得冒汗她不会扔下自己跑了罢?他们两个连契约也没有,她若是离开了,它就永远是一是普通的小猫呃c小狮子了! 着急地跑来跑去四处搜寻,终究累极倒在了雪地之中,气恼骂道:“苏南,你究竟死到哪里去啦!!” 嘭地一声! 前方些微起伏的雪地猛地升出半个雪人来,荧天吓得连滚数步,大叫鬼怪。 良久,终于看清那全身覆雪的雪人竟是苏南,荧天也差不多吓傻了,“苏南!苏南!!” 叫了几声她也没反应,荧天觉察不妥了。她的脸没了血色,嘴唇也早已透着青紫,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没了神采,只怔怔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荧天冷汗直冒,也不顾得惊怕了,连忙冲过去帮她拨开身上的雪。“苏南!没事吧?不要死了啊苏南!” 爪子触及她的身体,却是早已没了温度。探她鼻息猛地一惊,哪来的鼻息? 她一直说着不想活不想活,天杀的它还以为只是嘴里说说!只是说说! 罢了罢了,既然是不想活,死了倒也称了心,这种主人不跟也罢!它还年轻,兴许能找个新主人!哼!它才不伤心!马上就去找个新主人!妈的!这是什么鬼天气,又下雪又下雨的,害它难过死了! “小猫儿一大早的,哭个屁啊!”冰冷的打手忽地罩住它的小脸,熟悉的懒懒的腔调响起,荧天不可置信地拨开脸上的大手这人!又胡闹了一回!害它白伤心了一回! 苏南甩了甩手,试图甩开刚才粘了一手的口水鼻涕。身体还是有些僵硬,深呼吸一口气,她稍微动了一下。缓缓起身,也不拍拍身上的积雪,径自抱了荧天走进木房子去。 “搞什么?一大早在这里装雪怪啊?真是的!不冷吗你?”嘴里不住怨着,荧天张着爪子帮她拨着剩下的积雪,却也终究舒了一口气。 苏南就着房里的唯一一张破椅子坐下了,漫不经心地笑道:“你知道,女孩子爱美嘛你以为我一身胜雪的肌肤哪里来的?就是在雪地里冰出来的!” 苏南爱说谎话,这它知道。真正叫它生气的,不是她有多爱说谎这事实,而是她往往连骗人都是没有诚意的,只是随口地敷衍你,根本不在乎你相信与否。 或者说,叫它真正气恼的,是她的不在乎。 她的人生没有规划,她的行为没有目的,在这世间就如游魂。那般的不在乎,即使看得透这世间情爱,终究只能与幸福擦肩而过。 “小猫儿,我想了一晚上”苏南特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它的思考。依旧是那副懒懒的调儿,但她说的话荧天怎么猜也猜不着。 “我想过了,在宫里当个砍柴人终究是太狭隘了些。小猫儿,我有更远大的理想!来,收拾下行装,我们出发吧!为了我远大的理想进发!” “远大的理想?” 看着她那追求理想熠熠生辉的模样,纵是被她骗了不下千回的荧天也忘记了伤疤的痛。咽了咽口水,闪闪的金眸里透着点点的希冀与渴望,荧天巴巴地问道:“那c那是什么远大的理想?” “就是当个自由的樵夫,可以到处去砍柴老对着一个地方砍柴真是有够无聊的,”拍了拍呆若木鸡的荧天,苏南继续道:“想象一下我们到各大名山大川砍柴的英姿,该是何等的风光,来吧,小猫儿,来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 “谁要看你砍柴的英姿啊!!”荧天哀怨地缠住主人:“你千辛万苦进宫中来,真的就是为了砍柴?你一定有什么要做的吧?别走啊苏南大人!你还是把你要做的事情都做了再想着离开吧!” 笑话,留在宫中即使是偏远的宫中,终究还是有机会让她飞上枝头的!总比去什么名山大川砍柴要实际些。 “做了啊!”苏南懒懒地答着,开始收拾行装。也没什么东西,就她原本带着的一个皮包和衣物。本来也不想带了,只是想着反正没东西拿而已。 “什么?做了什么啊??就是砍柴吗?专门来皇宫砍了柴就走?” 而且她才刚刚冰成了一个雪人,差一步就又要跟世界说拜拜,总该休养一下吧?就是要走也不必急在一时! 苏南眯眼瞪它,不耐烦地道:“你管我,要走就走,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不走就算了。”说罢打开门就要走。 “我不是不走,而是而是你c你总得说清楚啊!喂!”荧天急匆匆地跟上去,没发现苏南缓缓停下了脚步,一头便撞到她的小腿上。 非常怀疑她小腿上装了钢板,荧天伸爪子摸了摸撞痛的头:“搞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 依偎在苏南的脚边,荧天看着面前齐刷刷的禁卫军把小木屋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把把明晃晃的兵器都指着他们这,这是什么状况啊! “小猫儿,看来今天谁也走不来了。”苏南懒懒地看着黑压压的军队的中心,眸子里暗藏精光,却也只是一闪而过,转眼只剩下坏坏的笑。看着荧天那胆怯的样子,调侃道:“看吓得你,来,主人抱抱。” 正说着,眼前的身穿黑色软甲的禁卫军唰地一声,齐刷刷地分成了两边,中间一座白玉宝椅,镶着珍珠珊瑚,精致奢华到了极致。上头一个年轻的少年公子,身穿玄色金边锦衣,贵气逼人。头束一块黑曜宝石,一双黑眸如那宝石般熠熠生辉。那双灵动的黑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盯视着苏南。 “苏南对吧?” 清亮的嗓音似乎有些熟悉,荧天咽了咽口水——毕竟某一也,这么特别的嗓音曾经像魔音一样折磨了他们许长时间。 “苏南,你可知道我是谁了?”少了些许沉稳,那语气里头隐约 带些得意与骄傲,荧天越听越心惊真的太像了,太像那个被它家主人狠狠地玩弄了一遍的无辜人士了 荧天默默祈祷着,希望他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终究还是被他的话抹去了希望。 “苏南,谢谢你教我的法术,真的太太太感谢了!”就见那少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明晃晃地在刺激着荧天的眼睛,他从牙缝里头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来:“我就是来好c好c感c谢c 你c的苏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10章 飞刀 初春还远着,这隆冬难得放了晴。阳光灿烂无比,奈何气温仍是冷得滴水成冰,幸而有着一望无际的晴空,让人舒心不少。厚厚的积雪只稍许融化,黑色的琉璃瓦悄然露出,在微暖的阳光下绽着星芒。风雪稍停,天地恢复了些生气,冬鸟的歌声也欢快了,即便是地上走动的人们,也得个好心情。 御书房里却全然不是那派舒心的景象,主子们怒气冲天,针锋相对,奴才们也只得噤若寒蝉,等着随时被召唤或者随时受气,又或者安抚气疯了的主子们 果不其然,看着齐刷刷跪拜在面前的各阁大学士——文渊阁c东阁c华盖殿c武英殿c文华殿的殿阁大学士,秦炡一把就翻了案子,上头的奏章文案准确地砸在了这些老头子的头上,怒喝道:“你们烦不烦啊?两年了,你们每天都要来跪上一个时辰!” 几个殿阁大学士,谁也不抬头,每一颗年老的头经过了两年来的锤炼,都已经坚固得如同磐石了。只听他们齐声答着都已熟读了成千上万次的答案:“臣等知罪,只望陛下按时早朝,臣等自会离去。” 秦炡揉了揉手,吩咐侍从披上貂皮锦衣,冷哼道:“我说过了,太玄国自我秦炡起,永世不早朝,你们大臣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陛下!!” 秦炡早听惯了这些大呼小叫和习惯了看向他的那种无可救药的眼神。他们越是急得跳脚,他就越是欢喜。“看来你们是不想起来了,也罢,你们爱跪就继续跪,不过可要照顾好身体,明天c后天c大后天,你们的道路可长着呢!” 说罢,哈哈一笑,一脸得意蛮横,偏却带点天真,一瞬间竟纯真得有如小童。几个大学士却没那心思看他的笑容,只情真意切地求着他们的王:“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陛下已经两年未曾早朝,也不批阅奏折,国事朝政尽握在首辅景澈手中。景澈处事□□霸道,为人□□荒诞,迟早必会祸及朝堂啊!” “那又如何?”秦炡脚已经踏出御书房半步,随即回头冷冷地道:“我说过,我是一个昏君。景澈他逗得我开心,我玉玺给他也无妨,难道给你们这帮一天到晚只会在我面前苦瓜脸的人吗?” “陛下你”几位大学士瞠目结舌,景澈已把圣上蒙蔽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什么我?怪我啊?倒不如怪怪你们自己!”秦炡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身边的侍从慌忙跟上。远处传来他的哈哈笑声,却已听不清楚他的话语了 你们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的王,你们一手拥立的,有着高贵血统的王这样的王,即便是蠢蛋,也只有认命了罢! 秦炡带着小侍,一路快步走着,终于他也笑累了走累了,便在御花园中停下了脚步。 一旁的小侍惶惶地盯着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支支吾吾,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陛c陛下息怒。” “怒?我哪来的怒?我可是开心着呢!小东林,你说,我刚才帅不帅啊?”嬉皮笑脸地一手勾着身边的小侍从,秦炡小孩子心性表露无遗。虽说十五岁这个年纪在他们国家已经不算是小孩了,但秦炡的世界仿佛一直没有成长过,更不为登基为王所缚,依旧任性地活着。 被称作东林的小侍唯唯诺诺地应答着,结结巴巴地道:“陛c陛下,请注意您的自称,您已经贵为君王,应该自称为‘朕’了。” 秦炡撇撇嘴,道:“既然我已经是王了,我爱怎么自称就怎么自称东林,我说你这样子怎么成啊?说两句话也结巴?” 原本白皙秀气的东林脸皮就薄,听他这话更是整个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秦炡好心地拍了拍他,“不要紧,结巴就结巴呗,这才好,说不得谎话,我最讨厌人说话不老实了。对了,东林,我前两天带回来的人怎样?是不是已经被折磨得求生不得c求死不能呢?” “嗯陛下带回来的那个人,现在”看着秦炡一副兴奋得意的神情斟酌着言辞,东林斟酌再三,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样啊?”秦炡追问着,这几天他忙着自己的事情没管那人,但他设计的酷刑也应该奏效才是! 我最讨厌人说话不老实了 想起他方才的话语,东林下了决心,对着他那一脸期待王,一字一字地缓缓地说着:“她现在过得是如c如鱼得水,逍遥自在得紧啊” ++++++ 举刀,劈柴。 举刀,劈柴。 天知道这是什么鬼酷刑。 荧天百无聊赖地趴躺着,心里无奈地想着,秦炡那天驱动整支禁卫军围困一个小小的砍柴人,它便知道这个王脑筋有点问题,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c竟然去罚一个砍柴人去砍柴。 他们的生活也就没什么改变,只是从露天砍柴转移到了室内地方砍柴,还有人监视着。荧天当然开心,即使同是柴房这边房子也坚固多了,终于不必担心睡着睡着房塌了这种蠢事。苏南的工作量虽是平常的三倍,但她本身倒是挺高兴的,春风得意地哼起了歌儿来。 “苏南啊,你听说了吗?原来这个王窝囊得要紧,登机以来已经两年没有早朝了!”为免她继续荼毒世人,荧天决定牺牲小我转移她注意了。 “哦?两年不早朝?是被美色迷惑了还是怎样?别说他身体不好,我看他强壮得要精力过剩了!”苏南面无表情地说着,手中的刀应声劈下,柴木“啪嗒”一声飞溅开去。 怎么忽然觉得这个砍柴的动作这般血腥呢荧天吞了吞口水,慢慢地说着最近打听的八卦:“沉迷女色?他这年纪还早了些吧。好像说他就是沉迷玩乐,时常让宫人帮忙做一些很奇怪的工具什么的。” “哦?”苏南继续手中的劳作,眼一眯,手起刀落,木头又应声而裂:“那阁臣呢?就这么由着他乱来不成?” “阁臣?你也知道这太玄国与中国的明代有点类似,都是采取内阁凌驾六部的官制啊?”荧天哇哇叫到:“我平常说八卦的时候你貌似漫不经心,原来也是有听进去的啊?” 太玄国与明朝中期相似,设内阁。而内阁包括文渊阁c东阁c华盖殿c武英殿c文华殿的殿阁大学士,再加上内阁之首——首辅。内阁负责辅助王的决策,草拟文书,下颁诏令。而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则负责行政,执行王所下达的命令。另设都察院,为太玄国的监查机构,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察院监察其言行,以及负责政令的下达和建议的收集。 本来和也算是非常科学的官制,但奈何太玄国的积习破坏着这种三权分立的均衡。由于太玄国内极看重血统,整个宫廷官员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就如内阁本身,首辅与各个大学士本来并不能直接指挥行政,但由于他们家族的人与六部c都察院等机构的人关系亲密,最终导致朋党勾结,互相倾轧。 “阁臣也奈何不得。王的身边有一支精锐的禁卫军,你也见识过了吧!除了他们的精锐以外,最重要的是他们全都死忠于穆万念穆统领。这个穆统领说过,除了关于王生命安全的事情,其余一切必须依照王的意愿行事,即使这意愿多么地荒诞。所以秦炡刚开始不上朝那几天,穆万念那支禁卫军天天围在他寝宫外头,后来朝臣们都知道年幼的王有人撑腰了,也不敢对他制约那么多。不过这穆万念的做法令很多朝官反感,纷纷上奏弹劾,偏偏这些朝官的顶头上司——首辅景澈出声保他,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景澈?”苏南想起荧天后来对他的评价,没想到这人也参了一脚。 “对啊。朝中现在有两派,一派景派,一派崔派。景派是靠着景澈的爷爷——三朝元老景文昕的名声而辅助景家的人,以及与景家有姻亲关系血缘关系的官员。此派青年才俊比较多,作风比较自由。而另一派是以文渊阁大学士,同时为吏部尚书的崔温为首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年老的官员,作风守旧。景澈作为首辅,但生活淫靡作风专横,多次被崔派的人弹劾,但也是籍着他爷爷的名声和景派的其它官员得以稳坐首辅之位。景澈其实很少管事,但他要管的事必定管到底,不容别人异议。” 苏南听着,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转眼间,一堆柴又砍好了。她拨冗看了看荧天,赞赏地笑道:“没想到我在这里砍了几天柴,你就打听到这么多了。” “哎,能者多劳嘛!更何况,我总得把那些年轻才俊了解清楚,尤其是王和景澈这两个跟你有过接触的人,免得你将来错选了郎君。”荧天谦虚地笑着,感叹自己的好心肠。 “我还真是很感谢你呢!哈哈不过,我有说要嫁人吗?”苏南笑声倏止,荧天脸立刻变了色。果真见她手中的柴刀稍微一滑,顺势丢了向了它。它大骇,却躲避不及,幸而那柴刀只是险险地从它脸旁划过。 才要发作,便听到苏南懒懒的声音道:“对不起,手滑了一下。” 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护驾!!”“保护陛下!”“捉住刺客!”的叫声,黑衣的禁卫军踢开柴房的门拥了进来。荧天往门外望去,一口气便憋着没再吐出来过。 只见那柴刀钉住了一角的衣服,深深地埋入了宫墙中。问题不是在于那无辜被主人抛弃的柴刀,也不在于那无辜破洞的锦绣衣裳,更不是在于受到无辜破坏的那面宫墙,而是在于那被刀袭击的人c那锦衣华服的主人c那被挂钉在宫墙上的那个人正是他们太玄国的王,秦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11章 侍卫 秦炡被钉在了墙上。 如果他以为没什么比这更狼狈的事情,那他就错了。最狼狈的事情在于——“你们这群饭桶怎么做事的?一把柴刀也拔不出来!” 一群禁卫军十数个人,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那把业已锈迹斑斑c残破不堪的柴刀。 狼狈至极!狼狈至极!秦炡看着满脸通红汗水直流地拉拔着柴刀的禁卫军,气得快要喷火了:“苏南!我一定要叫你好看!等着瞧!” “瞧什么呢?瞧陛下你现下的‘英姿’吗?”凉凉的声音透露着兴味——什么时候苏南竟已负手站在了他的身侧?? 想着她看到自己的狼狈相,再想到那帮饭桶禁卫军,秦炡气恼更盛,把气全发在禁卫军的头上:“你c你c你你们怎么做事的?她这个刺客竟然没有人看守?” “属下该死!刚才都顾着过来帮陛下拔刀”禁卫军越说越心虚,竟会忘了看守刺客任她自由行动?这个事实连他们自己也不敢相信再怎么也不可能那么大意吧!心中奇怪,却也不及多想,还是马上动手把人捉了再说。 “你” 还没出手,就见她面无表情地把墙上的柴刀拔了下来,秀眉略皱,细细反复打量那更堪残破的柴刀,惋惜道:“都烂成这样了啊可惜我没钱换刀了啊。” 终究被松了下来,秦炡却有些腿软了。想着她单手拔刀却没有丝毫困阻,当即冷汗直冒。看看身边的禁卫军不敢妄动的同时都作出了一副准备随时以身救主的神情,他开始思忖着等下她那破刀要是砍过来了该往哪个方向逃是好。 可惜穆万念不在!都怪他!以为皇宫里头安全只派些部下守卫他,自个儿回去守墓去了。结果呢?这皇宫里头藏龙卧虎啊!连个砍柴的都那么厉害!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炡虽想着拔腿就跑,但触及苏南那带笑的眼睛——总觉得里头藏着嘲讽与挑衅即便是怕,面子不能丢! 那惧怕得很偏又不甘认输的神情,和微抖着却仍旧挺直胸膛的身影,忽地叫苏南心情大好了起来,好心地用袖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滴,低笑道:“看把你吓得我也不过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这便怕了?你说你这样怎么当个男子汉呢?” 那一笑竟有些宠溺的味道 秦炡微一怔忡,眼前的笑容仿佛与什么重叠了起来那话语无赖得紧,怎么一瞬间竟叫他迷惑了起来 ——看把你吓得不过是隋宁这等小国,我不出一月便可回来了 ——去什么?你是王储,乖乖地呆在宫中准备登基才是怕?这便怕了?你说你这样怎么当个男子汉呢 那样黑暗晦涩的一个月当真是漫长,漫长到让他以为,这一生的等待,便都尽耗其中 皇 “还有啊”没注意他神色,苏南继续懒懒地道:“刀子把拔不下来你还不会把衣服脱了哦?真是笨!” 言罢一把敲在他的额角上,从那声势判来明天势必奇峰突出。一旁的禁卫军大呼护驾保护圣上,谁知那秦炡不仅没有痛呼嚎叫,还一把抱住了面前痛击他的“刺客”。 “王!” “护驾!护驾!” 情势诡异,一旁的禁卫军也不知何生是好,只得尽责地胡乱喊叫望这能威吓敌人。手中的刀子摆来摆去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砍去,就怕他们的王有闪失。 那混乱中,只有苏南听到了秦炡几若无声的低吟 “皇姐” 人的命运就是的难测。上一刻你可能还乖乖地砍着柴,下一刻就可能无端成了刺客。以为刺客定必要受牢狱之灾,偏却得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兼之有美婢送上锦衣玉食。 把苏南封为自己的贴身侍卫,这便只在王的转念之间。位高权重者,其喜恶便是你的命运。这也莫怪这么多人抢破头皮争名夺利。 “行了,放下吧。” 拒绝了美婢为自己更衣的服务,苏南伸手接过衣物。 虽说王不理朝政已久,但由于太玄国极重血统宗亲,王在宫中仍是地位崇高。苏南受他礼遇成为贴身侍卫,可以想象将来势必是王身边的红人。加之仪表堂堂气度非凡,美婢心思稍动,便忙跪下,低头答道:“王吩咐嫣琳为公子更衣,若发现嫣琳抗旨,势必责骂惩罚。” 苏南见她不肯放手把衣物交与,也不气恼,只把手负回,懒懒道:“就是责骂,那也只是你的事情,你自行解决就是了。你若见着王,便跟他说声我不需要人服侍便是了。” 嫣琳一怔,眼泪开始往下掉,语带哭腔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一定是奴婢服侍不周才惹得主子不高兴了!奴婢知错了,请主子不要赶奴婢走” 苏南看她哭得可怜,那泪滴啪嗒啪嗒地往她手里捧着的锦衣滴去,心中一痛,忙过去扶起了她。嫣琳不敢稍露喜色,心中却定了下来。正想着乘势依偎过去,却见苏南拿过她手中的衣物道:“你爱哭爱跪随你,怎么可以把我衣服全弄湿了呢” “主子”嫣琳腿一软,又跪了下来,呜咽道:“若主子不要奴婢了,奴婢再活在这世间也是徒然,奴婢情愿去死!” 言罢起来便转身离去。 “喂” 苏南忽地大声喊道:“出去记得关门” 门口忽地传来重物坠地之声,然后是那重重的关门声。荧天有些担忧地看着门的那边,叹道:“你不怕她真的去寻死啊?” 苏南晾了一下手中的衣物,摆在床头。也不避讳,开始脱下身上单薄残旧的衣服。荧天吓得马上别过脸,却听她低语:“这等把戏,宫中可多着呢。今天她欺我刚升上要职才敢放肆一搏,看有没有委身的机会。你道她真有那么忠心,还去寻死呢” 利落地穿上长裤,苏南穿上里衣,拍拍怔住不语的荧天道:“你老要我进宫,就知道图那锦衣玉食,原来别的都没有细想过啊” 荧天当真怔住了,它它真的没有想过别的事情。忽地想到什么,转头向苏南问道:“王为何封你为贴身侍卫?” 一开始它是开心得不得了,难得有让苏南高升的机会——更难得的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唱反调。只是现在,它有点迷惑了这宫中的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苏南身上只穿着轻薄的里衣,里头就是简单的束胸——据她的说法,是不想工作的时候有东西在两头浮动。她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嘴角微扯,眼睛望着它,那神采却不知飘往何处。荧天看着她把白色中衣套上,系上玉带,再俯身绑脚,套上藏青色长靴,最后穿上纯白带淡青色镶边的外衣,不觉又脱口问道:“这衣服,你也穿得太利落了吧” 之前的破旧烂衣裳本来也跟抹布无疑了,她瞎猫碰上死老鼠,摸着了门路猜着了怎么穿也能解释得过去。现在这锦衣,虽还不是官服,但也颇是繁复,她连思考也不必就能穿戴整齐? “因为我聪明。” 苏南想也没想撂下一句,看着荧天气恼无语的神色,又拍拍它的头安慰道:“小猫儿,这世间是知道得越多越是痛苦,你又何苦自寻烦恼?在这宫中也好,在这世间也罢,人要生存下去,也就是知道装作不知道,看到装作没看到。” 正想说些什么,外头却传来动静。敲门声响起,一个细细柔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苏侍卫,陛下在等着你呢” 苏南开门,见是一白皙娇小的少年,便是常常伴在秦炡身侧的东林。他眉清目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煞是可爱。年纪也不大,怕比秦炡还小些,却也已经穿着兰色官服,想来也已列内侍官之位。 太玄国不似中国古代,宫廷内没有太监。内宫十二个内侍官,位正四品,分别为司礼c内官c御用c司设c御马c神宫c尚膳c尚宝c印绶c直殿c尚衣c都知。这些人均是身穿兰色官服在宫中走动,而从属的侍官称副侍,穿杏色官服。再下来就是侍从和一些地位更低的奴才,分别穿淡黄色和灰色的衣服。朝中官员亦然,各自按其品位,分配不同颜色的朝服c官服。 “麻烦内侍官大人通传,我这便过去。” 东林一听“内侍官大人”几个字,脸面煞地变红,忙道:“苏c苏侍卫叫我东林便是。” 苏南看着好笑,也没有推搪,便道:“东林可知陛下现在何处?我好去找他。” “阁臣退下后陛下便回御书房去了,苏侍卫若现已准备好就跟东林来吧。” 苏南收拾了一下便跟他走去了,荧天便也从后偷偷跟踪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12章 再遇 随着东林沿着宫中走道而行。 太玄国崇玄色,这从王的着装c宫殿的用色便可知晓。朱红色的宫墙上,黑亮的琉璃瓦在白闪闪的冰雪下庄严富丽。在冰雪覆盖下尚不觉,若这雪融化而去,那大量的黑红两色混杂,还真叫人压抑。 只是怕着再看那朱红的宫墙,眼里又止不住迷蒙混沌起来,苏南把视线盯牢在黑漆的地板上,思绪一下子也不知飞往何处了。 “东林向首辅大人请安。” 细软的叫声让苏南回过神来。抬眼一看,那人青色宽袖锦衣,发髻上束着贵气的碧玺玉石。这清俊的男子眉目柔和,仿似世间无双的美玉,却有种不怒自威之感。原来正是许久未见的首辅景澈来着,苏南拱手行礼:“向首辅大人请安。” 景澈未穿朝服,怕也不是来上朝。传闻他与王在不爱上朝这事上的程度是不想伯仲,看来也是真的。只是不上朝,又要入宫为何? 看着苏南,景澈想起当初见时她一身怪异衣裳又是灰头土面的,也难掩那淡然中透着桀骜的气质。现在身穿锦衣玉带,更是非凡。心思稍动,却也不形于色,只道:“南弟,为兄一直想找时间看你,奈何朝中多事,我也一时抽不出时间来。” 温润的声音透着诚恳,还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是萍水相逢,这等达官贵人真要是放在心上才是奇怪。苏南也没有说穿,只答道:“首辅大人贵人事忙,现下我跟在陛下身边作个侍卫,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可惜我要跟随东林去见陛下,就不妨碍首辅大人办事了。” “原来如此,南弟,恭喜你了。”景澈也无讶异,只浅笑着恭喜苏南,接着便站与她身侧:“我也正要去面见陛下,倒是刚好结伴同行。” 东林小声道:“那两位请跟我来。”然后就走在前头,两人跟着并行。 走着,景澈便向她问道:“南弟可知我入宫面圣是为何事?”见苏南但笑不语,就继续说着:“正为南弟受封陛下贴身侍卫一事。” “哦?这也惊动首辅大人?”苏南答着,却是有些漫不经心。 与她在林子里呆过些时日,景澈也算稍知她性情,知她在听已属万幸,便继续说道:“南弟不知这宫中琐事。要成为王身边的侍卫并不是儿戏之事,阁臣们听闻南弟” 顿了顿,景澈斟酌着如何用词,苏南却替他说了出来:“来历不明。” “也就是这个原因,阁臣必定多话我听说此事便入宫来,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他们所说的侍卫就是南弟。说起来,南弟你还是作好心理准备,这事情不容易处理。” 苏南遂笑道:“听闻首辅大人常忙着自家的事,无心朝政,想来也是闲人的谬传。” 几乎是在讥讽他为色所累而不理朝政了,景澈也是明白人,怎么听不出来?他却也只置之一笑,道:“我也不怕直言。这两年间朝臣c阁臣们想尽办法要在陛下身边安插侍从c美婢c妃嫔,全然无用。陛下不喜欢,自有穆统领为他挡关。南弟虽只当一个品位不高的贴身侍卫,但毕竟是陛下亲选的人,臣子们自然心中防范,待会儿定必有人刁难,又或是收买。” 苏南大方地对上他灵秀的俊目,不疾不徐地道:“就不知首辅大人对我是刁难,还是收买?” 他微怔,随即又展温颜:“你是我的南弟,为兄的自当是保护,怎可说是收买,更莫谈刁难了。” 看着前方正是御书房,里头争执之声渐细传来。景澈忽而伸出白皙秀致的手,拉过她那冰凉得仿佛无血的手,握在掌中。苏南想抽回,却感觉他掌心温热,指尖却是冰凉得紧。瞥见他嘴角柔情的笑意,那笑那情却在他眼找不着痕迹。他眼中,有着与他温润的性格有些不符的c就如某个毛躁的小孩子般的那股说不出的任性劲儿,却也没有甩开,只等着看他耍什么花样。 东林通报,他们随后而入,只见秦炡正一脸不悦之色,而几位阁臣,齐刷刷地趴跪在地,大气也不敢喘,不必多想就知那是为着她这个贴身侍卫之故。 “上午来了下午又来,你们就这么贪恋这里?我这皇宫倒不如让给你们住好了!”秦炡一手拍在案上,怒火正盛。 阁臣们面面相觑,最后文渊阁大学士崔温拱手上奏道:“臣也不愿惊扰陛下,只是听闻陛下忽地立了禁尉官,而这个禁尉官” 原来王把苏南正式封了禁尉官——虽为禁卫军一员,比禁卫统领低二阶的三品武官,却是不受禁卫统领命令而直接受命于君王,作为王的贴身侍卫,不分日夜地守护王的安全。这也莫怪阁臣们这般紧张了,毕竟前朝也有过禁尉官乱政之事,更何况现在的王年幼任性,事情若处理不好,必后患无穷。 “怎样?我这禁尉官碍着你们了?” 崔温继续道:“陛下若是需要禁尉官,臣等定必挑选最优秀的人才侍候陛下至于这苏姓少年,她毕竟是” “是什么?”秦炡眯眼瞪他,“来历不明是吧?” “没错啊陛下,她当真是来历不明啊!”崔温言罢,示意身边的华盖殿大学士梅天礼。梅天礼马上拱手报告道:“臣已经派人查探过,那名苏姓少年原本只是狩猎场的一个砍柴人。在那之前,根本查不出底细来,估计她是流浪的贱民。那等卑贱的血统,哪有资格伺候陛下?请陛下三思!三思啊!” “请陛下三思!”说着,一众阁臣附和声扬起,纷纷跪拜于地,请求他们的王再三思量。 “好好好,”秦炡拍手,朗笑道:“我也真佩服你们,还敢跟我提‘血统’这二字,竟不觉得羞愧。你们便告诉我,除了你们身上流的血以外,你们有哪点称得上国之重臣?又有何资格站在金銮殿上?” “陛下”阁臣们大气不敢舒,心里怨着梅天礼不会说话,就会找着王的痛处踩。他们的王手中虽已没多少实权,但要他们不好过仍然是容易得紧。 “陛下,首辅大人和苏侍卫已经到了。” “进来吧。”秦炡听说苏南来了,心情也稍好转些,只是看着东林身后牵着手的两人,脸色又转黑了起来。 阁臣听闻景澈来了,虽平素不服他,但想起他总算能在王的面前说上两句话,便纷纷转头想要拉拢,没想带却看到他手把手拉着一个气质非凡的漂亮少年进来,两人看来关系甚密,却一时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想起他府中养着不少美人,那是男女都有,还道是他胆大得把家眷带上了宫中来。 梅天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生性胆大鲁莽,便直言道:“首辅大人,陛下要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为禁尉官,请大人与我等一起说服陛下可好?” 景澈浅笑道:“看来是各位误会了,苏侍卫并非来历不明之人。”说罢指着身边的人道:“苏侍卫是景某的表弟。” “这就是那苏侍卫?” “表弟??” 本也只从门人口中听闻苏南形貌,但形容得不真切,此刻看来风姿过人。阁臣们听闻她是景澈表弟,多是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亲切地拉着苏南的手,窃窃议论着。苏南秀眉微挑,默默想着这真是没创意到了极点。 “对,”景澈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着,那诚恳的笑容煞是有说服力:“景某与苏侍卫断了音信多年,近来偶遇,我便说要为她谋个官职。但是苏侍卫生性平淡,只愿到偏远的狩猎场当个砍柴人。本来浪费了这等人才也好生可惜,幸而现在得到陛下赏识,还望各位大人不要为难我表弟,让她为朝廷出一份力。” “这”崔温心中咬牙切齿,这等理由就想糊弄过去?这么看来,这个苏姓少年怕是景澈设计安插在王身边的人了。反复打量那苏姓少年,长得一副绝美俊秀的眉目,心下一惊,放这等人物王身边,岂不是以色惑主么? “就这么定了。”秦炡一拍案面下了定论,“你们说苏侍卫来历不明,现在首辅大人也说明了她来历,你们也莫再多话。” “陛下” “陛下” “都给我滚出去!!!” 就这样,崔温等大学士被怒气冲冲的秦炡轰出了御书房。 一出门,崔温等人便变了脸色,一脸的不屑表露无遗。 “你们说这怎么办?秦炡这小鬼不理朝政也就罢了,若他被景澈任意唆摆可就麻烦了!”梅天礼直肠子,第一个就表示不满。 武英殿大学士贾郝信应和道:“若不是王族血脉只剩那小鬼一人,我们也不必受他的气啊!可惜王门一族连外戚都已经”多年前的一场祸乱,太玄国的王族几乎尽灭,只剩下当今的王和 几人并行以那崔温为中心,他沉吟良久道:“找个机会解决那苏侍卫便罢了。” 文华殿的大学士高耀一直没有出声,听崔温之语,略略摇头:“陛下怕仍是为当年之事怪罪我等,若除他亲选的人物,只怕不妥啊。” 崔温闻言傲笑:“怪我们?若不是我们,他怎么稳坐他那宝座?高大学士你莫多想了,秦炡这小子不过是年幼贪玩,一时意气罢了。再过几年,即使他仍是这般不是好歹,但留了子息,我们也不必像现在这般委曲求全。” “哼,我看那姓苏的也非常人,加上那副容貌,只怕往后朝中多事了!”东阁大学士柯施袅道,“秦炡这年纪本来也到了血气方刚之年,可惜我们给他安排的人他都看不上,否则留下血脉,还得他现下这么嚣张?景澈倒好,给他献个男人来了,这不把事情闹得更糟糕?” 崔温苍老的脸上已露杀意:“所以我说,尽快解决,以绝后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13章 花楼 那几个老头一出去,秦炡便按捺不住了,一手拍开了两人握着的手。苏南撇撇嘴,自己早忘了这回事,他倒是紧张起来了。 “陛下,臣还是先告退了。”景澈了然一笑,优雅地拱手离去。就在回头关上门的那一刹,秦炡看见他眼里头的意味,心中一颤,不觉对苏南道:“苏南,你给我离这个人远一点,最好别再碰面。” “哦。”她随口应着,也没看出几分认真来。 秦炡坐在椅子上,她就站在窗边。即使背着阳光,看得不真实,他还是感觉到她脸上又扬起那无所谓的笑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苏南,景澈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总不会没听说他那宅子里都养着些什么人吧?” “多少听说了一点,但那也无妨。” “无妨?你是没见过,他养的可都是”看她英气的眉毛微动,本积着一肚子的话没说出口,秦炡止住言语明明那长相和性子相差百万里,怎么自己会措不及防地出神。 “是什么啊?”注意到他失神的呆相,苏南难得好心地问道。 他却不语。用力地把她从头发梢看到脚趾尖,用力地把她那恶劣随性的性子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不像,一丁点都不像,完全不像所以,她是因为武艺高强才当他的侍卫的,就是这样。 反复告诉自己一百遍,便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了。秦炡回过神来,便对她说道:“苏南,你该是很厉害的对吧?帮我避开禁卫军,我要出去玩!” 早听说这个太玄国的王是玩物丧志,苏南挺好奇到底是什么玩物丧他的志,一口答应了下来。秦炡命东林留守,便变装跟着苏南出宫。 “你走的这路,我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挑的都是一些守卫的死角,都是他们不注意的地方,秦炡忍不住问道:“苏南,你怎么懂得这么走?” “哎?小猫儿也跟着出来啦?”苏南突然很惊喜地看到荧天,热情地过去抱起了它,害荧天受宠若惊了起来。她抱起荧天,便又问道:“对了,不知陛下出来所为何事呢?” 都不知道她这是第几次转移话题了,秦炡一气,甩手道:“你只是侍卫,跟着你的主子来就是,问那么多干嘛!” 苏南也不多话,只跟着他走。秦炡似乎经常出宫,对宫外的道路也颇熟悉,领着苏南走进了都城内的市集。 太玄国的皇宫处于云都,也就相当于京城。云都位处高原山脉环绕的谷地,天气变幻无常。冬天为冰雪所覆盖,夏天湿气极重。云都城是太玄国最热闹最发达的城镇。声色犬马的娱乐消费场所极多,为富家子弟c达官贵人所喜爱。 秦炡带着她就往烟花之地聚集处钻去。苏南看着城中那状况,方过晌午,各家花楼竟然都不沉寂,各家雕镂玉砌也不落俗套c各有特色,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一个个丰韵艳丽的美人在楼上娇笑着招手,各个门边鸨母龟公也准备就绪。花楼外侧停着些官轿,也有富贵人家的轿子,轿夫在外头等待。 秦炡走着,忽而停在了一家花店的门前。他才那么一站,便有浓妆的老鸨依附过来,殷勤地道:“秦公子,你可来了啊,春桃翠花可念着你呢” 春桃?翠花? 苏南想笑,却也一时笑不出来,看着花楼上那艳俗的牌匾,赫然写着:怡c红c院。 来得此地,目的也就很明显了。苏南面不改色地跟着秦炡入内,一直在她怀里的荧天恼道:“他这个王也当得窝囊,宫中难道没美人了吗?要来这种地方寻花问柳。” 你说他寻找新鲜感刺激感就罢了,偏找这家连名字也俗气得紧的花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上等的地方。太玄国重文轻武,而当今四处是以雅自居的文人。这些人满口的礼仪廉耻仁儒道德,实质生活放浪形骸,终日借以文会友为名留连花楼酒家,就连朝里官员也是如此,也就是为什么云都的这方面事业那么发达了。 从装潢c名称和姑娘的质素看来,怡红院在这一众花楼里算是最低等的,别说官员,连一般文人也不会涉足。只有些手头没几个钱却又想追逐那风潮的穷酸文人才会来此地。秦炡似乎已有相好的姑娘,进去了便由鸨母带着,其他姑娘也就没多靠近。苏南却不,生着一副好眉目,衣着又好生光鲜,那些姑娘就想久旱逢甘露,蜜蜂遇着蜜糖般粘附过来。但那苏南何等人物,那些花花草草都叫她技巧地避开了。看看周围,好些身穿长衫的酸儒在高谈阔论,大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之气,可惜左手酒壶,右手美人,自己也就熏呼呼地站也不稳,折了不少气势。 苏南也没皱眉,只跟着秦炡随老鸨上了二楼雅房。雅房尚算雅致,香薰清淡,薄纱萦绕。薄透的屏风后,一道姣好的倩影伫立床边,怕不是春桃,就是翠花了。虽说是雾里看花,但也看得那姑娘长相c身形七八分,单说这不甚丰韵的身段,在太玄国就算不上几流的美人,况且她五官也只算清秀,就不知秦炡看上了哪点。 老鸨识趣退下,秦炡便吩咐苏南:“你就守在一边,待会儿看着什么事情也不准张扬。”便走进屏风那头的床边。 荧天瞠目,他办事还要苏南在旁伺候不成?正要别过头去,却听屏风后头动静不寻常,似有木板移动之声,不觉“咦”了一声。 原来那头的姑娘见秦炡过来,便已轻车熟路地移开被褥,转动床上的机关,把床板打开了。荧天和苏南没看清里头是什么,正巧秦炡从中取出一物,细看下来,原来是一本书籍。只见那秦炡欢心喜悦,喜不自禁,迫不及待地细细翻阅起来。 怡红院早早便有生意,不知是不是全天二十四小时营业,这个时段也已有客人进房。可惜这里隔音设施亟待改善,隔房稍微大些的声响便肆无忌惮地传入,那本已风情的室内更显春色无边。那秦炡却恍若未闻,又从床里暗格取出了几本书,准备逐一翻阅。 “哼,我听说秦炡不爱读书,看来不是,他是只爱花街柳巷的淫书春宫。”荧天嗤声,“亏我说他这小孩还没沾荤,原来已经是老手了,只是在装天真而已。” 本该尴尬万分的情景,苏南嘴角微勾,却仿佛仍是置身事外。荧天看她无所谓地笑着,却不及眼,突然起了胡搞之心,便跳出她怀里。静静地绕过屏风移至秦炡背后,忽地一下怪叫着跳到他背上。秦炡本聚精会神看着书,一下子被它吓得大叫起来,手中的书散了一地。 “苏南!苏南!”秦炡气急叫喊,苏南应了声懒懒地走了过来,斥开荧天道:“打扰公子办事了。” 瞥眼略过撒了一地的书,秦炡和那姑娘手忙脚乱地把它们都收起,她却已了然一笑。近看那姑娘果然生得平凡,才迎上苏南的一瞥便马上把头低下,让人好生惊讶她如何从事这每天送往迎来的行业。 “看什么看!”秦炡不快,斥道:“你那只猫老是发疯,我看干脆明儿交给御膳房,做个红烧猫锅罢了。” “怎么可以!”苏南恼怒道。荧天听她严词拒绝,心下偷偷喜滋滋的,看来这人也不是全没心肝。才想着,便听她继续说道:“要煮也得吊烧,那才是好滋味。” 荧天一听,当下悲愤欲绝,想它一堂堂威武神兽,屈膝做你宠物也就算了,你竟然毫不珍惜,还要把我吊烧成菜肴,士可杀不可辱,当下跑出了花楼。 “那个没良心的也不会来找找我”荧天在街上乱窜了好一会儿,开始时还气恼着别让那苏南再找着自己,到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人想过要找它来着,有气恼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我是可怜的神兽没良心的人没良心的人虐待神兽!”瞎逛到了傍晚,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已有几分夜色,想来苏南应该陪着她主子回了宫,荧天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沿路不断乱叫着,连附近的野猫也不敢靠近。 它是第一次出宫,早上的路还有些印象,但古时没有什么路灯,一早一晚的地方根本不同样子,荧天只知自己大方向没错,却不知道已经偏离的皇宫,去了一个荒无人烟之地。 冷风呼啸,高原之地一早一晚气温相差甚多,何况现在是深冬,转眼风雪又至,被雪花重重地压下,即便小狮子的身躯甚能抵冷,也直打哆嗦。想起还在城中的时候,四周至少还有灯火,也有些野猫野狗,招呼它去花街酒楼后门找些冷饭残羹,它却顾着神兽的面子甩也不甩,若现在让它再选择一回,它就会还是会顾着面子的。 算了,它此生就为保存那面子而饿死罢。 正当绝望之际,眼前忽而有点火光,又迅速地被铺天盖地的雪花所覆盖,荧天再想看个清楚,却已没了力气,四腿无力,慢慢软了下去。风雪却不停歇,片片雪花覆盖在它金色的小身躯上,荧天慢慢地消失在雪地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14章 墓室 就这样,荧天被掩埋在雪地之中。苏南翌日去寻它,只找到一头金色狮子冰冷的尸身,草草埋了便回宫去。 苏南尽职地守护在秦炡身边,倒也无事。某天突然有刺客袭击秦炡,却招招致命地攻向她,苏南嘴角一笑,如冰山融雪艳阳春照,毫不闪躲地受了当胸刺来的一刀,刺客骇惊而去。秦炡惊惶失措,传太医救治,但终是太迟。她虽非常人,却也非神人,受这致命一刀,全身鲜血淋漓,俨然成了血人。 秦炡痛哭,嘴里胡乱叫着皇姐,却已无人再应答他了 苏南死后,秦炡令禁卫军统领穆万念暗杀所有阁臣,阁臣反扑,率军逼宫。最后阁臣死伤大半,秦炡c穆万念也各受重伤,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景澈一直按兵不动,待双方均再无战斗力时起兵,杀阁臣,辅秦炡,挟天子以令诸侯,实为太玄国第一把手。但他的日子也不长久,因国内战乱空虚,不久邻国联手攻入,秦炡c穆万念c景澈均作了阶下囚,最后被赐死。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荧天迷迷糊糊徜徉在梦里好温暖,好幸福,仿佛是在很多年前窝在母亲的怀里的感觉。在那双巨大的金色羽翼下,它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稚童,所有的风霜雨露也只当是风景。 “娘一辈子不要离开天儿,可好?娘” 娘亲慈爱地微笑着,展开金色的双翼,往那无边的光明那方展翅高飞去,荧天心慌,大声叫喊着,想要追逐娘亲身影,却发现无法动弹,只得看着娘亲的身影愈来愈远,直至消失 “娘——!” 张开眼睛,就一阵天旋地转。想起方才的那个梦,不由得一身冷汗,却也不记得真切。荧天甩甩头,看看四周,原来自己是从床榻上摔下来的。想起之前晕倒在雪地,现在大概就是大难不死了。只是这是哪里? 荧天发现它处在一个巨大的密室之中,四面围墙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室内大量夜明珠照明,如同白昼,所以它也看不出来外头是夜晚还是早晨。到处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密室全由白玉雕砌,它方才所睡的床榻其实只是室内的一个白玉装饰品。荧天摸不着头脑,突然想起密室中央的一个大型的白玉长方盒子,似乎并不只是装饰忽地觉得阴风阵阵,荧天连忙朝那盒子磕拜几下,方才安心了起来。 正想着什么人的墓室奢华到这种程度,忽有机关转动之声传来——荧天面向的那面墙,中间出现了一个出口。还没等它搞清楚怎么回事情,一个壮硕的男子便从黑暗中走了进来。那人身穿玄色布衣,俊美的脸上一道浅粉红色的疤痕自左额沿鼻梁到右面脸颊。 “这不是穆万念统领吗?”几乎没在宫里再看到他过,却在这个奇怪的墓室遇上了。 穆万念自听不懂它的话,只走向了它,摸了摸它的头,“小东西,没冷死在雪地中算你幸运。醒了便吃些东西罢。”说罢便把方才带进来的食盒打开,分了些给荧天吃。 荧天也着实饿了,便也不客气地吃将起来,心想大概就是他在雪地中救了自己,带到这里来了。 边吃着边留意这穆万念,见他开始着手打扫墓室里头的一事一物,尽管墓室里一尘不染,似是每天有人打点妥当,但他仍是一丝不苟地整理着,仿佛每个动作都是那么地崇拜,那么地圣洁。不禁让人怀疑每天打理这里的人正是他。 “灵大人”他慢慢地走向密室中心的白玉棺材旁,低声自语,仿佛是在对棺木里头的人倾诉着。 大人? 荧天见他肃穆的脸上带着敬畏,却不觉透露着温柔。鹰眼如炬,崇敬中还带着柔情,柔情中却带着丝丝悲戚,这棺木之中不仅是他尊崇的大人,还是他情之所系。究竟是谁,能让他这般男子透露感情?荧天忽地好奇起来了。 只是即使知道了是谁又如何?这人已作古,长埋黄土之中,穆万念早是注定一生的阴阳相隔,一生的牵念。 “灵大人我们答应你,都好好地活着。只是活下来,又如何呢” 荧天好奇地听着,听不真切他低语些什么。正走向前想要听清楚,忽地又有动静,墓室的门又再打开了。来人没有走进来,只在门后候着,轻声唤着:“打扰了,穆统领。陛下正在外头候着,想与你一见。” 正是东林的声音。穆万念应了声便向门外走去。荧天一听,想到苏南也必定在,心里一挣扎,还是跟了过去。 那该是一条地道,沿路夜明珠照路,宽敞明亮。各人走的舒坦,荧天在后头跟着,却总觉得有一股气压抑着。约摸一炷香时间,地道走到了尽头,那里有一扇门,门上是一副单色的壁画,画的是一个身穿盔甲威武的战士,虽身型并不壮硕,但脸上洋溢着阳光般自信与骄傲的笑容,叫人打心底里信服。还细没看那人容貌,东林拉动了机关,打开大门,苏南正在那方等着。毕竟天然的日光与夜明珠的光芒不同,打开门的那一刹,日光流泻,划过雪地反射在她绝美的脸上,忽地清晰得刺目,刺目得让人想要流泪。 “小猫儿?原来你在这里啊” 听着她懒懒的语调,看着那无所谓的笑容,荧天心里忽地没由来地一痛。之前的不快仿佛都烟消云散,旁人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那头金色的小狮子早已回到苏南的怀中。 “呜呜呜笨蛋没良心的家伙”苏南那无所谓的笑,让它忽然想起那可怕的梦也许不是梦,如果放她一个人,她那作怪的性子,那天一个不高兴就自以为潇洒地去死吧不行不行,它一定是上天好心派来拯救这个无可救药的人的,它是神兽,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不理她? “看你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不怕丢人。” 笑它吧,笑死它也罢,再怎么嘲笑也好,它也不会走了。无法解释的恐惧,究竟来自于哪里?那个梦?那个诡异的墓室?还是那副看不真切的壁画它不知道。它现在只知道要紧紧捉住她,不会再放手了。 荧天把口水鼻涕都往苏南身上擦,让她非常怀疑它是在存心报复,却也只得无奈抱着它。穆万念看了看她,便道:“这小东西昨夜像是迷了路,被埋在了雪地里。我发现了就带了回来,现在该没事的,只是受了惊。你是它的主人?” “是的,谢谢穆统领。我家的猫儿给你添麻烦了。”难怪昨夜找不到它,原来被人家捡走了。 “这小东西不是”穆万念正要说什么,但看了看荧天窝在苏南怀中的样子,顿了顿,低声自语道:“罢了,是猫儿也好。” “咳咳嗯,穆统领,陛下正在你的屋子里等候着。”东林提醒道,话没说完脸又红了起来。 墓室的出口附近有一间简陋的小屋,那便是穆万念平常的住所。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案子,一个炉灶,没有多余的东西,他平常就是靠打猎维生,不吃朝廷俸禄。只要秦征安全无虑,穆万念都不会离开这里。 秦炡正在里头等着。他虽是一国之主,穿着寻常布衣倒是舒适得很,在这简陋的屋子里也是安然自在。 见穆万念等人进来了,他也不拐弯抹角,指着苏南向他说道:“穆统领,这就是我的禁尉官苏南,现在带过来给你过目了。”比起阁臣们,穆万念这一关才是难过。但是没办法,只要关乎他的安全,穆万念是不可能袖手旁观了,所以他身边的人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哦?”穆万念看了看身边有些纤瘦的俊美少年这个消息他早已收到,本也奇怪为什么陛下会收一个砍柴的少年作贴身侍卫,但现在他也已心里有数。 “怎样?穆统领你不是要反对吧?”秦炡见他久久不语,心里紧张。一天相处下来,秦炡更是感叹自己的侍卫没选错。别说武功如何,单就她什么都无所谓这一点,就比禁卫军和侍从那些人好千百倍,他们整天就只会说陛下这个不行这个不许,整天只会让他去看那些八股儒书。这个侍卫他可是满意得紧,要是穆万念说不行,他可就c他可就c他可也就没什么办法,他天不怕地不怕,就穆万念的话不能不听(顶多只能阳奉阴违)。 穆万念却是另一番想法多久没看到他这么紧张的样子那件事以后,秦炡一直都像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任性妄为,但这世间要找件事让他在乎的,倒真的没有了。他的不快乐,穆万念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如何改变。他所接受的命令只是要护卫秦炡的安全,让他做他想做的事情这里头不包括有“快乐”。即使有,他也不懂得如何给。他只知道的是,只要秦炡想要的东西,他必定为他取得。 “陛下做的决定,臣不敢反对。” “真的?太好啦!”秦炡想着以后可以天天溜出宫的美好远景,笑得连眼睛都眯了。 苏南被荧天弄了一身一手的鼻涕眼泪,有些不爽地敷衍道:“哼,谢了。” “但是”穆万念一个转折,秦炡又暗自紧张起来了。他却是向着苏南说道:“苏侍卫必须在这里滴血立誓,发誓以生命守护陛下,臣方能全然信任。” 如果他没看错,她怀里所谓的“小猫儿”必是神兽,能成为神兽的主人,他相信她的实力,更相信她的信誉。 苏南放下荧天,右手拔出随身的柴刀,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左臂划了下去。伤口之深,鲜血立刻如泉般渗出,染红了左边袖子。秦炡等人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回事。 “哇!叫你滴血立誓而已,不是要你自残啊!”秦炡气恼地骂着,顶多划个手指好了啊!忙吩咐东林找些止血药来。 “下手重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可惜了我的新衣服。”苏南颇是惋惜地说道:“希望能洗干净。” 抬头看看大家一脸的呆相,知道他们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幽默感,叹了口气,对秦炡说道:“反正滴血立誓嘛,自然是滴得多些好,滴得越多越真诚。陛下,我苏南即使不能马上证明能用生命来守护你,只少证明了能用一条手臂来守护你,这就当是头款。至于这条命,陛下爱什么时候拿走便拿去,也不需要立誓这些无聊的把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15章 结约 “笨蛋!你就不知道痛吗?”某狮子气恼地骂着。 “痛啊,痛啊。”某人应景地答了一句:“唉,痛死我了。”那语气真是好敷衍。 荧天狠瞪了一眼那个没分寸到了极点的人。由于某人滴个血就差点废了左臂,穆万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允了她留在王的身边。而秦炡震惊之余,放弃了宫外游玩的计划,想要回头将宫中御医全招了来给苏南疗伤,却给她推拒了。苏南随手给自己包扎了一下,果真也就没有再流血。 “你还说要陪他继续出去疯,真是幸好秦炡那小鬼还有点良心,让你回来休养一下,不然你还真要像个血人似的陪他去逛花街柳巷啊?”荧天举着一双爪子,帮她拆下染血的绷带,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般烦人:“这秦炡也是,我看他平常在宫中规矩得很,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没想到专爱逛妓院。去妓院找姑娘也罢了,他去看书你说,好端端一个男人去妓院就看书,那像样吗?” 苏南努努嘴,笑道:“那也是因为这些书在别处看不到啊。” “对啊,春宫图和□□,也许真是妓院里头最最精彩了呃” 绷带都已拆下,露出伤口,荧天倒吸一口凉气,一时慌了手脚。苏南笑了笑,用微湿的布随便拭擦了一伤口,便用右手接过它爪子上的伤药往自己伤口上倒,边道:“小猫儿,难道你没听说过吗?太玄国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国家,官方并不允许其他国家的书籍等流入。但是民间还是有些外来的书籍和物品流入,而这些东西最常窝赃在妓院里。那天我瞥了一眼那小子的书,都是些天文地理游志,甚至有些类似《天工开物》等的百科全书,我想他多半是年少好奇吧。” “那又怎么样,”荧天小心地帮她上着新的绷带,边说着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总之这小子我看不顺眼,不理朝政又不好好学习,我看迟早都要从王位上狠狠地摔下来。” “自是不可能。”苏南语气轻松地答着,荧天却没在用心听。绷带包好在她手臂上了,现在它一双拙爪子正困难地打着最后的结子,弄得满头是汗。苏南拍了拍荧天,示意自己来,粉润的薄唇将绷带一头咬在嘴中,右手一绑,利落地完成了包扎工作。 “大功告成!”荧天瘫软在一边,跟着她的这些天,它哪天不是在担惊受怕的,“算我拜托你,苏南,你可别再乱来了,我的心脏负荷不起啊” 苏南不答,反倒注视了它良久,久到它开始有点不知为何地恼羞成怒,方才说道:“小猫儿,咱们来结个约吧。” “结c结结约?”荧天下巴马上掉地上。 “怎么?不愿意啊?”努努嘴,苏南无所谓地摊摊手:“那我不勉强。” “结!当然结!马上结!”荧天反应过来,头点得快要掉了下来。神兽与主人结了约,才真的有了彼此的联系,它也就可以凭着苏南的召唤与解封得回自己的力量啦!难得她忽然兴起,这样的大好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苏南看它那紧张的样子,懒懒笑道:“那便好,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娘自小就抛下它,以致它只听说过结约这回事,却不知具体怎么进行,相信定必是一番天雷地火,惊天动地的情景吧但至于要准备什么,它是真的不知道啊! 苏南努努嘴,道:“算了,这样就行了。我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苏南闭上双眼,额上粉色泪痣忽地殷红炽烈,烈火般的光芒四溢,红光包围了他们俩。荧天只觉一股暖流在胸中流动着,忽地想起多年前躺在母亲金色羽翼中的感觉。 苏南缓缓地睁开双眼,声音飘缈而梦幻:“小猫儿呃,你的名字是什么?” “” 良久,荧天咬牙切齿地说道:“荧天” “哦,荧天,”沉思状:“还是小猫儿来得亲切些。” “”荧天倒,拼着最后的力气咬牙恨道:“结约” “好。”