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盛宴》 正文 第一章 司空小姐回府 锦绣红妆,鼓瑟鸣琴。那一眼望去,玉逍遥上,他稳如钟磬,她觉得此后有他相伴,便可以百岁无忧了。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是了,这个如玉一般的男儿,是嬴臻。 嬴臻,何许人也?御景国当朝右相,表字公卿,年二十有四。据闻,他曾以一人之智平七州霍乱,又进策献言,舌战群臣,整顿吏治,救御景于危难之中。御景国先帝不惜猥自枉屈下榻亲见,封其君侯之位,赐居东风之巷,赏帝驹逍遥玉马,邕万户良田人家。从此朝野内外,无人不知这嬴府少年郎。更因其气宇非凡,有中人之姿,阳山之貌,世人便将其与西华国俊美的二皇子魏嘉相媲美,发现此二人竟也难分伯仲,故而戏称二人为举世二公子,视为佳话。 车马簇簇而行,毓秀撑着车帘,温声细语道:“小姐,车队已经出城,老丞相应是回去了。” 沉鸢眼神显得暗淡忧郁,她无声地点点头,一双秀手紧紧握着手里的桃木佩,心里着实舍不得年迈的祖父。她也明白祖父在此事上所用的苦心,所以她不怨祖父,可心里却隐隐觉得只怕这一别,往后要是再见一面,更是难了。 这一场倾国盛宴,已然将诸人命运紧紧相连,而这一切的开端,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正月的西华国,寒酥(雪的别称)还未曾消殆,偶有寒鸥飞过,在其间留下点点足迹。登高而望,街市小巷的屋瓦上还铺着厚重的白雪,远远的接连一片,映衬着桃符新红,腊梅朝发,眼前的景象仿佛一层一层晕染着,从墨白到明艳,由近及远扶摇直上的靓丽了起来。一年之始,从这繁忙的景象中又拉开了序幕。 大户人家的墙头瓦当边,从院子里凑出来几枝桀骜的树梢,上头红梅傲雪争相绽放,引得墙外的孩童们上蹿下跳的够取采摘。长长的巷子里传出他们的笑闹声,孩子们的天地里仿佛永远都没有任何烦恼。 街道上人来人往,包子铺热气腾腾,一圈圈的水雾随着刚出笼的包子蹿腾而起,香飘四溢,人们喝着美味的面汤,就着包子馒头吃的欢畅。铁匠铺一噹一噹传来打铁的声音,金红的苗子像是腾龙吐出的火舌,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让人瞧见了立即心生暖意的。美貌妇人们则是在那胭脂摊子c丝绸铺子边上蹙眉聘首驻足不前,就连绢花格子首饰盒子都成了她们争相抢购的好东西。还有那挑担子卖炊饼的,叫喝着卖糖葫芦的,兜着汤勺描糖画的小摊子周围都聚满了小孩子,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与这边繁华相悖的,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瞧那处,奢华大宅边的石狮子旁挤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买不起吃不起,只躲在角落里等待贵人们的救济,一个个拿着碗,拄着拐杖,眼巴巴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手脚冻得通红,连嘴里呵出来的气也瞧不出,倒像是已经没有丝毫温度可言了,只不过他们眼睛里火红的渴望却跃过了大街小巷,四散开来。 巷东的司空府门前,一辆又一辆精致华美的马车接踵而至,与周遭餐风饮露的贫苦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颇为讽刺。 巷南的顾丞相府前却平静许多,少了那些喧嚣热闹却让人觉得分外安宁祥和。 “小姐,”钟灵拍了拍衣摆处不经意沾染的玉琼,然后从外头掀起厚重的帘子,笑着进屋,手里还拿着一封精致的请帖。 “小姐快别看书了,”她嘟囔道,人家的小姐们个个像娇艳明媚的花儿似的,天天聚在一起囊粉研蜜,她们家的倒好,整日里就喜欢闷在屋里看书,书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小姐这般入迷?“方才司空府的人递来请帖,请老丞相和小姐过府赴宴呢!咱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沉鸢轻蹙了下眉头,将手中的书放在案几上。钟灵这丫头风风火火的脾性总是改不了,案几上香炉里的青烟都被她挤过来的气息吹散了。不过她并没有责怪钟灵,依旧态度温和地伸手接过请帖看了看。还当是何事,原来是早年间,司空家送出府清修的那位嫡小姐回来了。似乎是这位小姐及笄的日子近了,司空家的老夫人便在正月里接小姐回府,这不,提前设宴,请豪族贵眷们先见见。 这位司空小姐,闺名一个晴字。听闻她当年出生的时候天降吉兆,赤霞弥漫,有极贵之相。只是后来一位道人说司空小姐及笄之前不宜富贵,所以要托养在清修之地,故而司空晴一直是在外面长大。尽管如此,司空府还是没怠慢她,依旧派人悉心教导着,故而她的琴棋书画也是样样没有落下,不过这也是后话。 若放在寻常时候,沉鸢倒是不介意去凑几分热闹权当消遣时日,只是眼下冻灾尚未解决,北方战乱也没平息,祖父整日里为这些事忧心不已,她又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赴宴?因而问也没问便叫钟灵回了话,说是身子不舒服不去了。 许是看书有些久了,沉鸢捏了捏微微酸涩的肩膀,起身去了书房,她猜想祖父也是不会去赴宴的。 老丞相顾正正在看一封密信,见沉鸢来,倒也没有回避她。沉鸢早年失了双亲,自幼跟着祖父长大,顾正待她甚是亲厚,权当把沉鸢作为孙儿一般悉心教导。 “祖父在看什么?”沉鸢将带过来的银耳羹放下,细心的用小盅盛了点递给顾正。 “御景国的公主和右相要来拜会皇上,唉” 见祖父叹气,沉鸢不由好奇,“拜会便拜会,祖父何故叹气?”最近几年,祖父精力大不如从前,不但要帮着操劳国事,还要压制日益做大的司空家族,权衡朝廷里的党派纷争。祖父这么大年纪,经历了西华三朝兴盛,可谓是披肝沥胆,鞠躬尽瘁。每每想到这些,沉鸢都担忧祖父身体承受不住这些费心神的事。 顾正看了看沉鸢,眼前的她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出落的温婉大方,不再是当年那个咿呀学语,跟在他身边的懵懂孩童。自己年岁渐长,不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往后要是自己不在了,她孤零零一个人就没有依靠了唉,等这些事情处理完了,也该为她寻罗一门亲事,好了结自己的心愿。 “御景国新帝登基已有几年,膝下还未有子嗣,帝后因善妒被废,眼下是襄城公主代替皇帝来我朝求取新妃。”顾正解释道,朝廷风向起伏不定,内忧未解,外患不断,着实叫人不能安生啊。 远道拜访就是为了求取新妃?这未免有点荒唐了吧!沉鸢默然,怪不得司空家急吼吼的将嫡小姐接回府,怕是他们也得了什么消息,所以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吧。 “他们过来求亲,我们便委派一位贵家女子出嫁即可,祖父何须为难。”沉鸢宽慰,心里想道反正她哪儿都不去,她要一直陪着祖父。 “鸢儿,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呐!御景国在嬴臻的帮助下,几年内就能逐步从一个小国变强,去岁刚刚吞并丰夏半国领土,已经代替丰夏成为四国中可以与我西华和启彦抗衡的国度。而今西华外戚当道,权贵横行,朝廷年年积贫积弱,早已是个空壳子只怕襄城公主和嬴臻的到来,名为求亲,实为暗访,不得不防啊。”顾正说的意味深长,他只觉得年老了,再无力保护西华的安稳,可惜了啊。 沉鸢无言以对,祖父分析的确实有道理。若换做以往,御景国来求亲,要不指明是娶回去做皇后,西华国都不用理会他们的。想当年西华先帝在时,西华c启彦和丰夏是这东方国度中最为强大的三个国家,四方诸国都以三国行事马首是瞻。后来御景凭借商战开始富强起来,在御景先帝时代开始走上鼎盛,将三国鼎立的局面瓦解,从而演变为四国割据,互相制衡。眼看着御景越来越强势,西华国却早已没有当年的威势,如今都已经不得不防备着点御景这个后起国家了。 况且,御景国的野心自他们先帝那里开始膨胀,最初只是向邻近小国下手,吞并国土,如今却已经愈演愈烈,尽是将丰夏的一半国土都拿下了。虽然这与御景国强劲的国势有关,可要真的计较起来,若不是那个公子嬴臻出谋划策,只怕丰夏也不会落得那般狼狈不堪。这一切,都是因为嬴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上元佳节 这不是第一次听到嬴臻的名字了,早在几年前,沉鸢便对这个闻名遐迩的公子有所耳闻。只是外界传的越是神奇,沉鸢越是觉得此人当不起这样的盛名,毕竟这样神乎其神的传言,大多是噱头,说不定这真实的嬴臻也不过尔尔。 比起顾正,沉鸢并未将御景访华这事放在心上,她还是照常生活,每日睹书泼茶,亦或是乔庄打扮,去锦州的大小街市走访。 锦州,是西华的都城,取锦绣繁茂,华美奕章之意。 这一天,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一个样貌丑陋,身形清瘦的公子哥带着人在陋巷这边搭着粥棚,他的家丁们则一字排开,一边护卫他们的小主人,一边组织那些孤寡老人和小孩依次领取救济物品。 每年的上元佳节,他都要来这里布粥施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哥,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丑陋的公子为什么要来接济这些穷苦人。但是人们不关心这些,他们只关心自己手里切切实实拿到的东西,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只图索取,不懂感恩。 待到食物和药材都分发完毕,这帮人又整齐有素的收拾好一切东西,护送那个丑陋的公子哥上了一辆灰旧的马车,一行人消失在陋巷的视野里。是的,陋巷比陋巷的人们更欢迎这位公子哥的到来,也更不舍他的离去 “小姐,赶紧擦擦吧,你看你这模样!”马车内,一道脆生生的埋怨不期然飘出了车窗。“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做个好事还要这么麻烦!” “咱家小姐是什么身份,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围观的人怕是要挤破这狭小的巷子呢!”另一个丫头递上沾了水的巾子,笑着说道。 沉鸢轻轻擦拭着脸上抹盖容颜的疤痕,素手芊芊,帕子拂去污秽,片刻间,她原本的肌肤便呈现出来,像雨水拂过尘埃后的白璧,莹莹泛着微光,映衬的她眉似水湾,眸若秋波。曾有人于万寿宴上见过尚未及笄的她,便称赞其姿容不输卫侯之妻,东宫之妹,令人见之忘俗,乃天下第一姿容是也! 自此,只要提到“天下第一姿”,世人便知是说的西华国老丞相顾正的孙女顾沉鸢了。只是自那万寿宴被人称赞之后,沉鸢就鲜少在众人面前露脸,这更加让人心驰神往,只觉四国之内再无旁的女子能比的上她。 其实沉鸢来陋巷做善事,并非是为了向世人炫耀什么,她只想救济这些苦难的人,所以不必在丞相府边搭棚惹人旁观,也无需精心装扮引人嚣想,她只要遵照本心即可。况且世人所谓财不外露,要是她生的美,有豪爽挥霍,还不知道那一日会惹上祸患,徒增麻烦呢!低调行事总归是安稳妥当些。 马车绕了几个弯子,最终从丞相府的角门进去。 书房里的顾正拈着胡须,皱着眉头拿着一封地方上的密折正在看,听得下人回报说沉鸢回来了,便连忙让人叫她过来。 沉鸢到书房时,已经完全恢复了相府小姐的模样,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换掉。 “今日可还顺利?” “自是顺利的,只是今年来领东西的人似乎较前两年多了许多。冻灾已有缓解,难民却越聚越多,祖父可知为何?”沉鸢端了杯茶递过去,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唔,”顾正叹息一声,“丰夏御景两国征战数月,许多难民涌入我西华边陲烧杀抢掠,所到之处,无不狼藉那里的百姓能逃的都逃了,眼下北方的城镇可谓是人间炼狱啊”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怜我西华臣民平白无辜受此磨难。”沉鸢有些愤愤,但更多的是忧心。 自打御景国新帝即位以来,大小战事不断,先是镇压内部反叛力量,再是欺侮别国城池,几年来,御景国强势攻袭,逐渐扩张领地,再这样下去,只怕其野心更甚。四国之内,丰夏居北,启彦处南,唯有西华御景东西相向,眼下风云际会,不知日后会是怎样的格局。 “方才收到宫中请帖,今日宫闱内宴请四方群臣,共庆上元佳节,你” “祖父知道我的心思,况且宫中是非多,鸢儿可不想白白被人利用了去,倒不如逛会子花街,猜几个灯谜来的有趣!”沉鸢一边说着一边挽着顾正的胳膊,眸子里闪现着兴奋的光芒。 顾正倒也不勉强她,随后才正色道:“也罢,晚上出门多带些随从,玩闹可以,不可” “不可失了身份,不可与人争执!”沉鸢故作老态,学着顾正的口吻说话,逗得老丞相大笑开怀。 “不可作此装扮,只需做普通人家的小姐大大方方的出门!”顾正拈了拈沉鸢的这身装扮,略微不满的说道。这些年,他虽对沉鸢颇多宠溺,但更多的是可怜她失了双亲,孤苦无依。所幸沉鸢资质聪慧,倒也没有辜负他的厚望。只是他这心里隐约还是有些遗憾的,倘若沉鸢是男儿,也许又该是另一番景象了。 顾正挥了挥手,让她回去收拾一番,将心里的那些话都咽了下去,世事难料,不能强求。 日色渐升,沉鸢从顾正的书房出来时,只见天边霞光大放,瑞气升腾,院子里的仆人们看到了纷纷驻足观赏,说值此佳节又逢瑞相,应当有喜事来临。 沉鸢望着天边,心里也祈祷着,一愿祖父安康常健,二愿黎民和居美善,三愿——三愿钟灵毓秀常伴左右吧!她笑了笑,往前走去了。她的愿望里,从来都只有旁人,没有自己的那份。 晚饭过后,沉鸢给下人们发了些赏银,让他们歇下手里的活儿,有家的回家团聚,无家的随她街上赏灯去,大家都乐呵呵的应下了。在这偌大的丞相府里,没有一个人不喜欢沉鸢的,大概就因为她从来不把他们当作下人,而是当作家人吧。 嗖的几声,一道道烟火飞入夜空中,绽放开来,与璀璨的星光争辉。火树银花,飞凤盘龙,这意味着正月缓缓的过去,新的一年正式到来。 街边真是热闹无比,扎花灯的,卖元宵的,那质朴的身影仿佛才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沉鸢在钟灵和毓秀的陪伴下一边逛一边吃,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就是人们口中那个神秘的相府小姐。 “小姐小姐,你看那边有扎紫姑的,”钟灵笑着指着前边一个摊子,摊主心灵手巧,扎出来的紫姑风华正茂惟妙惟肖,许多人都争相围观。 “去玩吧,别走太远。”沉鸢知道钟灵这丫头最是喜爱这些,便让她自己去玩了。 毓秀寸步不离的跟着沉鸢,她显然比钟灵更为机敏,时刻注意着周围往来的人。 沉鸢手里提着一只花灯,她只爱往灯谜处钻,虽是女子,她却更爱与人斗智而非钻研那些胭脂水粉小玩意儿。 “常卧宝座敛锋芒,万事有它不求娘。逢人只说一句话,喜事道尽乐逍遥打一物件?” 沉鸢看着周围的人们愁眉紧锁,努力猜测这灯谜的谜底是何物,不由莞尔一笑,悄悄对毓秀说,“谜面虽不够雅观,但也算通俗,你可猜的是何物?” 毓秀歪了歪脑袋,左思右想,把府里案几上摆着的物件想了个遍,不确定的问道:“可是如意?” “这位姑娘答对了!”摊主边说边将花灯递与毓秀,随后向众人解释。如意通常作为摆件放置在寝殿c宝座上,古时又是人搔痒的物件,此为谜面前两句,后两句则更容易理解,逢年过节,可不是就是道一句万事如意图个吉利? 沉鸢给她比划了个了不起的手势,毓秀顿时情绪高涨,显得自负起来:“这个太简单了!” 沉鸢怕她这般兴奋会坏了事,便赶紧拉着她找到钟灵,然后又溜到了其他摊子上继续看,免得主仆三人太过显眼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调戏 刚走了没两步,她们就被一个相术道士拦了去路。“我看这位小姐头有四角,额起紫红,本是富贵至极,奈何弯弯浓秀龙眉扬,大贵必衰,恐有忧难呐!” “你胡说什么!”钟灵挡在沉鸢身前,听了这话,秀眉蹙起,煞是愤怒。好端端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咒她们家小姐,真是可恶。 沉鸢唇角一勾,拦住了冲动的钟灵,言道:“大师既会断人吉凶,可为自己断过?” 那道士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她为何这么问。 “真是巧了,小女子也略懂些岐黄之术,不如就送大师几句?”不等他回话,沉鸢看着他自顾道:“眼如日月要清明,凤目龙睛切要清。最怕黄睛兼赤脉,一生凶害活无成!浮大羊睛必主凶,身孤无著货财空。细深多是无心腹,眼视之人不可逢(摘自《麻衣相法》)。我看大师还是好好替自己盘算盘算吧!” “你,你你”那相术道士恼羞成怒,颇为愤恨的看着沉鸢,扭身上来就要撒泼,幸得钟灵毓秀两个人机敏,齐齐挡住。 沉鸢慌忙一避,以一种威严的口吻道:“你既然看出我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更不该犯身相欺,故意诈我们。今日碰到的是我,暂且饶了你,倘若你不依不饶,”她往身后看了看,“可别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嗑牢饭!” 说完,她就拉着钟灵毓秀绕道而行,她知道祖父派着的人肯定会帮她解决掉这个家伙的。 “小姐真厉害,刚才那番话说的太有气势了,完全不像是个大家闺秀。” “嗯?” “不不,完全不是那些忸怩作态的大家闺秀可以比的!”钟灵吐了吐舌头,“小姐几时也会算命了,方才那几句话说的可真是贴切,那人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藏书阁的书那么多,有一本《麻衣相法》的书,灵儿若是有兴趣,不妨看看。” “啊?看书啊,我还是跟着小姐吧,小姐可不就是一本活的书么!”钟灵笑着跟了上前去。 “唉”冷不丁的,钟灵托着腮帮子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毓秀停下了四处张望的眼睛,不知她怎么忽然惆怅起来。 “你看看咱们小姐,一等一的容貌姿色,一等一的才情睿智,这天下第一姿的名号摆在这里,将来不知谁有这福气娶到咱小姐呢!” “你这是为小姐高兴还是沮丧?”毓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取笑她想的太多。 “你难道不知道吗?小姐什么宫宴都不参加,将来二殿下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咱们小姐可怎么办?” “谁说小姐要嫁给二殿下了?”毓秀一把捂住了钟灵的嘴,不许她乱说话。 钟灵挣开,轻声嘀咕道:“咱们西华国,就属二殿下相貌最为俊美,而且他又是人中龙凤,这可是天赐良缘,难道小姐不嫁他还要选个不如他的不成?” “唉,这倒也是,可是小姐都不着急,咱们急什么!左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小姐这么优秀,不用与人争辉,就已经稳操胜券了!” 那厢两个丫头的窃窃私语,一丝不落的全被沉鸢听到了,她选择了缄默。这些年,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子仪,就是不想惹人闲话。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爱跟她开玩笑,有些人越是不想有所牵扯,越是有牵扯,正如有些人越是不想遇见,却偏偏狭路相逢。 顺着沉鸢的目光望去,前面一群小厮簇拥着一人在路边闲逛,所到之处,无人敢大声喧哗,要说这人是谁,恐怕纨绔子弟当中,若他敢称第二,就再没人敢称第一了。他就是皇后的亲外甥,司空家的大公子,司空晴的大哥——司空彬。 此人游手好闲,仗着姑母是当朝皇后,父亲又是手握大权的大将,就在锦州城里逍遥跋扈,无恶不作,偏与他那翩翩有礼的名字大相径庭,叫人避之唯恐不及。 “小姐~”钟灵警惕的拉着沉鸢,虽然知道司空彬不会对沉鸢太过无礼,但是人多口杂,别无端坏了小姐的名声。 沉鸢安抚的在钟灵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心想着,此番称病没去宫里,就是想图个清静,没想到会有此遭遇,还是早些躲开的好。于是沉鸢拉着钟灵和毓秀二人,转身就准备离开,谁料司空彬眼尖,立马就瞧见不远处的沉鸢,忙舔着脸笑嘻嘻的喊道:“顾小姐留步,留步~” 那群小厮也立马围堵住沉鸢她们,架势十足,一个个的来者不善。 司空彬一副不敢亵渎又厚颜无耻想靠近的模样,让沉鸢没来由的一阵厌恶。 “真是顾小姐,哎呀呀,”司空彬立马拍拍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衣冠,“不能唐突了小姐,小姐可认的本公子?” “司空家的大公子,沉鸢自是有耳闻。” 司空彬连叫了两声好,“上回妹妹回府,也没见小姐过来赴宴,不知身体可好些了?” “不劳公子挂怀,不知公子拦住我三人有何要事?” “我这不是难得见一见小姐,所以”说着,他的手就不自觉的想往沉鸢身上放。 毓秀半拦着不让他碰沉鸢,钟灵也是横眉怒目的看着他,二人那机警的样子仿佛是如临大敌。 “哎呦,早听闻小姐是美中尤物,没想到小姐的贴身婢女也是姿色非凡呐!” “放肆!”钟灵急的脱口啐了一声。 司空彬大笑了几声,色眯眯的瞅着钟灵,“这性子小爷我最爱了,哈哈,放肆?小爷哪里舍得放肆,这不是看几位都是女子,夜半行路不安全,要不还是小爷我来护送一程吧!” 说着他那不安分的手便摸上了钟灵的脸蛋,钟灵一阵羞恼,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拼命拦在沉鸢身前,不让那登徒子欺侮小姐。 “司空少爷如此行径,就不怕令尊知道么?”沉鸢面色有些难堪,只好半带威胁的说道,谁料司空彬根本不怕。 “大不了让我爹去府上提亲,说来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小姐跟了我也不算委屈不是?”说完,他自顾的哈哈大笑,那些小厮们也是坏笑喋喋。 司空彬的这一举动自然吸引周围百姓的目光,百姓们虽然不认识沉鸢,但畏惧司空彬,故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你!”钟灵护主心切,但不可否认,司空彬的话确实没什么毛病,司空家是皇亲国戚,司空彬的父亲不但是当朝国舅,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军,西华国内有多数的朝臣都听命于司空家族。要是仔细较真起来,这个顾丞相孙女还“高攀不上”这样的豪门贵族呢! 见沉鸢不语,司空彬来了兴头,以为沉鸢这就算屈服了,心里居然还有点没意思,不过转念想想要是自己真的能娶到顾沉鸢,那以后可真是长脸了,如此一来就觉得此想法甚是有面子。只见他两手一挥,让家丁将钟灵和毓秀两个丫头架开。 “小姐~”钟灵和毓秀不停的挣扎,眼睛里有恐惧和担忧。 沉鸢捏紧了袖中的手,一时间,什么睿智聪慧全都抛到脑后去了,遇到这样的无赖,什么道理都会变成他的歪理,真真是叫人心急。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沉鸢暗道不妙,因为自己称病不进宫,如果司空彬继续纠缠下去,势必闹得人尽皆知,被调戏尚且顾不得了,到时候称病的事岂不是欺君? 司空彬搓搓手,笑眯眯的看着略显慌乱的沉鸢,他忽然嗅到沉鸢身上的香气,忍不住凑近了几分。 正在沉鸢一筹莫展之时,一辆马车经过,车夫用马鞭将司空彬拦了下来。 “好大的胆子,尽然敢坏了小爷的好事!”司空彬骂骂咧咧的走到马车边,伸手就欲掀车帘。车夫马鞭子一挥,喝道:“不得无礼,二殿下在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提亲 “二殿下在此,还不跪下!”车夫呵斥道,丝毫不留情面。 “二殿下救救我家小姐~”钟灵一听,连忙大声呼喊起来,周围的人见是二皇子,纷纷下跪,显得诚惶诚恐。 司空彬虽然不服气,也有些怀疑车内是不是二殿下,毕竟今晚宫内夜宴,二殿下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但身边这么多人围观着,他也不好拂了皇家的脸面,最终还是勉强屈膝跪下了。车夫将沉鸢她们扶上马车,司空彬还不死心的往车上瞅了瞅,只是天色较黑,什么也没看见。 上了车,沉鸢才定下心来,她很清楚车上不会有二殿下的身影。因为二殿下早两天奉皇命去视察灾情,应该还有几日才能回朝,只是司空彬向来不关心这些,自然也不知车上是真的二殿下还是假的二殿下,索性他虽然纨绔却也识趣,没再纠缠上来。 沉鸢知道这是自家人假扮的,因为眼下的情景,除非是宫里的人来了,否则谁还能震慑司空彬?不过这些小把戏心里有数就行,因为其他人并不知晓。只是沉鸢有些无奈,因为顾家小姐上了二殿下车马一事是瞒不住了,这样一来,闲言碎语恐怕又少不了了。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收尾,没想到几日后,司空彬当真带着媒婆上门提亲,这下真是让沉鸢又羞又恼,怒从中来。 顾丞相倒是客客气气的接待了司空家的这些人,他不是忌惮司空家族的势力,而是他根本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的孙女沉鸢怎么可能会嫁给这样的纨绔子弟? 媒婆好话说尽,仿佛沉鸢嫁过去是得了天大的好处,毕竟在旁人看来,这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要是顾丞相不同意这门亲事,那就是不识好歹。 顾正拈着白花花的胡子,他听着这些话,并没有显露一丝的情绪,只是淡淡的吩咐下人,说是问小姐的意思。 “老爷怎么还要问小姐,这肯定是不作数的,哪能把小姐往火坑里推!”钟灵有些愤愤不平,她不明白为什么丞相不直接回掉。 然而沉鸢是明白的,司空家的人暂时还不能轻易得罪,祖父表面上是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其实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祖父当真同意这门亲事,何须要自己表态? 祖父不过是想通过自己来给司空家一个反击,就凭这粗鄙之人也想娶到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 随即,沉鸢让毓秀带回去几个对聘礼的要求,说是只要能做到这几点,无论是谁,她顾沉鸢没有二话,一定同意。 只是司空彬和媒婆看到这几个要求,彻底傻眼了,这谁能做到? 一要海底月一轮 二要平地风两袖 三要凤尾翎三根 “我家小姐说了,不得这世间无双之物,便不得这世间无双之人!”毓秀看到司空彬他们吃瘪的表情,喜滋滋的回到内院去了。 这,这是什么要求,海底哪来的明月,平地如何取得两袖清风,还有那凤尾翎,谁能得的到? 不用多说,司空彬等人只得悻悻而回,自此沉鸢这择婿的要求也是传遍西华国,人人都笑话司空彬不自量力,弄得司空家好没脸面。经此一事,也没人再敢轻易登丞相之门求亲了,顾正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忧。 据说这司空彬没能抱得美人归,思之若狂,竟去求他的皇后姑母,想让皇帝赐婚,只是后来也不曾有什么动静,想来是两个月后,御景的使臣要来西华,所以这些小事也就不了了之罢了。 这天,沉鸢接到皇三公主魏瑾熹的邀请,要进宫一趟。 说起这位公主,她的生母是个宫女,地位卑微,且瑾熹出生后便离世,所以瑾熹一直是由嫡母皇后抚养长大。虽然表面看似风光,但私底下皇后也根本没把这个庶出的公主当回事,平日里也不怎么召见。 倒是皇帝对这个女儿心存仁善,加上顾老丞相的孙女也是孤苦无依,便让她二人作伴,吩咐让沉鸢做瑾熹的伴读,所以瑾熹才能不用向皇后请旨也可以随时召沉鸢进宫。 沉鸢进了宫,才听闻皇后娘娘召见司空晴的事情,眼下司空晴正在皇后那边用茶,沉鸢则和瑾熹一道在宫里围着暖炉说悄悄话。 一段时日不见,瑾熹竟然瘦了许多,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还未待细问,沉鸢就猜到她为何这般落寞了。“最近司空小姐经常进宫吗?” 瑾熹果然眸色一暗,叹息了一声,悠悠的点点头,“及笄之礼刚过,最近总是往母后那边去,宫里人都说”瑾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没再言语。 倒是瑾熹的贴身侍女说了出来,宫里传闻瑾熹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世家小姐,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瑾熹自幼便因为身份的事情不大爽快,如今司空晴极受追捧,反倒显得她这个公主地位卑微了。宫里人向来都是拜高踩低,沉鸢倒是能理解,只是看瑾熹的样子,再待在宫里恐怕更加难熬了。 “既然宫里这般不如意,姐姐可曾想过早日出嫁?” 其实瑾熹早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只是皇后一直压着不提此事,朝中有脸面的大臣也不会主动求取这样一个公主,她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见瑾熹愁眉紧锁,沉鸢宽慰道:“姐姐,御景使臣不日就要来求亲,皇室公主当中除去已经婚嫁的瑾澜长公主和瑾颐公主,其他公主都还是总角之年,这样来看就属你最为合适,如果姐姐出嫁他国,便可以不再忌惮皇后娘娘,也不用受这些委屈。” “可是,这样的事情,母后会同意吗?我总觉得母后有意让司空晴去和亲” 沉鸢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看姐姐愿不愿意,如何管的皇后娘娘?” “莫非妹妹有法子?” 法子确实可以想出来,只要博得来使青睐即可。况且,沉鸢本也以为司空晴这个节骨眼上回来,是为了和亲一事,但细细想来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一来御景国毕竟不是本土,司空家未必舍得司空晴远嫁。二来,司空家如此看重这位小姐,造出极贵的批命,必定是想助她登上后位,这样才能维护司空家族的权势,他们也就不会舍近取远,让司空晴去做个前途未卜的他国妃子。 所以,司空晴回府,要是沉鸢猜得不错,司空家族是准备让她做二殿下的王妃。 二殿下虽有生母,但早年因皇后无出,便被过继到了皇后名下,虽然眼下皇后已有幼子,而且太子未定,可是以二殿下如今的地位和声望,也算得上是皇储的最佳人选了。 “姐姐莫急,只要姐姐愿意,我来为姐姐好好策划。” 一转眼,春风送暖,已是四月,御景国的使臣如期而至。 沉鸢虽然没有亲见当时的场面,可零零散散的听到传闻,倒也有些好奇这位襄城公主和那个几乎神话般的右相嬴臻了。 据闻,襄城公主打马前来,英姿飒爽,全然不似小女儿一般扭捏,到颇有几分男儿的豪迈之气。而那嬴臻随行于身畔,更加惹得众人惊羡不已,纷纷赞道如玉儿郎应如是。 这几天,大街小巷都在传着御景使臣的消息,一时间街市上女子云集,都期盼着能偶遇公子嬴臻。 当毓秀告诉沉鸢这些的时候,沉鸢若有所思,若她是嬴臻,怕是不敢出门见人了,那场景一定是热闹非凡。 “小姐,后日就是望山游园的日子,你怎么又不去呀,就不想见见那个公子?”钟灵撒娇问道。 西华国的帝后为了款待使臣,特地在锦州的望山设园会,届时贵胄子弟均可到访,算是叫襄城公主领略一下西华的人文风情。 “是你想见公子吧!”毓秀忍不住取笑道。 沉鸢点了点钟灵不服气的脑袋,故意卖了个关子,莞尔一笑,“怎会不去,我不但会去,还要换个身份去呢!” ------题外话------ 西玥:我也很想见公子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游园 青山霏雾袅,白云掩霞裳,日头偏过东山,溪畔娇笑喋喋,宛如莺声燕啼。四周人声鼎沸,一派繁华。 湖畔冰雪消融,一尾尾金红的鲤鱼游来荡去,逍遥自在的吐着水泡,或是那金色的尾巴轻轻一摆,摇出一池的碎波。池边垂柳细叶倒悬,枝叶繁茂,碧色妆裁,更有乌燕穿梭飞去,剪出一道道娇小的影子。 汉白玉石铺就的地上,不时有人轻声浅笑的穿来往去,树荫底下更是汇聚许多名媛公子,嬉笑玩闹。春日果然是踏青赏景的好时候,骄阳融融,照的人心生慵懒之意。瞧瞧那假山边的石凳上,竟有人和衣卧在那里寐觉,还用一只宽大的蒲扇遮挡着面容,浑然不知空中正有一只纸鸢的丽影拂过他的身前 “你们听说了没有,今天顾沉鸢没有过来,似乎是又病了。”一处树荫下,几个华裳女子拈着帕子在那里嘀咕,说话那人特意咬重‘又’字,像是在讥讽沉鸢是个病秧子。 尽管沉鸢平日里为人谨敏仁厚,在各位官家小姐中名声最好,但因为她自幼失去双亲照顾,也懒怠与各位官家小姐来往,因而也最招人妒忌。如今司空晴高调回府,有些人便赶着上前巴结她,以在她跟前诋毁沉鸢为乐。 说话人身边的粉衣女子尽力克制着讥笑的情绪,但她面上的得意之色还是掩饰不住。她傲娇地接过丫鬟递来的团扇轻轻的摇着,好不惬意的模样。“她不是咱们号称‘天下第一姿’的绝世美女么,今儿个她不到场,焉知是不是觉得自己担不起这样的名头。”语毕,她四下望了望,指着不远处几座临时装扮起的亭子,悄悄的说道:“瞧见没有,这左手亭子里的,是咱们的瑾熹公主,那右手亭子里的,便是御景国的使臣!听我爹说,今儿个这场游园,可都是为他们设的。” “那这可真是天意呀!这顾沉鸢若是来了,只怕整个园子的风采都要尽数被她占尽了,届时还有公主什么事呢?”另外一个女子刻薄的笑着,一点也不把三公主放在眼里,“不过我看那顾小姐也是个福薄的,成天病怏怏,恐怕也未必能成事!” “我瞧着就算那顾沉鸢来了,也未必能压得过咱们晴儿姐姐的风头,姐姐是司空大人的嫡长女,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身世c才华c样貌,哪样不是一等一的好。想那顾沉鸢定是有些个自知之明,所以才羞得出来见人!”说话的这位是没见识过顾沉鸢的才情,虽然她也知道传言中这顾相小千金有闭月之容,班姬之才,可是她暗地里想着,这些传闻兴许只是众人恭维丞相,以讹传讹呢! 那粉衣女子听后,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笑得愈发畅快,浅色的裙衫被春风吹拂着,秦眉柳腰,更添丽色。 这时,一个丫头端着一盘子瓜果从她们身旁走过,听闻此狂言不禁弯起了唇角,好一副唇红齿白的清丽模样!青丝挽就脱凡骨,玉堂明丽映繁花;乌眉描成远山黛,梨涡更胜梅花妆。再瞧她窈窕身姿,虽然只是粗布衣裳裹身,但那衣裳却似被她穿出了灵气,反而衬得她娇美清新,全然不似身旁的那些庸脂俗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口中谈论着的顾相孙女,顾沉鸢。 沉鸢本以为司空小姐自小清修,应是个沉稳娴静,雍容大气的女子,没想到竟然也是个眼高手低的世家小姐,真是可惜了。 “哎,那个小丫头快些过来,”司空晴见有个漂亮丫鬟经过,霎时存了一丝恍惚的惊艳之感,又望见她端着瓜果,便忙想招呼着弄点过来解解渴。聊了半天,又被暖日烘烤着,身子反而觉得疲乏了。“你这是要送往哪儿去的?” 沉鸢低敛着眉目,轻轻一揖,比之这几位官家小姐的大架子,她更显的灵动温婉,让人错眼间还以为是个小仙子下凡来的呢。不过幸好早晨钟灵给她施了厚厚的暗粉,刻意掩盖去一些本身的容貌,况且这些小姐对沉鸢并不熟识,所以司空晴她们并瞧出什么端倪来。 “回小姐的话,是给三公主送过去的。”沉鸢按着规矩,很是有礼的答道。 司空晴一听,眉间不悦之色愈浓,随后她朝那纱帘曼舞的亭子看了一眼,头轻轻一抬,鼻尖哼了一声道:“她高坐凉亭,何须消受这些,你且将它们放在这里吧,给我们几位小姐解解渴才是正经。” “就是,不过一个宫女生的,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想我们晴儿姐姐在宫里的时候,可没她站的地儿!”她身旁的几个小姐忙不迭的附和道,一点也不顾忌什么,可见也是一群头脑简单的庸俗之人。 不过沉鸢是何人,怎容得她们挤压瑾熹,反客为主?于是,沉鸢端着温雅的笑意,平和的说道:“小姐们慎言,四下人多口杂,免不了有些爱搬弄是非的人会坏了诸位小姐的美名。” 司空晴一听,秀气的眸子立刻蕴着怒色,这丫头伶牙俐齿,真是不讨喜!“宫里何时多了你这么个丫头,本小姐怎么没见过?如此忠心护主,什么时候叫姑姑好好打赏你才是!” 她言下之意很是明显:你敢违命,小心我去告诉姑姑,剥了你的皮! 沉鸢并无惧色,只是心下不免叹息,如此美艳的外表,却无一颗善良纯正的心。“小姐是贵人,我们做下人的如何敢叫您在我们身上费心劳神?” 司空晴正待奚落她一番,却见她身旁的小姐们一个个的都望着园子的入口处,欢欣雀跃,激动不已:“快看,是二殿下,他来了呢!” 司空晴一双美眸赶忙递了过去,眼神也立刻柔和了下来,完全没有方才飞扬跋扈的姿态。 入目的,是一抹雪色颀长的身影。白的纯净,白的淡泊,却也白的耀眼。仿佛天地之间就应该只剩这样无瑕的纯白,方能映衬满地万千瑰丽之色。是的,只剩下一片莹白在眼前流淌,像广袤无垠的原野上披下满地的雪花,像无边辽阔的寰宇里飘浮绵长的轻云,更像是浩瀚渺茫的夜空中洒下一世朗润的浮光端看那白绫锦衣,只让人觉得除他之外,再有别的人妄披雪缎翔云在身,便是一种亵渎。 他就是二殿下——魏嘉,公子子仪,举世二公子之一。 在这片土地上,东御景,西西华,南启彦,北丰夏,四国割据,各自称霸一方。西华御景两国人才辈出,举世二公子风头犹胜。传闻言道:东厢靡颜附,西厢细旎沽。谈笑鸿儒聚,往来瀚峦接。晨雾拨曦幕,晚霞披月眠。雨默梧桐顾,雲挽古松肩。笺纸兰亭语,信手泼墨研。琼台七子塑,仙客方外结。莫痴嘉如玉,古来无双偏。 沉鸢往子仪那里看了一眼,待她们一个个疯魔似的往魏子仪那里涌去时,她便从容的抽身回到了瑾熹那里。 打起帘子,沉鸢见瑾熹面露愁容,有些拘谨的坐在贵妃椅上。她想开解开解瑾熹烦闷的心情,不由笑道:“姐姐你看,二殿下一来,这些小姐们便一窝蜂的涌过去,可真是热闹的紧呢!” “鸢儿,”瑾熹一见是她,倒是安心不少,随着她坐了过来,“子仪来了,那这游园会不是快开始了?” 沉鸢点点头,沏下一杯茶递给她,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姐姐不必害怕,今日我乔装来此,便是来助姐姐一臂之力,待会儿若是有什么难题,姐姐只管按照我说的做,反正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谁也瞧不见。”沉鸢俏皮的说道,哪里还有平日端庄舒雅的姿态,浑然一个天真的小丫头模样。 “噗,你呀!我就是紧张了些,此刻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以你的才华,别说她们了,就是当今状元郎过来,十个也不敌你一个!”瑾熹被她逗弄的笑了,也舒展了眉头,今天她一定要让御景国的人刮目相看才好。 可是,她地位不高,相貌虽好,但才情不够。朝堂上的大臣们一直争执不下,甚至有人提出要从各位宗亲或者世家大人府中选择适龄女子以充公主嫁过去。瑾熹本就不受待见,若真是另封公主送往他国,日后她在宫里宫外还有何立足之地? “姐姐莫要取笑我了!”沉鸢含羞带笑,还未待多言,忽闻庭外有人递上一纸信笺。这是一会儿猜题作诗用的,想是游园会快要开始了。 ------题外话------ 不厚道的西玥让男配先出场了,嘘,快安静看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绘春 两座亭子外聚满了人,他们眼中具是殷殷期待的神色,尤其是描眉画鬓的闺阁女子们,纷纷望向御景国使臣所在之处。只是那亭子由珠帘轻纱掩住,只隐约瞧见有人端坐其中,不知是不是那位使者公主呢。 子仪迈着步子走向使臣的那座亭子,众女子颇有怨色,只盼望他能稍稍停留一下,只一下也行。子仪似乎是感应到她们的目光,忽地顿住前行的步伐,浅浅的回望了一下身后,丰神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哇,二殿下笑了!”底下一片唏嘘,这可真是从未见过的奇景呢。 只是众人不知,他遥遥相对的,是瑾熹她们所在的地方。 有手执拂尘的公公替他掀起帘角,轻风拂过,带走他最后一抹身影。“公卿,久违了。”他进去之后,朝亭内坐着的人笑了一笑。 那人同回一笑。 “请诸位公子小姐静一静~”随着致礼太监勒着嗓子高喊一声,喧闹的园子顿时静了许多,众人都在等待他的下文。 “奉皇后娘娘口谕,应御景国襄城公主之邀,特在望山设游园会,请诸位公子小姐前来赏春。”说完,他躬身请出襄城公主。 只见襄城公主款款的从人群中走出来,笑意盈盈踏上二亭前头的主座上,皇家风范展露无疑,高贵之色更是生生将下面的人比了下去。 “今日来此,襄城真是收获不小!既然是贵国皇后娘娘淑心为襄城所办,那襄城先谢过,也向贵国二殿下和三公主见礼了。”说着,她似无意般的瞥过司空晴所在的地方,飞扬起绮丽的神色,笑道:“向来听闻贵国人杰地灵,今儿个一见果是不凡。先前襄城并未在亭子里歇着,只想着要看看诸位小姐的风采,便随意走了走,这一走可真是吃了一惊。原来这里竟是藏龙卧虎,才子佳人,高手如云呐。”她话里藏话,明眸递转之间仿佛在计划着什么好戏。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各个都想一展才华,好露露脸面,唯有司空晴和身边几个女子面面相觑,总觉得襄城公主意有所指,莫非她们之前的话被她听去了? “本公主从来都觉得身边女子太无趣,只识女红,不懂诗词歌赋,琴歌舞曲,既然贵国佳人才华不菲,不如就满足襄城的心愿,请各位以春景为题,吟诗一首如何?也当是给我们这个游园添个乐子?我和三公主也会参加,大家随心而作,不必拘谨。”除去瑾熹和子仪所在的两处,其他地方均已起了座位,此刻襄城公主命人将信笺c笔墨一个个发下去。 司空晴舒了舒眉头,作诗而已,这有何难! 一些有点才华的小姐们也都蠢蠢欲试,纷纷冥思苦想着如何造出一鸣惊人的佳句。更有甚者,那些才思敏捷的已经抢先落了笔墨,唯恐落于人后。 “鸢儿,怎么办,我,我一时间写不出来”瑾熹娇俏的一张脸此时涨的通红,大概是因为太渴望出彩了,手里的笔落了几次都没写的上去,此刻显然已经有些急了。 沉鸢若有所思的起身,缓缓的踱了几步,浅笑道:“姐姐别慌,容我想想” 不多时,有人陆陆续续的写好,传递了上去。襄城一一看过,嘴角依旧是明媚的笑意。别人看在眼里,觉得她笑得和煦,其实她心里只不过是在嘲讽,尤其是看了司空晴她们几个的。 “这位司空小姐写的极好,劳烦公公诵读出来,也好让大家一同欣赏。” 襄城公主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静静的听着:“千红芳菲起,一枝傲雪寒;繁华韶光转,雪霁满园春。” “真是应景,早春刚至,百花含苞待放,红梅却还未落尽。韶华一转而逝,春天便悄然来到,写的不错,不知二殿下以为如何?”襄城公主明知故问,其实她只是看到署名为司空晴,才故意叫人念出来的。这样平凡的辞藻堆砌起来的诗也能叫好?这样的女子也配称有才华?真是贻笑大方。先前见司空晴等人对魏子仪颇为眷顾,襄城公主便娇笑着让他来做评。 司空晴尚未有什么表示,她身边的女子便激动的扯着她的衣袖望向子仪那里。,好杀杀那些刻薄之人的锐气。 “此诗若是稍加推敲,许会更好。”帘中人淡淡的回应道。 这句话无疑让别的佳人卿客松了一口气,她们心里暗自高兴着,忙不迭的将自己的诗作送上台去。