苏南爽快地拍手:“我苏南现在跟神兽荧天结约。”说罢右手握拳,敲在荧天的额角上,大喝一声:“结了!” 火光顿时消失,四周奇异的现象仿佛从未出现过。 “结了?”它的天雷地火,它的惊天动地呢? “就是结了,你还想怎样啊?”苏南摆摆手,转身把背影留给它道:“今天好累啊,我先睡了。” “” 荧天摸着巨痛的额角,越想越郁闷——这算哪门子的结约啊啊啊——!! 纷纷的雪花飞舞飘零,而此刻云都的闹市中正是热闹之时,茶肆酒楼,鳞次栉比,大街小巷,人流不息。 一个小小的饭馆位处僻静处,本并不起眼,但夜里干粗活的汉子常聚于此用饭喝酒,倒比那些酒楼来得热闹。 这些汉子爽直,畅饮干杯好不痛快,划拳c叫骂滔滔不绝,久时便有爽朗的大笑声响起,只是那酒臭味汗臭味混合一起,富贵人家见着必作状掩鼻而去。 “小二!老子的饭怎么还没上啊!不想活了是吧!” 一个声音响起,吵闹的饭馆刹忽地静了一下。这等粗鲁的言语在这饭馆中自是常事,但这种清脆伶俐的童音在这里可就少见。众人好奇回头,只见一个不过十一c二岁的小小少年,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张俊秀的小脸正气恼地鼓着,不觉都哈哈大笑出声,罢了又各自吃饭喝酒去了。 “怎么跑了个娃儿进来?”旁桌的半醉的胡须汉子本是独饮,看着他好玩,便拿着酒壶移了过来,戏谑道。 “我不是娃儿。”小小少年越发黑脸,“我只是长着娃娃脸,其实也跟大哥一样也是出来养家糊口的。” 胡须大汉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又想大笑,但看到他气恼的小脸上一抹倔强之色,便道:“好了好了,小兄弟,这世道像你这般年幼就要出来养家糊口的也不是没有。” 小二正在这时上饭,一个木桶里装满了香软的白饭,旁边是一盘热腾腾的肉酱。小小少年为自己盛了碗饭,淋上香气四溢的肉酱,脸色才稍舒。狼吞虎咽了好一阵子,口齿尚算清晰地问着:“这位大哥意思是说世道不好吗?小弟看来,云都热闹繁盛得很,民众们整天沉迷享乐,花街酒楼赌馆处处皆是,怎么算得上世道不好呢?” 胡须汉子听他言语,微怔,带着酒气徐眼低语道:“娃儿,你年纪小,不知道这云都是看来的风光啊花街酒楼赌馆,哼,哪是给平民享乐的?尽是些达官贵人的去处。” 小小少年顿了顿,这个他早已经发现了,也就是知道那些地方说话多有顾忌,很多事实都打听不着,他才化身来了这地方啊又扒进两口肉酱饭,道:“当真如此糟糕?” “在云都,在太玄,除了官人贵人以外的都是贱民,跟畜牲无异。” 酒壶一摆,似有些气恼,又略皱眉道:“若是在前些年,有将士为国征战,我国不受欺凌,日子还好过些。现下我国与白策国c白离国有盟约不受侵扰,但朝廷便变本加厉地重文轻武。文人官人只懂纸上谈兵,只会贪图享乐,争名逐利,我看三年一过,白策c白离便开始按耐不住向我国出兵。我倒想看看那时候,文官们怎么再靠着口舌保家卫国。” “白策和白离国?不是当今大陆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吗?这些年两国不断扩张,怎么肯与我国结盟?” 胡须汉子已有七分醉意,又提起酒壶继续喝了起来,忽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藏着太多小小少年不懂得的悲凉怨愤,看得他呆愣当场。良久,胡须汉子止住笑声,把头靠近小少年低声道:“这天下谁人不知我们伟大的太玄国就是靠着卖了——” 小小少年被他嘴中酒气熏着也不觉,只听得专心。胡须汉子却忽地顿住话语,转而问道:“小兄弟是是这里人,这些事怎会不知?” 小小少年面露哀色,只道:“小弟爹爹早不在了,全由我娘带大。娘的羽翼不大,但也够为我遮风挡雨,建一个无忧的世界。但前些日子,娘也离我而去了。”这实情也有七分是真,小小少年说得颇是伤神。 汉子见他年纪小小,稚气的脸上却有强装倔强的神色,当下悯然道:“小兄弟莫伤心,好好生活下去,以后若遇着什么麻烦事尽管找我李敦来着。” 小小少年感激一笑,“谢谢李大哥。小灵这里先谢过了。” 李敦闻言脸色一变,酒醒了大半,忙捂着“小灵”的嘴低声喝道:“不要命了你!这个名字怎能说出口!?” 李敦见他黑白分明的大眼透露惊慌,小小的身躯挣扎着,怕自己的力气伤到他,便放开了手,起身付了银子便要走。最后顿了顿,还是回头对“小灵”低语道:“小兄弟,这名字不是能随便乱说的,在云都,在太玄不,在这世上想要好好活下去,你就莫再提那一个字。” 步出饭馆,想起方才那个也不过是不懂事的小童,自己的举动必定吓怕他了只是若没他今天的惊吓,怕他这话让别人听到,连命也保不着了。 摇了摇头,壮汉举着酒樽径自走远。 “果然是有禁忌吗?”饭馆内的小少年看着走远的身影,叹了口气,径自把碗里肉酱饭吃了干净,又为自己盛了好碗饭,直至桶中白饭皆空,方才舒了口气。 付过银子,小少年离开饭馆,转身入了无人的巷子中,没入黑暗之间。良久,一只金色的小兽从巷子里走出,往着华灯高挂的地方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16章 迷 金色的小小身影穿越过喧闹,轻车熟路地自后道而上,走到某间雅房便停下,推门而进,就见一个雪白的身影潇洒自在地瞥了它一眼,又继续呃,倒立。 “顺手关门。”苏南左手环胸手,右手撑在地上,支撑着整个人的身体。 荧天看了看屏风那头正在看书的秦炡,叹了口气,关门。 两个多月了,它那主人乖巧得让它怀疑。不仅没有再开些让人痛哭流涕的玩笑,还乖乖地护卫秦炡,时常带着他出来看书,然后自己在旁边做些比较奇怪的动作——比如说,今天的单手倒立。不过比起她之前的恶搞行为,还是姑且可以当作没看见。 这两个月它可没闲着,到处打听这个世界和这个国家的情况。它开始发现宫中的很多消息都不可靠,它又在花楼c酒楼各处打探,只听说了几年前,先皇还在的时候,太玄国因为有首辅景文昕的领导和某位将军的守护,虽算不上强国,但总算是能与列强抗衡。后来,当时尚未分裂的白国联合了太玄国周边六个小国进犯,史称“七国之围”。七国之围的结果是大将军为国牺牲,文臣乘势夺权打压,造成了这重文轻武的局面也没弄清楚究竟是如何解决这事情的,只知道白国与太玄国因此结了盟,立约永世不进犯太玄国。后来白国分裂,各自拓展势力,却也真的没有再进犯。尽管如此,七国之围对太玄国造成的影响还是极为深远的,太玄国因此而元气大伤,失去一员大将之余,景文昕和先皇在不久以后重病去世,国家的重担便落在了年幼的皇族遗孤——秦炡的身上。 它现在最想弄清楚的就是当时的“七国之围”是如何解决的。关于这方面的史实无从查找,而太玄国的人,从宫内到宫外,从高官到平民,一致封口,连半丝风声也不透露。可怜它只能靠着偷听来收集资料,即使能短时间化身为人也只能偷听 想起来,又要怨恨地瞪了苏南几眼那女人,虽然与它结了约,但没有把力量给还它,只给了那么一点自保的能力,它积蓄良久也就只能变个小少年,再大一点也变不出来谁有兴趣跟个小娃儿谈政事啊!搞得它想打听也没门。 说起来苏南为何突然与它结约,这又是一个谜啊晕,它要解决的谜也真是太多了吧。 从花楼里走出来,几本书抢去了它的位置,洋洋得意地躺在苏南的怀里,弄得它只好勉为其难地爬上了苏南的肩上埋头大睡。秦炡兴致勃勃地与她交谈着,说着什么鬼光热c水车c什么反射的,它一个字都听不懂。这些日子以来,秦炡除了看他那一堆希奇古怪的书以外,还在御书房的密室里头做一些奇怪的玩意儿,最后连御花园无辜的花花草草也不放过,荼毒一番才甘心。这些无聊的事情,自都有它家那无聊的主人掺一脚,以致秦炡更是看重她,每日与她形影不离的,真是叫人气恼啊 如果秦炡是一个明君的话,它或许会为主人找到个好归宿而开心,但他是个屁小孩啊,坚持不上朝c不议政c不批奏折c不习王道,已经成了这位尊贵屁小孩的四项基本原则了,它还能对他有什么指望? 但庆幸的是它不用担心秦炡哪天被推翻了会祸及它家主人。经过它连日来的打探得知,原来十几年前太玄国曾经发生过外戚作乱,带兵逼宫的事,导致皇族死伤殆尽。其后景文昕带兵救驾,却就只有先皇还剩一口气了。先皇伤重,即使救活了也是体弱多病,首辅景文昕摄政,掌控内阁,统六部,成为实质上的国主。即便如此,太玄国历来以血脉定身份地位的规矩没变,景文昕如何鞠躬尽瘁也不可能代替先皇的位置。可惜先皇的血脉不是死了就是失踪,其后他又体弱多病,几乎只凭着一口气吊着命,更别谈传宗接代了。当国民都以为皇室之源便要绝于这一代时,奇迹出现了。外戚之乱七年以后,先皇找回了当时失踪的小皇子秦炡,立刻封为皇储,举国欢腾。在七国之围以后,先皇驾崩,传位于秦炡。就算秦炡比商朝纣王c隋朝炀帝还要荒淫无道,作为皇族的唯一血脉,只要这国家不倒,他就能泰然安坐在这宝座之上。 “喂,苏南,”在她的肩上安稳得随时都能睡着,荧天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问道:“你怎么不来个小皇帝养成计划?虽然晚了点,但从现在起以帝王道培养秦炡,没准再过那么三两年,一代明君就出现了。” 回了宫,东林领着秦炡梳洗更衣去了,苏南与其他禁卫军在御洗室外头等候。荧天倒不担心他们的对话让人听着了,因为它的话其他人听起来只是猫叫声(狮子为什么发出猫叫声呢一_一),而苏南也早懂得用法术消音。 微勾起粉嫩的薄唇,苏南似笑非笑地瞪了它一眼:“帝王道?我一个生活在社会主义时代的新生人类怎么懂这些封建的东西来着。” “少来了,你怎么说也来自现代,没吃过猪肉都看过猪走路,什么电视电影小说的,总该看过些吧” “没有,我们女高中生都是很用功读书的,别的一切娱乐消遣都没有涉猎。”说得还真像一回事,“再者你说的电视电影小说真有那么神吗?看来你应该接触过不少,那,不如你来教吧。” “我”荧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它的常识真的就来源于电视电影和小说,但看看尚可,要真的用那些知识来指点江山且不说那些东西全都是纸上谈兵,幻想大于现实,单是它自己那关便过不了——这种东西,还是需要有天分的。 想了又想,还是抱着希望问道:“那用功读书的苏南同学,总该有些东西能教给我们的秦炡小朋友吧。” 苏南皱着秀眉,状似疑惑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高中课程出了问题,只教授语数英物生化地,并没有涉及管理国家的课程或者你该迟些将我丢到这里来,也许等我念上了大学,还真有‘帝王道’这个专业呢。” 罢了罢了,再次对她无语。是它这个主人笨还是怎么着了,否则现代的东西在这个时空怎么会一点用处也没有?思来想去,它家主人从现代带到这个时空并行之有效的东西大概就只有——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而已吧! “唉,算了,我想得太美好了,又不是谁都能当一代明君,就算你有那能力教,秦炡那笨得无可救药的小子也不见得有那资质学。” 正说着,秦炡就出来了,衣衫都尚未整理好,便迫不及待地快步往他们这边走来,略带兴奋地对她说:“苏南!苏南!今晚也来我寝宫吧!” 沐浴后的小君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俊朗的小脸微红,眼眶里带了些水气,宝石般黑亮的眸子有些迷蒙,看不出来平常横行无忌嚣张跋扈的样子,倒是可爱得紧。 “陛下陛c陛下”东林在后头追了出来,手里拿着锦帕,紧张得结结巴巴的:“陛下头发没擦干会着凉的。” “行了东林,麻烦死了!” 秦炡的发质当真如其性子,湿了水便任性地往上卷翘起来。湿漉漉的黑发垂于肩上,水珠子沿着发梢滑落他单薄的宫装,濡湿一片,严冬虽过,但夜里气温极低,放着不管的话不多久就要结霜了。 “麻烦吗?”苏南接过东林手中的锦帕,毫不客气地盖上了他的头,在他发作以前懒懒地说道:“陛下觉得麻烦啊倒不如属下把陛下的头发全剃掉,那便不会再有麻烦了。” “哼!剃掉就剃掉!剃成光头又怎样?”秦炡嘴里嘟囔着,手中的动作却不敢停,乖乖地自己给自己擦干头发。一旁的东林感激地看了苏南一眼,就在一旁帮着他。 任东林为自己披上貂皮披风,秦炡很快又开心起来,捉着苏南便问道:“怎样?晚上要过来我寝宫吗?” “也好。”苏南无所谓地笑了笑,便跟着秦炡一行人往寝宫的方向走了。 荧天趴在她肩上,苦恼地道:“喂,苏南,你又跟他去了难道你都没听说关于你的传言吗?”因为君王的青睐,苏南便成了宫内宫外的话题人物,那可不仅因为她是王亲选的侍卫,又时常侍候在侧,更重要的是他隔不了多久就召苏南进寝宫陪夜。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更是说不清道不明,要说他们俩是清白的,谁信?现在外头都传言苏南以男色迷惑君王,使其沉迷□□,败坏朝纲屁,那个屁小孩从前就一直败坏朝纲,这都赖到它主子头上来了?荧天不忿,尤其不忿它家主人的无动于衷和那暧昧不明的态度。 “我管人家说什么干嘛?小猫儿,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无聊啊”顿了顿,那笑里漫不经心中带着些许邪气,有趣地道:“说起来,我当初跟你结约,只想想要给你些法力自保,你倒好,到处去打听些八卦回来了,我看不如收回来好些。” “不要啊!”已经够少了,她还要收回来,存心让它当一只纯粹的宠物吧! “哼,知道怕了,以后就给我乖乖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屁颠屁颠地到处去收集资料”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嘟着小嘴,荧天好不甘心地应付着她,心里怨念着自己不肯说还不准人家查,哪有这样的事?霸道至极!霸道至极!人家好不容易发现搭上了穆万念的侍从李敦这条线,怎么可能就此放手?哼,你不准我查我就不会偷偷地查吗? 心下诅咒她千百万次,嘴角却压抑不住地往上扯了起来想来苏南与它结约,是为了它那天出走迷路差点冷死的事,才给它自保之能啊看来它这个主人还是很有良心的,还是有良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17章 夜袭 王的寝宫,连荧天也进不得,暗自愤概着便走开了。秦炡只留了禁卫军和东林在外头守候,就与苏南进了寝宫,关上房门,隔音效果令人郁闷地好。 每夜东林必先送入定量的茶水点心,也不知两人在里头作什么,如此地浪费体力。今夜也不例外,叩门声响起,外头的人禀告来意。苏南略一皱眉,便起身开门。 “东林呢?”苏南见外头果然不是东林,而是他手下的一个小侍,便问道。 小侍应声:“内侍大人略感不适,便吩咐祈林来了。” 祈林平常跟在东林手下做事,不怎么起眼,却总算应对得宜,说起来比整天脸红结巴的东林好些。不过,东林是自小就伺候在秦炡身边的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苏南还想说什么,内室里头却传来秦炡急躁的声音:“搞什么这么久?苏南!快进来!我快等不及了!” “吵什么吵。”嘴里骂着,苏南却笑,带着些宠溺。她便没多问,接过茶水点心,打发了祈林关上了房门。 夜。 静如水。 荧天又出了宫,往着那熟悉的地方去了。这些日子,它来来回回走了不下百次,幸运地,那奇怪墓室旁的小木屋里今夜是亮着灯。看那光影从窗户透出来,该是两个人。 “将军,大人已经去了三年了,你继续守在这里也没用,倒不如” 那人声音好熟悉,带着些酒气,不必看着样子荧天也知道是那个胡须汉子李敦,听他称穆万念为将军也不奇怪,因为它已经听过好几次了。 “李敦,穆万念曾对灵大人立誓用生命守护陛下,怎么可能离开呢?” 那沉稳磁性的声线,不动如山的气质,自然是穆万念。 这个灵大人究竟是谁?那日从墓室出来以后,它又查探过无数资料,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着。人过留名,再怎么着,让穆万念牵念的人也不会是无名之辈。但这位灵大人,真的就像是穆万念凭空杜撰似的,并未出现在任何书本典籍上,跟从未出现在人们的言论中。 久了,它更觉得其中的不妥。 不只是没有记载这么简单,“灵大人”这号人物似乎是被刻意地被遗忘,更甚者,是一种禁忌。从宫里到宫外,莫说“灵大人”这三个字,就连“灵”字也无人敢提。 到处碰壁,它也就只好时常来这间小木屋,希望能从穆万念那里得到些消息。穆万念这人很闷,每日清晨起来,进墓室打扫一番,晨练;晨练完毕便去打猎,回来时已是傍晚,李敦会带来饭菜,并把猎物买走。穆万念会先清洁一下,再到墓室整理一番,最后吃了饭,便又练功,回墓室一会儿,如果李敦晚上喝了个烂醉不过来跟他瞎扯,他便要睡了。 李敦应该是穆万念的旧部,不知为何辞了官,做平民的买卖去了。偶尔他醉话里头说着对这国家的不满,说着祸水红颜芸芸,荧天只得猜测着“灵大人”是被美女害死的。 想着,又听闻李敦的醉语:“秦炡那小子任性妄为,玩物丧志,及不上他姐姐万分之一。那帮老狐狸长公主怎么不能继承帝位?就因为她娘的出身?就因为那点卑微的血统?我倒要看看那高贵的血统如何让我太玄国兴旺起来!”他醉,不是胡言乱语,只是把平常压着的话说出来,反倒比很别人还要清醒些。 长公主?秦炡有姐姐吗?不是说他是遗孤吗?回去该再查查看了。 低沉的男音沉吟道:“灵大人也好,长公主也好,终究只是想为国为民,而非醉心于权力王位。” “为国为民?那结果呢??”李敦哈哈大笑,狂笑中不再掩饰那悲愤与讥讽:“将我们的灵大人我们的长公主买给白国对那些老人家来说,那真是完美的结局啊!没有人再威胁他们的权力!没有人再威胁那浩然的王权!多么幸福!多么美满!若不是景文昕和那狗皇帝忽地暴毙让我消了口气,我李敦拼了命也不会罢休!” 这么说是景文昕和先帝将那个灵大人和长公主出卖给白国以求得和约?灵大人死了那长公主呢?秦皇后让白国分裂的秦皇后?回想起来,初到狩猎场时隐约听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提过这件事,但不多久,这名宫女好像也就失踪了吧。 凉风吹过,即便是有灵力护体,荧天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里头的两人已经止住了言语,房中寂然,只剩下李敦不住灌酒的声响。荧天想着今天该是不会再有什么信息了,刚转过身,便又听到李敦带着醉意的声音:“将军,这样的王已经不值得拥护了为了一个承诺,你就甘愿走错的路吗?即使灵大人在天有灵,也不会想看到国家的前途交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上。” 穆万念良久不语。 “将军,与我一起加入火风会,你所说的为国为民才有实现的一天啊将军,白国两兄弟虽然分了家,但毕竟是一家人,三年一过,他们还会手软吗?太玄国在秦炡和那群老头子手上,就只有亡国的份啊!灵大人用生命守护的国家,你就忍心让它走向灭亡?” 荧天虽不知火风会是什么,但也猜到是类似红花会那些反政府组织,心里虽很秦炡不争气,但真有人反他,也不由得有些焦急。尤其穆万念迟迟不表态,它更担心他是否动摇了。 终于,在荧天几乎以为他已经变成哑巴的时候,他开口了。 “这个国家要灭亡了”声音细细地拖长着,不如他平常的干脆利落,却仍是坚定得沉稳:“那也是它的命。白国若来了,大家便一起死吧 。” 夜已深沉。寝宫内的灯火已灭,若是平常,外头的禁卫军定不松懈,尽忠职守地守卫着里头的王,但今夜似乎不太一样,寝宫外头的禁卫军歪歪斜斜地四处倒卧着。 一道黑影潜入了王的寝宫。 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香气,房内无灯,月光透过床户渗进屋内,潜入者靠着那点儿光和自己敏锐的视觉,也辨得那里头事物的七八分。隐约所见,诺大的寝宫颇是杂乱。家居装饰等上头都摆满了些奇怪的小玩意儿,地板上乱得糟糕,纸张书籍和些奇怪的物料铺了一地,潜入者只得小心翼翼地在里头走着。 终于找着了床榻,看着床边的机案上那用过的茶和空的碟子,潜入者露出诡异的微笑,转眼看向床榻上与棉被纠缠得两人,却已是愤恨与决绝。 也不犹豫,从腰间拔出匕首,往着其中稍矮小的那人身上要害处刺去,“嘶”地一声,血染裂锦,他不放心,接连刺了几刀,才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砍个棉被而已,有必要这么开心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难理解啊”慵懒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妖异。 “谁?” 潜入者浑身一震,顾目环视,却找不着声音的来源,只得把匕首横于胸前防护。 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响起,秦攻的大门被打开了,齐刷刷的禁卫军守在门外,每个都那么地精神抖擞怎么可能?他们不是也都吃了他之前送去的茶点吗?怎么可能? 忽地室内的灯全亮了起来,那样的光芒教他一时之间睁不开眼。 “认得我是谁吗祈林?”懒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潜入者双眼微张,看到了来人正是王的宠臣——苏南。罢了,死就死,他早已置生死于度外,现在杀了狗皇帝,他也了无牵挂了。 苏南仿佛早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薄唇微勾,笑得有些开心:“我这个号小人物,不认得也罢了。但我身后的这位你总不会不认得了吧?”说罢往悠悠地一侧走开。 祈林看清那人,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回眼看向方才被自己乱刀刺着的物体果然是棉被!连血迹也消失了!怎么可能?匕首刺入人体和刺入棉被的感觉,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方才那感觉分明也是 “小小的障眼咒法而已,如果你够警觉地话,自然就不会被迷惑。”苏南说着着,不等他发难,就已欺身上前将他擒住,将他扔给了外头被下令不准进门的禁卫军。若不是怕他们踩到房里头秦炡的那些东西,她也懒得出手。忽地,想起什么,又回到房门前对祈林道:“对了,你准备的茶点挺可口的啊。” 看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她释穿了祈林眼波一转,咬了咬唇,不甘心地叫道:“苏南,你这般人物,为什么甘心跟在那狗皇帝身边?太玄国在这昏君手上迟早灭亡!倒不如你杀了他!我们共图大业!” 苏南笑得漫不经心的,怎样,死到临头还想来个挑拨离间?那也得看看挑拨的是谁。正想着,秦炡也从里屋走到了门边,月光下的美少年本是赏心悦目,可惜一脸的怒气冲冲仿佛要把人拆骨入肚。 “你谁啊你!刺杀我就算了,还想把苏南抢走?你想都别想!” “哈哈哈”祈林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秦炡火气更盛,狠眼圆瞪。良久,他才嗤笑道:“你看你,那有王的样子?奏折不批c早朝不上c任意妄为!还沉迷玩乐c沉迷男色!现在连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你这昏君!狗皇帝!灵大人用生命换来的国家就毁在你的手上,死也不会瞑目!” 他这话一出口,周遭的禁卫军脸色尽数刷白,不敢望向他们的王。同时感到祈林非常地勇敢,因为这些话平常他们都想说,只是没敢说出来而已。 “昏君?狗皇帝?死不瞑目?” 果然,恨恨的话语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深深的怨气和喜悦? 抬头一看,秦炡嘴角含笑,仿佛方才的愤怒一扫而空,不久。更是大笑出声,仰天狂笑。 这个大笑刚完,那个又开始大笑,原来神经病是可以传染的啊。禁卫军们面面相觑,只道他们的王是气昏了头。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秦炡走到祈林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旁,那样子硬是友好得紧,就是他乡遇故知那般亲和。 “搞什么?狗皇帝!装什么友善啊!”祈林愤恨地叫着,摸不透那秦炡的心思。 秦炡听了,更是开心得勾住了他的肩膀。一旁的禁卫军出于安全的考虑,早已将祈林的各大穴道点住,此时却也不敢离得稍远,就怕事情有变。 秦炡贴着祈林,继续笑着。他笑得开心,本已是俊朗可爱的剑眉星目更添了神采飞扬,笑得双颊都有些微醺,眼眶笑出了迷雾来了,祈林在他身边服侍了些日子。也未见过他可爱如斯,猛地怔住。笑声慢慢减缓了些,秦炡摇了摇他,又摇了摇他,道:“叫啊,再叫我一声吧昏君,狗皇帝,不是吗?” “你” 秦炡不顾他一脸的呆相,继续哈哈地笑着:“昏君,狗皇帝,不是吗?宫墙那么的厚,律法那么的严苛了,太玄国里人人都像狗一样地活着,那副窝囊的德性,害我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人家叫我昏君c狗皇帝了呢” “说什么鬼话啊”祈林茫然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秦炡一副耐心的样子,柔声对他解释道:“我秦炡早立过誓,只要我一天坐在这王位上,就做一天的昏君。今天可好,终究有人承认我的努力了,祈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什么什么话啊!秦炡!你就会顾着自己的喜乐,那太玄国呢?太玄国的黎民百姓呢?你这昏君都把他们置于何处了?” “太玄国?黎民百姓?”秦炡笑得更是开心:“我管这些干什么?我是昏君啊明君要懂大义c知进退,明君要以大局为重c社稷为重c天下黎民百姓为重。昏君却可以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谁快乐就快乐!” 顿了顿,秦炡止住了笑声,一字一字地说的着:“只要我是昏君至少不必为了所谓的大义,笑着把自己的亲人推到万丈深渊c龙潭虎穴中去。所以啊昏君才是我的梦想啊。” 说着,又笑将起来。月光洒在他如玉般洁净的脸上,他那笑颜纯净如水,眸色如夜,泛着点点星光。这一次谁都听到了,那笑声里头深藏着的恨与痛,就是那么一点一滴地,蚕食着每个人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18章 较量 东林一大清早就到了寝宫外,在那紧闭正门前那片冰冷的雪地上就要跪下去。 “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东林抬头一看,不是守在寝宫外围的禁卫军们,而是苏南。他来时太急,没注意到她一直就在走道的一侧。就见她右手举着原本那只剩下柄子稍微能看的柴刀,砍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木块,身旁也已有几大堆柴木,不知道已经砍了多久了。她借走道上的矮栏栅作木桩砍柴,柴木清脆利落地剖开,那栏栅却是丝毫无损。柔柔的晨光照耀在她柔软的短发上,渡出一层淡金光芒。粉色的薄唇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琥珀色的眼眸中却有一丝看不清的忧郁。 愣了一下,东林知道苏南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在这寝宫之外砍柴虽说没发出什么大声响来,但终究不太好吧。 “东林,来伺候陛下了吗?陛下也差不多该醒了。”苏南的声音一如平常地清灵,但懒懒的调子似乎透着些倦意。 东林眼眶微红,低声道:“东林是来请罪的,因为东林的疏忽,累陛下受惊了”一觉醒来才听身边的人说了昨夜的状况,东林自责之余直奔寝宫领罪。 苏南手中的动作没停下,转眼又起了一个小柴堆,安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陛下命人清晨才给你解那迷药,就说明他根本没在意你的疏忽。”如果昨夜马上给东林解了迷药让他知道这事,便一定会到寝宫领罪,到了寝宫定不敢惊醒秦炡,东林的性格一定会跪在外头的雪地一个晚上等着领罪,秦炡也算想得周到。 想起早上闻着一股陌生的清香醒来,东林也明白了大概,刚要说什么,便听闻寝宫的门打开了。 “小东林来了?昨天没吓着了吧?”秦炡醒了,看了看苏南,略皱了下眉,便转开了视线,向东林问道。 “陛下” “脖子好痛啊”手摸了摸颈脖的位置,有些刺痛,瞪了一眼那边装作若无其事砍柴的人,又别过头。招了招手,把东林拉了进屋道:“小东林,快给我按摩一下脖子这里。” 东林一怔,但秦炡的命令不敢不从,虽然仍是坚持想要领罪,秦炡自然不许也就只得罢了。 苏南有些心虚,打了个呵欠,在外头继续砍柴。昨夜秦炡那小子一直狂笑,笑得她实在心烦,一时手快便把他打晕了搁在里头,自己出来砍了一整晚的柴。看他今天的反应该是有些生气了,她反倒舒了口气。 正想着,一个小侍向苏南通报说首辅景澈进了宫。他没有惊动王,只说着要找她这个“表弟”说说体己话。她把柴刀收起,吩咐人把东西收拾一下,便随着小侍走了。 寝宫后头有一个幽静的小庭院,由于地处偏僻,往返经过的人不多,也少人打理,却自成一格,别有宁静自然的味道。简单的小亭子里头,景澈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便转身过来。苏南一看,景澈一反平常的青衣打扮,穿了一身的朱红朝服。 玉砌般的温润俊颜在朱红色朝服下丝毫不觉俗气,反显得雅致。太玄国本就极讲究阶级差别,体现在屋宇物品的装饰和服饰上就极为明显。就以服饰来说,官与平民大有不同。富贵人家的规限还不大,平民百姓所穿衣衫是设计简单的盘领衣,但必须避开玄色c红色c紫色c兰色c及明黄等颜色。而达官士人除了官服以外,还有区别于平民的常服。文官官服似汉朝服饰,皆是宽袍大袖c峨冠博带。首辅一品大员穿着的朱红朝服,自然也是繁琐而华丽。然而在景澈的身上却穿出了清淡润泽的味道,他本身的气质已经压过了衣裳。 说起来这也是苏南自认识以来第一次看他穿朝服,这些日子以来他入宫也不为早朝。 “南弟,昨夜可受惊了?”打发了小侍,景澈关切地走近苏南身边问道。 苏南有些心不在焉,只点点头便道:“这次的刺客不同以往。上几次的都是外来的死士,一失手就马上自尽,不留痕迹。这次的祈林在宫中也待了些日子,似乎并不是同一批人。”这两个月来刺客不断,看似来刺杀王的,但实际上她自己知道,那些人都是冲着她来。而这次情况又不同,祈林是冲着秦炡来的,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过往是谁做的好事,她心里有数,既然不伤及秦炡,她也没多追究。然而景澈似乎线眼众多,宫里的事都逃不过他眼睛。他主动向秦炡提出接手刺客的案子,苏南便不时与他传递信息。籍着景澈的主动,两人交往渐密。 “这次刺客的事不经刑部,而直接由我接手,南弟大可放心。” “怎好又劳动首辅大人啊”苏南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句,心却仍不再此,思绪有点漫无目的地游着。 景澈神色不变,柔雅的丹凤眼定定地盯着苏南有些失神的脸。昨夜的事他已从心腹处得知,连细节也没放过。那人说起秦炡那不寻常的狂笑与愤恨的话语,又说起了在没人注意的一旁,苏南那异样的沉默。虽说夜色遮去了她的表情,但据说她在寝宫外的门廊砍柴到天亮。若他没猜错,此刻的她定是心绪凌乱,悲伤与不忿交积。不知怎么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柔柔地抚上了她光洁的额上。拇指划过她眉间粉色的泪痣,却似着了魔似地流连不去。 苏南回过神,没有挥开他的手,倒是有些挑衅地直视着他那丹凤眼:“首辅大人,我的额头都要给你磨出个洞来了。” 景澈秀美略皱,他一向称呼她为弟,甚是亲切,她却每每用一声“首辅大人”把两人距离拉得远远的。平素他待她的好,也叫她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他默默徐眼,垂下了搁在她额上手,叹了口气,忽地双手抵住了她身后的柱子,把她圈在了一方空间里头。 “首辅大人”苏南神色没变,琥珀色的眼眸微眯,那语气却有些警告的意味了。 她如粉嫩的薄唇就在前方,那随着话语轻吐出来的气息让人有些醉了,然而她语调中的慵懒却带着危险,眸中的漫不经心却带着桀骜,他想狠狠地把她抓紧,却不敢掉以轻心。 “南,你可知自幻之森林遇见,我就一直在想着你。”他柔雅的嗓音叫人舒心,不像平常那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却有种让人迷醉的魔力:“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看你笑,看你沉默,看你的漫不经心南,你还不知我心意?”见她不语,又柔声道:“禁尉官一职太凶险,那群老头终不会放过你的,不若辞了官,我照顾你一辈子,可好?” 他光洁的额抵着她的,两人都分清不了彼此呼吸,那热气交缠着,眼中却是无言的较量。 天知道他发什么疯,苏南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脸上却是大方笑道:“首辅大人,莫怪我提醒你。你家中美色众多,怕挤不下我这个外人了。” 他微怔,继而浅笑:“南弟是吃味了吗?若为了南弟,景家家人尽数遣去何妨。” 苏南也没料到他如此爽快,却也爽快地笑道:“放开我吧,首辅大人。” “南弟?” 苏南一双美目直视着景澈的凤眸,道:“首辅大人嘴里说得再动听,眼里的情却也骗不了别人。”说着爱语的他,眼眸的情,却不是爱,更多是悲痛与遗憾。 景澈看着她那坦然的笑容,微怔,不觉察连退了几步。骗不了别人对了,连自己也骗不过,怎么骗得了别人? 她那明媚的笑容带着些说不出的苦涩,不像那个人,仿佛是承着天空中让人眩目的太阳的灿烂,焚烧一切,席卷他心中的所有。知那群老头派刺客袭击自己,她却嫌麻烦不想追究,不像那个人,是非黑白定要说得清楚分明。她跟在秦炡身边,只陪他玩着无聊的玩意儿,任他凭着喜好做事,也不像那个人,一切以国为先,以民为本,把自己放在最后头。 不像,不像,那眉那眼那唇,分明不像。那性子那处事方式更是差天共地。他怎么一时糊涂起来了,明明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对她示好,也只是因为 “首辅大人,我还是先回去陛下身边好了。”苏南看着他失神的样子,只想先走开。以前对他没多少好感,今天不小心看到他的感情,竟觉得他可怜。奇怪,她还能觉得别人可怜。 “苏南。”景澈再拉住她,却已经平复了语气,连称呼也改了:“你能在幻之森林里头游走自如,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没想到他问这个问题,苏南一怔,没有回答。景澈也就径自说了下去:“能在幻之森林游走自如的人,共有四个。本来只有一空道人生活在幻之森林里头,外人从不进入。外戚之乱之后,先皇的一双儿女也迷失在森林里头,本以为是活不了,谁知竟叫一空道人救下了,并收了长公主为徒。其后一空道人又收了一男孩作徒弟,四人在幻之森林里生活。几年以后,长公主带着陛下从森林出来以后,却也没有一空道人和那男徒弟的消息了。” “长公主”苏南听及这三个字,眯眼笑道:“在宫中不是个禁忌吗?” “禁忌?”景澈闻言轻哼一声,又复道:“陛下与长公主我都认得,只有这一空道人与其弟子,我从未见过。以年纪来说,苏南,你该是长公主的师弟。” “这推理确实合情合理。”苏南等着他说重点。 景澈权当她是承认了,便道:“你离开幻之森林是为何,我也猜得大概。长公主为太玄国鞠躬尽瘁,却被那群老贼当成筹码送给了白国,你定是为她报仇来着。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合作?” 报仇?报什么仇?难不成要把太玄国的人都杀光不成? 看着她不语,景澈继续道:“何况太玄国现在是危难当头。表面上的粉饰太平,随便一下风吹草动便会崩溃。只有从根部去改革,才有可能重振旗鼓。” 苏南遂笑,拇指比着食指的小小一节,眯眼道:“我的心胸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大,我的眼睛也只看得到那么一丁点的前方。别跟我谈你的宏图大略了,我撑不下。”说罢举步便走。 “那陛下呢?”后方的景澈忽地说道,清润的声音穿透人心:“你若不为报仇,那必定是为了陛下而来。”在幻之森林那夜,她为何改变主意跟他出去?不就是为了一块刻着“太玄炡德”的玉牌吗?他可没错过她那么细微的转变。 苏南略一皱眉,回眸时带了些怒气:“我苏南就要保他一生幸福安康,你有何意见?” 她虽迅速调整了神色,那一刹那的怒气却已瞒不过他的眼睛。景澈再开口,却已有把握乱她阵脚。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难得地叫苏南怔忡良久。 “你能保他安康,却如何能保他幸福呢?苏南,高坐在那用亲人鲜血换来的宝座上,他如何能幸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19章 宫争 你能保他安康,却如何能保他幸福呢? 高坐在那用亲人鲜血换来的宝座上,他如何能幸福呢? 窗外飘来细雪,触及指尖,竟有些冷了。苏南的手,修长白皙如白玉青葱,细看方察觉那掌上厚厚的茧与细碎的伤痕。这样的一双手,既不纤弱,也不娇贵。早前,景澈却玩笑地说着,这是世上最有魅力的双手,她大笑,回了他一句,这是世上最肮脏的双手才对。当时自己还以为,他的话,几分真假她总能分得清,今日看来是错看他了。 “发什么呆啊苏南!怎样?想着怎么再把我打晕吗?”秦炡一脸不甘。勉强原谅她让她侍候在侧,她却径自在这御书房中发了一个上午的呆,有没有把他这个君王放在眼里啊?” 的 苏南无趣地撇撇嘴,回道:“陛下,我是在考虑用哪只手打晕陛下比较好。还是说,陛下你要自己决定?”说罢,还真的把左右手举起来,摆在了秦炡面前。秦炡圆眼直瞪着她,干脆把她的双手抓在了手中。 “好冰!苏南,你是什么冷血怪物吗?”忍不住讥讽她一下,睨见她神色稍变,又紧张地抓紧她意图抽回的双手,放入怀里。苏南微怔,手上的暖意及心。见他长睫微抖,白皙的脸上忽地浮起红云,心头的一角似乎随着那暖意柔软起来。 秦炡自知这动作暧昧,方才没多想就做了,现在感觉苏南盯着他看,心里一乱,有些慌张地乱扯道:“那个刚好我热,拿来冰一下而已。可不是要帮你取暖,你可别误会。”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秦炡俊脸涨红,随时能喷出血来,硬撑着装作若无其事。 耳边传来苏南的大笑声,秦炡羞得想把她的手甩开就跑。只是在他怀里的那双手仍是冰的,若此刻甩去了,她又会毫不心痛地任它们结成冰块吧。恨了恨心,秦炡决定任她笑死,只要不抬头看着她那张欠揍得脸就可。他没抬头,所以看不见苏南眼中的温柔与宠溺。 那个蛮横任性的王,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普通少年而已,她一直是知道的。抬眼望向四周,御书房里头四处是历代典籍等古书,这些年却没怎么动过。秦炡来了御书房,也只会从暗格里翻出从花楼里买来的书籍,细细研究。 王这位置,秦炡不适合。她很早就已经知道了。 不是因为笨,但就是不适合。 不学八股文,不读历史,不习武,他反倒是热衷于太玄国皇室不屑一顾的工科c农科。太玄国把工科c农科看作最低贱的文化,没有政府的支持,这方面的理论和实践都是停滞不前。所以秦炡老往花楼跑,就是想得到外界的先进信息,带回宫中自学。没有太多的机会实践,他就自己做了些小模型,诸如水车等农具,或是桥c塔c楼房的模型,又研究一些农作物的生长。 说起来,一个皇帝不习帝皇道,而是整天摆弄农具c农田的,甚是窝囊,偏偏他自得其乐。以致开始时,她还以为他不愿上朝理政,只是因为志不在此。昨夜听着他的狂笑方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原来他的任性和专横,不是来自于登上了万人敬仰的帝王宝座,不是来自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权力。他的任性,反倒是他未被权力与地位的欲望所侵蚀的证明。 荧天知她一张坏嘴巴不饶人,但相处日久,也渐明白她当初出幻之森林c入宫c做侍卫皆是为了秦炡,曾不忿地问她:“苏南,为何你老是宠着他?” 其实不只是她,整个太玄国的人都宠着他的任性。大臣们明知他不理政,却只是口头上规劝,或使些小手段,但从不真正强迫他;穆万念和禁卫军是唯他马首是瞻,只要不涉及他安危,就一律照做;连景澈也是,虽然平常不多管,但每次他任性的时候都是有他在旁边推一把。也许还是有些力量制衡的缘故,但回想起来,一切就都这么刚刚好地,成就了这位君王的任性。 他的任性,仿佛就是他们很有默契地宠出来的,那么,她也就是帮凶了。 “陛下,”忽地敛住笑声,苏南问道:“你是为了什么登基为王呢?” “有什么为什么的,反正我身体里流着这样的血,没法选择。”秦炡撇撇嘴,想起什么,又抬眼问道:“苏南,你今天怪怪的,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等着他问出口的那句话。他感觉到她的不寻常,但话里透着的紧张,不是针对他的王位,而是担心她。苏南半垂着双目,他不笨,当真不笨,只是从头到脚,没有一个细胞是属于帝王家的。他的快乐,也不会源自于那高高在上的宝座。 “那陛下,如果可以选择,你会选择当个平民百姓,还是选择安坐王位?”苏南这话,对着王说似乎有些僭越了,但秦炡从不顾忌什么礼数,当然不会斥责,反倒是认真地想了想,良久,叹道:“从来就没有让我选择的机会。即使有,我也是选择坐在这王位之上。” 苏南有些讶异,脱口问道:“为什么?” 秦炡年轻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长睫微垂,语气却已是愤然:“苏南,你会不知道吗?国人即使不说,心里却都明白,我这王位,是那人用尊严与血为我换回来的,我再苦再不甘愿,却怎么可能弃之?只要有我对那人的承诺在,这一生,我活在枷锁中又何妨?” 她的心微颤。 没想到,最想要他幸福的人,却也是把他一生锁在笼牢里的人啊 ++++++++++ 太玄国四季分明,季节差异大。冬季走得突然,短短十几天,数月的积雪尽数化去。大地回春,暖意渐渐回归云都。日光明媚,好些雀儿愉悦地在树上高歌着,一派欢乐的气氛。然而这样的愉悦却没有传递到朝廷中去,这些日子以来朝中多事。 月初,内阁的阁臣与群臣联名弹劾首辅景澈,指其隐瞒刺客之事,越权干涉刑部。本来内阁在实权上统领六部,也是无可非议,但景澈隐瞒刺客的案子,既没跟其他内阁成员商议,也非授权于王。更要命的是,阁臣们提出证据,指刺客有可能是又景澈派出。这一弹劾,直指他有徇私之嫌,夺权之心。景澈却也藉着从之前几个刺客身上搜集到的资料反咬一口,反称阁臣们做贼的喊贼,意图阻止他深入调查。由于太玄国内部没有像大理寺那样的架构,查案审段均交由刑部处理。刑部作为六部之一,其位实质在内阁之下,面对嫌疑人全属内阁成员的案子,只能尴尬地作为中间方,而非仲裁者。加之双方提供的证供均不齐全,一时要将另一方置诸死地也不可能,便只能一直僵持,案子一拖再拖。内阁为朝廷的最高权力机构,他们这一斗法,太玄国的营运几乎停滞下来。 然而在这权力争斗中,最轻松的莫过于万事不理的小皇帝了。 这些日子以来,荧天看着朝中的臣子越发阴暗憔悴的样子,再回头看看此刻意气风发的秦炡,终于明白他为何要当个昏君了。这么混乱的危急时刻里,他仍是不用忧,不必愁,整天玩乐,更有时间谈情说爱,这神仙般的日子,谁不愿过? 这些天来,趁着朝中混乱,苏南查探了几天,便把他带到外头的小村落里住下了。宫里有东林打点着,那些人也忙着斗法没空来顾及他,总算是成功地瞒天过海了。 来了这小村庄,苏南借住了一户人家空置的土房子,给回一些银两当是费用。那户人家的大娘人不错,收下了她的钱,便事事都照顾些。 秦炡像是飞出笼中的鸟儿,天天开心快活。虽说民间很多东西都不如宫中方便,茅厕臭气熏天,洗脸洗手也靠的自己打水,但他也是一边大骂一边抱怨一边忍受下来了。苏南本来就随遇而安,但荧天还是发现了,她对民间的物品不如对宫中的事物熟悉,偶尔也闹出小笑话来,但比起秦炡当然好些。 荧天心里又郁闷了,宫中乱七八糟的他们不去关心那也罢了,难得出了宫,他们总该到外头去游玩一下,看看名山大川,游湖赏花什么的,总胜过来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窝着,一天到晚不是跟着那些农夫学种地,就是摆弄他们那些奇怪的模型什么的,乱没情趣的。 秦炡和苏南白天跟着农民下田去。春天的阳光不算猛烈,但娇贵的秦炡那白皙的皮肤晒得脱了皮,他一天到晚喊着痛喊着累,可苏南一说要回去,他马上嘴一撇,怒道:“谁说要走了!!”然后摆着一张臭脸,继续手头的工作。 夜里躺在那硬邦邦的床上,骨头都像在打架,尤其第一天,屁股坐在床上也痛出眼泪来。苏南好心帮他按摩几下,他叫得跟杀猪一样,把邻里都吵醒了,纷纷猜测着新来的客人长着一副好眉目,竟是面善心恶,欺负弱小的人来着。 那是秦炡出生到现在,最最辛劳最最辛苦的日子了,但,那也是秦炡一生中最感充实,最最快乐的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20章 暗涌 荧天这些天也没闲着,自从在李敦口中听说了“风火会”这事以后,它就每天找些时间偷溜出去跟李敦打交道。可惜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李敦根本不可能跟它说什么大事,也就只好采取暗中跟踪的笨办法了。 跟了好些天,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发现李敦跟穆万念都是一样闷的人。不过李敦还好些,至少常与人打交道,不像穆万念,一天到晚对着那冰冷的墓室。李敦早上在市场上做些买卖,晚上去喝点酒,偶尔去打扰一下穆万念。让荧天意想不到的是,他晚上喝完酒以后若回住处,必先练功一小时,继而挑灯夜读两个时辰方睡古人有这么好学吗?说真的,他那粗犷的身材很不适合啊 到了七天,终于有些发现。这夜李敦一如往常到饭馆喝了酒,似是醉了般,沿途跌跌撞撞来到了城外的一个偏僻的废屋。转动了机关,他沿暗道走向了地下室。荧天小心地跟在后头,李敦看似酒醉,实质警醒得很,它略使了些法术掩藏了自己的气息才没叫他起疑。地下室很宽敞,里头灯火通明,已有十几人在等候。荧天打量这些人,作寻常百姓打扮,却都已有四五十岁年纪叹了口气,这么一把年纪了才来搞革命会不会太晚了些?荧天开始对这火风会的质量深深地质疑了起来。 李敦此时已无半点醉态,诚挚地跟个人打了招呼,抱拳道:“各位辛苦了。” “李兄弟言重了,”十几人中的一位两鬓已有白发,一派谦和的气质,此刻却有些兴奋期待:“比起凤凰涅磐之苦,我们这点艰辛算得了什么?凤凰浴血守护的国家,岂能继续败坏在奸人的手中?我等加入火风会一年,只算略有所成,只恨不得马上能完成盟主下达的任务,早日成就大业。” 一番话听得荧天莫名其妙的,正思量着何谓“凤凰”,便听李敦应道:“各位为了护国凤凰,确是费心了,盟主必定将各位的大恩铭记于心,也请各位大人继续努力。” 护国凤凰?荧天细想,不就是在说太玄国的长公主吗? 话说它在太玄国内一直找不到“灵大人”和“长公主”的消息,便终于想到效法秦炡,想办法从花楼里头找来了不少外国书籍。其中关于“灵大人”的记载不多,只提到他就是在“七国之乱”以前一直守护太玄国的战士,战绩彪炳。至于长公主在太玄国内,这个长公主的事迹几乎无人记载,在太玄国外却截然不同。尤其是白离白策两国,几乎都是以“倾国红颜”来评价这位长公主。传说长公主出生之时,白国最有名的法师孔曜正是夜观天象,感叹“护国凤凰降生,老天因何独眷太玄”。自此长公主便有“护国凤凰”之美誉。没过几年,内戚之乱,太玄内乱不断,长公主失踪更是不知生死,世人笑孔曜当日乱语,孔曜未怒,只道:“凤凰凤凰,只有浴火重生,方为凤凰。”果不其然,她不仅活了下来,还救下了仅存的王储,“护国凤凰”美名更盛。荧天当时再查这方面的消息,只查到那孔曜两年多前不知何故得罪白国太子被令处斩,最后在刑场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缕青烟而去的神奇故事。大笑之余也不禁咬牙顿足,哀叹资料太少,怎么也只是能查到些大概。 有人更猜测,白国太子白须贺是为求得到太玄的护国凤凰,才引发了牵动整个大陆半数国家参战的 “七国之乱。而当年的太玄,也确实因为长公主的下嫁,才使几乎灭国的太玄从“七国之围”脱了危,更使太玄国与白国签订盟约,保了太玄国一时安宁。后来,白国二王子白遥久夺了她这位太子妃出走,导致白国兄弟反目,白国君主更因此气绝驾崩。白国陷入一片混乱中,国内势力各自拥白须贺与白遥久为王,经过半年的战乱,白国正式分裂为白策国和白离国,更没有精力外攻太玄。此些事陆续发生以后,似乎“倾国红颜”比起“护国凤凰”更适合这位长公主。但其实百姓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想法,在太玄百姓心中,长公主自然是可敬的凤凰,但在白国百姓心中,使他们国家分裂混乱的人恁地可恨,暗里称太玄的长公主为乱世灾星。而这乱世灾星也就在这乱世中了丧命,原因成迷,平常人不得而知。这奇女子过世以后,白国两位新君主各自追封这位她为后,并下令举国守孝三载。 想来这位长公主是有美貌有手段,折服了两位白国帝王,更折服了太玄国民,想来又是被“禁忌”了,民众才不敢语及。 就在荧天思考的同时,那十几个人便开始了行动。荧天这才发现了地下室内有数十炼丹炉,还有不少的草药矿石,李敦在一旁督导,那些人便动手开始制药炼丹不是吧?制药炼丹?算什么反政府组织啊?至少也制个柴刀西瓜刀什么的啊!老天,这也太太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首辅府。 掌灯时分。外人看来的首辅府,必是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毕竟景首辅的家胜过帝王三宫六院,也早不是什么新鲜话了。三两年来他陆续收入府中的男孩儿女孩儿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了。听说首辅爷对府内美人着紧得很,平素不准他们轻易外出,即使外出,也是有大批侍卫护着,不许旁人惊扰。官员贵族时常群集宴乐,景澈虽有出席,但从不带上宠姬美妾,只解释到自己醋劲大,一旦收入府中便不欲被旁人再瞧见。官员即使到了首辅府拜访,也只在前厅接见。 事实上,首辅府不如外头传言那般热闹,反倒是井然有序。每个美人都称小主子,各有一处小院落,手下两侍从。也幸得历代积下福荫,到了景文昕一代更是到了极致,传到景澈手中之时,首辅府占地只比皇宫略小。数来美人几百,侍从也有千余,加上侍卫,首辅府竟有两三千人,借着祖上名声,倒也无人多刁难,只是责难之声定然不少。 尤其近日朝里纷争,事实上是景派与崔派之争。景文昕任职首辅多年,崔温早在其下,等了数十年,终等及他辞世而去,没想到景文昕传位于嫡孙景澈。这个黄毛小子,凭祖上福荫,持着景派的拥护,简简单单就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首辅之位,崔温自然不服。前两年看他沉迷□□,难成大气还稍作忍耐,以为只要抓紧小皇帝这一线便终可将其推下首辅之位,没想到他来了一招阴的,将其表弟献与皇上,意图以色惑主。崔温计量着倘若再不行动将其铲除,后果将不堪设想。刺客一事只是导火线,这场争斗是必然,只是迟早的问题。崔派众大臣矛头皆指向景澈,景派却没多少动静,稍显弱势。景澈虽让步将刺客交给刑部,但刑部却没有看管好犯人,导致其无故失踪,加之本案的证人皇上与苏侍卫始终不肯面见崔派官员,崔派目前也只争口舌,没占上实质的上风。 首辅府中,一座清雅的院子中,青衣锦袍的男子在夜风中散发着优雅恬静的气息。古琴之声自亭中悠悠传来,那琴声幽然,绵长而悱恻,带着些怅然与迷离的味道,让人不觉细味。 “大人,有王与苏侍卫的消息。”侍从禀报道,也不怕打扰了首辅听琴的兴致。小侍从生得身形娇小,但眉目清朗,也是灵利,跟了他一些日子,也知道什么事情为重。 景澈接过密报,片刻轻笑,低语道:“她难不成是想带秦炡隐居荒野吗?这般无欲无求,看来真是她的师弟无疑。” 亭中琴声未止,抚琴人柔雅的声音传来,恰似那琴声幽然:“王离宫这等大事,竟然一直隐瞒至今。即便是大人英明猜到苏侍卫的动向,却也花了半月方找到两人行踪,这苏侍卫有这等能耐,当真会是无欲无求之人?” “苏南一身傲骨,却只欲保秦炡,其余的事一概不愿插手。”有欲望的人就有弱点,有弱点的人就易掌控,而苏南无欲无求,如何掌控?当初只觉她这人的傲气难以驾驭,即使猜测她是长公主的师弟,也没有非要用上她的念头,没想到她还是被秦炡找着了。当日得知秦炡找上她当禁尉官,就知她终是入了局,他也就当机立断欲先把其拉笼过来,可惜的是她脸上一身傲气虽敛,心中仍是如同原初。目下他与阁臣们的矛盾白热化,也与她在秦炡身边得宠脱不了关系,没把她收作己用却惹得一身腥?哼,他也不笨,怎可能由着她轻松?当下笑着,眼中却冷然:“若她仍在狩猎场当个砍柴人也罢,我尚念她的身份不为难她。是她自己入了局,趟上这趟浑水,现在才想要换回一身轻松?世间哪有这般容易的事。” “现下朝中斗得热闹,都在找那刺客与苏侍卫。群臣以为是王不愿让苏侍卫出面,哪知是她带走了王。大人是打算把她的行踪透露吗?” “我等的时机未到。”景澈自信笑了笑,如月般清润柔亮,似是世间最温雅的翩翩贵公子,一双丹凤眼里的坚定却透着薄情的味道,“便让他们多过快活些日子。” 未等及抚琴人回答,就见原本退下的侍从上前报道:“大人,白离国传来消息,说白离国国主决定在十天以后亲访太玄,文书已经发出,很快就会送到宫中去。” “什么?白离须贺?”琴声倏止,景澈也是一震。良久,稳下心神道:“怎么这般突然?白须贺不是来战而是来访,恐怕我们的计划都得改变。” 抚琴的人也是沉吟良久,答道:“不是更好吗?一网打尽,怎可少了他?” 景澈摇摇头:“只叹那时机未到。现在不宜妄动,白须贺的目的尚不知晓。绫音,若李敦那边若无进展,怕还是要动用你们的能力。” “我等随时听候大人差遣。” “届时就要辛苦各位了。”景澈自叹了口气,望着天边的月儿,似有些惋惜地自语:“本想让你们多几天清静日子,可惜白须贺来了,你们二人的小游戏也只得提前结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21章 未遂 忙了一整天,吃了饭洗了澡,秦炡在小木屋里叫嚷着让苏南给他捶背,苏南也没为难他,便遂了他的意。想起这些几天他们不种田,改而为村民把修葺村头的小桥,秦炡真是更累的。 虽说他在宫中读过不少书,也做过好些模型,乡村的一条小桥不该难倒他,但毕竟书上学的甚至连模型也是与实际有差别,不可能马上上手,秦炡在具体操作的时候还是碰上了不少的难题。苏南也只是偶尔提点一下,毕竟她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也是跟着秦炡一起做一起学。即便是以前陪他读书做模型的时候,她也只是凭着自己的一些记忆给他提些意见和新观点。虽说她在技术先进的现代待过,也不见得有多少用处。就如同让一个普通人去太空总署参观,他也不可能由此成了专家,马上回家盖个新的太空总署什么的。现代的事情,大部分的事她只懂皮毛或是稍有了解,她精通在这里又用不着。即便她提出了些新颖又有效的观点,但在这个时空能不能用上c具体怎么用,还是得靠秦炡自己摸索。不过她准备材料倒是有一手,劈木动作快c形状佳,加上秦炡几番挫败以后渐渐得心应手,几天功夫小桥也就将近完工。 “痛啊酸死了不要活啦我好累啊” 苏南笑着看他一如继往地喊着累,眼睛却闪闪发亮,一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反倒仍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今晚上不是硬把他拉着回来吃饭,他那愿意离开那小桥? 她力道十足的按摩真叫人牙痒,完全把他身体里的酸痛引发出来,好像难受得很,但那酸痛经她一揉捏,身骨子慢慢轻松起来,叫秦炡是既恐惧又享受。 秦炡痛呼良久,未见苏南理搭他,暗自想了一想,忽而气恼道:“喂,苏南,今天吃饭的时候,那个姓赵的说要把他妹介绍给你当老婆,你怎么装傻避过去了啊?” 苏南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苏南今生就陪着陛下了,还谈什么娶妻?” 她这话说得不紧不慢的,秦炡虽没听出几分认真地意思,脸上却有几分热了,“说什么浑话,你今年也十七了吧?也该找个女人的” 苏南从善如流:“好好,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马上去找个女人。”说罢停下手脚就要下床去。 “喂!你别走!”秦炡本想逗逗她,没想到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说要走,脸黑了一半,忙拉住她衣袖道:“谁叫你马上去找女人了!我是说你你” 她懒懒地笑,秦炡一番话说下来眼神不知瞟了几次,现在又这般支支吾吾,早看穿他有别的话要说。她也不急,就跟他耗着耐性。 秦炡看了她半天,狠狠瞪了她的笑脸好几遍,毕竟天生的直性子,还是藏不住话,有点气急败坏地问道:“我是说你今年都十七了,有没有想过要去找女人快活?” 他说完,一张脸都红了个透彻,头顶几乎没冒出青烟来。苏南听了他的问话也是微怔,旋即笑了起来,捏捏他那滚烫的脸蛋道:“看来是我会错意了,陛下不是想要我去找女人,而是陛下你自己想要” 话没说完,就发现双手被他抓了过去,秦炡整个人压了过来,要把她压倒在床上。 良久,苏南好心问道:“陛下想要我躺下来是吗?那陛下得说。陛下也知道我很不会猜别人的心思,不说出来,我是不会懂的。” 秦炡红脸几乎滴血压倒一个人有这么难吗?他维持着捉住她双手,身子往她身上用力推去的状态,就这么与她僵持了半柱香的时辰,看来体力很重要啊! “你你你躺下!不许反抗!” 苏南舒服自在地躺在硬板床上,手仍是被秦炡捉着,看着他几乎是恼羞成怒的脸色,心里计量着他这下搞什么鬼。就见他那双几欲喷火的圆眸狠心一闭,如烈火般灼热的唇就贴上了她的。 秦炡的吻青涩而笨拙,像是小狗似的乱舔乱咬着,脸上决绝的神色,却是认真得很。 “你猜错了,我想要的不是女人,而是你啊苏南”在她耳边细语着,他轻喘了一口气,似要装出一分老练的笑来,脸色却潮红得有些可爱可怜。 苏南从头到尾一直睁着眼睛。她真是吃了一惊,他的唇一贴近,她的神色顿时有些阴冷,接下来他略显笨拙的吻,却又让她和缓了些。此刻听着他的话,只是扯了扯唇角笑道:“陛下要我何用?” 要她何用?秦炡又是瞪她,再瞪她,这么明显的行动,还看不出来么?那就不叫傻,那叫装傻了! 想要再吻上她的唇,却终于察觉她的神色不对,虽仍是平常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那琥珀色的眸子清冷,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要望进他眼眸最深处。忽地,他心底一凉,停住了动作。 “苏南,”秦炡咬咬牙,道:“你可知,我今年就要十六了。” 她应声,只等着他说下去。 “十六,就是成年了。那群老头必定下定决心为我选秀,胡乱给我塞个女人。而我,不想要女人啊”顿了顿,认真地看着苏南,带些歉意地道:“我知道是委屈你了,世上那个男人愿意被人压在下头呢但是,我不能等了啊” 径自说着,又带些恼意了:“今晚上你也听那姓赵的说了,十六岁,该成婚了,再不成婚,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自己解决吗?苏南,我未足十六,但我真怕,我十六以后了,会不会也有控制不住欲望的时候我更怕,那欲望被那群老头给利用了。你当我真笨吗?那群老头等不及我选秀,早就明地暗地给我送人来,还不是巴望我生出个儿子来让他们摆弄吗?每次我看着他们就想要大笑,真想告诉他们,我秦炡就算跟男人睡,也不会给他们蹦出一个屁来。他们巴望着的王族血统,到我秦炡而止,我就是把自个阉了也不会给他们留个种!” 秦炡年轻的脸上带着平常少又得阴狠,带着嘲讽的冷笑,与那冷笑背后的绝然绝望,竟映衬得那么可怜。心口像是被钻子一点一点地钻着,直到生生地空出一个洞来。她细心守护的那一角天空啊原来没有她想象中的风光明媚,而是越发地阴云密布起来。 秦炡自觉说得太多了,见她闭上了眼睛,眉间微锁,泪痣殷红得可爱,暗喜便再吻上了她的唇,才发现她咬紧了红唇。心想是自己太急了,说了些有的没的,怕把她吓坏了。缓了一下,故作轻松地笑道:“刚才是乱说的,苏南,你不会被我唬到了吧?”话说了出口,也觉得是自欺欺人,怎么也难骗着她,只好又道:“反正我也不会走到最绝的一步,毕竟我答应过某人,要好好地活下去,不会自残身体的” 见她终于松开嘴唇,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舒了一口气。她那琥珀色的眸子仍是淡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的怜悯与痛惜,那种眼神,那种感觉,那种神态仿佛是秦炡不知不觉地细细说道:“不能自残,但我只要我不碰女人,一样留不了血脉爱一个男人吗?这两三年来我一直在做心理建设,终究还是没遇上合心的人苏南,虽然我现在还不是爱你的,但至少是很喜欢你。你放心,我是很专一的,我肉体和心是很一致的,这夜以后我定必能说服自己,全身心地投入,爱你一辈子。” 说罢,不敢再看她的神色,就怕自己下定的决心会崩溃,拼了命地吻着她的唇,双手开始不规矩地解着她的衣带,想要让热情燃烧她身躯的每一处。 秦炡的熟烫的唇沿着她秀致的下巴往下燃烧去,在她的雪颈间轻咬细吻着,留下淡红的吻痕,忽地停了下来,连呼吸都止住了。苏南还是一派镇定,两人就这么静默纠缠着。 良久,埋在她颈间的某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苏南,你是男的,对吧?” “女的。” “男的?” “女的。” “” “” 秦炡整个跳起,狼狈地滚到了床底下,指着她叫道:“怎么可能这么恶劣的人怎么可能是女人!你女扮男装接近我是何居心!” 苏南整整衣装,一脸无所谓地道:“我穿男装不代表我女扮男装。”说罢,指着自己红痕密布的雪颈,冷静地道:“我并无掩饰我没有喉结的事实,就说明了我是女子。这很明显也很显而易见,是你没注意,不能怪我。” 太玄国女子丰韵,是男是女本就很分明的,有身材的先入为主观念,谁会注意那小小的喉结啊!!秦炡很想吼她,但是眼睛一触及她雪颈上的红印,整张脸又大红了起来,羞愤之下跑到屋外去了。 苏南没有追上去,只是笑了笑,再没有掩饰住唇角的苦涩。微风拂来,她秀眉略皱,旋即翻身出了屋外,拉住正跑了没几步的秦炡。 “你别管我”秦炡话未说完,就远远听到有马蹄声,忙看相苏南,皱眉问道:“是冲着我们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22章 严阵以待 诡异,这情况真诡异。 荧天那日打探归来以后,在小村庄里找不到苏南和秦炡,但总算机灵地回了皇宫,不过回来后被苏南狠狠地蹂躏一番就是了。目前它正乖乖地跟在它那伟大的主人身边,侍奉着那个屁小孩。 而让它觉得诡异的,不是回来以后发现那原本纷争不断的朝廷忽然风平浪静了下来,也不是回来以后发现穆万念那块木头竟然出现在秦炡的身边,而是秦炡那屁小孩居然乖乖地上朝了! 由玄色与金色组成的金銮殿上,百官分列两派,肃然站立。金龙宝座上点缀着黑耀宝石,秦炡端坐其上,身穿一身玄色皇袍,以金线刺绣的苍龙霸气跃然。秦炡以黑耀宝石束着漆黑长发,露出光洁的额,灿若星子的双眸此刻充满肃然的气势,与平常的秦炡恍若两人。 “苏南,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太诡异了,太诡异了。难道一夜不见,秦炡就被掉了包? 苏南有点心不在焉地答道:“白须贺要来了。”昨夜穆万念亲自策马而至,通知秦炡白须贺要来访。秦炡一听,便二话不说启程回宫,严阵以待。 “白须贺?”荧天也是一惊:“不就是娶走太玄长公主的白须贺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未等苏南回答,宝座上的秦炡就先开了口,也不废话,就直接开门见山:“白离须贺这次到访,名义上是盟国之间的交好,众卿有何看法?” 百官在下面,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没人站出来回话。良久,崔温出列。崔温虽已是白须白发的老人,但他那一双利目迥然有神,也不逊色于青年人:“白离与我国结盟已经三年,然而当今局势动荡,臣以为,白离君主这次到访,就是为了两国间的盟约,是续,还是终,皆视我国国力而定。”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自“七国之围”以后,金銮殿上皆是文臣,武将能贬则贬,或驻守地方,或告老归田。而剩下的这群文臣,平素只懂吃喝玩乐c相互勾结c贪赃枉法c欺压百姓,皆是仗着太玄与白离白策两国的盟约,以为太玄不会再有战事。只要太玄无战事,他们这群贵族高官就能永享的荣华富贵!现在听说白离有可能解除盟约,那就意味着,白离已经把太玄列在狩猎名单之中,那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安逸生活的结束!更糟糕的是,白离一旦跟他们划清界线,白策与其他各国也不会再顾忌白离,当年的“七国之围”就可能会历史重演! “众卿还有何高见?”秦炡看着一堆贪生怕死的嘴脸,语已带着嘲讽。 华盖殿大学士梅天礼生性直爽,不像那些交头接耳却不敢回话的臣子,只见他出列行礼便答道:“臣以为崔大人过虑了。白离与我国有姻亲关系,即使长公主已不在,但白须贺还是会看着她的面子吧!说不一定白须贺这次来,只是为了访亲,毕竟陛下也是他皇后的弟弟” 他的话虽然说出了群臣的乐观想法,但其他人都都忌惮“长公主”这个词,怕刺激到秦炡,所以谁也不敢开口说,偏他这个直性子说了出来。崔温恨恨地撇了一眼毫无所觉的梅天礼——他们崔派里头唯一的青年人,当初他就是承继他爷爷梅云道的位子坐上华盖殿大学士之位的。这人长相粗犷不朽篇幅,平常更是想什么说什么的直性子,一点都不会顾及场面以及周遭的人的想法,更不会察言观色,是个没心机的大老粗。虽说他身兼工部尚书,但有云“吏部贵c户部富c兵部武c刑部威c工部贱c礼部贫”,太玄国里工部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没人看重。若不是他手中握着太玄最大的地下情报网,谁愿与他结交?崔温就是冲着那情报网才把他留在崔派,但却常常为此懊恼,就因为他那得罪人的大嘴巴!像是今天这样的场面,还是得靠他打圆场。 想着,只得硬着头皮出列,准备安抚秦炡的怒气。“陛下” 才开了个头,就见秦炡举手示意他不必再说。肃然的脸上没有狂怒,却是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冷然傲气,收回手,秦炡缓缓地叫:“首辅景澈可在?”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景澈应声出列,等待秦炡的命令。 “景澈,现命你统领内阁与六部,把接待的事宜做得妥妥当当的,不可丢了太玄的面子。”秦炡下令,景澈领命。众官一听,让那景澈去办,而非礼部尚书——崔派的文华殿的大学士高耀,那是否说明了王的态度,基本上是偏向景派的? “穆万念c苏南听令。”秦炡随即吩咐左右,“现命穆万念整统皇城军,苏南统领禁卫军,白须贺在太玄的期间,务必做好守备的工作。” 众臣更是哗然。皇城军一向由兵部尚书,也就是崔派东阁大学士柯施袅的侄儿所统领,虽说近几年来因为朝廷重文轻武,八万皇城军早已形同虚设,但现在紧急的情况下,把皇城内部的兵力从崔派手中调离,这意味着什么?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秦炡手一挥,三年来头一次早朝结束了,留下面了露喜色的景派人,以及面面相觑的崔派官员,纷纷想着天,是不是要变了。 +++++++ 秦炡走时令景澈c穆万念c苏南三人到他御书房中详谈。一进御书房,穆万念便双手抱拳单膝跪下道:“请陛下恕臣不能担此重任,统领皇城军备。” 秦炡疑道:“什么不能担当?你现在才说不答应?” “臣的承诺是保陛下的安全,这种纷乱的时刻,不能离开陛下而分心其他事。” 穆万念神情严肃,秦炡一再劝说都不愿意起来。苏南笑,淡道:“就是因为你要保陛下安全,才要你去统领皇城军啊。” 她单手伸出,轻轻一托,穆万念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微讶地看着她那有点玩世不恭的笑容。 “就是这样,白离这次前来必是要有所行动。若白须贺的目的在皇城,那靠兵部统领皇城军,能抵御么?若皇城不保,如何能保陛下的安全?”景澈温雅的声音响起,有条理地分析着。 秦炡肯首,道:“何况,内阁和六部里情况复杂。自我太玄积弱以来,各官员大多暗中与各国内通消息,密切联系,现在国有危难,他们心思定必生变,朝中大事怎么可能放心交给他们?” 景澈闻言,眸里闪过一丝讶然,那笑容却依旧让人如沐春风,“陛下原来对朝中之事了如指掌,连各官员的动向也清楚,为何却一直不理朝政?” “朝中各大臣的事情,我都有些了解就连首辅你的一些事情,我也清楚。”秦炡语有所指地回了他一个笑容,带着点专横和邪气。景澈神色未变,心思却是百转千回。仔细看来,秦炡的眸里有股恨绝的味道,却不是像着他而来:“首辅不必担心,炡绝没有干扰首辅行为的意思。炡也不怕跟你们说了,我对这王位一点兴趣也没有,这次的严阵以待,不是怕我这的王位不稳当,更不是担心太玄会灭国。相反,太玄灭,正是我所愿。只是,太玄不能灭在白离c白策或者任何一个国家手中,它只能灭在我秦炡的手中。” “你说那秦炡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有皇帝做还不开心吗?竟然会希望太玄灭国,真是”荧天趴在苏南的肩上,嘀嘀咕咕地说着,突然发现苏南的装扮“喂,苏南,什么时候起脖子围得这么严严实实的?之前寒冬也没发现你怕冷啊。” 苏南自然不会跟它解释是为了遮掩什么,径自说着:“白离须贺五天后到太玄,五天之内整顿禁卫军,你说可能吗?” “可能可能,苏南你是无敌女战士嘛!”到这个时代以来,还没发现有什么能难倒她的,荧天早就把她当作是女超人了。 事实证明荧天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宫中禁卫军号称两万人,但自重文轻武的风潮以来,禁卫军的质素良莠不齐,又缺乏训练。苏南头一天略一考核,已经刷下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一万人也是相当勉强的。四天内训练一万禁卫军,当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苏南只得想了个应急的法子,第二c三天,让头一天选出来最拔尖的一千人另外进行特训,而剩下的九千人(按太玄原本的规定划分为:一百人小队称百位所,由百户所统;十个百卫所称千卫所,由千户所统),分别在九位千户的统领下接受体能训练。第四天进行集体的步法的训练,第五天则进行阵法的演练。 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不容易,毕竟苏南身无战功,要武将听令也非易事。何况早有传她与秦炡关系不纯,她又生得一副瘦弱的样子,禁卫军们自然不服。第一天的考核,将士甚至刁难她,要她示范弓箭。没想到她一箭正中红心,却劲度不减,穿过箭靶直飞向后面的岩石中去。将士们寻箭而去,只见箭身皆已没入坚硬的石头中,只余箭尾一点露出石外,比起当年汉武时期的李广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叹服。 然而众将皆服,其后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比如小组的分配,将领的任命等纷繁芜杂的事宜,苏南处理起来虽然纯属,却也颇觉吃力。毕竟这支军队太久没有受到正式的训练,而时间又太紧,一切只能算是临急抱佛脚,指望能应付过这危急时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23章 两王相遇 时值三月,云都正是春意盎然。长空万里,风月无边。城中杨柳夹道,杏花成林,春风中带着阵阵清淡花香,熏人欲醉。 这等绚丽的日子,城中却是肃然一片。自城门始,盔明甲亮的皇城军沿着两边道旁整齐有序地排列着,戈矛闪光,甲胄整齐。远远望去,千军万马,黑压压一片,真象两面的铜墙铁壁。 奉命到城外迎接白离国君的崔温等人,面上虽是肃穆以待的神色,心中却已是大汗淋漓。没想到秦炡命景澈等人安排的迎接仪式会是这样!没有仪仗队,没有夹道欢迎,只有威风凛凛煞气十足的五万皇城军!谁知道见了此等无礼对待的白离国君会是怎么样的反应?最糟糕的情形是白须贺砍了他们这几个老头然后拂袖而去,回国领兵攻太玄。 未及多想,白离国的人马便已到了城门。由于太玄国地势险要,兵马难行,白离此次前来轻车从简,只带了一员将领,五百白离骑兵,十数侍从,但白须贺君王气派丝毫不减。远远就见一抹玄色身影傲然伫立,在两百白色盔甲戎装素整的白离骑兵的簇拥中更显皇者之气。将近城门,崔温带众臣上去迎接,只见白须贺玄色锦袍,腰束白璧玲珑带,长发以金丝缎带系于脑后,随意中却透着威仪的霸气。白须贺长相俊美,世人却常常忽略了这一点,而为他天生的霸气所震服。深邃的眼眸c□□的鼻梁c淡情的薄唇,在古铜色的刚毅脸庞上时而带着慑人的威严,时而带着豪情万丈的爽朗,更多的时候,带着端倪天下的皇者之气。 崔温带着忐忑的心情将白须贺迎入城中。就在他们入城的那一刻,鼓声雷动,号角齐鸣。如此场面,白离骑兵的坐骑惊叫嘶吼,骑兵纷纷欲拔剑以卫,但见白须贺镇定地举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才听令安抚马匹。正疑惑中,眼见城中两旁皆是黑压压的太玄军,心中更是警戒万分。这时五万太玄军齐声吆喝,在声乐中高唱起战歌,豪情万丈,壮志激昂,那见惯了大场面的白离骑兵竟也听得心下颤然。 然而白须贺却坦然安坐于马上,犹自带尊贵的神态,傲然俯视着这气势逼人的太玄军,仿佛那五万军队只是为他高歌凯旋的军队,而他早已是兵临天下的霸主。 待战歌止,一批人马已自皇宫而出,泰然而至。为首那人也是身穿玄色锦袍,以金色先镶边刺绣,更显华贵。只见他头束黑耀石,腰束金缕白玉带,稍显稚气的脸上,一双如星子般耀目的眼睛此刻散发着傲然的光芒,直射向前方的白离君王。 “龙五,你看,这便是秦炡”白须贺笑叹,低语道:“倒是长大了不少。不如外界所传的昏庸。” 被唤作龙五的男子思付答道:“以皇城军与战歌相迎,这是下马威;出宫亲迎,又表示了相当的尊重。太玄秦炡会是昏君?” 秦炡兵马越发接近,白须贺又道:“秦炡身边除了不理事的首辅景澈与禁卫军统领穆万念,多了一个名唤苏南的人物。这次迎我白离,秦炡将皇城军较给穆万念重整,我们已看到成绩。而交给那苏南的禁卫军,不知如何呢?” “自她接手禁卫军以来,自太玄宫中获取的消息几乎断绝,臣在太玄宫中所安插的线眼已久无消息。” “朕本以为她如细作所言,只是陪着秦炡玩闹,以色侍主的宠臣,想来也算是看错了。”白须贺绕有兴味地笑道:“龙五,你看秦炡身旁的那个白衣少年,可就是传闻中的宠臣苏南?” 龙五也早已注意那身穿白色锦袍的少年。这个时代无论男女,皆以长发为美,少年却并无束发戴冠,而是任着一头漆黑的短发在风中自由地飘逸,在日光下闪耀,衬得玉颜更显灵气。少年容颜绝美,琥珀色的明眸如清灵中透着傲气,那眉心的一点泪痣如同粉色的花瓣无意点缀,身上混合着少女的清艳与少年的清灵,叫人迷惑不已。 这样容颜绝色的少年少见,却也不是罕见。白须贺与龙五这等人物,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真正叫他们注意到的,是当那少年察觉他们的视线,在脸上绽露的那末漫不经心的笑。那笑带着些玩世不恭和洒脱的意味,眉梢眼角又有几分桀骜风流,仿佛并未把大陆上最强的白离国主看在眼里。那种懒懒无所谓的态度,似把天下之事皆视为游戏,而她只是误闯这乱世的精灵。 白须贺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兴趣,或者这趟太玄之行,他的收获要比想象中丰富啊 礼节上,白须贺等人初到太玄国都,接待入宫中以后便该等到晚上再设宴招待,好让舟车劳顿的贵宾先行安置下来,稍作休憩。但这次是太玄国主秦炡亲自迎接,竟是自白离国一行人到步的晌午开始饮宴,洗尘接风直至深夜。白离众人场面上是说太玄人太热情了,心里却暗叹被秦炡这小子摆了一道,虽知官宴可不比平常的宴席,半点不轻松。 两王相遇,该是怎么样的状况? 秦炡的表现一如这五天,令人咋舌。要说他昏庸吧,他对着人人敬畏的白离君主却是谈笑若定,条理分明;说他明智吧,偶尔又有些不得体的言辞,透露着敌意与隐忍的挑衅,害得下头的老臣们胆颤心惊,不敢错过白须贺脸上的一个细微的神情,就怕他翻脸,那么太玄可就岌岌可危了。 白须贺作为白离的君主,一向是个毁誉参半的君王。当初他身为太子的时候就以好战而闻名,他虽然骁勇善战,为白国立下了不少汉马功劳,但因为手段过于残暴,白国的人民以及朝堂内部也是惧大于敬。相反当时白国的二王子白遥久,因为仁厚爱民,深得民心。三年前的内乱,白遥久夺去兄长的太子妃本是大大的不敬不孝不义,却仍然得到半数的官民支持。他们认为仁厚的二王子若不是被铁腕的太子逼到了绝路,是决对不会做出叛乱行为的。他们就凭着这样的一股爱戴拥护白遥久,没想到竟然造成了现在白国分离的局面。而白须贺经此一役,台面上的手段虽有所收敛,但暗地里实行的铁血政策,却更因为国家的分裂而愈烈。也难怪太玄众官员如此忌惮。 只是今日的白须贺似乎心情甚好,对秦炡非常地包容,即使秦炡明地暗地稍带挑衅的话语也只是一笑置之,一场接风宴下来,倒也算是宾主尽欢——致少看起来如此。 终于结束了夜宴,秦炡回了寝宫,洗漱以后,便听门外东林通报:“陛下,各阁阁臣跪于门外求见。” 算算自己洗漱的时间,想来这些人已经跪了好些时候了,秦炡心里暗笑,嘴里悠悠吐出两个字:“不见。” 崔温等人面面相觑,仍不死心地道:“陛下若不见,我等便长跪于此。” 房内的秦炡却舒服地趴卧在床,任苏南帮他擦干湿漉漉的头发。“也不会找个好些的办法威胁我。跪?你们越跪我越开心呢”秦炡眯眼小声笑道:“贪心怕死是人之常情,但也要看清情势啊,对吧,苏南?” 苏南漫不经心地道:“他们眼中陛下在玩火啊。” “玩火?”他再笑,眼中乍现光芒:“我是在玩火,却总比他们自焚来得好。若真如他们所建议,表现得唯唯诺诺的,那才真叫是玩火自焚。当今大陆的局势如何?白离白策最强,兵多将广;金音国最富,赤日地域最广,而碧华国c琉宁国c水天国也占得上强国的席位,其他小国小部落已经渐渐被这几个强国吞并收编。当年七国之围以后,太玄越发衰落,若不是仗着白离白策的盟约关系,早已经被瓜分干净了。如今三年已过,大家都担心这盟约关系会不会破灭,以为只要太玄肯向白离俯首示弱,就能保安宁?那才是大错特错。” 凉风轻扶,首辅府中,景澈在小屋外听着潺潺的琴音,叹道:“绫音啊,你可知秦炡这小子,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竟然让首辅大人如此感慨?”亭中的抚琴人绫音也不无好奇,“我听闻秦炡应对白离的态度,表面看来热情,实质暗藏挑衅,老头子们都怕他挑起白离与我国争端,纷纷跪于他寝宫前求面圣。” “让他们跪去吧。”景澈笑道,眼光里略带嘲讽“那群老头子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白离也好,白策也好,虽称作是大陆上最强的两个国家,但这三年来,除与我国的盟约以外,也并未进攻过其他国家。他们对外皆宣称守孝三年,但事实上呢?秦炡看得很清楚,白离白策这三年不仅仅是为守孝,更是为了复原疗伤。国家分裂造成的创伤并不如外界看来那么简单,人心的所向c权力集团的重组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如果秦炡与我没有猜错,白离白策守孝三年一结束,定必要攻下一小国以立威信。而秦炡的态度,就决定着我太玄是否会成为白离为立其威而牺牲的第一国。” 绫音更是不解:“若是如此,那么秦炡的态度不是更该谦逊,以免惹怒了白须贺?” “错。”景澈悠悠吐出一个字,慢慢在亭园中踱着步,继而道:“白须贺此战为了立威,许胜不许败,而且必须是大胜。所以他会挑大陆上最软弱的国家,最无战心的国家下手。太玄虽然已是衰弱,但由于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若无把握,白离不会轻易进犯。白须贺此次前来,轻车从简,有两个可能性:一,是他极其蔑视太玄;二,是他早就另有打算。秦炡这些年的表现天下皆知,就算这五天里面有所改变,也不可能扭转太玄衰弱的事实。他此时若是表现得过于强悍,说明他有勇无谋,连局势都没看清楚,根本没有威胁性;若秦炡表现得过于软弱,毫无斗心,白须贺更觉得太玄可欺,不久就会挥军攻来。所以说秦炡此刻的态度,不明不暗,不与之抗衡,却又毫不示弱,才能叫白须贺不敢贸然进犯啊。” 绫音轻叹,这些人的心思真实白转千回啊,她只是听都觉得头晕了。只是“若秦炡真有如此聪明,为何朝政丢空这些年,任那些老头子胡作非为呢?” 望着夜空中高挂的那轮明月,伴着的那颗紫红得妖异的星子,那形状,仿佛是情人的垂泪。他笑了笑,有些怜悯和自嘲:“秦炡不聪明他和我一样,都是傻瓜而已。只是,他比我更任性得更彻底,傻得更彻底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24章 过去 望着夜空中高挂的那轮明月,伴着的那颗紫红得妖异的星子,那形状,仿佛是情人的垂泪。景澈笑了笑,有些怜悯和自嘲:“秦炡不聪明他和我一样,都是傻瓜而已。只是,他比我更任性得更彻底,傻得更彻底罢了。” 明月只得一个,月旁那妖异的星子也只有一颗,但看在不同人的眼中,却是不同的心思。秦炡的寝宫外,阁臣们渐渐散去,连纠缠东林良久的梅天礼也退去后,终于换来一丝清静。东林敲门入内奉茶,苏南也就退出房外。自秦炡得知她是女子以后,就没再让她在寝宫守夜了。秦炡接过茶水,自杯下暗格取出一小纸卷。 “东林,这些天来辛苦了。” 摊开纸卷略略看过,便就着烛火燃了。“一切也只是开始而已。白须贺应该早就有了计划,这事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解决。只是目前我们无法推测他的做法以及目的,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东林眼带崇敬地道:“陛下此次表现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白离国君怕也一时反应不过来,不会贸然行事。” “他是白须贺,自然反应得过来。”秦炡放下茶杯,轻皱着眉头道:“帝王之道,在于处变泰然,无论情势如何变化,必定要清晰自己定下的目标。白须贺既能为一方霸主,岂会那么容易放弃?” 见不得秦炡忧心,东林连忙鼓励道:“陛下的才能一定能胜过白离国主的!” 秦炡子夜般的眸子里透着难解的愁绪,往向窗外的夜空似是向往,却有着更多的压抑。听了东林的话,忽地噗嗤一笑,把他拉到了跟前喜道:“还是小东林最乖,还是小东林最可爱了。” 东林被他拉着手,却也不敢挣扎,小脸微醺地道:“可惜东林什么都学不好,不能帮到陛下些什么” 秦炡听了他的话明确不知道想起什么了,没了玩闹的心情,把头靠在东林的肩上低叹道:“小东林,当年在幻之森林,师父就说过要按我们各人的特质传授技能。你因为身子弱,性格内向胆小,就只跟师父学了些轻功。而我师父说我的身份终将要登上帝位,要教我帝王之道,皇姐,则学习兵法武艺。” 东林——也就是长公主那传说中的师弟,听他说起当年的事,些微吃惊地望着秦炡。自长公主死后,秦炡就没再提起跟她有关的事了,甚至下令全国不许再提及长公主的名讳,连长公主曾住过的凤仪宫也被封了起来。是因为白须贺的出现吗?因为他出现在眼前,才让秦炡无法再逃避地回想起他的皇姐,想起往事? 秦炡仿佛没察觉东林的怔忡,只继续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我跟师父学了两年,就说要放弃了,当时跟师父闹得凶,说宁肯一生种种花草做做手艺,也不想再学那些阴险的把戏。” “嗯那时师父很生气,还要把陛下逐出师门呢不过师父最后还是舍不得。”东林说着。其实当时的秦炡,又聪明又可爱,学东西又快,是师父最爱的弟子。说什么逐出师门,也只是气话。“师父其实觉得非常可惜,因为陛下真的很有天分。” 感觉肩上秦炡的头稍稍动了一下,东林想起当年在森林中他们三个人一起学习起玩闹,累了靠在一起休息的情景,嘴角不由得带笑。但当想起他们的大师姐却不在了,笑容却是苦涩。 “其实师父早知道,我当年说的理由不过是一个借口。”秦炡叹道:“师父传我帝王道,并不只是因为我的天份,更是因为我的身份。其实论天分,姐姐比我聪明比我强,为什么只教我而不教姐姐呢?就是因为姐姐是女子,就是因为姐姐不是嫡出,因为姐姐的母亲是低贱的婢女。无论姐姐有多努力多优秀,她都注定不能登上帝王之位。”他小时候只叫长公主“姐姐”,回了宫中认祖归宗以后,先皇和当时的首辅材要求他在人前称她“皇姐”,私下称“姐姐”则显着亲昵了。 东林想着,长公主回宫以后,在各方面都表现出色,又爱民如子,在外人看来,她与在宫中被当成神子般供奉起来的秦炡,确实是更适合做上皇储之位。当时一部分朝官和文人武士非常崇敬拥戴这位公主,甚至支持公主取代秦炡的皇储之位。可惜公主毕竟是女性,而且身份不够尊贵,他们的支持反倒引起了当时朝中顽固势力的强烈反感,而先王就是其中代表。有一次拥护长公主的朝官大胆在早朝上进言让熟习兵法武艺的长公主统领三军,先王闻言勃然大怒,拖着病弱的身体拔了身边侍卫的剑,挥剑将那朝官斩于殿上,喘着气怒道:“女子岂可干涉朝政,更别说掌握军权,谁敢再提此事,就如同朕剑下此人!”可见当时的先王是多么反感这件事。 当然,此后公主还是借着当时首辅景文昕的辅助得以一尝报效朝廷的心愿,更是获得了越来越多人的爱戴。但也正如师父当初所料,无论她如何努力,终究还是不能登上帝王之位。 “我入森林的时候年纪小,真正认识的人就只有师父和你,还有皇姐而已,根本就不晓得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也没有身为太玄皇储的自觉,更不懂得身负太玄的未来代表了什么。所以我跟师父学习什么帝王道时,根本没有什么热忱。而我的皇姐,却是一心想着要报效朝廷,一心想着要为百姓谋福,每天勤奋地学习兵法和武艺,一丝不苟的,半点也不偷懒。师父不肯传她帝王道,她就每晚偷偷跟我学。白天练得再苦再累,夜里也不会叫苦。东林,你知道吗?看着这样的姐姐,我好心痛啊。” 东林当然知道。那时只有公主习武c习兵法,那可跟秦炡坐着读书和他的那点儿轻功不一样,扎扎实实地习武一天下来所消耗的体力就已经不简单了,她还要学兵法,在幻之森林里头模拟实战,半点都不能偷懒。但是她就像是不知道累似的,每日笑得像阳光那样灿烂,晚上学习帝王道时本该是她最疲累的时候了,她却是双眼闪闪地放光,仿佛那就是她最最享受的时刻了。 “师父的心思我很明白。因为我是太玄皇族嫡出,注定为王,他才教我帝王道。”秦炡的话语把他从过去回忆里拉了回来:“所以,只要有我,姐姐永远也不能堂堂正正地跟师父学习帝王道。东林,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我没有什么梦想。我的梦想,就在姐姐的身上。所以,她想要的东西,我就要让她得到。只要我不肯学了,师父没了传人,也只得教给好学的姐姐。” “这才是陛下不愿再学帝王道的原因吧。”也是他自此以后一直表现中中庸庸,平凡无奇的原因吧东林垂眼,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东林,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就一个弟弟,我的梦想就在他的身上了。他生性平淡实在,随性自由,却是注定了要成为太玄的王啊不过那也无妨,武艺太苦,我替他学;领兵打仗太险,我替他去;他厌弃帝王之道过于阴损,我为他行。他只要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过他想要过的生活就可以了。”那时的小少女一脸的自信与意气风发,更多的却是宠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天真热忱得如同灿烂的阳光,能把一起黑暗都驱赶去。 察觉到脸上有些凉意,秦炡抬眼一看,东林竟已是泪流满面。顿时慌了手脚,秦炡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替他擦眼泪,泪水却像断线的珍珠般,怎么擦也擦不完。秦炡叹了口气,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圈他入怀里。 “傻瓜傻瓜哭什么呢傻瓜”喃喃的似是安慰,却更像是自言自语,东林听来更是心疼。长公主死后,秦炡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不吃不睡,眼睁睁地仰头望着天空三天三夜,最后虚脱晕了过去。后来醒过来了,如同木偶娃娃,睁着一双空洞的眸子,谁叫也不听。最后,东林哭倒在他床前,他才怔怔地开口喃喃说着:“傻瓜哭什么呢哭有什么用呢”那句话,是对东林说,却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他不是不想哭,而是哭不出来。东林抱着他,心里喊着,陛下,我来替你哭吧 其后的种种,在旁人看来秦炡也许是昏庸无比,东林心中却知道,他是在默默地报复。他并非性情激烈的人,只想睁眼看着这个国家,这个没有了长公主守护的国家,如合一点一点地腐烂,一点一点地消亡颓败。收集百官的消息,也只是为了让他们一个也逃不掉,只能跟着太玄一起湮灭。这样的他,让人心寒,却更让人心疼。 这样的他,就跟着太玄一起一点一点地溃烂,一点一点地消亡了吧 “陛下,无论将来是怎么样的结局,东林都一定陪在陛下身边陪你笑,为你哭” “呜呜呜,好感动哦东林真可爱真善良,秦炡那小鬼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也很可怜的样子” 房梁上,一头通体金黄的小猫咿咿呀呀地鬼叫着,据它自己的解释,是感动落泪,马上遭受它主人的一记不屑的眼光。虽然秦炡没让苏南守夜,但白须贺在太玄的期间实在令人不放心,于是苏南设了结界,躲在房梁上保护秦炡,所以荧天肆无忌惮地鬼叫着。 “我说你啊,既然会设结界,倒不如去白须贺那边当间谍,看看他们来搞什么鬼嘛,守着秦炡这小鬼干嘛?” 苏南秀眉一挑,嘴角坏坏的勾起:“我喜欢小帅哥,讨厌年级大的。在这看着两个小帅哥搂搂抱抱的,总比看两个大叔在那晃来晃去要好吧!” 大大大叔? 白须贺和那龙五也不过二十五c六的年纪,竟然荣升大叔了 荧天无语滴汗,继续欣赏这下头的小帅哥,喃喃地说着:“秦炡这小鬼说的姐姐就是长公主啊看来他很爱他姐姐啊,真没想到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会为人着想。还有这个东林啊,原来就是传说中长公主的师弟啊不过他竟然没学到什么好东西,整天跟在秦炡的屁股后头唯唯诺诺的,现在还哭得像个娘们似的,唉,太没志气了” 没志气啊 ——“东林,你学的是轻功吧,那你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我c我啊”男孩脸色微醺,挣扎了良久有点结巴地道:“师姐c师兄都好聪明,你们都跑在我前头好远好远东林想,要是学好了轻功,那么你们走得再快再远,东林都能跟上来,就算不能帮到你们什么,但也总站在你们的身后,陪着你们,陪你们笑,陪你们哭吧” 苏南看着下头两个靠得紧紧的少年,嘴角忽地扬出了一个最温暖的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25章 赏花 白须贺到太玄的第二天一早,秦炡即热情相邀他共游御花园。即便自己昨日也是颇累,仍不想让白须贺有喘息的机会。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各式各样的鲜花竞相绽放。御花园内,入目便是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几对蝴蝶翩翩起舞,阵阵幽香沁人心扉,只觉春意盎然。 先王身子不好,秦炡即位以来又少理政事,太玄的臣子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君臣同乐共游御花园赏春了。今日陪着秦炡跟着白离的国君来,却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在后头担心着等下他别又闹出什么事来才好。两国君主在前头悠然的谈笑风生,那画面看起来是和睦得紧,但暗里却是波涛暗涌。苏南与穆万念一起跟在白须贺后头,虽一夜未眠,却也比平常要警惕。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感觉,白须贺是冲着秦炡而来的。 白须贺仍旧是身穿玄色锦袍,似乎丝毫未被连日来紧凑劳累的行程所影响,浑身的霸气繁花锦簇中不显突兀,反倒更显皇者的尊贵与优雅。他身后跟随着龙五等人,与秦炡并肩而行。谈笑间,白须贺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御花园确实是繁华似锦,美不胜收。不知炡王的皇姐当年最爱的是哪种花儿" 秦炡虽早有准备他会提及皇姐以刺他痛处,仍是禁不住带恨地瞥了他一眼,随即隐去表情,抬手往他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指去。 众人随他的指向望去,那是一株盛放的牡丹。牡丹,华贵中带着娇媚,雍容中透着清丽,有着独霸群芳的大气,向来为太玄国的朝贵所喜,称之为花中之王。 而那株而这株牡丹,虽被放在了不起眼的地方,仍是紧紧地吸引住了众人的眼光。红玉锦瓣,翡翠碧叶,却不单单显露着华贵娇娆。那种霸气而绝然的火红身姿,乍看来竟如同冲天烈焰,仿佛要把一切焚烧起来,那种炽烈是把自己的生命燃烧起来迸发出来的刹那芳华,已不是寻常瑰丽雍容的牡丹所能比拟了。 "碧血凤凰?" 白须贺也是一怔,被那火红的绝美所震撼了。碧血凤凰是太玄独有的名花,传说只在太玄宫中种植,向来只有太玄国中皇室和达官贵人才有机会一睹芳容。 "也确实只有碧血凤凰才能配得上太玄的护国凤凰了"白须贺不由得想起那个人,那种傲然与绝然,那种仿佛能焚烧一切的美艳,那种不顾一切追求梦想的任性 秦炡却笑:"看来是炡让贺王误会了,皇姐并不喜欢碧血凤凰这花儿。"在众人的惊呼中,他悠悠把那盆珍贵的碧血凤凰推倒在地。看着那支离破碎的满地狼狈,笑眼中带着讥讽:"炡其实是要说,即便是碧血凤凰是这样孤傲绝艳的花儿,也只能被栽在盆子中,供人随意赏玩。那么这些花花草草的,无论多么高贵多么美丽,也不过是玩物而已,皇姐她岂会放在眼里" 白须贺看着他,却像是在看着一个恶作剧的小孩子般,最后哈哈朗笑道:"炡王所言甚是。成大事者岂能被那些花香鸟语所迷惑。名花本就只是供人消遣之物,闲素时一掷千金千方百计求得心头好也无妨,但当真到了要割舍的时候,却是绝不能有半点手软。" 如愿地看到秦炡的神色更阴沉了,白须贺听着他带着恨意的话:"贺王当然不手软,连对待太玄的公主也是一样的绝情,更何况其他" "华贵傲然如凤凰,也不过是更美丽些的鸟儿罢了。"白须贺无温的声音带着犀利:"本王是喜爱她,却也容不得她的任性。她不甘留在我为她打造的金丝笼中,那我便要折了她的双翼,撕碎她的骄傲,将她的尊严一层一层地剖开,好让她看清楚她倾尽心血维持的是怎样一个国家,她拼了命保护的是怎样的一群人!" 白须贺此言一出,就算是否把长公主与玩物划上了等号,看轻长公主之余不把太玄放在眼内。莫说是秦炡,就连穆万念和景澈也禁不住愤怒。苏南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静静地跟在秦炡身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她从头至尾注视着白须贺的表情,仍是猜不出来他的目的。据她的了解,白须贺这人不会无聊至此,千里迢迢从白离到太玄来羞辱秦炡藐视太玄,他说的话做的事大都怀着目的,于己无益的话岂会浪费他宝贵的时间只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苏南仍未参透。 秦炡正与白须贺对峙着,忽地一道银光掠过苏南的视线,往秦炡的方向飞去。她毫不犹豫抄起了邻近的一盆娇艳名花丢了过去,险险挡住了那向秦炡攻击的飞刀,而穆万念也已早一步将秦炡拉开了。 "有刺客!保护皇上!" 二十几个黑衣人自御花园各处涌入,攻向了在场的宾客。禁卫军经苏南几天的□□,总算是反应迅速地到达,与黑衣人对抗起来了。 "刺客?"因为有穆万念在保护秦炡,苏南稳住心神,注意着现场的情况。这些刺客的武功不是顶尖,只能算是二流的杀手,但他们的那种组织与纪律性却属一流。再者,她布置的防卫虽然不算完美,但二十几个刺客竟然能如此无声无息地闯入御花园,这也叫她觉得奇怪。 忽地一丝奇怪的想法闪过她的脑海,却来不及分析那是什么,苏南直觉地望向不远的白须贺那边,只见他与龙五那头虽也有受到几个刺客的围攻,但双方之间的互动似乎没什么火药味,龙五甚至没有刻意保护他的主子。只是现场的状况过于混乱,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就在这时,众人只听龙五大叫一声“大王小心”,闻声望去,便见一个刺客的剑毫不留情地往白须贺的后背刺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觉白影一闪,连动作都没看清楚,那原本举刀袭击白须贺的刺客已倒在地上,左手捂住右边的一摊血迹不住地狂叫打滚,那声音凄厉如鬼魅,叫旁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忘记了自身的动作。 白须贺回过身来,看着护在他身后的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神采,不似是庆幸也不像是懊恼,反倒是一种赞赏。他眼前那人不是贴身侍卫龙五,而是一身白衣胜雪的苏南。她白衣染血,溅到了她雪白的额角上,映得一张绝美的朱颜似燃着邪魅的火焰。只见她悠然地把不知何时拿着右手的那物体往地上那翻滚着的刺客扔去,众人细看,那血淋淋的物体正是刺客的整条右臂——甚至那右臂的手上仍紧紧地握着那把剑! “不好意思啊”苏南懒懒地说着,冷眼看着地上翻滚的那人:“今天我出门匆忙,没带刀。徒手伤人我不熟练啊。” 众人不解,看向那刺客的断臂。只见那断臂的伤口竟是参差不齐,仿佛是被野兽撕扯下来这人没带刀,就徒手把人的手臂扯下来了吗?难怪那刺客叫得凄厉,被刀砍断可能还好受些,这样活生生被扯下来,当真是叫人痛不欲生。那些刺客看着同伴的伤口,听着同伴凄惨的叫声,心里越发恐惧,再回头看向苏南的时候,不觉手脚颤抖,肝胆俱裂。他们心生恐惧,不由自主地望某人身上看去。那人微一点头,他们便如蒙大赦地舒了口气,叫一声“撤”便拉起受伤的同伴往外逃走。苏南示意禁卫军不必追,只留在原地收拾残局。 其他人看向苏南的眼神也不一样的,尤其太玄的臣子们,都是文臣出身,养尊处优的大人们,哪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被苏南带笑的眼扫过,几乎就要站不稳了。秦炡想起以往与她打闹,还以为那已经算是暴力男人婆的体现了,这才发现了她对待自己是多么的温柔体贴。但是,她为什么要救白须贺呢?甚至放弃保护自己的主上而飞身上前为白须贺挡了几可致命的一剑?文臣们心里计量着,却都慑于苏南方才的威势而不敢开口议论。秦炡与景澈各自思忖,心里却也有了答案。 正想着,就见苏南走到了秦炡面前单膝跪下:“陛下,这次刺客闯入御花园,让陛下与贺王受惊,是臣的责任,望陛下惩处。” “罢了罢了,也不能全怪你。”秦炡摆摆手:“只是贺王这次来访太玄,竟受了如此惊吓,当是你的不是。苏侍卫,现免去的禁卫军统领的职务,让你在贺王访太玄的这些日子里守卫贺王的安全,你可服气?” “臣自然服气。请陛下安心,臣定能守卫贺王的安全,就算再来千个刺客,也不能伤贺王分毫。”苏南说着,带笑的眼似讥非讥地扫向白须贺。只见他剑眉微皱,似有些不愉,终究还是哈哈一笑,出言感谢秦炡的关心。 这次的御花园赏花自然是狼狈收场。苏南站到了白须贺的身后,龙五掩住眼中一直未退去讶异,拱手敬到:“方才见识了苏侍卫的武艺,当真是少年英雄。龙某甚是佩服,未知苏侍卫师承何处?” 苏南笑得眯了眼,毕恭毕敬地拱手回礼,礼数做得比他还足:“苏某怎敢与龙侍卫相比。龙侍卫身为贺王的贴身侍卫,以贺王安危为己任,练就一身绝顶的狮吼功,在贺王危急的关头不是以身救驾,而是大喝一声‘大王小心’以震慑刺客啊就这一点,苏某就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边说着边作出一副敬仰的表情,看得那龙五不是滋味,低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跟上了白须贺的脚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26章 阳奉阴违 苏南虽是奉命保护白须贺,但始终是别国的臣子,只守在他的房外。房中,龙五阴沉着脸说道:“这苏南果然不简单,今日计划失败都是因为她。” “龙五是在生气她方才取笑于你吧”白须贺不以为然地大笑:“让龙侍卫担当这种角色,当真是本王难为你了。” 龙五想起方才苏南明褒暗贬的一席话,脸色更是阴沉:“正是她方才取笑于臣,才证明了她救陛下之举并非偶然,而是真切地看穿了我们的目的啊!” 秦炡年轻且无作为,白须贺与龙五本以为这次来访就已经能让他阵脚大乱,没想到他竟然沉下气来了。所以当白须贺昨日到达太玄见到秦炡显得强硬的态度,就开始挑衅,有意激他恼火。只要二王之间关系变僵,那么他在太玄遇刺,秦炡决然脱不了关系。那么想攻太玄,想带走他想要的人,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还怕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吗就算秦炡耐得住不出手,那替他出手如何谁相信白离贺王会找刺客重伤自己呢即使要怀疑,要查证,那也不是短时间能理清的问题,而在这之前,他可能就已经长控太玄的一切的,还需要担心这起事缘由的真假吗? “不用着急。”白须贺神色自在地说着,丝毫没有被事情的失败而扰乱心神。“太玄,本王是要定了。现在还是差个合适的理由而已。一次计划失败了又怎样?秦炡这次走运,有个苏南在他身边,但下次呢?下下次呢?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秦炡才对。” 龙五却不是这般想法。他跟在白须贺身边多年了,深知他脾性。外表刚阳霸气十足的他好胜心强,爱挑战新鲜事。这是优点,但有时候也是麻烦,好几次因为好胜心坏了事。像是多年前攻隋宁国时遇上太玄的灵将军,也是因为好胜心引发了后来一连串的事。他现在忧心的反倒不是攻太玄的事,而是白须贺的老毛病又来了。 “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这次计划不仅失败了,还引起了秦炡的警惕。表面上他是薄惩苏南,派她来保护陛下。事实上他应该也明白了个中利害,派苏南来监视陛下。这样一来,我们要进行下个计划的难度就加大了。”龙五道:“何况陛下是一国之主,实在不宜离国太久。太玄的事情不宜拖。” “也未必如此。”白须贺笑,深邃的眼睛看来莫测高深:“表面上看,这次计划失败,我们身边又多了个苏南在身边碍手碍脚的。实际上本王反倒觉得,这形势反倒是对我们更有利了。” “陛下的意思是” 白须贺似是已经成竹在胸:“我们消息传递早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旁人根本难以介入。苏南在我们这里,不但不能得到有利的消息,反而被我们困住了。这样一来,秦炡的身边只剩下穆万念,可就好对付多了。龙五,你可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攻下太玄只是其中之一啊。” 龙五恍悟。他们传递重要消息的方式根本是无懈可击,根本无需担心。只是这次来的目的“其实陛下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攻下太玄也一样能安然得之,何必多费周章?” “秦炡这小子的性格不好捉摸,难保会做出玉石俱焚的蠢事。而,本王要的是万无一失。”神色一凝,白须贺语中透着霸气。“本王要想得到的东西,这次一定不可以错过!” ++++++++ 门外,一只金色的小狮子正嘟着小嘴,可怜兮兮地瞪着它主人。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抛弃它这只可爱又善良又听话的小狮子哦,不,伟大的神兽才对! “不是说不要你,而是让你最近别跟着我。”苏南有点头痛地看着荧天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与鼻涕,小心地与它保持距离,以免又弄脏自己的衣服。 “为什么要我别跟着你!嫌我失礼你吗?我可是最英俊的神兽啊!就算变成小狮子,也是最可爱的小狮子!就算变成人类,也是最帅的帅哥!你凭什么嫌弃我!”自从白离国的人来了以后,苏南就一直不让它到处走,还不让它跟她出席什么迎接仪式c夜宴赏花宴什么的。这次若不是它听说她被派到白离王的手下守卫特意跟来,只怕就被她遗忘在房间里直至发臭。 苏南眼一眯:“变成人类这么说来,你是偷偷变过了?” 荧天开始冒汗。苏南一直跟它说,给它法力是为了让它自保,不许它拿来乱玩的但c但c但那原本就是它的法力啊!它心虚什么!它应该很理直气壮地据理力争才是! “太过分了!那法力原本就是我的,我喜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 “嗯?说什么啊小猫儿,我没听清楚。”苏南微皱秀眉,掏掏耳朵,懒懒地瞥了荧天一眼。 荧天想起方才她“处理”那刺客的情景,心里建设马上被苏南的这一瞥摧毁,立马化为灰烬。马上没骨气地讨好道:“我c我c我的意思是我的法力c呃,交给主人了就是主人的,主人说不准用就不准用我这样乱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 荧天说完以后感受到强烈的自我鄙视没想到身为堂堂神兽的自己意志竟然这么地不坚定 一向难对付的苏南也没多为难它,看着它苦瓜干般的样子,忽地好心道:“小猫儿,你的那些小聪明骗骗我也罢了,可别想骗别人。我让你最近一段日子少走动也是为你好。这个世界里懂法术的人虽不多,会用法术的武将更是少。穆万念是一个,白须贺身边的龙五是一个。穆万念心中没什么杂念,所以没有多为难你。龙五却不一样,他辅助白须贺,野心大心计多,他看到你一定会发现你是神兽,到时候被人家捉去熬汤炼丹什么的可别怪我。” 熬汤炼丹?荧天暗想谁会像你这么暴殄天物拿神兽来熬汤炼丹啊?收为己用还差不多。心里暗自解释成她舍不得自己被人家抢走,自我陶醉了一下,也没有注意她为何知道穆万念和龙五会法术的事了。 “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但是我走了,你可要好好工作,不要偷懒又去砍柴了。”荧天像老妈子一样唠叨了一阵,深怕她在人家屋外头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正准备走,忽然又疑惑道:“对了,你就这么守在门外?为什么不像上次潜入秦炡房间那样进去偷听以下?” “笨,都说了龙五会法术,我进去找死啊!”苏南决定不跟兽类计较太多:“何况原本白国的重要机密都是靠龙氏家族的血咒来传递的,现在的白离也是一样靠他们,外人根本不可能涉足。” “血咒?好恐怖啊”听起来更像是巫术什么的传个信息而已,有必要那么拼吗?“我们不也可以互相传递信息吗?不用搞什么血咒吧?” 看它那表情就知道它想到多远去,苏南道:“我与你结约以前要秘密交谈,只有靠传音入密。但是传音入密受距离c施法人的法力影响,所以会很不稳定。有心人也可以靠法术窃听,其实是很不安全的。但是我们结了约以后互通信息就完全可以不受别的因素以及旁人的干扰。那是因为你我结约时以血为誓了,这其实也是是神兽与宗主之间的血咒。龙氏家族的血咒其实原理差不多,只是他们是以本身的血缘为联系,加上历代宗族之主滴血起咒,使宗族的各人可以凭着与血亲的血脉相连互通信息,并确保信息不外泄。所以他们的信息是不可能外泄的。” “不是吧!”荧天脸一僵,觉得很想笑:“他们家亲戚如果漫山遍野都是,那还谈什么秘密嘛!” 苏南回它一个有欣慰的笑容,以赞叹它跟了自己以后瞎扯的能力有所提高:“目前龙氏宗族只剩下五人,都在白须贺手下做事。” 嗯,人丁单薄才是他们家信息可靠的保证,想来龙氏家族的人也已经明白了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27章 针锋相对 第二天,太玄朝堂为了这次刺客事件闹翻了天。 这事看似简单,但内里的蕴藏玄机。若是昨日刺杀成功,或者他们尚反应不及。但事情失败了,当场的大臣们各自回去一思索,互通一下信息,也就大致猜测到一些端倪,明白利害所在。而这些臣子们,本来就与其它国家有牵连,在朝堂上也就自然为自己的利益所在而发生争端。一些人持观望态度,认为是谁派出的刺客尚未能确定,无须太紧张,最重要的还是追查刺客;而一些人担心白离的进攻,害怕太玄被攻占以后自己再无利用价值,于是强烈要求加强对白须贺的保护;而崔派的大部分人则借此机会延续之前没有得到解决的刺客问题,想把这个罪责一并推在景澈身上,导致景崔两派的关系又重新回到白须贺来以前的那种剑拔弩张的状态。 荧天躲在秦炡的王座底下,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它答应了某人不乱跑以后,就马上跑到了该跑去的地方了——太玄的金銮殿——打听消息。本来以为是个光荣的任务,顺道看看上朝是怎么回事——上次跟着苏南,只顾着跟她说话倒没注意到,这上朝啊,真的是闷死啦! 平常看得最多的就是秦炡这个王,说话还算正常,以致荧天忘记了太玄国的朝堂几乎都是文人。文人就会有文人的气质,而在一个极度重文轻武的国家中,这种气质发挥到了一个极致。说句话都高来高去的,什么都要文绉绉地抛个书包引经据典一番才进入正题,正题还莫测高深得很,一个上午下来,荧天几乎没闷昏过去,难怪它家主人对为官兴趣却却,那个小屁孩对上朝更是反感了。 折腾了一个上午,秦炡只稳然地坐在王座之上,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朝堂上各人的针锋相对,半点意思也没有表现出来。直至有一个身形颇具福气的武英殿大学士贾郝信出列说了一句话,这个僵局可能还要持续甚久。 他说道:“白离国主此次遇袭应该是自身的原因,臣认为我等无须插手。若白离国主遇刺身亡,一方面会造成白离国内的混乱,可暂解太玄之忧,另一方面,当初七国之围以致于长公主之死,很大程度上是白离国主一手造成的,他一死,也总算是为长公主报了仇。就算那些刺客不能把他杀死,我们又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呢?” “武英殿大学士贾郝信对吧?”秦炡直直地看着他,黑漆的瞳中带着笑意和讥讽,终于打破沉默。看着贾郝信回应,秦炡下一句却叫众臣哗然:“白策给了你多少好处?说出来让大家参详一下,反正这里都是同道中人了。” 贾郝信慌忙镇定道:“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秦炡道:“这些刺客是什么人,白须贺打的是什么主意,大家心里有数。你们背后那些王国都不愿与白离抗行,所以一旦太玄被白离攻占了,你们就什么利益都没有了。但站在白策的立场上,他有那个能力从中取利。白须贺若死在太玄更好,若死不了,太玄和白离都将陷入混乱的局势中,白策就有机会坐收渔人之利了。我说得对吧,贾大学士?” 贾郝信不敢抬头看秦炡,内心惊疑不定。这些事情,秦炡这小子怎可能知晓?怕也是胡乱猜测的想罢,毅然道:“陛下怀疑老臣的忠诚?” “何必怀疑呢?答案早就在我心中了。不只你,”秦炡缓缓地站了起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朝堂上的众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黑漆眸子逐一扫过每一个臣子,直至他们通体生寒,“还有你们每一个人,背后都站着谁,我全部一清二楚。” “臣”众臣面面相觑,终于同时跪于殿下:“臣等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好了好了,今天的戏也看够了。”秦炡内心颇是厌恶,那整齐划一的动作语言,都不知道在他们心中演练了多少遍了。 看着殿下的臣子仍不敢起来,秦炡道:“你们也不必害怕,这些事情我以往不计较,现在不计较,将来也不会计较,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现在,这个时刻,我不想要看到这些纷争,也不需要你们的小动作,你们最好收敛好。” 众臣不敢吭声,但秦炡知道他们已经听了进去。现在的局势,王权在他手中,兵权在他手中,要镇压一时并不困难。 “派五百精兵‘保护’白离国主,听令于苏侍卫,好好‘关照’我们这些客人。另外穆统领做好宫中的守备工作,首辅继续处理接待事宜。”说罢,示意早朝结束,带着穆万念便退出了殿上。 “陛下,”回到御书房中,东林向秦炡报告道:“目前尚未得到白离军力变动的确切消息。” “白须贺精心布置的这场戏,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啊”秦炡对着地图沉思,脑海中一片空白。先别说他从未领兵打仗,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实行,现在单就这些山川河岳具体是什么形貌他也只能凭着单薄的记忆来想象,就算他此刻能把一整本孙子兵法倒背如流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毕竟是外行人。 这一思考,又是两三个时辰的事情。荧天躲在凳底下,终于无聊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朦胧中仿佛听见景澈求见,询问几天以后春猎的事宜。 “臣特来请示陛下三日后的春猎是否应该取消,免得再生变故?”三天后春猎?听起来是挺好玩的。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春猎比起在宫内的变数更多,危险性更大。 荧天听出了些兴趣来,也就清醒了些。这时有传来了秦炡清朗的声音:“昨日的刺客事件,说好听了,是有人混在白须贺带来的人马里混入宫中,说难听了,那就是白须贺自己的人马乔装成刺客。虽然现在没捉着确切的证据,但这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搞事的从来就是他们那群人,只要把他们看管好,还能出什么事故?” 真是这样吗?那个臭苏南什么都没有告诉它,它自己又太笨呃,太纯真了,还没搞清楚状况。幸好没听她的话跟了过来,才打听到这么多消息。荧天心里偷偷窃喜。 “臣只是怕除了白须贺以外,还有有其他事故。”景澈的意思似乎暗指那些朝臣虽然暂时被镇住了,但毕竟也只是在口头上施的压力,随时可能生变。 “关对于那些老头子们,首辅无须费心了,我自有办法掌控。”听秦炡的语气似乎成竹在胸,甚至有些轻视与不屑。顿了顿,又听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景首辅可知近年民间崛起的火风会?” 荧天一听到“火风会”三个字,精神马上来了,竖起一双小耳朵认真听着。景澈的回应却是非常平静:“恕微臣见识浅薄,从未听闻。” 秦炡又继续道:“火风会以推翻太玄的朝贵,重新建立新政权为目标,但成立以来一直只是默默招揽人员,从未明目张胆地举事,也就未引起过朝廷的注意。一般达官贵人不知晓并不奇怪,景首辅你若是不知晓,那倒是怪事了。” 这下连荧天也听出他意有所指难道说,景澈与火风会有什么关联吗? “陛下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请恕臣愚钝,不明白陛下言下之意。” 荧天偷偷探出头看了看景澈的表情,只见他神色未变,清润如玉的俊脸上波澜不兴,一双凤眼无惧地回视秦炡炯炯的眼光。 “首辅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却懂得首辅之意。”秦炡不紧不慢地道:“火风会以火凤为尊,会中的信义,除了推翻朝贵,更重要的是要为过世的长公主复仇。以火凤为尊,这‘火风会’,该叫‘火凤会’才是,我说得没错吧,景首辅大人。” 什么??“火风会”原来该叫“火凤会”吗?荧天回想起之前所见的情形,与秦炡所说似乎真有八九分相符,看来秦炡所说并非胡乱猜测。那么说来,景澈可能真与火风会有密切的关联。秦炡似乎是用对付其他朝臣的方法来对付景澈——暗示他背后的小动作秦炡全都清楚,却不会阻止也不会揭发,只要他在这段危险时期乖乖听话不要搞乱。 没听到景澈的回应,只听秦炡径自说着:“我真是粗心了,想当年皇姐尚在的时候,从来没发现景首辅与皇姐有多少交情,反倒是常听皇姐提起对首辅大人的不务正业颇感不满,又听闻景首辅处处他与我皇姐作对。没想到皇姐过世的事景首辅竟会如此放在心上呢” 这样说来,景澈对那个长公主根本没什么尊敬仰慕之情,只是借她的死来为自己扩张势力而已。荧天心里不觉鄙视了他一下。 “陛下所言是在针对微臣了。如果陛下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多言,直接把臣交给刑部即可。”秦炡的那席话,仿佛触动了景澈心中的某根弦,他此刻的语气终于有些不平静了。 “景首辅何须着急?我并没有别的意思。”秦炡却乐了,似乎他一直在等的,就是景澈的不平静,即使只有一瞬间,也足以让他窥见他的心思:“我只是非常讨厌人家以我皇姐的名号为幌子,实质为自己的权力服务而已。但是景首辅,我不知道你们火风会对我皇姐的情是真是假,但你们既然打出了她的旗号说要为她报仇,我就不许你们退缩。尽管现在的形势不适合,但此事一过,时机一成熟,势必请你们把整个太玄的账一笔一笔算清楚,一个也不许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28章 事故 秦炡没有刁难景澈,在说了一番含义不明的话以后,就放他回府了。荧天好奇火风会的事,自然也就跟着他走了。没想到景澈一回府上就开始忙着筹备春猎的事宜,转身又出去了,荧天一时不察没跟上。细心一想,景澈正被秦炡怀疑中,应该不会马上回来找同党的,倒不如在这里等他回来无聊之际它决定先逛逛景府,也正好探探着传说中的酒池肉林淫靡奢华的华贵之地。 没想到景府大虽是大,却半点酒池肉林的感觉也没有,更别说什么淫靡奢华了。全屋除却大厅尚能称得上华贵以外,其他地方都非常幽雅简朴。本以为景府里头就是景澈的后宫,一定有大堆的美人在里头争妍斗丽c争风吃醋,运气好一点还能看上一出活生生金瓶梅,没想到景府里头的美人都各自安分地在自个儿的小院落里头。荧天暗访了大部分,发现这些人里头有些与自己的侍从一起读书c研究学术问题,有些在练功,各式各样奇怪的事宜都有。最恐怖的是,里头的所谓美人,有些是已经上了年纪的大叔,也有浑身肌肉的壮男和丑若无盐的女子,让荧天深深地怀疑起景澈的眼光。当然大部分还是些长相清秀的少男少女,不过荧天觉得这些少男少女的长相都有些相似眉清目秀c娇小玲珑,有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知为何,这让它想到不久前看到的一幅壁画。 溜达了一整天,没什么收获,只觉得整个景府就是一个怪异到了极点。景澈还没有回来,荧天想了想,又从景府溜了出去,想去看看李敦那帮人的动静。 找了半天,李敦那帮人没找着,荧天只好找到了他们上次聚会的地点去。 那地方本就偏僻,荧天去时又是夜深人静,一切在月光的照射下是那么地凄惨阴森,冷风吹过,小小的金色身体不觉抖了又抖——他们原本聚集的那废屋以及地下室早已经成了一堆残桓败瓦,变成一堆焦烂的废屑!!荧天大着胆子往地下室探去,隐约看到几个黑漆的残缺的人形肢体,静静地散发着诡异的焦味,也不敢再看下去了,迅速逃出了屋外。看着那的情景,荧天浑身冷汗直冒,急匆匆地逃了出来。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难道说是秦炡发现了他们,继而将他们杀死以警告景澈?这也太残忍了吧,简直就像是爆炸事故的现场般令人心里发毛。秦炡真有那么心狠手辣吗?荧天甩了甩头,继而又想,火风会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景澈不可能没动静。想着,便带着一肚子疑惑又回到了景府。 景府中灯火未灭,看来景澈是已经回来了。荧天兜了几个圈,终于在一座清幽的房子外看到那一身青袍锦衣的清俊男子。 “只救得李大哥一人么?”清润的嗓音中透着焦急与自责,力图镇静地询问着身旁轻纱覆面的那人。 “发现重伤的李大人前来报信已经太晚了,我们到达的时候,那边已是一片废墟绫音已经请来了宇文薪,也让府内所有医师前来为李大人看诊,请大人莫要太担心。”那绫音不仅以轻纱覆面,连身上的衣物也包得严实,直到她开口说话,荧天听出她是女性。 景澈秀眉紧皱,丹凤眼中透着无限悲痛,沉重地问道:“其他兄弟呢。” 绫音欲言又止,终是咬牙答道:“尚算完整的尸体,绫音已经命人搬回了府中。然而,还有几位兄弟的身体与坍塌的房子粘连在一起,实在无法分开,所以” “好的,我明白了。” 压抑着浑身的颤抖,景澈把她的话,一字一句听得一清二楚。 一字一句。 听清楚了,那些把命交给他的兄弟,最后走上一条怎样的路。听清楚了,他亏欠的有多少,他要还的有多少。 一旁的荧天不觉又打了个冷颤。不久前它还暗中偷窥过他们的聚会,那时候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呀,此刻竟已经化作焦土,也不觉神伤想来景澈与绫音对于他们战友的死更是伤痛。只见两人沉默良久,久到荧天以为他们都在偷偷哭了,这时屋内走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书生,荧天一看,仿佛是之前乱逛景府时遇上过的“美人”。 他大大咧咧地走着,容色俊秀形容却甚是随意,脸上表情却是轻松得很,安慰似的地拍了拍绫音的肩道:“伤势不算严重,应该死不了的。烧伤的部分没办法,肯定得留点疤。他那种大老粗留点疤也没什么,不像娘儿们会寻死觅活的。倒是内伤有点重,似乎是被极大的冲力撞飞到山谷中。但也正因为这样逃过了火烧一劫,捡回一条命来了。没什么大碍,在床上躺个把月就会好起来了。” “谢谢了,宇文兄。” 听说他没什么大碍,心口一直悬着的景澈与绫音松了一口气。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么。” “刚醒过来了,但还是很虚弱,你们不要留太久。”宇文薪摆摆手,便见一向风度十足的景首辅匆匆地往房间奔去。 房中还有几位大夫,见了他们二人纷纷打招呼,吩咐他们不要待太久以免影响李敦休息。荧天打量了一下,几乎都是之前遇到的所谓景府“美人”,心中的谜团越积越大。 房中隐约有一个人身上缠瞒着着白布——如果连头上也缠着那就活脱脱一个木乃伊了——荧天这个时候不忘在心里偷乐了一把,但当看到李敦那虚弱的脸时就笑不出来了。这叫“不算严重”“没有大碍”?他那样子看上去就剩下一口气了。 “李大哥”景澈轻握着李顿未伤及的右手,尽量平复语气地轻声道:“李大哥,是谁做的?你告诉澈,澈定要为众兄弟报这个仇!” 李敦缓缓地睁开眼睛,仿佛已经花尽了他一身的力气,看到了景澈,似乎终于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透着兴奋。听及景澈说要报仇,李敦似乎有些激动,嘴巴张了又合,过于干哑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 “绫音,给李大哥倒杯茶。”景澈说着,小心翼翼地扶起李敦,接过绫音的茶水喂着他。温声说道:“李大哥莫急,慢慢来。” 李敦却显得有些急,紧握住他的手臂,缓了缓气,终于发出几个嘶哑嗓音:“报仇不不要” 景澈一时也没听清楚,李敦反复地说着,一字一字地说着,他终于听出来了,讶道:“李大哥,你说不要报仇吗?为什么?对方究竟是谁?” 床上的李敦急着想要解释什么,奈何身体不合作,很快就混混沉沉地睡了过去。景澈不敢打扰他,带着绫音离开了,走时吩咐留着守夜的医师侍从好好看顾,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他。 离开了小屋子,两人缓步在园林中漫步而行。月色朦胧静美,园林中的一草一木一花看来仿佛渡了一层白银,顿如仙境,却是没人有心思欣赏。 “绫音,你说究竟是谁?”景澈困惑。是谁会让李敦如此忌讳?“会是秦炡吗?毕竟他才警告过我关于火风会的事,就发生了这次事件但是李大哥一向不齿秦炡,又岂会惧怕于他?” 思绪极是紊乱,他仍是无法自控地猜测着:“还是白须贺?但他目标是太玄,又刚到云都,未必听说过火风会总不可能是那些老头子呢?这些年来他们就晓得风花雪月,怕是连火风会都未曾听闻。究竟是会谁!究竟是会谁!” 一旁的绫音脑海里尽是事发现场的惨状,禁不住的轻颤那,那简直是人间炼狱啊!那烧至焦黑的熔化成泥的房子与人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大火能造成的,仿佛是地狱的烈火焚烧而成。尽管无法克制惊惧的心里,但是她还是提醒自己一定要镇静,因为她不能一直沉淀在过去里。看着眼前情绪开始失控的景澈,绫音打断了他继续往下的猜测:“大人,绫音视察过现场,那并不是普通的火场。” 景澈一怔,回头看向她,疑惑道:“不是一般的火场?绫音,你的意思是?” “那样的火势c那样的破坏力,只有两个可能。“绫音凝视着他沉痛的凤眼,坚定地继续道:“第一个可能,是极高级的法术,第二个可能是‘爆炸’。” 听及“爆炸”两个字,景澈的脸色就变了!血色在瞬间褪去,他几乎站不住了,强稳下心神问到:“那绫音看来,哪个可能性比较大呢?” “这种破坏程度的法术,只怕世上没几人能使出,更何况李大哥他们一直也就是在研究的”绫音说着,眼神坚定地望着景澈:“所以,该是‘爆炸’的成分比较高。” 这句话仿佛将景澈打入了无尽的炼狱中一般,绫音仍是坚定地看着他。周遭一片死寂,良久,他竟大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大声,越笑越狂。只是那清润的声音带着凄凉,一时倒分不清楚是在笑还是在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29章 □□ 荧天开始时并不明白,为何他们提及“爆炸”的时候情形会这么地诡异,以致于景澈最后会发出一个绵延不绝的傻笑,直吓得它晚上想起来就睡不着觉。后来才知道,莫说是太玄国,原来整个欧亚大陆上都从未出现过“爆炸”这回事。“火药”c“爆炸”等名词只能在海域的另外一边——遥远而神秘的昆仑大陆上流传过来的传说中听及。 待到第二天李敦稍微清醒些,荧天才从他们的对话中晓得些端倪。原来景澈无意中得到从昆仑大陆上流传过来的典籍,里面提及了到“火药”所引发的“爆炸”的强大威力,非常感兴趣,跟李敦商议以后,便由李敦组织研发火药。那本书中只有火药制造的粗略方法,李敦找了火风会的人聚集在基地研究。荧天这才明白,原来之前李敦召集的那一群人所做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并不是在炼什么丹作什么法,而是在研制火药。经过了漫长的实验,火药终于在那天研发成功,正当李敦带着这个好消息准备向景澈报告的时候,他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巨响幸好李敦离那基地有一段距离,否则也必定被炸得支离破碎。 想来也难怪景澈的反应——炸药的研制成功本该欣喜,但兄弟们的牺牲又叫他情何以堪啊。 只是事到如今,也不容得他犹豫了,景澈立刻命人待李敦身体转好后根据他的指示研制火药。李敦却不顾宇文薪的规劝,硬逼着自己立刻主持研制工作,景澈也明白他现在的迫切心情,也就由得他了。 哎,在现代,火药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们竟然要牺牲那么多宝贵的性命才能炼的,真是可悲。荧天心想,要是它早知道的话就可以呃,它也不能怎样——即使火药在它那个时代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要它弄个火药来,那还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又想了想,如果说火药在这个年代算是杀伤力很大的武器,那么景澈掌握了它,对秦炡不是很不利吗?苏南那么挺秦炡,他倒台苏南也不好过啊! 这两天苏南跟在白须贺身边,也无什么刺客再来偷袭,倒是白须贺本人老是偷袭她。 其实她自己也明白,白须贺这人受不得挑战,一旦有人勾起他的好胜心便难缠至极。只是明白与实际操作是两回事,圣人也有出错的时候,何况她这个天生爱挑衅的人。 第一天夜里,白须贺屏退左右,命她进房伺候。 “关门。”白须贺那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就见他半卧于躺椅上,散发着傲然的霸气,微卷的长发以金丝缎带系着置于胸前,黑色锦衣微躺,威仪的霸气中带着随意的浪漫,一切一切,在苏南的眼中演化了一遍以后,自动在脑海中浮现三个字:发情了。 “苏侍卫,过来为本王宽衣。”待苏南关上门,白须贺又下令道。 苏南秀眉一挑:“须王殿下若需要人伺候,在下可以为您召来侍从。” “哼,”白须贺冷哼一声,带着些轻蔑与傲气:“苏侍卫,本王知道你是炡王身边的宠臣,你也别扭捏了,炡王既然让你到本王身边来你就该明白,平常你如何伺候炡王的,也就该如何伺候本王。”饶有兴味地反复打量着苏南那白皙得恍若透明的肌肤,漆黑的发,淡红的泪痣,秀气却带着傲然的眉,慵懒却带着隐忍杀气的琥珀色眸子,粉嫩细致的唇。白须贺的目光一再流连,仿佛是在欣赏着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那好吧。”苏南勾起唇角,带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便向他走近。 话音刚落,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就见苏南甩了甩手,懒懒地笑道:“平常如何伺候我王也就该如何伺候须王啊实在是不容易。但既然须王坚持,在下也只得从命。”当真是不容易啊,这人脸皮厚,打得她的手都酸了。揉了揉手便继续道: “若须王觉得还不够的话,在下自当继续努力为须王服务。” 左脸上火辣辣地痛,白须贺怒极反笑,莫测的俊目释出刀芒般的锋锐,直射向苏南。这个世上竟还有人敢打他白须贺一个耳光,连他自己都佩服起她来了。 “苏侍卫,你是被派来保卫本王的安全的,怎么反倒动手伤了本王?” “伤?须王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这一个耳光怎么能算得上‘伤’啊?要说损伤的话,至少也该见血对吧?”双目无惧地对上白须贺,甚至带着些嘲讽。想以身份压人,还得看看她苏南受不受这套。 如果当时苏南想到这一个耳光会完全激起白须贺的斗心,以至于惹来接下来的无尽纠缠,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打下去。那和初次见面打秦炡时不一样,当时是见了他不成器的样子想教训他一下,打着她也心痛。而白须贺则不一样,打了第一巴掌就想接着打,因为他天生就一副欠揍的样子。 白须贺犀利地看着她,对她的讽刺知识淡然地一笑,清邃的黑眸闪耀着锁定猎物的兴奋。当着那双桀骜地迎视他的琥珀色眸子挑衅地道:“就不知若本王见血了,苏侍卫要如何向炡王交待,太玄国又该如何向我白离国交待!” “交待?”苏南的笑意更浓,那种邪与美仿佛是黑夜中灼灼的赤火:“须王怕还没搞清楚现实,在下从来就不需要向谁交待什么。说白了,在下守在须王身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避免白离国有借口对太玄用兵。若须王在太玄国这一路平安无事,那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万一不幸须王受了伤,怪在了我太玄的头上,那么两国开战势在必行,那在下也就只有得罪了” 拖着尾音,苏南瞬间夺走了白须贺的佩剑,轻身往前一刺,那剑险险划过白须贺的右肩,透着衣物穿透在墙上了。白须贺心里又惊又怒又佩服,他虽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驰骋沙场多年,也绝非常人了,今天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她手里?这等人才跟在秦炡身边只怕是埋没了! “失礼了,须王。”欣赏着又一个王被她“钉”在墙上的造型,苏南心情分外的好:“在下的意思是,若须王受伤,两国开战势必不可避免。而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为了太玄国,在下只得先下手为强,一旦须王受伤,就马上动手把须王直接杀了,届时白离国群龙无首,岂不是对太玄有利。所以,须王啊,若我是你,必好好看顾自己的身体啊” 拖长的尾音带着笑意,苏南继续道: “至于须王您的刺客们,大可叫他们别费心思了。说到杀人行刺,他们不及我在行,我绝对有办法在他们伤你之前把你杀死。”要论专长,他们还无法与她相比,留着只是丢人现眼。 白须贺一怔,他这次带来的杀手不算顶尖,因为早有打算是要牺牲掉的,但她这样的说法也未免太自信了。然而想及行刺那时的情景,她徒手伤人的那种快c狠c准,那种速度和力度,都不像是普通的高手:“莫非你是秦炡调教出来的杀手么?”可能吗?秦炡手下若能调教出这等身手这等思维的杀手,那他真是大大的错估了秦炡! “说是杀手嘛那还是太抬举我了。杀手至少是个人,而我,只是杀人的机器而已。再者”苏南回以一笑,空灵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凉:“要调教出一个无血无泪的杀人机器,那主人也该是禽兽不如的恶鬼才是。我王生性善良,怎么看也不像是这样的恶鬼。倒是须王您阴险残暴c跋扈暴戾,恶鬼之名足能担当有余,在下或者该感谢须王的调教才是呢”她的所有狠和绝,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才能学会,现在却都用在他的身上了,这是不是该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呢? 白须贺虽不明白何谓“机器”,但也大致猜出她的意思来了,只是,看着她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却明显地感觉到恨意,加上她最后的那句话,让他一时迷惑了起来。她,究竟是什么人? “别想太多了,你不可能猜出我的身份来。须王,您现在只需知道,我最近心情非常地糟糕。”从几天前开始就一直很糟糕:“而我心情不好,待人处事总忘了留有余地。到时下手重了,您可别要怪我。” 白须贺恨恨地盯着她的美目,虽不知道她的恨意来自何方,更不知道她的底细,他只知道,他这个人最经不起挑衅了,而她,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虽然他目前尚处于劣势,但不要紧,过不了多久,这里一切都能尽在他的掌握。苏南再强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人而已,怎能帝国他白离国千千万万的勇士?到时候,苏南,你定必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30章 春猎 春猎庆典是自太玄开国以来传下来的习惯,那曾是武将们接受皇帝检阅显示雄威之机。如有出众之处,得了王的眷顾,那么平步青云也非难事了。但自三年前文臣夺取政权,武将已无立足之地,春猎早成了形式之事,只成了供文臣们玩乐的场面。 这次白离王来访正值春猎之际,景澈奉秦炡的意旨,把这次春猎庆典举办得风风光光的,免得在白离面前示了弱。 马鸣声阵阵传来,号角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充满了青草特有的清新香气,混合着动物的气息,斗争的味道仿佛被冲淡。只是这些,却怎么也无法冲淡潜藏着在人心里的暗涌。 太玄的文官们都穿上了狩猎的装束,打扮得合宜得体,脸上仍难掩忧心。 连日来局势的变化,让人胆颤心惊。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下一刻成了亡国奴,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下一刻招致杀身之祸。一众大臣战战兢兢地按队列站着,心下彷徨着,也没那份心情交谈。 秦炡身穿金边玄甲,年轻的俊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采,骑着纯黑骏马款步而来,穆万念c景澈紧随左右。景澈身穿青藏色骑射装,眉目如玉般清透,似乎正若有所思。穆万念身穿玄甲,修长挺拔的身躯如同战神,有着久经沙场的战士的勇猛和沉稳。 抬眼望去,白须贺与龙五c苏南正迎面而来。白须贺身穿金色骑射装,长发以金丝缎带系于脑后,古铜色的刚毅脸庞上带着慑人的威严与霸气,远远看来仿如烈日般耀人。龙五一向擅隐于主子之后,倒也未引起太多注意。苏南一如既往地穿着纯白色,因为本人对衣衫和颜色没有什么特殊癖好,通常是秦炡那边安排什么衣物她就穿什么,幸而秦炡眼光不俗,否则把她装扮成小丑状也会照样出门。 白须贺三人表面客套地依礼节打过招呼后便由景澈主持春猎庆典的开始。 按照习俗,首先进行的是骑射比试,按胜者由王赐与勇士称号,此次既是邀请了白须贺参与,这比试自然就成了两国之间的比试。 秦炡与白须贺似乎并无争胜之意,只随意指派了几名武将参与。 几个比试下来,各有胜负,两王只安然观赏着。 接近晌午,该是整个春猎的高潮——林中狩猎的比试。 比试之地为炫黑之林,虽不比苏南他们初到太玄时闯入的幻之森林凶险,面积也小很多,却也颇是险峻。小小一个林子里地势变化之大c物种之丰富,叫人啧啧称奇。按太玄的传统,需由将军以上级别的人物带领十人小队入林狩猎,由晌午直至黄昏,以所猎得之物作为得分。 白离的领队自是龙五,太玄也派出足够分量的穆万念,二人率领着各自的小队出发,苏南内心为他们郁闷,这群人英姿勃发的,威风凛凛的,却全都没得午饭吃 所以说皇室的安排总是极不人性化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竟然就在正午就餐的时候把人派出去,而就在林外的狩猎场,已经安排好午膳的坐席,等着两王带领臣子入座。 太玄的礼节本来就多,加上白策的王做客,待到正式入席,已是半个多时辰以后了。 待白须贺入席,苏南默默地站在他身侧,内心也为自己郁闷了起来。白须贺以狼虎般的眼神示意她坐于身侧,并不时以言语c动作使她就范,此时秦炡即以刀子般的眼神对着白须贺杀杀杀,二人开始相互讽刺,互相挖苦攻击,一众大臣们听得是冷汗淋漓,却抽得空挡以目光鄙视她。她容易么她,明明是两个憋了一上午没逮着机会吵嘴的主儿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点,害得她午膳也没吃成还遭受鄙视,看来是进了林子的人舒坦些,至少她会将里头的珍禽野兽物尽其用起来 “说起这狩猎,炡王,当年你皇姐曾与本王说起过幼年的一个调皮事儿,”酒过三巡,白须贺笑容朗朗,未觉此言一出场子骤然降温,深邃的眸子只不经意地撇向前方林子里一抹隐隐的红光,悠然道:“说是一年她领着小队进了林子,喊了声饿,全员便挑水砍柴生火打猎,未几林子外的大臣们闻到一股烤肉味,个个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说罢,竟朗笑起来,将目光投向秦炡,似在等待他继续话题。 秦炡难掩恨意地回瞪,咬牙道:“皇姐的调皮事,说三天三夜也不说尽,倒让贺王见笑了。” “炡王此话客套了,她本来便是本王的人,说什么见笑呢”秦炡暗自紧握着拳头,却听白须贺继续道:“说起来当年跟着你皇姐胡闹的将领里头,还有今日所见的穆将军。穆将军当年也带着一支小队入林,碰上你皇姐,竟义不容辞地也参了一脚。也没法子,你皇姐当年也说过,除却亲人,这世上若有谁能眼儿也不眨义无反顾地为她赴死,必是穆万念无疑。” 又是一阵朗笑,秦炡只觉刺耳,低头看着手中的杯,眼神却是已经迷离。 “你皇姐总是太天真,穆万念会为她赴死么?会么?那年在战场之上,本王亲见穆万念身负不治之重伤,生死一线,是你皇姐按着当地巫医的土方法以自己一魄为引,硬是留下了他不该留的性命。这一魄,至今留在这位穆将军的身上。”白须贺挥走侍女,自斟了一杯,笑道:“当年本王初识你皇姐,只觉这人傻的可爱,却不知喜c怒c哀c惧c爱c恶c欲,七情谓之七魄。当初不曾想过这傻子的丢的一魄与本王何干,只由得她瞎搞蛮干,如今细想,也莫怪此后本王无论是如何倾心相待,却都如石沉大海。” 喝尽杯中之酒,白须贺再斟了一杯,对着林子的方向举杯,众人隐隐发觉林子里透着点微红的光芒,却听白须贺继续道:“而,你皇姐总是太天真,自信着这位穆将军会为她赴死。三年了,你皇姐尸骨已寒,这位穆将军呢他,不该活着啊。” 话音刚落,林子里红光乍现,几乎叫人睁不开眼来。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味道,猩红的让人作呕。 “你!”苏南第一个反应过来,利剑已抵白须贺的咽喉,“你做了什么!?” 仿佛大事已成,白须贺镇静回视,毫不退缩:“毁其三魂七魄!” “噬魂阵!”闻言苏南浑身怒气迸发,“白须贺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噬魂阵,最最阴损的咒阵,唤出恶鬼修罗将人的三魂七魄撕裂吞噬,直至灰飞烟灭。 深知已是一刻不容耽搁,苏南硬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撇下白须贺,孤身冲进了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31章 噬魂 未待苏南闯进林子,红光却突然消失。苏南更是紧张,深怕是噬魂阵已经完成,那就算她是大罗神仙也没救。 林子里寒意逼人,竟渐渐升起了雾气。飞禽走兽不见踪影,本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呈灰白色泽。更诡异的是林内的气息异常混乱,让她难以判断穆万念的去向,只得依着他们早前留下的模糊足迹细细找寻。兜兜转转了几回,林内的雾气愈浓。苏南咬牙,似乎整个林子都布着结界,她太急了,竟然如今才察觉到这一点,现在她对这雾气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看这么下去是一辈子都找不着路了。 “苏南” 仿佛听见微弱的声音在叫唤,苏南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只得继续走。 “苏南” 苏南身形一顿。 确实是有个声音在叫唤她,虽然微弱,但 “苏南” 绝对是荧天那小子! 在此结界中,唯一能冲破的力量就是她与荧天结约之力!苏南提起精神,凝神闭目。 “苏南,你看到我么?” 苏南凝神,渐渐感应到荧天微弱的气息,先是它小小的身子,渐渐它的四周亮起来,竟是一个六芒星阵噬魂阵?! 荧天的气息非常虚弱,“莫惊,这噬魂阵只是暂时被镇压,并未能完成。” 苏南闻言,一方面安下一半心来,似乎穆万念没有被阵法困住,应该是暂时安全;一方面心又被荧天揪了起来,虽说它是神兽,要顶下这么阴损的阵法来,稍有不慎也难逃灰飞烟灭之劫。 荧天也是郁闷,本是屁颠屁颠地要跑回苏南身边告诉她景澈这小子狼子野心得好好防范,这厢完全忘记苏南叮嘱它小心龙五的叮嘱往她那边跑,硬是被龙五中途截获,玩了它两天。龙五得了它甚是喜欢,放在炼妖瓶中随身携带,却让它苦无逃脱之空隙。 终于今天被它逮了个空子,龙五似乎在发动一个阴损而强大的阵法,结界出现了稍许空隙,它便趁着这空挡溜了出来,没想到被它碰见了噬魂阵! 噬魂阵有多恐怖它也不是没听说,此阵之阴损,可是连恶鬼修罗界也不齿。龙五发动了以后,也只交给了部下完成便离去。 本来龙五走了,它便自由了。 只是,被困阵中的人,竟然是穆万念。 他也总算救过它。 荧天总是后悔自己太心软,动作太快。待得它反应过来,它已经将穆万念顶出了阵外,看着穆万念焦急要追龙五的神情还不自量力地地表示自己很好很强大,足以应付,将军有急事您赶快走。 nnd穆万念竟然头也不回奔出去。 噬魂阵一旦开启了,中途便不能撤,如若中断或失败,则反噬结阵之人,故龙五的部下只得继续维持阵型。一方面以荧天之力未能破阵却暂能力挺,一方面龙五的部下也无法撤手,双方便僵持了起来。 苏南急急地往荧天所指方向奔去,终于在浓雾中发现打斗的痕迹,走近一看,便是早前跟着穆万念入林的士兵们七零八落地躺沿路躺着,也不及顾他们死活,只加紧了脚步。 越过树丛,前方竟一点雾气也没有,看来是另一层的结界。 “荧天!” 六芒星阵中心,是悬浮半空的金色小兽,看样子已接近筋疲力尽的边缘。 未等荧天回答,却已有人替他招呼苏南。 六芒星的六角的守阵者均是白离士兵打扮的人,看到苏南便二话不说地攻了过来。 这六人与苏南之前交手的白离刺客不一样,六人武功法术皆属一流,攻击方式也极为特别。要维持噬魂阵的六芒星形状不变,六人只得以固定的圆形边距车轮式攻击,加之他们使用的是火性法术,每人以两个手掌般大小的火环作为攻击之武器,顿时火光四现,如同一个巨大的烽火轮一般。 入林前并没注意,这六人竟是一摸一样,白净清秀的脸上一双黑瞳却是空洞异常,仿佛是没有感情的人偶般令人生寒。不仅是长相一样,这六人十二只手十二只脚,竟默契得如同长在一个人身上一般,让人难以招架。 面对如此强敌,苏南也得全力迎战。 火环如同骤雨般只见她白玉般额心那殷红的泪痣,此刻鲜红得如同烈焰般灼热。抽出自异界带来的那把不起眼的匕首。荧天记得这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苏南用来给他们做饭的那把匕首,那普通至极的兵器(甚至说是厨具)不由得大叹气,不过也好,总算没有把她那破烂的柴刀拿出来现,只是比起六人的火环法器却怎能同日而语! 双方近身缠斗中,苏南突然紧闭双目,六人似被她此举乱了心神,只是那么一瞬间,她身形仿佛一闪,却惊诧地发现她已退开数里。 “我说这环呀”红唇微勾,扯出一个绝艳的笑容,“是拿来耍杂耍的吧!” “喝!”六人突然大惊!何时自己手中火环尽数到了她手中! 只见苏南用匕首穿着那十二个火环,悠闲地甩着,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六人何曾受过此等侮辱,原本没表情的脸也泄露了怒气。 苏南悠然道:“你六人法器也没了,倒不如不打了。反正你们原本要抓的也不是那只笨猫,你们愿意合作的话,我有法子能解了这阵却不伤你们分毫。” 六人愤恨地盯着苏南,突然相视一眼,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苏南皱眉,强烈的气流环绕,只见这六人被火焰笼罩,定眼一看,原本白离士兵的装扮已然不见,六人一头火红冲天的发随风飞扬,红衣如火,六双尽赤的眸子傲然盯视着苏南,嘴里的笑声已变成喃喃的咒语,强烈的杀气顿现! 原本在苏南匕首上的火环忽然如同被附上了生命般动了起来,在苏南的四周围成了纵横两个圆环。 “苏南!快躲啊!”荧天感觉到气氛不对,心急地大喊。 不是苏南不躲,而是无论如何躲避,这些火环依然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更限制着她无法接近那六人。六人的咒语接近完成,苏南干脆不多不闪,只站在他们六人面前,横起匕首。 “死吧!” 六人嘴里的咒语完结,同声道。 苏南四周的两个火环构成的圆环间顿时显现两个六芒星阵,也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苏南!”目睹这一切的荧天瞠目结舌,撕声大叫。 爆炸太巨大,连它都被冲击到了,反倒是这噬魂阵护了它。 “苏南!苏南!” 四周尽是火海,荧天奋力大喊,挣扎着竟挣破了噬魂阵,是爆炸的冲击还是什么原因它已不及细想,只想要找到苏南。一冲出噬魂阵,周遭赤红的火马上带着热辣的高温迎面汹涌而来。若是普通的火焰自是难不倒荧天,只是这火焰都带着灵力,荧天本来气息已弱,只得奋力抵抗着烈焰,顿觉寸步难行,唯有心急如焚地喊叫着苏南的名字。 这火焰乘着爆炸的威力席卷森林,把这原本幽深黑暗的炫黑之林烧了个精光,待得火势渐弱,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 荧天的气力也几乎耗尽,凭着一股意气支撑着,势要找到苏南。 走了几步,才发现原本所处的噬魂阵周围,被火焰包围的六个方位,竟然是六颗赤红色的珠子。 荧天大骇。 那六人c那六人那六个根本不是人! 它万万没想到,他们是化了人形的火炼珠。它从未亲见,只听说人形的火炼珠除了表现出法珠该有的清冷性子,更是出了名倔强又好斗。故常有人形火炼珠自爆的消息,未化人形的火炼珠更是常为此毁了修行。人形的火炼珠极为稀少,怎么就被他们碰着了呢?它是傻了才会让苏南跟火炼珠对上!遇上苏南那种把生死置度外又爱挑衅的性子,不知要自爆多少个火炼珠才解恨。方才那么大的爆炸,必是火炼珠自爆引起的,难怪噬魂阵破了,维阵的人都已经那苏南呢? 看到了火炼珠,荧天几乎是要绝望了。 只是 若是火炼珠真的自爆了,怎么还留着原形在?虽然赤红的色泽已呈现暗红,显然是灵力尽散,但确实留着最初的原形。 正想着,但见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火炼珠四周的火焰渐渐熄灭了,原本已然暗淡的色泽中发出了淡淡的光芒,飞升到了半空。荧天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万分惊讶地看着三颗珠子从它的左耳边飞过,三颗珠子从它的右耳边飞过,分别停驻了在它前方不远的一个黑影身上。 黑影旁边的火焰也渐弱,它应该说是,她,举起一只手,比出一个胜利的姿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32章 入侵 崔温担任文渊阁大学士十余年,从来没有过上这么心惊肉跳的日子。 自白须贺到了太玄,就没有一天的安宁。 接白须贺那日秦炡的行为就让他华发激增,遇刺的那天吓得他心脏差点爆裂,而今天更是 站在前方喘着气,看着匆忙赶回大殿的一众文武大臣,崔温擦了把汗,向首辅景澈道:“如今白离军队已抵边境,炡王却不知所踪,现下众大臣是群龙无首,不若首辅暂时主持大局。” 苏南入林以后,秦炡拔刀相向,要活捉白须贺。双方反目,白须贺身边几个护卫相护,更是有百名白离军从狩猎场外涌入与太玄军队对抗,一众文臣顿时人仰马翻到处寻逃。在混乱中秦炡突然脸色大变,纵马急行,景澈察觉到却已经追赶不及。白须贺很快在军队的掩护下离去,更在临去之前撂下话来,说是白离五万精兵已抵达太玄边境,太玄灭国之时便是今日,必请太玄将炡王拱手呈上,否则城破之时,将不留一个活口。 剩下的太玄臣子全是惊慌失措,幸而景澈暂时安抚人心,将大臣们安排回大殿商议战事。终于将群臣护送回了大殿,满目尽是惊恐狼狈的嘴脸,景澈垂目,对于崔温此时交托国事并不讶异,几位阁臣皆是太玄几大望族之主,自然早已想好后路,岂会在此时担起大任。 “大人。”一青衣小侍越过群臣,来到景澈面前,得景澈颔首,肃然报告道:“属下查探,白离大军确已抵达边境,确切数目还需查证,但目前看来必在五万之上。” 青衣小侍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景澈默然看着一张张吓得惨白的脸,凤目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 “继续查探。”示意青衣小侍退下,景澈温润而含威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诸位已闻,此刻太玄遭白离进犯,请诸位共商大计以救太玄国难。” 众臣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只想着自己活命,哪敢妄想抵抗。大殿上只闻交头接耳的担忧之声,却未有一人提出建议。 “首辅大人,”一阵商议以后,崔温身旁的武英殿大学士贾郝信拱手发言:“须王已给出条件,要救太玄便只有一个法子,将炡王交给白离。臣知道这么说是大逆不道,只是此时非常时刻,要拯救太玄国民,便只得牺牲炡王。” 此言一处,满朝哗然,既惊又喜。惊的是贾郝信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喜的是有望绝处逢生。 一年轻瘦弱的文臣越过众人来到阁臣面前,脸色惨白地大声批判道:“炡王是太玄唯一血脉,等同太玄之宗庙,失之等同太玄灭国!” 文华殿的大学士高耀此时也往前站了一步:“白离五万精兵压境,太玄根本无力抵抗,现下能有希望挽救国民性命已是万幸。” 东阁大学士柯施袅也附和道:“炡王自登基以来未有一日早朝,未批一份奏折,根本不配称之为王!牺牲一人救了太玄千千万万的国民,有何不可!” 那文臣忽地捶胸大哭,指着他们三人破口大骂:“你们几个叛国的狗贼!炡王便是那时景文昕那老贼与你们一手扶上帝位的傀儡,彼时便知太玄皇脉轻重,硬是以无能的王子取代深得民心的长公主,只道血脉卑贱之重c男尊女卑之重,现在遇着危难,傀儡便马上成了空有尊贵血脉的废物,弃之如弊屐。你们几个狗贼现在又想像当年一样将炡王卖给白须贺?想要苟且偷生么?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此言一出,莫说是阁老们,殿上大臣脸色均变,华盖殿大学士梅天礼大喝:“方缘!你不过小小六品内阁侍读,竟敢在大殿上妄言!来人!把他拖下去廷杖八十!” 一众大臣已是面面相觑,方缘平日性子怯懦,未想到竟作如此鲁莽之举。谁不知当年七国之围有多少朝臣为长公主申言而血溅皇殿。结果呢?景文昕在先王的默许下只手遮天,镇压了一切反抗之声。当年长公主党数目可观却终受镇压,现下只得方缘一人挺身而出,怎不能说是以卵击石。也是没想到三年前出入朝堂的方缘竟是当时长公主党人的漏网之鱼,还一直隐忍在阁老的身侧。看那方缘瘦弱的身子,怕是埃不了二十杖便得吐血而亡。 殿内侍卫皆在殿外守卫,梅天礼干脆亲自动手将方缘踹得头破血流,一路拖出大殿。方缘只狂笑:“哈哈哈今日吾躯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哈哈哈我早在三年前随长公主死去,留此残躯也只为看看这样一个腐朽的太玄的灭亡!白离军来得太晚,这样肮脏的大殿早该用你们这帮狗贼的血来清洗!用你们的狗命来埋葬!你们这些狗贼便看着,即是今日苟且存活,也只得像狗一般没有尊严地活下去,” 景澈凤目微眯,看着梅天礼终于粗鲁地将方缘到殿外,依旧声色不动。崔温咳了一声,正身下跪道:“首辅大人,大局已定,只待首辅决定。” 此时,贾郝信c高耀c柯施袅几人也一同跪下,拱手齐声道:“请首辅定夺!” 群臣面面相觑,也陆续跪下,跟着贾郝信等人齐声道:“请首辅定夺!” 一时大殿之上,百官的声音如同洪钟,隐隐回响,只剩景澈一抹青俊孤影,立于群臣之中。 方缘被拖出殿外,本没打算活了,没想到大殿的门一关上,梅天礼就放下他,拍拍手道:“亏得首辅大人想得周到,让我留此一着,不然冤死了一条汉子。” 方缘听得莫名其妙,方才一番闹腾下来头发散乱衣冠不整,额面上的血还在淌着,显得颇是狼狈。梅天礼扶着他往殿外走,边道:“方才在下得罪了。方先生好胆识,满朝便只剩一个有血性的人,其余尽是狗贼!你且安下心来,这事儿首辅会处理。方先生随我在此稍候片刻。” 才发现殿外一里的范围外,已被军队重重包围。细看那军服武器并不十分齐全,倒有些平民衣服混在里头,大殿的一个正门两个侧门外还分别置着一具古怪的器械。 梅天礼轻车熟路,方缘却是暗吃一惊,他却也不声张,反正已把自己看作死人了,何不看看他们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梅天礼对于方缘能在阁老身边隐忍三年也颇是佩服。景澈说的是,总不能冤死一个,即便他相信所有有骨气的人都已经站在了大殿之外,也留下了一线生机。到了这国之将亡的时候,便是所有忍辱负重的希望都该破灭了,这个时候再不站起来,也没有要救赎的必要了。 “先生请先包扎伤口。”耳边响起的声音宛若出谷黄莺,方缘不禁看向那人,只见一身素白面覆轻纱的妙曼女子走到了梅天礼一旁,并给他递上伤药,连忙接过称谢 凌音便吩咐左右安置方缘,转向梅天礼问道:“里头情况如何?” 梅天礼哈哈大笑:“一帮疯狗在吠。”他平日里与阁老那几个老人家混在一起,处处受限,此刻出了大殿,竟迫不及待脱起了官服来,“老头们习惯整片整片地跪地唬人,此刻怕是又跪了一地。” 正好此时黑衣人报告凌音,除了大殿门以外所有门窗皆已封死,听了他这话不觉哼地一笑,显然是看到了里头的境况。周围士兵听了便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凌音叹了口气,只忧心地看着大殿门口,众将士笑罢,也自觉成败关键的一刻实在不宜笑闹,只是被梅天礼大咧咧地一闹,心情也少了些压抑。梅天礼只挠挠头,正要对脱下的官服踩上两脚,却听见后方传来喧闹之声。 “凌音大人!”方才的黑衣人折返,额冒薄汗,强作镇静地报告道:“后方军队有异状,一只全身焦黑的怪物正在扰乱军队!” 凌音闻言也吓了一跳,正想提步过去看看,却发现眼前一阵眩晕,竟被一只焦黑怪手扯住了。 那诡异焦黑的身影似是人形,皮肉似是被灼烧得翻滚过来,带着点点片片的血肉,恁地恶心。其头部一双琥珀色的琉璃眼却是森然晶亮,直勾勾的映得人心里发栗。与之相辉映的唯它两手腕上分别带着的精致的手环,每个手环上镶嵌着三颗火焰般明亮的珠子,让人不禁惋惜这般美丽的事物竟被配戴在这样一双焦黑的怪手上。此时这黑漆的怪手正握着一把匕首状的兵器,架在了凌音的脖子上。凌音几乎被它迎面而来那股刺鼻的焦味弄得晕眩过去,只听见一把嘶哑得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在她耳边叫吼:“景澈那王八羔子蛋哪里去了!” 众将士被这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怪东西吓了一跳,似是被它的气势所压,几个士兵不自觉应道:“在在大殿内。” 怪物也不啰嗦,放下凌音就往大殿冲去。众将士大惊,忍着恐惧纷纷拔出武器阻止。 “怎么了?”怪物挑眉,说得是云淡风清:“我只是找个人,范得着这么紧张。” 凌音已是镇定下来,拔剑道:“太玄生死便在首辅手中,凌音恳求阁下高抬贵手,便是首辅有何得罪的也请且慢计较。” “凌音?”怪物似在思索,转瞬便又吼叫起来,嘶哑的嗓音在夜空中尤地惊悚:“太玄的生死?真是可笑!白离大军压境,太玄的主上都不知所踪了,他在那大殿之上谈个屁生死!景澈!tnnd有种给我出来!” 没想到它话音刚落,大殿的门,倒真的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番外 回忆之章 景澈(上) 那末青色人影站在大殿之上,满目是跪拜着的的黑压压的头颅。 太玄的宫殿多用玄c赤二色,而其中玄色更比赤色尊贵,是以通往大殿的这段路用的是上好的玄石。只可惜这条路在他看来,依旧是血般的赤色,包括这些黑压压的头颅,仿佛自他出生开始,始终褪不去的,满目的鲜红。 景澈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安静地,平淡地。 仿佛走回了最初,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个叫景文昕的老头,劈头劈脸地叫他贱货的时候。 那时他五岁,还不懂得为何在他饿肚子的时候会咬紧牙关也这么乐,偏生天天锦衣玉食的日子让他腻味得恶心,或许是真真的贱骨头。 他只知道,那个叫景文昕的老头出现以后,他的娘便没了踪影。他哭了喊了,没人理。以往饿的冷的,就算是娘没有法子,也会哄着他。现在吃喝拉撒有人伺候,却是如同布娃娃,如同空气,如同隐形人。 景文昕那老头偶尔出现,二话不说拿了鞭子就抽,抽累了就走。他觉得老头骂他贱货的时候并不是在骂他,却依然揪心,因为他知道老头是在骂他的娘亲,那么怨毒地,发了狠地骂着,抽着,恨着。 他只得猜想着他娘亲已经被老头干掉了。 所以他像老头恨着他那般恨着老头。 为了老头鞭打得开怀,每次他受伤以后总有大夫为他好好治疗。 直到有一天,老头的府上做了一场大法事。说是法事,他只记得人人穿着白衣,他更是披戴了不少麻布什么的,傻愣愣地被放在一具黑色的棺木旁。 下人说里头是他爹,让他赶紧哭。他说他没有爹,便是有也哭不出来,下人便狠捏了他的大腿,他只得大哭。 混混沌沌一天下来,大概知道了棺木中他该称之为爹的男人,是景文昕那老头的独子,失踪多年,找着了却已是尸体。 他只在心里暗笑这死老头活该无子送宗。 自此以后,老头倒也少再鞭打他,更是像寻常公子般让他读书写字。除却路过叫他一声贱货并白眼相加以外,便将他当作一个透明人。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爹是当朝首辅的独子,他娘便是个卑贱的侍女,两人的地位虽是云泥之别却偏偏相爱,怀了他便私奔而去,最后在一个边境的小山村里生下了他。正逢内戚之乱,四处胡乱征兵拉壮丁,他爹也没逃过,从了军便一去不复返。老头先是找到了他们母子两,再隔了两年才寻到了战死的他爹的尸体。 据说他娘是被软禁了起来,而他若他爹不是死了,怕也是相同命运。 这个故事是他在书院里头听的。 他被老头遣去书院的第一天,那些出身显贵血统纯正的公子们便将他的头踩在地上,绘声绘色地说给他知晓。尽管他们也给他一顿皮肉之苦,尽管他们也叫他贱货,但总不比那老头可恨。 起码他得个明白。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玄便是这样了,他的出生错了便是错了,那便是一辈子了,他的血液里头的肮脏的东西始终是活在他身体里的恶心之极的怪兽,活该一辈子备受厌恶。 而他存在的唯一的价值,便是将景家尊贵的血统的那一部分,延续下去。 仅此而已。 于是他就这么过着,活在一个卑贱的贵公子的壳子里头,被那老头严苛的礼义廉耻长幼尊卑的理论教导得越发地知书识礼c越发地毕恭毕敬。 他是相信的,真的。 卑贱的血已经在他全身流淌着,穷其一生不能抹去分毫,活该安分地受着鄙视过完他这一生。 他原本是相信的,真的。 若不是遇着那人。 那老头甚少笑的,至少与他匆匆见的数面,总是严肃地,带着一丝压抑厌恶。 还记得那是春雨正密的时候。绵绵缠缠了好些天终于放了晴。书院放假,他按老头的作息起了个大早,梳洗整洁便往书房走去,未到中庭便闻得有人在说话,像是那老头子的,却又仿佛不是。 那声音竟带着笑意的。 心里不觉一颤,不知怎么地隐身在了石山之后,带了些许恨意地偷看着中庭的那老头子满脸慈爱的笑意。 这算什么 凤目垂下,恨意却满溢着。 那老头那刺目笑容,轻拍那白衣小少年的动作,恶心得让人想吐。 怎么走到书房的倒也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被下人挡在了门外,说是老头吩咐的贵客光临闲杂人等不许打扰。 于是他这个闲杂人等自此连书房也进不得。 那贵客一待便是个把月,下人们交头接耳说着多么尊贵的身份多么有讨喜的孩子,他却是一眼没见着,仿佛是老头怕他卑贱的血液玷污了贵客一般。 他偏要看看那位尊贵得让老头谄媚献笑得客人长得怎么地三头六臂。 “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远远便看到花园中一个纤细的白色身影,摇头晃脑地念着:“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又谁怨又谁怨又谁怨接下来是什么呀!”细白的手握着拳头敲了敲脑袋,又敲了敲,“哎呀哎呀,师傅碍着身份不好骂我,总不能放纵自己,快想起来才行!” “别敲了,”小景澈看着那白衣小少年越发狠命地敲着自己的脑袋,颇是不屑,又怕他把脑袋敲傻了,不觉出声制止。“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 小少年听得恍然大悟,转身快步走向小景澈,拉着他的手喜道:“兄台好厉害!” 景澈惊得稍退了一步,只觉这小少年力气好大,握得他的手都感觉要断裂掉,想甩开他又怕伤了老头的贵客,只皱眉忍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少年看了他的表情忙松了手,道歉道:“小弟背了一整天了却总是记不住,实在是对兄台敬仰极了。” 景澈人生这短短十三年,倒真没遇上对他敬仰的人,惊诧着却听到小少年正正经经地拱手问道:“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望兄台告知,好让小弟当作学习的目标。” “景澈,字子云。”景澈看着那小少年稚气的小脸,只那一双清澄的大眼闪着诚挚光芒,心底狠狠嗤笑着,等待着这清澄的大眼慢慢地染上厌恶与鄙视。 小少年果然一顿,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原来是子云兄,师傅的孙子嘛!我知道我知道!哈哈哈!” 景澈只觉肩上一痛,人不知怎么地就飞扑到了泥地上,狼狈地爬起,终究明白到自己是被这神力少年一掌拍飞了,只怔怔地听着他的笑声,狼狈的爬了起来:“你”难道是厌恶得要这么狠绝地折腾他么 话终是没能说出口,只因他抬头看着了那少年脸上的笑。 