只有司空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着唇不肯说话。 与外面的喧闹相比,沉鸢这里倒显得安逸许多。 “好了!”这厢沉鸢将写好的诗递给瑾熹,让她誊写一遍,随后沉鸢再轻轻掀起帘子,递交给外面的人。 “鸢儿,你写的真好,若是我有你一半的才华,此生也无憾了!”瑾熹目光灼灼,由衷感叹道。语毕她垂下眼眸,忐忑地等待外面的动静,那一瞬间,瑾熹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徇私舞弊有点不太妥当。 “哦?三公主也写好了,快递过来给我看看!”襄城不再理会司空晴,只是很欣然的接过那半带馨香的信笺: 金鲤融冰挽清漪,泥燕倾巢柳边戏;剪影三寸池边走,酣眠一晌梦粱兮。 高寒傲雪翘首望,座下娥眉弄新衣;裙钗抹艳披香日,恰是骤暖还春时。 落款:魏瑾熹——绘春 众人看着襄城公主愣愣得不出声,不免开始交头接耳。 “三公主莫非是写的不好么?怎的不出声了?”一个书生气的公子摇着扇子,拘谨的往前伸着头,似乎是想看看襄城公主的神情。 “嗳,平素也未曾听闻三公主会吟诗作对,不会是写的不好吧,这可要让别人笑话了!”另一人接茬说道。 亭子里,瑾熹看到襄城公主没什么动静,一时间也有些踌躇不安。沉鸢这绘春诗,可是将她今天在园子里所见之竟全都囊括进去了。 “妙极妙极!”襄城公主反复咀嚼了几遍,忽而拍起手来,眼中具是明亮的笑意,看向瑾熹那里说道:“三公主才情如此,果真叫襄城相见恨晚!”然后她将诗作读了出来,末了很是珍爱的抚着那信笺,“‘裙钗抹艳披香日,恰是骤暖还春时’,既是喻花,又是喻人,极好!” 子仪眉头微微皱起,后又悄然舒展,只见身边的嬴臻也是颇有兴味的听着,似乎也有些满意。但子仪看着眼前这个人,忽然间有些担忧起来,他怕这个不动声色的嬴臻会看出什么端倪。好在他依旧沉静的饮茶,未置一词。 “三公主真是给咱们西华的女子长了脸了,听听那诗,有静有动,色彩鲜明,远近皆有,真真是叫我欢喜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是啊,公主观察可真够细致,连假山后头有人睡觉都写进去了,全然是春日的暖意!”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听着身边女子的赞赏,司空晴一脸的愤懑,魏瑾熹哪会观察什么,定是那小丫头说给她听的!她暗自叹息了一声,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样细致的画面。司空晴不禁有些颓然,二殿下一定要笑话自己了,那个襄城公主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与她作对,竟然还把她的名号——‘司空小姐’说了出来,朝中除了爹爹,谁还姓司空?她面色难看,旁边的人见状也不敢贸然说什么,唯恐触了她的逆鳞。 品诗一番已经点燃了大家的兴奋之情,襄城又以御景珠玑瓷为赏头邀请重佳丽抚琴。据闻御景的珠玑瓷乃是当世极品,瓷器烧制完毕,先由点瓷官百中挑十,再呈给皇帝,皇帝十中选一留下,其余不论好坏均打碎弃置。所以这珠玑瓷极为珍贵,因其百里挑一,由皇帝亲选,故又名‘天子瓷’。若非御景皇家赏赐,寻常贵族根本消受不起这样的瓷器物件,可见襄城给出的这一赏头是多大的体面了。 如此一来,大家不禁更加踊跃的拿出看家本领,场上音韵频频而起,好不热闹。 沉鸢和瑾熹在亭子里,忽的听见外头的嘈杂声渐渐消散,一曲轻灵的琴音缓缓流淌在耳际,仿佛可以抚慰心灵,荡涤胸中之尘,不知是出自谁之手。 ------题外话------ 西玥弱弱的说一句:以上诗词都是我自己瞎掰的,大家看个乐子就行,不许仔细推敲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蔓草 “这曲子意境悠远,听了让人好生舒畅。”瑾熹似乎有些陶醉,也有些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小姐琴艺如此了得。 在座的人也纷纷看向弹琴之人,只见她明眸低垂,青丝如瀑,玉手纤纤,流苏若簇。 “司空小姐琴艺真是了得!” 听着身后有人低语,司空晴唇角弯弯,先前的羞恼已然被抛之脑后。此刻,大家只是纯粹的感慨着,羡慕着。 “没想到司空晴还有如此琴艺,以前都说琴音可比人心,人心无杂念,琴音便会纯粹。如此看来,司空晴也并非是胸无点墨,爱搬弄是非的人兴许也有几分傲骨。”瑾熹如是评价。 此曲《蔓草》对弹奏之人的音准c乐理要求极高,等闲之辈绝对演奏不出那样戚戚哀绝又充满斗志的效果,由此可见,司空晴的琴技确实不凡。 沉鸢笑了笑,“她自幼在外清修,这么多年下来也该有些气韵。不过,姐姐若想赢过她,倒也不难。” 瑾熹有些羞赧,沉鸢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能看清自己的小心思。 司空晴一曲毕,场上诸人都忍不住夸赞,一时间竟然没有旁人敢轻易再弹奏,生怕自己班门弄斧,被司空晴的琴艺比下去。司空晴见状,更是自满,想来那赫赫有名的珠玑瓷定会成为自己囊中之物。没想到自己能凭一首《蔓草》在众人面前长脸,这下没有人会小瞧自己了吧!她望向了子仪所在之处,心里隐隐泛起涟漪。 襄城对司空晴也有些刮目相看,这个小姐虽然傲气了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一个小太监跑到襄城公主那边嘀咕了几句,襄城来了兴致,点头应允。既然三公主有意,她何不顺水推舟? 正在众人沉浸在司空晴的琴声中时,瑾熹所在的凉亭有几处冰泉似的滑音流窜开来,霎时,大家又安静了下来,甚至带了点震惊。 因为这音律,竟与刚才司空晴的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这首琴曲现在是用筝弹奏出来的。 寻常小姐们都明白,就算是用琴来弹奏同一首曲子,也未必能有司空晴的好,更何况是用不善琴曲的筝来弹奏。而且亭子里传来的音韵完全胜过了刚才的曲调,司空晴的琴声孤傲惊觉,而这筝音确绵绵悠远,竟有一种野有蔓草,处下不争的意味,让人忍不住要喝彩,简直可以用余音绕梁来形容此刻的享受之情。 原来沉鸢别出心裁,特地将司空晴的琴曲默记了下来,稍作调整,改用筝来弹奏。要知道不同的乐器适合不同的曲目,而沉鸢故意出奇制胜,用筝去弹奏琴曲,不但在意蕴上胜过她,在技艺上更是将她比了下去。 凉亭内的魏子仪不禁笑了笑,他一听这音声传来,便知道是顾沉鸢无疑。瑾熹虽然也通乐理,但绝对没有这样的水准,更何况刚才司空晴已经让众人惊艳不已,以瑾熹唯唯诺诺的性格,也不可能会主动挑起这样的争端,看来沉鸢是在帮着瑾熹出头。 不同于刚才司空晴演奏完毕的场景,沉鸢一曲《蔓草》结束之后,大家竟然忘记了喝彩,一时间都还沉浸在刚才的音乐声当中,仿佛在感受蔓草轻柔的抚慰。 “看来三公主又要拔得头筹了!”襄城率先出声,击掌喝彩,原来三公主也并非软弱无能之辈,她如是想。 司空晴捏紧了袖中的手指,一股愤懑之情涌上心头,魏瑾熹,你是故意拆我的台,让我颜面尽失! 就当襄城准备将珠玑瓷赠与瑾熹时,亭内的瑾熹忽然开口道:“近几个月来北方流民还未妥善安置,尚有许多无辜百姓衣食堪忧,流离失所,这珠玑瓷是无价之宝,若有人以金来换,我会将全部所得用于灾民身上,为父皇分忧。”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大加赞赏,没想到平常悄无声息的三公主如此心系百姓,真是仁善之至,实在难得。 不管是看中珠玑瓷,还是为了面子,大家纷纷赞同瑾熹的话,开始对珠玑瓷竞价争夺,一时间好不热闹。 “不知司空小姐可在?”瑾熹又适时出声。 司空晴恨恨的看了一眼凉亭,不知道三公主又要耍什么花样,前段日子还真是小瞧了她,还是说这个三公主根本就是个心机颇深,却只会扮无辜的女子? “回三公主的话,臣女在此。”几句话说的很是不情愿,她似乎隐约猜到了瑾熹要干什么,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怒火无处发泄。 “司空家族是世家贵族,司空大人又是当朝国舅,家底丰厚,想必这样为国分忧的事,司空小姐作为司空家的嫡女,定然不会拱手让人吧!” 好你个魏瑾熹!司空晴心里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她,但是面上还是不得发作,只得应下,以高价将珠玑瓷买下,然后吩咐下人将珠玑瓷好生护送回府。 瑾熹看着因计谋得逞而言笑晏晏的沉鸢,心里有些担忧,今天她按照沉鸢的话教训了司空晴,若是皇后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责问自己呢眼下虽然畅快,可想到往后的日子,瑾熹眼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沉鸢岂会不知瑾熹的担忧,只是她觉得瑾熹一直谨小慎微的在后宫当中,从前被长公主和二公主压制着,好不容易两位公主出嫁,她熬出了头,可又来了个司空小姐。若说从前被压制,那好歹也是两位年长的公主,沉鸢自然不能做什么,可眼下司空晴不过是个官家小姐,瑾熹岂能软弱下去,继续被欺负?若是不长长皇家公主的脸面,瑾熹日后如何立足? 其实沉鸢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一方面帮了瑾熹,另一方面却也利用了瑾熹公主的地位。灾冻之事,祖父为此忧心不已,听闻灾民暴动就是因为司空家族克扣灾饷,残忍压制的缘故。司空家族仗着赫赫军功和身为皇亲的便利,经常横行霸道胡作非为,她就是要灭一灭司空家的傲气! “姐姐,你要明白,襄城公主此番求亲绝非小事,御景国国力日强,不可小觑,如果你能嫁给他们皇帝,往后自然不必再受这般苦楚。所以此番你以聪慧才智赢得公主的青睐,不是更有胜算?况且,我听闻朝中有人阿谀奉承,竟然上书请求皇上另封司空小姐为公主,嫁给御景皇帝,若真是这样,姐姐以后又如何在西华立足?姐姐可是一国公主,万不可太过软弱,任人欺负!” 瑾熹默不作声,但是她知道沉鸢说的不错,之前听到另封臣女的事,她担忧了好久,如果不能一举扬名,而是叫司空晴博了好名声,自己的处境确实尴尬。而且沉鸢为了自己故意装病不参加此次盛会,不就是想帮自己出头?不然若是沉鸢亲自出场,这园子里哪里还有自己的风采? 沉鸢看着瑾熹投过来的目光,带着一点羡慕,一点畏怯,心里不免一软,不知自己极力帮助瑾熹究竟是好是坏,如果瑾熹真的顺利作为和亲公主,那往后她去了御景,以她不争不抢的性子,又该如何生存在那尔虞我诈的后宫呢? 亭内的沉鸢和瑾熹各怀心事,亭外的人却浑然不知,依然热热闹闹的继续着下面的事项。 有时候,人性就是如此,往往计较不得,也深究不得。 而一旁的子仪看到嬴臻的反应,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担忧,所幸他笃定嬴臻不会知道瑾熹那边的猫腻,不然的话,这后果他看了看淡然饮茶的嬴臻,不再深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相争 接下来,听琴赏曲,猜谜斗舞,游园会办得有声有色,瑾熹的名字也一下子被众人传颂,她再也不是口口相传的那个无能公主了,不过这也是后话。 等到游园会快要结束时,沉鸢也辞别瑾熹,悄悄离开,踏上了自家的马车,绝尘而去。 “小姐,快擦擦吧,瞧你,非得让我把你打扮成这样,钟灵真是看不习惯!”钟灵细心的递给她一块帕子,看着自家小姐灰头土脸的,到像是嫌弃了似的。 沉鸢却笑了笑,轻轻按着她递来帕子的手,“先不急,今日得罪了司空晴,想必她这会儿正派人跟着我们呢。我暂时可不能让她知道今儿个这小丫头是我顾沉鸢,更不能让她知晓我和三公主在宴会上如此瞒天过海,否则游园会上的事被传出去,可要坏了大计。”说罢,她吩咐车夫七拐八绕的走了许多冤枉路,想迷惑司空晴的人,后又见马车驶进闹市,沉鸢便吩咐将车停在碧玉堂门前。 碧玉堂是锦州最大的玉器铺,不光铺子里的东西全是好货,就连整家店铺的装饰,布局,也是一等一得好,包括沉鸢在内的许多大家闺秀们的首饰物件都是从这里采购的。不过今天她是以丫鬟的身份进来,还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一进屋,柜台上并未瞧见店家,只有小二上前客气的招呼着她们,当她们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给主子置办物件。沉鸢和钟灵专心的看着美玉珠钗,她料想着司空晴一会儿必定会杀过来,便也全然没注意到隔壁厢房里,镂空雕木旁,还有几个人在那里。 “小姐,这个扇坠子真好看!”钟灵轻轻提起一把扇坠,双手捧握着给沉鸢看,一双眼睛溢满霞光。 沉鸢忙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称呼自己毓秀,免得叫人看出破绽来。 钟灵会意,吐了吐舌头,继续挑着好看的宝贝。沉鸢则是看到一双月白色猫眼石的耳坠子,饶有兴味的将它笔画在钟灵耳廓边,钟灵也欢喜的不得了,直说好看。 小二见状,忙不迭的介绍起来,说是这耳坠子如何好,如何衬得肤色。沉鸢点点头,心里想着买回去给这两个丫头倒是不错。正待说话呢,就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声音抢了过来,人还未瞧个仔细,小二手里的东西就到了那人手里。 沉鸢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司空晴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我说呢,先前在游园会上,你一个丫头怎敢忤逆我,原来竟不是宫里的,呵,果然是小门小户出生,一点教养也没有!你不过是个丫鬟,也想佩戴这么好的东西?”司空晴一脸挑衅的看着沉鸢,心里琢磨着:今日在游园会上出丑,都是这个臭丫头带来的晦气! 说着,她把耳坠子提起来一看,啧啧了两声,然后她眼珠子一转,笑道:“眼光倒是不错,小二,给本小姐包好了!” “且慢!”沉鸢不疾不徐的说道,递给小二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转头与司空晴对视,一点也没有卑怯之意。“今日之事,小姐迁怒于我,实在是无理由。说句不恭敬的话,今日小姐若是抢了三公主的风头,来日掉泪的可就是你了。” “哦?此话何意?”司空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今日她若是占尽风光,来日谁人不知她的闺名,她又何惧被顾沉鸢那丫头压着!哭?从小到大,也只有未蒙世事时才啼哭两声,到了现在,这西华国谁敢让她抹眼泪? “小姐也见今日的状况了,若是得蒙襄城公主青睐,日后固然风光,但只怕也是有限,且不说什么背井离乡端看司空大人便也知道,今日游园会所为何事。难道小姐真要为国分忧?”说着,沉鸢很是恭敬的揖了一揖,抬起明亮的眸子,笑得无害,“那——可真是我西华之福。” 今天的游园会,就是为了让各位小姐展露才华,借此让她们赢得襄城公主的好感,使得和亲有望。襄城公主是谁?御景国皇帝唯一的嫡亲妹妹,她的话不但在皇帝那里有分量,在朝中更甚。只要襄城公主首肯,这事情才作数。 但是,一旦去和亲,面临的境遇可不那么乐观。听闻御景国皇帝很是宠爱一个夫人,前几年皇帝登基,陆续有国家送公主去,但后来都没压得过那位夫人的气焰。因此这次和亲的女子,能在御景国后宫安稳度过余生已是万幸。况且近年来西华国国力亏空,朝政腐败,周边的大小国都虎视眈眈,御景国未必没有吞并西华的意思。万一有了战事,这次和亲的女子便相当于是送给御景国的人质这往后的处境,也可想而知。 沉鸢见店内人多口杂,并未点明说话,不过她知道,司空晴还是能够听得明白的。 果然,司空晴美眸一闪,看似阴险的笑扬在唇边,“你是哪家府上的?能入得了三公主的眼,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吧。”连个小小的丫头都能将事态看得如此透彻那可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沉鸢展颜,司空晴的那点子鬼心思她还能不明白?不过即便报出名号,她又能奈我何?“奴婢是顾相府的。” “哦~顾相府上的?难怪了”司空晴干笑了两声,忽然眼中一抹厉色凌厉的划过,“听闻顾小姐天资聪慧,果不其然,连个丫头也能调教的这么伶俐,倒还真是‘有心’了!” 钟灵一听,本能的拉住沉鸢的衣袖,有点担忧的望着司空晴,连钟灵都能听出来她话里有话,沉鸢如何不知?只不过,别说是司空晴了,就是她整个司空家族,也不能撼动顾府分毫!司空晴在沉鸢的眼里,不过是个拧巴的泥鳅,即使给她一片天,她也翻不过去! “你不是想要这坠子么?这样吧,看在你家小姐的面子上,本小姐也不为难你,”她将耳坠拎起来晃荡了几下,娇笑地说道:“你若是能猜出本小姐现在在想什么,本小姐把它让给你,如何?” 赤裸裸的挑衅和鄙夷,也就只有心高气傲的她,才会这般飞扬跋扈。 周围的人被这里的对话给吸引了,纷纷过来瞧好戏。钟灵眨巴着眼睛望向沉鸢,眼睛里满是担忧,早知道就不要这东西了,害的小姐陷入两难。 沉鸢倒是没有众人想象中应有的为难和慌张,只是那样随意的抚了抚散落肩头的长发,“小姐——此话当真?” 钟灵又扯了扯沉鸢,小姐真是的,就说不要好了嘛,反正现在是丫头打扮,谁能知道我们的身份,就算日后说出去,顶多算是相府的丫头被司空晴欺负了一顿,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况且,小姐虽然聪慧,可又没有读心的本事,怎会知道司空晴的心思?即便侥幸猜着了,人家大可不承认,不管怎样,到头来都是自家吃亏,何不谦让一番,好知道我们不过是不跟她们仗势欺人的人计较! 司空晴挥手叫来更多的人,“今儿个顾相府上的小丫头要跟我讨这坠子,只要她能猜对本小姐现在的想法,我就将这东西送给她,来日再送些礼物,亲自登门,拜访顾小姐,大家可听仔细了?到时候别说本小姐抵赖不认!” 周围的人起哄较好,连带着厢房那边的人也看了过来,大家都在等着这个小丫鬟如何与虎谋皮呢! 沉鸢要的就是这话,既然司空晴夸下海口,她若不来个将计就计,岂不可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完胜 只见沉鸢笑意盈盈的望着众人,尽管厚厚的脂粉衬不出她平日里的风采,然而那样光鲜明媚的风姿却丝毫不能被掩盖。 店小二怕她下不来台,过来打圆场,可沉鸢却好言谢过,然后用轻柔而有力的话语说道:“司空小姐现在——定是想着如何将这坠子占为己有,而且,不论你喜不喜欢,都不希望给我?” 司空晴听后俏脸一变,虽然她本来就想好,不管这丫头说什么,她都不承认,只管反着她的话来说,可是这丫头,还真是大胆,敢这么说她,岂不是让人觉得她仗势欺人?“本小姐怎么会这么想?”不管怎样都不能承认自己是这么想的,她可不希望自己名声被破坏,万一二殿下知晓,岂不是会看轻她?只是司空晴多想了一点,便落入了沉鸢的‘圈套’中。 “那既然小姐不是这样想的,却又强行夺人所爱,还不肯将它给我,莫非是仗势欺我等丫鬟?或者说是杀鸡儆猴,让我们相府难堪?”沉鸢面露惊讶之色,一番话说的何其无辜,语毕还唏嘘不语。钟灵一听,简直觉得畅快,只看司空晴是何反应。 众人也忍不住的夸赞这丫头心思细腻,这话说出去,岂非是让整个司空府难堪——出了这样一个败坏家风的女儿,与丫头们争长短,丢了自家人的脸面不说,还得罪相爷。 司空晴哪能让她这么挑唆,情急之下立马又改口,“不,我,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喜欢这坠子!” “大家可都看见了,小姐亲口承认,她就是这么想的。那么依小姐先前之言,我不是猜中了么?既然猜中,小姐可否割爱?”沉鸢俏皮的将一只手摊了出去,既无得意之色,也没有强词夺理,只显得聪慧可爱之极。 “你!”司空晴这才反应过来是被她摆了一道,却又发作不得,眼见着众人要求她兑现承诺,若是她不给,自己挖坑自己跳,等于是承认了她过来挑衅的事实。可是若是给了,这以后传出去,一个千金大小姐,还玩弄不过一个丫头,这不是奇耻大辱了吗? 一旁的店小二也不知道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谁,一时间陷入僵境,只听得耳边嘲笑声音渐起渐高。 沉鸢走到小二面前,将耳坠子接过来,却没有收下,只是交到司空晴手里,“小姐心善,肯将它让给我。可是奴婢却不敢越矩,还望小姐收好您的心爱之物。再者,我家小姐病中不便见客,您的心意,我们会转告的,在此谢过,告辞!”说完,沉鸢浅笑着拉着钟灵走了出去,也算是让司空晴有个台阶下。 “小姐真是聪明!灵儿太佩服你了!”钟灵叽叽喳喳的夸赞沉鸢,一个劲儿的笑着。 “今日给她一个教训,好叫她知道收敛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司空府也护不得她一辈子,她今日受些屈辱,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沉鸢悠然说道,她本无意伤她自尊,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因为官家的子女,有时候一味的争强好胜,只是显得自己浅薄无知,弄不好还会惹来祸端,谦恭一点总是好的。 “这丫头有点意思,今天我在望山就看到她了,当时就觉得她不一般!”厢房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襄城公主和嬴臻,这家碧玉堂是他们在西华国的据点,今天过来只是顺路过来盘点一下这里的生意,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么有趣的一幕。“公卿,不如我们明日去顾府拜访一下吧!”襄城公主一脸的笑意,饶有兴味的看着沉鸢她们离去的身影 沉鸢回到府中,卸了脸上厚重的妆容,铅华洗尽,终于觉得舒畅了很多。大概是白天累了的缘故,沉鸢早早地就歇下了,许久没有做梦的她,竟然还大梦了一场。 翌日清晨,沉鸢尚未转醒,钟灵等人就受命过来,准备服侍她起身。因为顾相接到皇帝的吩咐,说是襄城公主听闻顾小姐病了,特意过来看望她。 顾沉鸢嘤咛一声,从梦中转醒,兴许是被丫头们惊着的缘故,到让她一时间忘记刚才的梦境,只是抬起玉臂,慵懒的探出了纱帘外。 “小姐,可是我们几个惊着你了?”钟灵放下手边的东西,让其他几个丫头打起纱帘。 沉鸢拧了拧眉角,显得睡意朦胧,转头却看见地上打翻了一个铜盆,原来是丫头们进屋准备服侍她起身时,不小心将铜盆打翻在地了。 沉鸢随手拥着被角,转了个身面对他们,然后满带惫懒的看着钟灵道:“什么时辰了?” 柔和的声线划过众人的耳际,并没有被吵醒该有的脾气,只是那样浅浅的问了问时辰,好似春日的清风扶进大家的心里,撩拨起一汪碎碎的涟漪。 “卯时刚过,本不该打扰小姐早眠,实在是老丞相吩咐了,务必让小姐早些起来梳妆打扮,今日有贵客临门呢!”毓秀笑眯眯的扶她起身,告诉她缘由,并吩咐其余的人伺候洗漱。 沉鸢点点头,掀被,下床,更衣,洗漱,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昭显着她温雅娴静的气质,钟灵替她画了淡淡的妆,凭借她自身落雁沉鱼般的容颜,更添闺阁绮丽之色。 一切准备妥帖之后,沉鸢和顾相他们只等贵客临门。 说起这位异国的丞相,沉鸢早有耳闻。世上传言的这举世二公子,魏子仪清雅俊逸自是不必说,而那嬴公卿更是御姿佚貌,听说御景国曾有女子当街一掷千金,只为了盼君一顾。 沉鸢以为这样的人不过是空有其表,靠着襄城公主的裙带关系谋得皇帝青睐,并无什么可取之处。虽然心中看轻了此人,但是沉鸢面上却没有表露一丝的厌恶,只是安分的舒展着自己的唇角。先前关于嬴臻的传闻听得多了,本以为昨日游园会上能得以一见的,可他自从来了西华国,却很少在众人面前露脸,想必也是有意为之。今日他要来府上,沉鸢心想着正好借机拜会他一番,否则焉知此人是否当得起这样的佳名呢! 晌午时分,御景国的一干人等终于迟迟来到丞相府邸。 沉鸢因是家宅内眷,只在后首迎接,并未近前。一阵寒暄过后,老丞相引着众人进门。按国制家规,但凡贵客临门,只在门前接待,进屋后若无传召,她是不用露面的。所以她回了自己的阁楼,因为她也知道襄城公主也未必是真的来探病的。 谁知未过多久,祖父却真的差人唤她过去,沉鸢只得收拾妥帖,端着大家闺秀的姿态来到众人面前,耳畔只闻一声声压抑着的惊叹。 襄城公主也闻声侧目,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的神色,细细的探究眼前的女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惹得她眉角跳了一跳。 “鸢儿过去见见来国贵使吧。”顾丞相端着和蔼的笑意,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女说道。 沉鸢浅浅一揖,玄身来到襄城公主和公子嬴臻面前,低垂着眼眸行了个礼。 “素闻贵国顾相小千金天下第一姿,今日见来,果是不虚!”襄城公主浅笑着看着一旁的嬴臻,状似无意的说道,“从来只觉得宓夫人天姿出尘,却不知还有这样绝世无双的女子!倒是叫我开眼了,公卿,你说是不是?” 顺着襄城公主的目光看去,沉鸢忽地感觉眸前一亮,只觉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噎得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题外话------ 沉鸢终于要正式见到公子了,撒花撒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初见 那是怎样的人啊,叫她只看一眼便已被他的风华气韵折服,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只配做他的陪衬。玉色长衫优逸雅柔的贴附在他的身上,暗影重叠处泛着清浅淡蓝的光华,举手投足间,那一道道流光溢彩便似活了起来:像林荫密布的山间小道旁,缱绻蜿蜒汩汩流动的溪流,润泽着碎珠玉石;又像是檀香镂木的上古名琴上,霞粉错落细枝吐蕊的雕花,飘扬着惊鸿未央 若说子仪是高洁清冷的琼台冰雪,那么他便是那温润通透的无极幽泉。乌发皙华,是黑与白的完美交替;眉浓眼润,是山与水的默契相映。薄唇似启未启,天然一段迤逦,墨眸悄然转动,举世万种风情 此刻的沉鸢只能感觉到自己两颊温热,香腮凝朱,再也不敢肆意动弹分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原来竟是这样 虽然沉鸢自诩自己从不是个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辈,可是见到嬴臻之后,她真的被震撼到了。也不知这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尤恐不留意间被眼前的人看轻了去。 嬴臻温润的笑了起来,一举一动都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温润的声线穿过众人的耳际,“顾小姐——堪当倾国二字。” 这一日,是西华隆晋二十四年四月初八,她与嬴臻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世事若是有常,大概许多人都不会相遇,所以这尘世的所有情缘纠葛,大抵都是因为这样无常的缘分吧。 之后好几天,沉鸢每每想起嬴臻的夸赞,都忍不住唇角轻扬,像娇柔春风拂绿第一株树梢,又像寒冰初融破出第一泉清水 “鸢儿?”顾正蹙了蹙眉头,他正在跟她说正经事,这丫头又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啊?祖父?”沉鸢莫名的微红了脸颊,一点也没有往日的镇定自若,最近,总是会想起那如玉一般的人 “过几日便是你母亲的祭日,这些日子御景国的使臣来访,祖父抽不出时间给她办理,你找个时候去瞧瞧她罢。”顾正慈爱的看着沉鸢,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孙女,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却能这般博采众长,果然是没叫自己失望的。 沉鸢闻言,眼眸不由得一黯,那一瞬间仿佛周身的物件也失了色彩,娘亲啊,许久不曾看望你了 第二天,沉鸢早早地就起身了,梳洗完毕,穿戴整齐,简单的用过早饭之后便上了马车。因为她说有事情要单独跟娘亲说,便也没有带上钟灵她们,只当是自己出去散心了。顾正没有反对,只嘱咐跟着的人好生保护好她。 车子本来行的很稳当,忽然车夫猛地一声惊呼,马车一阵颠簸。沉鸢不小心撞到车壁上,一阵生疼。 “小姐,没事吧?”车夫赶紧掀开帘子看沉鸢,沉鸢蹙了蹙眉,一边揉着手臂一边浅声答道:“无事。” 车外一个小孩子嘤嘤的哭着引起沉鸢的注意,沉鸢掀开车帘走下去,看到路边一个穷酸模样的书生拧着眉头,颓然的坐在一旁,马车边一个小孩子抓着沾染尘土的馒头,看着那男子。 “怎么回事?”柔和的声音软化了围观人的内心,好优雅的姑娘,惊了她的马车,非但没有生气怒喝,还浅笑着下车询问。 “爹爹不要我,我想吃”小孩子一边抽泣着,一边怯生生的说,仿佛手里的馒头是美味的大餐,紧紧的捏着不肯将它丢弃。 那男子一听,怒气顿生,劈手就是一打,“吃吃吃,就知道吃,贫贱不食嗟来食!” 小孩子被打,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惹得路人纷纷指责。原来这男子是个穷酸秀才,考了几次科举都没考上,弄得家徒四壁,妻子丢下儿子离他而去。他自命清高,不肯好好想法子养家糊口,孩子饿成这样,有好心人给他馒头,他不但不肯孩子接收,还将它抛了出去。孩子还小,只知道肚子饿,便浑不顾的往路中央冲去。幸好遇上的是顾相府的马车,这才没出什么事,要是遇上其他官宦人家的马车,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呢! 沉鸢失了笑容,远山似的黛眉轻轻蹙起,秀气的眸子酝酿着不满的情绪。她微微瞥向那边的秀才,似是在指责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父亲。被这样不愠不怒的眼神瞧了,那人颓然的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也全然不顾孩子的哭泣。 沉鸢刚要出声,却听得一道温雅的声线越过众人,传到了她的耳中。 “美食无罪!”来人轻柔的拉过小男孩,递给他一包热乎乎的包子,转头看向那秀才,“傲骨铮铮固然好,但太过极端,便是自轻自贱了。”话说的并不重,似乎只是在和老朋友闲话,可是却能让人觉得语重千金,不可反驳。 而一旁的沉鸢,则是惊讶的看着眼前玉色温润的男子,‘美食无罪’,曾几何时,这句话,她也说过 那时候她也不过是懵懂的稚嫩年纪,父亲出征不归,娘亲总是喜欢带着她去寺庙里祈福。有一次回来的晚了,她嚷着肚子饿,想去酒楼吃饭。娘亲很宠她,便同意了。那天,她看到隔壁桌一个小男孩吃饭很是挑剔,动不动就嫌菜不好吃,还令下人将饭菜倒了。纵然沉鸢年幼,她也知道一米一粒来之不易。于是她挣脱母亲的禁锢,跑到那桌,将男孩正欲丢掉的饭菜端了过来,天真的笑道:“美食无罪!哥哥若是不想吃,不如给食不果腹的人充饥!也当作好事一桩!”那男孩本来正要发火,可是看到沉鸢天真灵动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瞅着自己,还讨好似的嫣然一笑,让他瞬间失了怒火当时沉鸢不知道,她这一幕无心之举却尽数落入另一人的眼中,也许当时两人都没有察觉,这会是一生的开端 “胜败乃兵家常事,孩子何其无辜?”他的话似乎是道出了沉鸢的心声,是啊,孩子何其无辜?“但凡大材,虽久不腐,你若真有才识,又有何惧晚成?” 那秀才眸中一亮,拉着孩子的手,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对眼前的男子说道:“我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的!”说完,他大步离去。 眼前的男子轻轻弯了弯嘴角,转过身来 沉鸢猝不及防的撞进他的眼眸,那样温情的眸子里倒映着她一瞬间的慌乱,竟是——嬴臻。 沉鸢的手心隐隐有些汗意,春风似乎也在逗弄她,使得空气也变得微热了起来。“公子,是你,真巧”沉鸢有些语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与眼前的人对话,好像说什么都觉得不妥。 嬴臻依旧眉眼含笑,点点头,“相请不如偶遇,不知小姐去往何处?” “我”沉鸢抿唇,转念一想后并没有说明出府是由,只是浅浅的笑道:“闲来无事,出来走走。”可是话说出口,她却又后悔了,一个大家闺秀,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矜持?“公子呢?”别人不知道嬴臻的身份,她便简单的以公子呼之。 “幸与小姐相同,闲来无事,出门走走。”他微微笑道,说不出的风雅,说不出的柔和,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就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好似能够抛却一切杂念。 “那”沉鸢内心有点雀跃,又有些犹豫,要不要邀他同行一阵呢?他似乎也有这样的意思呢!可是一个女儿家的,怎好随意邀请一个男子? ------题外话------ 某鸢说:我一点也不好奇公子长什么样 某臻:是么,那你紧张什么? 某鸢:哪里紧张了 某臻:都不能呼吸了。 某鸢: 某臻:放轻松,其实我早见过你了 某鸢:游园会后? 某臻:你猜 某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惊叹 “初次来锦州,正想领略一番,不知小姐是否方便为我带路?” “好啊!”沉鸢欣然同意,一点犹豫之色都不曾有。他们二人并肩而行,美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他们缓缓的走着,并不赶时间,也不拘往哪里去,一会儿路过茶摊酒肆,一会儿把赏古玩物珍,沉鸢忽然发现自己竟会与他如此相谈甚欢。在书画店,嬴臻会品评名家画风,告诉她绘画精髓,一撇一捺都是他潜心研究所得的结论;在古籍斋,嬴臻会向她推荐各式各样的孤本典籍,告诉她如何搜集和整理残卷上的精华,阅览不一样的天地;在棋局坊,他还能巧妙破解珍珑棋局,奇门花式于他而言不过尔尔;就连花鸟堂里,嬴臻也能告诉她不同寻常的才识,从他的描述中,她看到的似乎不仅仅是眼前的花草珍鸟,而是清新纯真的世外桃源。与他的交谈,也更像是打开了世事学问的大门,只让沉鸢觉得妙不可言。 原来,公子嬴臻竟是这样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用博览古今,晓瑜诸国来形容也不为过。她可以感受到这一切并非是他胡编乱造,而是因为他胸中自有丘壑,就好像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似的,所以才能这般博览众长,卓尔不群。在这样的公子面前,沉鸢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很微小,像是低到了尘埃里,不敢卖弄丝毫。 走着走着,沉鸢停在一家烟火铺子门前。旁边是一个老人家,用薇草苇叶在编织花式各样的蜻蜓c蝴蝶等玩物,那些编织物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惹得围聚在他身旁的孩童们拍手叫好。 “小姐喜欢烟火?”嬴臻当然不会觉得沉鸢的驻足是为了这些小玩意儿,那么吸引她的便应该是眼前的烟火铺子了。 “唔,”沉鸢望着烟火铺子有些出神,“每逢过年过节,亦或是家中有大小喜事,都会放些烟火热闹一番。与我而言,烟火绚丽多姿,美轮美奂,可是我所心系的不过是这喧闹喜庆背后,一家人的团聚融洽”沉鸢有些微微的失落,自己从未有过一家团聚的时刻,团圆这个词于她而言,可望而不可即。 似乎是没料到沉鸢会这样解释,嬴臻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接话,沉鸢回头望着身边的男子,他双眼凝望着烟火铺子,若有所思,原来他不说话的样子也能让她觉得安心和惬意。她情不自禁弯起唇角,心情也愉悦了些。 正欲离开此地,沉鸢见一个随从匆忙过来在嬴臻耳边低语一阵,细心的她看到了嬴臻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眉头,心想许是他有什么事情了吧。 果然,他闻言后转而像沉鸢儒雅一笑,“听闻小姐于诗赋上造诣颇深,正巧我想去山间取景入画,不知来日在下可否有幸得小姐题诗一首?” 虽然说的很是委婉,但沉鸢明白,他已无意与自己同行。 意识到这一点后,沉鸢刹那间有些不舍和依恋,也因为自己产生了这些情绪而有些微微的尴尬,毕竟她与他还不过是两个互不熟识的人而已。为了不显露出自己的情绪,沉鸢故作大方的说道:“公子谬赞了,能给公子画作题诗,是小女的荣幸既然公子有事在身,那沉鸢先行别过。”语毕,她浅浅一揖,招来远远跟着的马车,绝尘而去。 嬴臻眸中染起清浅的笑意,像春日温润的清风,渲染了一身的风华。 沉鸢今日是要去看望娘亲的,虽然刚才与嬴臻一起闲逛已经耽搁了些时辰,不过到了目的地也不算太晚。她支开下人们,独自与娘亲对话。 没有爹娘在身边,她时常会感到寂寞,会觉得孤独。尽管祖父很慈爱,可是那也弥补不了她内心里时常出现的惴惴不安。有时候午夜梦回,她多么想扑到娘亲怀里,多么想在爹爹跟前撒娇。因为没有爹娘的宠溺,她总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当同龄人还在撒娇斗殴的时候,她就已经能为祖父分担忧愁。五岁吟诗,六岁作画,七岁斗琴赢宫姬,八岁棋破连环马。不过豆蔻年华,就已经名动西华,刚到及笄之年,更是盛誉传四国。谁人不知西华顾沉鸢,乃天下第一姿!可是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些虚名,只想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正在哀思着,忽听闻头顶一阵骚动,像极了凤鸣之声。沉鸢抬眼向上看,竟是两只酷似凤凰的五彩飞鸟。 沉鸢愣愣地看着两只鸟在头顶盘旋,交颈而飞,难舍难分。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口哨从身后的林子里传来,沉鸢回眸,见一抹浑然的雪色与群林相印,像是泼墨而成的淡雅山水,轮廓愈见清晰,最后描摹成一个挺拔的身姿—— “二殿下?”沉鸢略显诧异。 来人也微微一愣,似乎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见沉鸢。 魏子仪,本是贤贵人林氏所生。因皇后多年无嗣,便将年幼的他过继到自己名下,后来林氏失宠,幽居冷宫,所以他自小也未曾跟生母亲近几分,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有时好与山鸟作伴,所以在这里遇见他倒也不是怪事。 他看到沉鸢两颊边尚未风干的泪痕以及沉鸢身边的景象,不由止住了脚步,“抱歉,惊扰到你了。” 沉鸢冲他一笑,用绢子擦干净脸上带泪的残妆,赧然道:“让殿下见笑了”声音还有些微微的哽噎,一双美眸凝着恍惚之色。 子仪清俊的眼中难得的闪现出一抹柔和的情感,他,瑾熹,沉鸢,都算是从小失去母亲爱怜的孩子,所以看到沉鸢独自祭奠她的母亲,他也免不了有些叹息。 “过几日宫中设宴,不知你可有什么准备?”子仪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便索性也不说什么矫情的话徒添伤感,而是转移了话题,“三姐近日也是烦闷,你若有时间不妨多去宫里走走。” 御景国的使者来了十多天,宫里准备给他们举办一场国宴,其实也是因为先前游园会上瑾熹大出风采,帝后想借着国宴提一提让瑾熹和亲之事。上回瑾熹在游园会上一鸣惊人,早已经让襄城公主刮目相看了,这次如果能够再顺水推舟,和亲之事自然不在话下。 沉鸢点头应着,后来沉鸢回府之后,与顾正说了此事,顾正倒也乐得沉鸢进宫去陪陪瑾熹,于是便命人打理好一切,送沉鸢进了宫。 “三公主,顾小姐!”皇后娘娘身边的金姑姑捧着一个锦盒子来到瑾熹这里,端着别有深意的笑容望着沉鸢,给二人见了礼。 沉鸢恭敬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两朵娇艳的绢花,花叶相衬,做工细致,且颜色娇嫩,一朵正红,一朵浅紫。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两朵真花呢。 “母后怎么想起来给我们送来牡丹花了?”瑾熹欢喜的拈起那朵红色的牡丹花,她一直是喜爱红色饰物的,难为母后还记得。 比之瑾熹的欢喜,沉鸢从见到花的那一刻起,心里就隐约的有些愣怔,皇后娘娘送给她的,不是牡丹,而是芍药世人常言:牡丹为王,芍药为相 若不仔细看去,谁会注意这样的细节?芍药与牡丹本就是似是而非的相像,况且瑾熹贵为皇家公主,赐牡丹不为过,而沉鸢是顾相的孙女,赐芍药也未为不可。只是 娘娘究竟要做什么?沉鸢有一种直觉,皇后此举别有用意,不会只是以绢花来简单的区分君臣而已。 虽然作此想,但是沉鸢并没有说出来,而且看着瑾熹眉眼间兴奋难掩的神色,沉鸢也替她开心。瑾熹在宫里的地位并不高,尽管是由皇后娘娘抚养,可是宫里人拜高踩低惯了,从不把她当成正经公主看。皇后娘娘对她好点,身边的人也能恭维她一点。 “多谢金姑姑,还劳烦姑姑替沉鸢谢谢皇后娘娘关爱!”沉鸢绽开笑意,像这玉琢蔻丹似的牡丹花一般,明艳不可方物。人说牡丹雍荣华贵,可沉鸢这支牡丹却透着淡雅之息,飘逸之姿。 “鸢儿,”瑾熹看沉鸢抿着唇若有所思,悄悄挤到她跟前,浅声问道:“听说——你见过御景国那位嬴公卿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策划 “姐姐这样的神色看着我做什么~”沉鸢被瑾熹盯得不好意思,双颊溢出粉色来,娇羞之意尽显无虞,却一点都不似司空晴那般矫揉造作。 “听闻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真是惊为天人呢,子仪与他齐名,不知他比起子仪来如何?”瑾熹揶揄道,语气中满是戏谑。本来她是不知道这事的,多亏上次司空晴拜访皇后的时候说漏嘴,惹得瑾熹一阵好奇。 比起子仪么?这要怎么比呢?一个是朗月,一个是温玉;一个众星陪衬暗洒浮光,一个清风作伴悄生风华。各有各的特点,不一样的感觉。沉鸢颦眉,细细思索,待望见瑾熹唇畔的笑意时,才不觉有些羞恼了,原来瑾熹只是探探她的心思。 瑾熹总是希望沉鸢能跟子仪在一起的,毕竟在西华国,除了子仪,没有人能配得上她,除了她,也没有人能配得上子仪。可是听说那位嬴公卿也是一等一的好,瑾熹有些替子仪着急了。瑾熹自然是懂沉鸢的,这丫头看似温婉谦虚,其实骨子里也是傲的紧,她必得要这天下第一的男子,方肯为之倾心。 “姐姐~”沉鸢嘟着嘴巴不依不饶,心里的羞愤之色似乎都传到了白皙的肌肤上。 “好鸢儿,不逗你了,我这里有一把好琴,你见了呀一定会喜欢的!” 瑾熹命人将琴抬了出来,沉鸢一见,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好美的琴!她爱惜的抚着它,如果她没有认错,这应该是那把传奇的上古名琴,听闻是开国始祖灞阳一战夺胜后,有一个神秘女子献上的,至今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此琴一直是由皇帝爱妃乐姬夫人所有,夫人离世后,它就一直被皇帝珍藏着。