仿佛是承载着天上最灿烂的阳光,那般地纯净地灼热着,就像这世间一切美好尽在其中。即使此刻的他这么狼狈地窝囊地坐在泥地上,却无奈地打从心底地升起一股暖意来。 “呀呀呀太不好意思了!”小少年终于发现自己的失误,连忙过来要把景澈拉起:“这些天总想拜会你,师傅却要我先管好功课!哎呀,子云兄,早遇着你,我的功课可能就突飞猛进了呢!”景澈反应不及被他拉着手,正想甩开,他却已经自己缩开,摸摸头,歉意地笑道:“子云兄,不瞒你说,我的力气大,却总未能控制好,你还是自己起来的好。” “你”景澈轻垂凤眼,伸出手叹着:“你拉我,不许使力。” 小少年依言伸手拉住景澈,凝神控制着力气,突然手上传来一股拉力,他反应不及便被拖到了景澈身边的泥泞地上。 “子云兄”少年歪着头看他身上同样狼狈的泥泞,顿悟道:“子云兄是怒了。” “总不得只有我一个人脏,”景澈盯着他沾了写污泥的脸上依旧清澄的双目,带些怒意地笑着:“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少年呆了一下,“小弟姓灵,”仿佛是聚集了些气力,他眨了眨有些心虚的眼睛,继续道:“灵岚,字延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番外 回忆之章 景澈(中) 那日的相遇,被老头给打断了。老头对他第一个笑容,就是用来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叫他混蛋。 他回首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对着老头展露着微笑,那般地灼热,那般地纯真。 景澈狠狠地把头转过来,凭什么呢?这世间如此混沌,凭什么他一人无垢。 “子云兄若是有空,延止得好好向你请教学问。”老头出现之前,那少年诚恳地央着他,满头满脸的泥泞只觉好玩。 看着他清澄的眸子倒影的自己,真的可笑之极,可是景澈却找不到他眼中一丝嗤笑的成分,心不在焉地答:“学问不过是任务,学坏了也无人责怪你。”尊贵的是身份,可从来不是什么学问。 却见灵岚严肃了一张稚气的脸,认真地对他说:“子云兄学问好,却不能这般说话。延止想要学好,并非怕被人责骂,而是为了将来能为太玄出一分力。” “你”景澈听了是真觉得好笑,指着他的小脸问:“你总不会是想要说什么精忠报国的傻话吧。” 那可不是他见识过的太玄贵公子所说的话。以往他混迹市井之时也只有听得说书先生声情并茂地说着这些故事,可也就仅此而已。 “子云兄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灵岚怔怔地看了看他,认真地想了想,一双清澄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看到他不以为然的神色,灵岚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太玄积贫积弱,我辈怎可不将兴起太玄为己任?延止年少才疏,却不能倦怠,幸得了首辅大人的眷顾承诺教导延止,延止自然要全心全意学习,以期在国家需要延止的时候能够效劳。” 说罢,灵岚拉住了他的手,诚恳地道:“子云兄聪敏过人,实在让延止艳羡,若人人如子云兄聪敏,则太玄必兴。所以,子云兄,你可不能吝啬,得大大方方地将你的学识教予延止。” 景澈只觉是阳光耀了眼,半眯着凤眸,不敢直视那双清澄的眸子。 老头的出现简直是救了他,这样纯洁剔透的灵魂,不是肮脏卑微c内心丑陋的他能面对的。 远远地走到水池边,看着水里倒影着自己的一双凤眼,良久,嗤笑一声:“原来不是那老头无情,是我的血,确实肮脏。” 灵岚在太傅府两年,在老头的刻意安排与他的避讳下,两人几乎再无交集,只偶尔匆匆碰过几面。 这两年,景澈渐渐学会了一切惹老头生气的伎俩,混迹市井走马斗鸡眠花宿柳如鱼得水。反正怎么闹,也不过吃老头的一顿鞭子,皮粗了便不觉疼痛。太玄国的贵族公子本来就如此,他的放任反倒才让他真正融入了他们一群中。 而这两年,据说灵岚在首辅老头的教导下学术大有长进,出了府后,虽在朝中只得了个小小的内阁侍读的位子,却在不久之后被委派随军文官一职,更在机缘巧合下立了大功。一年以后回来,已是正四品的副前锋参领。 景澈从来不会忘记,那年他刚被分配担任吏部侍郎,身穿朝服静静立于大殿一侧,正为首次上朝感到些许紧张,便传来大军大捷而返的消息。浩浩荡荡地军队迎着众人艳羡的目光上殿。 而那人,随军大胜而归,文官的常服外头套着军甲,那般的怪异,那般的不协调。明明是灰头土脸,干涸的血迹犹在衣上,一双清澄的眸子却比艳阳耀眼。 这样一个纯真的少年,怎么样用他一双尊贵的手去拉弓射敌之帅旗,又是怎样用他的一双干净的手去砍掉敌将的首级。经历过修罗战场的他,眸子里的清澄为何依然如故。是他所谓的精忠报国的信仰支撑着他么? 他也没错过老头脸上骄傲的神情,还有笑容,他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用他身上的血液判断他,连他自己也习惯如此,所以对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他学会了认命。 只是他没想到,他第一次上朝,便遇上了圣上的大发雷霆。面对着大捷归来的胜军,上一刻仍是赞赏有加c分别封赏,下一刻竟是风云色变,更甚者圣上拖着羸弱的身躯拔出佩剑,自皇座上奔到大殿上来,举剑要斩向 灵岚! 众人大惊,灵岚稳若泰山,他身旁却有将士冒死为他拔刀挡剑。 景澈的距离甚远,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危急的时刻,心脏几乎蹦炸。 此时景文昕出言劝阻圣上,一众将士更下跪齐声劝阻。 圣上面容已是扭曲,看着灵岚的眼神仿佛是看着了地狱来的恶魔, “什么屡立奇功的灵参领,原来尽是在欺瞒朕!你明知女子之身不得干涉朝政,却想尽办法登上这大殿!秦灵!太玄的官服岂容你这样一个女子玷污,太玄的堂皇大殿岂是你这样一个婢女之后能登!” 声音中的凛冽之气让在场的文武百官心惊肉跳,众人恍然了悟灵岚的身份,也是大吃一惊。 护国凤凰长公主秦灵的名号听得甚多,却从未亲见,任谁也不敢相信公主竟有此等勇气冒天下之大不韪扮作男装混入朝堂!灵岚随军出战以前尚无资格上朝,本次荣升随军上殿,马上就被圣上认了出来。 灵岚却稳稳地站着,拿起圣上手上宝剑的剑刃,将剑尖摆在了自己细白的颈脖,缓缓下跪。 “臣,正四品副前锋参领灵岚,确实为男儿之身。”抬头望向圣上,目光一片清澄:“若陛下不相信,可即取臣之性命,臣绝无怨言。” 此时景文昕也拱手跪下,规劝圣上道:“陛下,灵参领为微臣义子,确为男子,只是长相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请陛下明察。” 殿上的一众军将竟也纷纷跪下:“灵参领确为男子,绝非长公主所扮,请陛下明察。” 灵岚身形瘦削,与太玄一般女子相异,说是男子绝对可信。只是圣上怎么可能错认亲女儿?那么,以首辅为首的众臣纷纷跪地证明他的身份,简直是公然地欺君了。 圣上握剑的手颤抖了起来。 鲜红的血液沿着雪亮的剑刃滑落,滴在玄黑的地板上,仿佛被吸入般隐没。殿上气氛沉寂冷森,陷入僵局。 良久,跪在地板上的一众大臣只觉双脚麻木,唯握剑的秦灵,却依然坚定沉稳地望向圣上。 “秦灵,这次算你赢了。”咬着牙缝挤出愤然的声音,圣上撤剑,宣布退朝。 待众臣退去,身穿朝服的少年仍在大殿的一侧站着。 悠悠地向着大殿前那人曾跪着的地方踱过去。 凝视着玄黑地板上几近消失的鲜红,伸出手指,任它染上自己的纤白。 凤眸微眯,实在想不通透,明明撒着弥天大谎的她,为何眼神仍能清澄。 那位长公主的母亲,有着和他母亲一般的身份,一样卑贱的血液。 即使被称作护国凤凰,即使守护了皇室最后的血脉,仍是被圣上不待见的人。 明明,明明是和他一般肮脏的血液,为何老头却这般待她?还有她身边那一众的将士,有些是她的下级,却更多是她的上级,即使老头牵的头是必不可失,他们却未必都能这般义无反顾地为她作证明啊 灵岚,秦灵。 明明是与他一般的出身,却为何事事不同? “还是说,我所相信的东西,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番外 回忆之章 景澈(下) 炎夏酷暑,烈日当头,已是到了晌午的时分,不知不觉大军已扎营三日。 帐外是一片汗流浃背的混乱吵杂的景象,帐内虽是闷热,倒也乐得清闲。 “景侍郎,范侍郎。” 一边的中年文官瘫坐着一动不懂,另一边身穿文官服装的景澈却已抬起头,温润的玉颜似乎分毫未被酷热的天气影响,礼貌地站起招呼着送饭的曹参将:“曹参将,辛苦你了。” 曹参将对景澈清凉无汗的本事佩服得紧,放下饭菜,大笑道:“不辛苦,今天中饭加了颗蛋,外头兄弟闹哄哄的,景侍郎你慢用,我得失陪了。” 景澈应声,看着曹隽离开,盛了碗饭菜到范侍郎的旁边叫醒了他:“范侍郎,天气再热,也得多少吃点,咱两个文官可是开的小灶,外头士兵五千都吃的乱七八糟,人家可都活得热闹。” 那范侍郎嘀咕几句,挣扎着爬了起来,接过饭碗,嘟囔道:“外头那些个贱民是什么身份,你我又是什么身份,怎得比较。本官自小锦衣玉食,怎生遭得这般罪。”看了看碗中的饭菜,拨了拨那颗蛋,还有油腻腻的鸡腿,生着一股子厌恶:“此等猪食,值得那帮贱民闹腾成这样子。” 景澈不语,看着桌上的饭菜,只觉得闷热得闹心,胃胀痛得难受,便也放下了碗筷,“你且慢用,帐里热得紧,我到外面去透透气。” “去吧去吧,跟着那所谓的灵将军,”范侍郎看着他走出帐外,低声嗤道:“真不愧是婢女之子,骨子里的贱民。” 饿着肚子在外头跑,确实是不智的行为。外头烈日正不要命地曝晒着,炎热的空气直直能把人烤焦。景澈净是觉得肚腹难受得紧,头脑也险些要被蒸发,便听见好些人爽朗的大笑。 向着笑声的源头走去,便见着一众将士围着坐,手上正捧着午饭,正哈哈大笑着,拍大腿的捂肚子的不亦乐乎。中间围坐着一个将士,兴致勃勃地说着故事,面型长相像只猴,说得又是手舞足蹈的,整一个猴子托生一般。 “景侍郎,这边这边,”听得一把清脆的声音唤他,景澈看到有人招呼他过去,见他看过去露出了一个大笑脸:“哈,子云兄子云兄,这边这边。” 景澈顿了顿,便越过众人走向了那少年。 “坐下听坐下听,今天是路猴儿说的书,可是有趣。”少年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景澈看他手上的碗筷握得老紧,稚嫩的脸上还沾着些饭粒,便笑道:“看来是灵将军好兴致,每日用餐时候总让人娱乐来着。” 这两年时间,他仍是小小侍郎,灵岚却在首辅的力挺下一再升迁。不论是朝中军中民间,灵将军与长公主的名声愈盛,朝中早已分化两股势力,一是首辅景文昕带领的公主党,一是圣上亲领的□□。 尽管圣上屡屡打压,但外头兵荒马乱,太玄对外的征战也甚多,总不得不依靠灵岚的军事实力。于是灵岚在两年间,参加过的大小征战不下百场,可算是疲于奔命。此次出征隋宁国,他与范侍郎一并被指派作随军文官,范侍郎为此怨恨不已,而他,倒也想看看这位鼎鼎大名的灵将军两年来过的什么日子。 “猴儿自个儿玩的开心,大家一起吃饭很香啊。”说罢,灵岚皱皱鼻头,细声道:“子云兄太见外,总是不愿喊我表字。” 景澈只当没听见。转眼就见灵岚把碗里头的白饭三扒两拨塞入口中,然后高举饭碗高呼一声:“来,添一碗饭!” 众将领哈哈笑道:“来了来了!给将军添饭了!” 便见上回在殿上给灵岚拔剑档住圣上的将士接了灵岚的饭碗走去,这次行军他才知晓,那人正是赫赫有名的穆万念。太玄国懂法术之士不多,穆万念的家族正是太玄少有的方士贵族世家,而他更是少年成名,没想到这般人物甘心屈于灵岚之下。 接过旁边将领递过来的新盛的白饭,灵岚快快地扒了两口,被晒得红彤彤的脸儿又笑开了,问道:“子云兄可用了饭?” 景澈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咀嚼,竟觉胃也没了那般难受,不觉咽了咽口水:“天气闷得慌,本是想着出来走走透口气再回帐中吃。” “那自然是,帐里无聊得紧,哪得外头欢快。”灵岚笑道:“子云兄不如把饭菜拿出来,跟大伙一块吃了,痛快。” 说罢已有小兵走去他帐里取了饭菜,景澈也不好拒绝,便也学着他们吃将起来。倒是奇怪得紧,明明外头的烈日能把人生生地烤焦,明明那路猴儿说的书他早已晒昏了头听不清晰,他却能把饭菜顺利咽下了。吃得差不多了,夹起鸡腿正要往嘴里送,却觉得周遭忽地安静了起来。 景澈顿了顿,抬首环视四周,发现周围几个将士都盯着他手中的那鸡腿,为首的正是坐他身旁的灵岚。 “你”景澈只觉得可笑:“你是将军,也开的小灶,怎么连鸡腿都没见着。” 灵岚有些怯意,挠挠头嘻嘻笑了笑,打发了几个将领道:“开什么小灶,一只母鸡两条腿,难道还让它多生一条腿不成?何况这小灶,只给你们文官开,我倒不必了。那会被围困山上,树皮都啃过,什么不能吃的,鸡腿跟树皮没差的,能填饱肚子就好。” 说罢站了起来,对众将道:“休息时间过了,换班下一轮将士吃中饭。” 众将听令,各自散去回到岗位上。 那鸡腿景澈放在碗里,也没吃,只听得方才的将士走开前在他身边喃喃说着:“那么大的鸡腿,给将军吃了可多好,将军那么小的个儿还得上阵杀敌,那官儿只晓得在帐里躺着” 景澈愣了愣,趁灵岚没注意,将碗递了给穆万念,只道是胃口不好吃不进,让他扔了,便就回了营帐。 隋宁本是太玄的属国,正正在太玄这山国的下方,成为太玄必经之地。这些年闹了几次分裂,都被镇了下来,这次竟是找了白国撑腰,军粮具足,更是由白国的卫将军带了军队助阵。灵岚大军早在三日前到达隋宁边境,没有马上出击,却是不紧不慢地在隋宁城门前扎营休憩了起来。 白国的卫裘未与灵岚交过手,不知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耐住性子等了一天,便开始命人每隔一个时辰叫一次阵。没想到灵岚整整两日闭门不出,卫裘确定灵岚是缩头乌龟,便帅大军开了城门出战太玄军。 正中下怀。 太玄军队士气高涨,且休憩数日,个个生龙活虎气势如虹。卫裘领的军队本就是一半的白国兵一半的隋宁兵,他远道而来却未好好地整顿隋宁原有的军队,只是求胜心切,导致多次的指挥失灵。太玄军队数次打下隋宁,对攻打地方比白国军队甚至隋宁的将士都要熟悉,一击之下,敌方死伤两百,杀卫裘,一切尘埃落定。 便是这一次,景澈亲眼看到了传说中英勇善战的灵将军。他在恐惧忍住深深的呕吐的欲望,在血肉横飞的恐怖景象中坚持跟在灵岚不远处,看着他手起刀落,身先士卒地砍下一个个敌军的头颅,那一往无前地勇猛,举手无回的狠绝,还有那眼中依旧清澄的坚定。 没能忍过来,他在曹参将的掩护下回到营帐,吐了。 吐了一次又一次,胆汁都出来了。眼前一片猩红,血与残肢,尖叫与绝望的眼神,让人几近崩溃。范侍郎看着他尽是笑,说他是自讨苦吃,像他由始至终待在营帐里头不好么。 他躺了一夜,睁着的眼睛一夜未曾合过。 翌日清晨,听闻了获胜的号声,景澈爬了起来,让曹参将带去战场。 “轻点轻点,你看那路猴儿生前逗得大家多开心,你能这般甩人家么。” 远远便听着那的嗓音,此时有点嘶哑,却是大声地喊着:“那边的手得稍上,娘生的时候完完整整一个人,咱送回去了总不能缺了什么。” 虽是清晨,烈日开始冒了头。鲜血淋漓的尸体发出了极是难闻的味道,景澈脑中轰鸣不断,只见那少年将军仿佛鼻子仿佛失灵了一般,正领着人忙左忙右的。 “灵将军。”景澈忍住呕吐的欲望,向灵岚道:“已经向朝廷报告获胜的消息,还有将士的死伤数目,你看” 只觉周遭沉静了一下,灵岚没有回过头,只哑声回道:“伤兵八十六,其中重伤三十七,轻伤四十九人,已安置好,死二十三人,名单我待会儿给你说。” 顿了顿,灵岚道:“先别说这个,天气热,兄弟们躺着不舒坦。景侍郎,待我好好安置了他们,再谈公事。” 景澈一怔,应了声好,灵岚又道:“曹参将,通知隋宁那边的将领来接走他们的兄弟,这天气太热了,不经晒的。”曹参领领了命便下去了。 灵岚始终没有回头,只是指挥着收拾战场,景澈知他难受,仍是忍不住问道:“隋宁那边的你也关心得着吗。” 此时正好穆万念走了过来,报告道:“都收拾好了,二十三个兄弟,齐整的。” 说罢扶住灵岚,一拐一拐地往回走。 景澈才发现灵岚的腿受了伤,迈步跟上。 “都是爹生娘养的,”灵岚慢慢地说着:“往这战场上一站,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像是在回答他刚才的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战场上都是战士,背着国家千万人民的命,容不得一丝仁慈与犹豫,战场下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都是爹生娘样的,都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33章 火烧大殿 景澈自迈出大殿门口,便有十二名青衣蒙面人用好几层粗板铁链将大殿门口封住。这十二名青衣蒙面人似是埋伏已久,每一个都是雷厉风行的姿态,迅速而准全地完成任务就马上退去,看来十分诡异。 见了景澈出现,绫音兴奋又惊恐,想叫他赶快逃开,却被怪物勒住脖子,只得看着景澈步步走近。待景澈看清眼前的状况,也吃了一惊。那团焦黑得分辨不清的物体怔怔地散发着刺鼻的怪味,竟露出白牙对他粲然一笑。 “终于露面了么,首辅大人,”焦黑怪物用着嘶哑的声音对他道:“乖乖地给我滚过来!” 这等傲慢的语气景澈皱眉,一步一步走近的同时,察觉到那怪物琥珀色的眸子 此时,已听得几个护在景澈前头的士兵突然大喊:"首辅大人小心!” 还没反应过来,那怪物已抛下绫音,飞越过众人揪起了景澈!众士兵只有干瞪眼的份。 “慢慢吞吞的!"那怪物虽笑,却似是怒极,破铜锣般的声音显着妖异:"我问你,亲爱的首辅大人,你的主上哪里去了,太玄的炡王哪里去了! 被直冲向鼻子的怪味熏得有点晕眩,景澈凝神,看着离他极近的怪物 怪物?什么怪物会这般关心炡王! 瞥眼看见慌乱的人群后头努力跃上前方的一只小小的动物景澈垂目,却是已有思量。 “先放手,”便见举起玉白的手掌覆住怪物的焦黑爪子,温声道:“待我解释这事情,苏南!” 周遭的人没少听过苏南的名号,有些也是见过她,谁都不敢相信着怪物就是苏南! 甚至谁都不敢相信这团焦黑的物体是个人! 那怪物竟又笑了:“首辅大人好厉害的眼光。” 殿外惊惧万分,殿内也是一片混乱之象。 自景澈离开以后,崔温就隐隐察觉有问题。 就在不久之前景澈的探子回来报告,说是已找到秦炡行踪,说是秦炡在狩猎场外五百里之处受了重伤,要求立即传唤景澈。 当时众臣哗然,崔温最先反应过来,想要加快催促景澈做决定,于是说道:“炡王既已身受重伤,正是向须王示好的最好时机,若失此良机,则太玄堪虞!”看向那青衣如玉的人,想着自己一群人跪了老半天也没看出这人什么态度来,当真把人逼至急死。须王要炡王时并没有说明要活的死的,万一稍再拖延,待得炡王回天乏术再献给须王,人家来个不认账,他们可就叫冤。 当下景澈却也未作出正面承诺,只匆匆安抚众臣,说是无论死活,必将炡王接回来再行商讨,原本几个官员想要跟上,景澈说是外头兵荒马乱,大殿外有士兵守卫还算比较安全,出了大殿可就生死由天了,一番话下来个个打了退堂鼓,觉得这外出的风险还是交由景澈担了。 景澈前脚走,大殿门就马上被封上,隔着门问了外头的士兵,只说是加固防卫,即便白国士兵突袭过来也难以攻入。 崔温看着殿上每个人的脸,越想越是不对,脑里却一团糟乱,楞楞说不出一个字来。 “崔大人!崔大人!” 文华殿的大学士高耀匆匆而来,“崔大人,方才我想要到殿外出恭,却发现侧门已经封死了,牢牢实实怎么也弄不开,后来我们发现其它的” 话还没说完,“轰”的一声巨响响起,殿内一阵天摇地动,众人惊得乱了方寸,四处躲避。 “高耀!”慌乱中崔温向高耀喊着:“其他的门怎样了!哪一扇门能开!我们快过去!” 轰!又一声巨响响起! 靠外的柱子开始摇动,几滴火星随着瓦片滑落,殿内的人纷纷逃向几个门口,用力推着撞着,极力求生。 崔温看着高耀早惊呆的脸,却并未逃向任何方向,心里闪过不详的念头,仓皇地扯住高耀的手,颤声问道:“哪扇门能开的,你说呀,你说呀!” 高耀面如死灰,从牙缝里头挤出字来:“大殿六扇门,所有的门都被封死了。” 崔温怒视着高耀,嘶声吼道:“怎么可能!所有的门!” 什么加固防卫,狗屁!他们是吓疯了才会相信这种狗屁话! 环视着大殿每一个角落,突然,一个怪异的念头涌起,让他顿时如坠冰窟,毛骨悚然。他颤声问道:“高耀,你看看这些人,你看看这些人哪不是那时逼死长公主的人,又有哪个是景澈亲信的人!”说罢已是双目暴张,浑身血液都灌于头顶随时要喷发,嘶声指天咒骂:“景澈!景澈!好狠的心肠,竟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嘻嘻嘻嘻嘻————!!” 高耀双目已是无光,不断地抽搐哆嗦持续地发出了尖细诡异的笑声。 “景澈!景澈!————!!”崔温乱发瞠目,嘶声愤恨地喊叫着景澈的名字,两人呆立殿中无闪无躲。 轰隆隆的巨响不断,大殿柱子不住地摇晃,火星极快地蔓延成了火海,殿内呼救声惨叫声嚎哭声不绝于耳,血腥的味道瞬间弥漫空中,仿佛置于焚毁万物的红莲炼狱般,最后与大殿一起化为灰烬,湮没。 大殿的外头。 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 熊熊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仿佛是血色般苍凉,神色却带着希望与骄傲。他们见证着,一个腐朽的王朝彻底的终结,也让烈火焚尽自出生而来加诸在他们的卑微与歧视的目光,焚尽太玄国无理的阶级制度的带给他们的沉重枷锁,焚尽他们隐忍三年为长公主复仇之心! 荧天亲眼目睹了这个场面,听着殿内鬼哭神嚎的凄厉叫声,吓得是一脸苍白,连忙稳下心来继续为苏南疗伤。 话说那焦黑的怪物正是被那六颗火炼珠自爆阵法所伤的苏南。那女人护住了心脉,没受多少内伤,确是被灼得浑身找不出一处好肉来,它灵力一时未恢复过来没能给她及时疗伤,本劝着她先自行运气调养,没想到她二话没说拎着它一路狂奔回了大殿要找穆万念。回到这边,闻说秦炡失踪,更是发了疯地要找景澈,看着她顶着一身烂皮烂肉到处跑,惊出了它一身的冷汗直流。 幸而景澈劝住了她,加上了梅天礼,那个自称是秦炡手下最大情报网的头子,告知了秦炡与穆万念二人行踪——二人确实在白须贺手中,但也暂时安全。要夺回二人,任苏南再强也只得与景澈这方力量合作,攻下白离军。 于是,他们便留下了,一边观看这场修罗场般的杀戮,一边疗伤。 只是苏南这一身的伤,比起那场杀戮也毫不逊色。血肉皮肤与褴褛的衣物相连,每翻一处,便是一处的血肉模糊。荧天小神兽的身体动作笨拙,反正苏南解了他的力量封印,便化身成十六七的小少年,一处一处为她包扎。 景澈便在他们不远处,待得火燃了大半,踱步过来看看包扎得差不多的苏南。 “早知你非平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仍能挺下来,”扫过荧天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那黑红相交的皮肉,秀美略皱,“只是再怎么坚强,也是肉体凡胎,若是疼了便喊一声,别忍着。” 苏南嗤笑:“喊了便有用处么,”努努嘴,“里头的人可喊得大声,有人理会么。” 顿时没了声响,景澈沉吟良久,久到苏南以为他早已拂袖气走,才听得他近似自言自语的呢喃语气:“子云诺下的,这大殿上逼迫你至死的每一个人,必尽数诸尽。” 他声音极小,苏南却还是听见了,察觉他自称表字,神色也是一沉。便听景澈恢复了平时语气,正式道:“大殿之上,每一个都是达官贵人,平日里只懂得争权夺利c欺压百姓,他们与太玄的血缘等级之别生为一体,都是是太玄的毒瘤。我等筹谋三年,府里的美人家仆,多为义军的核心人物,皇城里头的平民,在我们暗中培植下,早已形成了强大的义兵力量。他们平日里劳作生活,夜里偷偷组织练文练武,一是为报长公主之仇,二为太玄铲除毒瘤,三是要重振太玄!” “得了得了,”荧天不耐烦地想打发此人,闹得他都不能聚下心神疗伤了:“你们烧了便烧了,烧完就该忙别的,白离都打到了眼皮底下了!” 景澈玉雕般的脸上却是一派沉稳:“白离的军情,梅天礼已有掌控,而我认为,士气与必胜的决心,是我们的制胜之道。” “太玄的历史,已有千年。自有太玄,血缘与等级之别便一直存在,在它们延续了千年的现在,有什么能让人们确切地相信这一切的终结?”凤眸扫过荧天稚嫩的脸,转向苏南:“只有让他们亲眼目睹,平日里压迫他们的达官贵人们连同那神圣的大殿,一起焚毁殆尽。必是全程参与,一点都不能遗漏,直到他们都化作焦土灰烬,亲手用黄土掩。他们才会知晓自己已重新生为人,不再像是牲畜般在这块土地上活着!他们才会拼尽自己的每一分力量,用身体与血去保护他们将要当上主人的这块土地!” 凝视着景澈一双发亮的眸子,苏南接着道:“而亲眼目睹这些大臣们的下场,也让他们日后时时警惕自己莫要步了这些人的后尘,对吧,首辅大人,”顿了顿,又摇头道:“或者该称为皇上陛下了。” 景澈也是摇头:“太玄即便重生,澈也不会是所谓的皇上陛下。澈已与幕僚商议好,仿效从昆仑大陆传过来的书籍上记载,建一个没有皇上,没有贵族,人人凭借自身能力成为的臣子的国家。” 苏南一怔,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不可能,”仿佛看到了苏南眼中不确定,景澈垂下凤目,如玉的温声透着坚定:“这是我们的理想,即是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做了多少,便是多少。况且还有我们的子孙后代跟在后头,再难圆的梦,也会总有完成的一天。” 荧天也不觉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他一直以为他只是想要利用义军的力量当上皇帝而已。原来,这个男人的目光这么远,心思这么重! “苏南,我需要你的帮助。”荧天晃神,听了他的话又怒了起来,没看见苏南一身的伤么!方才的言语必定是迷惑他们而已! “我们义军中不乏武将之才,只是欠缺实战经验。现下穆万念又在白离手中,我们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荧天着急看着苏南,实在惧怕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阿莎力地拍胸口答应了。苏南的脸上却是无悲无喜,镇静得紧。 “苏南,”久久未见苏南回答,景澈却也不急,温煦的面容噙着笑,语音却带着苦涩:“这些年来,她可有入你的梦。” 荧天闹不懂他说的哪个“她”,只细细听着他越发清晰的声音。 “三年前,她走了,自此没了踪影。我日夜想着,终究连梦里也未曾见到她。也许是太玄这地方,太脏了,她才不愿回来,更不愿入我梦中。”景澈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的所谓理想,说是难,也很简单,只愿太玄变成让她愿意回来的地方。苏南,你可愿意帮我。” 远处的火光映在苏南的脸上,光影流动,表情看得不真切了。 良久,苏南突地站了起来,简洁地说了一个字:“好!” 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她便在二人惊异的目光下用匕首将两手腕上六颗珠子拔了下来,扔了给荧天。那六颗珠子连着血肉,又一次的血肉模糊,荧天吓得哇哇叫:“干嘛呢你!好容易包扎了你弄出一手血来!” 才叫完,忽然觉得身体里灵力充盈了不少,刚想要问怎么回事,便见苏南开始拆纱布,纱布下的皮肤竟然已经愈合了大半! “你!你!你!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这是什么怪事儿!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竟然不过也等不及他反应,见得苏南越拆越多,露出越来越多的肌肤,荧天急忙红着脸找了外袍给她披上。 “这六颗珠子,”苏南懒懒地道:“火炼珠,赖在我身上想要拼了残余的气力要镇住我的灵气,所以伤口愈合得这么慢。我花了些时间压住它们。你以后便戴着,能增强你的灵力。” 荧天才恍然想起苏南身上的伤口一向能自我愈合,再晃眼看她,果然已是全好,又是惊又是喜,恍然想起她方才说的那个“好”字,不觉又愁眉苦脸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34章 备战 炮火由那十二名青衣蒙面人掌控,将士们只确保没人能逃出大殿即可。冲天的火光仿佛把苍茫的天空烧成艳红,没几刻钟,大殿已然崩塌,纷飞的粉尘火星扰人,却没有任何人作声,依旧神色肃穆地等待着,直到这把火完完全全地烧尽。景澈分派军队稍作清理,又安排了大部分义军轮流守城。 “领军大人,如早前在大殿之上青衣小侍所报,白离军五万精兵已抵太玄边境,扎营在皇城外二十里。白须贺已于一个时辰前挟炡王入营,目前并无异动。”梅天礼换上了常服,外头套上盔甲,神采奕奕地在沙盘上扎了三根白色小旗:“上皇城的路只有山路,白离必是早已联合了隋宁,从隋宁借道而上。据探子报,白离军的数目还在增加中,想必主力部队仍未到达,具体数目尚未得知。” 景澈依旧身穿修长的青衣,一双秀眉此刻轻皱着:“白离白策守孝三年,这三年以来并无一场对外的战事。此时必是他们内战以后全然恢复元气,重燃争霸野心之时!此仗白离定必倾力演出,以期立下的威势,估计攻皇城的人数必在二十万以上。” 此刻的苏南已稍稍修整仪容,用恢复正常的声音道:“皇城军约有五万,禁卫军两万,参差不齐。”抬眼望向梅天礼问道:“义军的人数是多少?” “十万。”没等梅天礼回应,景澈已答道:“十万义军,平日里暗中训练,却都没有实战经验。” 苏南没再出声,两人也陷入了沉默。 这场仗,不仅是以少战多,而且是以业余战专业,以外行战内行。 况且这十七万人,已是他们倾国所有,就算得个惨败,太玄的有生力量也随之而灭。 白须贺旗下能人甚多,名将如龙五c龙九c白倾之c石破军c钟离昴等,就连白须贺本人,也极擅行军布阵。 梅天礼看着专注地凝视着沙盘的苏南,怎么看都只是个纤纤弱弱的少年,景澈竟说她有武将之才,只怕是病急乱投医了。苏南的身份任他怎么查也查不出个端倪,这人像是生生冒出,从幻之森林出来便到了狩猎场去劈柴,其后更成了炡王的贴身侍从,闹得风风火火的。只是回想她屡屡的事迹,包括训练禁卫军迎白须贺c包括赏花当日抵挡刺客,更包括她不久前化身焦黑怪物在义军中作乱,下一刻竟就治好了全身的灼伤安然自若地跟他们一起研究军情,想到这些诡异的行径,他还是决定暂时相信景澈的直觉。 良久,苏南清亮的声线终于打破了沉默:“要胜,并非不可能。” 看着景澈温润如玉的双眼瞬间绽放的光芒,她叹气,抬目直视着他:“只是,领军大人,非常时期用的非常手段。你与你的军队,必得有一往无前的决心,更得有不择手段的勇气啊。” 几乎没有阖眼的时间,卯时一到,火风会的义军便接到指令在大殿遗址前的广场集中。 整齐列队以后,便听得后头浩浩荡荡的人声脚步声,义军们纷纷惊异地回头,竟是正规军装的太玄军!义军们以为是要抓拿他们,纷纷举起武器准备迎战,却发现对方虽带着正规军装头盔,盔甲却是叠好,连同长矛弓箭等武器用双手高举于头。 这分明已是投降的意思。 义军面面相觑,不知其意欲何为。 为首的中年将领身长七尺,粗眉大眼,行至殿前景澈所站的位置外十步,竟面目肃然地下跪行礼。一时间,义军哗然,却听得他宏厚的嗓音清晰地传遍广场:“臣,曹厉,代表太玄万万禁卫军c五万皇城军,请降于领军大人。愿归领军大人差遣,与皇城人民共赴国难,与火风会义军并肩作战!” 语毕,七万太玄军齐刷刷地跪下,将盔甲武器高高举于头顶上方。 景澈立于烧成废墟的大殿前,一袭藏青色的盔甲,衬得温润如玉的气质肃穆凛然。他的身后站着面覆白纱的凌音,再远,便是梅天礼c苏南与荧天。 静静地环视着七万太玄军c十万义军屏息静气的等待,景澈扶起曹厉,借着凌音的气将话语传遍广场:“自今日起,火风会,将不复存在。” 未等义军惊讶过来,他继续宣布:“腐朽的太玄已随昨日的烈焰化作灰烬,在烈火中重生的我们,将在此时c此地,建立新的国家——凰国!” 义军闻得此言,激荡之情难以言喻,便是在此刻国难当头的危机下,仍是觉得胸口里的热血澎湃! “无论原来的太玄军也好,火风会的义军也好,都是凰国的子民!从这一刻起,我们所踏着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我们自己!” 景澈的振臂高呼,正是他们期盼多年的愿望,全场将领士兵无一不心潮澎湃,欢呼雷动! “凰国之名,是见证我们浴火重生!也是纪念我们的护国凤凰——长公主秦灵!我们永远无法忘记,直面七国军队无畏无惧,坚定地将他们挡在城门之外的她!若不是太玄旧主懦弱怕事,与朝臣们擅自应允七国的无理要求将长公主献给白须贺这贼子,我们的国家岂会积弱至此任人欺凌!”说起长公主,景澈越发激动,广场上的义兵多是敬仰长公主的事迹,太玄旧部更不少跟过长公主征战,不觉紧握了拳头:“此时此刻,太玄的旧主已亡,太玄的群臣已化作尘土,太玄已死!凰国——我们新的归宿,我们的土地,岂容白离践踏!我们的妇人孩子,岂容白离染指!白离须贺算什么东西!纵是踏着我的血和尸体,也绝不让白离的一兵一卒玷污我凰国土地!” 义军们跟随景澈三年,第一次站在阳光底下光明正大地听着他们领军的号召。他们的领军不过二十余岁青年,一张玉颜清润而优雅,却用他的梦想支撑起了十万义军。身为贵族,却敢将朝臣阁老尽数诸尽,为他们清除后患,他已为他们筑起了坚实的后盾,他们岂会让他失望! 不知是谁领的头,十万义军纷纷高举兵器,齐声高呼:“誓死跟随领军!驱白离!建凰国!” 广场上的热闹,荧天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化回小兽形态的他偷扯着苏南的衣襟嘟囔着:“苏南,你还是当你的砍柴人得了,干嘛趟这趟回水。” 苏南懒懒笑道:“都是感召于你平日的鞭笞,我觉得自己不上进,得好好表现自己,建功立业。” 好笑地扫了扫他的脸,果不其然见它红了脸,急巴巴地说道:“要建功立业也不跟他们玩,整一批乌合之众,那姓曹的带过来太玄军更是不知安的什么心!说不定就是个无间道!我们还是快快走人,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乌合之众?”苏南兴致倒来了,敲了敲它的小脑瓜:“景澈培植了三年,虽是没上过战场,也算不上太糟糕。景澈本身任首辅一职,连带管了户部。户部管的就是户籍以及财政事宜。皇城内的人物他有哪个不知根知底?义军岂能说是乌合之众呢?” “那”荧天一时被驳得没了话,支支吾吾地说道:“那姓曹” 苏南只笑:“曹厉本来也是熟人了。太玄重文轻武,军中本来多是普通民众,景澈早渗入了不少力量。此时效忠,也是意料中事。” 荧天见苏南竟然净是反驳,不由得气得鼓了双颊,举起爪子敲呀敲她的肩膀:“死脑筋死脑筋!这边平平凑凑才十七万军队,据闻白离那边又有五万精兵抵达,到了明日清早,二十万精兵在外候着!人家可是征战无数!经验丰富得紧啊!” 她只扭扭脖子,忍住没申个懒腰:“是是是,敌人很强大,情况很紧急,事态很严重。不过小猫儿呀,你老在长他人志气,我开始怀疑你才是无间道啊!” “呸呸呸!我才懒得参和!”这女人口没遮拦:“我是担心你好不好!” “谢谢了,小猫儿。”叹了口气,苏南难得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只是,这场仗,我是打定了。” 看着广场上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即便是让她再堕修罗地狱,又有何妨。 “喂喂“荧天再次拍了拍苏南的肩膀,咽了口口水,指着前方的黄沙滚滚问道:”不会是白离军杀到吧?” 步声如雷,虽不比方才太玄旧部出现之时整齐,数量却更多,将士们纷纷戒备,却得了景澈示意不必。 苏南神秘地笑了笑,轻声对吓怕了的荧天说道:“小猫儿,那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35章 战场 对于太玄,白须贺是势在必得的。 他们所处的欧玛大陆被山河地势大致分成了五个部分,白离与白策处于欧玛大陆的中原地带,中部的土地早在三年以前还是白国的时候吞并得一干二净,现在基本上都是他们两家的属地或是附属国。要统一大陆,他面前的路有几条,进军南部,有大陆上最富的金音国;进军西北,有幅员最广的赤日国琉宁国;东南面,有人杰地灵的碧华国c天水国;东北部,则是骁勇善战的游牧民族赤日国。而进军南部,必先得借道白策;进军西北,又需越过热河天险;进军东南,不仅是最可行的途径,且一旦攻下碧华c天水二国,日后出征也不必担心有此强敌在后方虎视眈眈。 而太玄,正正在白离与此两国之间。 虽非必经之地,但白离太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已经元气恢复,做好准备重登欧码大陆上最强之国的地位了。 所以,白离军需要必胜!完胜!白离军必须无敌! 白须贺早早便埋下伏线——太玄的附属国,隋宁。 隋宁便位于太玄必经的进出口,以往是太玄屯兵出战的最佳地点。只是三年前隋宁借着七国之围的时机脱离了太玄的附属地位,此后太玄的内政一塌糊涂,也疏忽军事,竟是无人再管隋宁。白须贺派了说客谋士,或收买或威吓,早已将隋宁收归己用。故此次出访前,白须贺早已在隋宁屯兵。否则以太玄地势之凶险,如何能迅速地调动如此多的白离兵? 此次他冒险访太玄,初到受了秦炡已战歌下的下马威,再是被苏南断了几次好事,确实是有些意外。只是事到如今,秦炡已在他手中,而他想要的东西也已到手,实在没什么好顾及了。十万白离军已在营寨中会师,破军与钟离也将于明后天清早各领七万大军抵达,龙九也率领六万大军赴隋宁作后备军,三十万大军对太玄这个小国,实在已是大大的抬举了。 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白须贺正与龙五龙七商讨军情。 “陛下——!” 小兵得了通报入了军帐,行跪礼,报告道:“我军前方突受敌军攻击!” 白离大军新来乍到,今晨会师,阵脚还没站稳就遇上突袭,小规模的混乱也非情理之外,只是太玄竟会打开城门出兵偷袭?即便是后援军队未赶得及到,光是阵前的十万大军,也足够踏平太玄皇都。 “偷袭的敌军数目大约是多少?”龙五问罢,才发现报告的士兵竟是苍白着一张脸,满额大汗。 “据c据卑职所探,敌军的数目约有三c三”士兵抱拳报告,竟有些结巴了。 龙五不耐烦挥了挥手,接着又皱眉道:“三万?太玄竟然凑出来这三万人来送死?”说罢又哈哈大笑:“出城而战,如同羊入虎口,不自量力!陛下,我军三年以来养精蓄锐,都是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人,现下太玄既已出兵挑衅,急着送死,依臣之见,无需等得破军c钟离的十四万大军,请准臣整军出战,臣今日便可破城!” 未等白须贺回答,一直伫立一旁的瘦弱青年却注意到那小兵越发紧张的神色,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此人正是龙七,白须贺的军师,只见他清瘦的脸苍白得几近透明,一双锐利的眸子却直透人心。 “你先别怕,”他伸出手拍了拍小兵的肩膀,温声安抚道:“慢慢说清楚,敌军究竟是少人,带的什么武器,伤了我方多少人。” 龙七是白须贺的军师,虽是长着一身赢弱的病骨子,却极受白须贺的重用以及一干将领的尊重。听得他此言,白须贺与龙五不禁侧目,也将眼光逼向了小兵。 小兵瞥了眼,终究不敢直视龙七,却感觉他在他肩膀上的手掌仿佛传来了能量,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字报告道:“据卑职所探,敌军c敌军数目,约有约有三十万人。” 小兵不敢看几位主上的反应,脑中不住翻滚着当时所看到的情景,止不住地冒着冷汗。 城门开了,为首约五万骑兵,怒马铁衣;后随步兵,高举战戟,连绵的黑压压的人头,看不到终点。 他与大部队一样,乘着热血而来,大家都知道太玄是多么孱弱的一个国家,多么贫一个国家,能挤出来个十万士兵已经很了不起了,五万的军马?白离三十万大军也才带了五万军马,且在石将军c钟离将军的后援部队中。 当下已是吓傻了。 他们满心以为这只是一场走走过场的仗,以致于他颤抖着与同僚估算着敌军的人数,几乎被吓破了胆。 只见为首那人,银甲胜雪,座下宝马怒红若火。只见他手执九尺长的巨大镰状武器,那比人身还长的武器在手中游若惊龙。只听得他冲天长啸,震天动地,其后三十万众将士应声而和,随即传来嘹亮的号角c千万战鼓雷鸣,其声其势仿佛要把足下的土地都震裂,白离兵将肝胆俱裂! 就在此时那银甲将军领着前头的一万骑兵已冲杀至眼前。那巨大得不可思议的镰仿佛是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尽是腥风血雨,一万骑兵在他的带领下杀红了眼,个个彪悍无匹! 白离军本已军心动荡,面对这迎头痛击更是手足无措,前方阵脚已乱,硬是被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龙五的副将江子朔c参将徐宏在后方匆匆赶至,整顿军心,发起了顽强的抵抗,才稍微改变了战况一边倒的情形。 而正在杀声冲天c激战正酣之际,太玄军竟然撤退了! “什么?”不仅是龙五反应不过来,白须贺也大奇道:“已经撤退?” 三年前,太玄接连折损长公主c国君c首辅,国内文臣更趁此时机制约武将,国之根基早已动摇。秦炡即位以后,一直无所作为,新任首辅景澈也是纵情声色之徒,连穆万念这名大将军也隐居守墓不管事儿。 而白离,却是早早做好了战争的准备,白须贺以为,不该出任何意外。不仅是他,龙七c龙九等军师将军c以至自上而下的将士们,谁都没想到在战争普一开始便会遭受如此重创。 白离军前线阵营三万军队在短短半个时辰的突袭里面,死一千,重伤四千,虽是元气未伤,却已使军心大动。 “那时太玄军乘势而来,本处于上风,其后方的军队听得一声号角后突然往城内退去,城门迅速地紧闭,余下的一万骑兵先锋却往东退去,仅留着那银甲将军未曾突围。徐参将与末将看来,此次突袭极是诡异,恐是诱敌之术,故不敢妄追,况且当下已困住敌军这名悍勇的军,想必也是重创太玄。没想到”一脸黝黑的副将江子朔平素甚是沉稳,此时向白须贺等人叙述着当时情景也颇是激动:“没想到那将军座下血色骏马竟然化作火焰,末将眼睁睁地看着那银甲将军背上出现了极大的火焰翅膀,从容地升向空中,飘然而去” 江子朔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抬眼望向龙五,见主上眉头紧皱,却示意他继续,便只得说着:“其后末将派军暗地追踪太玄那一万骑兵的去向,追至森林以后却是千方百计不得其入。末将以为,这必是敌军的障眼之法,却没能看出个破绽来。现下军心动荡,都传说着太玄的护国凤凰重返人间,此仗”其后之言,已是说不得的话了。 龙五素来傲然的脸稍稍变色,而后迅速地接了他的话:“即便真是护国凤凰重返人间,此仗白离也必胜之!” 江子朔闻声噤言,心知主上的话不得反驳,却依旧颤然。 三年前的七国之围,白国聚七国之力,六十万对战当时盛世的太玄三十万大军,却久久无法攻下。太玄的长公主秦灵——同时也是大将军灵岚所率之军志气昂扬c勇猛无匹,七国之兵无不闻之色变。若非后来凭着龙七之谋,从内部势力攻垮太玄,拿下太玄军之灵魂——长公主秦灵,七国之围孰胜孰负尤未知。 那年正是暮春时节,落英纷飞如雨,他与七国将士亲见那战场之上浴血奋战如同魔孽的长公主,尽洗血污,身穿华丽繁复的鸾纹金装,头戴五彩琉璃金步摇坐于那白玉制成的王轿之上。须王那尊贵的脸上尽是傲然,意气风发地将长公主自王轿上抱下,迎入王车之内,其王者霸气深深撼动着一众将士,只盼有朝一日学得须王这般意气。而那战场之上英勇无匹的太玄长公主,当下却如同木偶娃娃般全无抵抗之力,太玄军全凭那长公主的一身傲气支撑拼战,当下即如长公主般再无生气。从此不再被七国将士放在眼里。 然而他们在早已经确信太玄的长公主已然死绝的此时,突然出现这般人物,众将士无法不动摇!。 “就算这只是障眼之法,我军人心大动却是不争的事实。”龙七冷静而清晰地分析道:“太玄正是借着我军初来乍到的契机,加之我军中本就轻视太玄而惊惧护国凤凰,这么一个突袭,不仅为了伤我军实力,更是为了攻垮我军军心!” “他们的目的竟是我军军心太玄之内还有谁有此谋略?又有谁有化火飞升的神力?而太玄,是怎么弄出三十万大军来的若不是放在太玄皇都的线全部被苏南清了,也不至于在此猜测。” 此事着实诡异,龙五也不得不叹。 “苏南?”龙七晶亮的眸子一闪,遂问道:“此番主上访太玄,几番谋事被阻挠,是否正是此人?” “正是苏南!” 龙五立刻反应道:“此人身手已是绝顶,多番查探却也没能查出她的来历。这么看来,那将军十有八九是苏南所乔装。” “从你们传回的消息看来,此人绝不简单,”龙七思索:“只是单凭她一个人,能凭空给太玄召来三十万大军?除非她是大罗神仙!太玄这三十万大军,必定有诈!” 虽然未能想通其中端倪,龙七已迅速想出暂时的应对措施,向白须贺拱手报告:“陛下,太玄的三十万大军,震得我军心大动。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让大军知晓那三十万太玄军以及那浴火的将军只是障眼之法。在破军与钟离大部未抵达之前,我们且驻地整军,待会师以后再行进攻。”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须贺端坐于前,此刻霸气而立,狂狷的俊脸上傲气毕露,深邃的虎目熠熠生亮。只听得他放声大笑,语气却已是恨极:“就如龙五所说,即便是凤凰重生又如何!凤凰已在朕的手中,即使重生,也只是我白须贺养在笼中的鸟儿!太玄这帮卑鄙小人,连朕已薨的皇后也要这般利用!朕倒要他们弄巧成拙!” 笑罢,高声命道:“龙五!传朕口谕,命钦天监孔耀三天之内到前线见朕!” “遵命!”龙五伏地领命,却已是被他的命令惊得汗流浃背。 新任的钦天监孔耀正是他们此次攻太玄的导火线,若不是他 眼看白须贺挥袍欲走,龙五冲口叫道:“陛下!” 见他并未回头,龙五一顿,却听得龙七问道:“陛下召来孔耀,莫非是要在战场之上” 白须贺笑了笑,斜眼横扫两人惊异的神情,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军帐。 苏南,若此计策真出自你手,你可要小心了,待孔耀到了前线,你的计谋不公而破,而你手中拿忠于秦灵的军队,届时必定倒戈相向。 这不就是弄巧成拙么? 苏南,朕等着看这场好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36章 龙七确实没有猜错,那威风凛凛的将军正是苏南。 而此刻的她,扔浮于半空,往着大军的方向飞去。 荧天已化去火焰的形态,只留着翅膀附在苏南身上继续飞着。他们急着找到大军所在的森林,可是那位事前自命领路先锋苏南却一直高高地仰着头作沉思状,偶尔用手指随便一指,便让它屁颠屁颠地飞过去。几次差点撞上山崖的经验以后,荧天抓狂了,大吼道:“苏南!你说的森林究竟是在哪个位置?给我说清楚!” 苏南一如既往地伸出右手,随意一指,荧天立刻爆发:“不玩了!气死我了,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连个影儿都没看到!你至少给我低头看个路呀!”说罢一个俯冲,往低空飞去,想要逼她认路,猛地惊觉一个忽然加剧的心跳,虽然甚是微弱,但凭着它与苏南结约的状态还是能分辨出来。 心头突地一亮,荧天讶异地脱口而出:“天呀!你不会是不会是畏高吧?” 只见她依旧一言不发,头仰得更高,荧天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南,竟然这么怕死啦!哈哈哈哈!” 天空可是它最熟悉的地方,自小便懂得翱翔天际的它觉得此时的苏南当真可笑至极。就在不久之前它随着她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之上征战,看着她挥舞巨大的镰刀动辄取数十人性命,仿佛是战神降生般令它胆战心惊。现下倒好,轮到它夹持着她飞来荡去,倒也忘却了战场之上她给它的毛骨悚然的陌生之感。 带着苏南快速绕了几个圈圈,一时直冲云霄,一时俯冲入地,乐得它哈哈大笑。感觉苏南心跳极快,却是一声不吭,荧天玩着玩着有有些怕了,乖乖着了地。 “喂,苏南,没事吧。”小兽的爪子扯了扯她战甲,苏南只是默然地将背影留给它。 “不会是吓傻了吧?”荧天越想越心惊,干脆化了人形,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翻了过来,待看清了苏南的脸—— “哇——!!呀呀呀呀呀!!!” 尖叫声划破云霄,惨绝人寰c石破天惊,怎一惨字了得 结果是苏南吊着荧天步行回营。 看着它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苏南好气又好笑,哪有这么不称职的神兽? 让它战至最后载她离去,它就自作主张化成火焰带她升空。后来知道她畏高像中奖一样兴奋,硬拎着主人到处乱飞。那也罢了,看到她一脸的血以为是被它吓得七孔流血,自己吓得瘫软过去,天知道那不过是她砍杀敌军留下的血。最后因为惊吓过度也不化型了载她了,直接变回小狮的模样任她吊着走。有这等神兽真是只得自求多福了。 军营安置在幻之森林,大军出发她给前副将程之焕与参将文恕注她的灵气,足以带着一万大军安然找到那里而不致迷失。 听到消息,程之焕与文恕立刻来到营外迎接苏南。 “苏将军”两人快步走向前迎接,却只是屏息看着她。只见苏南一身银白战甲早已染红,眉目埋在头盔与血污之下有些模糊了,只是一双琥珀色的眸珠如同暗夜里的星子般晶亮,眉间一点泪痣,鲜红的几近妖冶。只见她扬手脱去头上盔甲,傲然卓绝的脸上少了平素的玩世不恭,却而代之是肃穆而威严的神情。 众将肃然。 便是此人,在领军景澈的号召下第一个站起来请缨为先锋的英雄; 便是此人,亲点了一万将士并诺下“战必奔在诸将之前,退必挡在诸将之后”; 便是此人,战场之上领着他们勇猛无匹地冲锋陷阵; 便是此人,战至最后护凰军一兵一卒安然撤退,最后化作浴火凤凰傲然飞升。 这一万突围军里头大部分是长公主秦灵的旧部,而这小小的一仗中,众将士已将苏南看作是长公主托生。程之焕与文恕已如所有将士感情一致,领着众将激动下拜。 “末将领先锋一万,迎灵大人归来!”程之焕颤声跪拜。 “迎灵大人归!”众将齐喝。 这些人已是行全跪礼,或仰着面希冀地望着她,或匍匐在地颤然欲泣。苏南眯起琥珀色的眸子,脸上的表情却掩在阴霾之下。满目黑压压的头颅,沾着血污的盔甲,男儿身上的汗与血,仿佛只是呼吸都能感觉到。阖上眼睑,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化去了满目的猩红。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命运又一次将她推到了这个位置之上。 再睁开眼睛,目光已是坚定。 只见苏南将手中的小兽恭敬地捧起,高举于顶。 荧天搞不清楚她意欲何为,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惊慌中只听得她扬声道:“本将被困敌阵,危难时听得灵大人的声音多番提点,更是在最后借我力量逃离险境!本将谢灵大人救命之恩!迎灵大人归来!”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苏南已维持姿势稳然下跪,向众将解释道:“灵大人已转生为神兽之躯,拥有诸多化身。就像今日灵大人化身烈火,救我于敌阵之中。” 说罢荧天身上竟化出火焰,带着它小小的身子缓缓上升,众将惊得对着荧天是又跪又拜,直呼“迎灵大人归”。 荧天知是苏南搞的鬼,大呼上当,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幸而最后又缓缓降到了苏南的手中,立马窜跳到她肩脖上,死劲拉着她生怕又被拉出去耍。 苏南只笑,扬声道:“灵大人方才告知本将,愿与我军共进退,征战之时c危难之时必助我军一臂之力!” 众将齐声欢呼,仿佛已是大胜而回般喜悦。至此,苏南手下的一万将士,士气已是达到了顶峰,战意激昂。 “别瞪我,”苏南出手狠敲荧天的头:“你自己弄出来的风波,很应该该你平息。” 那头金色小兽抱着被敲出来的满头包,深深不忿,却又不敢发脾气,最后只得忍着怨气讨好地扯着她:“我只是想要让你帅一点嘛你想想看,你可是凰国建国以来第一个派出的大将,怎么能骑着马儿落荒而逃?让你化火飞升,马上就成了一传奇了呀!” 那女人可不理会它,擦了把脸便把用过的布扔给它:“你也擦擦吧,身为传说中的灵大人的化身,此后得保持形象,乖乖地被供奉起来。” 荧天整张脸都垮了:“我不要被供奉起来呀!我去跟他们说清楚,根本没什么灵大人!”恨恨地要冲出去,却被苏南拎了起来。 “你给一万将士这一个梦,然后想要亲手搓破它?”苏南将它拎到面前,琥珀色的眸子懒懒地扫过它,看得荧天浑身一颤。 “我不是”它犹疑了起来,咽了口口水:“那为什么你就不能顺了民意当这个‘灵大人’呢” 苏南只是笑,懒懒的,又是那种漫不经心,它每回看着都只觉得刺目。 幻之森林是他们最初来到的地方,也是太玄这块土地上最最诡异的地方。 如果它没有记错,这幻之森林所在的位置与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不同,后来一再逼问苏南,才得知这林子古怪,竟是会依着一定的轨道移位。这幻之森林的面积也是极大,这一万军将入了林子也只是能窥得林中一角之貌。 苏南旗下的一万将领,当初有程之焕文恕领着入林后被下令不得妄动,因这林子里头处处是杀机。苏南只派了探子了解外头兵情,便马上教导这些将士们如何在林子里头生存。 倒是没传来白须贺进攻的消息,苏南也松了口气,看来是突袭揍了效。 而将领们却在林子里头吃足了苦头。幻之森林里头凶险万分,据苏南所说已是领着他们去了最安全的位置,但因为他们并未带任何口粮c帐篷等等,所有东西都得靠将领们自己做,除了当天的伙食,还得为接下来的日子多备着口粮。分了工,负责狩猎的去狩猎,伐木的去伐木,还得提防着这里头动物诡异的奇袭,将领们苦得累得不行,却也没说什么。 程之焕仍旧记得,当日景澈整军,便是亲口问的众将士,不怕苦c不怕累c不怕死的人,站出来,凰国需要一万将士,冲杀到皇都之外的幻之森林,作为凰国的先锋c作为凰国的勇士c作为凰国的死士! “一万先锋,必得抱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一旦踏出皇都,就请放弃你们想要回来的梦吧!你们只能浴血杀敌!只能战死沙场!除非战尽白策最后一兵一卒,否则凰国不会为你们留一条走回来路!”他们那年轻的领军,那身穿青色盔甲清秀如玉般却带着雍雅的威慑力的人,俊颜上是决然的肃穆:“你们记着,这皇都内有你们的兄弟姐妹,你们的父母妻儿。你们记着,你们是皇都内十六万军的希望,是十八万城民的希望,也是凰国的最后希望!” 此时,又闻得一爽朗的女子扬声道:“诸位的老父老母,年幼子女,我们会好好照看。也请诸位记得,若有一日城破,挡在我们面前的凰军也已倒下。我们,凰国的女子,你们的母姐妻女们,也会执起倒下的你们的长矛大刀,杀至最后一个人倒下为止。所以,父亲,兄长,夫君,儿呀,请你们安心地去吧!” 那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是他程之焕的妻,他一双儿女最敬畏的母亲,那领着十万女子组成娘子军,一夜间将皇都内贵族家里可用于军需的物资全数聚集在一起的奇女子——许秋娘! 本以为这帮娘子军为他们集了五万军马已是了不得,没想到她们搜集了不少武器,在景澈的安排下,跟在了部队的最后方。战场上沙尘滚滚,加上她们在部队最后,让白策错估他们的兵数,起了惑敌之功。他的娘子,凰国的女子们,当真不逊于男儿! 只是当程之焕的眼c的脸被白策兵的血染上了红色之时,便当下就下了决心,觉不让他的娘子踏进这修罗场一步,绝不让她为他绣衣裳c带孩子的柔荑执起杀人的刀,染上猩红的血! 这块土地上的,有他们的血与肉,凰国的每一个男儿,会战到最后一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37章 燕回谷 凰国的首战大捷换来了城内民心士气大振,也换来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考虑到皇都内的大部分将士是未曾真正上过战场的新兵,景澈命曹厉c梅天礼将新老士兵分组,以老兵带新兵的形式配合,初步定了守城的方略。另一方面,命许秋娘领着娘子军将城内军需物资全部收集起来重新分配。 一天下来,各项工作也有了些成效,景澈正在营中与曹厉c绫音c梅天礼等商议战事。 轻纱覆面,绫音如往常一般焚香煮茶,众人奔波一天,此刻才稍稍放松下来,仿佛那纷扰战事都被挡在营帐之外。 “领军大人。” 听得士兵通报,便见一英姿飒爽的丰韵女子自营外步入,眉目带笑,看得人通体舒畅。 向景澈行了礼,女子朗声报道:“秋娘幸不辱命,除出战前征得的五万军马,今日再领娘子军五千,征了城内高官富商府里的所有米粮。这么看来,皇城能撑十天半月是没问题了。” “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秋娘果然没让凰国失望。”望向秋娘,景澈凤眸也染上了笑意。他一身青色盔甲未换,脸上尘土未擦,倒是有些狼狈,却无损他的清润淡然。接过绫音递的茶,如玉的眉目在淡青色的浮光映照下更显清润,淡道:“明日起,不仅是高官富商府里的米粮。无论贫富,皇城内所有百姓家中米粮,一律征作军饷。” “领军!”不仅秋娘诧然,梅天礼也齐声问道:“为什么是所有百姓?” “这是自然。”月色透入,映着他微垂的凤眼,一身狂狷尽敛其中,饮尽杯中清茶,景澈又道:皇城内将实行宵禁。不仅米粮,皇城内所有的金银财物c布帛棉料等等都会集中在一起,由秋娘所领娘子军统一煮食分发c缝衣制甲。城中老弱病残将由娘子军集中照料,除士兵外不得随意走动,只能在规定时间内出外领取食粮。” 这番话下来,梅天礼已是眉头紧皱,不禁问道:“这可是苏南提及的‘非常手段’”见景澈微微点头,又忧道:“领军可想到,这事若处理不好,明日必惹起大乱!” 秋娘倒是已经想通,朗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把物资都集中了,到时商人屯米屯粮引起恐慌再派兵管制已是太迟,那时候外忧内患,还不被白策打个落花流水。” 沉稳的曹厉也颔首同意,又提到:“末将只是担心明日宣布之时可能会引发骚乱。” 绫音刚好沏好新茶,给众人端上时笑道:“正好今日苏将军给领军传信,正正为领军大人解决了这个难题。” 身为神兽,荧天的噩梦就是被当成泥塑被供奉起来,天天熏香日日念经。 虽然这不是一只神兽的本职,但还是有些不小心出了名的同行被如此对待,每每吓得它胆战心惊。 而苏南,它最最亲爱的主人,竟然一再将它推进噩梦之中。 比如说,那日诬陷它是秦灵公主转世,硬是逼迫它承受万军朝拜。 再比如说,今日派它传信,硬是要它当着全皇城的民众化火飞升,宣布全城宵禁物资管制的消息,加上景澈众人稍加煽动,整一皇城的十几万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高呼万岁,弄得它浑身的鸡皮疙瘩不打一处来。 结果景澈大喜,全军大喜,全城大喜,唯它一兽独郁闷,那也罢了。回了幻之森林,一万大军竟是销声匿迹,连同它那最最亲爱的主人苏南也不见踪迹,它屁颠屁颠地寻了一遍,除了大军昨日留下的大营物资等以外果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又将我抛下!老天啊!这实在是太没良心了!”荧天欲哭无泪,朝着眼前的青山大声咆哮! 轰轰!! 话音刚落,突地感觉地动山摇了起来。仿佛是上天降下的轰轰雷鸣,震得它耳朵轰鸣发痛,荧天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那青山忽地被黑云般的骑兵覆盖!便见那黑云自上而下冲杀而来,一时间战马嘶鸣c杀声四起!正当它以为是白策大军攻入时,赫然发现它那没良心的主人正正跟在队伍的最后,掌着巨大镰刀的萧索身影异常肃杀,立马没骨气地一个箭步冲回了苏南身边,窝在她颈窝处。 “你来的正好,”苏南二话不说把它甩地上,“缺匹马。” 小媳妇般哀怨地瞪了她,还是乖乖地化形为坐骑载了她。 荧天这才得发现骑兵原来都是苏南旗下的凰国骑兵,看来她是正在练兵。苏南带的这一万人已经算是凰国目前老资格最有经验的战士了,刚那气势也真是吓得它小心脏扑通扑通狂窜的,没想到苏南训起人来还真是不盖的。苏南将将士分成三组,程之焕领了三分一的人负责砍伐树木制木矛,文恕领着三分一设勒马索并准备粮草,其余三分一由她训练,如此分工,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分工。 结果这一万人都被她反复折腾过,就是练习在山里埋伏到俯冲这一过程。整整一百五十次,每队兵至少练过五十次,别说是普通战马,它这神兽都要吃不消了。入夜以后,它还多了一个功能——被抛到天空上狠狠地发亮 至此,它对苏南的物尽其用已经彻底无语。自从赏给它火炼珠以后,苏南偶尔用它来当火把照明c烤肉这些事情不提了,还不断让它化飞升火装神弄鬼,最后它还沦落到要当闪光弹的地步!神兽当成这个样子,恁地没有尊严! 士可杀不可辱! 结果这颗有尊严的闪光弹还是光荣地完成了任务,一次又一次地被主子抛到天上发光发热,最后倒头大睡,连苏南与程之焕等人商议军情也没空听了。 翌日,苏南点了八千骑兵集合出发。 放眼望去,行伍整齐c精神抖擞,倒真看不出昨日才被狠狠操练了一天的倦态。荧天也是不好意思喊累,悻悻地问了几次苏南都没讲此行目的告诉它,只得作罢。 自幻之森林出来不过数十里就是一个山谷,程之焕勒马报道:“苏将军,前方便是燕回谷。” “燕回谷”苏南策马奔前,环视前方地势,接而转身利落地令道:“此处往西约十里,地势应有凹陷下斜。程之焕,领兵三千,在此处再掘土沟,藏入昨日所制的一万支木制长矛,然后掩埋;文恕,领兵一千,布绊马索;三个时辰内完成,能做多少是多少。其余四千将士,跟我来。” 程之焕文恕领命,苏南则带着三千士兵登上山谷,寻来不少大石备好。将士们虽然只跟了苏南两天,昨日又被狠狠地操练,但精神上的希望满满地充斥了全身,个个是干劲十足,三个时辰的劳作,已是大有光景。 苏南再次便命众将集合,她旗下四千骑兵与程之焕的三千骑兵埋伏在山谷两侧,文恕则领一千骑兵在山谷的最前方掩藏好。 看来着架势是要突袭白策的援军了,荧天思来想去,忍不住问道:“这文恕设的绊马索就在谷口是否太靠前了,不是该在我们的石阵底下么?土坑也挖得太后了,离落石的地方可有些距离。” 苏南失笑:“你把底下一千骑兵当成铜皮铁骨呀,巨石下去砸的是敌军,可不是拿来砸自己人的。” 荧天不忿道:“那就干脆别搞绊马索,即使是援军赶路来了这里步速也不见得快,悠悠晃晃的样子怎么绊也没什么用处。” “会让他们跑起来的。”苏南似笑非笑地瞥了它一眼,便不再言语,默然地注视着山谷的入口处。 等待的时间最是折磨人,日光倾泻,织金般的光芒柔然撒在战士们的战甲上,脸上是薄透的汗水。整整八千人马守候这些时辰,若是往常必是浮躁至极,此刻却如同融入山野之中,一呼一吸皆安然有序。 从日出到日暮,不觉夜色已至,荧天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要飞去探报,这时一直抿着唇的苏南忽地扯出笑意来。 “来了。” 她的声音清而细,却已传遍军中。 将士们闻言顿时目光一凝,注意力集中在谷口。夜色昏暗,但见前方果然起了烟尘,百骑先锋悠然而抵,将旗上赫赫绣着气势十足的“石”字。 “石破军?”苏南低喃道:“此人勇猛无匹极善骑兵突击之计,果然是他领的白策骑兵。” 百骑先锋过后,步伐整齐的骑兵行至,远远看来已有万之众,后面紧跟着的步兵还未及计算。为首一人银白色盔甲,剑眉虎目,手执红缨枪,脚踏汗血骏马,微风凛然,正是白策名将石破军。 打见那黑压压的骑兵步入谷口,众将已紧张得手心冒汗,只记着苏南昨日连番训示,不敢妄动。 荧天得了苏南允,在敌军头顶转了个圈,心里默数着人数,登时冷汗直冒,回来见了苏南就要扯走,却是怎么扯也扯不动,只得在她耳边低叫道:“走了走了!石破军带了五万骑兵!后头还有两万步兵!八千挑七万,还打什么打!” 苏南只笑,把它的嘴掩了个严严实实,转身传令道:“耐心等,待他们走到一半,看我信号一起行动!” 众将昨日早将此番动作练习得烂熟,更是集中精神等待时机。 眼看五万骑兵已过去将近两万,机会正在此时! 便听苏南一声长啸,众将应声将山谷上的千万颗巨石推下山谷! 白离军本听见奇异的长啸已是纷纷抬眼向山谷上望去,便见万千巨石如同暴风骤雨般从天而降,原本的悠然顿时荡然无存,立刻策马慌乱躲避。燕回谷本就狭窄,七万士兵同时由此通过,其中密度可想而知,在巨石带下的白离军根本无处可躲,马屁慌乱一跑更是互相推倒践踏起来,一时间,被坠落的巨石砸死砸伤的骑兵已是数千骑。 巨石阵正正在中间切断了五万骑兵,慌乱自巨石地下的骑兵发起源头来,受惊的骑兵纷纷往前往后奔驰退去。 如果说前方的骑兵在主将石破军的带领下还能保持冷静井然而退的话,那随后发生的事情就致使情况完全脱离石破军的控制范围之内。 前方骑兵为使后方有更多的空间撤退,加快了奔驰的速度,石破军在中军位置指挥调度,便听奔在最前线的副将的惨叫,接下来接连惨叫不绝,石破军虽是大喊停止撤退,只是骑兵本就是从后面受惊撤退而来,无法收住退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慌乱的白离兵踏入凰军预先设下的土坑木矛阵中受木矛穿身之痛而死! 断在后方的骑兵没有石破军的带领,更是慌乱。撤退时遇着文恕所领将士拉起的绊马索,白策骑兵纷纷堕马,与后方二万步兵冲撞倒地,一片混乱。 看着这境况,荧天只觉惨不忍睹,回首看了看苏南,正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战场,感觉到它的目光,便回首扣了扣它的脑袋:“急什么。马上就该你上场了。” 苏南又是一声长啸,吓得荧天浑身一个激灵,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觉得自己被提起来往空中一扔!经过昨天的魔鬼式训练,它只得本能地在空中爆发最大的能量发光。 与此同时,苏南旗下的将士依着昨日训练的模式,闭上眼用黑布裹着战马的眼睛,举着马鞭用力一挥!七千战骑自山谷俯冲而下! 山谷底下的白离军又闻长啸怕是新的巨石雨攻击,皆是本能地往上看去,猝不及防目睹黑漆的天空中骤然绽放的巨大的强光,顿觉双目刺痛!足下马匹更是疯了一般狂奔乱窜根无法控制!浑然不知凰国的死神已在他们身边举起镰刀准备杀戮! 白策骑兵已是兵荒马乱,对上士气高涨的凰军奇袭而来已是全无抵抗之能,山谷中已是一场巨大的杀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38章 围困 “王,破军的大军已经延时两个时辰。” 白须贺的军帐中,除了龙五c龙七,早前领军抵达的钟离昴也一同议事。本来石破军也应该出席,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龙七道:“我白离军治军甚严,焉有怠慢军情之理,破军绝不可能迟到,除非是途中出了差错。” “差错?”龙五闻言诧异:“岂会有什么差错?自白离到隋宁到此地,二十几万大军都是这般走过来,破军军中不过多领了五万战马,也不可能出什么状况啊。” “龙七认为,会是什么差错?”接过龙七递来的温茶,白须贺斜卧在软榻上,霸气的双目却逼视着龙七。 “自上次突击以来,臣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龙七脸上的表情恬然自若,此时略显虚弱的双目却是精光乍现:“苏南所领的一万骑兵究竟哪里去了!” “你是说——”龙五大惊,一时忘了礼节紧紧拉住龙七的手问道:“你是说破军遇袭?” 似是受不了龙五的冲动,龙七清咳几声,接下来竟是一连串止不住的咳嗽,众人见惯了这个情形倒也替他难受,龙五只得慌忙松手帮他顺背。 龙七稍微顺气,又道:“只是以一万太玄军之寡敌我军七万之众,未必” 正说着,帐外忽然传来骚动,片刻一白离兵报告入帐,躬身报道:“陛下!石将军重伤,现正在帐外——” 不待多说,众人便已快步赶往营外。 看到榻上浑身浴血的石破军,白须贺已是剑眉紧皱。只见他左臂齐肩而断,身上不知受了多少的伤,双目涌出的血液干枯凝固在脸上。纵使见惯了沙场的他们也不禁动容。 “陛下!陛下!”听到白须贺的声音,石破军竟然惊起,声音极是嘶哑可怖:“陛下快走!敌不过的!谁也敌不过的!她是来自地狱的修罗啊——!” 众人大惊,却见他又力竭而晕,立刻命了军医救治。 “陛下,”自帐外进来的龙七缓缓而至,虚浮的脚步透着疲态:“护着破军归来的将士不到千人,伤势甚重。” 白须贺终是忍不住愤怒与伤痛:“七万人!我白离的五万骑兵c两万步兵!整整七万人!竟剩下千人不到?” 龙七垂目,捂住胸口的手显得异常苍白:“是臣考虑不周。燕回谷本来就是一个险地,臣却是低估了太玄,自作聪明地认为他们不敢贸然出城而攻,以致于面对接连两次的突击猝不及防。” 此话一出,白须贺更是气结,不止是龙七,他们整个白离,何曾将太玄放在眼里?自恃着强大的武力傲然轻敌的绝不是龙七一人之过! “据将士所述,燕回谷一役中曾在空中绽放巨大的发光火球,导致他们双目长久不能视物,只隐约听闻太玄士兵高喊秦灵之名。此事我暂封锁了消息,以免引起不安。”在此非常时候,军心更是要稳。 “难道又是苏南?”龙五痛声骂道:“我就不相信他真是什么秦灵的转生c复仇的修罗!就算他自地狱而来,我也要将他打回地狱去!” “本王也不相信。”白须贺双拳紧握,睚眦欲裂:“所以,我们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从明日起,攻城!” 这不是史书上所记的唯一一场以少胜多的伏击战,却是史官与说书人最着笔墨的一段。 凰国以八千之寡敌七万之众,将士们确有以一当十夫当关之势。燕回谷上尸积成山,白离兵的血将燕回谷上的黄土染出了连绵的猩红,腐肉之气经久不散。而燕回谷的这段路途竟被白离将士尸体堆积所阻隔,统共清理了四天四夜才得以通行。据载白离大将龙五领五千亲卫亲自前往燕回谷收拾将士残骸,绕是历经战场残酷的将士也是惊得肝胆俱裂,怆然涕下,颤抖着将死状惨烈的同僚埋葬,一些无法收拾的残肢只得权宜着合葬起来。霎时,燕回谷上星罗密布着大大小小坟墓数万座,这些将士的英魂客死异乡,形成极大的怨念哀气,使得燕回谷尤为阴森。 这场战争在白离七万将士几近全歼的情况下,只折损凰国五百将士c伤两千,更是缴获大量的马匹c武器辎重。如斯悬殊的结果,让后世啧啧称奇,凰军主将苏南更被赋予修罗战神之号。 白离着实是被这场突袭伤了元气,折兵七万c战马五万,几乎损了一名大将,以及不管如何也压制不住的关于秦灵复生的谣言。燕回谷惨败的传闻让苏南的军队神秘莫测,就像是死神的军队步步透着杀机,让白离军闻风丧胆。致使白离几番攻城之时又一再遭遇苏南神出鬼没的突击,军心即呈散乱,不得已之下一再放弃进攻。 在白离的又一次攻城失败以后,苏南领军回到幻之森林。将士们已显疲态,但仍是与留守的士兵合力将死伤的士兵先行安排好了再作休憩。 “此战阵亡一百七十八,重伤三十六人,对方用的弓箭,幸得将军掩护,多是只受了轻伤。”文恕清点了伤亡情况,便立刻向苏南报告。 苏南也是一脸血污,一双无欲的眸子正盯着前头忙活的将士,随即应到,“我方人少,是灵活些。” “将军,”一旁的程之焕忧道:“大大小小的几场仗,死伤不少,下仗能出战的,估计也只有六千人了。白离那边的三十万大军虽已折七万,但剩余的二十三万大军在这些天也只有零星损伤。现在伤个一千几百对他们来说是小事情,我们却是耗不起呀。” “我们也不过是为城内的人争取时间,从战争开始已过了半月,已算是不错了。”苏南话音刚落,便见小兵急速奔来。 “报!白离大军又再发动攻城!” 苏南与程之焕c文恕三人对视一眼,立刻翻身上马召集出击。 云都守城的力量并不强,但毕竟占据着地利,加上苏南军队的突击作支援,几次迎战白离均获小胜。此次白离方退又返,守城军一时不察,东门已显败势。一旦城门失守他们就没有任何退路了,容不得苏南多想,她的军队赶至即发动攻势营救东门。 苏南一向身先士卒,将荧天往天上一抛,便挥舞起硕大的镰刀赶赴前线。几番征战下来,荧天已经很习惯被当作孔明灯一类的祈福火球来用了,总之凰军见着了它总是站意盎然,白离军见了它就像是见鬼一样,它也乐得无须在下头跟那些兵马挤来挤去的。 何况这个位置居高临下,便于它对整个战况了然于胸,正想着便见其余几座城门的白离军开始撤退,欢天喜地地报告主人道:“撤了撤了,其他白离军都开始撤退了。” “糟!” 只听苏南咬牙地回了一句,便见她手中巨大的镰刀挥得更是发狠。荧天搞不清楚什么糟了,一再追问也未见苏南回答正要飞去她身边,再回头一看,脸色骤变。 难怪她说糟了。 其余的白离军离开了城门以后并没有离去,他们迎着后到的白离须贺王的大军,都往着一个方向去了。 ——东门。 “苏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白须贺站在万军丛中,一身戎装透着桀骜的霸气,晶亮的虎目此刻异常地神色飞扬,此刻正锁定在被数万白离军重重围困的苏南身上。 苏南撇撇嘴,直觉凝在脸庞的血液有些绷紧,略一皱眉,笑得有些轻浮:“还行,就是出来得仓促,现在有点饿。” “哼,”白须贺轻哼一声,随即想到她手下几千凰军尽数在他白离军包围之下,又觉快意,大笑朗道:“苏将军请放心,白离绝不吝啬,定让你做一只饱死鬼。” 没想到苏南笑得更是爽朗:“如此甚好。只望须王让苏某死得干净点,别留下什么魂呀魄呀当个什么饱死鬼,人死还是应当死绝,方无后患。” 大敌当前,她倒是放松。杀头不过头点地,她乐意得紧,虽然是对跟着她的将士们有点抱歉了,不过一早也约定了此次跟着她是有去无回,既然能死得英烈c死得干净,也总算是死得其所了。 白须贺见她张狂,怒意顿生:“那也只凭本王的兴致。本王让她死绝,便得死绝;本王让她复活重生,也容不得旁人扰攘。” 说罢挥手,侍从便带来三人。 “陛下!” “穆将军!” 白须贺带来三人其中之一被覆纱所盖无人认得,其余两人却是失踪已久的两个重要人物——那玄衣锦绣的小公子正是秦炡,一身棕色便装却似乎无意识的武人正是穆万念,凰军不觉呼喊起来。苏南眼睛微眯,双手已是紧握成拳。 “苏将军,你领军对抗白离c多次突击,更歼我军七万于燕回谷,并非你最大的错处。”白须贺道:“你最大的错处,是利用本王已薨的王后,以她复生之名振起了的太玄军之士气,你可知,这般的谎言一旦幻灭,就正是太玄终结之日!” 此时火球荧天已乖乖回到苏南怀中,顿觉迎面而来的视线如同利剑般凶狠。 “今日,即是谎言终结之日,也是太玄终结之时!太玄的愚人听着,我白离的王后,即使是重生,也只会是白离的人!绝不可能与太玄有丝毫关系!” 说罢,将方才带上来的第三人所覆的纱巾褪去,只见一男子负手而立。 众人不认得,倒是苏南怀中的荧天大吃一惊,不觉大呼:“孔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39章 重生 “猫儿,你在紧张个什么劲儿?”感受到怀中的荧天狂抖个不停,苏南问道:“你认识他?” “我我我我我不不不不不认识他啦!” 极度严重的结巴已经透露了此话的真假,只是苏南也不及细问,便又听得白须贺又道:“此人正是我白离的钦天监——孔曜。” 孔曜身上本覆着极其厚重的披风,此时已然褪去,身上仅穿一白色单衣,露出的胸口手臂,一身的古铜色的肌理在艳阳地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他黑发微卷,五官极深,浓眉凤目,竟是无法参透出岁月的痕迹。 照理说此人成名甚早,便是他在秦灵公主出生之时断言她是护国凤凰之命,怎么说也该有个四十以上,竟长着这等年轻俊秀的眉目。三年前他冲撞白须贺被令处斩最后化作青烟而去的故事被广为流传,此刻又安然无恙地当上了白离的钦天监,当真叫人惊奇。 “苏将军,”孔曜开口,声音清而软,让人听得极是舒畅:“孔某此次前来非要拆将军的台,只是有些常识,是必须告诉将军的。” “哦?”苏南此刻一心只系在那二人上,闻言只虚笑应道:“倒请孔大人赐教。” “所谓的死而复生,并非就是一只神兽加上几颗火炼珠做成的火球。”清软的嗓音悠悠地拖着,却是字字清晰。 荧天闻言,在苏南怀里抖得更是厉害,典型的做贼心虚。 苏南却不作任何回应,既然此人是有备而来,倒不如看看他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孔曜见她不语,便又勾起嘴角继续说下去:“孔某自幼习法,自负极高,三年前也自以为能凭自身法力完成招灵复生之阵法,但是却是彻底地失败了,还险些配上了性命。事实上,复生之阵只是一个媒介,仅靠法力支撑是无法完整的,必须齐集四大元素方可成功。所谓四大元素,即出生之地c今生之躯c至亲之血c生灵之引。” 此时白离将士将一个白玉棺木抬上,一旁的秦炡突然发难,挣脱着扑向那棺木,苏南心知那棺木中安放何人,大喝一声:“炡儿,别傻了,那里头只是个死人!” “此刻尚只是个死人,”孔曜看那白离兵拉开秦炡,精致的五官上尽是笑意:“下一刻,便当活着回到须王的怀中。” 白须贺闻言,朗声大笑,背着阳光的脸上是一个看不透的表情,他往前踏出一步,朗声道:“出生之地,便是你我足下的太玄。” 霸气的手覆上白玉所砌的棺木,但见身在其中的人儿如同沉睡般恬静安宁:“今生之躯,还得感谢穆将军三年来的悉心照料。“ “至亲之血,只怕除了心爱的皇弟炡王,也再无更相近的血缘了,而生灵之引,”白须贺顿了顿,看向全无意识地站立在前的穆万念,道:“又有什么比得上生前一魄所系的人更合适?” “看来须王多年的筹谋,只为狩猎当日,一箭数雕。” 那日苏南入林以后,白须贺定是命人向秦炡传达其要盗得秦灵棺木之事,才引得他匆匆前往最后掉入陷阱之中。那噬魂阵也是用来驱除穆万念体内的魂魄的,是为了使其体内仅留秦灵生前所系的一魄以供复生之阵所用。结果虽是被荧天与苏南所破了阵,但穆万念仍是被白须贺意图盗墓的消息给牵引了过去,最终随秦炡一同被俘。 那天的狩猎,原来仅是白须贺一人的狩猎! 白须贺仰天长笑:“苏南,你明白就好,本王早已机关算尽,太玄焉有不亡之理?你也算是聪明人,怎么会想不到呢?太玄此地,注定属于本王,而,本王的王后,也注定不能旁落!就是要转生,也不可能落入太玄之手?她只会属于c只能属于属于本王一人所有!”说罢挥手向孔曜命道:“钦天监,我们开始吧!” 未等孔曜动手,苏南却已开始发难。 以往攻击还顾全一同战斗的将士而缚手缚脚,此刻却已是一往无前,挥动巨大的镰刀直逼白须贺!只见她干脆利落的手起刀落,一阵腥风血雨便已袭来。 她怀里的荧天却经历着从来未有过的惊悚。它的世界,忽地只能听见阵阵如雷般的心跳声,那么混乱c那么愤怒,就在它的耳边一声接着一声不断迭起,如同雷鸣般轰然欲震! “苏南!苏南!!” 叫着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半点声音都无法发出,充耳所闻尽是她几欲爆炸的心跳声!荧天开始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直竖了起来,苏南此刻混乱而愤怒的思绪似乎将它带入了一个绝望的漩涡,透过苏南的双眼看到的世界,竟是满目无尽的猩红血色! “弓箭手!” 白须贺大喝! 看着锐不可当的只身硬闯的苏南,不觉血脉贲张,几波的攻击竟被她生生档下,靠着巨大镰刀的抵挡,箭雨当中依旧是行走自如。他知苏南神勇,却在此刻第一次感受到冲天而来的杀气! 挡过箭雨,便见龙五与钟离领兵迎战,苏南的双目却没有从未离开过台上的动作——秦炡的鲜血自腕间滴出,一滴一滴,缓缓滴在白玉棺木之上,面色苍白地扑倒在棺木之上。 “我没有什么梦想。我的梦想,就在姐姐的身上。” 脑海无比清晰地响起这一句话,心脏仿佛是被撕裂般疼痛。 孔曜在穆万念身上再次布下了阵法,旨在提取其中秦灵所留的一魄。一阵咒法之下,青色的光芒大盛,将他牢牢地笼罩在内。光团逐渐变小,最终凝聚在穆万念的心脉消失无踪。突然,一直没有意识的穆万念双目顿开,红光乍现,自他体内浮现出一缕淡红色的阴魂,正被他体内的青色光芒逐渐驱出体外。 殷红的血,自穆万念空洞的双目中流出。 生生的剥离,自他身上,将与秦灵唯一的联系也剥夺而去。 “灵大人我们答应你,都好好地活着。” 记忆如泉水般不断涌现,完全失了控制。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没有一丝让人呼吸的空隙,一种绝望而嗜血的欲望浓烈得让她想吐。 一直以为人死灯灭,所有的过去都可化作尘土,不再起一丝波澜。 但,事实呢? 三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能忘记秦灵。 她用她的方式遗忘,他们用他们的方式执着。 皆是苍天给他们开的大玩笑。 不知何时,晴朗的天空渐渐被阴霾所遮盖,瞬间染上了如墨般的黑。孔曜却似未有所觉,只一心将秦灵的一缕魂魄引入其尸身之内。只见那淡红色的芳魂被牵引至秦灵的棺木之上,徘徊周转,迟迟未能依附其上。 孔曜浓眉紧皱,俯身沾以秦炡的血,举手画阵。 “秦灵魂归!” 只见青光乍起,覆住那淡红色的魂魄,要将其强行锁定在轻灵之躯体上。 眼看那缕魂魄刚触及白玉棺木,白须贺已面露欣喜,却突地发现那魂魄转了方向。 那抹淡红,越过白离的数万将士坚定地落在了那人身上。 红光加身,那人浴血的身影竟是那样地熟悉。 “苏南” 黑漆的天空中旭日显得虚弱,而隐于烈日身侧的紫红星子此刻光芒大盛。 就如苏南双眉中间的一抹嫣红泪痣,娇艳得仿佛随时能滴出血来。 补全了属于秦灵的一魄,苏南缓缓地将头抬起。扬手将头盔脱去,将双眼睁开,正对上白须贺不可置信的虎目。 微微仰首,苏南嘴角弯起,扬声道:“一直忘了正式跟大家打声招呼,我回来了。” 依旧是那般游戏人间的语调,薄透的声线却更显着冷淡无情,面对着白须贺,将她的话说完:“所以,白须贺,请你滚出我们的地方!” “灵灵儿!!” 白须贺虎目暴张,这是他的灵儿?这是他的王后? 这凉薄无情的性子,这鼓桀骜不驯的气势,这这歼他七万白离兵再阻挠他的人岂会是他的秦灵? 不可能!绝不可能! 暴怒中紧抓着他的钦天监,怒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孔曜的引魂阵法失败被阵法所反噬,此刻也顾不上伤势,极震惊地呢喃:“不可能,出生之地c今生之躯c至亲之血c生灵之引引魂之法不可能失败,除非” “除非什么!!“ 不顾白须贺的催促,孔曜抬头细细察看天象,掐指算了再算,皱眉答道:“除非是碰上了这三魂七魄的正主儿,那一魄便会被其魂魄牵引而去。” “也就是说,”顿了顿,迎向苏南一双戏谑的眸子,孔曜一字一字说道:“苏南,她就是秦灵的转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40章 战 那颗紫红星子的光芒将天空映照得异常妖异,在孔曜身侧的白须贺的脸却惨白得发青。 遇此惊变,龙七已迅速赶至白须贺身旁相助,闻言疑道:“秦灵不过魂归三年,即使转生,也不该是苏南!” 孔曜深邃的眉目正紧皱着,阵法的反噬使他体力急剧减弱,已无当时的意气风发,但他仍是支撑着向白须贺问道:“陛下还可记得,臣在三年前设的招灵复生之阵?” “本王记得。” 三年前,就是眼前这个自信的男子承诺他必能将秦灵之魂引回。 引魂的法事持续三天,最终失败收场。 白须贺忘不了,孔曜更是记忆犹新,这是他成为法师以来的最大失误。 说来他与白须贺颇有些许相似之处,同是好胜c性喜挑战。最是引以为傲的,是他屡屡冒险挑战极限却是从未失败。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让他自信地以为,老天永远不会对他说“不可能”。 三年前的阵法又是一次冒险。一路施行并无异状,眼看几乎要成功了,正正就在最后一刻,莫名的力量冲击而来,阵破。 他受阵法的反冲元气所伤,更被愤怒的白须贺收押问斩,最后虽是拼了余力化为烟雾而逃,但此间狼狈,于心高气傲的孔曜而言当真是铭心刻骨。 “臣不才,直到方才才发现,三年前的招灵复生阵,原来并未失败!” “并未失败?”白须贺与龙七讶道。 孔曜颔首,看向苏南的眼神不知道是叹是赏:“当年,臣与神兽暂时结约,让它为我将秦灵轮回的魂魄拖回其躯壳之中。施阵过程并无异象,最终却不仅秦灵的魂魄未被召回,连当初与臣结约的神兽也不知所踪。现在看来,神兽已经找到了秦灵的魂魄,只是当时秦灵已经转生,只能连同躯体一并引回,才导致了阵法出了差错。至于时间之差,想必就是因此造成的。” 这厢荧天早在看到孔曜的一刹那已经觉得不对头了,它正正就是当初与孔曜结约的神兽! 其实早在刚到这个时空之时它就已经大致查到当初召唤它的法事孔曜的资料了,那时还想说只要找到他就有法子脱离那个窘状,没想到书籍只记载孔曜化烟而去此外再无消息,便也只得作罢。 比起孔曜所知,它亲历阵法更是知之甚详。 阵法的差错不仅来自于引魂与引人的区别,更在于苏南当时没大脑地学它念咒。阵法最终虽成,却不仅导致了时间的差错,更导致了它暂时丧失法力的窘况。 当初它找寻秦灵之魂,并未知道她的身份,只需凭着孔曜给它的一丝的魂魄气息穿梭时空去寻。直到见着孔曜出现并提及引魂之阵,它终于能推导出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它却是万万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苏南竟是秦灵! 只是置身苏南思想空间里,脑海中闪过一幕一幕清晰的前世记忆,让它不得不相信,苏南当真是秦灵的转生。更不幸的是它清楚地知道,由始至终,苏南未曾遗失过秦灵的记忆,一丝一毫也不曾遗漏掉。 短短一生的喜悲,竟是如此强烈而清晰。 它不知道,人类的笑与哭,乐与怒,竟是这般的疼痛,每一波记忆袭来,便如刀割般撕裂它的心脏。 该死的! 该死的老天! 怎能残忍地把这些记忆遗漏在了她的身体! 小狮的形态已尽数化去,荧天只觉自身已融入苏南的躯壳之内,撕裂般的痛楚随她心神而动,力量自她的血脉中喷张而来。 “须王,于你而言,是苏南还是秦灵,当真重要么?”淡淡地启口,苏南笑不及眼:“你不能失去的并不是秦灵,而是,须王你的尊严而已!” 瞬间,手中之镰竟又见暴长,而苏南身后的黑影突然以数倍蔓延增长! “秦灵的誓死不从c后随你二弟而去到最终自绝,是你人生中无法容忍的失败,所以你要以你的权力将其扭转,以你的战士践踏她拼死所护的国家。最终将一具尸体复活,放在你的身边作为你不败的象征。只是白须贺,你可看到了,为了你那可笑的尊严,七万白离兵埋在了燕回谷!你听得见么?他们的呼喊与惨叫!你看得见么?他们的鲜血染红了黄土地!今日,站在我们土地上的这二十万白离兵,同样将因你那可笑的尊严而亡!” 苏南眉心的嫣红泪痣,映着天空的艳色分外地妖娆,手举硕大无比的死神之镰,杀气毕现! “白离诸人听着,小心你足下的土地,它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语毕,地上墨黑如漆的巨大身影竟缓缓自地上立起,所过之处,白离军皆闻风而倒。只见那巨大的黑影缓缓伸出的两手手臂上布满是金色的纹印,喷出火红的焰火,与苏南挥舞的巨大镰刀交替袭来,白离军军心大动,兵荒马乱。 白离方仅得龙五一人通晓法术,但见他持力顽抗,而钟离昂已是节节退让。 “妖言惑众!”龙五气极:“须王攻太玄,本就是为了白离一统天下而战!众将皆是白离的好男儿,是白离的英雄!我们为白离而战,为白离而亡,绝是无悔无怨!” 眼见军心动荡,龙七也不惜耗气高呼以稳军心:“莫被妖术所惑!她身后之黑影并非实质!众将无需躲避!” 白离此战本是倾巢而出,二十几万的军队将苏南所领数千人重重围住。苏南方数千军队早已所剩无几,全凭苏南在战,只是她诡异的镰刀以及黑影杀伤力太强劲,先前引魂之事证明了她的身份以后,更是凭着一番言辞大乱军心,此时虽是人数占着绝对优势,却呈现一击即垮的状态。 白须贺似是仍未从震惊中归魂,龙七更是丝毫不敢倦怠,深知苏南所图定是秦炡c穆万念二人,迅速命人带下。带着白须贺稍撤在后线,原本虚弱的龙七已是气喘吁吁,而一旁的孔曜受反噬之伤不轻,此时也显露疲态。 “这苏南身上似乎有秦灵所没有的灵力,加上神兽之力绝是不能小觑,现下白离军心大动,到不如” “不可能!”龙七打断了孔曜的话:“事已至此,白离已无退路。” 此战大耗国力,若是惨败而回,白离势必要花上年重整旗鼓,逐鹿中原之梦也将化为泡影。 龙七瘦削的身子隐于白袍之下,仿佛风一吹便会随时倒下,却屡屡让人发现,支撑着这虚弱的身体的,是一身铮铮的铁骨。 “对,白离已无退路!” 陷入沉思的白须贺此刻已是双手紧握,一扫颓风,转向孔曜问道:“苏南虽强,也只得一人,我方尚有龙五和钦天监二人懂法术,总有应对之法。” 白须贺未有改变对苏南的称呼,似乎无法将二人画上等号。成败兴衰就在此间,若是败了,他连烦恼的机会也不会有,倒不如干脆抛诸脑后。 “苏南身后的黑影虽非实质,所过之处却必令白离军脚步摇动c身若焚烧,”孔曜分析道:“神兽荧天,司光与影之力,现在配上了火炼珠威力激增。若我能事先布阵,兴许能将其困住,只是此时对阵当前,不可能啊!除非” “除非?” “除非以神兽,对阵神兽!” 苏南已不知砍下第几个头颅,手中的死神之镰高举c挥舞,机械般的动作已然麻木,只是被血染红的眉目异常晶亮,紧紧地盯视着前面秦炡穆万念被困的地方,一刻不曾稍离。 白离兵人数众多,她根本没有尽诛的打算。二十多万人,就是当成柴木来劈也得劈个三天三夜。 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救回二人同时逼白须贺退兵,因此她得备着足够的筹码。 让白离这二十万士兵溃不成军,便是她的筹码。 身后的黑影带火,穿越过人体时带来如同焚烧般的感觉让白离军战栗不已,但只要苏南往前冲,白离军仍是视死如归地迎战而来,只是受了黑影影响加之实力悬殊,仍是不堪一击。 若是没有这黑影,至少他们能组织出像样的对抗啊 白离军心底都期盼着。 一阵清亮的鸟鸣滑翔而来,如同朝阳般让人感到温馨暖意。 白离军仰头,只见天空中的青色光芒冲破黑幕而来,停驻在黑影的上空盘旋转侧,幻化的光芒柔和如同春风般吹拂在每个人的身上刹那间黑影带来的让人恐惧与不适感竟不复存在,流淌在身体里的是充盈的力量与一往无前的斗心! 光芒缓缓转淡,却留着淡淡的青色笼罩在白离军的四周,而光芒的中心竟是一只绝美的青鸟,它美丽的翎毛轻轻颤抖,泛起一轮一轮的光圈,如同涟漪的中心般将青色的光芒传递而来。只见那青鸟盘旋数周,优雅地落在了战马之上盎然而立的龙五肩膀之上。 “苏南!”龙五意气风发,神色已极是挑衅:“我搞不清楚你是谁!但今日之战,你输定了!众将听着!”龙五转向白离诸将:“钦天监已为我军请得神兽苍鸾相助,无需再怕这人的妖术!白离的子弟们无畏无惧!为了白离的胜利冲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41章 苍鸾 神兽苍鸾如同一道曙光,为白离注入了新的希望,重新为他们带来了勇气与必胜之心。 龙五一马当先,领着白离军将苏南围在中心,将苏南的攻势给困住了。 “轰!” 苏南身后巨大黑影缓缓弯下身形,俯身,匍匐,将白离军笼罩于内,突地拱手往大地狠力一捶,白离军所立之地顿时晃动! 眼看好不容易重组起来的攻势再次被阻碍,龙五长啸一声,只见那苍鸾青色的身影盘旋数周,化作数道青色光芒自黑影的身上穿透而过。 “雕虫小技”未待荧天把话说完,就见那数道光芒瞬间凝结,化作根根翎毛所连接的长长光束,凝聚之处正是苍鸾熠熠生辉的身影。 苍鸾往漆黑的空中飞翔而去,引着的翎毛光束仿佛傀儡娃娃身上的线条一般将黑影荧天缓缓引起! “切!” 荧天咬牙,引以火炼珠之力沿数道翎毛光速一端焚烧而去,眼看火焰就要引道苍鸾的身上了—— “哈哈哈!什么苍鸾,不就是个鸟儿,看本神兽把你烤了吃!” 正是得意洋洋意气风发,却听那鸟儿清亮的欢声鸣叫,但见翎毛光束上的火焰瞬间熄灭,青光更显亮眼。 苍鹭似极是雀跃,回首向荧天娇声鸣叫以后继续往空中飞去。 “疯了疯了!”荧天奋力抗之,心下大惊:“苏南,这鸟儿处处制我,想拿火炼珠烧它一烧反倒还让它这么欢喜!龙五哪来这邪门的东西!” 两只神兽在僵持,苏南却也不闲着,正正应对着龙五又一轮的攻击:“隐约记得苍鸾似乎就是青鸾一类的东西。” “然后咧!”我管你是苍鸾还是青鸾还是啥鸾!确定不是氢气球构造吗?拼了狠劲要把它往上拉! “然后咧——”苏南顿了顿,缓缓道:“隐约记得,拿火焰当食材的。” 荧天大愤怒:“干嘛不早说!” 拿来烤它的那把火岂不是成了它的兴奋剂! “没来得及。”苏南典型的处变不惊。这厢正在面对二十几万白离军,能分心与它对话已是尽力了。 荧天只得独自愤然:“这东西究竟哪里来的!我被龙五抓过,很清楚他根本没那个法力驱动神兽!如果说是临时结约,根本无法让神兽攻击得这样得心应手!”神兽本来就不擅攻击,只能作辅助之用。苍鸾此刻拼命将它拉起,是要将它与苏南的结约硬生生扯断!若当真以这种形式给扯断了,两人受结约之力反冲,非死即伤。 “当然孔曜的所为了。”依然是冷静的态度,处变不惊的最好代言人。 “孔曜?即使苍鸾是他的神兽,也不可能将其转龙五身上啊!” 不知是不是被苏南的处变不惊所气到,荧天的奋力挣脱,竟成功将苍鸾一道光束扯断了。 “看来不错,你继续努力。”苏南忽地扯起唇角,懒懒笑着对上白离军又一轮冲杀,“欲知缘由如何,倒不如听听当事人的现身说法。” 迎面而来,正是龙五。 若要谈龙五此人之勇猛,白离史书上从未吝啬一字一语。从白离尚未建国始,他就未曾离开过南征北战的须王,后更是被封为白离五将之首。 只是对上了苏南,尤其是杀得满目猩红的苏南,终究不是对手。 过程如何已不重要,白离军紧张地将苏南围在中心,而她手中的镰刀,正正架在龙五的动脉之上,随便一个勾手即可置他于死地。 “龙五将军。”苏南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我是抱着一颗慈悲的心放过你,还是会毫不留情地砍下你的脑袋,你猜,会是哪一种选择?” “慈悲之心?”即便她是秦灵,往昔二人之间并情谊,何况她是苏南。不提那七万白离军埋于燕回谷,就说而今的尸横遍野,哪只眼睛看见的慈悲之心? 苏南听闻他的反问是不怒反笑:“哦,我真真忘了,那个东西早给狼给啃了。所以说呢,龙五将军,原来你只有后面一个选择呢。” 笑罢,镰刀的刀尖已缓缓划过龙五的脸,周遭的白离军大气都不敢喘,只敢围着苏南不敢稍动。 “倒不如我放过你一次,龙五将军,”苏南欣赏着龙五面上无惧的表情:“非常简单,只需你完成我家猫儿的一个愿望,告诉它,你那青色鸟儿怎么弄来的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 这次竟换了龙五狂笑。 无畏无惧地盯着苏南无情的眸子:“苏南,苍鸾终究是让你投鼠忌器么!” 荧天与苍鸾之斗越发显得无力,虽然挣脱了数道束缚,但苍鸾恰恰将它的属性压制住,时间一长便显乏力。 “哪来的废话。”意思是只要回答问题就行了。 龙五在她的威胁之下丝毫未动,笑得更是狂:“我不怕死,苏南。苍鸾以我之精血唤来,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即使你杀了我,也只会让苍鸾更是兴奋,你与你的神兽只怕死得更快!” “他以命为媒与苍鸾结约!”荧天大惊:“难怪!” 苏南的反应不如荧天强烈,只反问一句:“白须贺值得你舍命?” 双眸微眯,眉间的泪痣越发嫣红。 龙五盯视着她的眼神,直觉不对,却已来不急逃开,她的声线稍低,飘渺如尘,缓缓地引着龙五:“那么,让你只身范险的伟大王者,他现在在哪里?” “须王他”恍惚之间,龙五几乎要违背心意地说出话来,恰在这个时候前方杀声顿起,猛然清醒过来,看向苏南,此时她脸色已变,正好快意大笑:“哈哈哈!苏南!无需白花力气了,即使你迷惑我也没用了!须王在哪里?——哈哈哈哈!” 龙五仰着头,在周遭众将惊疑的眼光下指向了苏南背后的城池:“我们伟大的须王,就在太玄皇都的城门前!” 城门前,十数万白离军以白须贺为首,盎然而立!铁衣怒马,蓄势待发! 苏南啊苏南!你竟会如此大意! 龙五不曾错过她脸色的转变,继续狂笑道:“应对苍鸾还是回城救危,无需选择,你根本无从选择!斗不过苍鸾,你就只有死路一条;如今你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你生前死后所眷恋c不惜一切也要保护的皇都如何被我的须王一点一滴地攻占!若我是你,便宁愿自己从未回到这个残忍的世间来!” 苏南狠狠地盯着龙五笑得将近扭曲的脸,周身杀意迸发,手中的镰却始终没有挥下。 最后,竟化作一个自嘲的笑意。 “没有如果,也没有宁愿。”已经回来了,既然根本没有她选择的时候,何需迷惑,但凭性子瞎搞盲干好了。 说罢,苏南撇下龙五,提着巨大的镰刀,沿着黑影荧天跳跃而上。 “疯啦疯啦,你恐高呢!别爬上来!”荧天呱呱大叫,这女人是什么生物!当它是树么! “不往下看就行了。”苏南攀上它巨大的手臂,轻松道:“爬你手上,举起我,砍了它!” “砍——了——它?” 那个 爬你手上! 举起我! 砍了它! 以上十个字是不是太轻松了点? “那个,苍鸾是个神兽”好心提醒一下,神兽不是说砍就砍的。 “干我屁事!”屁字都出来了。 “那个,城门不用管了么?”城门失守的话没得玩了呢。 “景澈那里几十万人,你替他担心?” “这个似乎都是老弱妇孺居多的样子” “想这么多干嘛呢,若是斗不过苍鸾,你我立刻血溅四方,说去救城也是废话,干脆稳下心来将苍鸾干掉!!”正好她不能往下看,下头发生什么事情都当作不知道! 说罢,已爬到了荧天的手上,苏南大喝一声:“快,把我举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42章 攻城 皇城门前,白离众将迎风而立。 半月以来,通过大大小小的攻城战,白离众将对太玄皇城城门已不陌生,太玄皇城的城门并不见得特别牢固,里外拼杀的将士却是硬如钢铁,以血肉护卫的皇城看起来森然肃穆,以致半月以来久攻不下。这样的城门,不禁让白离的将士们心里平生一股惧意。然而少了苏南的牵制,加之须王亲自领兵上阵,白离兵坚信这次必能获胜而归! 白须贺没有回头。 在极短的时间内定下战略,孔曜曾试探地道:对仗苍鸾,苏南的性命恐怕难保。 当时一愣。苏南的生死似乎离他极远。 在他心里,苏南仍是苏南,无关紧要。 只是,里头存着的,是灵儿的魂——他三年来寻寻觅觅魂牵梦萦的一缕芳魂。 命运极其讽刺地让他再作选择,而事实上,他无从选择。 随他跋山涉水而来的三十万子弟兵,能否载誉而归,他有责任。他不可能在七万人被埋葬在燕回谷的现在,带着窝窝囊囊的二十几万败兵回朝,他们需要胜利。他们可以连命都不要地追随他,作为他们的王,他就无法懦弱。 更别提爱将龙五愿以性命为代价召唤苍鸾,龙七半分委屈的话也没说,他又能说什么。 他是白须贺,顶天,立地。他承载着白离万万民众的希望,承载着白离国运的兴衰。他只能被打败,却绝不能放弃。他可以逼迫自己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秦灵的死,承受那如同割去他心头之肉的疼痛,他可以在此后再花一个或几个三年,甚至穷他一生重新找寻灵儿的魂,但是他不能让他的将士失望c不能他的臣民失望! 所以他站在了这里,就不能回头。他的爱将以命为代价去拼,他只可以祝福他胜利。 眼前的城门为玄铁所铸造,壁立十尺,仿佛一个高大的巨人盎然而立,无比刚毅。 白须贺的记忆不受控地回到了人生中最志满意得的时候。眼前的城门缓缓敞开,城门之内是暮春的好颜色,落英纷飞如雨,缤纷而又清雅的精致如诗如画。太玄城内以王为首,十里锦铺相迎。两侧臣民悚然而立,所过之处,皆俯身膜拜。 他的灵儿,身穿华丽繁复的鸾纹金装,头戴五彩琉璃金步摇坐于那白玉制成的王轿之上,略带羞涩稚气的脸孔虽显得有些木然,却显得如此娇俏可人。他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迎接他的灵儿,仿佛世间的千般美好,尽入怀中。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志满意得。 “陛下,我方已准备妥当,随时候命。” 龙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硬生生扯着他回到现实。白须贺顿觉恍然。 第一次打开这座城的城门,他用的是奇谋。这次要再打开这座城门,务必是一场硬仗。 “不对呀” 白须贺凝视着眼前的城门,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缓了缓神,对着身边的龙七自嘲道:“朕似乎仍活在迎娶皇后的那年,看着这城门,竟然觉得它缓缓地开着。” 龙七默然,瞪视着城门的双目却也不曾移开,直到那头停止了动作才恭谨回道:“陛下英明。这城门,是真开了。” 城门开了。 城门竟然开了。 二十几万磨刀霍霍的白离兵的下巴齐刷刷地掉了一排又一排,孔曜c钟离昴c龙七c白须贺纷纷低头找。他们打死也无法相信,那座太玄战士以其血肉护卫的城门,在抵受他们历时半月的猛烈攻城未曾撼动分毫的情况下,竟会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刻,那般轻松地c轻易地c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一时之间,进攻也不是,欢呼获胜也不是,只得干瞪着眼试着看看城内究竟是什么境况。天色昏暗仍未退去,放眼望去,城门之内甚是幽森而深远 ,无法窥清一人一物。 “这唱的是哪出啊?”本要领兵冲锋的钟离昴策马而返,“难不成闹的一出空城计吓唬咱们?” 此时龙七脑子飞速转动,听闻钟离昴的话语未及回答,便见一旁的孔曜巴巴笑道:“当真是空城计,待会儿是不是该有位神仙般的诸葛军师披鹤氅,戴纶巾,登上城楼,凭栏而坐,焚香操琴?” 钟离昴闻言仰头大笑,指着马背上的弓箭道:“若真有此人,昴必弯弓射杀之,看他如何装神弄鬼!” “不全然是空城计。”龙七道。 太玄皇城被围半月,城中的实力他们清楚得很,怎么可能会被此阵仗吓退?“估计太玄设置陷阱于城门之内,我军贸然进攻,必中埋伏,对方便可以以此阵仗击垮我军士气,从而抵挡进攻。” “这可怎么办?” 龙七淡淡笑道:“我军只需派一小队将士探路,便可得知其中奥妙。” “报!” 话音刚落,便听士兵报道,有十名骑兵自太玄城中而来。便见那望之巍然的皇城大道之上,十骑身影悠然而至。马匹行走极是缓慢,中间似乎护卫着一辆战车模样的物体。 “还真的来了人。军师,这十骑可算是那焚香操琴的诸葛先生?”钟离昴抿抿嘴,手已经握在弓上:”陛下,是否准我射落为首之人。” 白须贺c龙七眯眼看着,远远看去,为首那人似是身穿青甲,风姿卓然。 对方似乎不按牌理出牌,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现下只能静待结果。当下白须贺只摇了摇头,命将士将此十骑挡在十丈之外,钟离昴领将士备箭瞄准。 “陛下,对方提出,以传音之术在十丈之外与我方对谈。” 龙七计量此事并无不可,便向白须贺进言,白须贺也欣然接受。 眼前十骑,虽隔着十丈,白须贺已认出其中为首之人。 “参见须王陛下。”清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正是景澈:“凰国领军景澈,有失远迎。” “凰国?”白须贺闻言一怔,只问道:“朕以为一直对战的,是太玄。” 本是无法看清景澈的表情,白须贺却感觉他正在笑。对于此人他并不熟悉,脑海却勾画出他清澈的凤眸中那带着全然的自傲,声音显着一丝讥讽一丝挑衅:“正是须王决意攻太玄的那日,我凰国将腐朽的太玄彻底地埋葬。此刻太玄已亡,在须王面前的,正是是浴火而生的凰国。” “那便得恭喜凰国的领军大人了。” 白须贺拳头紧握,声音隐隐带着压抑的恨意,龙七心叹一声不好,忙低声提醒:“陛下,太玄与凰国,本无区别。” 是的,并无区别,区别只是他的理想一再破灭,区别只在他的计划一再落空——现下,他竟让人在他之前亲手将太玄埋葬! 然而此时绝非愤怒的时机,压抑地低叹一声,再抬眼,神色已恢复如常:“未知领军大人此时前来,是否有要事相谈?若非重要军情,还望领军不要延误我军战事。” 此话一说,仿佛现场全非两军对垒,只是须王闲暇所至的一场狩猎。 景澈不怒,倒是饶有兴致地顺着他的话道:“本领军自不敢打扰须王陛下的‘雅兴’,当然是有重要的军情与须王商讨。” “哦?那便请领军大人有话直说。”有屁便放。 “看来须王真是迫不及待,”景澈似是在笑,声音极是镇定自若:“只凭本领军说话稍显不足,倒不如让须王陛下用双眼亲看着爽快。” 语毕,身后九骑上的将士已翻身下马,将围在中心的战车状物体移动一番。钟离昴近侍部队弓箭严阵以待,只需对方稍有异动即立马放箭绝杀。 “轰!” 不过瞬间,但见一道闪光飞逝,众人只闻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便见一个巨大火团在前方空地之上笼罩着。 众将被那巨大的声响震得心惊肉跳,顿有头昏眼花之感。钟离昴的近侍部队反应最快,团团围住景澈的十骑。 双方持剑对峙,那方白须贺只听己方将士汇报,前方空地上火已熄灭,被炸出的窟窿深约三丈,直径五丈。 “须王陛下受惊了。” 钟离昴此时离得极近,看清了景澈脸上的表情,那般地悠然自若,淡淡的青色紫色光辉交汇在他如玉般的眉目之上,幻化出奇异的色泽。似乎被围在敌军丛中不过是闲庭信步之事,就连他手中的利刃弓箭也不过是小孩玩过家家的道具而已。 白须贺虽然心惊,却不轻易声张,压下心底的恐惧,带着鄙意反问道:“领军让朕看的,就是这么个把戏?”虽搞不清楚他用的是何物品,据孔曜的说法,绝非术法。然而凭借这样的破坏力,若景澈的目标是他,他便早已粉身碎骨。 景澈心里暗呼这须王果真厉害,此等场面下周遭的将士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即便是钟离昴此等名将也做不到面不改色。就只有须王,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气势。当下笑只道:“未知这小把戏,是否合了须王陛下的雅兴。” 白须贺也哈哈大笑,“想必领军大人不会只是让朕看个把戏,这一番做作是为何,领军大人何不坦然直说?” 似乎终于要进入正题了,景澈淡然的神色依然自若,毫不费力地吐出两个字:“议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43章 议和 “议和?” 白须贺当下扬声大笑:“领军此话未免儿戏。我白离三十万将士跋山涉水而至,岂是领军的一句‘议和’便可打发。” 景澈早知白须贺不可能贸然接受,便是听得他的拒绝也未显挫败:“本领军所说之议和,自然不会是一句空话,若非于白离c凰国双方均有得益,议和之基础也不可能存在。本领军所倡之议和,必使须王满意。” “让朕满意?”白须贺挥袖,继而蔑笑道:“除非是你凰国皇城开城而降!否则朕绝然无法满意!这议和之事也断然无法谈下去!” 龙七一听白须贺连此等狠话都放出了,坚定地表明了白离决不让步的态度。此话已是等同于当面拒绝议和了。而这等语气,是连婉言拒绝也算不上的。面对这般挑衅,景澈若不立刻作出反击,定然大大削弱凰国的气势,就是议和能继续下去,凰国也只能处于弱势。 而从景澈方才展示神兵利器看来,绝非甘处弱势的姿态,这场议和必连难成事。 对于议和,龙七绝不支持,只是在景澈展现了那神兵之威力的现在,龙七暗自筹划要从议和的过程中探听敌方实力。 正待开口缓和气氛,便闻得景澈竟道:“要凰国降于白离,并非不可能之事,只是其中细节,景某需与须王商议。未知须王意下如何?” 凰国欲不战而降? 话至此,白须贺与龙七也不禁动摇。 不战而降凰国,绝对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景澈的态度,若已立定主意要降,何必建国,展现那神兵利器又是为何?种种因由,也只得从景澈口中得知。 与龙七稍作商议,白须贺终是允了景澈的要求,设营磋商议和章程。 白须贺领了龙七c钟离昴c孔曜三人,景澈则是只身入营,所带的人马均被白离军严加看守。 “钟离昴曾闻太玄首辅景澈大人是纵情声色之徒,未曾大人隐忍数年,今日竟能一手颠覆太玄,成了新兴的凰国的领军。”拱手向景澈施礼,钟离昴领其入营:“我钟离昴粗人一个,竟与世俗一般,未能认清领军大人之能,当真惭愧。” 景澈笑应:“素闻白离须王座下虎将钟离将军少年英才,如此说话未免过谦。” “领军大人如此,必是胸怀远大抱负,在下实在无法明白,领军何以在敌我双方实力相当之时决意不战而降。” 景澈的眼皮微不可查地眺了一下,心道这钟离昴好直的性子,眼见须王等人就在便在前方,索性朗声答道:“景某筹谋多年,自是立定决心要富国强兵。然而若为景某一人之抱负,误凰国之臣民,那就成了大大的罪孽了。”转身直面白须贺,景澈抱拳道:“两军交战,非死则伤。太玄势弱,直至亡国,处却一片积贫积弱的国土以外,并无留下一分财富,一切只能由重生的凰国整顿。若凰国的有生力量要尽数毁于战场之上,即便是战胜了贵国,凰国也再难恢复元气。此事于贵我两国,均无益处。” 清润的声音是恰到好处,在场四人均是耳闻。白须贺与龙七当下也在计量,燕回谷已埋葬七万战士,接下来若继续攻城,未知伤亡如何,这倒也罢了。若这凰国抵死顽抗,攻下的也只是死城,那便更无价值。若景澈当真愿意真能不战而降,自然是上上之策。 接了白须贺的示意,龙七趋身上前道:“领军忧国忧民,实是凰国之福。若真如领军所言,凰国降于白离,白离定助凰国重振。” 景澈自知龙七此话仅仅是要引出招降之意,至于降于白离以后的承诺,只怕是空谈。幸而这等承诺,本非他此行所求,故也不多作纠缠,只笑答:“龙军师无须挂心,降于白离以后,凰国之生计仍由凰国所担当,无需白离出一分气力。” “领军是何意思?”白须贺闻言,怒拍书案道:“既降于我白离,哪里还有什么凰国。至于重振之事,自是有专门的驻城官员负责,焉有自治之理。” 白须贺一代霸主,其怒气迸发的气势实非一般人能轻易承受,但见景澈玉容未动,凤眼带着安然自若的笑意,唇间清晰地吐出应对之话语:“须王请息怒,只怕是须王对景某所言之‘降’有所误解了,须王可否给景某一个机会,将此‘降’字解释清楚?” “哼!”白须贺嗤笑道:“让朕看看你的花样!” 景澈闻言只温润一笑,遂缓缓踱步至众人面前,缓声道:“此次凰国降于白离,谓之八字——不战而降,不降而降。” “不战而降,不降而降?”众人跟着默念数遍,其中急性子的钟离昴率先嚷嚷:“这是在唱哪一出?凰国的领军大人,你这究竟是降还是不降?” “其实简单,”景澈迎上白须贺算计的眸子,解释道:“只需和议一订,那便无需战争,凰国立即降于白离。” 这也仅仅解释了“不战而降”,钟离昴追问道:“那所谓的不降而降又是什么意思?” 景澈带笑,不疾不徐地道:“不降而降,则是指凰国降于白离以后,不归白离管辖,不行君臣之国礼。” “这叫什么‘降’!分明是在耍我们!” 龙七等人心中的想法也无太大分别,只是没有像钟离昴那般直直嚷出来。龙七直觉此凰国领军绝非胡言乱语之辈,此话说出必有深意,恐怕白须贺一旦发言便径直将此人赶出营外,便先出言道:“领军如非有意与白离议和,何必浪费时间。若是有心,还请将缘由说个清楚明白。否则领军所言的‘不战而降,不降而降’,恕白离无法接受。” 景澈也明白将此八字抛出是冒了险,得了龙七缓语更是把握机会,开始痛陈利弊:“所谓‘不战而降’,自是以凰国之‘降’,换得白离与凰国之‘和’。白离与凰国停止战争,贵我二国战士将无需伤亡,于贵我二国均是大大的好事。关于这一点,各位是否有异议?” 此点正正是白离认同议和的基础,自是不会有异议。 见白须贺微微颔首,景澈了然浅笑:“各位似乎并无异议,那此点必是可以成立。” 言罢又拱手向白须贺道:“敢问须王,白离攻凰国,缘由为何?” 白须贺c龙七闻言一怔。 实质的缘由,自是白离整装待发亟需扩张,欲攻下一国立威,同时占据其重要地理位置以及资源。 而事实是,发动战争必须有其缘由。若非正义之战,在政治上c军事上皆会处于劣势。即便是子虚乌有的缘由,只需站得住脚即可。这些缘由,在攻太玄之前他们早已经构建了不少,即便秦炡稳住阵脚没让白须贺在皇都挑起事端,凭着太玄与白离的旧恨,这理由也不难找。然而现在太玄已不复存在,攻打新兴的凰国缘由为何?一时之间竟也回答不出来。 “诸位莫要见怪,景某所问,并非刁难,仅是要为白离算计利弊。”