今日这把琴竟然到了瑾熹这里,让沉鸢这个视琴如痴的人怎能不激动不已? 说起来皇后向皇帝求来此琴赐给瑾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上次瑾熹游园归来,没能顶住压力,向皇后吐露了沉鸢帮忙遮掩的实情。好在皇后也没有多做责怪,只嘱咐她练好琴艺,以免日后落人口实。毕竟这一时之间以瑾熹的能力,怕是难以作惊鸿之舞,沧浪之歌。思及此,还是琴音好遮掩,便赏了她这把上好古琴。 “怎样?妹妹弹奏一曲如何?”瑾熹知道沉鸢爱极了它,便邀她弹一首曲子。沉鸢的琴弹得很好,碎玉流珠,仿若仙音。上次众人只是拜倒在沉鸢的筝音之下,殊不知沉鸢最擅长的还是琴。 沉鸢细心的调了调音,一双素手抚在琴上,几行流动的曲调便那样浑然天成了。她弹奏的,是《静思赋》,这是她怀念自己的娘亲所作的一首赋词。 苍苔映日晓光流,蝉鸣虫荧惹人忧。 柳户妆罢蹙眉眸,始觉墨香盈满绣。 孤蓬无娱空有书,拈香又恐玷圣流。 披粼折桂兰英坠,长风踏歌倦姿容。 暮云相争珊鸾舞,群策天冠花坞树。 青山满目青山著,思吾君兮不得路。 这本是一篇春闺思慕之赋,满篇都是在讲一个女子午睡之后的生活,只除了最后一句话明写出了思念之意。虽然如此,这赋词还道明了思念却不得见的苦闷心情以及深闺中人裹足不前,受到约束的无奈之意。这也是她娘亲在爹爹出征后的写照沉鸢那年写出此赋的时候,娘亲已然不在了。与其说是妻子思念夫君,倒不如说是稚子抒怀,想念母亲。 一曲毕,不止沉鸢,连瑾熹也凄然落泪了,这篇赋,她是知道的,因为知道,所以感同身受。她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宫女,当年受宠,侥幸暗结珠胎。那时候,她的娘亲是不是也这样盼望着父皇前来一顾呢? 她们正在悄然感伤,却听闻院前几声掌声传来,竟然是子仪。 沉鸢眉角隐去一丝笑意,起身颔首道:“见过二殿下。” 她觉得上次瑾熹借自己的筝曲一举扬名,若国宴上再奏琴,一来无新意,二来是怕瑾熹演奏不好反倒惹人生疑,不如换个法子展现出不一样的公主风韵。沉鸢如是想,而要达成那样的效果,她要依借一样东西。只不过这东西瑾熹没有,她也没有,但眼前的公子子仪,却是有的,就是那日见到的似凰非凰,似凤非凤的鸟。沉鸢要那鸟儿以假乱真,在瑾熹跳舞时来个百鸟朝凰的奇景。 子仪喜山水,好禽鸟,能与禽鸟密语,教它们飞舞。可是若要他肯出手相助,沉鸢却是不知道他自己愿不愿意。 本来也并非要子仪不可,只是西华国能掌控鸟兽的,除了眼前白衣飞雪的翩翩佳公子,便只有长山居士刘不羁。光听名字也知道这刘不羁是个放浪形骸,行为乖张之人,沉鸢这样的深闺小姐如何请得动?所以只有魏子仪作为不二人选了。 沉鸢早就知道子仪每隔半月必会走一趟闻天院,而瑾熹的怀瑾宫又是闻天院与皇帝议政的琼华殿相通的必经之路。她这首曲子虽然是受公主之邀而作,倒也是计算着时间弹给院外的子仪听的。 子仪不谙世俗,清寡少语,也没什么其他特殊的喜好,要想请他做事,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引起他的注意。倒也真是难为沉鸢一番心思了,那首《静思赋》本是思母之曲,可是却被她用来唤起眼前人的恻隐之心,真是罪过。 “免礼。”子仪越过沉鸢,看向她身后的琴,这是一把木底玉身的琴,若是没记错,应当是上古名琴“秋实”。 “昔《管子。国蓄》言:春赋以歛繒帛,夏贷以收秋实,此琴形好,音好,意好。”子仪一连夸了三个好字,却独独不夸弹奏之人好,可是静琴无声,又何来“三好”,他的话名为夸琴,实则赞人。 沉鸢浅笑,摇手而道:“《三国志。魏志。刑鄅传》有言:採庶子之春华,忘家丞之秋实,实是比喻文采与德行。秋实,又作春华秋实,若无春华,何来秋实?二殿下说它好,我到想说是造琴者好,弹琴者好,闻琴者好。” 子仪挑眉,好一张伶俐的嘴,好一个玲珑的人儿。造琴者好,相比之形好更能彰显出琴的本身价值所在,弹琴者好相比之音好,凸显一种动态画面的感觉,闻琴者好,又是在回应自己对她夸赞后的回敬之语,与这样的人对话一直都是妙不可言。 “顾小姐先是以琴音相邀,又以一番‘秋实赞’来寓意,恐是别有深意吧。”子仪虽然对身旁的事很少挂在心上,老是与林鸟山水为伴,可今日却心情大好,乐意与她们一块说笑几句。 沉鸢屏退众人,然后拉着瑾熹走到子仪面前,将自己的打算和安排说了一遍,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子仪听完,不禁失笑,这沉鸢真是有颗八面玲珑的心!前阵子有人进贡西域彩凤两只,正巧那天逗鸟在山间,被沉鸢撞见,没想到她却算计着这事来了。这两只鸟叫彩凤,却不是凤凰,而是朱顶金身,双翼边沿有一排蓝羽,还有孔雀翎一般的长尾的鸟。因其类似凤凰,故而名为彩凤。 这两只彩凤善引百鸟,要是真拿出手来,宴会之上是可以增色不少。“你这想法不错,只是鸟兽非人,如何能长久盘旋不离去?况且即便我有彩凤,可这毕竟是西域之鸟,御景使者未必不识。” “惊鸿一瞥足矣,若是久而不去,岂不惹人疑哉?正因彩凤是西域之鸟,更能显示我们没有提前策划。如此,当夜宴那天番外之鸟彰显奇景时,便足以表明是公主舞姿绝佳所致!”沉鸢一一作答,这些她早就考虑过,其实她要的只是众人惊艳的一种感觉,在那样的情况下,谁还会细细思量那么多? 院内的人儿设计巧妙,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院外嬴臻的眼中。嬴臻拜访皇帝刚出来,由司礼太监带着游宫,正巧此刻经过这里。 这个顾沉鸢,有点意思,嬴臻但笑不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比试 一晃眼就到了举行国宴的日子,这天依旧是和风日丽,让人心生暖意。 因为正式的餐饮要晚上才举行,所以白天大家提前到场后,纷纷在宫里临时设置的校场上玩起了骑射竞球之类的把戏,以陪同使臣,消磨时光。 女眷们也难得放下矜持的包袱,一个个的簇拥到校场那边,只为了目睹子仪和嬴臻的风采。 不知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要求在场的少年郎比试一番。此消息一出,宫里更是炸开了锅,没差事的宫侍们都涌到那边去围观盛况。 瑾熹练琴有些疲乏,听闻侍女禀报了这事,也怂恿着和沉鸢一块儿去瞅瞅。 沉鸢陪同瑾熹来到高台上,抬首望去,只见场内的人站成三排,一排由康郡王带队,一排由司空彬带队,还有一排是御景国使臣。襄城公主不在场内,倒是嬴臻在一旁观赏,与子仪一起做评判。 今日的嬴臻身着月杏色锦缎,配以金色缎带,浅紫流苏玉坠落在身畔,淡淡的紫金黄韵晕染开,天生一段绝代风华,让人瞧着甚为舒爽。他身旁的子仪依旧白袍裹身,配以朱红云纹束带,挂一只墨色曜石貔貅并一只香袋,青黑色流苏悬于身畔,与衣袍末端水墨丹青相互辉映,一副淡然飘逸的模样跃然眼前。二人比邻而立,即便不言不语,也使得在场的其他公子少爷光华尽失。 “这举世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竟是比我们这些女儿家的还要养眼~”听着身边佳丽赞不绝耳的夸奖,沉鸢的目光也愈渐柔和,嬴臻的一举一动总是轻而易举的吸引她,让她为之心动,为之难安。只是可惜,自己与这样的人大概没有缘分吧 沉鸢忽的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她在想什么呀!一念至此,沉鸢不禁面红耳赤,像个偷吃美味的孩童,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为了不使得旁人察觉,她只能将这样的念想深深的藏掖起来。 几番较量下来,康郡王那队获胜最多,司空彬那队频频垫底。许是气氛活跃了起来,竟然有人提议让二殿下和嬴臻一同参赛比试,这下旁观的女子更是雀跃不已。 沉鸢有些好奇他们会怎么比试,毕竟她只听说嬴臻是文相,料想他大概不通这些骑射竞技,但——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只见子仪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嬴臻从容起身,微笑着入场。他,要比试么? 或许是作为西华国的人的缘故,所以身边的人都殷切地盼望着子仪胜出,鲜少有人为嬴臻喝彩。 而沉鸢,望向场中的眼眸有些犹疑,她好像更希望嬴臻获胜呢 为了寻求刺激,场中分为两队,一队是西华国的人,一队是御景国的,分别由两个公子带领,并以康郡王作为判官,由大家提出三个比试方法进行比试。为了尽兴,众人商量好久才定下三场较量的内容,一切都悄然展开。 “第一试,射大弓!” 所谓射大弓,是选用稀有贡铁特质的虎皮大弓来射取远处的靶子,哪一队中靶更多哪队获胜。可是这特质大弓身形巨大,若不是常年参军或练习之人根本难以拉开,这一比试分明有点难为御景国的人,毕竟来访的使臣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比校场上西华国的勇士。 所以这一番比试,御景定是必输无疑,毫无悬念。 “哈哈,你看看,御景国的使臣真是无能,连弓都拉不开!” “可不是,哎呦你看那个,箭都没拿稳,真是丢人!” 身边的人开始碎碎念式的讥笑,但一旁翩然而立的沉鸢却看到嬴臻并没有泄气,还是一贯的从容优雅,似乎成竹在胸。莫非他有办法取胜? “妹妹看得可真是入神,我叫你几声都不答应。” 冷不丁的,耳畔传来瑾熹的打趣声,沉鸢有些难为情,瑾熹握着她的手,宽慰道:“子仪不会输的。” 幸好,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沉鸢抿了抿唇,像个孩子一样,好像是想把自己在意的都深藏起来。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羞于说出心事,也许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分享吧,又或者这根本是无疾而终的痴念,与其人尽皆知,倒不如深埋心底,也不至于将来会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快看,到二殿下了!” 耳畔的兴奋声将沉鸢的目光拉回校场上,果然,轮到子仪开弓。 只见他一手握弓,然后状似随意地用脚将散落地上的箭矢踢到空中,右手往前一伸,轻轻松松的将箭支接住。他身旁的人也似乎是有意给子仪腾出位子,纷纷站在两旁不作干扰,子仪长臂一览张弓瞄准,融融春日下,只听嗖的一声,箭支不偏不倚的正中靶心,引得一阵阵喝彩。 下面轮到嬴臻射弓了,场上渐渐安静了许多,大家的目光又一齐聚集到这个人身上。 嬴臻迎着大家或是期盼或是看好戏的目光,就那样随意的两手一摊,舒尔一笑道:“我弃权。” “什么?!” “弃权了!?” 众人纷纷露出不解的神色,只听他不疾不徐地解释道:“以目前的结果来看,贵国射靶,十人中射中者有八,正中靶心者三,而鄙队十人中中靶者不过三,除非我这一箭射中五靶才有机会获个平局。在下又无三头六臂,委实是难为我了,所以我弃权。” 听着嬴臻半带幽默的话语,大家都笑了开来,一箭射中五靶,就算后裔在世怕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嬴臻参不参赛确实不重要。 沉鸢抿唇而笑,这人分明是知道自己拉不开巨弓,射不了远靶,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所以才弃权罢!居然还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托词,真是狡诈! 所以第一试,西华获胜。 “第二试” “慢着!”场上的人还未说完,只见襄城公主在宫婢的引领下徐徐走了过来,她笑道:“方才在内宫里赏花,可真叫我错过好戏了,竟不知这里这样热闹!既是比试,就该人人参与才有趣!不如——第二试由我代为出题,可否?” 襄城公主都这么说了,谁会驳了她的面子? 随即,她吩咐几名侍从在校场上放飞了两只纸鸢,“我的试题是,两队中只选取一人来射,要求是射中纸鸢,但,不能射落。” “啊?这如何能做到?箭支本身就重,小小纸鸢怎能承受?” 大家都在质疑这道题,不过也有人说箭术高超的人可以做到,一时间众说纷纭。 “二殿下?”襄城挑衅的看着子仪,嘴角笑意分明,“如何?” 子仪看着翩跹飞舞的纸鸢,知道这个要求不光要箭术好,还要射箭之人心思细腻,出手迅速,看来身后的勇士们是难以做到的,只能自己试一试了。于是他接过弓箭,精准的瞄向其中一只纸鸢。 众人也屏息以待,纸鸢迎风飞翔,忽然一箭划破空际,射中纸鸢一边的翅膀,纸鸢晃动了一下,大家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它,它艰难的飞了几下,最终还是坠落了下来。 “哎呀,这不是难为人嘛,分明就是那个公主在刁难殿下!”有人开始为子仪抱不平,坚持认为这是不会有人能做到的。 沉鸢不动声色的看着,瑾熹也在一旁叹息,“就差一点了,不过子仪这箭术已经很是了得了。” “公卿?”襄城公主将弓箭抛给嬴臻,嬴臻也顺手接过,然后看着场内的人,唇角掀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只见他一个旋身,目光如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的将箭支射出,众人的目光跟随者箭支飞出咦?箭呢? 就连高台上的小姐们也没看清箭支飞向了何方,都在探着身子张望。 而那仅存的纸鸢依然稳稳地翱翔在天际,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唯一不见了踪迹的,就是刚才射出的箭。 莫非,它凭空失踪了?众人面面相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夜宴 襄城公主呵呵一笑,命人将纸鸢放下来,那只消失的箭支正稳稳的夹在纸鸢的主心骨上,一箭正中! 这下真是赢得了满堂喝彩,大家都忍不住的夸赞嬴臻箭术非凡,对他也是刮目相看。 沉鸢身边的莺莺燕燕又开始各分阵地,有说子仪出众,有说嬴臻不凡,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姐姐,我们回去吧。”沉鸢看的尽兴,却笑着挽起了瑾熹的手臂催促她回宫去。 “不是还有一场比试?” “结局可以料到——胜负难分,定是平局。如此——又何必再看?姐姐赶紧回去准备晚宴的舞蹈吧!”沉鸢俏皮的说道,见瑾熹有些不解,于是又向她解释道:“从箭术来看,两位公子不分伯仲,各赢一局,接下来,不论是二殿下相让还是赢右相不争,为了两国邦交,都会设法打个平局的。既然最精彩的热闹看过了,我们也该办正经事了!” 诚然,沉鸢料事如神,她们未看完比试,但结果出来果然是两队得了个平局。 大家玩闹嬉笑着,浑然不知夜幕悄然降临,两三点星光缀在傍晚的天空,日头消失,暮霭沉沉。 晚宴也即将开始,皇帝带领后宫的嫔妃来到夜宴的场地,众大臣和其女眷们也纷纷入场,襄城公主和嬴臻为座上宾,大家依次落座。 丝竹觥筹,不绝于耳。 “那可是顾小姐?”坐于司空晴身旁不远的两个小姐看到顾沉鸢端坐在那里,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大概是鲜少见到顾小姐本人,所以又是惊羡又是好奇。 司空晴轻轻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她只想在高台上寻找子仪的身影。可是不知子仪去了何处,竟然没有到场,就连三公主也不在,司空晴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顾小姐,三公主请您过去。” 沉鸢闻言连忙悄悄退场,跟随着宫婢来到瑾熹的寝宫。 “鸢儿,出事了。”瑾熹见到沉鸢,等不及让沉鸢行礼便一把拉过她,眼睛里满是愁容。 沉鸢不解,支开左右后问道:“姐姐莫要着急,什么事?” “刚才子仪差人来报,彩凤莫名其妙的死了一只,我,我”瑾熹有些焦急,生怕沉鸢为自己安排的舞蹈要演砸了。 沉鸢轻蹙了眉头,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一只?只是眼下也追究不得,“无妨,不是还有一只的,二殿下一定会想办法补救,姐姐不必如此担忧。一会儿上场,姐姐只管专注舞蹈,其他的交给我们便是。” 这边不疾不徐的安排着,那边管事公公也来请,说是三公主的舞蹈可以上场了。 沉鸢连忙让钟灵去请子仪,一切准备就绪。 夜宴那边,忽然场下的丝竹之声全部停住,瞬间寂静,连周围的烛光也去了大半,只留下舞场中心的几盏。 “怎么回事?”皇后不明所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在场的众位大臣也张望了起来。 管事公公给大家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悄悄的在皇后耳边回禀下,皇后点点头,任由其安排,虽然面上笑颜依旧,但她到底心里有些不大痛快,这些安排居然没有人事先禀告她一声,真是大胆,这个顾沉鸢 正在众人不解之时,几声飘逸的琴音不知从何处悠悠的传了过来,带了些许幽冷,些许神秘的韵味。 只见瑾熹头戴九尾缂丝金凤冠,面上蒙着一方浅色锦绢,她身着漆红穿金舞裙,水袖飞扬,腰间鸿锦穗子交缠相垂,像是赤凤金尾翩然摆动。脚上系着两只微小却带着清脆铃音的铃铛,一舞一动都会发出细弱的铃音。再看那西锦舞鞋上,攥着两只明丽璀璨的东珠,映衬在昏暗的灯火下却愈发的通透,使得这一身的装扮更衬的她美艳不俗,姿容秀丽。大概瑾熹从未收到过如此瞩目的效果,所以她的眼中有一点羞涩,一点柔美,让人看之颇为动容。 她在舞场上翻腰折袖,这华美的效果让人早已忘记琴音的优雅。就在瑾熹一舞快要到高潮之前,一曲低沉的萧声流窜出来,霎时间与琴声相合,琴箫和鸣,让场上的人极为享受。 当瑾熹水袖在身前身后一推一送之时,天边忽然传来鸟鸣声,众人抬头一看,竟是一只彩凤带领着大小鸟儿盘旋飞舞,场面极为震撼。 沉鸢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先前还怕美中不足,现在又觉得一只彩凤更加贴合此时的意境,总算是比较完美了。 谁料天不遂人愿,正当沉鸢悬着的那颗心刚放下来,那彩凤忽然桀骜的一叫,从天上直直的掉了下来一头坠在瑾熹尚未收回的脚边,铃铛被砸的叮铃一声。 “糟了!”瑾熹闻见异样,抬头一看,萧声顿默,琴音也戛然而止。 一时间整个场面都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瑾熹紧张的连心跳都听得出来。 “不好”沉鸢情不自禁的低呼一声,瞬间思绪万千,然后她本能的看向瑾熹,担忧瑾熹如何收场才好。 然而这厢的襄城公主,却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后座上,以众人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向旁边悠闲自在的人问道:“是你作的手脚?” 他不答话,只是以手拂袖,今日袖边的流纹似乎靓丽了些呢。 “果真是你!?”襄城公主的嘴角抽了一抽,嬴臻也太大胆了吧,竟然在人家的地盘上动手脚,只是可惜了这对灵鸟,她不免轻声啧啧了几声。 见嬴臻似乎没听到她说话,一连几句话问下去,都似投石入海一般,襄城公主似笑非笑,“为什么不让瑾熹公主出个风采?”她自顾自的说笑一样,“咱们皇后刚被废,眼下这位公主若是争气,倒是可以与宓夫人一较后位公卿,你可真是!”听襄城公主的语气,仿佛有一场好戏被破坏一般,有点遗憾,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也算是为她好。”许久,嬴臻吐字如珠,说的甚为诚恳似的。 襄城公主嗤笑一声,“你何时这么关心旁人来了?再说你又怕什么,那个顾沉鸢不是很厉害么?连带她一起带回去,这瑾熹公主也不怕没有帮手不是?说来我倒是与顾小姐甚是投缘呢!”外人听来,会以为襄城公主只是玩笑之话,其实不然,“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公卿,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顾沉鸢?” 襄城公主是什么人,八九岁就出入勤政殿,且深得先帝喜爱。她识人的本事,不可小觑!这些事情,她瞧个一两回,便也猜的出几分来。 认识么?也谈不上认识吧,只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仅此而已。 “公主其实早就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光景,却也没有阻拦我,难道公主没有别的意思么?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对于襄城公主的问话,嬴臻避而不答,转而将对话引入他想要聊的那一面。 襄城公主故作诧异,眼神有些闪烁。 嬴臻却不给她躲避的机会,“与公主投缘的,恐怕不是顾小姐,依我愚见,她也算是你的劲敌了,不是么?她不在魏子仪的身边,公主才有机会”嬴臻说的意味深长,他也看出来襄城公主对子仪有不一样的情感,对于自己的做法,襄城公主顺水推舟,不去阻拦,也是不希望子仪和顾沉鸢之间有那样微妙的恩惠关系。 襄城公主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也没有恼意,反而笑得更欢,“公卿,你知道为什么在你和魏子仪之间,我会选择他,而不选择你吗?” 嬴臻不可置否的一笑,“愿闻其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赐婚 “你城府太深。”襄城公主丝毫不避讳,因为在嬴臻面前,她向来都是有什么聚说什么。“你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不管别人做什么都瞒不过你。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就像摆了一面铜镜在面前,什么都被看透有时候,这样的感觉诡异的令人感到可怕。” 嬴臻这回是真的笑开了,不再是以前春风拂柳般,点到则止的笑意。相比之子仪的冷淡倏然,清风傲骨的样子,嬴臻的笑意或是和煦,或是温雅,在他身边只会觉得安逸舒和。 “有时候我也庆幸,幸好与你是同盟。若是你的敌人——真不敢想象是什么下场”襄城公主喃喃自语,浅笑不止。 “微臣于杀生无意。” 看着某人一本正经的说这话,襄城公主顿感趣意横生。“是啊,但有时候让人活着,可是比杀了他更为残酷的惩罚。”她唏嘘不已,一旦涉及朝堂政事,再心软的人,也不得不狠下心肠。“我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跟你做敌人,活着不易” 嬴臻但笑不语,只不过这世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嬴臻,有时候明明你离我很近,可我却觉得很远。”襄城公主看到他不为所动的样子,眼中有一丝的不满,但更多的却是猜不透。嬴臻在她身边的日子很多,可是他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一副谦谦君子,恭敬有加的态度,不管她做什么无理的事,他都没有责怪的意思,并且还会一一替她料理完,不用她操心。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襄城公主还真的是看不明白。 正当这尴尬的场面不知如何收场时,嬴臻适时地拍起手来,引去了众人探询的目光。瑾熹慌乱的看了一眼沉鸢,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舞艺果然非同凡响,此番能见这般奇景,是赢某的荣幸!”嬴臻含笑夸赞,语气里没有不屑,尽是真心实意的赞赏。 众人也都笑呵呵的附和起来。 帝后的脸色稍稍缓和,命人带瑾熹下去。瑾熹走时回眸看了一眼场替她说话上的人,心中满是感激与抱歉,然后她孤单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皇儿才疏学浅,叫来使见笑了。”皇帝听得有人夸赞,心里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几分。虽然这舞没能完成,但刚才那场面足以令人震惊,毕竟这么壮观的场景他也是第一次见,他从不知晓瑾熹有这样的能耐,能以舞姿引来祥鸟。 嬴臻恭敬地朝皇帝敬了一杯酒,笑道:“哪里,敝国虽然舞姿佼佼者甚多,但是还未曾有这样的盛景,可见贵国人杰地灵!” 襄城公主也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帝后一敬,道:“皇上前几日与襄城提起两国联姻之事——襄城私心想着,若是瑾熹公主愿意和亲,那可真是我御景国的福气呢!” “哈哈,如此甚好!有公主玉口金言,愿我两国永修共好!”皇帝心满意足的笑了,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身边的皇后附身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皇帝面露犹色,不知该不该开这个口。 皇后见皇帝犹豫不决,便径自开口道:“赢丞相气度不凡,本宫瞧着到与我儿子仪甚是相像。既然是御景国与我西华和亲,本宫想咱们倒不如来个好事成双,亲上加亲,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赢某身为御景国的臣子,若是留在西华国,恐难以向我朝皇上交代。”拒绝之意溢于言表,任谁都听得出来。不过,欲擒故纵,也正是这个道理。 襄城公主一听,狡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对高高在上的帝后说道:“皇后娘娘,您的提议,襄城到是很好奇,不知娘娘欲将哪家小姐许给我们公子臻?”原本襄城也没打算真的让嬴臻娶个西华国的女子,只是这么一来,她心生疑窦,为何西华国的皇后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事。 “本宫无意让丞相留在我朝,只是小女嫁入御景国,本宫担忧她思乡情切,希望有人能够一起陪陪她,给她做伴。况且,本宫也不会随意指个人给赢丞相,这个人是”皇后娘娘眼睛往台下的座上瞄了过去,那些中意于嬴臻的大家闺秀各个都摆好姿态,希望皇后娘娘能报出她们的名字。然而唯独座下的沉鸢低眉不语,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不要是我,不要沉鸢在心里默念着,尽管她也有些倾心于嬴臻,可是权衡之下她却不愿意抛下祖父一个人,自己远走他乡。沉鸢那焦急的神情尽数落入了子仪的眼中,他,忽然也有点不希望是顾沉鸢,但那也只是一点点的不情愿而已 “这个人便是我朝司空大人之女司空晴。”皇后嘴角染带一抹浅笑,见沉鸢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双肩明显放下了,仿佛是一场虚惊过去,又似是劫后逢生一般。 场面瞬间安静了,有人喜有人忧。襄城公主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那个司空晴惶然失措,犹如惊弓之鸟,好像很不愿意嫁到御景国去,还不住的往魏子仪那里瞅瞅。 “娘娘,老臣虽然不敢对娘娘的心意有所反对,但是司空晴却是早已有了婚约,此事还望娘娘三思。”司空大人抢在欲开口的襄城公主面前说出不愿意女儿嫁出去,以免遭外使反对,丢了他家的面子。况且他也早就知道皇后只不过是抛砖引玉,哪会真的把晴儿送出去。至于晴儿有没有婚约,也是他说了算,他是当朝国舅爷,谁敢在这里指出他欺君之罪? 沉鸢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她终究还是难逃这场命运的安排。 “娘娘,自古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司空小姐已有婚约,不如再另觅良人,成全这对新人?”看着祖父出声解围,沉鸢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这位不是顾丞相吗?”襄城公主嬉笑起来,然后打量起他身边的顾沉鸢,计上心来:眼看着西华皇后是非要给嬴臻一门亲事,与其是别人,倒不如是顾沉鸢!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就不信没有办法拿捏住身边这个人。更何况襄王有意,神女也未必无梦,“顾小姐可是待字闺中?” 顾小姐可是待字闺中? 顾小姐 可是, 待字闺中 沉鸢闭了闭眼睛,脑袋里忽然闪现出皇后赏赐的那朵芍药花。牡丹为王,芍药为相,想来她是早就计划着把自己配给嬴臻了。只是她想不明白,皇后,祖父,还有襄城公主,他们到底是各怀心思还是商量好了,怎会如此有默契的提起这事? 皇后见襄城自己问起沉鸢,心中一喜,连带着眼角眉梢都飞扬其神采来。 襄城公主转过头去,对嬴臻道:“赢相意下如何?你若喜欢,本公主便替你做主了,不必担忧皇兄不允!” 众人又把目光集中到嬴臻身上,嬴臻看向沉鸢,不知是不是沉鸢的错觉,竟然觉得他目光里带了一丝的怜悯和犹疑,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名花倾国两相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聘礼 “好一句‘名花倾国两相欢’,既是如此,顾相便着手让沉鸢同瑾熹一道去御景吧!”皇帝虽略有一些的尴尬,但仍旧是喜笑颜开的说道,似乎对此事极为赞成,毕竟对西华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司空晴眼中带笑,挑衅的看了沉鸢一眼,这件事可是她向皇后极力提议的,送走顾沉鸢,西华国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压在她头上了,子仪的目光也就可以转到自己身上来!这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怕是不会花落别家了。 皇后浅笑着看着自己哥哥,提议让顾沉鸢远嫁,一则是司空晴的请求,二则——皇后也担忧顾正会安排顾沉鸢嫁给子仪做王妃。子仪过继在皇后名下,算是嫡长子,如果有顾正的扶持,将来或许会跟皇后的亲儿子争皇位皇后不能让子仪有这样的臂膀,所以她不会让顾沉鸢和子仪结亲,这才顺水推舟让顾沉鸢远嫁的。只是她有些疑惑为何顾相会适时出言,不过无妨,顾正应该还没有胆子跟他国勾结,兴许是自己想多了。皇后按下心中的疑虑,静静的坐着。 随着这件事情尘埃落定,襄城公主也不由的失了笑容,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原来还是在意嬴臻的,虽然他于她而言无关男女之情,但她却也是希望嬴臻能够一直在她身边。有时候人的掌控欲真的有些可怕,希望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内,又害怕一切都没有变故 众大臣对皇帝和顾相又是恭贺又是赞叹,宴会亦如先前一般热闹,并不提刚才觥筹交错之间的暗波。 子仪不语,静静的捧起酒盅浅酌一口,只是这酒的味道,似乎没有先前的醇厚绵长了,怎么就变了味道呢?他状似不经意的看向了沉鸢,只见她低垂着眼眸,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喜是忧。 其余的官家小姐遗憾又羡慕的看了看沉鸢,她们无话可说。沉鸢可是西华国绝顶美女,选上她也该是在意料之中。唯有司空晴的眼光兴奋不已,她偷偷的看了一下嬴臻,心想着也算是对得起顾沉鸢了,至少没有让她吃什么亏,嫁给嬴公卿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不是先对子仪有了感情,兴许这样的好事,她还舍不得给沉鸢呢!她只要沉鸢走得远远的,一辈子都别出现在西华国就好! “慢着!”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帝和宾客面前阻止这件事?众人望过去,竟然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司空彬。 “哥,你干什么?”司空晴恨恨的拉住他。 沉鸢也望过去,不知这个司空彬要搞什么名堂。 司空彬挑衅的看着嬴臻,不服气的说:“启奏皇上,娘娘,微臣听闻要迎娶顾小姐,必定要备好三样聘礼,顾小姐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虽是赐婚在先,但若赢相备不齐这三样宝贝,如何能让我等服气!” 不得不说,司空彬确实说出了许多富家子弟的想法。 “胡闹,还不快退下!”司空戎沉声喝道,“尔等怎可与御景国的使臣相比?人家远道是客,即便备不齐,那也情有可原,况且赢相人中龙凤,岂能跟你们一样见识!”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司空戎表面在夸嬴臻,实际上带着些讽刺的意味。 襄城公主有些不屑,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由头也拿上台面来,竟是不嫌丢人,不过她还是笑眯眯的问道要备齐什么样的聘礼。 沉鸢有些脸红,这本是刁难司空彬的小把戏,没想到现在弄得人尽皆知,真不知这司空彬是故意的还是 “既然如此,顾沉鸢,你倒是说说需要什么聘礼?”皇帝也是饶有兴味,早听说顾沉鸢品格不凡,心思玲珑,要是嬴臻真的准备不了这三样聘礼,那他西华国可真要长脸了。 沉鸢依言起身,向皇帝盈盈一拜,然后恭敬的答道:“一要海底月一轮,二要平地风两袖,三要凤尾翎三根。” 这下场上的人都炸开了锅,都说这是不可能备齐的,看样子这婚事 襄城轻轻抚摸着蔻丹,笑着看向嬴臻,反正她是不用解这局的,不知道能否难住这位号称无所不能的公卿呢? 嬴臻看着沉鸢,微微一笑,然后起身作揖道:“是否只要在下备齐,顾小姐便无二话了?” 沉鸢面颊羞红,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莫非他真能做到?可是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呀。她看向嬴臻的目光忽然多了些期许,也许这个人就是与众不同呢? 嬴臻在大家探寻的目光中退了场,说是要去准备一番。 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这可真是场精彩不断的夜宴。 襄城坐在那里有些百无聊赖,只见她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沉鸢,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得让她心烦,不知道自己带顾沉鸢回国究竟是福还是祸。 沉鸢坐在顾正身边,心里滋味万千,这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虽然,虽然自己对嬴臻确实敬佩不已,可是一想到日后远嫁他国,就要留祖父一个人在这里,那她会多么思念?一时间,欢喜夹杂着不舍,让沉鸢有些浑浑噩噩的,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幻想。 不一会儿,嬴臻再次过来,还命一人端着托盘,两人抬了一只装着水的瓷缸。 “赢相这是何意?” 嬴臻投以温和的笑容没有作答,只是缓缓向沉鸢走了过去。沉鸢望着他稳健的身姿,这才惊觉自己手心里已经有些发汗,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两个聚集,难免会让她觉得心跳如雷。嬴臻命人将托盘放在沉鸢的案几前,里面有一枝凤尾钗和一把折扇。 嬴臻温和一笑,“此水中之月即为海底月,只要水在,月在,一轮海底月便在。” “强词夺理,就算,就算以水中月代替空中月,那还有海底二字呢!”司空彬不服气,辩解道。 “涓流汇成河,江河奔入海,此水与海水何异?” “这”似乎也有道理,“那平地风呢?” 嬴臻拿起折扇走到司空彬面前,将折扇打开,平地二字赫然在扇,他道:“请公子伸平双手。” 司空彬虽然不满他的样子,但还是照做了,嬴臻折扇对着他的袖口就扇了起来。 司空彬跳了起来,“你,你干什么!为何戏弄本公子!” “平地风两袖,公子可是不配合?”嬴臻笑的无害,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度,果然好智慧。平地之风未必非要自然风,真真是想法独到。 “至于三根凤尾诺,凤尾钗这六根凤尾,便是全赠与小姐也未为不可。” 虽然他的答案有些牵强,但细细想来倒也算是正解,况且沉鸢的题本就是无解,嬴臻能想法子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常人做不到的了。 “不知在下的答案,是否是小姐想要的?” 沉鸢被这样的目光凝视着,顿时觉得心如鹿撞,她还能说什么呢?平心而论,嬴臻才智不在己之下,又是这样风度翩翩,谦逊有礼,若能嫁与他,确实是世人口中‘三世修来的福分’,他也确实是她一心想要的可以共度一生的良人。 “公子足智多谋,沉鸢叹服。”语毕,她浅浅一揖,迎上了嬴臻的目光,不卑不亢,却带着一丝女儿家的娇羞。 自此,关于举世二公子的传闻又多了一道聘礼的佳话。 就在大家不停恭贺,众人喜笑颜开的同时,子仪的目光沉了又沉。 “鸢儿,”当晚,顾正屏退旁人,将沉鸢留在书房,昏暗的烛火轻轻的跳动,将二人的影子印在墙壁上,显得有些冷清。“祖父老喽,你也知道如今的局势,朝中大事都被外戚左右,祖父是抽不开身了,只怕将来也难得善终” “祖父!”沉鸢惊呼一声,原先在宴会上还镇定自若的她,此刻却再也忍不住自己不舍祖父的情绪,任那冰玉似的泪珠滚滚而落。她何尝不知道,何尝——不知道?自古如此,忠臣良将,莫能善终者甚多。只是祖父为官三朝,清正廉明,到老却要孤苦一人。祖父啊,你竟是因为这样的缘由,才要让鸢儿去御景国偷生,独留你一人在此吗?她不要! “鸢儿,不要哭,祖父一生无愧于先帝,无愧于西华臣民,可是”说到此,顾正难得的有一丝愧疚之意,“鸢儿,你爹他,他没有战死祖父,实在是有愧于你和你娘亲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题诗 什么!爹爹没有死?一瞬间,巨大的惊喜让沉鸢止住了悲伤。 “他或许在御景国,也或许在启彦,祖父希望你能和你爹团聚。”顾正并没有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沉鸢,不说,是因为怕沉鸢一时难以承受那么多的刺激,那就顺其自然吧。况且他也不想让沉鸢知道自己的私心,这孩子还这么纯良,他只希望沉鸢好好的,其他的就都由自己背负吧。 “祖父,您是不是和嬴臻早有商议?”她指的是婚事,她隐约有些担忧,尤其是听到了父亲还活着的消息,沉鸢更加害怕,她怕她一直敬重的祖父不是她想的那么忠义,她怕她的祖父为了对抗外戚,会联合御景国做出不该做的事如果真的这样,只怕祖父真的如他自己所说,难以善终了。 顾正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沉鸢,但他还是看到沉鸢眼中如火的神色慢慢黯淡了下去,“鸢儿,朝中的事你不必担忧” “祖父知道的,鸢儿从来都不去在意什么朝廷,鸢儿担忧的是您!您是不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所以才把鸢儿送走?不想让鸢儿受牵连?可是祖父,鸢儿希望自己的婚事单纯幸福,鸢儿不希望同娘亲一样!”沉鸢见顾正张了张口,苍老的眼睛还是那么慈爱的看着自己,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责怪祖父,毕竟他是为了自己好,她也更不该因为父亲抛弃妻女而迁怒祖父这次为她选的婚事。只是她还是无法在一时间承受这么多,而顾正也不可能告诉沉鸢所有的事,所以二人的谈话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沉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院子的,她不禁痛苦的按着两鬓,伏在廊前轻轻的沉思着,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相府小姐了 钟灵和毓秀远远的望着沉鸢,看着她痛苦迷茫,直到最后她眼中露出坚定的目光。她们的小姐啊,为何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痛苦?为什么明明可以安稳的过一生,却要颠沛流离,远赴他国?她们以为沉鸢只是舍不得顾相,却不知道沉鸢真正痛苦的是什么。也许沉鸢自己也不清楚,这么难受,是因为父亲对自己和娘亲的不闻不问,还是因为离开西华远赴他乡的不舍,或者是担忧祖父接下来的处境 就这样过了几日,忽然有一天清晨,毓秀捧着一幅画绢来到沉鸢面前,喜滋滋的说道:“小姐,公子差人送来了好多聘礼,还有这个说是要交给给小姐。” 沉鸢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来一看,是一幅画轴。“好端端的,送这个做什么?”她正待疑惑,忽然记起当日嬴臻说要取景入画,到时候让她题字,本是推诿之语,未曾想他倒是真的送来一幅画。 沉鸢徐徐的将画卷展开,山色空濛,林木层叠,画工精细,的确是一幅好画,也足见作画之人心细如尘,挥笔洒脱。 只是眼角撇到山脚处缤纷的落花,沉鸢忽地颇有感触,就着书案上的笔墨写到: 孤亭高起坐无客,溪水潺潺,攀云鹤绕平。割尽桃花春色稀,芳菲何与四国齐?轻罗软烟蓬山寂,皆因风起,好似春雷惊。离欢合该寻常心,不慕潇湘不慕琴。 落笔后,意韵还未曾离尽,沉鸢命人将画卷又送了回去。望着毓秀出门的背影,沉鸢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好笑的看着那个水缸,又轻柔的将折扇和凤钗妥善收好,这算不算是嬴臻送她的第一份礼物?想到这些,沉鸢的眼神不禁变得柔和起来,也许自己会和娘亲的命运不同吧。 “小姐小姐!”钟灵一路高喊着冲进来,卷进一阵子的香风。 “灵儿!”沉鸢皱了皱眉头,这丫头又有什么急事,这样子不管不顾的冲过来,要是撞到哪里,又得嚷嚷一阵了。 “小姐,”钟灵拍了拍胸口,递给她一个烫金盒子,一脸怨恨的说道:“那个司空小姐叫人送来这个,说是给小姐的贺礼。小姐你可没有瞧见她家那丫头趾高气昂的样子,简直,简直”钟灵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她,只知道那人很是嚣张。 沉鸢抿唇一笑,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上次自己让给司空晴的那对猫眼石的坠子,坠子下还压着一张小条子:长香不改君子兰 沉鸢轻笑一声,原来司空晴知道那天的丫鬟是自己了,这不,命人过来挑衅示威呢!长香不改君子兰,何等高傲!她自比空谷幽兰,却无幽兰高雅之情,真是羞煞君子了。 “小姐,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回敬她?