景澈细看白须贺脸色,适时道:“景某试着站在白离的立场看看这场战事,这场白离攻凰国之战,自是因为于白离有利。景某才疏,也晓得其利有三。一为扩充国土取其资源,二为杀敌立威,三为打通战略通道。” 见白须贺等人并无异议,景澈又继续道:“若论扩充国土,需派兵镇守。若所占之地资源贫瘠,则所得尚不及所耗之人力物力,这等扩充只是徒具其表,得不偿失。” “即使凰国的情况诚如领军所言,但于白离而言,有后面二利便已足够。”听到这里,白须贺已显得不耐烦起来。若景澈竟是试图说服他们莫要俘虏凰国,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以白离此次出兵的损失程度,若未能达到目的,日后想要继续在大陆上争霸就是个笑话。 “正是如此,”景澈并不介意白须贺的打断,沿着他的话继续道:“景某所言,正是让白离获此二利。而,景某相信于白离而言,获利方为重要,至于凰国是真降诈降,于白离而言毫无利害冲突之处。” “诈降?”似乎就要抓住景澈话语的意思了,龙七凝眉,终究摇了摇头,这未免太疯狂了。 如玉温润的凤眸迎上白须贺窥探的眼神,景澈嘴角勾出睿智的弧度,颔首应着龙七脱口的话:“正是诈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44章 白离的将士们都觉得,一切似乎太顺利了,顺利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明明要被太玄那复活的公主妖异的攻击撂倒了,却出现了巨大的青鸟神兽将其抵挡于后,明明已攻至凰国云都城门之前准备直面敌方护城将领不要命的抵抗,却见敌方主帅跑到城门之外暂停了攻击,明明看到敌方祭了的杀伤力巨大的新型武器,竟就在下一刻敌方提出了议和。 而和议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谈妥。 随着双方主帅在阵前握手言和,历时一个月的战争结束。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了让人觉得并不真实。 只是那又如何?凰国云都城内缓缓升起了白色的旗帜,他们胜利了!战争结束了! 仿佛是要掩盖心底的恍惚不安,白离将士用尽了身体的每一分力气齐声欢呼着。 军旅生涯原是极苦,何况此次面对的敌人极端凶悍,复活的太玄公主更歼敌无数,想起燕回谷的兄弟,众将心中不免颤然。 尽管凰国皇都之内已经升起白旗以示投降,但稍微敏感的将士也大概猜到此“降”非同寻常。毕竟他们的军队自停战开始,并未允许进驻云都,反倒在稍微休憩整装以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撤兵。 纵然不解,但是军令如山,白离军有秩序地分批离去。 沿着原路撤兵,免不了被路上的场景吸引去了注意力。 巨大的镰刀将苍鸾青色的翅膀钉在了赤色的大地上,熠熠的青芒已显暗淡。 那复活的太玄公主似乎一直维持着挥刀的姿势不曾动弹,弓着的背部仿佛已是颓然,紧绷的双臂却仍显着无穷的力量。就像是半跪在此地已是一辈子,她身上的盔甲早已残破不堪,浴血的身子上似乎无法找到一处完整的皮。她的脸早已被血污所遮蔽,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散发这森森的杀气,即便是远处看着也叫人心里发毛。 对太玄的这位复活的公主,白离的将士们是打心底里的害怕。虽然隔着些距离,但在等待议和之时他们都能听见双方之战是多么地惊天动地。 青色光芒缓缓暗淡,原本被紫红色光芒笼罩的天空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方才觉得这一天是这么地长。 孔曜跟在队伍的后方,缓步踱至苍鸾与苏南所在之处。 昏迷的龙五早被前方士兵抬走,并无大碍,只剩他来收拾残局。 “秦灵,你的执念真可怕。”孔曜微蹲,毫不畏惧地对上苏南杀意腾腾的眸子:“人类的刀子,竟能把神兽砍下来只是也得感谢你,本来苍鸾就以龙五的血与性命为引召来,现在因为你完成不了任务,它也就取不了龙五的命。好了,现在你得放开它,我将引它回到它的空间去。” 苏南纹丝未动,对孔曜的话恍若未闻。 孔曜皱眉。 苏南与苍鸾之战,双方均是全力奋击。依苍鸾现在的状态已呈现死气,若不及时收回好好调养,很可能引发自灭,届时莫说苏南这个仇敌不好过,引它而来的孔曜本身以及龙五,也别想活。 推了一下苏南,已是浑身僵直,孔曜心里一惊,此人也早已是强弩之末,怎会有这样的坚持。 “秦灵!”孔曜在她耳边劝道:“战争已经结束了!苍鸾再无法威胁你的凰国,你无须再困它于此!” 说到最后,孔曜已是绝望,干脆伸出双手要亲自将那镰刀拔出。没想到那镰刀便如同长在了苍鸾身上一般,丝毫不见动弹。孔曜连连念了数个咒语,终是颓然跌坐地上,双手却仍旧不死心地搭在镰刀刀柄之上。 “南弟。” 温润如玉的清澈嗓音响起,孔曜昂起头,便见那如玉般的男子翩然而至。这人看着秀气,但只需想到此人在倾谈和议上之犀利,绝对要打上一个冷战。 也只有此人,胆敢在白须贺面前提出诈降二字。 孔曜此时不无恶意地想着,便看此人又有何能耐。 见着苏南的惨状,他温润的眉目刹那涌现瞬间的杀意与疼痛,俯下身子,语意轻柔地在苏南耳边唤道:“南弟与为兄之约,为兄已经做到。” 苏南的眸色仿佛变了变,孔曜双手紧握着的刀柄竟是抖了抖。 景澈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嘴角浮现一个心疼的微笑,继续缓声道:“我国与白离之约,已经订下。十年之内,凰国将安然守于国土之上,无需再受别国攻击。” 手中的刀柄抖了抖,又抖了抖,瞬间竟消失了重量。孔曜讶异地看着那巨大的镰刀化作一把残旧匕首,缓缓滑入苏南的衣袖之中,却也不敢迟疑,迅速念起咒语,布阵引苍鸾回归。 再回首,已是斜阳夕照。金色淡淡的日光倾斜在那浴血的人儿的身上,竟是凝结着一份恬静的味道。她安然地闭上了原是充满杀意的眼睛,靠在景澈身上的身子不再紧绷,而在她怀里安躺着的,是一只倦意腾腾的小金狮。主仆二人正不顾一切地呼呼大睡着。 景澈没有上马,任由护卫的十骑牵着马在后面跟着。斜阳将他们的身影划出一个弯曲弧度,就像一个大大的笑容印在大地之上。 仿佛所有的鲜血不曾洒在这片土地之上,一切就应该这么地宁静。 离开凰国撤兵至燕回谷,白须贺回首,俊目斜睨着这个地方。 七万白离将士的血染红了此地的黄土,七万白离将士的尸骨让此地变了样。 尽管当时掩埋尸骨极是仓促,放眼看去,仍是看到数不尽的简陋墓碑星罗棋布。 “然而若为景某一人之抱负,误凰国之臣民,那就成了大大的罪孽了。” 景澈说的话,极是诚恳。 看着这数不清的墓碑,白须贺一时之间无法确定,他的所作所为是否就如景澈所言,为自身之抱负误了白离千万臣民? 有那么一个瞬间,这位强势的君主迷惑了。 “陛下,大部队的将士已完成撤退。” 钟离昴的报告打断了他的迷思,白须贺肃容,令道:“依照约定,放狼烟。” 狼烟迅速点起,白须贺c龙七等人凝视着燕回谷的尽头。不多时,只听几十下闷声的轰轰之声先后响起,便见燕回谷尽头之处尘土飞扬,土石滚落,刹那间震天动地c滚滚如洪流,燕回谷山崩了!甚至从白离将士看来,新近投降的凰国也一并掩埋在这山崩地裂之中! 眼见七万同僚葬身之所毁于一旦,剩下的白离将士无不潸然,几欲上前救之。只是大自然之力强悍无比,弱小的人类如何与之抗争? “钦天监孔曜早已通晓神意,固令我军速速返国。”白须贺霸气的号召传遍军中,将士闻言才觉醒悟——若非及时撤军,他们只怕也已经葬身其中,顿有死里逃生之感,立刻高呼君主英明。 “这是上天在惩罚凰国!”眼看将士进信其言,白须贺慷慨道:“白离乃天命所归!负隅顽抗的凰国将淹没于山崩地裂之中!我白离英勇牺牲的将士魂魄至死为白离抗战到底,将凰国拖进修罗炼狱之中!” “天佑白离——!”不知是谁喊出第一句,白离军的悲伤刹那被激荡的情绪冲刷而去! “天佑白离——!天佑白离——!天佑白离——!” 白离军万万之众,齐声高喊,之气盎然。 龙七至此才真正放下心来。 带着这样的军队回国,白离方能谋定下着。 极其讽刺的是,这一切竟都是敌国所传授的计策,龙七苦笑,却是没有比这更棒的结局了。 至少白离获得了足以立威的胜利,即使损了七万之众,白离军仍旧志气高昂,并且,获得了燕回谷前军事要道的掌控权,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45章 月影婆娑的院子里头,一抹孤傲的人影静立。 冷峻的脸上一道浅红疤痕自左额沿鼻梁到右面脸颊,相貌却不显狰狞。风吹过,树梢舞弄,投射在他身上的树影摇曳着。双目锁着眼前的厢房不曾稍离,坚毅的眼光不时透着茫然。 这是穆万念恢复以来的第三天,也是凰国“投降”白离撤兵的第五天。 这五天,凰国上下是忙了个天翻地覆。 白须贺不知,凰国外表看来的强大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若他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凰国举国上下齐声合唱了一台空城计,估计立刻堕马,吐血而亡。 自开战之初,皇城内所有男丁就一律收编至守城的军队,而城内妇女也组成一支专管内勤的娘子军。娘子军收缴皇都内的一切军需物品,包括粮食牲畜c兵器铁器,上至高官府邸下至贫民人家,物资均由娘子军分配。 若是寻常的国家实行这样的政策,早已闹了个天翻地覆,也正是凰国正当经历着推翻旧政权的政变之下,方有机会施行。 而将白离彻底击退,方为凰国能安身立命的基础。 当时景澈耗时三年研发的火炮已初步完成,炮轰大殿的当日便正是这三枚火炮正式启用之时。然则火炮的技术仍未成熟,无法用于作战。苏南却觉得可以一试,提出由领兵一万拖延时间,凰国内部则倾力生产十枚以上的火炮,借火炮之威力与白离议和。 议和的焦点,正是双方的利益分配。 白离要的,一方面是凰国的投降c使其在大陆上扬威,一方面则是凰国门户之外燕回谷的军事要道。进一步分析,倒是不见得真正需要将凰国真正地战败——只需封住凰国的路,白离便可对外宣布自己的胜利,同时,燕回谷前的要道也能顺利收归己有。 对于凰国而言,现下根本无力与大陆上的列强争霸,封燕回谷不仅阻隔白离,也阻挡了其他国家有可能的冒犯,能得此宁静的一角休养生息,正正是最理想的! “陛下可记得方才景某演示之兵器,”当日,景澈微笑着,略带不经意地提道:“那是凰国的研发,名曰‘火炮’。” 龙七等人本就对这“火炮”心有余悸,听得景澈提起,当下留着心听着。 便听景澈道:“火炮射程最远可达二十丈,最近可至十丈,能炸裂方圆五丈之地,五丈之内,人畜物体均成碎片。” 满意地听得钟离昴的抽气声,他继续道:“这样的火炮,凰国共拥有十台,此刻正有七台列于城门之上。” “领军此说是什么意思!”白须贺傲气凛然地瞪视着眼前之人,“即便是这十台火炮,又能奈何?二十万的白离儿郎,岂能被吓退?” “景某从未寄望能凭着十台火炮能未凰国取得胜利,只是”神色稍动,景澈道:“只是要凭着这十台火炮以及骁勇奋战的凰国军民,也足以让白离落得个惨淡收场!更何况,皇城内,只有七台,加上陛下所见的一台也不过八台。陛下,你可知道另外两台在哪里?” 另外两台,正正在燕回谷顶。 白须贺继续攻城,则这两台火炮便会发动,引发山崩,将白离二十万将士与凰国军民一同困在燕回谷之内。 白离与凰国不一样,他们需要的不是休养生息。若要他们在燕回谷内受困,莫说一年,就是几个月也足以让白须贺毕生大计破灭。白须贺无从选择。 当下景澈再为白须贺剖析双方利弊,几番磋商,终于双方意见合一,签订了和约。 事实上,凰国倾力所造的火炮若用以制敌实有太多不足,一切胜利,竟是景澈苏南如同疯狂的赌徒般下的注。事实上,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输的了。 也正是这般疯狂,才能叫白须贺着了道。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为了应对白离的政策,绝非长久之计。战争一结束,随着景澈回城宣布胜利以后,战后重建的伴随着凰国建国的工作拉开了帷幕。 这一切工作的主持人正是景澈。 此时凰国内部的所有官僚以及皇亲国戚几乎尽数消失殆尽,正是景澈及其幕僚大展拳脚之时。他们绸缪三年之抱负,正正用于重建凰国之上。 “太玄即便重生,澈也不会是所谓的皇上陛下。澈已与幕僚商议好,仿效从昆仑大陆传过来的书籍上记载,建一个没有皇上,没有贵族,人人凭借自身能力成为的臣子的国家。” 当初与苏南所说,确非景澈信口雌黄,虽知此事不易实现,但他们确实在踏踏实实地做着,以致停战五日,景澈夜夜无眠,待到今日才踏入苏南所在的院子。 毫不意外地看到穆万念在外守候的身影,知此人性格,也就省了虚礼,道:“宇文薪已为南弟把脉,说她自我恢复能力很强,复原只需时日,将军无需担忧。” 这些话穆万念早已听过,也知他是好意,转看景澈,只见此人神色疲惫,身上却散发着异样的神彩,要说的话才到嘴边,遂转念拱手谢道:“景大人事忙,万念尚未向景大人谢救主之恩,实是惭愧。” 景澈凤目微眯,浅笑道:“若说穆将军说的是长公主,乃我凰国之主,穆大人本就无需向澈道谢;若穆将军说的是吾弟苏南,此话更是无从说起,故还请穆大人将此道谢收回。” “凰国之主?”穆万念奇道:“景大人的意思是打算将灵大人迎回朝堂?”莫说是苏南的性子不愿,以秦灵当年的个性,也非志在朝堂,况且景澈建立凰国之功有目共睹,若说将凰国之主位置拱手让人,确叫人难以信服。 瞬间闪过千百个念头,只见景澈略带倦意的脸上浮现轻松的笑容,轻柔的声音如同暖玉:“是否回朝堂,端看南弟的意思。但无论她如何抉择,只需凰国一日尚存,她就是凰国之主!” 穆万念颇是讶异地重新审视眼前的如玉男子。秦灵与他相交不深,年纪及长,当秦灵已是独当一面的将军,他却是致力于纨绔子弟的生涯。后来他仅随军一年那一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以为景澈仅仅是一个旁观者,却没察觉他早已身陷其中。 “若灵大人醒来后发现那事,只怕是不会留下了。”穆万念想了想,最后说道。 景澈闻言也只得苦笑:“白须贺这招高明,竟然是无论如何不肯应允那条件。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若是醒了,便让她怨我吧。若她要走,还望穆将军多多照看南弟。” 穆万念拱手道:“这是当然。万念早定下誓言,无论生死,一生守护灵大人。以往不知道灵大人转生,现下自当拼死守护她!” 说着景澈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看着穆万念莫名奇妙的样子更是欢愉:“你我二人,一个说南弟,一个说灵大人,不知情的还以为说的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穆万念只神色正直地陈述道:“苏南本就是灵大人。” 早料到他的答案,景澈闻言仍是微微眯眼,殓起笑意叹道:“苏南却未必想当你的灵大人。” 穆万念一怔,眉目顿时凝结着。 于他而言,往事历历在目,与灵大人相伴的日子,再苦也是他珍惜的回忆。 但对于秦灵而言呢?是否所有的快乐回忆都夹杂着太多的伤痛,以致于她回来以后相见不相认? “她这么样一个人,仿佛是天空中的骄阳般,用所有的美好将世间一切黑暗灼烧殆尽。”扶手而叹,如玉般的凤眸仰望苍穹,遂又缓缓闭上:“这般干净透明的人物,别说是白须贺看不过眼,只怕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这般乱世,容不下她。” 秦灵虽是世间少有的坚强女子,却是命运多舛,身若浮萍,承载着他们倾注的怀念与爱的同时,也承载着无尽的苦痛。 “然而上天竟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将她带了回来。她回来了,作为苏南回来了。”睁开双眼,已是清澄一片,“秦灵背负的太多了,国家c亲人c同伴c仇敌,那些爱与憎——是否活作苏南,她就能活得潇洒随意些?作为秦灵的一切,无论接受与否,我都希望由她自己来决定。” 所以去与留,也交由她自己决定。 “穆将军,澈一直羡慕你。”从来,穆万念都能义无反顾地追随在她左右。 他的理想却更大,拖住了远走高飞的步伐,无论她是否留下,都要将凰国建立成她向往的国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46章 一个月后。 这天宇文薪照常起了个大早。 打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到立于门前如同磐石般伫立的人物,极力无视他灼灼的眼神,匆匆地洗漱便往院子对面的房间赶去。 关上门,看了看榻上依旧安然熟睡的女子,终于禁不住冒出一句:“他奶奶的!” 敲门声响起,宇文薪额头开始疼痛,“不正在给她把脉嘛!穆万念你给我静一静!” 才把手搭上苏南的脉门,他果然已经推开了门,宇文薪正想大声斥责,却见他竟提着食盒而来。 “穆某是见宇文先生连日劳累,备了些早点。若苏大人身子仍是没有什么进展,宇文先生倒不如缓一缓,先用了早点再说。” 天知道宇文薪听完他这一番话语是怎么样一个激动的心情! 眼前这个是穆万念么!那个魔鬼一般折腾了他整整一个月的穆万念啊! 想他宇文薪一生浪荡,从来是像风一般潇洒啊,去哪不是来去自如的!接着苏南这病号竟是吃了大亏了! 这女人脉象明明无异却一直未能醒来,这一个月以来他只能困在她院子里头,景澈每隔些日子就唠叨一遍也就算了,恐怖的是穆万念每日如同催魂使者一般监督着他去给苏南看诊一整天!一整天啊!就看着一个女人如何昏睡,看了足足一个月!看得他每天晚上都作恶梦! 今天是什么日子?穆牢头竟然给他放风? “穆某身体无碍,宇文先生不必为穆某把脉。” 宇文薪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习惯性地把手搭在穆万念的脉门上,喃喃道:“没有生病么,还以为是抑郁成疾了。” 穆万念闻言淡笑,道:“宇文先生不必疑虑,穆某已经想清楚了。宇文先生早说过,苏大人身体已是无碍,至于为何无法醒来,只怕是苏大人不愿。穆某终于想通,苏大人不愿做的事情,穆某实不应逼她。若她长眠于此,穆某只需守着她,那也便够了。” “你这么想就好了” 宇文薪这人生性凉薄,也搞不懂这些人心里的千回百转,此时只觉解脱。口里应着,便开始轻松起来。打开食盒,挑了块白糖糕吃。 “咳!咳!——咳!” 也许是过于兴奋,白糖糕也能噎人。 “水!——水!” 看着他咳嗽得辛苦,院子里头也没仆人,穆万念便亲自去给他取水去。 只是他的脚步才踏出去,宇文薪就停止了咳嗽。 今早洗漱时便发现院子里头的水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穆万念取水总得花些时间。宇文薪想着,合上房门,慢条斯理地掏出布包踱到床边将银针摊开,一根一根地往床上那人的身上扎去,一边悠悠念着:“得赶快走了,免得牢头反悔既然要走,当然得留些美好的纪念” 直到那人满头满脸呈现刺猬状,他才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手指细细地摩挲在她细致的下颚,好奇道:“都说这苏南是长公主的转生。奇怪了,长公主的转生如何了,犯得着如此紧张?” 忽地,只觉得手指一疼,宇文薪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竟然被紧紧咬住了:“苏苏苏苏苏苏苏苏南!” 床上的苏南揉了揉眼睛,也没睁开就松开了口,宇文薪吓得连忙把手指收回来,便听得她软软的声音嘟囔着:“别掐我嘛苏南,让我多睡一下” 眼看她翻了个身就要继续睡,却突然“蹦”地弹了起来,只见她抱住自己的头脸大叫起来:“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也没看清楚,一手抓着宇文薪就大吼:“苏南!你在我脸上弄了什么!怎么这么痛!” 宇文薪懵了,他c他把苏南治疯了,穆万念不会放过他的! 连忙七手八脚地把她满头满脸的银针拔下,边拔还边听见她的吼叫声——这是军中传说那位被火烧了全身也不喊一声痛的人么?回想一下,军中也传说他能起死回生,结果他只能转昏迷为疯癫!传言果真是狗屁! 脑里混乱得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刹那间又浮现穆万念将他暴打一顿的场景,一时又变了景澈下令将他五马分尸,围观民众还朝他扔鸡蛋。 “哇啊!!天啊!!”终于将银针都一一拔下,苏南才安静下来,又尖叫着把他的神经扯断:“苏南!我化人型了呢!” 正在纳闷她说的话,又听到一声巨呼:“靠!我长胸部了!奶奶的我怎么成了个女人!胸还这么平!” 宇文薪瞪着眼睛看着她吃惊地用双手怕打着自个儿的胸部,深呼吸一口气,唤道:“苏南你” “你喊我什么?”话都没说完就被苏南截住了。 宇文薪咽了咽口水,心道是自己叫错了,清了清喉咙又叫道:“苏大人” 觉得苏南的表情应该缓和了,宇文薪偷看一眼,她竟然换上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缓了缓气,苏南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异常认真地再次问道:“你喊我什么?” 他又咽了咽口水,想了想,突然醒悟,半跪拱手道:“长公主” “啊——————!!!!” 一声尖叫冲破云霄,穆万念赶回来的时候,只见晕倒在地的宇文薪,床上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景澈府中。 景府本来就是规模直逼宫殿的大宅,此时宫殿被毁了个彻底,新凰国的高层干脆在景澈的府中办公,这也正是景澈当初斥资扩建景府的原因之一。 太玄原有的大小官员基本上都在早前与大殿一起被轰了,也就是说,现下除了景澈一人,凰国里头曾经当官的人就所剩无几了。为了迅速恢复国内的秩序,重建政府就成了最迫切的事情,否则一切便无法组织起来。景澈及其一干幕僚选择的是暂按旧制——设内阁c首辅,由内阁负责辅助首辅的决策,草拟文书,下颁诏令。六部则负责行,政执行政令。 虽架构上循旧制,但却有四个最大的不同点。 首先是空虚王位。 对于王位,按景澈众人原本的想法是必须废除的。但碍于目前情况——秦灵的复活,凰国臣民在感情上是希望她重归王位的。 第二是提升首辅之权力,加强权力制衡。 凰国的首辅毫无疑问由景澈担当,目前占据着凰国最高的权力。内阁对首辅有参议c制衡之用,可对首辅失得之举可作出弹劾。 第三是简化机构。 凰国的官制是从零开始,在建制之时,严格控制部门的设置,以避免冗余部门的产生。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废除世袭官制,有能者不拘一格,通过科举c聚贤馆等形式取士。 此举废除了太玄积习已深的以血统取士的制度,才是使官制得以健康运行的基础。太玄旧制其实并非落后,只是碍于种种积习才导致腐朽。 目前景澈的内阁成员,暂由六部尚书暂代,但已计划在一年内将陆续通过其他方式取士将内阁与六部完全分离,以免决策者与执行者又再纠结一体。 六部尚书分别是兵部的曹厉c吏部的梅天礼c户部的许秋娘c刑部的绫音c工部的李敦以及礼部的方缘。 今日正是六位尚书聚于首辅府中向景澈报告工作的日子。 工部尚书李敦一向坐不住,身上的伤才好,就马不停蹄地围着皇城到处跑,这天也是他最早到,踏入门口对景澈行了个简单的拜礼便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屁股才要贴上椅子,突然觉得屁股一痛,连忙跳开。 “咋了?”定眼一看,竟然是一只金色的小犬安逸地躺在椅子上,得意地向他挥了挥爪子便俯下身子继续睡。 “景澈大人,你什么时候养了头这般没品的小犬呀?” 景澈闻言笑了笑,把那小犬抱回怀中,嘴里不经心地答着:“就这两天来的,苏南的宝贝神兽,醒了就一直赖在我这里,平常乖巧得狠,估计是怕生了。” “呃那个是长公主家的狗啊!看我这大老粗,差点把它给坐扁了!也难怪它恼我!哈哈哈!” 纤白的手温柔地梳理着它的金色皮毛,便见其余几人正陆续走进内厅,当下又寒暄了几句。几个人也都是干实事的人,也不多话,就开始汇报近期工作了。 建国之初,各部工作均异常繁重,幸而景澈当年以姬妾的名义掩饰下藏了不少的能人于麾下,各部尚书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户部正忙于重登记户籍,并将战时收编的物资重新分配,包括收编的官员府邸c田产等,其中涉及人员资产之巨大,让许秋娘头痛不已,集中了六部中最多的人力在筹划着。在未能提出较为合理的方案以前,为了能及时恢复生产,户部暂时与兵部联合组织男丁劳作。由于当初备战之时就几乎将所有男丁收编入伍了,只需由兵部统领即可。 除此以外,兵部也在忙着将原太玄的军队以及义军重新混合编制,将重新成立为数五万的常规军,其余则先由吏部审核,适用者安排职务,而大部分将退返原居地。此项工作已经基本审核完毕,只需户部完成分配方案便可一起施行。 吏部的工作也不少,因重建官制,在所有官位都空缺的情况下,暂安排景澈的幕僚以及义军旧部任职。 刑部则修订了法规,重新颁布了国法大纲,目前正在整理太玄以往的诸多法律法规。 工部倒还好,修补了城墙,本来要重建大殿的,但是决策层一致认为所花费人力物力太大,不值得,也就搁置了下来,李敦这个尚书暂时算是个闲岗。但他也是个怪人,一身重伤也没好多久,带着工部的一干人等去研究农民耕作去了。 礼部由方缘接手,却也算是毫不清闲了。凰国已有明令日后取士以科举为优先考量,且废除阶级c男女之别,不拘于学问这单一的标准,有能者均可取士。礼部就为了第一届的科举忙翻了天。另外建立书院私塾也是迫切,那可是凰国未来的希望。事有缓急,目前礼部只在几所官员旧府邸设置简陋的书塾,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科举上。 纵是千条万绪,景澈仍是从容以对,六部尚书能力都很强,事事组织妥当,但仍是有不少难题,景澈引导着大家一个一个解决着,不知不觉已到丑时,尚书们才陆续告退。 身体已是极度疲惫,精神却紧绷得兴奋,这一个月以来,景澈都是这种状态。旁人只觉他急着要做出一番事业,只有他知道这番事业是为了让那个人看见。有时候他希望她慢点醒来,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那么她一觉醒来看到一切都变得美好了,或许她就不会走了。 但有时候,他发了狠地恨那个自己——试图锁住她的自己,想必是如同白离须王一般的面目可憎。 低头看看,那金色的小狮子早躺在他怀里呼呼地睡着了,正想要把它抱回房去,便听见有人在门外踱步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47章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景澈揉了揉眉头:“绫音也累了,何不早去休息?” 绫音走近,柔荑自然地抚上他的额头,轻轻按揉,担忧问道:“头仍是疼得厉害?” “要做的事太多了,要解决的问题也太多了。” “再多的事情,也只有一步步来,急躁不得,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她轻声安抚道:“倒是你,越是明白自己肩负的重任,越是得善待自己,可别轻易倒下了。” 觉察他稍稍颔首,又道:“你这头疼症状是顽疾,需隔日施针治理。宇文虽忙,隔日给你看诊也应该不成问题。” 良久,只见他怀里的小兽呼呼大睡,他也不见应声,想是已经入睡,突然又听他道:“宇文施针虽有疗效,但我这头疼之疾只怕是好不了的。” 只见他的手抚在头盖上,缓缓道:“吾乃弑父弑君之徒,这伤就是记认,岂能有痊愈的一天。” 绫音闻言一颤,柔荑不自觉地移到了自己覆着纱巾的面颊。怔怔地望着他的头骨,仿佛仍是当日,潺潺地淌着血的那天。 那时她还是宫女,侍候着先皇。 先皇本就病弱,公主出嫁以后,皇宫似是被抽走了魂魄,腐败的气息越发地浓重。 首辅景文昕入宫觐见,与皇上闭门议政。宫女常侍本应回避,那日却似全无分寸,默默地侯在房外。 青衣青年出现之时,房中二人觥筹交错,谈至正酣处,无需附耳至门边也可听闻。 “妖女祸国,妖女祸国!幸得卿之计,既除妖女,又救国难,当真可喜可贺!” “臣不敢居功,此番皆因陛下英明果断,陛下万福!” 此时门外那人已是怒极,一双凤眼怒瞪,狠绝的目光,仿佛要隔着墙壁将里头二人刺死。 “朕早说过,女子祸国,岂可立于朝堂?秦灵那卑贱的血液正是惹来祸端的元凶!” “只怪臣当初有眼无珠,看不出来她真正身份,引荐她入伍。” “此女阴险狡诈,卿受蒙蔽也属正常。军中将士c朝中文臣,不少也受了她的蒙蔽。以为能扶她坐上储君之位?”先皇冷笑一声,道:“作的是千秋大梦!” 景文昕也附和笑道:“一个小女子,能泛起多大的浪?军中之将只需认得虎符,而朝中之臣尽是见风转舵之辈,树倒弥孙散,明日问一句秦灵何许人也,只怕没几人能回答。” 二人又是一阵笑语,声声入耳声声刺,门外众人已是咬牙切齿。 此时先皇又问道:“秦灵毫不疑心?” “喝药施针,事事配合。” “倒不枉卿唱了好几年的红脸,否则这么个十日下来,放着谁谁不疑心?” 又听景文昕呵呵笑语:“此番于长公主而言也非坏事。十日下来,卸下一身武艺,从此气力如同寻常弱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必再混迹军营面对血肉横飞的战场。只需安心享福,等着母仪天下。” 回想起来,绫音仍是觉得当日太过鲁莽冲动,只是亲听长公主深受最亲最信之人这般对待,脑袋就如被狠狠砸了,轰鸣不断,一股热血不受控地往上涌。 宫中众人从前就多受秦灵的照顾,后被景澈或收买或劝服合谋刺杀先皇及景文昕的。说到刺杀,全无经验。虽然早在二人茶点中下药,但众人实在按捺不住,未及等待景澈的指示便见有人冲了进去,其后众人便一股脑儿往里冲。二人也绝非省油的灯,皇上身边一直隐藏着数名近卫,身手卓越。一旦对上了,莫说是行刺,要保命也难。 那日,一番激斗下几乎全军覆没,景澈头骨重伤,绫音半边脸烧了个彻底。 “诸位勇士是否太玄之人?”眼看情势极是凶险,景澈忽然对对方道:“诸位勇士若是太玄之人,当知晓太玄已是风烛残年,此二人与一众皇侯将相,如同陈年毒瘤,叫太玄无法喘气!” 近卫似是未有听闻,动作却稍稍放慢,景澈继续道:“长公主是何人?以女子之躯征战沙场,捍卫太玄,而得此二人如何对待?用计用毒废其武功,赠予敌方!此二人将其逼上绝路,仅仅因为她是女子c身上淌的一半婢女的血!为此,他们不顾她捍卫太玄之功,更将太玄之安危置之度外!” 最后一个宫人倒下,景澈已是孤立无援。扬起剑尖,他直指皇上与景文昕所在的位置,对着他们因中毒咳出来的血迹,不慌不忙地道:“诸位可曾见识过战场上的血肉横飞,澈曾经历。今日看来,高高在上的此二人,其血色与寻常百姓并无差别。涌出的时候鲜红,稍留些时日便要发黑发臭。高贵的血液,不外如是。那么所谓高贵在于何处?高贵便在于保着皇上端坐龙椅c保着皇亲国戚安坐其位?哼,这道理由谁说?这规则由谁定?是太玄的祖辈?还是此二人?就算这是老天爷订下的,这道理这规则澈也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诸位是否也就能接受?若是甘于一生受制于这样无理的规条,诸位立刻诛杀本人,并守此二人终老!” 近卫的首领一直关注着景澈的话语,此刻更是一震,不由自主地问道:“若是不甘心接受呢?” “哼,”景澈轻哼一声,道:“若是无法接受,那便打破吧!” 近卫的首领,便是梅天礼。 自那日起,成为了他们最忠实的伙伴。 尽管那时候她的伤使她痛苦非常,但犹记得景澈亲手结束他祖父以及先皇性命之时脸上冷绝的笑意。 “祖父不曾与澈说起父母,是因为母亲的身份,澈明白其中道理。”面对拥有太玄至高权力的二人,景澈的语气平静而淡然:“自小祖父与澈不亲,祖父识澈所做所想形同无物,澈也能理解。只是祖父,澈不过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活该接受一切白眼。而长公主呢?长公主乃国之栋梁c国之城墙,她用她的血肉守护这片土地,什么卑贱的血液也该洗清!” 景文昕药效发作,神志清醒却是不得动弹。无法言语,只得用浑浊的双目紧紧盯视着他,恨意迸发。 剑尖划过,轻易地结束两条生命。景澈于此事是无悔,却自觉要承担罪孽。头上正是景文昕当日所伤,伤口早已结疤,却是落下头疼之疾,每每疼痛,便自觉罪孽。 “总觉得时间太短,要做的事情太多。” 绫音回过神来,只见景澈怀里的小兽已经醒来,景澈逗着它,稍显闲适。 “只得慢慢来,莫急。” “创造新的规则,事事烦心,最怕是新规则未曾尝试实施,待得颁布施行才觉察出大问题。此刻是步步为营。” “只得尝试。不能守旧,也不能全然摒弃旧制,最注重适用。” 两人禁不住又开始议论国事,景澈怀里的小兽听了两句便觉倦意,正要睡着,却听绫音道“派出去追踪白须贺的人已经传回信息。白须贺一行人已返回国境。” “秦炡是否安全?” “据说是奉作上宾,但守卫严密无法接触。” 发现怀里的小兽正在用爪子爪他,景澈握住它的爪子,便听绫音问道:“长公主仍是昏迷,但若清醒以后,知道自己的自由是由弟弟换来,只怕难以释怀。” 抓住爪子的手被小兽大口大口地咬着,反正不痛,只笑笑由着它。 “不得不承认白须贺之聪明。秦炡与苏南,这道选择题,无论如何做都是错。” 当日议和的条件之一,秦炡与苏南,其中一人为质子。 当时秦炡已在白须贺的手中,景澈所选择的,其实是是否以苏南换回秦炡。 若是简单的选择题,景澈自然毫不犹豫地选苏南。只是事情岂有这般简单,秦炡是苏南最最在意的弟弟,若景澈选苏南而放弃秦炡,日后必定为苏南所怨恨,且以苏南的性子,必定不会放弃营救弟弟。那么到了最后,她还是会找上白须贺的。 景澈并非傻瓜,这么简单的道理岂会不知? “她要怨恨我也是没有法子,要她再一次被这个国家牺牲?我绝无法作出这样的选择!” 这便如同由他亲手将她卖给白离,教他如何做到。 正说着,便听外头一阵喧哗,不多时便听见门外有人急报:“首辅大人,出事了!” 景澈听见穆万念的声音已是白了脸,急了,直接起来开了门,便见穆万念一脸焦急地道:“苏南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48章 荧天察觉自己与一群人挤在昏暗潮湿的房中。 置身矮窄的铁笼中,让人无法伸直身子,手脚更被镣铐所束缚。人群拥挤而烦躁,无法躲避的肢体相触,黏糊的汗水贴在身上让人浑身不自在。 汗臭已叫人难耐,还有更恶心的气味充斥鼻腔,荧天甚至不敢想象那是什么味道。 简直是畜生。 “饿了。”身边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听着像是个小男孩。 荧天闻言,才觉得肚子饿得慌张,胃液似要倒流了,不觉拉了拉他,安抚道:“很快会有食物。” 男孩突然哭了起来:“不要,不要,昨日是一双耳朵,姐姐给了我,今天谁会给我呜我一定会饿死” 语气稚嫩,颠三倒四。 荧天无法理解,正要问他,突然,一把诡秘的女声响起:“目的地已到,今日任务:一双眼睛,务必保持完好。” 似是机械人一般冰冷无感情,荧天不觉打了个冷颤。 强烈的光线驻入,他们身上的束缚被解开。 眼前是一片广大的空地,到处置放着同样的,笼子里头的那群衣衫褴褛的人——是小孩子! 它身边的也尽是孩童,这群人最大不过十三岁,最小六c七岁。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未等荧天反应过来,只见原本与它一起的孩童们迅速四散,扑向空地上的其他小孩,个个表情诡异残忍。 这不是在捉迷藏,这不是在生存大挑战,这不是游戏,这是一场狩猎——人狩猎人。 所谓的“一双眼睛”,原来是从人的身上剥离。 四周已是一片血腥,带着空洞滴血眼眶四处嘶吼的人渐多,不知是谁起的头,部分人开始对这些噪音来源进行诛杀。 荧天甚至无法反应。 回首一看,方才与它说话的孩子,不过五六岁,脸上尘垢已经无法看清原貌,只觉一双眼眸甚是乌亮。 “饿”他说。 那双眸子叫人生怜。 本来他在孩童之中就显弱小,一声饿喊得更是可怜。 荧天俯身靠近,突然觉得后脑一痛,竟已跌掉在地。 抬眼,只见那男孩乌亮的眸子已是微微眯起,形成一个邪魅的角度。那孩子竟有神力,将它推倒在地!荧天眼见他的手掌已非常人状态,尖锐无比,正要往它眼珠子上移去。 “姐姐,给我你的眼睛!”他的脸已是疯狂扭曲。 荧天只觉得自己脸上扯出了一个无比嘲讽的微笑,心里是彻头彻尾的冰凉。 反败为胜,不过举手之事。 当它将那男孩一双珠子挖出来的时候,它止住了笑意。 那双乌亮的眼睛已是血肉模糊,再也无法叫人生怜。 一直以来他乐于喊姐姐,只是这些姐姐一个一个消失,终于找上了它。 而它,也不过是渴望听一声“姐姐”,并无亏欠。 类似的杀戮每日一次,几乎不曾停歇。 自从有人开始动手杀人,更为凶残。 一双眼睛换得的食物不过是清粥野菜,杀人者获得肉食。 虽是孩童,他们也渐渐懂得如何讨好那把机械女声。 女声从不多言,只在每次狩猎结束,播放一段影片。 蓝色的海岛,细软沙滩,翠绿树林,白色别墅。 她用着没有表情的声音说道,天堂岛将属于胜者,你将得到所渴求的一切,包括永生。 荧天嗤笑,什么是永生?让苦痛生生不息? 忽然画面一变,竟然出现了一副诡异的场景与数位人物。每当这个时候,它的心尤其平静,萦绕的血腥之气骤然消失。 那幅画面景色熟悉,荧天细看,惊出一身冷汗! 心跳突然加速,猛地惊醒。 方才一切竟是梦。 想起自己逃难一般逃到了幻之森林却在此迷路三日,为怕错吃毒物每日饿着肚子,难怪会做出诡异的梦来。 脑海中的画面忽然浮现——幻之森林?最后那副画面,不正正是幻之森林? 那些人物,不正是秦炡c穆万念等几个人? “你将得到所渴求的一切。” 机械女声所说的话突然回荡在它耳边。 它所渴求的一切?不,绝对不是它的渴求。 是秦灵的渴求,苏南的渴求。 原来它的噩梦,竟是苏南最真实的记忆。 它的灵魂不知为何与苏南交换,占用她的肉体,梦着她的梦。 莫怪她睡相总是皱眉,原来回忆是如此血流成河。 这样的噩梦已经不止一天,让它夜夜惊醒,痛苦欲绝。 直到今天才拼凑出苏南转生后的记忆。 厮杀每日进行,苏南的同伴越来越少,笼子日渐宽敞。 一日狩猎结束,只余苏南等十人。女声指引他们,洗刷沐浴,整理仪容。换上常人服饰,也只觉得是披上了人皮。 自此,十人停止了在威逼下自学成才,开始被正式安排从师学习。 杀人技与术法。 这并不困难,他们已是杀人如麻,良心尽泯,杀人技法修炼得心应手。术法则需看个人悟性机缘,不能达到要求的人不见踪影,却也无人关注。 “毕业”六人,约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从此在机械女声的安排下接工作。 工作多是安排单独行动,而日常生活则被管束得严谨。只限于各自房间内活动,对着房间的四面白璧,墙上挂着荧屏,不断播放着天堂岛的画面。 上面有她最渴望的东西。 幼时懵懂,只觉得画面让她宁静。及长,记忆渐渐清晰,方知那属前生记忆,让她撕心裂肺,却永远触摸不及。 她手臂上有一计时环,设定她完成任务的时间,超过预设时间即引发爆炸。看管他们的龙氏一族并无外人,自课程结束后更无外人进出所在大楼。只有机械女声所在的电脑系统对他们进行监控,一切以电脑数据记录为监控。 她往往及早完成任务,把握着仅有的时间找天堂岛,却始终茫无头绪。 直到她一次任务中负伤逃亡,躲避中竟找跟天堂岛上一模一样的白色房子,并结识了住在其中的小少年。 小少年身穿白衣白裤,眉目清隽,每日在白色的房顶上浪荡。 记忆似乎清晰了起来。 少年那浅灰色的柔软发梢,少年那淡薄无情的唇角,少年那洒脱的笑靥,以及,少年眉心那点殷红的泪痣。 她停止了寻找天堂岛。 她不了解这个少年的一切,少年却对她以及其他人了若指掌,包括各人年龄外貌能力。 “龙氏培养你们的法子虽是残忍至极,却也怪不得他们。” 往来日久,她终于知道了一直控制他们的组织称为“龙氏”。 “龙氏家族,世代以封印神魔为己任。” 斩妖除魔?若论妖邪,龙氏的作法岂非更似妖魔? “神魔虽然被封印,但只能维持百年。故逢百年龙氏就必须培养一使者将神魔重新封印。” 苏南只笑,若不能封印神魔呢? 是不是就会山崩地裂c河水倒流c人类灭绝c世界末日?他们难道还是拯救世界的勇士不成?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任务可不仅是斩妖除魔而已,可说是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何时晋升为拯救世界的勇士而不自知了? 白衣少年听了她的想法也是大笑:“世间哪有正邪?倒不如说胜者为正,败者为邪。神魔复活会怎样?除了龙氏无人关心,也许只有真有人灭绝,也只是龙氏罢。” 龙氏灭绝与否,苏南却不关心。她只想赶快结束这重复不断的血腥生活。 几年光阴飞快,有时候又觉得度日如年。她不知道紧绷的神经何时会崩溃,只有见到那白衣少年才觉得稍稍放松。 少年不知道哪来的方法,偶尔改动了她计时手环的时间。龙氏果真只是依靠电脑程序在管他们,几次下来竟然无人察觉,少年更是大胆地带着她到处疯。 酒吧里头偶尔看到一对俊美少年倾谈浅酌。这晚他们在昏暗的舞池中轻拥曼舞,女客们娇嗔不已,却无人敢打扰这一对。 这些年,她没长成玲珑的少女身段,只是从一米四的个子长成了一米七的个子,打扮与他越发相像,外型十足一俊美少年。 白衣少年似乎没有变过,潇洒不羁一如往日。以致于她常常怀疑,究竟他是真实的存在,还是只是她的一个梦。 “小南,不急,百年之期很快就到了,只需封印神魔,你就会得到自由。” 少年笑意难得温柔,牵着她的手,按在他的心房上:“有一天你遇上神魔,无需犹豫,用刀刺入它的心窝。那是神魔致命弱点,一击必中。” 他说得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49章 某日,结束同门几人的性命,机械女声引领她来到一个房间。 “神魔的命门在心脏位置,用龙氏匕首插入必死无疑。” 龙氏匕首普通不过,只是一把古旧匕首,锈迹斑斓的刀柄上隐约显现龙纹。 身上还残留着同门的血迹,她并未在意。他们是自小分开饲养的野兽,哪有感情可言。 按指示驾车到达一座荒山,还没下车,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浓重的腥臭味充满空气之中,让人晕眩作呕。 深夜,距离神魔觉醒尚有两小时,苏南把握时间熟悉地形,布下阵法。 此次不同以往,成败攸关生死,她不敢掉以轻心。 心中不无踌躇。前些天白衣少年失踪,曾上各个地方寻找。即便是酒吧这个常去的地方也无人知道他行踪,上回才称兄道弟的老板c酒保甚至对他全无印象。 不急不急,只待自由,有的是时间,就是天涯海角也不怕找不着。 那夜的记忆尤其清晰。 子时。 神魔苏醒,气场骤变。 尖锐的嚎叫声划破长空,耳膜仿佛要被刺穿!耳边传来厮杀惨叫之声,声声凄厉痛楚,声声肝胆俱裂。前方突然被漆黑所笼罩,她感觉到,那正是灵气最盛之处。灵气形成了厚重的屏障,漆黑无边,神魔必在其中。 没有选择,苏南踏入了这片漆黑的屏障。 才步入灵气层,便感觉狂攒的灵气如同暴风一般刮着,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待得稍微适应睁开眼睛,入目的竟然是无数在她手中往生的冤魂! 这些冤魂死状可怖,声嘶力竭地怒叫索命,拼了命地撕扯纠缠,势要将苏南撕裂千片以泄悲愤。 幸而先行布下阵法。 虽然冤魂怨气极重,但苏南心中已有把握,经过一番缠斗,终于摆脱冤魂。只是灵力形成的暴风圈依然让人举步维艰,巨大的压力让人透不过气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黑暗似乎并无尽头。忽地,猛地一步,竟在毫无征兆之际突破了屏障,踏入了无风的明媚空间。 青翠树林c细软沙滩c蓝色海水c白色别墅,灿烂的阳光让人温暖。此处竟如同暴风圈的风眼之处,丝毫不受影响。 “你来了。” 苏南抬眼,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 白色别墅的房顶上,纯净的少年,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 “是你。” “是我。”少年自房顶跃下,毫无芥蒂地靠近她:“你早已意识到,只是不愿承认罢。” 苏南后退一步,默然。他所在的白色别墅何其熟悉,说是巧合,纯属自欺欺人。 “神魔生死,与我实无关系,我要的只是自由。” “杀死神魔,你便拥有自由。” “杀死你?” “杀死我。” 苏南抬眼望向他,讶异:“我以为你接近我,是为让我高抬贵手。” 少年笑:“接近你,是为了寂寞,让你杀死我,是为解脱。” “你是神魔,百年不老,生活恁地多姿多彩。” “百年孤独,”少年自嘲地笑:“生老病死全不属我,凡人只想与别不同,我却希望平凡度日。” 多么可笑,统统是求仁不得仁。万望世间万物可以颠倒,许就少些怨叹。 苏南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低声道:“改动手镯时间,我们走,无须怕孤独寂寞。” “手镯属于龙氏,只是我请求他们改动时间。” 顿时无言,原来短暂的欢愉也属龙氏施舍。 少年见她颓然,只苦笑道:“你去过酒吧找我,老板酒保是否记得我?他们对你有印象,却只当我是陌生人。小南,龙氏不会放过我,我到每一个地方,每当与人熟络,翌日即会面对截然不同的脸色。我爱的女郎,前夜夜抵死缠绵,翌日责问‘你是谁’。我疼爱的邻家小孩,日日陪他写作业踢球玩乐,翌日跟母亲说这位怪哥哥无故摸我的头亲我。小南,若有一天我问你,你是谁?你受得了么?百年来我试图挣脱,却只能面对一次又一次的遗忘,只能面对永恒的孤独。只是我遇上了你,小南。” “为何我记得你?” “为何?”少年笑得无奈,“我向孔氏乞求,就这么一次,一个人,让她记得我,直至死。” 他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就这么一次放过我,然后,我安心地受死。” “不可能。”她不可能动手。 “小南,你不明白么,你现下舍不得动手,但明日呢。只需龙氏出手,或者下一刻你就能待我心狠手辣。” 苏南恨道:“要消去我记忆么?来呀!正好让我忘个一干二净!” 少年抬头看着她,用乞求般的语气道:“小南,是我自私,我希望你在杀死我的时候,至少是记得我,为我伤心难过的” “那为何不让我自私,让我忘了你,下手也痛快些!”苏南别过头,不看他那凄绝的表情。 “小南!”少年闻言,痛苦地嚎叫:“连你也要忘了我!连你也要忘了我!” 苏南不敢去看他,她怕他抵不住他那哀伤的神情。 前世记忆已经叫她痛苦万分,此时此刻再多一分就能叫她彻底崩溃。 “嘻” 少年忽地笑了出来。 诡异之极。 苏南感觉到周遭灵气突变,压抑的气息忽地转变得狂躁,再看少年,眉目已经扭曲。 “哈哈哈哈————!!” 眉心的泪痣殷红如血,少年弓着背压抑地笑着,声音比怨灵的嘶叫声还要刺耳,狂攒的灵气在他周遭如飓风一般在刮。 “小南,连你也要忘了我,哈哈哈哈——!连你也要忘了我————!” 他的头无力地贴近地面,背部朝向前方,白色衬衫正对着苏南,似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他背部破茧而出! “咧——!” 一只细白的手自少年的背部伸了出来! “咧——!”“咧——!”“咧——!”“咧——!”“咧——!” 随着一声声肌肉撕裂的声音,数十只细白的手臂应声而出!光嫩细白的手臂远看如同舞摆着的蛇群,妖异地扭曲c摇曳。 肌肉撕裂的声音继续响起,却不见再有手臂冒出,只见少年的身体越发巨大,半晌已经是原来的三倍。此时少年垂下的头与苏南正对着,忽地抬起,正视着她。双目赤红,与眉心殷红的泪痣一起,仿佛长了三只血红的眼睛。 “看,它出来了。”他轻巧地笑了笑。 “神魔?” 少年的神情再次疯狂地扭曲着,周遭沙滩c海浪c阳光统统消失,原本宁静的空间已被狂躁的灵气取代。 龙氏并非慈善机构,少年的要求,自然是以付出为代价。什么是付出?估计是将神魔压抑下来安然接受死亡,只可惜苏南无法下手,还让神魔借机重生。 狂躁的灵气能传染。 浓郁的气场,狂躁的灵气随着呼吸融入血液。脑袋疯狂地叫嚣着,苏南无法思考,只是求生的本能尤在。她已不再犹豫,拔出匕首与它斗争! 这场战斗维持了几个日夜,苏南已经无法记忆了。当匕首插在神魔的心脏上,她的意识尚未清醒,只松了一口气,闭上眼便睡。她也不记得自己躺了多少个日夜,朦胧中醒来,入目是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动了动手脚,全无疼痛损伤。 “早上好。” 熟悉的机械女声响起,苏南习惯性地坐直身子听着。 “恭喜你完成任务,杀死神魔。” 远去的记忆仿佛一下子恢复,苏南想起白衣少年,以及那些疯狂战斗的日夜。 机械女声毫无感情地继续陈述着:“从今天起,你将获得天堂岛,并获得自由。” 苏南猛地站起,推开窗户。 青翠树林c细软沙滩c蓝色海水c灿烂阳光。 而她正身处在白色的别墅中。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手腕早已被神魔割下,岂会完好如初? 她在细白的手臂上划下一道血痕。 潺潺鲜血缓缓流出,滴在白色的地板上,触目惊心。苏南拭去血迹,没找到伤口。 手臂的丝毫无损。 “神魔根本没死。” 苏南颓然坐下。 “所谓封印使者,本身即是封印,以自身肉体封印神魔。” 白衣少年如是,她如是。 天堂岛只是囚禁他们的地方,而所谓自由,更是虚伪。 要她沿着他的路走,继续承受这般的寂寞百年? 绝不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50章 “于是” “于是,我尝遍了各种方式的自杀。” “苏南!” 荧天惊呼! “苏南!你快出来!” 明明感觉到她,却四处都找不到她。荧天紧张得冷汗直冒,天知道它现在只想扑在它怀里大哭。 “苏南!不要跟我玩!快出来!” 可怜的苏南,它只承受她的记忆三天都已经要发狂,这些日子她是如何熬过的?它一定要找到她,好好待她! “苏南!苏南!” 突然小腿一痛,荧天惊呼地看向那儿。 一只金色的小狮正悠闲地咬在它的右腿上。 终于一人一兽安然地对坐,荧天急着问了很多不解的问题:“为啥我在你体内没有感觉到神魔?” “自杀了八百遍它都没事儿,最后我捆着金刚经在少林寺自爆,就碰着你,不知道咋的把我拉回这个世界里。说着奇怪,回来以后神魔就没反应了。” “那估计是死了。” “你抬头,看看月亮旁边是不是有颗紫红色星子?” 荧天抬头,望向夜空中高挂的那轮明月,旁边正正伴着一颗紫红得妖异的星子。 荧天点了点头。 “泪痣也还在,”小狮子又举起爪子,敲了敲它额头,“神魔死不了。” “你不是说它不见了?” “不见了不等于是死了。回来以后几次创伤都愈合了,估计还是这么个模样。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荧天只得点了点头。 一人一兽对着大大的月光,安然对坐。 良久,那人终于忍不住,战战兢兢地道:“那个我不习惯蹲着看你。” 小狮子打了个哈欠:“你还想窝在我怀里?这有技术难度。” 那人闻言一颤,“呃,苏南,我们得调回来。” “调回来?为什么要调回来?当个小狮子挺不错的,吃饱睡,睡饱吃。而且我不像你,一天到晚想这想那胡思乱想,我会安心地担当好狮子这个角色的。你就给我好好做人c安心上路吧。” 说罢再打了个哈欠,干脆趴下。 “苏南” 继续趴着。 “苏南!” 继续趴着。 “苏南!!”人类终于爆发,把藐视它的小狮子抱起上下左右晃动:“我实在受不了这个身体!是个女人耶!女人!胸前有两坨肉呢!太恐怖了!我怎么说也是只伟大的雄性神兽!变成人也该是个优雅少年!我不能接受啊啊啊!” 结果证明,还是人类占有优势。 小狮子受不了琼瑶式的摇晃,在晕眩前答应了人类的哀求。 “好调回来” 虽然最后小狮子晕眩而暂时无法完成任务,但人类还是大获全胜了!荧天晚上终于做了个好梦,抱着自己的小狮子身体幸福得不得了。 “什么?!” 对着眼前天真无辜的婴儿,荧天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话说苏南爽快地答应了它把二人身体调换回来,它做了一个幸福的美梦。翌日清晨,张开眼睛,怀里的小狮子竟然变了个小男婴,肉绵绵地靠在它身上,墨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它。 这时苏南的声音在脑内响起:“这是你的身体化的人形,只需要把他养至成年,你我即可对调。” 成年十八岁?十八年!! 于是荧天呆滞了。 十八年 它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苏南,你耍我”荧天的脸都成了苦瓜了,这是什么差事儿,它不过偷看了她记忆嘛,况且还不是它愿意的 “你以为说对调就对调,我拍个手掌火光一闪就回来了啊?” “呃,不是么?” “当然不是!” “那” “当初是因为你的气息极弱,为了救你不得已而为之,既然你不愿意”苏南无所谓地道:“那就算了。” 荧天立马哇哇大叫:“不要算了,我把你养大就是了!” 苏南可惜地道:“不多考虑考虑?我是无所谓啦。” “不考虑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好,婴孩尚未有神智,我暂时只能通过感应与你沟通,待他会说话了再说。” “苏南,十八年呢,”荧天想了想,又开始委屈了:“十八年,生个娃儿也娶媳妇了,生个女娃儿都能嫁人当娘了。” 苏南终于忍不住笑道:“小猫儿还真傻,你本来就是神兽之躯,化人形的这婴儿哪需要十八年,只要你灌注灵力细心呵护,十天半月就给你长得牛高马大。” “真的?” “反正孩子就是你自己,养成了不良少年你自己负责,自己看着办吧。” 一个月后,白离国郊外,滂沱大雨中。 荧天冒雨在空旷的路上走着,浑身没有一处是干的。 道路难行,一路走来满脚的泥泞,一整天没米下肚,肚腹已经哄哄鸣叫。 “哇——!!” 婴儿的啼哭响起。 荧天紧张地看看怀里细心保护的小孩,仍旧是小小的脸蛋通红,小小的五官皱着,小小的眼珠子埋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哇哇地放声大哭。 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一点长进也没有。 就像是脑袋原有的一根弦突然断掉,荧天突然大吼:“苏南!你这个大骗子子!大骗子!!!” 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 苏南扔下一句让他奔白离国的话就撒手而去,坚持要婴儿会讲话的时候才肯跟他沟通那也就算了,毕竟她说这小孩长得快,估计一个月就能长大成人,可是现在呢?一个月了,这婴儿完全没有要长的意思!身高体重没长,牙齿都没给长一颗!只有吃饱了睡饱了才会笑,一个不满意这无齿之徒就会放声大哭,哭到他发疯为止! 天可怜见啊!他哪里会想到在郊外迷路,又哪里会想到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下起大暴雨来?这是他的错吗?这婴儿还讲不讲道理啊!竟然还怪他! 似乎老天爷并未遗弃他,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经过。荧天当下什么面子也不顾了,立刻拦车。 听完他的话,车夫警惕地看着他,当下拒绝道:“抱歉,我家主人怕生,不宜与外人共乘。” 荧天再三打量,这马车虽然不算豪华,但也甚是宽敞,这车夫连请示主人的步骤也免了直接赶人,明显是狗眼看人低。此时他是又累又怒,于是打算露出凶悍的一面威吓车夫让他就范。 可惜他的恶霸嘴脸没能派上用场。 因为一群比他穷凶极恶的人出现了。 “狗官!纳命来!” 一听见狗官二字,荧天就兴奋起来了,看来这还要上演一场义擒贪官的戏码。 边想着边退开,那群人却并不让步,只见他们约是二十人,手握长剑,身穿蓑衣,为首之人喝道:“狗官张松年,若你交出所有家产,我们且留你全尸。” 看来这群人不仅要警恶惩奸,还想着劫富济贫,荧天越听越兴奋,也想看看贪官被劫的熊样。 马车的门打开了,张松年并未探出头来,只是肃然地在马车上喝道:“我张松年所有家财不过马车一辆c仆人一名c纹银三两c干粮若干,诸位欲取本官性命可以,指望着发财大可不必!” 声若洪钟,距离较近的荧天不禁被震了一震,看来这张松年并非等闲之辈。 匪徒们也被张松年的话震住了,为首之人咳了一声,大笑道:“少来了!狗官哪个不贪钱?不贪钱靠什么拉关系往上攀?你不过做了一年的官,就能调任京中,得花多少银子打点?两袖清风?笑话!” 这回车夫没等张松年说话就怒吼道:“我们少爷靠的不是钱!是真本事!他干了一年,伸了多少冤做了多少事,你们是瞎了狗眼没看着!百姓们都不瞎,他们喊他张青天!明镜高悬的牌匾还带在车子里!” 张松年探出身子拦下仆人,只见他相貌清朗,眉目含威,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为首的匪徒,缓缓地问道:“此次任命所知者甚少,若你只是劫匪,岂会知道我调任京中?” 为首的匪徒闻言,眼神开始游移,张松年知道已是猜中,继续问道:“刘涛c管仲年c陈国成,哪个是指使你的人?” 话已至此,已是撕破脸皮。 话说匪徒占有绝对优势,张松年这边竟突然多了个得力帮手。 就是那个从头到尾看好戏的荧天。 听完双方对话,基本上辨清善恶,荧天热血小宇宙爆发,于是拔刀相助。 说起来匪徒约二十人,荧天自觉头昏脑胀,自己没觉得已经解决那么多人,最后发现站着的只剩他一个,终于安心地晕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51章 “姑娘,你醒了?” 醒来的时候,荧天只觉腹中空空如也,浑身筋骨酸痛,再听着这一声令人崩毁的“姑娘”,顿觉怒火中烧,愤然大喝:“姑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姑娘!” 张松年懵了,向身边的仆人问道:“这姑娘声细若蚊,真不知道是说什么。” 荧天才知道自己身体虚弱,“愤然大喝”只堪与蚊子媲美。此时又清醒了几分,饥肠辘辘,也不顾面子,只顾叫饿。 在他的努力下,仆人终于听明白了,向张松年说道:“大人,姑娘是饿了,我们给她喂些食物或有好转。” 荧天听闻有吃的,双眼立刻放光,没想到张松年冒出了一句让他吐血的话:“男女授受不亲,此处并无女子,你我皆不宜喂食。只得待姑娘好转,自行饮食。” 荧天两眼一黑,几乎要继续昏过去了,这张大人是什么石头脑袋,这么折腾他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昏昏沉沉中隐约觉得有把清澈的声音跟张松年二人交谈,没多久,就有人将他扶起,喂食热粥。 待他再次清醒,马车正在赶路,他的身体已是大好。 车中只得他一人,估计是那位石头脑袋张大人的那套男女授受不亲的理论在起作用。 察觉到车里的动静,仆人将马车停下来,问道:“姑娘,你醒了?好点没有?” “好多了!”荧天爽快答道,接下来又到:“大叔你能不能别喊我姑娘?我的名字叫” “胡闹!姑娘家的闺名岂能随便告诉外人,请姑娘自重!” 又是那石头脑袋张松年,荧天咬牙,道:“反正不许喊我姑娘,要怎么喊你们自便!” “啊!”仆人叹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叫姑娘确实不适合,改喊你一声大妈!” 荧天彻底崩溃:“大——妈——?!” “是啊,大妈,”老仆继续道:“孩子都十岁了,不称呼大妈真不合适。” “孩——子——?” 荧天倒抽一口凉气。 孩子,孩子,孩子。 他突然想起,那个婴儿,也就是他本人的躯体似乎是不见了。 这没让他惊吓多久,因为更大的惊吓就在马车门帘突然掀开的那一刹那。 一个约是十岁的孩子坐在马车上,正掀开门帘往里探头。日光灿烂,从马车外倾斜而入,孩童的笑容更是璀璨,璀璨得让他眼炫目昏 那孩子天真无邪地笑着,清脆的童音热情地对他喊道:“娘,别担心,孩儿没事。” 恶——恶魔啊——!!!! 虽然一觉醒来,小孩成长了是一件好事。可以说,这是荧天这一个月以来牵牵念念牵肠挂肚的事儿。可是,从懵懂的婴孩成长为内心邪恶的小恶魔,这是另外一件事情。 莫名其妙要保护石头脑袋张松年他理解,一路上啃干粮睡破庙他忍受,但是凭什么,凭什么要他当一个十岁孩子的娘! “娘” “我不是你娘!!!” 可爱的孩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看不过眼的仆人张德在一旁劝道:“大妈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孩子呢” “我说了不要再喊我大妈!我也不是这小恶魔的娘!” 一脸老实相的张德愤然看着他,把他当做狠心的后母娘。 张松年大声哼道:“世上竟有不认孩儿的母亲,当真是道德沦丧!” 屁小孩立马忍住眼眶的泪水,将张松年大人扑倒,小拳头挥舞在正直敢言的张大人身上,倔强地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娘!不许你这么说我娘!” 老实相张德会心疼地抓住屁小孩的小拳头,抱着他说:“没事没事,娘不疼你你得也要坚强。” 屁小孩此时戏剧化地抱住张福,哗地一声嚎啕大哭,哭的一个撕心裂肺c惊天动地。 马上,石头脑袋张松年c老实仆人张得双双放射怨恨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烤一遍,非要烤个外焦内嫩不可。 这剧情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了,荧天终于无法忍受,一手把装哭的苏南扯到一旁,低声哀求道:“到底要怎样才放过我,你这是要生生把我逼疯!” 苏南用那张无辜的孩子脸瞪着他,惊讶道:“当大人有这么痛苦么?记忆中有人曾巴巴地求我给些法力让他变大人呢?” “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以后都不敢了!我不要变大人了,我要一辈子当只小狮子巴巴地在你身旁上跳下窜。”荧天只觉得焦头烂额,人家是摆明要耍自己,他只得自认倒霉。 屁小孩苏南抽了抽鼻子,腔调仍有些软软的:“那也不必,看你这么可怜,我们提前调回来吧。调回自身以后好好练法力,凭自身法力变大人即可。” “调调调回来?”是他听错了?这么好的事儿竟然轮到他头上?荧天心里花儿朵朵开,要还是小狮子的时候背后的尾巴早就摇了起来了。 果不其然,晚上在破庙休息之时,苏南与他寻了一僻静处避开张松年二人。 小个子苏南眨眨眼,示意他相对坐下,用童稚的声音说道:“跟着我念咒。” 荧天不疑有他,认真地听着苏南的咒语,一字一字地跟着念。咒语极长,待得全部念完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睁开眼,一个正常的苏南就坐在对面。 荧天心喜,马上动动手脚,只觉全身酸软无比。略一查看,手长脚长,与苏南站起来比较,竟然没比她矮上几分。 “哇哈哈哈!”荧天不禁大笑,“换回来了!换回来了!我还长个儿了!” 苏南笑道:“对换魂魄,自然留着一些法力在体内,现下你已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算是主人我给你的一些奖励。” 荧天回过神来,想了想,又道:“我突然长大,若你我继续跟着石头脑袋张松年上路,他们二人定必觉得奇怪。” “无需担心,稍施障眼法他们便不觉有异。”苏南无所谓地笑道。 荧天注视着她的笑意,又想了想,道:“以往太玄宫中几次奇异的事件,都是你施了障眼法?”比如初到太玄那位被属下莫名其妙拳打脚踢的肥猪主管。 “嗯。”苏南大方承认。 “那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的惨况,你只需稍微施展障眼法,我就不必受罪是吧?”荧天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他无情的主子。 “其实,这何须障眼法呢,”苏南好心地说道:“我上演了一个被母亲嫌弃的无辜小童,就这么让你百辞莫辩了。” 荧天闻言,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的主人,看来真的是以耍弄他为毕生乐趣啊! 面对突然长高的荧天,张松年二人果然并不讶异。对于母子关系,苏南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说二人仅是姐弟,只是她姐代母职才会有此误会。 苏南如此轻描淡写的说法,张松年二人竟然采信了,益发显得荧天之前的举动多么狂躁幼稚,荧天在内心暗骂她一百次。 一行人继续赶路。 荧天曾问她,为何要护送这张松年。苏南的答案是,张松年在朝廷有背景,跟着他好混进京城,方便她救出秦炡。 这些天赶路,荧天不知,苏南却渐渐发现这他们走的这段路并非通往京城必经之路,甚至有些往回走的迹象。这张松年正直至极,倒不怕有什么图谋,只怕他是个惹麻烦的主儿。 果然,三日路程,他们抵达太衡府。 魏州太衡府尹,即是张松年曾经的顶头上司,也就是行刺张松年的嫌疑人之一——陈国成。 这当然是苏南后来听说的,听说的地点正在这位府尹的房梁之上。 说张松年正直至极,当真是满腔正气毫不畏惧。 其行为表现为:将行刺他的人进行一番搜略,无视其人生财产,只找出相关证据,并大大咧咧地孤身跑到犯罪嫌疑人府上责令其罪。 陈国成身形圆润,一副弥勒似的笑脸,眯成缝的小眼睛恳切地望着张松年,听着他的谩骂痛斥。 看着张松年,苏南几乎在上头拍起手掌来,此人不惧死确实值得敬佩,但此人脑筋之死板也是一绝,当真应了荧天的称呼——石头脑袋。 这陈国成当真为买凶行刺他的人,他此行无异于羊入虎口,莫非他真以为靠着他一张嘴皮子能将一个奸佞之徒骂成正直之人? 荧天在她身边已经急的不行了,因为在横梁之上看得清清楚楚,院子外的家丁已经拿着大棒子大刀往里面走来。 看来这石头脑袋蒙中了,此人确实是个很角色。 “哼,我果然没猜错。”陈国成一声令下,家丁们破门而入,张松年面不改色,张口继续骂着:“身为府尹,你贪污受贿,无恶不作,还豢养晓武的家丁,这不是意图不轨么!” “那又如何?”陈国成也不再维持笑脸了:“你当县官,自个儿不捞油水也就罢了,不许手下捞油水让他们叫苦连天,这也与我无关,可是你这芝麻绿豆官,管的事情未免太多。本官身为你的上司,巡检至你治下不作招待,我也能容你,但你我无冤无仇,你何苦揪着本官不放要断我财路?现下你调任京师任职御史,定必将本官的事情如盘拖出,本官这是先下手为强。” 接下来,不说了,开打。 张松年确实是文弱书生,这么一开打,只得险险躲避,荧天看不过眼,不顾苏南阻拦便已跳下横梁护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52章 荧天护住张松年,正要与对方开打,心中突然传来苏南的嘱咐:“莫与他们动手,护住张松年,稍微示弱即可。” 荧天想不清楚这是为何,倒也听了苏南的话,带着张松年闪避。有几次,大刀就要劈到张松年身上了,最后关头,荧天才带着他险险避过。 “这到底是干嘛!”荧天心里大呼,到底为何让他打得如此窝囊!不会是他家主人拿他开刷的时间又到了吧? “等等,快有好戏上演了。”苏南的声音传来,就在此时,有人趁着荧天闪神攻向了他右侧的张松年,荧天正欲救就被苏南制止了:“别救!” 这么一迟疑,眼看刀子就要砍在张松年的脑袋上了,荧天大叫一声不好,他虽是石头脑袋,但也是抵不了真刀子啊! 可惜也没机会证明张大人的脑袋坚硬程度,因为那大刀压根儿没有碰上边,张松年就给救了。 荧天正呆着,就见一脸老实的张德一手拉着他们家大人,一手持刀伤人,动作利落,俨然是一流高手。 张德也不多纠缠,几下打落众人攻击便带着张松年全身而退,荧天自是跟着走,才出门口,就见苏南驾着马车奔至门口接应。三人上了马车,苏南加速策马而逃。 “张德你明明有武功底子”荧天才开口,便见张德俯下身子向张松年请罪道:“张德迟来,害大人受苦了。” 语意诚恳,张松年惊魂未定,只叹了口气道:“不能怪你,是本官鲁莽。” 说着,又愤然道:“只恨未能将陈国成这等卑鄙之徒绳之于法!” 张德劝道:“形势比人强,避一时风头也罢。只需大人持着他的罪状上京面圣,必叫他得到应有惩治!” “两位。”帐外的苏南忽道:“正好遇着节庆,街上热闹得很,后方追兵俱避开人潮。若二位得空,不若看看牵起帘子看看外头风光。” 张松年二人一听,果然发现周遭异常喧闹。二人本无兴致,只是荧天听了这话便乐得屁颠屁颠地掀起了两边帘子,便见外头人头涌涌,他们马车夹在其中也是难行,只得缓缓跟着。 两旁百姓手持瓜果鲜花,神色喜悦,欣欣称道着这一年一度的丰年祭。 “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日子好过了。” “国军两月前才领军攻破太玄,东北赤日趁着皇城空虚攻袭边境,却也叫白顷之将军打退了。如此着紧的战事,若不是陈大人担着我太衡,只怕你我此刻皆在战场之上,哪得空忙农事。” “也亏得陈大人辖下管着,这日子确是比往些年好过。” 一路听来,竟尽是些好话。 张松年默然似有所思,张德颇是愤恨,咬牙骂道:“这陈国成好大的本是,一副狼子野心竟藏得恁地好!” 苏南撇撇嘴:“一个人若能骗得了全世界,倒也便成了真了。” 听闻她的话,面色稍黯张松年回神便冲口而出:“真便是真,假便是假,岂容混淆。” 她嗤笑一声,道:“黑便是黑,白也是白,怎的世间仍有黑白交织而成的灰色,怎的这世间还有这千姿百态万种颜色。张大人的眼光,未免窄些。” 张德不忿,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得苏南突然转道:“不知正直如张大人辖下,又是怎么一番繁华境况。” “哼,”张德得意地道:“张大人清如水明如镜,辖下自当是一片清明。” “那便是上好。”苏南似笑非笑地向张松年撇了一眼,道:“清如水明如镜,想必自上而下,精神富足,两袖清风。如此这般,上好上好。” 张松年面色已是全黯。 他自赴任,肃清上下,滴水不沾,绝不允任何贪污与气压民众的事情发生。下属看着没油水捞纷纷避职,他一人担当数职,硬是把以往的冤案都结了,把改办的权贵都办了,辖下民众终以明镜高悬四字牌匾答谢于他。 只是这般回想起来,辖下竟然是一片颓败的景象。年前征兵,虽是杜绝了其中有人从中取利的机会,但该拉的人丁仍得交数,他一根筋的性子自是按着朝廷的要求做,接下来无人耕作的状况他束手无策,只得把精力继续放在治贪之上。 然后,他发现,明明掌握着陈国成贪污的证据,明明掌握着陈国成官商勾结破坏法度的证据,他,却不如陈国成。 这是怎样一个道理? 张松年发懵,路还是得赶,只是这次目的地不再有偏差,直指京城。 是夜,张松年兀自辗转,张德却喊了苏南荧天二人密谈。 “我们家大人就是个死脑筋。”火光映着张德老实诚恳的脸,忽明忽暗:“只要想做的事儿,绝对是一条道走到黑。” “看得出来。” “很明显。” 苏南荧天二人颔首,发现这张德夜晚说起话儿来特诚恳。 “大人读书聪敏,自小就有着为民请命的抱负。这抱负自幼而长,经历十年寒窗苦读,未有半分消磨。” 说着往事,张德面上流露着几分怀缅之情,苏南却不客气打了个大哈欠。 “你们家大人,实在是透明得要紧,不是我不客气,真真是掀了眼皮便能看透他生平。”苏南眨了眨眼,转眼望着张德道:“倒不如说说你的生平,说说你为何隐瞒一身武艺,让我们为你家大人作护,那还有些意思。” 张德遂笑,荧天盯着他老实的脸。那张老实的脸顺着笑意,竟溢出一丝狡诈的味道来。 “这么说来,我这身武艺从未能瞒过姑娘双眼。”张德想了想,继续说道:“此次来陈国成家里找晦气,是我的主意。隐瞒身怀武艺,却是希望借刀杀人。” “借我们的手要杀陈国成?” “对。” 苏南了然道:“这计划,自我们雨中杀敌开始,便已成形了罢。你看这我们萍水相逢竟能拼命相助,料定我们目睹张松年受袭,必会出手相助,届时场面混乱,或是我们出手解决陈国成,或是你混迹其中补上一刀,就这么把纠缠你家大人的陈府尹解决了。” “姑娘着实聪敏。” 此时张德也已经不在掩藏身上的气质,笑意之下,平凡的五官透着古怪,不安分的眼神循着苏南的身子游移:“那么姑娘何不猜猜,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荧天震荡了,这老实的小仆人还是个东西啊? “狐狸精。” 苏南头也不太,缓缓吐出三个字,觉察荧天身子一个哆嗦,便抬头对他体贴一笑。 荧天抚了抚雷动的小心脏,心里骂道:“靠,还真是个东西,就凭他那张老实脸!怎么看怎么不舒爽!” 只是再看了看,又再看了看,这张老实脸着实诡异得紧,明明是平凡的五官,竟细腻得透着一股子媚意来,眼角眉梢似水似雾,汪汪地勾着人。荧天盯着盯着,渐渐觉得身体轻软无比,脚步开始发软。 此时一只手不客气地拧了他耳朵。 “失礼了。”苏南面无表情地继续揪着他的耳朵,跟那狐狸精客套了几句。 荧天一下清醒过来,自觉耳朵与心灵同时受创,讨好地赔了罪让苏南放开他,回过头便对着张德骂道:“当真是个狐狸精!还敢给本神兽耍花样儿!你这么个狐狸精化作老实脸待在凡人身侧,又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嘻嘻。”张德这狐狸精勾了勾唇角,清悦的声音带着笑意:“待在这老实人身侧,怎么算是打着坏主意?姑娘与小公子玩的这一出障眼法,在下也不曾揭穿,小公子又何苦相逼。” “切,”荧天闻言不禁心虚,又道:“我们是路见不平,为着护这石头脑筋的清官才不得已隐瞒之,你却不见得是好心。” 张德又笑:“在下自小追随我家大人,更是别无歪心。既然你我皆无歪心,只是瞒了一瞒这么个老实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南闻言笑了笑,却不说话。荧天努了努嘴,嗤笑道:“没歪心?借刀杀人不算是歪心?” “借刀杀人!”张德冷笑,“陈国成自我家大人启程上京,已派了五批杀手袭击,在下只希望把这个麻烦解决,免除后患。” 话没说完,便见苏南笑得更欢了,张德不禁皱了皱眉,向她问道:“姑娘是在笑什么?难道我的话这么地引人发笑?” 荧天早已习惯他家主人随时发神经的体质,但也颇是好奇,呆呆地等着苏南的答案。 苏南又笑了笑,缓缓道出四个字:“我家大人” 她玩味地重复了这四个字,目光绕着狐狸张德浑身扫了又扫,看得他浑身发毛。狐狸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咬牙道:“我本名白霓,此番造作只为报恩。张松年此人石头脑袋,却是我的恩人。他前生救我,前前生救我,前前前生救我,三生三救已是不解之缘。我化身张德,打小便守在他身旁。张松年此人死脑筋根筋,我却我却是无法抑制地崇敬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53章 一辆并不宽阔的马车里头待着三个人。 一个人发呆,另一个人看着发呆的第一人看得发呆,剩下的一个,便也只得发呆了。 荧天看着痴痴的狐狸白霓,脑海里回荡着他昨晚说的话儿。 “张松年此人死脑筋根筋,我却我却是无法抑制地崇敬他。” 我却是无法抑制地崇敬他 我却是无法抑制地崇敬他 内心一阵恶寒。 断袖的力量太强大了,竟然连老实脸狐狸和清廉正直的石头脑袋也不放过。只是以石头脑袋之僵硬,只怕狐狸白霓到头来全然是瞎忙活。 “我所说的崇敬,并不单单指爱慕之情。”狐狸白霓言之凿凿,只是微红的双颊已经出卖了他:“我家大人清廉正直,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自幼便有鸿鹄之志,我岂能因个人之□□而扰他追逐梦想的脚步?” 瞥见荧天不信任的眼光,狐狸白霓敛起媚态,垂目到:“他这一辈子,我自小便伺候在侧。” 自小相随,从他牙牙学语,到他在学堂,科考c高中c任职,时时相伴。 他历世千年,却未曾亲见这么样的志气,这么样的坚持。 张松年的世界,只有黑与白,没有中间色彩;只有对与错,只有坚持,没有妥协。 从未见过这样的纯粹。 他本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来报这三生恩情,却不自觉泥足深陷。 “这人脑袋就是石头造的,人家念三遍书能记着,他需念上十遍才略有所成。他从不泄气,每每别人一遍没念,他硬是卯着劲儿念他个二三十遍,直要把人逼疯为止。”白霓碎碎念着,又道:“脑袋不灵光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死脑筋,认准了的理儿咬着绝对不放。任职这一年来,一分贿赂没有收过,还不准下属收受。下属不服气,千方百计要揪他,来了我们家就傻了眼——我们家比起镇里的贫民还要糟,全家只有一床铺一桌一椅子,后面花园自己种菜,大人连买菜的钱都省着。除了身上官服,件件是补丁破烂。” “白离文官俸禄本就极低,只够勉强过活。别的大人都是汲汲营生,只得我家大人傻,赴任以后处处检察揪了一个又一个贪官豪强我家大人,就只懂得一往无前地往前冲啊。”白霓继续说着,双眼已是温柔至极:“所以我便只得好生为他算计筹谋,总不能叫他壮志未酬身先死。这次欲借二位的手解决麻烦,也是为着我家大人安危。我虽能照看他,却总怕不周全,如果能彻底解决这事儿,倒是好事。” 话语最后,又带回这次事件。荧天好笑,这狐狸还指望他们拔刀相助不成?看来主仆二人皆是天真,只是一者正直,一者随性而为。 “你家大人固然正直,只是于民众而言是否好事,还不得而知。至少今天看来,民众更青睐于一心致你家大人于死地的陈国成。” “那便是他们不识大体,为小利而忘大义!”白霓脸色骤变,愤然斥道:“无知民众被蒙了双眼,分不清孰对孰错。我家大人一心为公,奸佞小人岂可与他相提并论!” “百姓也许并不聪明,辨不清真理歪理,但却很实在。”苏南且笑,从容道:“谁给他们一碗饱饭,一身暖衣裳,便是好官。谁让他们丰衣足食,生活无忧,那更是生菩萨。” “哼,难道我家大人清廉正直,这也有错?”白霓不服气地反问。 苏南只摇了摇头,道:“孰对孰错,本无定论,端看各人所持的观点。我只是想说,你家大人的清廉正直,或许也是在牺牲着百姓的温饱生计,那么说来,未必不是一种以权谋私。只愿他做事情多多考量,莫只顾着往前冲,便忘了一心为民的抱负。” 苏南最后的一句话,便是叫那张松年听着去了,着实打击到了。 于是自那天夜晚起,张松年就成了痴呆一号,白霓陪同着他们家大人也就成了痴呆二号,二人一直茫然发呆。 荧天待在马车里实在受不了,便爬到车外,坐在了暂时充当车夫的苏南身边。 苏南正悠闲地哼着奇怪的调调,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一路的风光,微微地掩着笑意。 荧天叹了口气,传音道:“把一个好端端的正直青年弄成这样子,那是为啥呢。” 她嘴里哼出的奇怪调子没有停下,眼睛也没转向他,荧天却听到她回答:“我也就随便说说,实在是没想到他当回事了。” 荧天一脸黑线:“你这是耍人!” “很多时候,好人一片善心干出来的,不见得是好事。”苏南笑道:“困扰他的并非我所说,而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质问。” “你是说,经此一事,这石头脑袋会改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笑了笑,“与其担心这些不着边际的事儿,倒不如下车去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 “” 荧天环顾四周,沉默了。 又一帮高呼此路是我开的龙套。 “靠!这张松年得罪的人有这么多么!” 嘟囔着,荧天下车去当苦力去了。 一个月后,白离国的国都——樊城。 樊城不愧为白离最繁华富裕的都城,繁华如锦,流人如织。街上车水马龙,店铺林立,小贩的叫卖声,小二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樊城里,大户人家皇孙贵族林立,大街上的人个个衣着光鲜,偏生今日在城门口来了四个衣衫褴褛的人。 守城门的小兵一脸鄙视,把通行证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仍不愿放行。 谁不知道白离国今日正迎接贵客——天水c碧华二国的使臣。碧华c天水二国人杰地灵,樊城居民为怕输了气势,都将家里最好的衣服穿上。若放这四个形同乞丐的人在街上游荡给两国使臣见着了,岂不是让白离蒙羞? 多番扰攘,这个小兵终于妥协。 这貌似乞丐的四人,其中竟有一人引经据典地怒斥于他,其气势威严得宛如青天大老爷,小兵正犹豫着要把这气焰嚣张的人给押下,竟恰巧在这时候看到从他身上掉出来的牌子——御史台的任命! 这四个衣衫褴褛的人,正是张松年一行人。 这一个月,他们徒步走到了樊城。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为了这八个字,荧天几乎有向苏南磕头的冲动了。 就在这位正直的石头脑袋张松年大人思考几天之后,他们遇上了一幕强抢民女的戏码。 听说这个民女本是卖身葬父,结果某纨绔子弟想要光吃不付帐,只命人拉走那女子,把那女子父亲的尸首弃之不顾,女子抵死不从才有了这一幕的拉扯。 本来凭着荧天一腔热血,这事情是绝对要管的,只是加上一个张松年事情就大了。 张松年不仅把民女给救了下来,还将抢民女的纨绔子弟家底查了个通透——纨绔子弟正是当地县官的侄儿。于是张大人兴奋了,开始到处搜集县官的罪状。县官这下急了,到处找人堵他们,于是在那个镇内,他们宛如过街老鼠,处处官兵围剿。终于在苏南的提议之下,张松年收集足了证据便继续启程上京,准备将这些罪状一并上呈,让皇上好好惩处。 在这个事件中,荧天已经深深地感受到张松年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抓着一丁点旁支细末就能把人给闹个鸡犬不宁。 不得不提起,因为这事儿致使民女没有钱去葬她爹,还得罪了当地豪强,最后张松年就将马车给了她,让她去临镇躲躲,也好用卖掉马车的钱来葬她爹。 那姑娘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感谢的话,荧天却听到她最后的自言自语。 “哼,如果他们没出现,王公子已经把我带回府里。只要我好生伺候着,至少爹爹不至于要葬于异乡,至少我也无需四处奔波逃亡。” 荧天哑口无言。 四个人开始了漫长的步行。 步行上京并不可怕,步行让张松年有机会看到更多不平之事,这才可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苏南说得没错。 张松年似乎有满腔的热血c满腔的正义要发泄,他看不惯的事儿太多,多得连热血青年荧天都觉得可怕。 一路上鸡飞狗走,暗杀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从未平息。 四人盘川花光又没了马车,有张松年这人在,狐狸也使不出什么取巧的法子,便只得风餐露宿,打猎维生。 苏南只笑着看,似乎遇着了什么有趣事儿。但荧天不得不佩服张松年,作为一行四人中唯一的纯正人类(苏南构造比较复杂,成份实在说不清楚),竟然抵得住这一路上的折腾,还能不断惹事。一路走来,鞋子都磨得见底了,连荧天都觉得脚上起泡灼热难行,他竟都熬了下来,到了城门还饶有兴致跟守门兵吵了一架。若不是狐狸不舍得他累着,使了这么一手,这事儿估计还有得扛。 无论如何,终于到了樊城荧天看着苏南,用眼神求救道,大爷,我们可以撇下这个石头脑袋了吧? 苏南只笑了笑,敲了敲他的头。 才开始呢,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54章 张松年到御史台报到前,终于花了最后一点钱在澡堂梳洗一番,穿上御赐官服。 他这人是长得颇为清俊,只是一直以来被一身过于严肃的书生意气所掩盖。梳洗整齐,清瘦得异常白皙的俊脸上,一双精隽的眸子显得光芒毕露。 狐狸白霓在一旁伺候,痴痴地看着,差点连狐狸尾巴都要现形出来摇摆了,细细整理,终于依依不舍地把他们家大人送到门前,汪汪似水的眼儿还不住地张望着那清冽的背影。 “看得魂儿都掉了,倒不如跟着方便。” 一旁的苏南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身褴褛的衣衫挂在身上却毫不狼狈,倒是显得洒脱至极。 “跟着?”白霓收敛身上因为倾慕而几乎溢出的狐气,自嘲地笑了笑,“晓法术之人虽不多,但禁宫中怕是藏龙卧虎。我若使法术跟着大人,害了我不打紧,若是耽搁了大人的前途,我死不足惜。” “呵,”荧天不禁笑道:“你家那大人这么能折腾,少看一天,估计就能从皇宫里头横着出来。” 白霓闻言眼神一凝,心中的担忧浮上水面。 张松年这性子,在民间已经能得罪无数权贵,现下身在皇宫这么个险恶之地之中,只怕更是白霓越想越是心惊,神色阴晴不定。 一咬牙,白霓决定了,就是被人发现了,他也得护着大人! 前脚才踏出去,便听后面的人凉凉地道:“啊,那边不是在招人么?招的什么人?” 少年的清亮的声音笑嘻嘻地紧接着:“不就是在宫里当差的侍卫么?” 就如唱双簧般默契,那凉薄的声音又再响起:“呀,当上这侍卫,岂不是能在宫中行走自如了?” 在宫中行走自如? 白霓霎时回头张望,只见那边人头涌涌,细看过去,真有宫人在点人面试。白霓心中一喜,稍稍凝气,将脸上过于老实平庸的五官调整得俊俏英挺些,便一头扎到了人海中去。 张松年入宫后,三天未曾传来音讯,白霓几乎发疯似的要往里冲,最终给苏南二人制止。终于在第四天离宫,皇上亲自任命其为从六品治书侍御史,还给赐了一座宅子以及家仆金银。张松年再三谢恩推辞,终于只要了樊城中一处较小的宅子。白霓四处张罗,一行四人终于入了户。 “苏南,我们还要待多久啊。” 清晨,张宅庭院中一个小少年在树丫上轻松坐着,一双雪白的脚丫子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好不自在。 苏南没应他抬头,只是瞄了他一眼,回头继续搬起耙子继续松土挖坑。 “喂喂,苏南啊,你理会我一下嘛,别忙着给那个石头种菜了!” 荧天嘟着粉嫩的小嘴,眼儿怨恨地盯着埋头挖坑的人,见她没回应,又巴巴地问道:“喂喂,苏南,你准备在这坑里种什么啊?” 正说着,只觉脚踝一紧,苏南冰凉的手已经握在他不安分的小腿上,一个拉扯,就这么陷入她挖好的坑里头。 “种神兽,看能不能长出个子儿来。”苏南哈哈笑着回答。 荧天恼火地要挣扎起来,铺天盖地的泥巴就开始往身上招呼。荧天干脆在泥里滚着扑向苏南的小腿,用身体将其击倒!哼哼,要脏一块儿脏!反正都没衣服换! 恰在此时,张松年换好朝服准备上朝,路过花园时看到这对活宝玩得一身是泥巴,一脸正经地向苏南问道:“苏姑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苏南此时已扣住荧天双手,闻言即昂头,一本正经地道:“大人,小弟顽皮,硬要往坑里钻,在下是在教导吾弟。” 张松年冷静地看着混身泥巴的二人,沉默地转身往花园的另一边走去,亲自从井里头打水,往昨日种下的作物细心浇水。一番动作干净利落,完成以后张松年向他们道别,便往皇宫去了。 看看张松年那边整齐的庄稼,再回头看看他们这边惨不忍睹的境况,荧天叹了一口气:“真不知是他照顾我们,还是我们照顾他。狐狸在宫中有灵看到此情此景,必定要吐出几桶狐狸血来。” 那日白霓当真争取到了入宫的机会,只是与原本预期有差——白霓本打算当个宫中侍卫,没想到自己当初一头栽进去那边,选的是宦官! 白霓每每想起这件窝囊事就几乎要把苏南二人活活掐死。若不是他反应快以狐狸尾巴的一小段代替了身体某个部位被“去”掉,此时此刻他就成了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狐狸太监。 说起这事苏南也是万分无辜,她只是随手这么一指,实在没想到给白霓指出了这么一条路。只是苏南本就盼着白霓入宫了解情况,以便日后入宫营救秦炡,白霓能入宫那更是好事。经过苏南几番劝说,说是宦官更容易知晓宫中情况,更便于张松年行事,白霓才勉强做了下去。 入宫以后自是无法照顾张松年,白霓很是担心,这时苏南一拍胸口,答应为他在宫外照看张松年,让荧天跌破了眼镜。 于是白霓为张松年张罗好入住的事宜后,向张松年请假三个月,说是家中有急事需回去处理,苏南二人则担当了张松年的新仆人。于是白霓换回当那俊俏英挺的相貌回宫去了,苏南二人就这么开始了他们的仆人生涯。 张松年不难伺候,只是穷透了。 白离官员的俸禄极低,且实行实物发放的形式。比如张松年,作为六品治书侍御史,他每月俸禄仅为十石米,这些俸禄还要折布c折绢,这么一个下来,大约就只够养活一个五口之家。若是地方官员,比如一个县县官,每月俸禄仅为七石。县官拿了这七石还不仅要养活自己一家老小,衙门开销你负责,手下小吏向你要打赏,身边办事的人员如长随仆人厨师护院向你支薪,否则谁给你做事? 张松年这人是个特例,是个异数。长随仆人厨师护院由白霓一手包办,小吏没有打赏不愿干的,张松年也亲自挂帅把衙门的所有事情都扛上了,县官师爷官差狱卒一脚踢。然而这么大一个县的衙门,总不可能一点开销都没有,这样月月下来,俸禄仍是还不够。聪明的张松年县官开始在自家后院开始种田,自给自足,有了余粮还让白霓拿到市集上买,帮补家计。 要保住这个两袖清风实在不容易,是以张松年一路所见官员无处不贪,其实也是情非得已。以白离那低微的俸禄,要人人像张松年那般过活,大抵是超人满天飞的时代了。而无数学子前赴后继地寒窗苦读,不是为了争当挨穷超人的。 空荡荡的张宅几乎没有几件家具,仅有的床c书桌c饭桌和几张椅子,便是由白霓在城外森林抬回来的大树作材料,由苏南亲手所制。白霓带回来一些种子,张松年便把中庭以及花园的地全给翻了,种上了庄稼。在没有庄稼成熟之前,暂时只能靠着张松年微薄的俸禄买干粮啃。朝廷发的几匹绢本是让张宅唯一的女性负责裁衣的,白霓看着苏南那邋遢的样子,终究不放心地带着回了宫,说是待他做好了再拿回来,但依着白霓的偏心,估计这衣服做好了也没他们两的份儿。 原本张松年上朝之时,荧天负责种庄稼,苏南乐得一天到晚伐木做家具,只是几天下来,那小子一天到晚往外跑,苏南开始抓人了,压着他去种田,结果两人倒是玩作了一团。 “你说张松年会不会把我们赶走?”荧天从坑里爬出来,看着张松年远去的背影问道:“他这么个老实正直的人,那见得人家偷懒?” 苏南睥睨地看了看他:“要赶也只会赶你走,因为偷懒的人是你。” 整个宅子的家具,苏南造的;每日饭菜,苏南煮的;各人的衣物,苏南洗的——尽管只有张松年有多余的一件常服。 荧天哇哇叫道:“你要当超级管家超级丫鬟是你的事儿,我荧天自出生起就是高贵的神兽!让我伺候人类?哼哼,那是做梦!” 苏南凉凉地道:“哼哼,那高贵的神兽,请您从今天起,自己找饭吃。我倒没听说过,不付出劳动赖着就有饭吃的。” 荧天顿时撇了气:“苏南你干嘛巴上了这个穷鬼,跟个有钱爷儿,我们二人啥事不干,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哦?你这想法倒适合去花楼当龟公。” 言罢,苏南手指一弯便敲在他头上,随着荧天的哀号,只听“撕”的一声,苏南举手之时衣服竟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破衣服什么质量啊——”荧天才说完,便看到裂开的那道口子下苏南粉白的藕臂,忽地想起多年前当他还是小兽的时候,这大大咧咧的女人竟敢在他面前洗澡,那白花花的身子肆无忌惮地晃着荧天撇过脸,大声道:“这身衣服你也穿了够久的了,都黑透了,也该换换了,张松年不是给你支薪了?去市集买身新衣裳吧。”两人身上的衣服都随着他们南征北讨,跟着他们一路从太玄来到了樊城,一路折腾,已经烂的发黑,黑的透亮了,加上二人方才在泥土里玩闹,现在看来更是可怖 苏南拉扯了一下裂开的衣服,本想说打了个结就没事了,只是扭头看了看荧天身上的衣服,也就没说什么。因为一再长高,荧天的衣服早已不合身了。一眨眼,这小子竟已如她一般高了,俨然一个少年模样。细长的手脚在破衣服下显得有些无措,白皙圆润的脸尚透着稚气,此时双颊上浮现可以的红晕。眉儿淡淡,一双圆圆的眼儿正在汪汪地看着地板,甚是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苏南了然地笑了笑,是该换身衣服了,不然这娃儿出去还给人当成丐帮弟子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55章 此时的樊城真是热闹非凡。适逢白离国的皇太后七十岁寿辰,继碧华c天水二国使者前来,金音c琉宁二国使者也在日前抵达,赤日与白离近日屡屡交战,今年并未派来使臣。白策的使者虽然还没到,但同为皇太后儿子的白策国君白遥久,据闻也将亲赴樊城为母庆寿。 樊城的大街上,欢腾的气氛如同过节,家家户户洗刷一新,人人衣着光鲜c容光焕发。走在樊城的大街上,衣衫褴褛的荧天小小的自卑了一下。瞥眼看了看苏南,一样的衣衫褴褛,不一样的却是怡然自得的气度,暗叹这人确实是少根筋。 街上虽然热闹,但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荧天可没有心情游玩,远远看到一家买衣服的店子便拉着苏南进去了。哪知道脚还没踏进店门,就给店里的老头子给吆喝住。 “哪来的小乞丐呢,滚开滚开!” 荧天闻言气极了,从怀里掏出张松年给苏南的那张银票就在掌柜的面前晃:“你这狗眼看人低的老头儿,可看清大爷手中银票!一百两银子呢!” 老头儿眯着眼看了看他手中的银票,这小子所持的非一般银票,而是朝廷发给官员的交钞。眼儿一转,又仔细打量着眼前二人,只见二人虽衣衫破烂,身上倒也整洁。细看之下,两个少年相貌颇佳,肤白而手脚纤细。在樊城开了几十年的铺子,老头儿也有些见识,这么两个少年郎说不准还是哪个官家的小少爷。 思及此,老头当下脸色跟语气和缓了不少:“这位小兄弟,莫说老头欺你,你手中的乃朝廷所发的交钞,要买一身衣裳只怕不够。” 荧天瞠目结舌:“一百两银子还不够买一身衣裳!这是什么道理!” 这时店里的一个青年嗤嗤地笑着插话:“哪来的乡巴佬,竟然染不知这朝廷交钞现下是什么境况?一百两的交钞,怕连五两银子也兑不了。” “五两银子!?”拿着那张交钞的那只手仿佛着了火烧一般。此时身边的苏南也讶道:“这五两银子还买不来一身衣裳么?” “哼,”青年哼道:“若说买一身衣裳,五两银子自然是够的,只是现下这个境况,谁要收这五两银子?” 老头儿不知二人底细,怕这青年惹事,便道:“两位小兄弟若想要买衣裳,倒不如去钱庄兑些碎银再来。或是购些布料自行裁制。” 说罢送客。 苏南二人也只得到了钱庄兑钱。 称称手中的碎银,苏南嘴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不足五两银子,这便是张松年的月俸,难怪他两袖清风。” 两人沿路折返,打算步行到张宅向附近农妇购衣。这一趟经历已经让荧天傻了眼:“我就知道这石头脑袋不是豪爽之人,竟挥手就给你一百两银子,还说你可以抽取一成作为薪资,结果就那么一点小碎银。” “白离国的财政估计很吃紧。”出兵太玄以后,白离又与赤日兴战,尽管现在看来是一片祥和之象,但仅仅是交钞一事就足以看到国库的紧张。 “在太玄的那段时日倒还没见过太玄有银票,倒是来了白离樊城,看石头脑袋给你一张银票,还以为白离多么先进了,没想到是这种境况。” 正当抱怨,此时传来一阵香气,抬望去正是一家小小的饭铺子,小二大声吆喝,在白白嫩嫩的大碗米饭上淋上香喷喷的肉酱,端到客人面前。荧天在张宅中日日吃青菜啃干粮,一张小脸已经面有菜色。此时正是晌午,二人未曾用饭,荧天闻了饭香肚子不期然一阵猛响,当下脸一红,捂着肚子快步走开。 “小二——” 苏南的声音恰恰响起,荧天回头一看,只见这女人怡然自得地在饭铺子坐了下来,开始点菜。 荧天咚咚咚地走回她身边拉着她的衣服道:“吃了这一顿饭可能就没钱买衣服了。” 苏南抬手压住他的手臂让他坐下,笑道:“衣服得买,饭,也还是得吃。” 才坐下,小二就盛着两碗大大的白米饭过来了,肉酱另外用碗盛着,端到桌上。饭菜才放下,荧天便不再言语,双眼放光地看着眼前香喷喷的肉酱与白饭。苏南端起肉酱,往他面前的白饭浇上,荧天眼儿汪汪地盯着,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眼看着苏南要将最后一点肉酱都淋在他的白饭上,荧天大叫着抓住她的手:“你c你c你不用全给我的!”一碗肉酱,竟都给他了。 苏南笑着把最后一点肉酱倒完,“你不要,那就给我吧。”作势伸手要把荧天面前的碗拿过来,荧天立刻反应就是把自己的碗给护着,引得苏南哈哈大笑。 “吃吧。”苏南放手,拍了拍他的头笑道。说着又将自己碗里的白饭倒进原本装肉酱的碗里,就着剩下的肉汁吃。 荧天呆呆地拿起筷子,开始扒着眼前淋满肉酱的白饭。 咸咸的肉香配着香软的白饭,好吃得让人差点把舌头都吞进去了。暖意 入口,随着食道而下,肚腹温热,顿时舒畅无比,连心也是热的。 一顿饭吃去了一件衣裳,荧天咬牙切齿。 二人沿路问了好些农家,一般农户妇人只为自家做衣服,倒是找到一个小小的市集,有几家小铺。一问价钱,苏南便决定只给他买一套衣服。 “都说了我不要!”荧天把衣服一扔,从店家手中抢过苏南付的钱,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的衣服都烂成这样子了!还给我买衣服做什么?”一出店门,荧天就忍不住叫道:“你给自己买身衣服去!怎么说也是姑娘家,衣不遮体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哈哈哈成何体统?”苏南闻言大笑不已,居然冒出这么老气横秋的用词,荧天给她笑得脸都涨红了,拉着她就往铺子里钻,硬要她买上一件衣衫才甘心。 二人各自坚持,最后只得买了两捆布料离去。 按照目前的经济条件,想要两人都穿上新衣服,只得自己做了。 才要踏出小铺,便听见外头一阵喧哗,之间十数人在外争吵着,正正挡在了小铺的门口。老板怕惹麻烦,苏南二人前脚踏出小铺,就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只见一年轻女子穿着鹅黄色衣裙,丝质华丽不似会出现在这等穷地方。女子身型娇小,长相甜美,清秀如莲,身上佩着剑——这在尚武的白离倒不罕见。女子此时正护在马车前,一双美目充满防备地望向另外两名男子。 尽管在场十数名男子,但依着气质衣着不难看出有两方势力,且各自为首之人均是俊秀的公子。 “月儿,是我错了,你别跟我生气。”赤衣少侠开口,清朗的的声音如同其剑眉星目的长相一般叫人喜欢,一张挚诚的脸上透着恳求。 另一边的俊脸公子也踏前一步道:“月儿,别闹了,跟我回去。”一身月牙色长袍冷峻使他显得尤为清冷,冷峻的声音带着命令,自有一股叫人无法拒绝的霸气。 面对这两名不可多得的帅哥,娇小的女子美目圆瞪,脸上如同见鬼一般神情,不顾形象地大叫:“烦不烦啊!你们现在是吃饱了撑着是不是?自你们来了我就没有一天安宁,现在我都给皇夫君休了,你们还不甘心?是不是要逼死我你们才开心啊!”说罢竟抽出随身佩剑来。 那两位公子见状抽了口凉气,赤衣少侠从左侧扶住女子的手腕,冷峻公子从右侧出手击落她的佩剑。 “月儿!你竟然为他自杀!值得么?”冷峻公子痛心疾首地喝问道。 那名唤月儿的女子呈现痴呆状,给赤衣少侠顺势拥入怀中,抬头只见那挚诚的少年深情地说着:“傻月儿,他不珍惜你,我珍惜你,何苦自残呢?” 只见月儿一个颤抖推开了他,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看他们,连连退避几步,恰恰往着苏南他们的方向退来,荧天隐约听见她喃喃低语着:“我拔剑明明是要跟他们决斗来着,怎么就成了自杀?果然是神经病啊!” “呃”荧天很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实在是不想打扰各位,只是你们玩闹归玩闹,挡着别人的路阻塞交通还是挺让人烦恼的。” 才说完,只见那月儿含恨地瞪了他一眼,又顺势看着了他身后的苏南,一双美目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突然浮现一个巨大的笑意。荧天正觉得不对,就见那月儿软软的身子突然飞扑向苏南,将她抱了一个严实。 “冤家呀,你终于来接月儿了!” 荧天瞠目结舌,回头看了看那两名男子,俊脸已经气得焦黑,而月儿仍旧不知好歹地扒着苏南在她怀里蹭:“冤家呀,人家终于跟夫君离缘了,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便可长相思守了!你可别嫌月儿是别人的下堂妻。” 这这是活生生的八点档啊! 两名男子为女主角争风吃醋,女主找个炮灰来伤害二人弱小的心灵——虽然最终伤害的大都是炮灰本身。 荧天彻底雷倒了,更雷的是,苏南的配合度极高,一手搂着月儿的腰,一手托起月儿的小巧的下巴,唇角勾起坏坏的笑:“我倒要看看,哪里有这么人比花娇的下堂妻呢?” 月儿羞红了脸,螓首自然地埋在了苏南的颈间。 二人浓情蜜意,晾在一旁的两名男主角俊脸更黑了,大喝道:“月儿!他是谁!” 月儿在苏南怀里好不自在地道:“这是月儿的表哥,若不是当年皇夫君抢了婚,月儿早是表哥的人了,此番也多得二位公子的胡作非为,让月儿得与夫君离缘。在出宫离家以前月儿早与表哥通了信,在此相会。” “我不相信!”赤衣少侠指着苏南:“他衣衫破烂,明明是个乞丐!月儿你岂会心倾于他?” “实不相瞒,”苏南抱拳正式道:“苏某乃丐帮长老,此衣服乃丐帮同仁会服。” 冷峻公子鄙视的目光往她身上一扫:“哼!丐帮?没听说过!” 月儿心痛地道:“表哥你为了赶来接我,衣服都破了。不怕不怕,月儿给你缝新衣。” “月儿!你待我从来未曾如此温柔!”赤衣少侠抱头嚎叫:“月儿!月儿!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绝不相信!”说罢,咆哮而去。 冷峻公子深邃的眼光在月儿脸上扫射数遍,终于痛心地闭上双眼,拂袖而去。 随从们随着两名公子而离去,街上慢慢恢复了热闹。 “呃”荧天很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实在是不想打扰两位,只是人都走光了,没有必要继续抱成一团吧。” 身体力行地将月儿从苏南身上扒下来,颇是气愤地道:“我倒还没见过如此不知羞的女子,在大街上随便抓着个陌生男子抱来抱去的。” 娇小的月儿摸摸鼻子,歉意地对苏南笑了笑,又对荧天道:“抱个陌生男子我可不敢,但是抱一个懂武而又有正义感的陌生女子以换取自由,月儿还是敢赌一把的。” 荧天闻言双眼顿时放光:“你看得出她是女子?你竟然看出来她是女子?” 一路上除了妖魔鬼怪,可从没谁能看出来苏南是个女子!(张松年那是靠着白霓的提点)这一发现让荧天对月儿充满了崇拜感! “月儿习医,对人体构造比较敏感,这位姑娘骨架纤细且并无喉结,自然是女儿身。” “那怎么看出她懂武” 月儿自信地笑道:“看姑娘的骨架,月儿大致也猜测出姑娘乃习武之人。若是一般女子,月儿也不敢随意牵连。” “不是不是,”荧天连忙摆手:“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看出她懂武且有正义感呢?女子c懂武这些还能从身型看出,我都可以理解。而正义感这个,老实说,自认识起我还从未在她身上见识过呢!” 没注意身后的苏南开始眯眼,好奇宝宝荧天继续追问道:“既然连我都从未发现,为什么姑娘能发现呢?我真的挺好奇的,是否月儿姑娘你能看出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或者说,能看到根本就不曾存在的东西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56章 给苏南修理了一顿,荧天可怜兮兮地替月儿赶着马车。 苏南与月儿似乎一见如故,苏南的正义感受刺激了,竟答应帮月儿找个落脚的地方。于是两个女人躲在车子里头开始闲聊,他在外头赶着马车到处晃。 “男人都是变态!”车厢里头传来月儿的声音,颇有些愤恨。荧天在外头惊得肩膀一缩,接着又细细听到那月儿的念念叨叨:“三年前,我莫名其妙嫁与我夫君。这三年以来却是对我不闻不问,从不曾碰过我一根头发” 八卦!荧天的双耳瞬间尖了起来。 “我是早已死心了,但这事情总得有个了结吧,总不能就这么叫人锁住一辈子。那日他办了个宴会我真不该去!不然我怎么会碰着那两个变态!” 三角c不c四角恋?多么纠结狗血错综复杂的故事呀!荧天不自觉把马车速度减慢了,耳朵几乎贴在了门上,眼睛也不时往车内撇去。但见月儿一脸愁苦地诉说着,而苏南慵懒地半靠坐着。虽然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他也能想象到她似笑非笑的嘴角此时正微勾着,琥珀色的清眸像是看着月儿,却也没有真真在看着她。 月儿清脆的声音继续诉说着:“他从不召我,我虽乐得清闲,却也自觉耽搁青春年华。我生于市井,而在宫在家中,家规森严,我甚至连门都不能出。忍了三年,我着实受不了。那天夜里,我借机接近夫君。” “借机接近?”自家的夫君还得“借机接近”? “没错,”月儿咬着粉唇,似是有些沮丧:“那人是个有财有势的人,平常事务繁忙,且时刻有护卫在侧,不易接近。况且他身边姬妾无数,我这么一个小妾,要接近他并不容易。” “小妾?” 荧天这声惊呼既惊又喜,惊的是就这么个下堂小妾也惹来这么两个人中龙凤来争夺,喜的是这么看来白离国女人资源极其贫乏,他们家主人可有希望了! “小妾,而且是极不受宠小妾。”月儿听了荧天的话,笑容颇是苦闷:“知道什么叫做‘不受宠’?那就是,当你终于千方百计接近你的夫君跟他说出要离缘的意图,你的夫君,却愣是认不出你来。” 认不出来。 根本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认不出来。 月儿每每想起那一夜,当真是肝肠寸断。 想她为了这一夜,作了多少准备。 平静内心,彻底了结三年来的想望; 勤做女红,变卖资产换取钱财; 买通宦官,寻找接近那人的机会; 终于她做到了,她站在他面前,向他恳求:“陛下,臣妾入宫三年,从未得陛下宠幸。人生苦短,望得陛下恩准,放臣妾离宫。” “这双眼睛长得倒不错。”那人已有几分醉意,轻笑扶上她的眸子,她身型猛地一颤,连退几步。 “臣妾臣妾本就出身市井,日子虽过得不富足,也总算安稳快乐。陛下当日路过瞧着欢喜,便将妾带回宫中,一待就是三年。从来没人告知为何陛下不闻不问,也从来没人告知这何时是个期限。想要离宫也是上诉无门,即便是自缢了尸身尤不得归故里。臣妾此番,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自由。” 那人直直的瞧着她的眼睛,终于叫她心慌得别了头,却只听得他对随从吩咐道:“带下去,让内务总管查核,若当真是妃嫔,便让她出宫。如若不是,交给龙五彻查身份。” 她一阵恍惚。 那日之事,她总是记得太分明,但也只是她记得而已。 那年十六岁,她只是跟着班主在街头卖艺的小少女,生得颇是标致。总有些不识趣的小混混来闹,团里的人对她这个非亲非故的人也不甚搭理,总归她自己解决。那日实在没什么特别,只是天特别地热,正逢她葵水来的日子,身子特别不佳。火辣辣的太阳把她照得晃了晃神,表演途中竟然出了岔子。平日里闹事的小混混借机起哄要欺她,团里的人只打着圆场,却毫无帮她的意思,途人更只当这是好戏看。她一张脸虽已无颜色,却硬撑着举起大刀怒斥他们。她甚至已记不清楚是怎么动的手,她感觉自己已经要晕眩了,只能靠着本能抵抗。那时心里不断在叫唤在求救,却是咬紧牙关一字不吐。她这种野草浮萍活该受欺负,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会有人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护仅有的尊严。 若那时候他没有救她,或许她会受尽折辱然后死去。他却救了她,生生给她弄来了满腔的希冀。 她断不敢想有人会救她,所以当那人出现的时候,宛若天神,生生将她的想望彻底激发起来。 “不会容人再欺负你了。”那人剑光一闪,小混混们伤了一片,纷纷走避。她倒在他的怀里,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踏实。 他剑眉星目,张扬的白衣显得如此桀骜霸气,竟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在怀里,柔情细诉:“我会保护你,你这双手,日后都用不着舞刀弄枪。” 那日他亲自为她擦药,带她回宫安顿静养,抚着她的眼角,将将地说着情话。 “正是你这双眸子,让朕停伫了脚步。那么明亮的眼睛,面对多恶劣的情形仍旧不屈,即使染上血污,仍是那般的灼灼生光。” 他脸上的温柔如此真实,她的生命仿佛顷刻圆满了起来。 身子渐渐恢复了起来,她穿着宫装装扮精致得候着良人的到来,却是一等等了三年。 三年的等待,终于见着了,她却发现自己在他眼中竟是个陌生人。 除却眼睛,他对她毫无印象。 手脚顿时冰凉了起来。她早知,宫中的不少嫔妃与她同一遭遇;她早知,她的眼睛像极了先皇后;她早该想通,那些日子他从未喊过她姓名,种种情话,从来不是说给她听的。 积蓄三年的怒气瞬间缺了堤。 “陛下,您根本不认得我。”她紧握着拳,细咬银牙:“您,根本不认得我们,一个都不认得。” 那人只玩味地看着她,似乎不知她因何动的怒。冷不防竟给她一把揪着衣襟,旁人只见月儿那娇小的身影一晃,头便硬生生地往那男子额角上撞去。 “干你娘的白须贺!国君了不起呀!国君可以这么糟蹋姑娘么!”装孙子装了太久,月儿身子禁不住愤怒得颤抖起来:“你不认得姑奶奶算你倒霉!姑奶奶进宫以前就在街头卖艺,靠的就是这身铁头功!” “大胆!”护卫涌上来将她擒住,月儿只得意地看着被她撞得额上一滩血的白须贺。虽然身子已经被白须贺的护卫驾着,仍是得意得哈哈大笑:“姑奶奶干出这事儿也没打算活,人生不过图个痛快,跟着你这人不如让我去死!” “你牛!你牛的很!实在是一员悍妇c不c悍将!”荧天听到这一段情不自禁地狠狠鼓掌:“你夫君也算大度,这么一着下来竟还让你安然地走。” 月儿脸色更苦。 安然?若不是遇着那两个瘟神,只怕已经给人剁成肉酱了。 说起这两个瘟神,竟有些来头,赤衣少侠与那冷峻公子天分别是碧华与天水国的王子,此番出使白离。这事儿恰恰发生在迎接二人的宴会后,恰恰给这二人碰了个正着。说起来稀罕得紧,据说这两位王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更甚者,是在同一个地方生产的。二国本就交好,加上二人父君是师兄弟,关系特铁,两位母妃也就成了手帕交。话说那日二人相约于桃花林共游,不知是桃花开得太灿烂还是怎么的,七个月的肚子纷纷阵痛起来,不分先后地分别诞下两个早产儿。 于是,这深有缘分二人在各自父王母后的安排下自小拜在同一师门下。自此事无大小,均要来一番争斗。从二人服饰行头玩物,到谁是师兄谁是师弟c到师尊偏爱哪一个c师兄弟们站在那一边,从未间断。 二人真正成了瘟神,却是初尝情滋味的那年。十五岁的那年,二人竟然看上同一个女子——青楼花魁凝儿。凝儿已是久经欢场的剔透人儿了,却也参不破。试问谁能对着家世相貌才智皆是绝顶的两男子同时发起的攻势应对自如?凝儿终于在凝霜湖跳了下去。二人消沉c伤心欲绝,因为他们搞不清凝儿究竟是为了他们中间的谁而死。自此,他们的情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碧华宰相之女c天水吏部尚书之女c江湖帮派的女山贼c武林盟主之妹数之不尽,层出不穷,却有一个统一的结局——皆没落得个好下场。二人瘟神之恶名,让家中有闺女的父母听着总要抖上三抖。 月儿起初还懵然不知,只知因为这两个死缠烂打让白须贺饶了她一命,更放了她自由之身。没想到那厢才逃脱了虎洞,这厢却要面对着两匹大狼。 据二人说法,是被她的视死如归震撼到了,同时对她的铁头功表达了万二分的敬意。月儿这受情伤严重的人,那根筋就像硬生生扯断了似的,对二人的殷勤猛然不觉,只觉得这二位瘟神并非如传闻中可怖。谁知二人竟争相给她告了白,立马就吓得落荒而逃,于是才有苏南与荧天见着的那一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