真是太可恶了,我可听说了,这次就是她向皇后娘娘进的谗言,才要小姐嫁到御景国去的呢!” “别混说了,以后这话万不可再提!”不管是不是司空晴的提议,既然皇后让它坐实,别人就不能乱说。看着钟灵愤懑的模样,沉鸢玩味的一笑,“钟灵,去花房把我最爱的那株牡丹包好,我顾沉鸢要让她知道,并非我不如她技高一筹,只是懒怠与她相争!”随即,她回了另一张条子:倾城依旧美人鸢 钟灵眼睛一亮,满心的欢喜,这下好叫那司空小姐气愤一阵子呢! 据说花和纸条送到之后,司空府里摔坏了御赐的画壁 不一会儿,毓秀又回来了,见沉鸢心情转好,不由得也跟着松了口气,小姐果然是无与伦比的,不管什么事,她总能很快的解决,即使是令人不开心的事,她也从来不怨天尤人,更不会祸殃下人们,这样有风度才情的小姐,才配得上“天下第一姿”的称号! 沉鸢见毓秀盯着自己看,不由咧开唇角,眼眸滴溜一转,笑道:“又有谁送东西过来了?一并拿过来吧,等以后我出了西华,她们可再没机会与我置气了!” 毓秀掩唇一笑,她知道沉鸢是拿自己开玩笑,“那小姐要是哪日回来省亲,可不把她们气的呕血呢!” 回来?还能有机会回来吗?沉鸢眼中的笑意退减了几分,轻灵的眸子染上一层寂寥之色,“是啊,还会回来的!祖父呢?”再过几日就要走了,她要好好陪陪祖父,不管怎样,祖父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她相信祖父做事的分寸,所以也不去管那么多了,毕竟她一走,偌大的顾府,就只剩祖父了,他老人家该有多寂寞呢? “相爷在院子里忙活着呢,还吩咐我们不得打扰,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小姐可要去看看?” “好,去瞧瞧吧!” 说罢,沉鸢挽着阮烟罗披帛,由毓秀撑着油纸伞往顾正的院子走去。众人见小姐来了,纷纷避退,沉鸢独自一人进了院子。顾正背对着她,不悦的说道:“没我的吩咐,谁准你们进来的!” 声音还是一样的威严,却带着一丝苍桑,祖父的确老了,瞧他的背都有些弯了,他的手脚好像也没有那么灵活了呢!沉鸢眼中迷着雾气,却不敢流出泪来,硬生生的将泪逼了回去,挤出顽皮的笑意,道:“祖父又在鼓捣什么呢,连鸢儿也不让瞧!” 顾正一听是沉鸢的声音,忙跟个孩子似的将手里的东西往怀里一揣,朝她努努嘴,轻声哄道:“一边站着去,连祖父的话也不听!”一点也没有方才的严肃语气,只像个寻常人家的老人,赶着为自己的孙女做一件称心的物件,好送她出嫁。 “好嘛好嘛,鸢儿不去就是了!”沉鸢也不忤逆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顾正身后凝望着他。小时候,她想爹娘,哭闹不休,祖父总是想着法子变出东西来逗她开心,祖父这一次又是要送她什么吗? 水晶兔子,翡翠芙蓉,印画纸鸢,琉璃宫灯祖父送了她好多小玩意儿呢,沉鸢想着,嘴角不禁微微扬了起来,祖父曾那样用心的哄着她,栽培着她。 “鸢儿过来!”顾正弄好之后,忙把沉鸢叫道跟前,跟个老顽童似的献宝道:“这可是祖父花了好久的功夫才做好的,鸢儿喜欢吗?” 沉鸢以为又是什么玛瑙玉石珠串之类的,没想到竟是顾正亲手雕琢的桃木佩。 上好的桃木,辟邪去祸,祖父是希望她此去能够平安无事,逢凶化吉。木佩的正面是一只昂首展翅的鸢鸟,蓄势博发,眼神犀利,一如即将远行的沉鸢。背面是并蒂牡丹加上一行小字,许是力道不均匀的缘故,最后一个字画的过深了,旁边的花瓣上还有茵茵血色,沉鸢眉间一紧,“祖父你没事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父母爱情 顾正摸摸手指头,叹道:“唉,老了,不中用了,鸢儿满意吗?” 沉鸢握紧手中的桃木佩,像是把它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忙不迭的点头,“鸢儿很喜欢,很喜欢”说着说着,又哽咽住了,说好了不淌泪眼的,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顾正慈爱的看着沉鸢,连连说道:“好,好,好到了御景国后,若有什么事不便通过家书传递,就拿这个去听音阁,记住,那里也是你在御景国的家!” 听音阁?沉鸢点点头,看来祖父在御景国早有部署,那她要是想做什么事,应该会方便多了。“那——爹爹他” “这些年,听音阁一直在那里,你爹从未去过,只怕他不愿与祖父联系,你过去后,先不要着急找他,免得横生枝节。鸢儿,此去御景,千难万险,祖父不能再护你分毫,你也要小心至于嬴臻,”顾正说道此处,不免顿了一下,悠悠叹道:“祖父瞧着他为人正直,心系天下,倒也算是个好夫婿,未曾事先问过你,祖父就替你做主,你——不要怨祖父。”他这是在回应沉鸢那晚对他的埋怨。 “祖父说的哪里话,”沉鸢抱着顾正的胳膊撒娇,她哪里不知道,祖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那晚说不想同娘亲一样的话来气祖父,确实是她有失了分寸,“鸢儿不想离开祖父” 她将头埋下去,觉得自己好贪心,又想祖父陪着,又喜欢着那个玉一般的人。可人生哪里会有两全的事,谁不是一边得到一边失去? “傻孩子,祖父不能陪你一辈子,你总要嫁人的。再过些日子就要离开锦州了,还有什么需要祖父置办的吗?”顾正只怕给沉鸢的东西不够,怕她孤身一人在御景会受委屈,可是孩子大了,路该由她自己慢慢走,他只能在她背后目送着她渐行渐远。 沉鸢摇摇头,又往顾正身边凑了凑,有些失落,“鸢儿今年的生辰,祖父不能陪我一起了,祖父可要记得送鸢儿礼物!”她扬起脸,讨好的看着祖父,像极了那个三岁的孩童。只不过她尽力掩饰着话语里哽咽的声音。 顾正也有些哽咽,连声说好。 这厢祖孙俩正感伤,那边却来人禀报,说是嬴臻来拜访。 沉鸢扶了扶鬓角,赶紧收拾好情绪,顾正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祖父不要取笑鸢儿~”沉鸢羞红了脸,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原来嬴臻听闻沉鸢年幼失去父母,便想起在离开西华国之前,去祭奠一下岳母。沉鸢感念其细腻的心思,又为他这样的柔情而沉迷。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爱慕一个人,命运真是难以揣度,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差一毫一厘,都不能算是花好月圆般的完满。 府门外,嬴臻站在马车前,一众人也候在那里,准备出发去沉鸢娘亲的陵园。 沉鸢走到马车前,一手提裙,一手浅浅搭在嬴臻的手心,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那温润的手掌,纹路清晰,手指修长,掌心有些许的薄茧,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仿佛牵着这手,她什么都无需担忧。 “听说你母亲是翁主?”马车内,嬴臻打破沉默,开口询问着关于沉鸢母亲的事情。 沉鸢点头,唇角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外祖母是长主,母亲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儿。” “这次出使贵国,并未想到会结识你我的缘分,故而来的匆忙,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 “公子有心了,”沉鸢瞧着他这样亲厚,心里不禁又多添了几分暖意,其实他能有这样的举动,已经很为自己考虑了,若换做旁人,又有几个能如此贴心呢?“娘亲为人亲和仁善,向来不会在意那些虚礼的,公子能有这份心思,娘亲一定很开心。” “难怪小姐性情如此温雅娴静,想必与令堂也是极为相似吧。” 沉鸢垂眸浅笑,“儿时在娘亲身边耳濡目染罢了,若说相似,家中人都言道我与父亲相像之处更多几分。” 嬴臻没有接话,只是回以一笑,不知是赞同还是什么,一时到让沉鸢觉得说话的氛围有些微妙了。 “可惜父亲早年因战事牺牲,沉鸢还未见过”她叹息一声,想起祖父那天晚上对她说的话,心里五味杂陈,爹爹既然活着,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呢? “哦?也是可惜了”嬴臻叹息几声,目光有些闪烁,沉鸢从他的眼中读出了赞赏和怜惜,大概谁听到这样的身世,都会为她感到忧伤吧。“不过我倒是有一事不解,你母亲既是翁主,又嫁与你父亲,为何她仙逝后没有葬于顾家家祠,反而是埋骨山中?” “公子有所不知,这是按照娘亲的愿望来办的,那里是她与我爹爹最后一次出游的地方。其实娘亲生我之时损了身子,落下病根,虽然调理了几年却不见效,爹爹又常年不在身边,她每每忧思之际,对窗落泪,想来对爹爹甚是思念吧,所以祖父尊重她的意愿,就让她在山间安眠。” “你母亲倒是个重情之人,或许这样的结果也是完美的了。”嬴臻不知如何安慰沉鸢,沉鸢也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闷,毕竟斯人已逝,这些往事又何必再提呢? “这些陈年旧事,让公子见笑了。不知公子令尊令堂身体如何,可否安泰康健?” 沉鸢见问及这些,嬴臻的神色松缓了不少,唇畔染起七分和煦的笑意,想来这样的话题应该是他有兴趣的。 “家父几年前病逝,好在有舍妹陪伴,家母精神尚可。” “公子竟有位妹妹?”沉鸢来了兴致,“公子如此风华绝代,想必令妹也是不同凡响吧!” “她呀”虽然嬴臻没有细说,但沉鸢明显感到嬴臻口吻里充满了宠溺的味道,不时便对这位妹妹期待了起来。 “她也就是一般闺阁小姐的模样,不过豆蔻年华,日常安静多些,只是偶尔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 沉鸢静静的听着嬴臻说话,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次随嬴臻去御景,嬴臻的母亲和妹妹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以前都是跟着祖父长大,家里也没人压她的气焰,所以对于怎样和长辈妯娌们相处,她半点也不懂,还望以后别出什么笑话才是。 “小姐无需忧虑,家母和舍妹都是好相处之人,只怕她们见了你才是真的欢喜。” 似乎是看穿了沉鸢的心事,嬴臻宽慰道,这倒是让沉鸢更加羞涩,连忙低垂了眼眸,不敢直视嬴臻投过来的目光。公子呀公子,在你面前,我竟是什么变通也不会了,就跟个无知孩童似的,哪里有往常的淡定自若呢? 就这样一路闲聊一些家中趣事,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嬴臻依照着西华的礼仪对沉鸢的母亲进行祭奠,让沉鸢感动不已。 等到一切事宜都完毕,早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他们就就着带来的饭菜简单吃了下。钟灵和毓秀两个丫头跟着沉鸢,看到嬴臻如此真心对待自家小姐,心里也是不住的欢喜,料想日后去了御景国,小姐应当也是欢喜无忧罢 眼看着距离去御景国的时间所剩无几,沉鸢还特意请见了一下子仪,毕竟自己和瑾熹都去了他国,在西华没有旁人可以托付,便只能拜托子仪帮她照顾着祖父一二。祖父年纪渐长,如果一切安稳的话,或许再过几年就可以告老还乡,那时若能将祖父接去御景就好了。 子仪一口应承,只是沉鸢没有发觉子仪看向她的目光与从前不同了。也许从前没有发现自己会这么在意,又或者他是默认了旁人对他俩的闲言碎语,冥冥之中觉得沉鸢会和自己在一起的,所以当时没有刻意去讨好眼前的人,也没有刻意去珍惜她。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一切却都晚了。木已成舟,他也只好成人之美,不再多言,也希望沉鸢此去万事皆安吧。 沉鸢笑着同他拜别,没有去分辩太多情感。这一刻有她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相信有子仪护着,祖父会周全一些。只是她没料到,若不是她今日的嘱咐,子仪不会多去关注顾正的举动,若不是他多留意,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诸多遗憾。可是人哪里会料得到那么多,总觉得眼下每走的一步都是对的,只有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找错了方向,要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 对于此刻的沉鸢而言,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觉得越是放心不下,时间就越是流水般的划过,这天还是到来了。 车马团簇,锣鼓喧天,红妆遍地,举国同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出嫁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因是和亲,皇家公主出嫁他国,所以瑾熹的装扮行头皆是一等一的尊贵荣耀。只见她身姿端正,一左一右由教引姑姑和丫鬟搀扶着,款款从寝宫走出。 一对广绫宽袖上簇拥锦绣茜红花蟒,袖口满伏鸳鸯石榴吉纹,胸前坠以紫金嵌宝红璎珞巧妙将领口扣住,外罩绯红双丝金孔雀云样霞帔,孔雀开屏寓意吉祥,仿佛要振翅高飞。那胭脂红彩缎绣成龙凤花纹封住腰身,并裹住如意缂丝描金留仙裙,群上百福百子百禄,裙尾曳地余尺长,金丝流苏坠上米珠玉豆,使得瑾熹的一举一动都簌簌有声,华美而不失庄重。 她一头青丝绾成朝凰髻,正中戴着凤穿牡丹攒金缠丝冠,联壁合翎,两端垂下并蒂莲花,下悬金珠,东珠美玉镶嵌,更加炫目高雅。这大概是瑾熹生平最受瞩目的时刻了。虽然只是去御景为帝妃,但毕竟是两国联姻之举,所以衣冠上虽有僭越,也没人敢上前指点。 沉鸢看到她这身行头,不知道是宫里人故意为之还是瑾熹自己没注意分寸,她便想着出了这里找时机同瑾熹说一说,万一去御景因为此事被人诟病,总归是不好的。 耳边传来欢快的奏乐声和喜庆的歌颂声,魏瑾熹顶着朱红色的轻纱盖头,在众人的吉祥话语声中稳稳的坐上了送亲马车中。教引姑姑告诉她不可贪恋帘外景色,更不得回头张望,瑾熹一一点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舍与眷恋,也没有再回望一下皇帝皇后,就这样踏上了去向远方的路。 比之瑾熹的繁重礼节,沉鸢确是要轻巧的多,毕竟瑾熹是和亲公主,而自己与嬴臻的婚事则要到了御景国才会定下,所以沉鸢依旧是寻常装扮,坐于次等马车,紧紧的跟着瑾熹的车驾一路走着,祖父和文武百官一起列于宫殿门前,止步相望。远远地,沉鸢已经看不清祖父的神情,但沉鸢知道祖父的不舍绝对不会亚于自己。 车马簇簇而行,经过了繁华的锦州城区,两旁百姓欢呼雀跃,热闹非凡。他们不知道公主和亲是喜是忧,但他们知道和亲会给朝廷带来安定,所以他们便觉得安生日子又多赚了几年。 毓秀撑着车帘,温声细语道:“小姐,车队已经出城,老丞相应是回去了。” 沉鸢闭上眼睛,她不想一点点的看着自己熟悉的景物渐行渐远。“身若浮萍,寸缕寸草寸无根”终究,还是那样不舍,尽管告诉自己多次,尽管理智已经让她接受这个事实,可是真的别了这里,却是这样的锥心刺骨,痛彻心扉她多想一眼望到道路的尽头,望到祖父慈爱的面容沉鸢不禁心痛难忍,多年的回忆交织而来,从小到大,愈渐清晰又愈渐消弭。 “小姐”钟灵握着沉鸢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毓秀则是赶紧放下车帘子,隔去外间一切嘈杂。 “大喜的日子,小姐不要难过了”毓秀也有些哽咽,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可连她都这么舍不得离开,更何况是小姐? 沉鸢忽地睁开眼睛,两行碎玉似的泪珠纷纷滚落,她急急的推开钟灵的手,想掀开帘子,再看一眼祖父,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场鬼咒,仿佛此刻不再见一下,以后都见不到祖父了似的,“祖父,我要再看看他,让我再看一眼好不好” 毓秀先她一步拦住了,不让沉鸢打开车帘。 “毓秀!”沉鸢哽噎着开口,她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她要再看一眼祖父,就一眼,如果不再看一眼,她怕,她怕再无机会了,祖父 “小姐”毓秀也不忍心,别过眼去,不敢看沉鸢的眼睛,小姐哀求别人的时候,最喜欢用这样的眼神了,那样令人不忍拒绝的眼神,“已经出城,看不到了” 沉鸢的泪落得更甚,抓着钟灵的手也更紧了些。是啊,已经出城了,她早该多见几眼的,是她自己没有抓紧时间跟祖父话别。 “祖父”她从怀中摸出那块木佩,木佩已经用穗子穿着,灰褐的木佩仿佛也失了灵气,那苍桑的沟壑是祖父亲手雕镂的,沉鸢的泪滴到木佩上,正好落在鸢鸟的眼角,似是人与鸟具泣。 钟灵也在一旁抹眼泪,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哄小姐开心了。 城楼那边传来一声声低沉的箫声,与这喜气洋洋的欢送声显得格格不入,似乎是在送别,似乎有些不舍,似乎还有余情未了。 “谁在吹箫啊?”钟灵带着鼻音问道,毓秀摇头做不知状,钟灵偷偷掀开一条缝儿望过去,乐道:“哇,是二殿下呢!” 子仪么? 沉鸢凑到窗前,看向城楼之上,雪衣轻扬,玉身长立,真的是他。与往日的飘逸淡雅不同,此刻的子仪有些孤凉,冉冉红妆中,唯有城楼雪白一角,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看到他的落寞。 那样冰天厌地的人,也在舍不得我们吗?子仪,谢谢你。沉鸢心中默念,她虽然一直在回避子仪,可她心里明白,子仪也许于她有意罢,只是命运如此,他们有不同的路要走,就此别过了。 “起风了。”嬴臻不知何时打马来到沉鸢的马车边,看到沉鸢泪眼迷蒙,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好像是不忍心看她这么伤感。 沉鸢对上嬴臻的眼眸,一汪清水似的神色,瞧得人心生怜意。他道:“若是放不下西华国的美景,又如何赏得他国风光?小姐的寻常心可要妥善收好才是。” 沉鸢一滞,离欢合该寻常心,不慕潇湘不慕琴。 “沉鸢明白,”她扬了扬嘴角,示意自己已无大碍,“多谢公子。” 嬴臻未可知否的一笑,他们既然生在风云变幻的四国,便不可能避免这样迷乱的大风,这风,才刚刚飘起而已。他见沉鸢神色平静了,便打马前行,没有再多言。 锦绣红妆,鼓瑟鸣琴。沉鸢顺着他的背影一眼望去,玉逍遥上,他稳如钟磬。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是了,这个如玉一般的男儿,是嬴臻,是她未来的夫婿。 马队一行向东,还未走出西华国境内,其他几国都已经知道了,世人纷纷扬言御景国是带去了两个祸水。 是啊,自古红颜多祸水,何况一个是西华国的公主,一个是名动四国的顾小姐,一场倾国盛宴,才刚刚开始,不知何人会笑到最后呢? 马车队晃晃悠悠的出了锦州大概十余里,已经入了通向御景的官道。这一带没什么百姓人家,唯一能歇脚的地方只有驿站。看天色渐晚,也来不及赶到下一处驿站,嬴臻便吩咐众人在此先休息一夜。 襄城公主不知为何提前回御景了,大概是觉得这样大张旗鼓的晃悠过去太耗时间,所以留下嬴臻陪同瑾熹她们就可以了。 颠簸了近一天,沉鸢只觉得浑身乏得厉害,加上心情不太好,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本想早些歇息,瑾熹却传人来找她,她只好打起精神过去。 “妹妹你可过来了。” 沉鸢刚进屋,瑾熹就迎了上来,她不由关切问道:“姐姐怎么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换车 瑾熹吩咐身边的丫鬟先行退下,钟灵和毓秀也随之到门外守着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沉鸢和瑾熹二人。 瑾熹神色有些古怪,轻轻道:“妹妹可不要笑话我,今天实在是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了那皇宫的缘故,可是我隐隐又觉得不大安生,眼皮子跳的厉害,就怕有什么变故。”说罢,她有些羞涩,双手紧紧攥着,握在胸前,眼睛里也有些许愁容。 沉鸢心想,大概是她忧思过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毕竟瑾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皇宫出嫁他国,要是她一点都不紧张那还奇怪了。 沉鸢倒了杯茶水递给瑾熹,按着她的手宽慰道:“姐姐别多想,这么多人护送,不会出什么岔子,倒是姐姐要养好精神才是。不过说来我们大概还要些许日子才能到,姐姐每日盛装坐车确实繁琐,不如我们轻装简行,到了御景都城前再换好妆容?这样也减去路上的变故,省的大张旗鼓得招人堵截不是?” “妹妹言之有理,今日下来,我确实疲累的紧,只觉得脖子酸乏,身上无力唉,也不知到了御景国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人生地不熟的,我又有些舍不得离开了。”瑾熹言语里露出几分无奈和摇摆不定的意味。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再回头了。幸好我们还能作伴,总好过孤军奋战,姐姐也不要忧心了。只是有件事,我倒希望姐姐还是早作打算。” “何事?” “听说御景国皇帝后位久悬未定,姐姐可要争取一番?”沉鸢望着她,她知道瑾熹性子有些软弱,但御景国后宫不会比西华国的简单,如果她一再忍让,恐怕还是要被欺负的。从前在西华国,瑾熹好歹是公主,宫人们再怎样也不敢太过放肆,可到了御景国就不一样了。她虽是和亲公主的身份过去,但入宫后也不过是芸芸宫妃中的一个,要是不得宠,只怕那边的人一条心,让瑾熹往后的日子更加艰难。 瑾熹低垂着眼眸,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不是说有位宓夫人极为受宠,我哪里比得过” “宓夫人我也有所耳闻,听说皇帝宠她已到了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地步,只是她脾性怪异,出身低微,故而朝中内外都反对立她为后。我想这大概也是他们来我国求亲的缘由吧,毕竟封后的事不是仅仅依靠皇上的宠爱,还要权衡前朝后宫的利弊,姐姐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隐忍,不然又要被人欺侮了。况且,我往后也不可能总是进宫看你,许多事情姐姐自己可要拿捏妥当,防人之心不可无。” 瑾熹听到沉鸢说不能时常进宫瞧自己,眼神里表现出落寞的神色,她当然知道沉鸢说这些是为自己好,只是以御景国如今的国力,还用得着依靠她这个不得宠的公主和母国吗?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知道那皇帝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喜欢自己。一想到日后的光景,瑾熹有期待,也有担忧,若能安稳一辈子倒也别无所求。 这厢二人正说着,那边有丫鬟来敲门,说是传晚膳了。沉鸢遂辞别瑾熹,回了自己屋子。 “毓秀,去请公子过来一叙。”出门后,沉鸢便吩咐毓秀走一趟,有些事还是得她亲力亲为。 不多时,嬴臻便过来了。 沉鸢告诉他瑾熹想减轻大家负担,从明天开始一切从简,争取早点赶到御景。再过几天就要到西华c御景和丰夏三国交界地带,如此大张旗鼓的行路,怕是会太惹人注目,万一引来山贼什么的就不妥了。 嬴臻没料到瑾熹会有这样的见地,但仔细一想,这恐怕是沉鸢的意思,不过她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便同意了。 就在他准备告辞回去的时候,沉鸢忽然又出声,央求从明天开始自己与瑾熹乘坐一样的马车。 “若是真有贼人,你这般不怕会有危险?”他问。 如果真的有人劫亲或者抢掠,一样的马车从外面就分不出哪一辆是公主所乘,到时候掩护公主的同时难免会殃及沉鸢,她一点都无所畏惧? 沉鸢看着嬴臻,眼神坚定,“我相信公子。” 嬴臻似乎是没想到沉鸢会如此直白又坚定的说出这话,一时间没有多说,只淡淡一笑,留给她一个背影,“劳累一日,小姐早些休息罢。” 后来一连走了几日到达西华国边境小镇,送亲使使命完成,向瑾熹拜别后回朝复命。 瑾熹下车,向锦州方向三拜,然后命随身丫头鞠了一捧泥土带上了车,以示不忘故国。 说来这几日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让沉鸢以为是自己小题大做,杞人忧天。不过这样行路也方便,不必整天记着那些礼仪规矩,随性了许多。偶尔瑾熹觉得无趣了,还会邀请沉鸢与她同乘一辆车解闷。 不知不觉一行人开始进入三国交界地带。 行至晌午时分,众人都有些懒怠之色,嬴臻命众人原地休息。襄城公主早已经先一步回国了,所以眼下这里除了瑾熹身份最珍贵之外,就剩下嬴臻和沉鸢了,众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保护好他们,若是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你渴了吧,我下去弄点水来!”钟灵不等沉鸢回应,就麻利的拿了水袋子跳下车去了,毓秀一面嗔怪她风风火火的性子,一面细心的将干粮拿出来,准备给沉鸢享用。 “天气越来越热,这马车里着实闷了些,小姐可还好?”毓秀将车帘子撑开些,让外面的凉风吹进来。 沉鸢接过干粮,透过车帘往外看去,这里荒无人烟,四下也没什么人出现,想必周围的人都忙着逃难去了,战事不断的年代,最不容易的便是这边境的百姓,稍有不慎就会家破人亡,倘若没有国界,大家都能安居乐业相安无事,那该多好? “这一带原先都是丰夏国土,说来北方丰夏国原本有几百里国土横亘在西华和御景之间,若不是御景国打通了这条路,让丰夏割地,恐怕御景的人想到我们西华国来都要费好一番功夫呢!”沉鸢向毓秀解释道,“听说这里被御景攻占之后,公子上书给皇帝,让他只派人去驻守,暂且先不要更改此处丰夏国百姓的习惯制度,此举颇得好评。” 沉鸢不是不佩服他的,礼贤下士,结万民之心,总归好过丰夏国民负隅顽抗,而且这样还能赢得四方好言。沉鸢看着这被开辟的官道,忽然有些担忧了,这条路通向西华国,如果御景要对西华国下手,她要怎么办呢?沉鸢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御景国——会有那么大的野心吗? 毓秀却扑哧一声笑了开来,“小姐现在是越看公子越觉得欢喜吧?” “毓秀~”沉鸢被她这取笑的模样弄的一阵难为情,正好钟灵打水回来,主仆三人便开始在车内用膳。 “幸好昨儿在驿站准备的干粮还算充分,这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下一个驿站,荒郊野外的,想找点热乎乎的吃食实在太不容易,就连这水都宝贝的紧。幸好山旁有条小溪,不然连这么点水都没呢!”钟灵一边伺候沉鸢吃东西,一边抱怨。 她们从未出过远门,也没想到路上吃干粮会这样难以下咽,自己做奴婢的也就罢了,就怕娇养着的小姐会受不了。 “你们也吃点垫垫肚子,别饿坏自己。”沉鸢忙把手里的核桃酥分给两个丫头,其实自己也不是很饿,看着毓秀她们忙里忙出的,沉鸢多少有些不忍心。“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跟钟灵不知是修了多少年的福气才能碰到小姐,跟着小姐呢!”毓秀年幼就被人贩子卖来卖去,若不是遇到顾老丞相,自己现在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处境,她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会觉得苦,更何况沉鸢这样的主子实在不可多得。 “可不是,说句不敬的话,小姐待我们亲如姐妹,我们做梦都时常笑醒!”钟灵笑嘻嘻的揽着沉鸢,甚是亲厚。 “灵儿就会哄我高兴,我们这边吃着,也不知姐姐怎样了,她这段时间才是累坏了,我们赶紧吃好去看看她。”沉鸢催促着赶紧吃完,好去看看瑾熹,前两天瑾熹还水土不服,整个人都消瘦了一些,今天忙着赶路,不晓得她吃不吃得消。 然而就在这时,听得四周传来一片喊打喊杀之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行刺 只见几批人策马从前后冲来,举刀舞剑,好不威风。 “保护好公主!” 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横穿过轿帘,擦过沉鸢的头发,钉在沉鸢的马车内。 “啊!小姐!”钟灵见这箭差点要了小姐的命,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扑了过去。沉鸢下意识地赶紧捂住她的嘴。为了掩人耳目,她特意和瑾熹坐了一模一样的马车,此刻两辆马车并肩而立,来人射箭只是为了分辨到底哪辆坐的是公主。现在情况危急,钟灵却一下子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轿帘忽地一掀,外面已经厮杀起来,嬴臻看到钟灵一脸的紧张的样子,还有沉鸢紧紧皱起的眉头,面上不露喜怒,只淡淡说了一句:“没事就好。”然后又猛地放下车帘,人也不知去向。 耳畔刀剑声和撕衣裂肉的声音不断,还有血迹洒上车帘,沉鸢担忧瑾熹,也不知道她怎么样。 “公主” “嘘!”瑾熹听闻身后的丫鬟喊她,心里紧了一分。此刻是惊险万分,稍有不慎都会随时丧命,不知外面打得如何,瑾熹愁眉紧锁。马车周围人影攒动,血珠不断撒到车帘,带进来一阵阵腥气,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她不敢深想。 还不知怎么回事,就听见砰的一声,自己的车辇被劈个粉碎,此时的她们孤零零的被簇拥在中心,显得分外夺目,不远处万箭齐发,蓄势而待。 她愣在那里,身后的丫头抓住她的袖子,大喊不要,那一瞬间,周围就似静止了一般,谁也不敢冒死挡在瑾熹身前。 箭矢冲瑾熹瞄准,如雨水一般漫天洒下。 来不及了,瑾熹闭上眼,此刻只有绝望 忽然身子一轻,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好像飞了起来瑾熹浑然不觉害怕了,只是闭着眼睛感受着,似乎早已不在乎生死。 众人眼见着马车上的一个丫头被射成马蜂窝似的,但是瑾熹逃过了一劫,他们越发得狠了起来,下手不留情面。 “小心!”又是急切而温雅的声音。 瑾熹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待看清面前站着的是嬴臻时,瑾熹的脸白了几分,一时晕了过去。嬴臻一直将她护在身边,但也一直没有离开沉鸢所在的马车半步,他要保护的,不止是瑾熹。 等到瑾熹醒来时,大家已经到了驿馆,床边是一言不发的沉鸢,旁边站着钟灵和毓秀。 “妹妹,”瑾熹沙哑的开了口,立即被沉鸢制止了,她瞥了一眼窗外,道:“姐姐受惊了,刺客已伏法,是丰夏国的。” 瑾熹震惊的看着她,丰夏国的人也太胆大了,竟然不对,这个节骨眼上,丰夏国的人哪有那个胆子!她半带询问的目光看向沉鸢,沉鸢点了点头。 怎会是丰夏国的刺客呢!恐怕是西华国的人瞒天过海,假意刺杀罢了。只是沉鸢不明白,既然是假意刺杀,那些人为何真的敢那样射杀瑾熹,若非嬴臻,瑾熹可就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要真的杀了瑾熹。这个念头让沉鸢有点寒心,皇后这样容忍不下吗?还是说皇后根本无意送瑾熹入御景国,他们只是借瑾熹入御景国为借口,把自己送走?可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司空晴吧!还有,祖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何祖父不跟自己明说呢? 沉鸢没有把这些告诉瑾熹,她担忧的望了瑾熹一眼,不知道躲过这一次,她还能不能躲过下一次。 “姐姐,觅珠已经好在望瑜只是受了伤,性命无忧。两个贴身丫鬟一死一伤,眼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伺候你,钟灵和毓秀是自小跟我一块长大的,我最是信任不过,毓秀机敏沉稳,以后就让她服侍你吧。” 瑾熹看着沉鸢,不由推脱道:“这如何使得,她们自小跟着你,来服侍我了你怎么办?” 沉鸢未等她说完便打断道:“姐姐快别推辞了,你这番进宫,身边一定要自己人,如果人手不足,万一有心人安插什么眼线在你身边那就防不胜防了,就因为毓秀自小跟着我,我才放心让她跟在姐姐身边。如今望瑜自己还不大好,姐姐身边总不能没人伺候着不是?要是姐姐舍不得妹妹,等姐姐在后宫里寻了可靠的人,再放毓秀出宫便是了。” 瑾熹见状,倒也不好再客气了。 看瑾熹神色恹恹,沉鸢就先携了二丫头出门,让她好好休息。 “毓秀,你我一同长大,往后你跟着公主,我们主仆的情谊也算是——”沉鸢紧紧的握着毓秀的手,她也舍不得,只是不得不如此。钟灵这丫头大大咧咧,肯定不能伴瑾熹躲过后宫的纷争,只有毓秀能让她放心。 “小姐严重了,毓秀虽然跟着公主去,但是小姐永远都是毓秀的小姐!”毓秀说的坚定无比,不管怎样,沉鸢都是她的小姐。 沉鸢抱了抱她,然后让钟灵去房间的包袱里拿出那对猫眼石的坠子,“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好送你,这坠子你收着,以后多多保重,遇到事情可以与我商量,公主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 “是,毓秀明白!” 她们主仆正说这话,忽然有个小伙子迎面跑过来,差点撞上躲闪不及的沉鸢。 “请顾小姐安!”他见是沉鸢她们,语气间松了下来,胡乱的擦着额间的汗,似乎有什么急事一样。 “你是何人?”钟灵问道,虽然是在驿馆,可是白天的事情让众人不得不提神醒脑,一个差池可都错不得。 “我是公子的小跟班,”他乐呵呵的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第一次跟自家府里女眷之外的姑娘打招呼,他有些不习惯,“我,我叫莫言哦,对啦,我得看我家公子去了!” “你家公子怎么了?”沉鸢眉头一挑,今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只顾着照看瑾熹,到忘记嬴臻如何了。 莫言惊叹了一声,“小姐还不知道吗?我家公子流了不少血,这会儿我刚送走大夫,还没去给他煎药,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他?” 沉鸢心里一紧,颇有些担忧,可是转念一想若自己表现的太热乎了,会不会不妥呢? “钟灵,我要回屋收拾东西了,你来帮忙吧!”毓秀微微一笑,将不明所以的钟灵拉走了。沉鸢抚了抚鬓角,状似无奈的看着飞奔而去的两个丫头,对莫言轻轻一叹,道:“有劳你带路。” “好嘞!”莫言一个高兴,眉开眼笑的往前走去了。 夜里还有些凉,沉鸢走到嬴臻所在的房间前驻了足,莫言先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他出来请她进屋,然后声称要去给他煎药,便一溜烟跑走了。沉鸢失笑,这些个丫头跟班的,几时都这么会给主子腾空间了? 沉鸢看着坐在案几前看书的嬴臻,一瞬间有些恍惚。本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没想到他饱读诗书之外,武艺倒也不低,竟然能在那个节骨眼上救下瑾熹,不知道是之前他太会隐藏,还是这时故意显露,沉鸢总觉得嬴臻身上有太多秘密,她看不透也摸不透,有时候觉得自己可以了解他,有时候又发现自己所知不过冰山一角,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许襄城公主也未必全然知晓吧。若说襄城公主对这样深藏不露的嬴臻满是猜疑,那么沉鸢便只有敬仰了,她觉得世间再无第二个人能像公子这样,好像挑不出什么不妥之处,一切都那么完美,完美的不似凡人。 烛火明灭,案几前的人右手被包扎着,玉色的衣袍上还隐隐留有未曾擦去的血痕。沉鸢这才惊觉——他怎么伤成这样了?嘴唇都变成了浅红色,像是褪了色的花瓣,一点也没有往日的神采。 不知不觉间,沉鸢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嬴臻展着一双漾着柔波的眼神凝着她,她在害怕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怀疑 “公子——”她猝不及防的撞进他的视线中,一颗心跳得极快,都忘记自己要讲什么了。这个认知让沉鸢绯红了面颊,怎么在他面前总是语塞呢! “无妨,只是小伤,倒是让小姐受惊了。”他和煦的笑了起来,眉间一片泰然,仿佛身上的伤口只是衣服被撕破了口子一般,根本看不到他有丝毫痛楚的模样。 沉鸢有些羞愧,这些刺客本就是西华国的,只是她猜到了却不能说。不过她倒是好奇,以嬴臻的本事,应该不难想出个中缘由。可是他为何对外宣称这是丰夏国的刺客呢?莫非他是将计就计?不,他又何必送个麻烦进自己的国家,毁去本国的基业?难道说他也猜到这场行刺的目的,才拼下性命去保护瑾熹,目的是不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唉,我是不是想多了呢?沉鸢犹自叹息,叹息着仅仅因为惊鸿一瞥,就让自己深深的陷入这样没有把握的感情当中。 “公子无事就好,”沉鸢转眼看到嬴臻正在看的书,诧异的说道:“公子对兵器也有兴趣么?” “兵者,国之盾也。今日的刺客,手中所用之箭均是御贡之铁打铸,此铁虽盛产于丰夏和你西华交界地带,但冶炼锻造却不容易,一块成铁极是难得,所以是御用之铁,旁人无法轻易获取。据我所知,丰夏国皇帝身边的暗卫皆以此铁锻造兵器。” 几句话一解释,沉鸢心中已是了然,怪不得他们这么肯定是丰夏国人所为,祖父好高明的手段。不管这铁是不是旁处无法所得,只看刺客对瑾熹和自己下手如此之重,旁人也无法将刺客的事情联系到西华国身上,因为西华国的人,谁舍得或者谁敢对公主和顾相小千金下如此毒手! “不过,”嬴臻顿了顿,声音带了点意味不明的悠远,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沉鸢拢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颤,连带着目光也有些闪躲,他,他知道了?对呀,我怎么忘记了,那日国宴校场上,射大弓所用的奇弓不就是这稀有贡铁制成的么? “公子”此刻的她,除了弱弱的再次唤一声公子,似乎也没有别的话可以掩饰她内心的慌乱无措了,可他既然知道,为何,为何又要承认是丰夏国人所为? “今日的事已成定局,你无需多虑。”他似乎是在安抚沉鸢内心的焦灼,微微笑了开来,“你将是我的妻,我会护你周全。” 闻言,沉鸢猛然抬头,这样的话一点点的温暖了沉鸢的心,本以为日后飘零他乡,再无避处可是公子,你真的会一直护我周全么? “药来了~”莫言一路从屋外高唱着进来,像是提前打好招呼,好让屋内的人知道他要过来似的。“公子,嘿嘿,大夫说了,药有点苦,小的特意少放了水,干脆让你一口饮尽,省的受罪!” 听着这样轻松的话语,沉鸢忍不住掩着唇畔轻轻笑了一下,莫言是故意整嬴臻的吧,药那么苦,水再放少了,不是更加苦涩,恐怕这一口下去,定要‘回味无穷’了吧! 嬴臻也不接茬,只是平静的将药一饮而尽,随后用手帕擦干唇边的药渍,这才说道:“自己先去领十板子,然后去朱松那里拿一锭银子。” “啊!”莫言摸摸头,痛苦的看了一下嬴臻,扁扁嘴小声说道:“朱松功夫吓人,领了十板子还有命么!” 沉鸢失笑,嬴臻这是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啊!正所谓苦尽甘来,若是不好好享受一下苦,何来一锭银子的甘呢! “公子!”莫言小声道:“莫言知错了,不该戏弄公子的,还望公子饶了莫言!”说完,他还可怜兮兮的看向沉鸢。 “你家公子何曾要罚你了,你只管领着十块木板子跟朱松要银子去!”沉鸢是抓住嬴臻话里的漏洞,暗示莫言道。 莫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笑道:“多谢公子,多谢小姐!莫言这就拿十块木头板子要银子去喽!”说完,他也不等嬴臻发话,就急匆匆的跑走了。 沉鸢掩唇轻笑,这个莫言真是块活宝。她从桌子那里倒了杯清茶递给嬴臻,浅笑道:“公子快过过口吧,想必那药是苦的利害。” 嬴臻接过来,眉头皱了皱,显示沉鸢说的的确是实话,这个莫言,平日里惯的他没大没小的,这会儿倒想着这法子来哄沉鸢开心呢。 “时候不早了,我,我就先回去了,公子早些休息吧。”等到笑过了,沉鸢又想起先前的对话,赶忙抽身回避,她得回去静静心,省的一颗心被他搅乱了坏了大事。 “也好,”嬴臻起身,刚要准备送她,却被沉鸢以天凉风大,对伤口不好的缘由给拒绝了,嬴臻便目送着沉鸢离开。 夜色中,他的眼神深邃了几分,让人看不明白,幸好也无人看到这样的眼神。 回到房里,钟灵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见沉鸢回来了,忙上前去迎她。 毓秀已经收拾东西去瑾熹那里照顾她了,现在就只剩下钟灵和她相依。 “小姐怎么去了这么久?公子他没事吧!”钟灵关心的问道。 “既然这么关心是否有人伤亡,灵儿怎么不早早地提醒我一下?”沉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钟灵搀扶她的手不由一缩,嗫嚅道:“小姐” “祖父是不是早就告诉你了,所以你今天才失口喊我,好让刺客找准目标?灵儿,你可真是瞒得我好苦呢!” “小姐,相爷吩咐过了,钟灵不得不从。我不也是没办法嘛,好在公主和小姐都无碍”钟灵越说声音越小,都不敢朝沉鸢看,深怕沉鸢不高兴了去。 祖父为什么容忍那些人伤害瑾熹?自小祖父就很照顾瑾熹,不该不顾她的安危呀。一旦涉及这些事,就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真不知道何日才能是头。 “那你下车找水是不是就是通知他们过来的?” 钟灵有些害怕的点点头,她不知道小姐会不会再也不信任自己了。 “祖父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了没了,除了这事,再没别的吩咐了。”钟灵连忙摆手,委屈道:“为了这事,我已经提心吊胆好几日了,每次有风吹草动,我都提了一万倍的精神,就怕把事情搞砸了。” “毓秀知道这事吗?” “应该不知道,相爷说不可打草惊蛇,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说罢,钟灵悄悄往窗外瞧了瞧,似乎害怕被人听到。 祖父似乎对钟灵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更放心些,竟然把这样的事交代给她。不过转念一想,也只有钟灵这样的性子做起事来才不会叫人生疑。沉鸢叹息了一声,握紧钟灵的手,她虽然抱怨这丫头瞒了自己,却也后怕的很,因为如果今天那些人弄错刺杀的对象,那么被万箭穿心的,可就是钟灵了。“钟灵,以后,万不可再这样冒险了。”前途渺茫,她们不必步步为营,却也不能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 晚上,沉鸢梳理思绪,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但由这件事沉鸢算是弄明白了,襄城公主和嬴臻之所以来西华,表面上为了和亲,恐怕实际上是想和西华联手,一起对付丰夏吧!那么,这次劫亲刺杀就是两国对丰夏出兵最好的理由,所以公子明知其中缘故,也不会揭发出来。 看来四分天下的局面终究维持不了多久,御景和西华要开始行动了 只不过,如果西华国真的打算以刺杀来嫁祸给丰夏,只需要造出声势即可,不可能会对瑾熹她们赶尽杀绝除非这件事被有心人知晓,他们想借祖父之手除了瑾熹可是为何要除了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呢? 沉鸢心里忽的一惊,莫非为的是怕将来西华御景一旦开战,瑾熹就会成为人质,他们为了皇家颜面不得不有所顾虑?想来西华和御景的联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如果是这样,那这背后是不是皇后和司空家族在搞鬼?还是说司空家的人已经安插了眼线在祖父那里?沉鸢拿出怀里的桃木佩,眼神深邃了几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转变 这天夜里,沉鸢几乎没怎么睡着,即便是睡了,也是噩梦不断,天还没亮,她就惊醒了,额间都是冷汗。 “小姐,没事吧?”钟灵闻声,知道里间的沉鸢睡得不踏实,便赶紧起身过来看她,大概钟灵也没睡安生,毕竟白天的刺杀还是让她们心有余悸。 沉鸢披了件衣服坐起身,钟灵则是点亮一盏烛灯,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沉鸢乌青的眼圈。沉鸢揉揉眉角,不打算再睡了。“你再去睡会儿吧,天还没大亮呢。” “小姐不睡,钟灵哪里睡得着小姐是不是白天受惊了?都怪我不好,应该早点提醒小姐的。”她打着哈欠,却执意要陪沉鸢。 “这事不要再提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沉鸢拉着钟灵坐下,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其实钟灵不告诉自己也好,不然有所准备了,反而更加胆战心惊。也不知道瑾熹和毓秀怎么样了,瑾熹一定也吓的不轻,这样的劫后余生,恐怕瑾熹一辈子都忘不掉。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皇城呢。院外,晨光开始慢慢显现,星子逐渐隐去,仿佛昨天的种种只是一场梦境。 烛火噼啪作响,火苗忽明忽暗的跳动着,正当二人沉思不语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惊得沉鸢肩头一颤。 原来是巡夜的人看到屋里灯亮,以为沉鸢有什么事情。钟灵将他们打发走,扶着胸口拍了两下,现在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天亮以后,沉鸢刚洗漱完毕,忽然见毓秀顶着一身的疲惫匆匆忙忙过来了,说是公主不好了,吓了沉鸢一跳,赶紧过去看望。 “都怪奴婢不好,昨儿个睡前还好好的,不知今早怎么就烧的这么厉害。”毓秀不停的自责,急的快要流泪了,钟灵只好在一旁安慰着。 大夫在那里给瑾熹看病,沉鸢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公主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忧思过度,加上连日赶路,本就伤了元气,这才病倒的,微臣开几服药,公主服下休息两日就无大碍了。” 听得大夫这么说,沉鸢她们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瑾熹,沉鸢有些心疼,希望不再出什么乱子了。嬴臻送走大夫,命人好生去煎药,便离开了。毕竟瑾熹是和亲公主,君臣有别,他只好拜托沉鸢多加照顾,等瑾熹好转之后再赶路。 “顾小姐,奴婢们有罪,是奴婢们疏忽了。”瑾熹的陪嫁丫头们见众人散去,扑通一声都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沉鸢让她们起身,要是瑾熹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确实有大过,不过好在事出有因,怪不得她们。 “公主已经病了,你们现在不需要向我磕头请罪,而是应该要好好照顾公主。我知道大家都是宫里出来的,不管以前怎样,往后进了御景国的后宫,你们和公主就是一条船上的,公主与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沉鸢目光变得严厉起来,像是在警告她们,“你们凡事必须亲力亲为,事无巨细,不能让人有机可乘。听明白了吗?” “是,奴婢们谨记,必定与公主一心。” 沉鸢无心再摆谱,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毓秀,你一向心细,我留你在这里,就是怕她们几个服侍不周到,怎么你也这样大意?” “小姐,我” “别,别怨她了”床上的瑾熹忽然弱弱的开口。 沉鸢大喜,“姐姐你醒啦?” 瑾熹抿了抿干涩的唇,毓秀赶紧倒了杯水过来。 瑾熹摇头不喝,表情有些痛苦,沉鸢知道她有话要说,便让钟灵和毓秀先出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姐姐?”沉鸢冷不丁的看到瑾熹眼角留下了两行泪,有些不知所措。 瑾熹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是她,定是她要害死我” 沉鸢知道她口中的“她”说的是皇后,原来瑾熹已经猜到这场刺杀是自己人安排的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毕竟祖父也参与了,就算沉鸢说自己事先并不知情,瑾熹又能听信几分?不是沉鸢刻意想瞒着她,实在是多年来的相处让沉鸢知道瑾熹心思细腻又敏感,她不希望瑾熹误会自己,而使二人间生分了。 “我,咳咳,”瑾熹有些激动,情绪波动的厉害,沉鸢赶忙轻拍了她的心口。“我一直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她,她居然还是不肯放过我!” 沉鸢一直都知道瑾熹的不容易,她不禁伸手握住了瑾熹冰凉的手指,那种寒凉让沉鸢心疼不已。 “我原以为,这次她同意我和亲,是对我有愧,哼,原来,她竟是要赶尽杀绝!” “姐姐,你”看着瑾熹眼中的幽怨,沉鸢一瞬间五味杂陈。 “鸢儿,我斗不过她的”良久,瑾熹却是面露苦涩,眼泪流的越发快了起来,听得她戚声一笑,“还不如一死了之。” 沉鸢无法体会瑾熹这样复杂的心绪,可她知道,也许这就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小时候,瑾熹总是唯唯诺诺,不敢得罪皇后丝毫,她希望能够讨好皇后,这样在宫里的处境会稍稍好点。可皇后因为她的出身,从来不拿她当回事,连带着宫人们都不把瑾熹放在眼里。眼看着瑾熹长大,明白了事理,懂得了隐忍,方才安生了几年。这次两国联姻,皇后同意瑾熹出嫁,沉鸢知道这未必是皇后大发善心,而是找不到更加合适的人选了才让瑾熹顶替。如果沉鸢所料不错,西华也只是假意和亲,明哲保身罢了,毕竟如今的御景国已经得罪不起。 可是,这次的刺杀,祖父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如果瑾熹知道祖父也参与了,又会怎样看待自己?沉鸢叹了口气,不敢深想。 “姐姐,你如此折磨自己,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又是何苦来呢?”沉鸢算是看出来了,瑾熹这身病是她自己一心求死所致,哪里是什么惊惧过度,分明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毛病。 瑾熹沉默不语,忽而又像沉鸢投去哀切的目光。“那——我该怎么办?” “姐姐,你若是求死,于皇后娘娘而言不过是少了个心头刺,反倒是让她安生了。况且你往后又不在她跟前,何必为了昨日的事情看不开呢!往后的路还长着不是?只是,姐姐既然深知在这后宫中,没有权势就要受人欺负,那么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去夺得你能得到的,而不是一味忍逃避,否则我们做的这些努力又有何意义?” 瑾熹陷入了沉默,去争么?她看了看沉鸢,眼底依旧清明 这时毓秀端了汤药过来,伺候瑾熹服下,转头看到沉鸢也是疲惫不堪,不由有些心疼,“小姐也去休息一下吧,钟灵说你昨天也没怎么睡。” 看瑾熹心绪平稳不再胡思乱想,沉鸢也放下了心,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瑾熹还能支撑多久,不知道御景后宫的那些妃嫔又如何,罢了,人各有命,她顾沉鸢又能有天大的本事左右后宫不成? “毓秀,刚才是我太严厉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 “小姐这说的哪里话,本就是毓秀大意,小姐既然信任我,我又怎能辜负小姐重托?”毓秀打断沉鸢的话,她知道小姐也是太着急了,她们做下人的本就是要服侍好主子的,更何况小姐也没有过分责怪,自己谈什么委屈? “一会你随钟灵去我那里领些金银细软,宫里要打点的地方很多,姐姐初入宫,万事还需你来逢源,若是能在宫里得几个心腹,将来她也能好过一点。最好能寻个人可以传递话出来,自然这些事得做的隐秘些”沉鸢这边正细细嘱咐着,却没在意拐角处有一抹衣角闪过 好在这事也就这样平息,瑾熹慢慢好转,一路上倒也没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不过消息传播的快,丰夏截杀和亲公主的事在四国传的沸沸扬扬。 果然如沉鸢所料,襄城公主借此事大发雷霆,派兵攻打丰夏,那势头如火如荼,一瞬间各国人人自危。 沉鸢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入宫 车队行至御景国国都境内的驿站后,嬴臻立刻着人将马车换成宫妃仪仗队,所有人整装送瑾熹入宫。沉鸢看着轿帘外绵延多里的迎亲队,不免咋舌。御景国果然气派,竟然肯花这么大的代价迎接瑾熹,可见他们皇帝郑重之心。 瑾熹有些紧张,这么多天,终于是到了。轿撵上银铃作响,轻纱曼妙,轿撵外具是御景国百姓的围观声,好像对她很是好奇。从郊外穿过闹区,走向宫宇,那里将会是她一生的归宿了。不知为何,她开始羡慕起沉鸢来,沉鸢还是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算计之外,而自己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转移到了另一个,锦衣华服又有什么乐趣?终究不能她叹了口气,没有再思索下去 “听说这轿撵里坐着的,是西华国两位绝世美女佳人啊。”酒家楼上的窗户边有一男子啪的一声收起手里的金丝折扇,笑得肆无忌惮。 “哼!祸水!”另一女子扁扁嘴,狠狠的剜了下面的车马一眼。她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模样,眉清目秀,一副贵派模样。 “公卿可是回来咯~”那男子闻言故意凑到她身边戏谑道,笑得意味深长。 那小姑娘又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目光赶忙往下搜寻去,盼了这么久,可算是回来了。 “早走了!”男子得意的一笑,然后离了窗户那里,坐在桌子旁漫不经心的嗑起瓜子来。 “那你这么早就回来了,莫非也是看美人来了?”小姑娘一脸的不屑,娇俏的脸蛋上隐有不平之意,忽而又面色一转,古灵精怪的看着面前坐着的人。 “你可别打我的主意!公卿看中的人呐,本侯可不要!”男子抛起手中的瓜子仁,然后仰头一接,十分随意,然后又转眼瞧了她一下,上下打量一顿后啧啧了两声。 “你这样子瞧我做什么!”小姑娘不由微微含怒,劈手夺过男子手里的瓜子,不让他继续吃。 “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又开始打他的主意了!”他颇为无奈,语气里却无半点责备。 “从前不敢跟襄城姐姐争,现在既然姐姐不要,本郡主干嘛不争取一下!”女子古灵精怪的笑道,然后又微微有些不满的说,“再说,我哪里小了!若是按辈分,你还得管我叫一声姑姑呢!要不要我帮你弄到那个‘天下第一姿’?” “呦,是哦,我的‘姑姑’,平常带你出来打马游街作威作福也就算了,你可别背着我做什么糊涂事。他们这是两国联姻,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变就变的。你看你,口口声声让我按辈分叫你,却不做些个‘长辈’该做的事。既然你想接近公卿,而我和公卿又私交甚好——要不这样,改天我也带他来认个亲戚,叫你一声姑姑可好?”他笑意盈盈,只气的这小丫头横眉怒目。 这厢说话玩闹着的他们,正是远游归来的永逸侯刘璋和出来看热闹的温陵郡主,一个是当今皇帝的堂侄,一个是皇帝的堂妹。向来他们二人都被皇帝宠惯了,是在整个临东城都没人敢惹的两个主儿。 由此可见,这西华来的两位贵族佳人,不光是百姓们好奇,连王公贵族也不能自持。大家对沉鸢和瑾熹的说法也是褒贬不一,好奇的目光追随着仪仗队,一直送至宫门口方罢。皇帝出宫迎接,后宫诸位嫔妃也都尾随其后窃窃私语,这一时间,后宫诸人似乎变得上下一心起来,好像如临大敌。 沉鸢由钟灵搀着下车,远远的看到一身华服的御景国皇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的皇帝,他的身子骨并不丰硕,有些清瘦,皮肤很白,有点晶莹剔透的感觉,唯有他嘴角的笑意昭示着他是个活物,还算是有点生气。 瑾熹由宫人搀扶着进了宫门,众人也跟着进宫。 琉璃瓦,白玉墙,金粉殿,翡翠堂。 入目的便是这色彩绚丽,雕梁画栋的宫宇楼台,让人觉得入了一座金玉堆砌,玛瑙如珠的地方,晃得人眼睛都酸了。原以为西华的皇宫已经足够奢靡,却没想到御景国更胜之。要说应该怎样判定御景国现在如日中天的气焰,便是看看这些也足以知晓了。 嬴臻在沉鸢的身侧走着,见沉鸢唇畔似带惊羡又似带省察的笑意,分明是雀跃的模样,却还硬生生装作不动声色,嬴臻的目光一时也柔软了几分。 进了宫,瑾熹按规矩和沉鸢一起叩拜。大殿上其余女子在细看过瑾熹和沉鸢后,竟无一不将目光落在沉鸢身上,就连皇帝也微微皱了皱眉,看向沉鸢的眼神有些深邃,又带着些不可置信似的错愕。 “她就是名动四国的顾美人?”一个良人小声说道。 “呸,什么顾美人,良人是觉得宫里有一位宓夫人还嫌少吗!再多一个美人,我们众姐妹还怎么活!” “就是,辛亏是那个瑾熹公主,不然宫里可要变成祸水的后宫了!” “姐妹们小点声,”有一个华服女子笑意盈盈,好像是在安抚众人的情绪,“切莫言人之是非。” 听得她语毕,另一蓝衣女子轻哼了一声,大概是鉴于这二人位分略高,大家都不敢再出声,只得眼神交流。 皇帝并没理会众位佳丽的怨言,直接命太监宣旨。 整个过程中,瑾熹恭敬友佳,一点也不输一个大国公主的风范。沉鸢明显的感觉到大殿四处投射来的怨毒的目光,她悄悄抬头望过去,见皇帝身后紧挨着的那位蓝衣美人拧着眉瞪着瑾熹,似乎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瑾熹被册封为颜昭仪,举座哗然,这后宫向来没有昭仪这个位分,皇帝竟然特意为她设了个昭仪之位,可见皇恩非常,又道是昭仪位次于夫人,高于婕妤,更加惹得众人恨的牙痒痒。即便是西华国的公主,也不可以一来就给她这么高的殊荣。想当年宫里的戴婕妤已是位之极致了,后来因她谋害皇嗣,才将婕妤之位给了从丰夏国远嫁而来的宁婕妤。眼下众人不过以为皇帝会意思意思,让她做个美人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昭仪! 瑾熹叩首谢恩,皇帝亲扶其起身,似乎宠爱异常。皇帝还特意嘉奖了嬴臻,赐沉鸢以郡主的身份出嫁给嬴臻,择日完婚。如此隆恩,可见他待西华国之珍重。 一系列繁文缛节过后,沉鸢才随同嬴臻一起出了宫,临行前,瑾熹叫住了她,握住她的手分外激动,沉鸢也很高兴,希望她能好好的保住这份荣耀。 看沉鸢回来的时候,一路都是面带笑意,温柔可人的模样,嬴臻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如此开心?” 沉鸢闪着灵动的眸子,激动不已,忽而又想到殿前女子的目光,心里一凛,不由问道:“今日站在皇上身后的蓝衣女子,不知是什么贵人?想来能站在那里的,恐怕位分不低吧!” “依你之见,你觉得她是谁呢?”嬴臻不答反问。 “我想她一定不是宓夫人。”沉鸢颔首笑道,“夫人圣眷正浓,想必定是有过人的容颜和傲然的神色。那个蓝衣女子美而不贵,而且眼中妒色天成,可不像是宠妃的模样呢!”沉鸢自顾笑道。听说宓夫人惊艳无比,入宫至今,无人能及。她原本还想借此机会一睹芳颜呢! “的确,她是宁婕妤,丰夏国的公主。” 沉鸢脚步一顿,丰夏国的公主?难怪目光那样狠毒,之前瑾熹遇刺的事情一定是传开了,都说是丰夏国的人干的龌龊事,怪道她如此厌恶西华国的人呢。 “那宓夫人今日怎么不出席?”沉鸢不再问宁婕妤的事,她只是好奇难道宓夫人就这样大的架子么? “夫人她——”嬴臻顿了一顿,一直神色自如的他不知要如何说起这桩桩件件的从前事,“她从不出席这样的场面,也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自从她进了宫,就很少出现在有嬴臻的地方,这个习惯已经有好一阵子了。 明显的感觉到嬴臻的一丝怅然之意,沉鸢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再问下去,只当是嬴臻可怜这些宫中女子罢了。 “今日先送你去驿馆住下,等宫里这边事情办妥后我带你去见见我母亲。”嬴臻很快恢复了一贯和煦的样子。谦谦君子一般的他,很少皱过眉头,不知道是不是会一直这样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呢! 回到驿馆,钟灵闷闷不乐,沉鸢知道她是因为毓秀进宫的缘故。她们是一起服侍自己的,感情深厚自不必说。如今两人分开,宫里宫外隔着一道厚厚的墙,恐怕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了。 “灵儿,去把我的妆奁拿过来。”沉鸢卸下头饰,将一头长发打散,铜镜前的女子顾盼神飞,倾国倾城。 钟灵拿过梳子给她梳着头,以为她是要卸妆准备休息了,谁料沉鸢却叫她梳了个丫鬟髻,道:“一会儿小姐带你去逛逛御景国的国都临东城如何?” “小姐,这如何使得,你现在是待嫁的身份,怎么出得驿馆去?” “所以才叫你给我梳个丫鬟髻,谁还管小丫头们的去处!” 钟灵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今天在轿撵旁看到御景国国都如此繁华,她早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去逛一逛了,小姐真是贴心! 不多时,主仆二人大摇大摆的上了街。沉鸢以往在西华国也常常独自出门,一来是去看望母亲不想有人打扰,而来也是祖父要她多出去见见世面,不然深闺中的小女儿家何来惊世之才? 听音阁?沉鸢在街上搜索着这样一个地方,祖父说这会是她在御景国的另外一个家,所以她必须尽快知道它究竟在哪里,也好日后有机会同祖父取得联系。 啊,看到了!转过街角,竟然就真的看到一个听音阁,不是特别的华丽奢豪,一如西华国一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温陵郡主 只不过沉鸢脚步一转,并没有进去,而是带着钟灵往前直走了。钟灵回望了一下,拉了拉沉鸢的衣袖,嘟着嘴道:“小姐,那里不是有个茶阁吗,咱们去喝口水吧,逛了这么久,小姐一定渴了吧。” 沉鸢刮了她的鼻子,知道是她自己口渴了,笑道:“这地方太小,坐不下那么多人,咱们去别的地方。”沉鸢话里有话,钟灵并未听懂,只得点点头跟上她的步伐。沉鸢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左顾右盼之时,留意到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沉鸢不知道那鬼鬼祟祟的人是谁派来的,因为出门前她已经让钟灵谎称顾小姐睡下了,驿馆内应该不会有人跟踪两个贪玩的丫头,那么就是别人了,会是谁呢? 二人走马观花似的在街市中流连,沉鸢带钟灵吃了路边的阳春面,梅花糕,水晶蒸饺,这丫头直嚷嚷着美味。终于,在一处卖花灯的地方,等来了她一直疑惑的人。 是个小丫头!沉鸢有些失笑,她觉得此时来一个膘肥肉满的大汉才是,却没料到是个黄毛小丫头,还这般神情倨傲,满脸敌意,让她想起远在西华国的司空晴。 “我认得你,”黄鹂似的声音轻灵婉转,带了一点故作成熟的味道,让人觉得这小丫头煞是可爱。 沉鸢浅笑着看向她,并不紧张害怕。她说认得自己,怎会难道是宫里的人?可是宫中不会有这样年轻的妃子,也不会有妃子深夜外出,那么必是公主了。可是听闻御景国的皇帝只有一位嫡亲妹妹,就是襄城公主,看她的样貌和周身的气度,莫非是别的庶出公主? “我是温陵郡主,你不必猜来猜去的,”听这语气,果然是不像一般的小姑娘,识人心的本事还不小。 “你就是顾沉鸢?”她冷哼一声。一下子就能看出化妆后的沉鸢,倒也是难得。 沉鸢心中给了她一个很好的评价,虽然有些刁蛮无礼,却还是有点头脑的,比司空晴聪慧可爱多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是你的敌人!”她撇了撇嘴角,这般直率的话把原本有些担忧的钟灵也逗得乐了。 敌人?沉鸢眉头一挑,她初来乍到,不会得罪这样一个郡主,那么就只剩下——情敌这一种可能了。沉鸢立时知道她的来意,原来是为了嬴臻,向她示威来了。 “郡主视我为敌人,我却视郡主为小妹呢!”沉鸢与钟灵对视一眼,二人皆笑意不减。 “本郡主何曾有你这样的姐姐了!”她倨傲的白了沉鸢一眼,一点都不将她放在眼里。“这么晚还乔庄成丫头的样子,真是不成体统,公卿哥哥怎么能娶你这样的人!” “郡主既然知道我是公卿之妻,那么皇上今日殿前御赐我郡主的身份,郡主必是知道喽?我又虚长郡主一些,可不是郡主的姐姐么?郡主不肯承认,莫非是不将皇上的旨意放在心上?”沉鸢故意说的亲昵,似乎只是在逗她玩,这小丫头真是有趣的紧。 “哼,就说你是祸水了,惯会诳人!”她朝身后喊了一声,将藏在一旁看好戏的刘璋叫了出来。 沉鸢一见,是个长了一双桃花眼的男子,长身玉立,朱唇素手,若不细看,还当是哪家的小姐女扮男装出来玩呢!真是清秀妖娆! “唉,好戏都看不成,‘姑姑’啊,你搬救兵也搬得太快了点!”刘璋特意叫了温陵一声姑姑,气的小丫头花枝乱颤。 沉鸢和钟灵面面相觑,他们这都是什么辈分!“这位公子是” 刘璋顺了顺额前的落发,桃花眼一转,作揖笑道:“永逸侯刘璋。” 沉鸢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这个侯爷怎么这般年轻?西华国的侯爷可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了!而且这侯爷怎么管郡主叫姑姑? “侯爷,有礼了!”沉鸢和钟灵给他福了一福,刘璋赶紧避让过去,哂笑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你可是未来的赢相夫人,我可不敢当!” 温陵踢了他一脚,嫌他一点都不正经,他们可是来找茬的,不是来攀亲戚的。这顾沉鸢真是了得,怎么就那么谁见谁爱呢!她不满意地一撇小嘴,可爱之极。 刘璋扯了扯她,欲言又止,只得乐呵呵的笑道:“小姐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谁是小孩子,谁是小孩子了!你再这么说,我揍你啦!”温陵说着还真的扬起粉拳砸了过去,看他二人的样子,真是让人有种两小无猜的错觉。 正笑着,忽然听见一道温润的嗓音传了过来,“你们怎么有兴致一起出来逛逛了?” 嬴臻!沉鸢转头,果然是他,从容的穿过人群,向他们这里走来,周围的百姓见是公子便自动给他让了一条道,仿佛他是天上的神人一般,步步生花似的从彼岸来至此端,只余一抹月色,旖旎在众人的视线中。 “公卿啊,你来了!”刘璋停止打闹,温陵也在一瞬间变得温婉了,沉鸢不免咋舌,这小丫头果然是因为遇见了心仪之人,所以什么好的姿态都摆了出来,看来公子的魅力还真是不小呢。 嬴臻点头,笑容可掬,在温陵期待的目光中温温的站在了沉鸢的身侧。小丫头的脸立刻垮了下去。刘璋还嫌场面不够混乱似的,将温陵往嬴臻面前一推,坏笑一声,道:“公卿啊,你说咱们是不是多年的好友了?” 嬴臻点头不语。 “那我的姑姑可算是你的姑姑了?” 温陵红着一张脸不许他说话。 嬴臻继续点点头,只是唇畔的笑意却越发得明显了。多日未见,永逸侯还是这般玩世不恭,爱捉弄她。 “温陵老是逼我喊她姑姑,你是我兄弟,要不咱们今天就一道喊了吧!”他一手搭在温陵的肩上,一手拍拍嬴臻,一副风流少年的模样。 温陵扭头就跑,“臭刘璋,再也不理你了!” “还不追去?”嬴臻笑道。 刘璋一拍额头,大叹一口气,“上天真是不公啊,你走到哪儿都有佳人青睐,我呢,长得也不比你差,却苦命的还得一路去追,先帝不该赐我永逸侯,‘永碌侯’还差不多!”说完他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了。 沉鸢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掩唇失笑,“公子怎么过来了?” “公主府晚宴刚罢,我正好路过此地。”他回答道,然后见沉鸢如此着装,却是问也没问缘由。 见他说的一派泰然,沉鸢倒也没有疑惑什么。其实他是接到刘璋的通知才赶来,毕竟沉鸢初来乍到,而温陵自小顽皮,他是怕她应付不过来,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担心多余了。 “原来如此!我瞧着刚才侯爷的样子,似乎对郡主不一般。”她忽然想起刘璋的模样,好奇的看向嬴臻。她虽然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太熟悉,但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两个人关系非比寻常。 嬴臻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解释给她听,“郡主活泼好动,东鼎侯极是疼爱她,所以也不拘着她,要她在王府里跟着庶母学规矩。刘璋又是游山玩水惯了的,姑侄两人一碰头,自然粘一处去了,倒也没有别的,只是侯爷经常开郡主的玩笑罢了。” “哦?我还当他们是玩笑的呢,竟然真的是姑侄。真是可惜了,我到觉得他们挺般配的呢!”沉鸢掩唇浅笑不止。 “御景国皇嗣一脉向来单薄,皇亲国戚比之西华自是少了许多,你刚来,这些我慢慢解释给你听。”经嬴臻这么慢慢说了,她才知道,原来郡主是东鼎侯的女儿。东鼎侯是当今天子的小叔,而永逸侯刘璋的祖父恰好是东鼎侯的长兄,天子的长皇叔,因为这二人是庶出的缘故,所以都只封了侯。不过刘璋祖父已经先去多年了。他的爵位又世袭给了永逸侯的父亲,只可惜他当年平定叛乱时不幸英年早逝。这才将爵位又传给了刘璋。 又因为皇室宗亲不多的缘故,所以这二人都备受当今皇帝的厚待,自然比旁人少了许多礼仪约束。 “如今的永逸侯可是我们御景国最年轻的侯爷了。”嬴臻难得能和沉鸢讲了这么多,二人之间谈话也渐渐的变得亲和了许多。 嬴臻一直将沉鸢主仆送到驿馆门前,方才有礼的辞别了。 暗隐处,温陵一脸愤懑的看着他们言笑晏晏的模样,忽地计上心头,带着一丝丝小邪恶的笑意,对身后的人说道:“襄城姐姐回来了,我还没有好好的去拜访她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回府 这日傍晚,莫言来驿站给沉鸢请安,顺带送了些东西来,并告诉她公子第二天要带她回府见老夫人,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次日清晨,沉鸢方才收拾妥帖,嬴臻就刚好来到驿馆接她,二人像是提前约好时辰似的,一点都没有耽搁什么功夫。 甫一出门,沉鸢就听闻了街上的热闹事,原来是宓夫人甩开一众言论,出宫清修去了。街头巷尾无人不在谈论他们这位神秘冷艳又遗世独立的夫人。 沉鸢也有些好奇,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听闻宓夫人这个称号了,以至于她还未见到这个女子,心里就已经给她塑造了一个完美的轮廓。一个宠妃,让皇帝厌却诸宫,她该生着怎样倾国倾城的姿容呢?想必也是个精通六艺,才备五车的奇女子吧! 沉鸢在嬴臻旁边,虽然好奇那位夫人,但也不敢表现的太不矜持,她端正着身子坐在车内,心里有些紧张羞涩。悄悄转眸看嬴臻,他目光平视,没有多余的兴奋,像是有点心事似的。虽然他依旧一副谦和的模样,可是沉鸢却能感觉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心不在焉,公子他遇到什么难题了吗?难不成自己与他的事,遭到家人的反对了?这一路沉鸢也行的忐忑不安,只有钟灵和莫言两个人在马车旁一直说笑个不停。洋洋春日里,似乎只有他们真的心无旁骛,欢乐的看待眼前的路。 东风巷,嬴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么?真是好寓意。对御景皇帝而言,公子可不就是万事所望的东风吗?一切事宜似乎只有得到公子的斟酌,才能有成功的把握。沉鸢那颗跳跃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给公子添加光芒,大概心悦一个人,便是如此了。说起东风巷,御景上下无人不知,能住在在这里的,都是对朝廷有过大功劳的臣子。但是如今,除了嬴府人气旺盛之外,东风巷其他人家都已经日渐没落,门可罗雀,早就没有了昔日的光景。因此,不知从何开始,东风巷便成了嬴府的代称,好像这整条巷子因为嬴府的坐落而熠熠生辉。 到了之后,沉鸢之前对亲事的担忧却全被颠覆了。嬴老夫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威严,也没有故作姿态想要拿捏她,这个老夫人反而有着一身的慈爱,柔和的语气和亲厚的态度。 老夫人和女儿乍一看到沉鸢,二人对视了一眼,倒也没有过多的交流,眼角处依旧流露着身为人母的笑意和主人家应有的客气。随后沉鸢上前见礼,举止落落大方,老夫人让她近前来,然后又握着沉鸢的手忍不住一直问东问西,这举止倒不像是她第一次见沉鸢似的,也让沉鸢觉得她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欢喜的紧,仿佛是久别重逢一般,充满了欣喜感。 尽管眼下沉鸢还未过门,老夫人却似乎已经将她视作自己的儿媳妇了,还吩咐下人们不必拘泥于规矩,只管称呼沉鸢为少夫人。她见沉鸢和嬴臻说话还有些娇羞客气,便嘱咐沉鸢无需公子长公子短的称呼嬴臻,弄得沉鸢当时就羞红了脸颊,不知如何是好。 早先听闻公子有一个妹妹,那时沉鸢就有些好奇,公子这般博采众长,他的妹妹一定也是与众不同吧!今日可算是与她见了面,沉鸢在同老夫人谈话时已经悄悄打量了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叫嬴琬,年纪比温陵郡主略小,模样还未长开,但看着却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言行举止很是得体,偶尔俏皮的说两句话,更显的娉婷秀雅,让沉鸢喜出望外。 一众人簇拥着他们进了堂屋,沉鸢打量着嬴府正厅,所有陈设算不上多么华贵,却不失风雅精致。入门正对壁板,上头的楹联挂屏不似一般书香门第家,而是一幅手绘松鹤延年图,祥云滕饶,瑞意绵绵,手书‘千秋墨辉驾天地,万里雲山入高阁’成联。壁板前面是一张花梨木条案,隐约透些木香,闻之甚安。条案上,彩瓷成对,里头些许雀尾,旁边又补了两只青鱼花瓶,插着应季的鲜花,另设一只香炉,一只帽筒。不远处一只博古架隔开,古玩器皿c茶几香几自是不少。堂中央两侧几对松木圈椅,依次排开,秩序井然,显得典雅庄重,端方肃穆。 老夫人坐到主位上,嬴臻携沉鸢坐于下首,琬琬坐于对面。沉鸢这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正在融入这样一个家庭,融入到有公子气息的地方。她心里不禁甜蜜起来,想到日后将要与他们生活在一处,总觉自己福缘深厚。 午饭过后,老夫人本想让嬴臻陪陪沉鸢,谁料襄城公主差人将他请走,老夫人只好叫琬琬陪她逛逛嬴府。其实府邸也没什么新奇的地方,不过是穿花走廊,垂花厅阁。好在嬴府设计巧妙,草木相映,湖水接连,加上是第一次来,所以沉鸢一路走着倒也不乏味。 给沉鸢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公子那三千修竹围绕的书房了。倚竹听风雨,节高气傲;瀚海阅浮生,书香士嘉。这是嬴臻书房前的对联,笔力遒劲,韵味十足,果然很像公子的气节。琬琬说府中挂着的字画皆是出自嬴臻的手笔,沉鸢不免对公子更为崇慕。 走到一处名为沉香楼的地方,琬琬却没有之前的兴致,不但没有带她进去,反而有些闪躲似的径直带她绕过去了,也不知道这楼里都是些什么。尽管沉鸢很是好奇,但她却没有执意多问其中缘由。沉香楼?为何嬴府内会有这样一座楼台呢? 走着走着,沉鸢才发现,与公子有关的亭台楼舍还有这沉香楼周围都只有草木,没有花枝,一片青葱郁郁。相反,其他的屋宅院落四面都是花海星辰,煞是美艳。 “对了,今日哥哥没有骑走玉逍遥,我们一起去看看?” 玉逍遥是御景先帝赏赐给公子的一匹白马,原本是皇帝御驾。此马能日行千里,身量高大,毛色纯正,一看便是良驹。马厩内,玉逍遥安静的吃着饲料,见沉鸢她们过来,并没有焦躁不安,反倒安顺的任由琬琬抚摸喂食。 “当时先帝赏赐了许多东西,哥哥都不甚在意,唯独对这匹马优待有加,感情甚笃。”琬琬笑道,“往日都舍不得叫其他人使唤它,竟是比对我这个妹妹还要好!” 听着琬琬半开玩笑的话,沉鸢也笑了开来,看样子公子对它很在意呢。她看着马儿的眼睛,清澈无比,温顺良善,让人觉得很是亲切,难怪公子这样爱惜它。 “听说这匹马还随先帝出访过启彦国,如今又同哥哥一起出访了西华国,眼界可是比我开阔多了,是不是呀逍遥马?你可真厉害呢!”琬琬顺着马儿的毛轻轻抚着,像是在与它对话,那马儿也轻轻噗嗤了几声。 “哦?”沉鸢浅笑不已,“它竟有这样的境遇,倒也算是物尽其能了,要是换成寻常马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奔波。” 与琬琬的谈话很轻快,让沉鸢有种被温暖关怀的感觉。 傍晚时分,嬴臻才回府,老夫人让他给沉鸢先寻一处住处,等到成亲之后再搬过来。毕竟沉鸢也算是身份尊贵,不可怠慢了。驿馆虽然也方便,毕竟不适合长久居住。嬴臻说已经想好了,就让她住原先嬴家的老宅子,环境也好,老管家还在那里守着,沉鸢过去,他们也放心些。老夫人直叹自己儿子想的周到。 晚饭后,回到驿馆,看到毓秀过来了,沉鸢和钟灵眉间一喜,忙拉着她絮叨这几日宫中发生的事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变故 “小姐,昭仪娘娘让我将皇上赏赐的东西送一些给你,这是单子,您请过目!”毓秀中规中矩,说话很得体,颇有宫中女眷的风范,让沉鸢很放心,有她帮衬着瑾熹,瑾熹也能少一些麻烦。 沉鸢倒是不在意礼物的轻重,瑾熹心里能当她是个妹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在异国他乡,她们再无别的亲人了。 钟灵眉开眼笑的在那里看赏赐的东西,忙不迭的指挥下人们安放物件,留她们俩在房里说话,而毓秀双眉轻蹙瞬间的一抹忧色却没能逃得过沉鸢的眼睛。 “姐姐出什么事了吗?”沉鸢心中一凛,毓秀断然不会因为离开自己而流露出这样的神色的,那么便只能使因为瑾熹了。毓秀从来都不是个多话的人,或许她此刻也在挣扎该不该说出来。 “没有,没” 毓秀还没说完,沉鸢就故意沉下了脸,“我把你托付给她,又何尝不是把她托付给你?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你替她瞒着不说,我要怎么帮她?” 毓秀身子一震,四下看看,并无他人,她才悠悠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忡愣,到底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今晨太医给昭仪查看身体,说,说是公主身子目前不宜侍寝。” 沉鸢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怎会!太医可有弄错?”瑾熹出嫁前在西华国可是看过太医的,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小姐,这样的事,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弄错啊!公主还几番嘱咐,叫我千万别告诉你,怕你担心,又怕你劳神,可我知道事情轻重,这才” 毓秀为难的样子让沉鸢沉思不语,姐姐也真是的,何苦如此见外,这样大的事怎能瞒着?沉鸢知道瑾熹是怕自己想法子为她出头会得罪人,她总是这样心地仁善,舍不得其他人冒险。 “毓秀,姐姐在宫里可得罪那位宁婕妤了?或者她二人有没有什么正面冲突?”沉鸢眉间一跳,忽地想起来那天宁婕妤甚是怨毒的目光。如果她做了手脚,或许也不是不可能。宁婕妤入宫早,想必有些人脉,买通个把太医,串通起来陷害瑾熹确实不难。 毓秀仔细回忆一番,最后还是摇摇头,“那个宁婕妤虽然对公主颇有微词,但面上没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想来也不至于会做这事。公主初来乍到,怎么会去得罪人?况且宫里除了夫人,就她的地位最高,她还能忤逆了谁去!底下人就是有心害她,只怕也不敢贸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拿这事做文章。” “夫人?宓夫人吗?”沉鸢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细细的咀嚼着,这位夫人今天刚出宫,说是去寺里祈福。莫非——是她?她怕瑾熹会夺了自己的宠爱,所以“这位宓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毓秀又是摇头,只道:“我们进宫后从未见过她,她平日里不大与各宫来往,也从不让人给她请安。公主有一次想去拜访,却连面都没让见上,真真是傲的紧。而且皇上还默许她可以不出席各类晚宴,所以十分神秘。我只听宫里见过她的姑娘们说夫人舞姿卓群,惊为天人,旁的就不清楚了。”她忽然又停顿了下,轻声说道:“昨儿个皇上在宫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竟连公主都骂了。今晨宓夫人又大张旗鼓的出宫去清修,其实是赌气了呢!” “发生什么了?”难怪今天公主把公子叫过去议事,莫非发生了什么?沉鸢暗自思量着。 毓秀也不是十分清楚,“听说这两天夫人同皇上说想换个地方住,嫌这里住得腻味了。恰好皇上也有此意,便提出迁都的想法,欲把都城往北迁,并想在康州修建一座新皇城。” 迁都?皇帝有此想法,恐怕不仅仅是宓夫人提议这么简单,或许他是借宓夫人为借口呢?“那后来呢?” “后来皇上招群臣议事,谁料众大臣皆反对此事,认为此时不宜大兴土木。皇上气闷不快,昨天在宫里就发火了,今早宓夫人又赌气出宫,他便下召命公主想办法促成此事。旁的我便不知道了。昭仪娘娘说皇上这样多半是因为同丰夏之战连胜的缘故,所以想把都城北迁,便于统治北方的百姓。” 沉鸢点点头,瑾熹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丰夏同御景的战争已持续了许久,御景灭掉丰夏也是早晚的事,胜利在望的前景不得不叫这个皇帝早做打算。不过战事毕竟还没有平息,此时如果加重百姓负担,命他们日夜赶造新都城,只怕会惹得民怨沸腾。 她们两个闲聊了一阵,钟灵也处理好手头上的事进了屋,沉鸢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让毓秀回去好好宽慰瑾熹,过几天她会寻个机会进宫见见瑾熹。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瑾熹的身体,如果瑾熹不能侍寝,过了皇帝的兴头,那她还有何机会夺得皇帝的宠爱?宓夫人这些年圣宠不衰,一定有她的原因。如今皇帝既然能以宓夫人为缘由提出迁都的事,想必夫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仍然难以撼动。不管怎样,沉鸢都希望瑾熹能好好的在宫里生活下去。 “好了,”沉鸢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想到毓秀要是再不回宫,宫门就该上钥了,“回去想办法给她解解闷,姐姐心思细腻,有心事总是闷着不说。毓秀,我从来不把你们当下人使唤,你们也都是我的好姐妹。现在我不但要姐姐好好的,也要你好好的,你明白吗?”宫里斗争不断,不光瑾熹让沉鸢放不下,有手足之谊的毓秀也让她放心不下。 毓秀闻言忍不住眼圈一红,握着沉鸢的手,哽噎着不说话。钟灵也上前抱了抱她,两个人都有些伤感。自从进了顾相府,跟了自家小姐,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毓秀从未想过自己作为一个婢女,不但不要干些粗活重活,还能和小姐一起读书识字那时候她就觉得这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如今虽然不再沉鸢身边了,但她心里还是把沉鸢当成小姐的,甚至公主在她的心里依然没有小姐的地位重要,只是这些她不能跟任何人说了。 毓秀离开沉鸢和钟灵,转身上车,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小姐,毓秀她会不会不开心啊!”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钟灵喃喃自语,有时候跟沉鸢在一起,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当初毓秀在身边的时候,三个人有说有笑,亲密无比,可是现在就剩她一个人陪着小姐,多少有点落寞。 “要是是你跟着公主,你会开心吗?”沉鸢问道。 钟灵立马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生怕沉鸢真的把她送给瑾熹,她不是喜欢公主,只是她觉得公主再怎样和气也不如自家小姐。 沉鸢挽着她的手,目光变得深远。是啊,毓秀,是我太对不起你了,明知道你不会开心,还让你进宫去。可是,姐姐现在需要自己人照顾,或许将来时机到了,姐姐站稳了脚跟,那个时候我再求姐姐放你出宫,到时我们又能在一处。你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吧,所以懂我的心思,也没有埋怨我的果决 沉鸢叹了口气,每个人,都不会随心所欲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在追求理想生活的同时也一定会舍弃自己已经拥有的,大概有得有失才是人这辈子喜怒哀乐的源泉。 “小姐,我听说宓夫人去白云寺要好几天呢,你说她会不会是嫉妒咱们公主了,所以赌气出门?”毓秀走后,钟灵陪沉鸢回房,忽然冒出这句话,沉鸢赶忙用眼神示意门外,这样的事也敢这么大声的说出来,万一让有心人听去了,不是害了瑾熹么! 钟灵吐吐舌头,忙压低了声音,“我也是瞎猜的嘛,不然她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门,不是推脱罪责是什么!” 也不知为什么,钟灵就是不喜欢宓夫人,光这个名字她就不喜欢,连带着想象她这个人,钟灵都觉得她不是好人。 也是,不但钟灵,这御景国上下,又有几个会觉得这样一个宠妃是好人呢?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天下人都知道皇帝一心以夫人的喜好为喜好,只会让人觉得她祸乱后宫还差不多。只不过沉鸢也不明白,其实皇帝想迁都,大可以直说是为了方便南北统一,或许还能赢得老臣的欣慰之心,如今这般说辞岂不是贻笑大方? 沉鸢叹息,“没有凭据的事情,不许乱说!”她又往屋外看了看,轻声道:“宫闱之事不得乱言,你难道是第一次知道?便是在我这里,也万万说不得,当心祸从口出。”沉鸢状似威胁般的点了点钟灵的脑袋,她们身在驿馆,此刻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若是不谨慎一点,后患无穷。 钟灵赶忙吓得捂着嘴不再乱说,逗得沉鸢闷头一笑,气氛也不似那么消沉了。 这一夜,沉鸢辗转反侧,到天明前方才浅浅的睡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试探 因为要将沉鸢她们送去旧宅暂住,所以老夫人催促着让下人们赶紧将那地方收拾妥帖,好早些将沉鸢安顿好。这日清晨,嬴臻奉老夫人之命来到驿馆接沉鸢过去,驿馆这边的东西本就不多,都是成箱装着的,叫些人齐齐抬下去,他们便一起去了新住处。 钟灵一下车就四处张望新住处,这宅院不像赢相府那般华美,只是个清雅恬静的屋宇院落,就似普通的富庶宅院一般,连钟灵都倍感亲切,直呼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这里原先种的什么?怎么全都挖了?”钟灵是个心直口快的,见卧房屋子的窗前有一大片地方都空着,也没思索便问出来了。 “姑娘有所不知,这里是我家公子以前的住处,那时候老夫人并着小姐们也住在这里,”说道这里,莫言忽然不自然的顿了下,见沉鸢她们没起疑,忙又道:“老夫人爱侍弄花草,从前这一片全是花朵,后来都给移走了。”说完,他偷偷朝嬴臻看了眼,嬴臻并没有不悦之色,于是莫言才放了心。 沉鸢听得入神,似乎是在想象这里有一片花海的情景。 “顾小姐可爱什么花?”嬴臻看着翩然而立的沉鸢问道。 沉鸢打量眼前的一片土地,若是临窗而立,正好能瞧见这里的景象,隧道:“依我看,若是能种上一片桃林倒是不错。”待到来年春日来临,桃色翩跹,春暖心晴,应该很是惬意。 嬴臻侧眉,轻启薄唇,“桃花?世人多觉桃花艳俗,未曾想你倒是喜爱。” 沉鸢听他这么说,极为不赞同,颔首笑着辩解道:“花本圣洁,谈何雅俗呢?我只是喜我所喜罢了。” 嬴臻笑了笑,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什么。 “其实,我喜欢的花不止它,像是春日的牡丹c垂丝海棠,夏日的睡莲c葱兰,秋日的月桂c蜀葵,冬日的红枫,雪梅都是不错的。不知公子喜爱何种花呢?” 嬴臻见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花,料想她定然也是个侍花成痴的人,“我并没有特别喜爱的花。” 不爱花?沉鸢有些诧异,大千世界,这么多妖娆的精灵,文人雅客莫不以花草明志,可他却不爱。 “公子定是爱女儿香(沉香别名)罢!”沉鸢想起昨日在嬴府看到的那座沉香楼,不由掩嘴笑道。 这本就是玩笑之话,因而沉鸢说完后便进屋去了,也没在意嬴臻闻言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桃花——垂枝碧桃贪颜色,月下含情茜影西;红妆不厌淳淳日,一遭风雨一遭晴。 “屋子闲置的有些久了,我已经命人熏过香,这里你可以随意安排,喜欢什么只管吩咐他们去办。那边是书房,知道你喜欢看书,我已经让他们搬了一些府里的过来搁在书架上了,唔——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嬴臻一一给沉鸢解释这里的布局,好让她尽快熟悉起来。 沉鸢以手托腮,唇角弯了起来,连带着眼睛都充溢着浅浅的笑意。“公子如此周到,若说我还有什么需要——嗯,我倒是想要一把琴,闲来无事,聊以慰娱。” 嬴臻点头应下,随即笑道:“临东城的碎玉斋好琴很多,不妨去那里看看。” “那沉鸢就多谢公子费心了!” 见下人们整理行囊还需一阵子,嬴臻便嘱咐了莫言几句,然后带着沉鸢去琴斋看看,打算以此来消磨时间。 “碎玉斋?”映入眼帘的,是一家古朴清幽的店,整个店内布局无一例外的都是竹饰。青竹湘竹或大或小,或宽或窄,或薄或厚,都被削的恰到好处,装点的十分精致。竹子上还有不少题诗雕花,这样精巧的布局让沉鸢叹为观止。 店内的琴,琴身都是被磨得亮堂光滑的,光看那琴弦就知道造价不菲。不过沉鸢却不喜欢这样的奢华,一把琴,能弹出好的曲子来,光凭曲中意境引人入胜,若是琴上累赘太多,连带着弹琴者也世俗了,如何能以意传情? 店家见有贵人来,忙让伙计招呼着介绍了几把好琴,沉鸢见一旁也有人在看琴,那人手上拿了一把桐木琴,琴身有些裂纹,令沉鸢眼前一亮,她忍不住侧耳听着他们的谈话。原来那人不是过来买琴的,而是过来修琴,他说想把自家这琴重新漆一遍,以显得琴身精致美观。沉鸢看了看那人,不免摇头叹息,原是个不懂琴的人,这断纹琴何其难得,更何况那琴身上的断纹状如新梅,非千年以上不能有,常言道千金难买龟背断,而这梅花断仅此龟纹断,亦是世间罕有。这人不识货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毁了它,真是可惜了。 看着沉鸢只是走马观花似的看过这些琴,嬴臻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都不满意?” “琴都很好看,不过徒有外表,别的倒好,唯独我对琴有特殊的情感,所以辜负公子一番美意了。”沉鸢有些歉意,她本可以随便买一把回去,可是若不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勉强带它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无妨,我还知道另外一处有好琴。却不知你能否有本事让她割爱?”嬴臻故意买了个关子笑道。 “哦?公子如此说,那沉鸢倒要一试了呢!不知是哪家?” 沉鸢跟着嬴臻出了碎玉斋,来到另一个地方——听音阁。 沉鸢站在门前顿足,他怎么会带自己来这里?虽然来此处也未为不可,可是沉鸢总觉得无事少走动为妙,毕竟这里是西华的据点,万一被发现了可不是好事。不过也许是自己多想了,罢了 进去一看,正厅一幅巨大的屏风,屏风后有聊聊琴声传出,屏风前是个说书人,眉飞色舞的正在说书,那琴音随着这人的话语或快或慢,阴阳顿挫,恰到好处,配合着说书人的故事情节,引得众人浑然不觉身边的事,只一心扑在了故事情节里。 嬴臻寻了个好位子,和沉鸢一同坐下来欣赏。 “果然是好琴。”沉鸢听着听着,不觉入了神。嬴臻望着她专注的模样,不由得也跟着心悦起来。 “只见九娘纵身一跳——”,“啪”的一声,惊堂木一拍,说书人眉角一挑,“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琴声随之轻扬浅缓,引人遐想。 堂下众人皆拍手叫好,小二端着铜盆四处小跑收赏钱,一派热闹。 沉鸢似是没有回过神,撑着手在那里发着呆。说书人虽然说的声情并茂,可是沉鸢的心却全然不在此处,那琴声似乎不是单纯的在伴音而已,隐约间还有些熟悉,可是哪里熟悉,她又说不上来。 “是否觉得这琴音似曾相识?”嬴臻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沉鸢心头一惊,他此话何意? 答与不答是个问题,如何回答也是个问题,沉鸢不得不端起杯盏,故作镇定的浅喝一口茶水,来掩饰此刻内心的汹涌澎湃。 “琴声悠然飘逸,有世外仙音之感,沉鸢常自诩淡泊,如此一来,倒真与它不谋而合。”沉鸢面上依然沉静,只是拢在袖子中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几分,让人看不出什么来,似乎这些话都是她发自内心之言。 嬴臻携了一丝笑意,倒让沉鸢感到莫名其妙。 “你莫要多心,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看你听得入神,故而有此一问。” 沉鸢顿时语塞,竟然是自己心慌,所以一时间考虑的太多。差点就露破绽了,她莞尔一笑,“公子哪里的话,无心之话只怕有心听之罢了,沉鸢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若论及说书讲故事,沉鸢倒是听闻一桩趣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心意 “哦?是何趣事?” “听说皇上想在康州修建新都城,预备迁都北上?”沉鸢看似随意的问到此事,想看看他的反应。 嬴臻微微一笑,没有过多探究沉鸢目光里的深意,“你觉得此事可行吗?” 沉鸢略微思忖,而后摇摇头,“如今战事吃紧,理应顺应农时,修生养息,这个时候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恐怕多有不妥。听闻公主劝谏皇上而遭到斥责,想必近来公子也为此事烦心吧。” “康州建都不失为一个好的提议,临东虽为御景国都,但地处近东,地理位置确实不如内陆州城方便。如今丰夏被我军攻占数州,迁都北上也可以方便中央集权。” 听了公子的话,沉鸢便知道他是赞成这事的,可是公子就不担心官逼民反吗? 好像是知道沉鸢想说什么,嬴臻继续解释道:“修建都城可以靠投诚的丰夏民众,不一定非要我御景儿郎亲力亲为。况且丰夏部分州县的百姓已然投降,如果放任他们不管,恐怕也会被有心人利用了,倒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做。如今我已经建议公主增派官员督查丰夏新编入御景的百姓来承担建城的事宜,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沉鸢不知道他口中的有心人说的是谁,但他的安排确实是恰到好处,让沉鸢不得不叹服。真真好一个举世无双的公子,既迎合了皇帝的心意,又安抚了众大臣的顾虑,不但如此,他还给襄城公主立了威望,毕竟他不亲自安排,而把事情全权交给公主,一方面不让自己锋芒太过,一方面又替公主解决了她与皇帝的生分之意,可谓一举多得。她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利用丰夏的百姓来建城呢?沉鸢感觉公子行事总能快人一步,占尽先机。“公子妙计,沉鸢心悦诚服。” 嬴臻笑而不语,只是转移了话题问道:“如此妙琴,你可想一探究竟?” “得知音于此已经足矣,何必夺人所爱?何况——我弹琴只是附庸风雅而已,而他却是倾尽全心,我比不上他。”沉鸢说的倒是中肯,世上太多的人以权势富贵强人所难,她不想成为自己所厌恶的人,更不想为世俗所困,所以她不愿意强夺这琴。 嬴臻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神色,眼前的女子果然不像寻常的深闺小姐,她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心态坦然,实在是不可多得。只是,嬴臻想到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眉间忽地有一丝忧虑和不忍,要是把她卷入这纷争的国乱中,于她而言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公子特意带我出来绕一圈,可是一会儿要给我惊喜么?”沉鸢见嬴臻似乎藏了很多心事一般,便转了个轻松的话题。 嬴臻失笑,她这么说的话,便是之前没有惊喜,此刻也不得不给她安排个“惊喜”了,还好出来之前他悄悄嘱咐莫言办了件事,这样一来也不会叫她失望。“你聪慧如此,可猜得到是何惊喜?” 沉鸢霎那间眼中一亮,原本也没想他真的会送自己什么,只是这时忽然隐约的有些许期待,她不答反问,“若是我猜中了呢?” “许你一事,可好?” “公子可不能抵赖哦~”沉鸢眼眸闪现着动人的神色,她那时不明白许的是一事还是一世呢? “好。” 很安心的回答,沉鸢现在竟然也有点迷恋这样的回答了。“若是我猜错了,公子可想好了要罚我什么吗?”她笑道,既然是互相猜谜,可不能叫嬴臻吃亏,礼尚往来才会公正。 “惊鸿一舞,如何?” 看着嬴臻唇角边的笑意,沉鸢不由有些羞涩了,舞艺于她而言可是难题。可是细细一想,她又有些说不出的感受,公子似乎对她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会什么不会什么,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自己对公子却知之甚少。这一瞬间,她有些慌乱,是那种从没有过的慌乱。仿佛临海而望,海知我周身几何,我却不知海究竟深有几许。 “公子明知我舞艺不精,却还提此要求,倘若是我输了,这回可真要罚到我了!”她抿唇一笑。 嬴臻以茶代酒敬了她一杯,示意她可以猜了。 沉鸢心想,如果是惊喜的话,必定是自己喜爱的。而她喜爱的,莫过于诗书琴画,山鸟花木沉鸢眸光闪动,认真思考着,不知是为了猜到答案还是为了要尽力赢一局。 就在苦闷无解时,沉鸢忽然联想到之前嬴臻问她喜爱什么花,她想他定是要送花无疑了。一念至此,沉鸢抿唇浅笑道:“公子可是要送我一树桃花?” 看着沉鸢颇为自信的笑容,嬴臻好像一点也不诧异她的回答,“回去便知。” 咦?难道不是吗?沉鸢有点小小的不甘,道:“看来公子是打定主意让我献舞一次喽?” 嬴臻笑而不答,此时沉鸢一脸的苦恼之意分明有点小女儿家撒娇的意味,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镇定自若,行事游刃有余的深闺千金。有时候嬴臻很想保留着她这样的美好,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并非世事都是他能够掌控的,譬如之前的宓夫人,譬如现如今的顾沉鸢。 琴曲听完,嬴臻又带着沉鸢闲庭散步似的走了临东城的大街小巷,一直到傍晚时分,二人才踏着夕阳的余晖慢慢的回到众人的视线中。 “小姐你回来啦~”钟灵站在门口,老远瞧见他们后就开始呼喊了,然后上前迎接他们二人。 望着钟灵脸上兴奋不已的神色,沉鸢不由笑了。她刚要和嬴臻一起进去看看屋子院落布置的如何,那边就有人策马前来,说皇上有急事要召见赢相。 嬴臻闻言,安抚沉鸢几句,便随那人同去了。 嬴臻离去的背影映在夕阳下渐行渐远,似乎也带走了骄阳的霞光,沉鸢有一点的感叹,不知道他们二人以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小姐快进屋吧。”钟灵不停的想把沉鸢往里面拉,也不知这丫头是存了什么心思。沉鸢半推半就的被她拉进去,只一刹那间就愣住了。 原先窗前那一大片辽阔的泥埂上如今错落有致的布满桃树,有的妖娆妩媚,有的娉婷玉立,满院子都是风舞落花,红云锦簇,仿佛一瞬间就有了生气,让她心里充溢着满足感。 这倾城的桃花 “这些都是公子走之前嘱咐莫言派人移过来的,听莫言说它们都是久开不败的名贵木种,这样小姐就可以天天瞧见了,你看,岂不是每一天都是活在春日里呢!”听着钟灵止不住的赞叹,沉鸢不由自主的走进了桃林。 一片片落花轻轻飘落在肩头,又顺着她三千青丝悄然滑落,像是在爱抚她一般。钟灵等人看着桃花林中的沉鸢,不由的痴了,大家都纷纷站在一旁,不忍上前打扰画似的人和花。 金乌悄悄躲进了云层,余下半边天的彩锦云裳,渲染了桃林下的众人。沉鸢忍不住伸出葱玉似的素手接住落花,那余晖映着她皎洁的容颜,像极了海市蜃楼中的天外仙人,美的让人心生醉意。艳霞云倚,灿若星鸾,仿佛看一眼就要让人沦陷了。 “小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钟灵由衷的赞叹一声,一双眼睛里满是痴迷的神色。在她眼里,沉鸢的举手投足都有无与伦比的魅力,只是这些美丽中,沉鸢唯一缺少的,是魅惑。对,她的美只是清雅高洁,大有遗世独立的仙感,钟灵常常想,是否有哪一日也能见到沉鸢的媚而不俗之美呢。 沉鸢转身,裙摆漾出一圈圈涟漪似的痕迹,“傻瓜,你才见过几人。” 钟灵笑兮兮的上前挽着沉鸢,然后忽地一拍额头,嚷嚷道:“瞧我这记性,小姐,公子还给您找了两个贴身的丫头来,叫什么玉——哎呦,我又不记得了。” “你呀,平日里冒冒失失的,如今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沉鸢无奈的笑笑,钟灵人如其名,灵动顽皮爱热闹。 “她们名字太有深意了,钟灵哪里记得住。”钟灵正嘀咕着,忽然见那两个丫头往这边走来了,便指着那边笑道:“两位姐姐来了。” 那二人见到沉鸢,也恍惚了一下子,不过她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此刻自是万分镇定。 沉鸢回眸,果然看到两个举止得体的丫头走过来。一个身材匀称,脚步轻盈,一个略显清瘦,眉眼带笑。 二人行至跟前,给沉鸢行了个礼,先后说道:“奴婢涎玉,奴婢沫珠给小姐请安。” “快快起来吧,”沉鸢抬手让二人不必如此拘谨,随后又正色道:“以后你们跟着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求你们忠心不二,可以做到吗?” 沉鸢待人向来如此,对她有二心的人,她从来不用,也不屑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奴婢们明白,自当视小姐为主,不敢违逆。”说话的是涎玉,她为人清冷,鲜少表现出热情之意,因而钟灵先前与她不甚熟络。 倒是一旁的沫珠绽着一脸的笑意望着沉鸢,“小姐放心,我们是公子挑来服侍您的,自然忠心不二。” 沉鸢点头,然后吩咐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今天出去也累了一天了,虽然这里的事物让沉鸢新奇不已,可是看着即将来临夜晚,她此刻不禁有些落寞无依之感,也不知皇上唤公子进宫所为何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棠梨煎雪 “小姐怎么了?”钟灵见沉鸢似乎有些异样,立刻上前问道。 沉鸢摇摇头,嫣然一笑,“只是想到了你们当初入府的场景。” 钟灵望着院中来回走动的人,紧了紧沉鸢的手,“小姐可是想老相爷了?” 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沉鸢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携着钟灵进了屋。怎么会不想念祖父呢?不仅仅是思念,她还有很多疑问想要向祖父求证,可是苦于不能随时联系,硬是耽搁到了现在都没去听音阁传信。 一旁的沫珠见她主仆二人进屋,忙凑在涎玉身边嘀咕道:“她们长得可真像!”沫珠并未言明口中的‘她们’是谁,只是神秘的朝涎玉看了一眼。 见涎玉听后不语,沫珠讪笑两声,“兴许是我看走眼了,顾小姐果然天姿惊人。” 涎玉不再理会她,只顾转身忙活自己的事去了,沫珠觉得没趣,也随后而去。 这几日沉鸢都呆在这里,并未出去走动,除了老夫人派人问候过外,也少有人来拜访,直到这天嬴臻的突然出现。 沉鸢同往日一般随意挽着衣袖,莹黄色的柳衫微微浮动,在草青桃枝的映衬下相得益彰,她也没有戴什么珠玉首饰,而是在鬓边簪了两朵带露的桃花,更加让人觉得她淑容胜雪,倩影脱俗。沉鸢在桃林下细心的浇水,而他静静的站在庭院前看着,一时感触良多。本以为这样了无生趣的日子,她会过久了生腻,没想到她倒也是乐的悠闲自在。 眼见着嬴臻沉默不语,看沉鸢似乎是看的入神了,而沉鸢那边又没有发现他们几个的存在,莫言不由急了,假装咳嗽一声,引来沉鸢的目光。 “公子?”沉鸢将手中的一瓢水继续浇完,起身含笑道:“若不是莫言,公子打算看我浇水到几时呢?” 嬴臻闻言,唇边携了一丝笑意,他知道沉鸢是在打趣他,温声言道:“如此美景,怎好轻扰?” 他走到沉鸢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花枝,眼眸凝着花蕊,道:“以倾城桃花换倾世一舞,果然是我得好处了。” 沉鸢似是有些害羞,她知道嬴臻在提那日赌约之事,虽然她答的是桃花,然而却不曾想是这样的光景,这一局,平心而论,是她输了。“公子若想观舞,可是要有些耐心了。”沉鸢虽然也学过舞艺,可毕竟有些生疏,要是想跳一出惊鸿,恐怕得练些时日。 “来日方长。” 沉鸢听他这么说,心头不知不觉染上一抹欣喜,虽然公子在她身边的时候大多都是这样和煦平缓的态度,话也不算多,可她仍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哪怕只是站在他身边不说话,也觉得是人生一大幸事。真希望这样的时日可以慢点过,让她能够细细品味。 “公子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二人穿过桃林,随意的聊着。 “唔,”嬴臻看了她一眼,顿了脚步,道:“今日正好无事,带你出去走走,好过终日让你闷在这里做个看花人。” 沉鸢低头绕过花枝,浅浅的笑了,公子对她倒还算得上心。“公子难得空闲,怎么也不多陪陪老夫人?” “陪她们的时日还长,你刚来不久,岂能叫我给冷落了?” “公子这话便是生分了,不过能有空暇也好。”沉鸢垂眸抿唇一笑,又问道:“听说公主已经差人筹备建城事宜了,公子也算功成身退了吧。” “建城的事到可以缓缓,其实最要紧的还是能打通一条南北贯通的运河。”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无异于一阵惊涛骇浪,让沉鸢紧张了起来。如今战事纷纭四起,粮草自然是要准备充足。陆运固然是最为常见的方式,但耗资繁重,又容易被流寇盯住,所以水运无疑是更好的方式。如果打通一条运河用来运输粮草储备,如今是便于攻打丰夏,那来日会不会就便于攻打西华了呢?沉鸢稳了稳心神,看向嬴臻一如往常般和煦的侧影,不由说道:“修建运河耗费不凡,如今御景卷入的战事还未曾平息,如果此时再征用民力大肆挖渠开凿,恐怕会惹得民怨沸腾,不如缓缓?” “你倒是真心为我御景着想。”嬴臻淡淡一笑。 沉鸢敛去眼中的担忧之色,只是回道:“自我入御景开始,便不得不为两国思虑周全。”沉鸢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她只是担忧西华无法偏安一隅罢了。 “丰夏已是我御景囊中之物,修建运河固然有利于军事,但更多的还是便于对丰夏的管控,将来经济上更是可以连接南北互通有无,也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罢了,今日本是陪你散心的,何苦谈这些?” 嬴臻说想带沉鸢出门走走,欣赏下临东的美景。见他转移话题,沉鸢便也识趣,欣然同意了。 御景国国都周围的山不少,先前宓夫人出宫清修所往的白云寺是在织就山上,而他们要去的长和山与它背道而驰,是在相反的方向。 “长和山不比其它山峦,这里没有名刹古寺,虽然冷清了些,但却是风景独好。”嬴臻的目光落在沉鸢身上,曾几何时,他也想象着日后携心仪女子来此地游赏的画面。“我想,你也许会喜欢。” 沉鸢点头,慢慢扬起唇角,这样的恬淡氛围让她觉得心安。这时,耳边忽然隐约传来女子的歌声,原来是山里的女子轻声宛唱。 “好轻灵的歌声。” 青鲤来时遥问春溪声声碎,嗅得手植棠梨初发轻黄蕊,待小暑悄过,新梨渐垂,来邀东邻女伴撷果缓缓归 依旧是偏爱枕惊鸿二字入梦的时节,烛火惺忪却可与她漫聊彻夜,早春暮春,酒暖花深,便好似一生心事只得一人来解,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摘自《棠梨煎雪》) 歌声渐行渐远,却引得了沉鸢的兴趣,她掀起车帘,因为山高,虽然山脚下已是烈艳融融,可山腰处却还有惺忪的雪花,景色依然是极佳的。 “以前总觉得宫廷奏乐已是世间佳音,却没想到山头会有这样仙音缭绕,果然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沉鸢由衷的赞叹,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似曾相识,仿佛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来过这个地方一般,许是她与这里有缘也未为不可,沉鸢心中呢喃道。 看她仿佛是‘活’了一般,嬴臻眼中也有些愉悦之色,不由笑言:“端看你平日文静的样子惯了,你这般灵动倒也罕见。” 沉鸢放下车帘,赧然而笑,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过是逢场做做,本性的天真却还是她这个年龄才该有的,“也未曾见过哪家小姐生来就是闺秀!”言下之意,这才是她的本性。 山高难行,他们就弃了马车,下来往上走,不多时,他们便到了长和山通和大师的住所。大师听闻故人之子来拜访,亲自出门迎接。 沉鸢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以往她也不怎么出门到寺庙里去,更遑论拜访什么大师。这位通和大师慈眉善目,鹤发白髯,着一身干净的素服,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像极了睿智的长者。他将二人领到山后的一座亭子里。早有人在那里煮了茶水供他们享用。 “恬淡清香,甘而不腻,不知师父煮的是什么茶水?”沉鸢初进小亭,便嗅到这炉中茶水的与众不同。 通和大师笑了笑,捻起白花花的胡须,道:“山中俗物罢了。”他掀开炉盖,沉鸢等探身一瞧,只见茶水清冽,炉中也无其他茶料,却能将此清水煮的入味,不知为何。 沉鸢见他二人笑看着她,方才明白嬴臻其实是知道的,只是考考她罢了。 沉鸢微微凑身过去,借着手风又闻了一闻,颦眉思索一阵方道:“琐窗春暮,满地梨花香。(出自韦庄《清平乐》)不知小女猜的可对?” 通和大师眉眼舒展,连连点头,“这还是山脚下的采茶女教的法子,梨花清冽,纯白无暇,姑娘猜对其一。” 其一?沉鸢偏头望向嬴臻,他却只是但笑不语,似乎对沉鸢猜茶很有信心。 沉鸢揭开炉盖再探究竟,茶水无色而香。她以前曾经附庸风雅,学着古人,集露做茶,可山中清冷,不可能有早露可采。唯有霜雪才能造此颜色,而霜生在地上,自然也不能入水佐茶,便只有皑皑白雪喽! “雪花圣洁,味甘清凉,想必大师这里定是融了不少初雪吧。”沉鸢笑答,果然是好新颖的煮茶之法。 大师点头,却言道还差一味。 沉鸢这下可真是有些愣住了,她于茶道并没什么深究,今番这两个人却卖这个关子,叫沉鸢叹自己真不该如此好奇。 沉鸢刚叹息完,忽地,她脑海里想起刚才山中女子的歌声——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 “莫不是海棠?”沉鸢疑惑的出声,声音里却是不肯定。 通和大师抚掌而笑,直言:“世间聪慧女子之莫能胜也!” 看来是答对了,沉鸢松口气的同时也谦和的笑了,“小女不过是偶然想起山中采茶女的歌声,巧合而已,大师谬赞了。” 通和大师忙让他二人入座,细细品这茶水,席间,沉鸢问道:“不知这茶可有名字?” “粗人饮水,附庸风雅而已,并未给它取名,姑娘可有好名字?不妨赠与它。”通和大师慈爱的看着沉鸢。 “不如叫棠梨煎雪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定吉时 其实嬴臻这次带沉鸢来此,一方面是带她出来散散心,另一方面是老夫人挑了几个吉时,想拜托通和大师帮忙看看日子,好叫他们两个早日完婚。所以当嬴臻说出来意后,不知情的沉鸢顿时羞红了面颊。先前的诸多隐瞒和算计,此刻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股欣喜若狂的喜悦席卷了她的所有思绪,她和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了。 这边的通和大师仔细斟酌着信笺上的日子,相比于沉鸢的雀跃,他的面色显得有些沉重。 沉鸢望着他,心里也更加忐忑起来,好像很期盼定下婚期,但真到商议的时候又有点畏缩,似乎她还没做好嫁为人妇的准备。也许每个女子到这个时候都是矛盾的,既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憧憬和幻想,又害怕那样的美好掺上了柴米油盐的平淡之后,再无风花雪月的情怀。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然而等待的时间越久,沉鸢就越紧张了,难道日子不好么? 她正这么想着,那厢通和大师轻轻放下信笺看着他们俩,微叹了口气,道:“日子确实都是吉日,只是公卿今年命犯太岁,原本成婚多有不妥,若非要于今年完婚”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然后看着沉鸢道:“宜早不宜迟,九月初六算是最佳的。” 嬴臻的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然后笑着宽慰沉鸢道:“既是如此,便定在九月初六,你意下如何?” 九月初六啊,但愿这个吉时可以带去所有的不安,让她能够幸福安宁的生活在这里。沉鸢微笑着点头同意,希望一切顺心顺意吧。 午饭过后,他二人不愿意过多打扰大师清修,沉鸢索性提议在山里走走。 阳光清冽,山间云雾缭绕,青松翠柏掩映在其中若隐若现。不时有白鹤穿梭在山坳间,让人觉得仿佛身临仙境一般。 日光从稀疏的林木中穿透,打在面前的道路上,光影斑驳,绣花鞋踩在细碎的草叶上沙沙作响,一切都显得那样静谧。嬴臻挨着沉鸢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走着,沉鸢望着前方曲折的山路,本想找些话题聊一聊,但看嬴臻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也作罢,比起来时的轻快,此刻的沉默让沉鸢有些压抑。 她渐渐放慢脚步,而嬴臻没有察觉,直到沉鸢的身影落到了嬴臻之后,他才诧异的回头看她,目光中有着不解。沉鸢抿唇一笑,“看公子走的入神,就想知道公子什么时候会注意到身边的我呢。”不知道为什么,沉鸢好像是在赌气,明明想知道他在思量什么,但却不想开口询问,而是用这样的小性子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嬴臻有些歉意,看前面不远处有座亭子便建议过去坐着歇一会儿。 “这里景色真好!”沉鸢由衷赞道,亭子前方开阔,可以俯瞰到山脚,从缤纷的红桃绿柳到青蔓残霜,一眼望过去仿佛看到了四季的更迭,若是抬头仰望,更是觉得碧落琼琼近在咫尺,“也许夜里在这里观星更有一番风味。” “观星?”这大概是文人骚客最爱做的事了,嬴臻失笑,平日里太过忙碌,别说来山里看星辰天空,就是在自家院子里赏月也是少有的事。 沉鸢嗯了一声,虽然唇畔的笑意犹在,可是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寂寥。也许她并没有面上的和煦和舒心,这段时日,她总是想家,总是感觉孤单,但她又时时都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将那淡淡的愁绪掩藏在眼帘中。 “你喜欢看星星?” 她点头,眸子璨若星辰,“小时候娘亲经常带着我赏月,她说这是我们与千里之外的爹爹可以同时看到的唯一一件相同的景物,看着明月就像爹爹陪在身边” 嬴臻不语。 “可是我不喜欢明月,盈亏更迭,总是孤零零的变化着所以我喜欢群星,看着它们我会觉得幸福是很充盈的,不那么孤单。” “你很孤单么?” 沉鸢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公子不觉得孤单么?” 他语塞,孤单?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此刻想来,也许是的吧。人生在世,谁敢说自己不孤单呢?尤其是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背景。 而沉鸢年幼时失去双亲,她的外祖母在世时常接她去公主府玩耍,可是庶出舅舅们的孩子看到她又敬又畏,与他们实在玩不到一块儿去,而父亲这边也没有其他叔伯,所以沉鸢自小只能和钟灵c毓秀相伴。每每仰望星空,看到那些浩瀚星辰,她就觉得很“热闹”,好像孤独感会暂时消失。 “如果没有征战,想必会许多人都会免于流离,免于孤独吧。”沉鸢看着嬴臻,说的恳切。 “你知道了?” 沉鸢颔首,“御景和西华联手攻打丰夏,这样的大事,我怎会不知呢?” 原来她并不是只懂诗书礼乐的寻常小姐,她也在关怀天下黎民百姓。可是她不知道,他也不希望征战,但这四国割据的局面如果不被打破,天下久久不能一统,那么各国之间的纷争便不会终止。他听出了沉鸢话语中的劝慰之意。想必沉鸢和其他人一样,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一手操纵吧,嬴臻没有多解释,他想这一切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于私心也好,于苍生也好,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愧。 “我知道公子胸中有千壑,也知道或许有一天四海之内都属于御景但那样安宁的日子对我来说太遥远,我只是个小女子,只希望我所珍惜的一切都能好好的,公子,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嬴臻没想到沉鸢忽然这么说,“你说。” “如果有一天御景和西华开战,我希望希望公子可以护好瑾熹公主。” 这下嬴臻倒是不明白了,他以为她会让自己善待她或者善待西华人,没想到她却只是求他保护昭仪。 沉鸢见嬴臻并不问她缘由,不由有些诧异,“公子不想知道为何?” 嬴臻略微沉思,道:“你求我护她,无非是觉得真有这样一天,昭仪居于深宫,如果受到皇上厌弃,会孤苦无依,无他人照拂。你帮不到她,但你相信我可以。你不求我护你,因为你信我不会弃你不顾。你不求我护着西华,是料想以我对丰夏半土的胸怀定然不会让西华人受难,对吗?” 沉鸢不得不叹服,好像自己的小心思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他说的对,但也不全对。“公子洞察人心的本事沉鸢算是领教了。其实姐姐比我更不易,我尚能随心而行,追求本真,可她却不能,她这一生,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看似风光,但内心里也着实辛苦。后宫的纷争不亚于前朝,我是担心有朝一日西华出事,姐姐会受不住冷言冷语,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不想再失去眼前拥有的。也许公子觉得我贪心吧,可我真的不想失去任何不说这些伤感的话了,”沉鸢忽然抿唇一笑,浅浅的眸子像是染上明媚的光亮,“沉鸢真是好奇,公子可有看不透的?” 嬴臻被沉鸢这一举动给逗笑了,“多智近妖,我的道行还差得远,自然也有我看不透猜不透的只不过我不说罢了。” 沉鸢愕然,智者寡言,言多必失,原来有时候是我们自己暴露了自己的本心。这一趟长和山的行程,沉鸢同嬴臻之间变得更加融洽了几分。 傍晚时分,二人辞别通和大师,嬴臻送沉鸢回府。路上,嬴臻显露些许疲乏的神色,沉鸢看在眼中有些担忧,“公子可是累了?” 他摇摇头,“无妨。” 近日总有些乏力,嬴臻不免也有些疑惑,但他没有告诉沉鸢,一来是怕沉鸢担心,二来他也愿意相信自己是多虑了。沉鸢只当他操劳国事所以才这样,“公子可要保重身子。” “嗯。” “公子喜欢棠梨煎雪么?” “嗯。” “那公子准备好尝尝我的手艺吧。” “嗯好。”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家门。嬴臻目送着沉鸢进去,然后吩咐车夫道:“去永逸侯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画像 沉鸢一进院子,就看到钟灵迎了上来,喜滋滋地指了指书房,道:“小姐,姑爷知道你平日里喜爱读书,便派人送了好多书来,我带你去看看。”说完,不等沉鸢有所反应,她就欢天喜地的在前面带路去了。 沉鸢无奈的一笑,这丫头是着魔了么?竟然比自己还要开心似的,但不得不说,这样叽叽喳喳的钟灵总能让她开心起来。 进了里屋,见原先有些空荡的书架上都摆满了书籍,她随手拿起一本,竟然是她爱看的,看来嬴臻真的是用心了。另一方面,沉鸢看着满眼期待的钟灵,忽然板下脸说道:“钟灵,我爱看这些书可是你偷偷告诉他的?” 见小姐似乎不开心了,钟灵一个激灵,心里纳闷起来,难道小姐怪她自作主张了吗?其实小姐到御景国来,心里一直都不怎么开心,她这么做也只是想哄小姐高兴而已。 “小姐,我”钟灵还没说完,沉鸢就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才不会对钟灵凶呢。 “傻丫头,我没怪你,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很开心。”沉鸢扶着钟灵的肩,钟灵自小就一直跟在她身边,虽然有时候莽撞了点,却一直很懂她,当初她留下钟灵,将机敏的毓秀给了瑾熹,也是因了这一层原因在里头的。 “小姐不怪奴婢就好,小姐真是的,刚刚下死奴婢了!”钟灵傻笑一阵,“以后小姐想看什么书,我们就来书房取!” 这间书房确实满足了沉鸢好一阵子,每日赏花看书,又无旁人打扰,仿佛与世隔绝。 这天沉鸢和钟灵一起来书房寻书,想找本《食经》或者《本味篇》之类的书看看,因为上次看到嬴臻那么疲乏,沉鸢便打算下次他过来的时候亲自下厨做些菜给他尝尝,也算略尽心意。 正找着,钟灵却在不经意间看到角落有一个木盒子,她好奇的蹲下去端起来琢磨道:“咦?这是什么?昨儿个过来拿书的时候还未瞧见,也不知什么时候落在这儿了?” 沉鸢见状,便接过那木盒子打量着。盒子用的是上好的沉香木,虽然旧了些,但是那独特的木料味却淡淡的散发出来,让沉鸢觉得好像有点熟悉。盒子的边缘磨损的有些厉害,想必是它主人经常打开盒子的缘故。那上头的锁剥落了一半,轻轻一解就可以打开它。 可是沉鸢并没有打开盒子,她将盒子递还给钟灵,“把它交给涎玉吧,兴许是公子的物件,我们贸然打开,总归是不好的。”沉鸢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盒子有‘故事’。 话是这么说,可是钟灵却是好奇心大胜,悄悄的道:“小姐,我们打开看一下再还给他们好不好?就看一眼嘛~说不定里面也是什么奇书呢?” 沉鸢轻轻皱了皱眉头,钟灵说之前放书的时候没见着,而这会儿却又明摆着放在这儿,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她捏着盒子细细的看去,只见盒子上的锁并没有到锈的打不开的地步,但此刻却已经剥落一半,轻轻一拨便可打开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引她一观?“也罢,你既好奇,我们便看看吧。” 得到沉鸢的同意后,钟灵就美美的打开这盒子,里面竟然躺了一副画卷。 沉鸢缓缓的将画轴展开,这上面画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微探着身子抓住秋千,眉眼含笑,秋波递送,虽然她面戴轻纱,但依稀可以看到她朱唇微启,香腮欲醉。皓腕凝雪多妩媚,纤腰盈握玉质生。 “哇,好漂亮的姑娘,莫非是二小姐的画像?可真是仙女下凡呢!”钟灵对画像是赞不绝口,忘我的欣赏着。 沉鸢秀眉轻皱,二妹妹吗?虽然嬴琬灵动温婉,却全然不似画中人一般风韵天成而又姿态出尘。想必作画之人定是与她心意相通,才能画出这般情意绵绵的女子来。沉鸢定定的看着这幅画,猜想这女子一定不是二妹。画中人是谁呢?又是谁把画放在这里引她注意?看来这院子里有人在兴风作浪,不知是何方神圣。 “钟灵,把它收好,叫涎玉沫珠到书房来。” 钟灵应声出去,不一会儿,涎玉和沫珠便相依进屋。沉鸢一脸歉意,将盒子端在手上往书桌前面轻轻一放,道:“这盒子想必是公子之物,定是有人不小心将它遗落在书房里了,你们联系一下府里的人,也好及时还给他。” 既然有人故意布下迷阵,那一定是有目的的,涎玉沫珠虽然是嬴臻给她的丫头,可是她们毕竟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不长,若是存了其他的心思也未可知。 沉鸢不再说话,端看她二人的反应。涎玉眉头浅浅的皱了一下,而反观一旁的沫珠,她却是笑了起来,脱口道:“这样的盒子咱们府里多得是,兴许是上次搬东西的时候哪个家丁不小心落下的吧。” 观望二人的反应之后,沉鸢舒展了眉眼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暂且先放在我们这里,沫珠,你帮我把它收好。涎玉你留下,上回我想找匹罗缎做花样子,钟灵这丫头忘记放哪里了,说是你帮我收着的,正巧今日我想起来这事,便帮我一起找找吧。” 沫珠抬头看了沉鸢一下便委身退了下去。待沫珠和钟灵出了门,涎玉这才抬眼凝视着沉鸢,浅浅的开了口,那声音如碎冰破玉一般的轻灵,“小姐有何吩咐?” 沉鸢站起身,慢慢走到她身旁打量着她,“你和沫珠之前是在二小姐身边服侍的吗?” “回小姐的话,奴婢自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沫珠是三年前进府的,后来一直服侍二小姐。”涎玉虽然话不多,却甚是恬淡,与钟灵不同,沉鸢更喜欢涎玉一些。“哦?原来如此。你是知道画中人是谁的吧。”沉鸢用一种极为轻和的口吻同她说话,她知道涎玉刚才微微皱眉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略微的犹疑。 “我相信你是值得我信任的。”其实沉鸢有一种微微的感应,她或许已经猜对了画中人是谁,只是还不敢确定,“我要听的是实话。” 涎玉不禁有些紧张,眼前的沉鸢身上似乎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让她不敢也不忍欺骗,可是实话——又怎能说呢!“小姐,我——我不知” 沉鸢叹了口气,但似乎并不生气,只是从她的眼里,涎玉看到了失落。这样富有才情的小姐,本该意气风发,却不知为何,此刻却满眼的落寞,让人见之犹怜。 “罢了,你先下去吧。”沉鸢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涎玉不肯言明,沉鸢就知道自己所想是对的了,答案已经知晓,又何苦难为她一个丫头呢? “那几匹罗缎已经被小姐做礼送给二小姐了,如果可以,奴婢一会从小库房挑些织锦过来。” 沉鸢点头,道了声有心了,涎玉便默默的退下,房间里烛火明灭,窗前桃影婆娑。 沉鸢看了看铜镜前的女子,明眸善睐,那一抹薄凉的心酸染上了眉梢,画中人许是公子的意中人吧。虽然不知道是谁家女子,但她唯一确定的就是,那女子有点熟悉。 尽管沉鸢已经注定是嬴臻未过门的妻子,嬴臻对她也算是礼敬有加,处处照拂。可是,沉鸢心里明白,这种相敬如宾才最是要不得的。因为他们之间好像有一种距离,一种她无法越过去的距离。之前的沉香楼,嬴琬眼中的不满,还有下人们闭口不谈的嬴臻的过去都已经让她不安,尤其是在看到这幅画之后,她更加确信,嬴臻他——有放不下的人。 可是既然是这样,他又为何要答应这样的亲事呢? 烛火突地跳了一下,沉鸢对镜叹息,她打开窗户,看着院外高高悬着的明月,祖父呐,你可知道鸢儿的处境呢? 钟灵进屋,见沉鸢对月不语,以为她是思乡情切,“小姐,你说你跟公子是不是很有缘分呐?” “哦?此话怎讲?” “不知为何,奴婢觉得画中的女子跟小姐有点相似呢?”这话钟灵并不是纯粹为了哄她开心,钟灵刚才跟沫珠一起退下去的时候,因为觉得画中女子美如尤物,故而又贪看了两眼,看着看着竟然觉得有点像沉鸢的模样。 沉鸢回忆了一番,似乎钟灵说的不无道理,那女子眉眼处确实跟自己有些相像 “大概世间的美人们都长小姐这个样子才算的上是美的呢!”钟灵激灵的吐了吐舌头,她知道沉鸢此刻心情有了好转。 沉鸢果然拿她无可奈何,这丫头哄起人来真是什么浑话都说。 转头看着眼前错落有致的桃树,沉鸢略一思索,吩咐下人们将花篓子放到桃树下,等待花瓣的降落。 她在担心什么呢?从前可没有这么杞人忧天过,她不该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就打退堂鼓,更何况他们的姻缘不止是他二人c或者顾家和嬴家的事,还是御景和西华的事,她为什么要自乱阵脚?但她很好奇,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秋棠 这天,沉鸢在屋里描花样有点累了,她寻思着该找点什么借口支开一众人,好外出递点消息给祖父。正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时,沉鸢走到屋外,看到前些日子晚上放在桃林下的那些花篓子里满满的散着桃花瓣,连日晒着已经干瘪了不少。她不由眉开眼笑,道:“涎玉沫珠,你们将这些花瓣清理干净,拿些干净的坛子来,一层桃花一层蜜糖封好,然后埋到屋后的空地里。要是有多余的花瓣,就用锦囊装着。” 二人应声去做,钟灵扁了扁嘴,绞着衣襟慢慢踱到她面前,道:“小姐,你以前都是叫我帮你做事情,现在涎玉沫珠来了,你就不要钟灵了吗?” 沉鸢闻言暗笑,用手指头点点她的鼻子,“灵儿可是醋着了?许久不见昭仪了,我打算带你出门去买些时兴礼物,这才没让你做这些,你要是不愿意,就”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了!”钟灵登时喜笑颜开,抱着沉鸢的胳膊撒娇,“还是小姐待我最好!” 自打来了这边,沉鸢很少外出,避了一阵子风头,想来现在去听音阁应当不会惹人怀疑。 街边许多人挤在买菜的地方讨价还价,好不热闹。身旁卖糖葫芦的,卖胭脂水粉的也是满目琳琅。钟灵紧紧的跟着沉鸢,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着,一点也不掩饰内心的好奇。 “咦,小姐,这里也有捏小面人的呢!”钟灵眼前一亮,还没等沉鸢说什么,就一个劲儿的往前挤进去。 捏面人的是个老态龙钟的大爷,不紧不慢的按照买者的吩咐捏着面人,捏出来的小人儿都栩栩如生,围在那里的人都拍手叫好。 “大爷,给我们俩也捏一个吧。”沉鸢凑上前去说道,她本想给瑾熹带一个的,可是又不知该如何描述瑾熹的样子给他听,便作罢了。 老者抬眼看了她们一眼,随手就拿出一根木棍,时不时的调些色彩,不多时,一主一仆便躺到了她们手上。 “好精致呀,小姐的真好看,”钟灵拿着两个小面人一边走一边比划,学着她们平时说话的样子。 “钟灵,我们快些往前走吧,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顺道给姐姐带些。” 于是她们挨家挨户的逛了好几个店,买了一些像样的东西,准备带给瑾熹。 “哎呀,好累呀,小姐,你累不累,我们要不要回去?”钟灵手里拎着这些东西,走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 “要不然你先把东西带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钟灵疑惑的看着沉鸢,“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太不安全了,再说留小姐一个人在外,我回去也不好解释呀。” “无妨,我一会儿就回去,你听话,待会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梅花糕如何?” 虽然钟灵有些不放心,不过这里离家也不远,大白天的,小姐应该不会怎样,便带着东西先回去了。 沉鸢连忙转身往听音阁那边走去,身边没有钟灵跟着,沉鸢行事也方便的多。一进听音阁,沉鸢就四处看了下,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跟着,这才拿着桃木佩要求见掌柜。小二倒也没含糊,立马安排了里屋让她们见面。 “棠姨?”沉鸢惊喜万分,原来这掌柜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帘后奏琴之人,也是她娘亲曾经的侍女秋棠。怪不得当日听琴时总觉得琴声很熟悉。 秋棠自沉鸢娘亲过世后便被分派到这里,多年来负责给顾正搜集临东时事以及寻找沉鸢父亲。她与沉鸢一别多年,先前那个小娃娃如今出落的这样温婉大方,叫她差点没认出来。 倒是沉鸢激动的红了眼眶,秋棠在她眼中与乳母无异,当年以为她是不辞而别,没想到今日还能得见。 “多年不见,小姐受苦了。”秋棠心下叹息,当她得知沉鸢要从西华远嫁到这里来时,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沉鸢已经没有顾丞相的庇护了,从此以后她会好好照顾沉鸢。 “棠姨,看到你在这里,我便安心许多了。这次来的匆忙,我害怕有人会跟踪我,所以只能长话短说,希望你替我捎个口信给他,我现在一切安好,九月初六会同嬴臻完婚,这里有封信,棠姨务必找个妥帖忠厚之人递送给祖父,让他想办法中断西华和御景的联手,鸟尽弓藏,切记切记。” 秋棠不解的看着沉鸢,“两国联手,攻打丰夏势如破竹,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总觉得不安,先前御景着急要灭了丰夏,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如今借着丰夏阻拦我们两国和亲的由头挑起纷争,究竟是我西华为了雪耻,还是他御景借西华的刀来行事还不好说如今的形式棠姨必定清楚,西华早已无能力吞并他国,如果丰夏被灭,在御景和启彦两强相争的局面下,只怕西华也不久矣。”沉鸢自然不希望西华的子民成为亡国奴,她也不想自己和公子的联姻是建立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更不希望世人说她攀附荣华背弃母国,她要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眼前,与公子并肩。 二人正在说话,忽然房门被敲响,来人声音轻巧又急促:“掌柜的,不好了,外头来了官兵!” 秋棠立马着人送沉鸢从院后的小门出去。 沉鸢出门后并没有走远,她藏在斜对面的墙角往听音阁那边瞧着,只见襄城公主带着人从里面出来,小二和管事一边赔罪一边招呼着,不知道公主大动干戈想要捉的是谁。沉鸢眼眸变得深邃,看样子一直有人跟着自己,关注自己的举动,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弄巧成拙,让公主查出这个据点来。 担忧归担忧,但沉鸢未免引人注目,还是悄悄走了。她相信棠姨的应变能力可以糊弄过去,否则这听音阁也不足以藏身闹市如此长久,但愿事情永远都不要发生到她担忧的那个地步。 回府之后,钟灵喜滋滋的迎了上来,她并不知道沉鸢在街上经历了什么,这会儿看到沉鸢平安回来,还放了心。 “小姐,涎玉沫珠她们手好巧呢,小姐吩咐的,她们已经完成了,你来看看。”钟灵迎着沉鸢,手里还捧着一小坛子桃花露可劲儿的嗅着。 沉鸢接过来一看,果然不错,花香扑鼻,一丝杂物都瞧不见,看来是下了功夫的。“辛苦你们了,把它们封好,先埋到地窖里去,记住,不要与别的东西混在一处。另外,明儿个早晨,到地窖里去搬一小坛子棠梨煎雪,回头给钟灵带着。” “小姐,你要棠梨煎雪做什么?难道是要带给公主吗?” 沉鸢露出笑容,“自然是给她的,明日你用小葫芦先装好,过两天给姐姐尝尝去。” 钟灵嘟起嘴来,不乐意的说道:“小姐,你给别人带东西总是很上心,可是每次给我的东西都刚才沫珠还说要占我的口福呢。” 沉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丫头是抱怨她忘记给自己带梅花糕了,真是个馋猫! “好灵儿,是我不好,我让人给你去买梅花糕可” “是谁要梅花糕?刚巧我们买了些!”沉鸢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走进院子里来,手里还拎着热乎乎的梅花糕,微笑着看着一干人。 “这地方真是寒酸,啧啧,我当他多宝贝你呢,原来也舍得把你丢在这个地方。” 钟灵双眸一亮,沉鸢见到来人之后虽然有些疑惑,但她也没有理会来人话语中的无礼,笑道:“涎玉沫珠,看座上茶。” 刘璋一晃手中的梅花糕道:“刚才是哪个小丫头要的,快快拿去吧,小爷我亲自拎着这玩意儿拎了一路了。” 众人皆被刘璋玩笑的话语给都笑了,钟灵也微红了脸颊上前接过来,有些羞涩。 “这里桃花真多,春意盎然呐,公卿可真会哄姑娘家的开心,怪道世人只识举世二公子,不识我风雅永逸侯。” 温陵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挤兑道:“公卿哥哥就是比你好,才貌c学识都是举世无双的,你除了身世好点其他还有什么。”她看着这么多花树在眼前晃悠,细长的眉头蹙了起来,咕哝道:“花味儿这么浓,公卿哥哥以前可是最不喜爱花香了。” 说到这儿,温陵忽然眼珠子一转,满心的鬼主意,故意说道:“听说咱们宫里那个不爱香的宓夫人快要回宫了,那宫里岂不是要热闹多了?嗳,你可是听说过我们宓夫人的吧!” 宓夫人?何止听过,已经听过好多回了,也不知道这么神秘的夫人究竟长什么样。钟灵在一旁腹语道。 刘璋赶紧拉了拉温陵,示意她不要多说,温陵却不以为意,得意的看着面前的沉鸢,“说来也是缘分,你跟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闷气 “温陵。”院外传来一声温润的声线,打断了温陵即将要说出来的话,众人看去,竟是嬴臻来了。 温陵喜上眉梢,压根不去想刚才要说什么了,满心欢喜的上前道:“公卿哥哥你也来啦,真巧,我们今天刚好也来看望顾小姐呢。” 嬴臻看了刘璋一眼,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刘璋却感觉到嬴臻周身传来的不满之意,刘璋哂笑了两下,“今天真热,唉,我就说不该随便出来逛的。” “你们确实不该随便出门。”院外又进来一个女子,温陵一看,竟然是襄城公主。 “姐姐,你怎么也过来了?”温陵顿时有些底气不足,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怕就只怕眼前看似无害的襄城公主。 “刚才去拿人,听说有人看到顾小姐一个人在外,本公主不放心便顺道来看看顾小姐可否安全到家,公卿啊,我该说说你了,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可别弄丢了。”襄城公主一脸的笑意,却说的意味深长。 看到襄城公主的脸色,温陵有些得意,看来姐姐不大喜欢这个顾小姐呢。刚才是温陵发现沉鸢的踪迹,见她一个人鬼鬼祟祟进了听音阁,这才逼着刘璋派人通知襄城。温陵本就觉得沉鸢她们来者不善,一心想抓她的小辫子,没成想沉鸢居然能毫发无伤的回来。不过这么一来,温陵就更加肯定,这个顾沉鸢有问题,否则她为什么要悄无声息的‘逃’回来? “姐姐就别操心这些了,每日国事繁忙,姐姐也该养养精神,璋儿整日游手好闲,姐姐不如指派些无关紧要的让他做做,省的整天粘着我。”虽然刘璋比她大几岁,可她完全一副“姑姑”的口吻在说话,就怕刘璋每天看着她,不许她出来找嬴臻。况且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时时刻刻盯着沉鸢的举动,如果给刘璋一份差事,一来更方便监视沉鸢,二来也避免刘璋对她的管控。真是一举两得,温陵心里喜不自禁起来。 “温陵的提议倒是可行,如今临东城越发鱼龙混杂,方才在听音阁便拿了那里的管事”说道这里,襄城故意缓和了口气,轻轻瞥了沉鸢一眼。 沉鸢自是不敢露出半分焦急的神色,冲公主笑了笑:“幸好公主去的及时,拿住了恶人。方才我想去那里听一听说书的琴音,不巧琴师今日不在,便失望而归,若不然有这样的恶人在,我独自在那里真是危险了。” “你怎知你独自在哪里,就有恶人会对你下手?莫非你心里有鬼么?”温陵拿了沉鸢话里的漏洞穷追不舍。 沉鸢温婉一笑,“能劳驾公主亲自捉拿的人犯,自然是十恶不赦的。我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想来一路风光进城,有心的人都知晓了我的来头,难免那些作奸犯科的人会以公子未婚妻的安慰来要挟这样无辜受牵连还不危险么?”沉鸢其实很想知道,襄城公主口中的管事到底是不是棠姨。 “温陵啊,你这么说话可就是无礼了。顾小姐有什么值得你怀疑的?”襄城公主一笑,像是替沉鸢解围,“你这么说,便是怀疑姐姐了不是?人可是我和公卿带回来的。姐姐知道你闲不住,要不我跟皇兄说说,让皇叔带你去岭南那里玩玩?权当是给皇叔休养了?如何?”襄城公主怎会不知道温陵的小心思,温陵这爱捉弄人的小毛病怕是又犯了,虽然无伤大雅,可眼下不宜打草惊蛇。 温陵一听,额间一凉,听说岭南一带最近有人密谋叛乱,若是派爹爹过去,哪是去游玩的,定是要剿灭匪徒,到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见嬴臻呢,姐姐这招真狠,逼的她不准来这里瞎闹。“爹爹为皇帝哥哥分忧是应该的,温陵这么懂事,怎么会要爹爹陪我出去游玩呢,爹爹前几日还给我请了师父教我练舞,最近怕是没空出来玩了,再说我这不也是关心顾小姐,怕她多虑嘛!临东城要是不安全,那天底下哪里算得上安全?姐姐就饶了温陵一次吧。”她说的可怜兮兮的,甚至有些讨人喜欢了。 沉鸢暗笑,温陵这丫头看似机灵,到底还是个孩子,被襄城公主一吓,倒是温顺了许多。而嬴臻进院子这么久都没有替她辩解,沉鸢有些担心,害怕他会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公主琐事繁多还能关照沉鸢,沉鸢在此多谢公主费心了。” 襄城笑了笑,然后朝沉鸢点头会意,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是替皇兄拿了几个造谣生事的管事和伙计,市井小儿竟敢妖言惑众,也不知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不过不打紧,关他们几日,看他还敢不敢散布宓夫人的谣言。顾小姐,你在听音阁——没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吧?” 沉鸢下意识躲开了襄城的目光,她转头看向公子和温陵他们,回应道:“既然是风言风语,听不听过又有什么要紧?沉鸢自然也不会轻信旁人的话,免得落入有心人的设计圈套中。”她这话一语双关,似乎是在提醒襄城不要胡乱猜疑自己。 “姐姐,听我爹说宓夫人不日就要回宫了,皇帝哥哥说是要为她摆酒设宴,这可是真的?”温陵起先并不确信,毕竟夫人入宫这几年,不论大小宴会,她从不参加,如今怎的突然如此高调了? 襄城点头,宓夫人为国祈福,如今功德圆满,皇兄的确是要在宫内设宴,唯一与往常不同的是,夫人会参加,襄城看了看嬴臻,笑道:“许是进宫时日久了,经太医医治,夫人已经不那么害怕俗世的香气了。” 嬴臻点点头,神色自若。沉鸢却不明白,为何这些人几次三番的在她面前提及这个宓夫人,难道宓夫人和公子有什么联系?难不成沉鸢兀自一惊,被心里隐隐的想法给吓住了,宓夫人可是皇帝的宫妃,公子他不会是联想到宓夫人出宫那天公子的心不在焉,以及上次选吉时的风轻云淡,沉鸢心里已经有几分相信了自己的猜想。 “时候不早了,我得进宫复命去了,温陵,璋儿,你们?”襄城说完,朝温陵他们看了一眼。 温陵立马会意,“我也要回去了,不然父王该担心了,姐姐等等我!” 刘璋朝沉鸢嬴臻告别后也离开了。 “公子是不是也有要事在身?”沉鸢率先开口,眼神温和,丝毫看不出她内心的纷乱。 嬴臻一愣,没料到沉鸢会这么问。襄城火急火燎的派兵拿人,自然也是惊动了他。他听刘璋的人传报说沉鸢方才也在听音阁,便担心她的安危,立刻赶了过来。听音阁看来是个不大太平的地方好在她没事,也不知襄城捉走的几个人会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嗯,我” “那沉鸢就不多留了,公子慢走。”既然知道被抓的不是棠姨,沉鸢心里已经安心了许多。 嬴臻被她的话一堵,倒也没说什么,本想多留一会陪陪她,既然她不愿意就罢了。 送走了嬴臻,钟灵却开始埋怨沉鸢了,“小姐干嘛急着赶公子走啊。” “我何时赶他走了?” “小姐刚才的话分明就是,”钟灵觉得沉鸢好像有心事,往日她不会这样冷眼对待任何人的。 “他若想留自然会留下,岂是我想赶就能赶走的?”她的话语里有些赌气的意味,但是此时的她也不敢留嬴臻。因为她害怕嬴臻投来怀疑的目光,说到底,他们之间,不是互相信任的。况且,她更害怕他们之间,会存在一个宓夫人。 钟灵顿时无言以对,小姐好像真的不大开心了呢,姑爷真是的,怎么就听不出来小姐那是反话呢? “去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下,明日我们进宫去看看公主和毓秀。” “明日?不是过几天的?”钟灵叽叽喳喳的跟在沉鸢身后进了屋子。 “不想早点见毓秀了?” “想,当然想了” 二人的声音渐渐悄不可闻,涎玉和沫珠在屋外张罗着桃花坛,沫珠笑了笑,“看来这日子不会太平咯。” 涎玉冷冷淡淡的没有搭理她,沫珠自觉没趣,便撇撇嘴走开了。 第二天清晨,沉鸢带着钟灵c涎玉进了宫中,去探望许久未见的瑾熹。 有些日子没见,瑾熹一身华贵的模样展现在沉鸢面前时,沉鸢恍惚间也有些惊异了,从前的瑾熹没有这么明媚过,此番到足以见得她过的不错。 “妹妹老是看着我做什么,倒看得我不好意思了。”瑾熹挥手让众人退下,好叫她们姐妹俩说知心话。 沉鸢抿了一口茶水,笑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姐姐脱胎换骨矣!妹妹可不得好好瞧几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出头 瑾熹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忧愁,“外人面前,只知道我颇得圣眷,哪知道我心里的个中滋味。”瑾熹叹了口气,一点也没有刚才众人眼里的风采,倒像是看破世事一样,“皇上似乎是有意要将我推至风口浪尖,宓夫人出宫后,他每日都过来看我,众姐妹怎么不将我视作眼中钉?况且,大家虽然此前并不喜欢夫人,可是自我进宫,夫人就请旨出宫,她们都说我唉。”满腔的心酸化为一阵叹息。 沉鸢绽开亲和的笑意,握住瑾熹的手,想给她一点安慰,“姐姐且宽心才是,你初入宫中,自然让她们眼红心恨,夫人过些日子回宫,那些流言秽语必定不攻自破,今日呀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话了。前段日子我去长和山弄了一坛子好茶,封了一瓶特意带过来,叫姐姐尝尝鲜。” 瑾熹一一看过沉鸢带来的物件,喜不自胜,尤其是对其中一支玉簪更是爱不释手,拿在手里把玩着。 “妹妹给我带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来,姐姐可没个像样的回礼给你了,那些俗物怕妹妹也瞧不上眼。” 沉鸢握住她的手,她知晓瑾熹的心意,姐妹之间情谊至此,哪里还需要什么回礼,“姐姐这是要与我生分了?那我可不敢再来了!” “你怎么有空去长和山了?”瑾熹招呼一个丫头过来倒茶水,想起刚才沉鸢说出去玩,不由好奇起来。 “公主不知道,我家小姐是和姑爷一起去的,请通和大师挑一个成婚的吉时!”沉鸢还未开口,心直口快的钟灵就忍不住把这消息说了出来,眼睛里满是喜悦。沉鸢也有些羞赧,微红了脸颊。 “啊!”只见那个丫头不小心被裙角绊了一跤,倒茶的手一滑,将水洒在了瑾熹裙子上,瑾熹本能的松了手,一时不慎,将手上的玉簪掉在地上,立时摔个粉碎。 那个小丫头急的眼泪都快憋出来了,连忙跪下求饶,自称刚才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子了,这才弄得两位不快。 看着她这么害怕的样子,沉鸢眉头轻蹙,也就是跟簪子而已,碎了便碎了,何苦这般畏惧。 瑾熹惋惜的看了沉鸢一眼,眼里全都是歉意,“好好的簪子,就这样没了。” 沉鸢虽然也有些惋惜,不过也没有多想,只是安慰瑾熹道:“无妨,姐姐也不要在意,不过一根簪子罢了,有的是更好的,赶明儿妹妹再给你寻些来。” 瑾熹眼中涌现出失落的神色,直叹息她很喜欢那根簪子,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买到一样的来。 随即,瑾熹命人将这里收拾妥帖,然后让宫人们先退下,钟灵和涎玉也一起跟着出去了。 “不知——妹妹婚期定在何时?” “九月初六,日子是紧了点,我还没准备好。”一说到这个,沉鸢就觉得不好意思。 “准备什么,都是既定的事妹妹呀就是谨慎,一点错处也不敢出。”瑾熹笑了起来,消了刚才不快的气氛,沉鸢细心的将棠梨煎雪斟进她的杯中,一股清淡的香气萦绕开来。 瑾熹品着茶水,露出赞赏的神色,“妹妹这茶真是不错,以后教教我,好让我无事做的时候弄点乐子。对了,刚才钟灵说这是通和大师给你们选的日子,莫非还有别的黄道吉日?九月初六还早着,不能提前一些吗?” “老夫人倒是挑了五六个,但是通和大师说公子命犯太岁,天煞星入侵,今年却是不适合成亲的,可是我们联姻也不好拖得太久,这才勉强挑了个吉日,若是过了这个日子,怕是得等到明年才能完婚了。” 瑾熹点点头,若有所思,“拖到明年确实不妥当,早点完婚也是对你的交代妹妹真是好福气,想必赢相是嘴都合不拢了,竟得到妹妹这么个国色天香的人呢!”瑾熹打趣道,一点都不像先前那般羞涩的少女,她这话一说,羞得沉鸢都不知该怎么接话。想起自己一开始预知要来御景国时的那般情景,怕以后思念远在西华的祖父,也怕自己在异乡无法照顾年迈的祖父。可现在,她竟然都快忘记那样的担忧了,隐隐的期待着这场联姻。 看着沉鸢娇俏的模样,还有那情不自禁弯起的唇角,瑾熹眼中闪现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她本该替沉鸢高兴的,为何会觉得心里堵得慌了? 瑾熹的落寞没能逃过沉鸢的眼睛,“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在宫里有难处?” “没有,我能有什么难处”瑾熹强装镇定,但是眉间的忧郁神色还是没藏得住。 眼下四周没有旁人,沉鸢便想跟瑾熹说说心里话,“听说太医给你查身子,说你不宜侍寝?” 瑾熹一惊,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沉鸢,随即明白是毓秀透露给沉鸢的,便悠然道:“毓秀这丫头也是嘴快,我还说先瞒着你,不让你担心的” “姐姐,”沉鸢握着瑾熹的手,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样的事你怎能一个人扛着,该早些告诉我才是,我好想办法帮你。” “你我从母国只身来此,连个得力的亲信都没有,你又能有什么法子帮我?”想到当日差点被万箭穿心,瑾熹就觉得指尖发凉,冷汗频频。 “姐姐是该寻找一个妥帖的人办事,宫里分拨的丫鬟婆子也都要仔细排查,以防被人安插眼线在身边。好在毓秀还值得姐姐依托,我也能放心些,其他的事姐姐不用担忧,我自有办法应对。这次的事我也疑惑,明明姐姐身体无碍,却被那太医胡说一通,怕是宫里哪位主子动了手脚?要是能给姐姐找一个可信任的太医调理伺候,或许会好些。”沉鸢打算求助嬴臻给瑾熹安插人手,正说着,她想起进宫好一阵了都不见毓秀不在这里,便问道:“今日过来怎么不见毓秀和望瑜她们在身边伺候着?她们难道也不服姐姐管教,跑去偷懒了吗?” “哪儿的话,现在我在这宫里已经不比从前,倒也是能使唤的动她们的。你来之前她们去浣衣局拿衣服去了不过——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顿了顿,瑾熹叹息道,“这离了她们俩,真是处处不得心。” 沉鸢以为瑾熹说的是刚才簪子的事,便替那小丫头求情,“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些新来的侍女们有不周到的,也正常,有时候宫规太严苛,反倒没了真心。”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殿门外闪身出一个小丫头,嘴里直念叨着:“不好了不好了,昭仪娘娘,望瑜姐姐被宁婕妤掌嘴了!” 沉鸢和瑾熹对视一眼,望瑜她们怎么会惹上宁婕妤? 瑾熹赶紧命她进来说明白,原来是望瑜和毓秀从浣衣局出来,正好撞见宁婕妤她们,宁婕妤应该是有意刁难,望瑜这才被掌嘴了。 瑾熹倒也没忍着,携沉鸢一道去那边救场。一行人急匆匆的赶过去,只见望瑜被两个婆子架着,一个掌事丫鬟狠厉的抽着她的脸,毓秀则被拦在另一边哭叫着求饶。 “住手!”瑾熹怒视着那些助纣为虐的丫头婆子,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呦,魏昭仪,”宁婕妤早就看瑾熹不顺眼了,这次更不可能放过这样奚落她的机会。“这么热的天,昭仪娘娘不在寝殿歇着,也不怕晒着c热着,伤了身子?”她故意咬重伤身子的事,是在嘲笑瑾熹这阵子闭门不出。宁婕妤不但和宫里的其他妃嫔一样嫉恨这个新来的公主,而且还因为三国战事的原因,尤其憎恶瑾熹。见自己的丫头听瑾熹的话停手不打了,宁婕妤恶狠狠的回眸,“谁准你停手了,继续打!” “慢着,”沉鸢沉声喝住,宁婕妤此举未免有些过分了,好歹瑾熹也是昭仪娘娘,她这么说岂不是让人觉得一个昭仪说话的分量还不如小小婕妤?“婕妤真是贵人多忘事,方才昭仪娘娘不是令她住手了吗?难道昭仪娘娘的吩咐婕妤可以不用理会?” 宁婕妤看着沉鸢,在沉鸢身旁走了两步,忽的笑道:“本宫竟是不知道,本宫管教宫人还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你又是什么身份,敢对我大呼小叫?” “婕妤多虑了,小女只是好心提醒,昭仪娘娘在此,想必无人敢放肆吧。”沉鸢笑的腼腆无害,但说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 宁婕妤火冒三丈却发作不得,只能恨恨的朝向瑾熹说道:“这后宫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少拿位分的事来压我!” 瑾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我都是远嫁而来的公主,都是背井离乡的,为何不能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宁婕妤呵呵笑了两声,“你我的和平能换回我丰夏的安宁吗?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们和你们的西华一样心怀不轨笑里藏刀,我生平最恨你们西华人,像狗一样两面讨好,恩将仇报!” “你什么意思!”瑾熹气急,哪里管得了宁婕妤到底在说什么,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 “怎么,恼羞成怒了?”宁婕妤瞥到瑾熹身后不远处一抹明黄色走了过来,就忽然绕到她们身前,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冷笑一声,“还有让你更恼怒的事呢!昭仪娘娘难道不知道宓夫人快回宫了吗?” “夫人回宫了又怎样,我” “皇上驾到~”瑾熹还未说完,那厢皇帝便一脸不悦的走了过来,众人忙行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口舌 “出什么事了?”他问。 瑾熹还未开口,宁婕妤便已半掩面半带哭腔的说道:“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帝看了一眼瑾熹,虚浮了一把想要黏在他身边的宁婕妤,宁婕妤见好就收,状似委屈的说:“臣妾不过是替昭仪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宫女,谁知道昭仪娘娘便过来兴师问罪。” “婕妤孤身远嫁,如今母国不保,夜夜伤心难安。奴婢好不容易劝娘娘出来散心,不想竟被昭仪娘娘的丫鬟羞辱。”宁婕妤身边一个小丫头适时上前说话,红口白牙的好不伶俐。 一旁的毓秀听了,忙想辩解,沉鸢却冲她摇头,不允许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多嘴。 “虽然皇上言明丰夏是丰夏,臣妾是臣妾,国事与家事无关,可臣妾在宫里却早已是举步维艰,此刻这般忍让竟还沦落到被人欺凌的地步,臣妾”她欲语还休,一副受了莫大委屈似的,真叫人难以相信这还是之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宁婕妤。 “你是昭仪,应该有容人的气度,何况宁婕妤进宫早,你也该给些体面才是。”皇帝不由分说便听了宁婕妤的话,不管是真信假信,还是为了息事宁人,他转头便开始训导瑾熹。 “皇上,臣妾”瑾熹有些哽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皇上可否听小女一言?”沉鸢虽不让毓秀解释,但她自己却没打算这么息事宁人。 皇帝见状,虽然不悦却也没有不给情面,淡淡的点头让沉鸢说下去。 “宁婕妤口口声声说替昭仪娘娘教训宫人,敢问宁婕妤,那小丫头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责,竟要被如此掌掴?昭仪赶过来不过是吩咐她们停手,怎么就是兴师问罪了?”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位分不高,却也从不敢做越矩之事。近日听闻夫人要回宫了,想起夫人身怀大义为国祈福,乃是后妃表率,不免艳羡。但臣妾人微言轻,不敢东施效颦,更不敢对国事置喙,便抄录了一些经文想要呈送给太后,聊表孝心。谁知去的路上被这两个丫头冲撞了,臣妾不过是训斥了几句,她们竟跟臣妾顶嘴。臣妾一时心急,怕她们冲撞了佛经,这才忍不住责罚了,谁知道昭仪娘娘不由分说便和顾小姐教训臣妾,言语里甚至不把夫人放在眼里,难为了夫人为国为民的一片苦心” 一提到宓夫人,皇帝想起夫人出宫前的诸多不快,对瑾熹便更加不悦了,“看来朕这些日子太过纵容你了!既然是冲撞了婕妤献给太后的佛经,那么从今日起,魏昭仪便手抄一百份经文,也好体会一下宁婕妤的良苦用心!夫人回宫了后怎样?昭仪如此好奇,那等夫人回宫了,你就知道了!” 瑾熹闻言心头一凉,颤巍巍的差点站不住。 皇帝说完,宁婕妤便得意的朝沉鸢她们笑了笑,然后挽着皇上的胳膊道:“皇上消消气,不如陪臣妾一道去看望太后吧。” 待他们走远,瑾熹忍不住落了泪,沉鸢也埋怨自己大意,竟然让瑾熹在大庭广众之下白白被羞辱。 宁婕妤分明就是故意等皇帝过来才说出原委,如果不是皇帝太过宠爱宓夫人,想必瑾熹也不会受此重责。之前的那些对话,既是宁婕妤的心里话,也是在激怒她们,好引她们中计。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宁婕妤只要用宓夫人做挡箭牌,自然什么都不怕,可瑾熹呢 又是因为宓夫人!那个宓夫人真是了不得,便是这个名字也能被宁婕妤利用来对付瑾熹,真不知她回宫后,瑾熹能怎么办。 沉鸢看着瑾熹受委屈,心里更不是滋味。这里是御景,不是西华,她没有权势为瑾熹遮风挡雨,只能靠她自己努力争取荣耀。 晚上辞别瑾熹回了家中,没想到嬴臻已经在等候她。 想来今天在宫里的事,他应该知道了,沉鸢走到嬴臻身边,与他对视的瞬间,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委屈。 “宫里的事我已知晓了” “公子可是觉得我莽撞了?”沉鸢低下头,明明他什么责备的话也没说,可是沉鸢就是觉得羞愧,好像给他丢脸了似的。 “太重感情,未必是件好事。” 沉鸢动了动唇,没有反驳,可饶是如此,沉鸢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有和公子一样的心态。公子什么都有,名与利,富与贵,几乎集齐了世间最美好的力量,所以他不在意,他舍得丢弃。可她不一样,她的每一份荣耀都来之不易,她所求的都是他所舍的。公子可以不重感情,可她顾沉鸢,做不到啊。 如果她不重感情,她不会从小就帮瑾熹出谋划策,如果她不重感情,她就不会远嫁他乡不让祖父为难,如果她不重感情她就不会如此痴迷一个人,如此被他折服,仿佛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真理,哪怕是错的,她也辨别不了了。 “看到姐姐被欺负,我不忍心。”沉鸢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怕嬴臻因为她的不理智而看轻了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想让她成长,就不能总为她遮风挡雨,每个人的路都是由他自己来走的,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完成。况且,有时候你以为的好,对她而言未必是好。” 见沉鸢心情有些低落,嬴臻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几日就在家静一静吧,外面是非多。” 接连好几天,嬴臻也没有再过来,直到宓夫人回宫的那天,嬴臻带着沉鸢一起进了宫。 这天的皇宫真是喜庆,不过是夫人清修回宫,折腾的跟过节似的,衬的那宓夫人如同皇后般的待遇。 六月的天,夜晚也没见得比白天凉快多少,大殿的四周都放置了冰块,消弭了些许燥热。在座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里,一个个似乎在看热闹似的,尤其是那一众的妃嫔们,拈着帕子在交互嘀咕着。皇上和宓夫人还未到场,瑾熹一个人坐在右座上,面色很是难堪。 不一会儿,掌事公公捏着嗓子高喊一声:皇上驾到,夫人驾到—— 随着众人的目光,沉鸢也相继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明黄色,而那明黄色身边的高雅身姿却是真真切切的晃了沉鸢的眼。 粉黛不施远山眉,画堂不见香腮雪,天姿浑然碧玉妆,西河枕畔弄月裁。 这女子好似在哪里见过沉鸢一时间竟然有些看痴了。沉鸢被誉为天下第一姿,素来都是她的美貌惊艳四座,可今日,她心里竟然有种挫败感。不为座上人的容颜,而是为她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仿佛尘外仙,不加修饰却也能美的如此不可方物。虽然沉鸢心里没有故意要一较高下的意思,然此一比较,却似乎生生被比了下去。她回眸看了看嬴臻,恰好嬴臻也转眼向她瞧过来,沉鸢见到嬴臻的眼神一派淡然,没有一丝掩饰。 他们二人落座后,众人跪地参拜,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大家不必拘礼。等瑾熹起身坐好后,宓夫人将目光投向了她那里。 只见瑾熹敛眉不语,低头似有所思。这是宓夫人第一次见瑾熹,也是她第一次省视这个异国公主,不知如此场景,这个异国公主心中是何滋味。 夫人往下看去,果然见到了一抹好久不见的身影以及那颀长身影侧畔的——顾沉鸢。 四目相对,沉鸢不禁轻轻蹙起了眉头,她只觉得夫人对她好像有些敌意,然而等她再探究的时候,夫人却已经收回了那波澜不惊的目光。 果真是她宓夫人的眸色微微变了变,这么多年了,她以为和顾沉鸢不会有任何的交集,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就在众人缄默不语的时候,襄城公主举杯一笑,以不高不低的声音对着沉鸢敬酒,然后又略带亲昵的口气对宓夫人说道:“夫人可知这位顾小姐?她可是赢相的未婚妻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宫争 宓夫人面色如常,薄薄的唇角弯起清浅的弧度,“佳人卿相,自是良配恭喜了。”这冷淡疏离的口吻,根本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恭贺之意。 随后,宓夫人又对拘着性子的瑾熹说道:“妹妹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个玲珑的妹妹,可以时不时的进宫看看你。” 瑾熹和沉鸢起身做谢,夫人性子清冷,大家都知道,此刻这般说话,倒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公卿,朕赐你择日完婚,不知婚期定于何时?”皇帝适时的问起来,打破这其中微妙的暗波。 “回皇上的话,婚期定于九月初六。” 皇帝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宓夫人,亲昵地执着她的手,笑意开怀得说道:“拖了这么久,也算是了却朕和夫人的一桩心事了。” 宓夫人只是看着身前的案几若有所思,根本不想理会皇帝似的。烛火明灭,她,眸光深邃。 且不管宓夫人是何神情,沉鸢却是迟疑的看了一下嬴臻,为何公子的婚事是夫人的心事?但当下也不好多问,她只得含笑不语,必要的仪态还是不能少的。 九月初六,想来婚期也快了,希望可以顺利吧,沉鸢如是想。 席间,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之景。皇帝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的好,笑意不曾退减,而他身旁的宓夫人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又不像是冷着一张脸的沉闷模样,只让人觉得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喜乐。瑾熹坐在另一边,虽然华服艳丽,可是她也是神情黯淡,也无旁的妃嫔主动与她对话,显得尤为孤单。 “每每宫里夜宴都是这些歌舞,难得皇兄看的这样尽兴。”襄城公主慵懒的倚在座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舞姬。 “襄城姐姐难道有什么新颖的想法?”温陵双眸放出光彩,转头笑道:“听闻昭仪娘娘舞姿绝佳,能引来百鸟,温陵好生羡慕呢!” 沉鸢一听,心下暗道不妙,看来温陵这是有意向瑾熹出难题了。 “哦?朕也有所耳闻,没想到朕的两位爱妃都如此善舞,只是夫人刚回宫,周途劳顿,不如昭仪独舞一曲?”皇帝来了兴致,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他也想看看以舞会鸟是怎样的场景。 瑾熹面露难色,本能的看向沉鸢。沉鸢眉心蹙起,正准备开口,嬴臻却拉了她一把。沉鸢暗自焦急,难不成真让瑾熹献舞?别人不知,沉鸢还不知瑾熹的底细吗,哪里能引来百鸟,不过是靠子仪的萧声罢了,眼下除了自己,谁人还能帮瑾熹渡过难关?公子为何要拦着自己? 沉鸢也知道这里是御景国,她作为外女,实在没有地位说话,可等她再朝瑾熹望过去时,瑾熹已经奉命下去准备了,不知道瑾熹有没有埋怨自己的沉默,沉鸢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想起日前公子对自己说的话,也许自己确实帮瑾熹太多,有时候必须要让她自己面对这些难题。 场上诸人各怀心思,那一众妃嫔更多的是看好戏,宓夫人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不知道会不会担忧瑾熹的舞姿会超越自己呢。 不多时,瑾熹身穿舞衣来到场中,比之宓夫人的清冷孤傲,瑾熹显得更加艳芳溢彩。沉鸢知道瑾熹肯定会努力去表演,虽然有些担忧收场的事,不过她打定主意,如果有人刁难,她绝不会坐视不理。 瑾熹毕竟是西华国的公主,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与御景国的女儿有些不同,虽然跳了一会儿并没有百鸟出现,但这样新颖的舞姿倒也不逊色于夫人太多。 有些妃嫔已经偷偷讥笑瑾熹卖力的表现,尤其是那个宁婕妤,让沉鸢看着就觉得她有什么阴谋在等着瑾熹似的。 本以为瑾熹可以这样一舞终了,没想到跳了一半的瑾熹忽然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怎么回事,还不快宣御医!” 太医过来看后,说是昭仪中毒才导致晕厥,这下场上一片喧嚣,人人自危,投毒都投到昭仪身上,那还了得? 皇帝黑着脸命人彻查此事,绝不放过幕后黑手。沉鸢本能的看向宁婕妤,想到宁婕妤处处与瑾熹作对,便开始怀疑她,谁知扫视一圈后发现宁婕妤不见了。 好在瑾熹中毒时间不长,喂过汤药后慢慢转醒。 “姐姐,你感觉如何?”沉鸢紧握着瑾熹的手,看着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心里很是担忧。“太医说这个毒是慢性的,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姐姐日益颓废,可巧姐姐今日献舞,体内气血翻涌过剩,这才让它露出了端倪,姐姐,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 “我没事。”瑾熹淡淡的开口,神情恹恹,“害妹妹担忧了。”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这次真是让姐姐受苦了。” “不知,不知谁人这样狠毒,要害我” “姐姐,皇上已经命人彻查此事,你既苏醒,我也放心了。太医说你好好调养下去,身子不会有大碍。眼下我也不宜久留,姐姐要好好珍重才是。”说完,沉鸢稍稍嘱咐了毓秀她们,这才离开。 嬴臻在瑾熹的寝殿外候着,见沉鸢出来,方道:“走吧。” 沉鸢在嬴臻身旁,由宫人带领着往宫门口走去。暗影中,一道清丽的身影远远地望着他们俩 坐上马车后,沉鸢有些疲惫的按了按额头,不知什么缘故,竟是有些头痛。 “怎么了?” “许是这两天没休息好”沉鸢摇摇头,勉强笑了下,想起上次就想托嬴臻办的事,自觉不能再等了,便开口道:“公子,可否为昭仪寻找一个妥帖的太医?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宫里不安全。” 嬴臻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沉鸢靠近自己坐些,然后伸手轻轻揉按着她的两鬓,良久才道:“太后素来不喜宫妃和太医结党,就是夫人也不曾有这样的特例。你也别担心,皇上不会让她有事的。” 他这么说,沉鸢便知道这事是办不了了,不过她也不能勉强,索性不再说话,而是任由他轻轻为自己解乏。嬴臻手上的力度不轻不重,让沉鸢觉得舒服的同时,渐渐地也多了一点局促。但不可否认,这样的相处让她觉得有一点小甜蜜,这种甜蜜可以让她暂时忘却那些烦恼和忧虑。 送沉鸢回到家后,嬴臻也回府去了,钟灵搀扶着沉鸢,看到自家小姐掩饰不住的笑意,不由有些奇怪,“小姐,公主都这样了,你怎么” 沉鸢自知失态,羞得赶紧进了屋,钟灵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小姐害什么羞,姑爷待小姐好就好,马上就是小姐生辰了,不知道姑爷会怎么给小姐准备呢!” 沉鸢也有些好奇和期待,公子会不会给自己一个惊喜呢?只是她嘴上不肯承认,“说不定公子事情太多,想不到我的生辰快到了。” “那奴婢提醒一下?” “灵儿,”沉鸢嗔怪这丫头的莽撞,哪里好意思特意提醒,也不过是小生日,“不许你善做主张,公子要操心那么多,记得的话自然会给我办,不记得也无妨,不必用这样的小事去打扰他倒是祖父,今年我不在他身边,也不知他会不会想念我。” “相爷肯定会想念小姐的,说来我们来了这么久,不过寄回去几封信,小姐要不要着人给老相爷送去什么?” 说道这个,沉鸢让钟灵将房门掩上,轻声道:“你可还记得棠姨?就是你秋姑姑。” 钟灵皱着眉头,想了一番,“可是从前在夫人身边伺候的那个秋棠姑姑?她不是很早就离开相府了,小姐怎么想起她来?” “她在御景。” 钟灵睁大了眼睛,“秋姑姑怎么” 沉鸢便将那日听音阁的事告诉了她,钟灵听后欢快不已,寻思着她们总算在御景国有个依靠了,想必小姐也是这样想的。 “钟灵,你替我寄的信,祖父都回了,可我托棠姨递出去的,到现在都没回音,会不会棠姨那边出什么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往事 瑾熹中毒的事查的很快,果然出自宁婕妤的手笔。听闻那宁婕妤看到人证物证时,还抵死不认,拼命恶语中伤瑾熹,皇帝大怒之下赐她白绫三尺。 沉鸢知道这些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叹息,虽然宁婕妤为人阴险,可到底是一条人命,她也曾是丰夏国的公主,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叫人唏嘘不已。 本以为此事就此平息,却没想到三日后,望瑜半夜死于湖中,又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宫里纷纷传言宁婕妤是被陷害的,来找人索命了。 瑾熹害怕的紧,宣召沉鸢入宫陪伴她几天。 沉鸢到瑾熹的宫殿门前,看到这里一片萧索,甚至阴测测的叫人汗毛倒竖。她赶紧让毓秀她们好生打扫,大开殿门和窗户,让阳光照进来。 瑾熹比之前又憔悴了几分,想来这几天过的并不好。 “姐姐” 瑾熹从贵妃榻上起身,一脸的惨淡模样,“妹妹,我好怕” 沉鸢安抚了她一阵,“姐姐别怕,她那是恶有恶报,姐姐光明磊落,难道还怕她不成?” 瑾熹摇头,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沉鸢不解,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瑾熹却又不肯言明,这让沉鸢更加好奇。 瑾熹屏退左右,只问道:“赢相待你如何?” 没想到瑾熹开口问这个,沉鸢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低着头,满脸的幸福样子让人瞧着更知她过得好。瑾熹又一次叹息,沉鸢被她这样子弄的心神不宁的。 “姐姐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如此可真是让我” “其实我知道,宁婕妤虽然痛恨我,但不至于会害我。”瑾熹幽幽的说出这样的话,让沉鸢吓了一跳,瑾熹继续道:“之所以这么快定她的罪,是因为赢相。” “公子?”沉鸢细细思索,最近御景和西华联手攻打丰夏,难道他们害怕丰夏借宁婕妤的手在宫里做手脚,所以才迫不及待的除掉她?“姐姐怎知?” 说道这里,瑾熹面露痛色,“望瑜她她是撞见了不该见的事,这才都是我害了她” “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望瑜那天傍晚回来告诉我,她听到夫人身边的人指使宁婕妤的丫头作伪证,我一开始还不相信,夫人不像是会害我的人,就让望瑜不要声张,没想到最终却害了她,他们一定是要杀人灭口,鸢儿,我怎么办” 看着瑾熹濒临崩溃的样子,沉鸢却有些不解,“姐姐是说,夫人故作出宫清修,实则派人给你下毒,然后嫁祸给宁婕妤?这样一来,她没有在宫内与你为敌的嫌疑,加上皇上宠爱她,所以没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瑾熹叹息一声,默认了沉鸢的推测。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所以姐姐的意思是公子在帮她隐瞒罪证?”沉鸢艰难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公子为何会这样做?” “妹妹可知,夫人进宫之前,可是一直一直在赢相家中长大的啊。” 一句话有如惊天之雷,震的沉鸢耳朵嗡嗡作响,她从没想过夫人会和嬴府有什么牵扯。 瑾熹握着沉鸢有些冰凉的手指,一阵阵的为她叹息,“我听宫人说,若不是当年皇上横刀夺爱,如今夫人她” “姐姐别说了,”沉鸢联想到之前的一切,一些事情逐渐浮出水面,怪不得总觉得夫人面熟,她的眉眼与那画中人何其相似?怪不得琬琬在沉香楼前神色不对劲,那分明是害怕沉鸢知道嬴臻与夫人的过往,原来,原来公子心里真的另有旁人,这个人竟是夫人 “妹妹别难过,这些事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又怕你日后知晓会怨我不说。” 沉鸢摇头,她现在有点乱,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这场姻缘终究成空。原本还觉得九月初六很近,此刻却觉得那日子是这样遥不可及 二人正说着话,毓秀进来说是夫人派人送了些东西来。 瑾熹倒是恭恭敬敬的谢过,只是事后一看,大多是吃的补品,不由皱起眉头,然后望着沉鸢的目光有些迟疑,“鸢儿,上次你说想帮我找个稳妥的太医,不知可有办法?” 沉鸢有些歉意,叹了口气,“宫里的太医怕是没法子专心伺候姐姐,要不我从宫外找个会医理的女子给姐姐做婢女?” “那倒不用了,”瑾熹低垂了眼眸,淡淡的劝道:“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既然买通不了太医就罢了,从宫外弄人进来也麻烦了些,不说这上上下下落人口实,便是我这身份也不适合再折腾事情来引人注目。” 沉鸢见此,倒也不说什么了,本来还想让棠姨在外面寻个可靠的人,可瑾熹不愿大费周章沉鸢也不能够勉强,况且她也不确定棠姨那边到底有没有出事,还是先不要自作主张,省的到时候又叫瑾熹失望。 “你也别顾着我你看你,连夫人是嬴府的出身都不知道,这种大事都能瞒着不说,可见他们待你也不过如此鸢儿,你就不觉得寒心吗?”瑾熹吹了吹茶盏里漂浮着的碧青色茶叶,看着它们打着卷往下落,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谁还没有过往呢?夫人已经贵为后妃,难道还会有变数吗?我要是抓着这些不放,岂不是不明事理了?”她浅浅一笑,那从容大方的口吻好像完全发自内心,让瑾熹看不出一点遮掩的痕迹。 话虽如此,可是夫人和公子的往事就此在沉鸢心里埋下了种子,她越是逼着自己不去好奇,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原来太过在乎一个人竟是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卑怯难平。 这一夜,沉鸢辗转反侧,她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公子的场景,仿佛还是昨日的事。公子在她面前总是举止优雅,言其如玉,行事游刃有余,丝毫不见有不理智的情形。沉鸢一直觉得这样的公子让她崇拜,让她钦慕,可现在她才明白,也许正是因为公子不喜自己,所以才会这般张弛有度,毫不失礼。想必他得知夫人有难时,一定不会那样毫无波澜 沉鸢第一次有了挫败感,第一次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自己,原来在爱情面前,无关乎完不完美,在爱与不爱之间,每个人都是同等的。 在瑾熹这边待了快三天,嬴臻也没有问候一声,沉鸢更加闷闷不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疑心作怪,希望被重视却没有被重视时,就觉得心里更加堵得慌。好不容易熬到了出宫那日,接沉鸢的人才告诉她,公子奉诏离开临东城已经好几日了。 眼见沉鸢的生辰越来越近,府中也没人提起此事,钟灵还有些愤懑不平。沉鸢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里不比西华国,有多少人会那样关注自己的喜乐呢?倒是祖父不远万里,叫人捎来了给她的礼物。 沉鸢一下子红了眼眶,分外想念祖父。 嬴老夫人倒是派人来问候了一声,说是要接她回府庆贺一下,可沉鸢没那样的心思,便说身子不适给推脱掉了,她现在的状态,不想去嬴府。虽然此举任性了点,可这小生日也不算大事,嬴老夫人便让她好生休养着,说是等嬴臻回来再补办下也未尝不可。 直到生辰这天,沉鸢还想着公子会不会忽然回来陪她过生日,可是大半日过去了,依然没什么消息。 每每有人路过门前,沉鸢都忍不住张望一下,却还要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看到。钟灵中午和婆子们张罗了一大桌子菜为她庆祝生辰,可沉鸢都没怎么吃,这会儿倒是有些饿了。沉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较什么劲,只是觉得一股子闷气憋得难受,而且自己又不能说出来,毕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连个委屈的由头都寻找不到。 庭院里的桃树,花早已落光,错落有致的树梢上,绿叶吸饱了水分,铺张的躺在枝丫上,叶下的青桃也早已经显露出来,只是个头还小,青葱稚嫩,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先尝尝鲜。 沉鸢望着逐渐西沉的落日,又叹了口气。 “小姐,这已经是你今天叹的第哎呀,我都数岔了!”钟灵忍不住埋怨自己,“小姐从宫里回来总是闷闷不乐的,姑爷也真是,这样的日子,哪怕不在身边,也不知道送个礼物哄小姐开开心!” 难得见钟灵埋怨公子,沉鸢有些哭笑不得,“你呀,嘴里说话也没个遮拦,我自己心里不畅快罢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姐别不肯承认了,你看你最近憔悴的,真叫人心疼晚上——要不要出去散散心?”钟灵蛊惑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生辰 “晚上出门不太妥当是不是这几日我让你担忧了?”沉鸢有些感触,钟灵一直这样真心陪伴着自己,可自己实在提不起精神出去逛,况且晚上出去也不大安全。 “小姐,我就是怕你心情不好,如今的你多愁善感,身子骨瘦弱的像是风一吹就能飘走。” “傻瓜,我没事,不过是天气渐热,嘴上少吃了几口,哪就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到了晚上,沉鸢早早的用完饭,仿佛是认定了嬴臻今天不会回来,她到没有白天那么期待,所以那股怅然若失的情绪也稍稍缓解了几分。她和钟灵几个一起到院子里纳凉,钟灵嚷着要听沉鸢讲故事,几个人围便在一块看着天上的星辰,沉鸢觉得轻罗小扇扑流萤也不失为一种乐趣,这样敞开心扉和她们玩闹到一起去,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不开心了。 正欢笑着,忽然有人敲起门来。 “大晚上的,谁呀?”沫珠一边笑着一边跑过去开门。 大门打开,沉鸢望过去,是莫言。她一时欣喜万分,待再往后看时,莫言身后却没有公子的身影。 莫言上前打千请了个安,笑道:“原来小姐和大家正玩笑呢,幸好没耽误,今日是小姐生辰,公子特命我接小姐去个地方。” “哪里?”沉鸢不由好奇,难道公子有什么惊喜要给自己?“他人呢?” “小姐去了便知。” 钟灵也给沉鸢使了个眼色,大家都欢笑起来,院里的气氛一下子活络了,一扫先前的沉闷。 沉鸢一个人随莫言上了马车,路上忐忑不安,原来,原来他记得。 一时间,之前所有的猜疑和不快都烟消云散。沉鸢暗笑自己的不镇定,她拉起车帘,外面漆黑一片,但借着马车上的灯笼可以看到,马车在往山上赶,不知道要去哪里。 颠簸了一阵子,马车停下,莫言喊道:“小姐可以下车了。” 沉鸢掀起帘子,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公子正坐在那儿向她望过来,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这种旖旎的感觉让她内心充斥着美好的愿景。提裙,下车,带着稳稳的姿态,她走向了亭子,原来这里是长和山。晚间的风迎面微拂,消退了白日里的燥意,只余清爽。 亭子里,石桌石凳,纤尘不染,桌上还摆着茶水,显然公子已经等候了一段时间。 “公子。”沉鸢坐了下来,心里跳的很快,很多天没有见面了呢。 “这次匆忙离开临东,我托人在宫里给你带话,说一定会赶上你生辰前回来。可那边的事比较棘手,一直顾不上再给你封信,险些错过了。”嬴臻给沉鸢倒了杯清茶,递到了她面前,“可惜我回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什么。” 沉鸢犹疑了一下,原来公子远行不是有意冷落她不告诉她的。她在心里兀自一叹,想必是宫里的丫鬟小厮忘记传话了吧,害的她前些日子疑思不断,原来是一场误会。于是沉鸢也没多说之前的不快,只是腼腆一笑,“公子能记得,沉鸢已经很开心了。” 嬴臻难得露出这样分明的笑意,他从亭子往下看,沉鸢也望了过去,只见点点萤火照亮了整个山谷,啥时觉得自己好似寄身在奇境之中,静谧的夜,奇幻的景,心仪的人 天上星辰璀璨艳丽,点点星光照耀着这里,仿佛伸出手便能捕捉到那一颗颗繁星,沉鸢望着苍穹,静静的,甜甜的。 “你说你不喜欢赏月,却喜欢这星空,我想着带你来这里,也许能解你思乡之情。”嬴臻解释道,然后看到莫言小跑着过来,唇角弯起一个弧度,“看看你身后。” 沉鸢闻言,转身回望,只见来时还漆黑无比的山道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那么多人。他们沿着山道排成弯弯曲曲的一条线,每人手上还抓着一盏点燃了的孔明灯,一眼望过去,宛似金龙缱绻盘旋,让沉鸢暖到了心里,感动非常。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见那孔明灯一盏一盏地被放飞,缓慢的从山道上向天空升起,犹如一条火龙腾空而上,渐渐的,漫天都是那明黄的灯,场面的壮观让沉鸢不禁热泪盈眶。公子他,有心了 嬴臻递上一条绢巾,修长的手指摊在沉鸢面前,绢巾叠成四方形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上面绣着一团浅蓝色的紫阳花。 沉鸢接过来,以帕拭泪,然后笑道;“沉鸢失礼了。”复又见绢巾上的绣花,沉鸢不由疑惑道;“公子——不是不喜花么?” 嬴臻原本温润的眼眸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又道:“同你一样,喜欢热闹罢了。” 沉鸢有些不解,但也没好意思多问,想来这紫阳花从聚成团,看着不那么孤单,所以公子才这样说吧。其实沉鸢那时没有想到,蓝色的紫阳花,更多的是代表背叛背叛呐,她与公子之间,还是有很多的秘密,还是有很长的距离。 莫言走了过来,递上一盏孔明灯,对沉鸢说道;“公子说孔明灯有祈福宿愿的效果,小姐不妨与公子一起放一盏?”语毕,他又凑近了几分悄声说道:“这盏可是公子亲自做的。” 语毕,莫言咧开嘴角朝嬴臻看了一眼,嬴臻也难得没有怪他多嘴。 沉鸢点头,接了过来,孔明灯上还画了一幅画,竟是一女子带着稚儿抬头望月的场景。公子可真会赚人眼泪,这分明是暗述沉鸢和母亲当年赏月的情景。她伸手触摸着上面的话,哽咽的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嬴臻上前,安抚的握着她的手,温暖的触感从沉鸢略微清凉的指尖蔓延开。二人四手抓着孔明灯的四个角落,等着烛火燃起,沉鸢隔着灯看了一眼嬴臻,这一刻,什么都没有想,什么话也无需说,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能形容沉鸢此时甜蜜的心情了。 当孔明灯膨胀开来时,他们一齐松手 惟愿两心永相通,此生此夜远别愁。沉鸢望着那盏孔明灯稳稳的飞向上空,心里许下了期盼。从来没有人这样用心的给她惊喜和感动,好像被人捧在掌心宠爱着似的,真希望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 只听山脚下不远处“吱”的几声,一朵朵烟花悄然绽放,山舞银蛇,原驰万象,一束束蓝紫纷呈,赤金相接的烟花盛开在星光下,火树银花勾勒出满月似的光晕,一束紧接着一束飞入天空,像是迫不及待地要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这是”沉鸢惊喜万分,像个孩子一样跑到亭子里,倚在栏杆边贪婪的看着。 “这是西华国的烟火。” “是呀,我们公子前阵子专门差人从西华国买回来的。”莫言解释道。 西华国的烟火在四国之中闻名遐迩,其烟花最是绚丽多姿,奢华明艳,也算是西华国特有的物件。他国的商人若是去西华进购商品,不带回几车烟火那是要遗憾好久的。嬴臻知道沉鸢今天一定会思乡情切,所以特意让人从西华国买了带回来,只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沉鸢且喜且悲,这真是最让她惊喜的一个夜晚,也是她最难忘的一个生辰。萤火,星光,孔明灯,烟花,都是她喜爱的。公子啊,我该怎么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呢? “谢谢你,公子”她回眸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忧伤,没有卑怯,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模样。千言万语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开心,不过看她唇畔的笑意,眼眸的晶亮便知现在的她已经很满足了。 “傻瓜。” 前一刻还失落伤心,觉得公子不在意自己,这一刻,所有的思绪都被甜蜜代替,她,顾沉鸢,是公子的未婚妻!她不要顾影自怜,不要闲言碎语,她要自信起来,做回往日那个风华正茂的女儿,她要与公子并肩看天地繁华,无所畏惧! “只怕这样热闹的场景,要吵到通和大师清修了。”幸福感并没有让沉鸢失去理智,这样静谧的夜里,被他们弄得如此喧闹,让沉鸢有些过意不去。 嬴臻温和的看着沉鸢,摆摆手,笑道:“通和大师云游去了,不在此山中。” 沉鸢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难怪他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也亏得他是右相,才能让这么多人为她的生辰准备这样多的惊喜。 这场别致的庆生礼物,到底还是没能瞒过临东城大街小巷的百姓们,有人羡慕有人妒忌,还有人因此牵肠挂肚,难以释怀。 “夫人,”奢香殿内,宓夫人看着窗外的绿荫出神,身后的丫鬟忙上前唤了唤,怕夫人久站窗前着了暑气。 宓夫人回眸,眼中竟蒙了一层雾气,只见她扯出一抹嘲讽似的笑意,淡淡的说道,“听说启彦援救丰夏,攻打西华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暗助 “小姐,不好了,启彦国连同丰夏与咱们对抗,竟是趁我们不备,偷袭梁渡了!” 沉鸢正在小寐,听到钟灵的呼喊后,冷不丁被惊醒,钟灵打起竹帘,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递上一封书信,“送信的人说,梁渡失守,司空大人弹劾咱们老相爷,说是老爷没有守好后方,这才着了启彦的道,你快看看” 沉鸢接过信赶紧细看,原来西华和御景两国攻打丰夏,丰夏向启彦求助,四国成夹击之势,启彦趁西华聚力在丰夏那边,便围困梁渡进行偷袭,攻下梁渡便意味着西华南方八城失了屏障,如果启彦此时乘胜追击,挥师西伐,只怕西华要元气大伤。看来战事日益紧张了,启彦国看似无争,其实一直都是静待时机,坐收渔利,这下可遭了。 御景国是吃准了要拿下丰夏的,眼下不准备派兵援救西华,西华只能自救,启彦国力雄厚,西华又哪是他们的对手! 沉鸢越是往后看,越是心沉,她不仅担忧祖父的处境,更担忧西华的百姓。西华当初就不该贪心,妄图从御丰战事中获利,同御景联手打破四国割据的局面。如今可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御景虽是盟国,可他们作壁上观,要至西华百姓于何地? 难怪最近都收不到祖父的信件,算来这封信从西华寄到自己手上应该有些日子了,看来祖父近日的处境不太乐观。司空府居然不好好整治军队调遣将帅应付启彦,反倒选择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想借机扳倒祖父,真是愚昧之极!沉鸢又急又气,无奈自己身在临东,不能帮祖父分担丝毫也就罢了,竟也不能陪祖父度过这样艰难的时光。 “小姐,要不要求求姑爷,让姑爷想法子救救咱们西华国?” 求公子?沉鸢一瞬间也闪现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求他?婚事还未安定,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但若是不求公子,谁人又能相助西华?如果西华有什么好歹,自己在这里岂不是要被人看笑话了? 千头万绪,直让沉鸢觉得脑袋疼的紧,怎么会这样! “启彦真是太卑鄙了!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比起沉鸢的缄默,钟灵则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在一旁干着急。 “我不知道” 沉鸢不愿意想这些事,也不敢往深处想,她一个闺阁女子,面对这样的家国大事,还能怎么办?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以祖父的睿智,不可能对启彦的突击一无所知,毫无准备,祖父这次为何会如此大意?沉鸢正想着,忽然眼皮子一抬,难道是司空家族在背后做了手脚,想借此陷害祖父?可她明明早就写信提醒过祖父,要提防司空家族,祖父英明一世,不可能任人陷害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祖父真的大意了?还是中了司空家族的圈套?可是司空家的人想必也不敢用这样的大事来诬陷祖父,难不成他们就不怕西华国有难,引火烧身吗?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时事了,这样纷杂错乱的时代,让她好生迷茫。为什么就不能让她过上一个安生的日子呢?也许生逢乱世,就是对她的考验吧! 不行,她不能坐视不理,她要去找棠姨商量对策!当下,沉鸢便和钟灵收拾妥当,准备出门,谁料大门还没出,便看到门外不知何时多出来这么多的守卫。 “你们干什么?小姐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小姐留步,我等奉公子之命留守此处,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守卫铁面无私的表情让沉鸢心中一寒,公子这是何意? 钟灵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吵闹又有何用,她们不过是弱女子,难不成还能赤手空拳打赢他们不成。 沉鸢只好闷闷不乐的回了屋子,钟灵也是气急败坏,不明所以。 一连好几天,她们都没能出门,也接收不到外面的消息,这让沉鸢真的是寝食难安。她恨不能插上一对翅膀,立刻飞回锦州,回到祖父身边,祖父此刻一定很孤单吧。信中虽然寥寥几笔,并未多说祖父的近况,可沉鸢知道,祖父一定过得不好。不知祖父平日栽培的门生会不会替祖父讨个公道,会不会为祖父想办法脱罪。 现在她联系不到棠姨,棠姨也不可能轻易联系上她,这样等待的滋味真叫人难熬,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她心上打下了烙印,只盼望着能听到好消息。 钟灵忽然鬼鬼祟祟的进屋,悄悄在沉鸢耳边嘀咕了几声,沉鸢眼前一亮,压低了声音问道:“当真?” 见她点头,沉鸢便赶紧和她一起悄悄避开其他人,来到了后厨,果然看到一个年轻送菜姑娘怯生生的等在那里。 钟灵在门外替她们把风,让沉鸢和那个送菜姑娘互换衣裳。不多时,沉鸢从厨房出来,粗布麻衣,脸上还抹了些黄褐色的灶灰遮盖了一下。钟灵比划了个厉害的手语,然后带着假沉鸢回了寝屋。 沉鸢则是将鬓角的头发拉下来一半,遮住脸颊,并且压低了头,带着送菜的家伙往后门走。以前虽然也乔装打扮出去过,可这次却不一样,她生怕被守门的护卫看出来,心里颇有些忐忑。 好在碰到其他下人们时,他们并未发觉这个送菜姑娘有什么不妥之处,一个个的都没注意到是沉鸢假扮的。就这样,沉鸢顺利的来到了后门,那里也有人守卫着,看来公子这次是严格把关,决计不让她出去,也不知公子为何这样做,沉鸢想到此便有些怨意,只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小情绪。 她挎着篮子,右脚刚踏出门槛,守卫便横在她面前,“站住!” 沉鸢心里一咯噔,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不会如此凄惨吧,这样都能被认出? “这是刚才进去送菜的,老大你方才不在,我们几个都瞧见了。”另外一个守卫解释道。 沉鸢松了口气,依旧低眉敛目的,想着这样他们应该不会拦着了。 “是吗?前些日子不是个老头子过来的,今天怎么”那个护卫头领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个我们刚才核查过了,她祖父病了,这才让她过来的,不过是个送菜的,老大多心了吧。” “闭嘴,她不会说吗?要你来解释!” 那人哂笑两下,“老大你这么严肃,看,都吓到人家小姑娘了,我才代为转述的。” 护卫头领敲了那人的脑袋,“少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公子交代的事情,可不能办砸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说完,他又重新看向沉鸢,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什么?!抬头?沉鸢不得不佩服这人的缜密心思,只是她如何能抬头?要是抬头了,不就要被发现了吗,这人真是难缠!怎么办呢?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聋了吗?”护卫头领有些不耐烦了。 “老大老大消消气,我说小姑娘你就抬个头给我们老大看一下,看一下就放你过去了,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不会为难你的。” 沉鸢见躲不过去了,深吸一口气,心一横,正准备抬头时,忽然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在做什么呢?” 沉鸢不禁一颤,是涎玉!她怎么过来了,难不成——她发现自己不见了? 沉鸢暗叹一声糟糕,觉得自己这么胡乱的想出去,都没有计划周密,竟然忘记涎玉沫珠这两个公子的人在自己身边守候多时了。沉鸢觉得自己被发现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担忧这下要连累人家送菜的小姑娘了 涎玉走到沉鸢身边,看了她一眼,那帮守卫自然是认识涎玉的,只是不知她怎么过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出手 “涎玉姑娘怎么过来了?”守卫见平日里冷淡的涎玉主动来说话,不免上前献起殷勤来。 “小姐这几天茶饭不思,我想着小姐喜欢吃梅花糕,可我们又出不去,这才差这个送菜的小姑娘帮我出门买一下,我可等着给小姐她们解馋呢!只是恰巧看到你们这是”她故作疑问的看着这些人。 涎玉似乎是在指责他们,先前帮沉鸢说话的小子忙道:“涎玉姐姐误会了,我们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这就让她出去。” “等等,小姐在屋里?” “这个自然,我刚从屋里出来,钟灵还陪着她呢,还请兄弟们行个方便。”说完,涎玉掏出些个碎银子递给他们,“这些是小姐给兄弟几个喝茶的。” 那帮人见了,倒也不好意思再查看,想来涎玉不会欺瞒他们,毕竟她也是相府的人,那头领便挥手,让沉鸢出门了。 沉鸢也不好多谢涎玉,忙不跌的走了,只是她心里有些奇怪,涎玉为何不戳穿自己?为何要帮自己瞒住那些守卫,她就敢这样忤逆公子么?不管如何,涎玉这次相助,让沉鸢对她又多了几分真心。 沉鸢匆匆赶往听音阁,想见一见棠姨,谁知道到了那边,管事赵忠说秋棠已经离开有几日了。这赵管事便是先前被襄城关押起来的那个,狱卒倒也没含糊,对他又打又骂的,许是没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关了几日又给放出来了。秋棠便留下他为沉鸢的内应,自己则亲自前往西华了。沉鸢一阵疑惑,想问棠姨去了哪里,赵忠却说不知道。问何时会回来,赵忠也还是说不清楚。 沉鸢叹了口气,想想也许棠姨是把行踪隐瞒了,以防这边再生变故,所以她没有留下任何口信。沉鸢没见到人有些沮丧,毕竟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是什么收获也没有,本想跟棠姨一起想办法,谁曾想棠姨竟然不在,这边的伙计又是一问三不知,这下真是难办了。 好在赵忠也是自己人,沉鸢料想此番回去之后,想必很难有机会再出来,便让他想办法与自己取得联络,他说会设法将送菜的活计揽过来,以后传话也方便的多,沉鸢颇为赞同,于是就不再多做逗留,折身回去了。 本以为悄悄出门,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没想到沉鸢刚出了听音阁没多远,就看到了温陵郡主。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永逸侯是没陪同她一起出来,还是此刻走到哪儿去了。 温陵一边把玩身前的发丝,一边百无聊赖的逛逛街市,也许是嫌弃一堆人跟着不够尽兴,因此她现在只是孤身闲逛,身后并无家丁护卫着。 沉鸢生怕被她发现,只好远远的跟在温陵身后走着,并不敢走的太近。 正走着,忽然前面一人骑着快马,呼啸着在路中央横冲直撞。温陵看到一位老人家挑着担子被惊慌四散的路人挤到了路中央,手脚不利索的他眼看就要被马儿撞到,她急忙冲过去拦住骑马的人,喝道:“放肆,大街之上岂能如此行路!” “滚开!”那人被拦下,心中怒气顿生,开口就骂,并将手中的马鞭扬了过去。 “你可知道我是谁!”温陵也毫不客气,一把抓住鞭子,侠女之气顿生。 “管你是谁,送到公主府的紧急文书要是被耽搁了,拿你是问!” 温陵一听,嘴角一滞,语气立马弱了下来,“那,那你不知道绕道走啊!瞪什么瞪,还不快走,耽搁了文书,你有几个脑袋!” 那人气急,却也懒得跟她理会,劲直走了。 温陵连忙将老人家拉到路边,低声嘱咐他几句然后目送他离开。 这一切都被沉鸢看在了眼里,她越发喜欢起温陵来,虽然平日里温陵总是奚落她,时不时地找她麻烦,可是经此一事来看,温陵本性不坏。 只是奇怪了,公子不在临东城,怎么公主还在这里?不过这些由不得她多想,她也不想横生事端,便悄悄转路回去了。待回到家中,沉鸢叫来钟灵和涎玉,一则感谢涎玉今日相助,二来也是想试探试探涎玉有几分真心,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帮她们。 钟灵见沉鸢带着梅花糕回来,乐呵呵的在那里吃了起来。 “今天真是多亏你帮忙了。”沉鸢开门见山的说道。 涎玉看了看她,欠身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小姐无需言谢。” “你不问我为何出去?” 涎玉略一迟疑,“小姐乔庄出门,必定是有事。我是小姐的婢女,帮助小姐乃是本分,又何必多问。况且,小姐要是想让我知道,自然会让我知道。” 沉鸢赞许的看着她,又问:“如今的局势,你一定也知晓此番你竭力帮我,就不怕我出门会做什么不利于公子,不利于御景的事情?” 这下像是问住了她,她沉默片刻,然后抬头看着沉鸢,“说实话,奴婢确实害怕。” “那你还” “但奴婢知道,小姐不会做有损于公子,有损于嬴府的事。至于其他的,奴婢不是圣人,担忧不了太多。” 涎玉解释的坦然,也很真切,诚然,沉鸢要做的事对御景有没有厉害关系,涎玉也并不会在意。沉鸢冲她一笑,“谢谢你,你既是如此真心待我,我也可以放心对你委以重任了!” “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 从涎玉的脸上,虽然看不到过多的欢喜神色,但她的神情总能让沉鸢觉得踏实。“有件事我有些奇怪,但我近日足不出户,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你常出门,不知道听人说起过没有听说朝中政务,襄城公主一直参与的,怎么这次她没有与公子一道离京?” 涎玉闻言,微微皱眉,“听说太后身子不大好,公主许是留在宫里侍疾,这才没有外出吧。” “哦?太后病了?” 涎玉点点头,“前阵子我回府,听老夫人说太后入夏以来就不大好了,近日暑气又重,想必她老人家这段时日难熬了。”末了,涎玉才吃惊的看着沉鸢,“难道小姐今日撞见公主了?” “那倒不是,差点撞见温陵郡主了,对了,”沉鸢回头见钟灵旁若无人似的在那里吃着,笑道,“将那梅花糕分点给沫珠她们吧。” 涎玉却拦住了,“小姐可别忘了这梅花糕怎么来的,还是算了吧。” 沉鸢微微一笑没有作声,不过心里却高兴自己没看错人,要真是好心分了梅花糕,难免会让有心人瞧出什么端倪。涎玉这样思虑周全也是好事,从前有毓秀在身边时常提醒自己哪些地方不周到,如今又有了个涎玉,也算是一种弥补吧。涎玉也没有多留,说了几句话便出了屋子。 “小姐怎么同她说了几句话,就心情大好了?”钟灵傻乎乎的问道,一脸的讨好,她虽然在一旁呆着没出去,但沉鸢同涎玉说话的声音不大,她也没听仔细。 沉鸢无奈的看着这只小馋猫,也只有钟灵这单纯模样能让她暂时不去想那些纷杂烦忧的事情了。 几天后,钟灵正服侍沉鸢摆了午饭,简单的四样小菜,一碟子莲蓬豆腐,一碟子玉笋蕨菜,一碟子三鲜龙凤球并着一盅一品官燕汤,外加一碗香糯白致的米饭。不光气味清淡飘香,光是看着嫩黄翠绿的颜色就叫人胃口大增,沉鸢吃的极好。 沫珠在一旁看着,笑道,“近日送菜的越发会讨好小姐了,不光菜色新鲜,搭配也是叫人看着爽快呢!” 沉鸢回之一笑,只问道,“好久不出门,能吃这样的菜品也是难得了,不知最近外面可还太平?” “太平自然是太平的,打仗的事怎么也打不到临东城来,只不过,最近这临东城的大街小巷都在传唱,说是我朝发动战乱惹怒天神,降灾在太后身上,战火不休,太后不愈。襄城公主听说后,雷霆大怒呢。”沫珠倒是嘴快,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沉鸢和钟灵对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看来赵忠办事还算利索,让他往外散步这些消息,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生病 三日前,赵忠派人递话进来,说是太后此次病的蹊跷,宫里的线人查明,竟然是有人下药导致。而这个下药的人,沉鸢是怎么都想不到的,居然是留守宫里侍疾的襄城公主! 彼时沉鸢还想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毕竟太后可是襄城公主的生母,她就算再怎么心狠手辣,又怎么可能会毒害自己的母后?但多年后沉鸢才想明白,自己一直低估了襄城的野心,在权势富贵面前,襄城还会在乎皇室里所谓的亲情吗? 原来襄城公主在朝中势力大涨,群臣已经到了唯襄城公主马首是瞻的地步。虽然襄城并没有成为名义上的君主,但是实际上,她已经是坐拥御景江山的幕后人。太后是皇帝和襄城的母亲,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毕竟皇帝才是正统,所以太后开始反对襄城公主过多干政,让朝臣给襄城施压,这才触了襄城的逆鳞,沉鸢想若非是万不得已,襄城应该也是不愿出此下策,毒害自己母后的。 为了阻止襄城的暴行,沉鸢决定让赵忠这样散播留言。襄城想干涉朝政四处征战,那么就不得不顺应天命,如果太后被她害死,就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谁人会臣服于她?如果她惧怕于流言蜚语,医好太后,那么在太后施压之下,襄城一定会有所收敛,如此一来西华的处境也不会那样难堪。其实解救西华才是沉鸢最初的目的,她不管襄城干不干政,只要别危害天下黎明就好了。 沉鸢算不上是至纯至善之人,毕竟在世为人,总会或多或少存些私心,没有绝对的善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与她而言,她只想守护好自己在乎的,所以,尽管此举与襄城,甚至与公子为敌,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道公子,他一声不吭的将自己软禁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前阵子沉鸢还沉浸在公子的温柔之中,下一刻公子就将她这般处置刚开始她还不理解,失望,落寞,怀疑,猜测等等各种思绪占据了她的脑海,可是过去这么久的时间,她倒是看开了不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公子不可能关她一辈子,他们总有开诚布公的那一天。 然而这一天,沉鸢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待多久。不是因为公子一直关着她,而是她与公子不知怎么的,好像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这天,院墙外的守卫都撤了,听说公子从丰夏回了国,四国战乱得到了短暂的平息,启彦也收手停止了对西华的进攻。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最开始和平的时候,但是一切却又变了味道。这个味道,沉鸢没尝得出。 当公子出现在沉鸢面前时,沉鸢有过惊喜的感觉,只是公子似乎没有太多的喜悦。他见沉鸢依旧无恙,每日安心在旧宅里也放了心。有些话他没有解释给沉鸢听,甚至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表现出来的冷漠有时候都会让自己怀疑起来,可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也许这就是身为男子应有的担当,可他们常常忽略了这样自以为是的好,未必是身边人想要的。 “小姐,公子好像有好一阵子不来看你了呢。”钟灵百无聊赖的将洗好的桃子摆上盘子,桃子粉嫩含露,带着水果的清香气,却也不能掩盖钟灵语气里那一丝叹息。 沉鸢看着手中的书,没有接话。 钟灵以为她没听见,又凑了过来,“小姐,公子他” 沉鸢啪的一声放下了书,吓了钟灵一跳,钟灵愣愣的看着沉鸢,不敢再说话,她从没见过沉鸢这般沉不住气对身边发火的样子。 沉鸢难得露出这样不开心的一面,以往的平和淡雅都不见了,可是钟灵看了,并不是觉得沉鸢可怕,只是觉得小姐太委屈了些。明明公子之前待小姐那样好,怎么忽然就如此冷淡了?连一点征兆也没有,他们又没有吵架,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这样生疏了呢? 看到钟灵小鹿似的眼眸露出畏惧的神色,沉鸢有些歉意,她只是太过心烦了,才没控制住自己,她知道钟灵是在关心自己,她怎能对钟灵发脾气呢,“公子许是事务繁忙吧。”沉鸢缓和了神色,淡淡的回应道。 钟灵扁了扁嘴,小声嘀咕道:“再怎么忙,回来看一眼也耽误不了太久的时间嘛” 钟灵怕自己惹沉鸢心烦,索性出了屋子,让沉鸢安静的看书。 其实沉鸢拿书看不过是装了个样子,她又哪里看得进去?毕竟她是个女儿家的,虽然与公子有了婚约,可是她总不好意思主动去寻公子。一来自己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二来,她总觉得太过粘公子自己也做不到。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在乎,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心里乱成了一锅粥,面上还要波澜不惊,生怕被人瞧出端倪来。往往这样的自欺欺人,到头来失望的还是自己。 晚上,沉鸢躺在床榻上,悄悄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公子回来已经有了大半个月,除了那日解禁时碰了个面,到如今竟然有十来天没过来问候一下了。就算他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让莫言过来问候一下也行啊!沉鸢翻了个身,不知怎么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已经这么久了啊原来等待的滋味不是甜的,是涩涩的带点苦味。已经是八月了,下个月就是婚期沉鸢的心一会儿坚定一会儿退却,自己胡乱猜想着会不会公子后悔了?可就算后悔了,只要公子明言,她也不会纠缠不休的呀,如果公子不愿娶自己,大大方方说了便是,何苦这样折磨人呢? 其实她很想跟公子聊聊过去,聊聊他的心事,她知道他这样的人,承受了太多,可是每次见面,她都不知如何开口,在他面前,她总表现的很不成熟,很没有主见,她不想这样的,她也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可是,可是好像笨拙的自己总是找不到那样的机会呀 沉鸢想着,不知不觉进入梦乡,眼角悄然滑落的泪珠也打湿了枕巾,不知她梦里梦见了什么,才会让她这样伤心 第二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沉鸢还迟迟未起,钟灵有些担忧,找来涎玉和沫珠一起去喊沉鸢,这才发现沉鸢已经烧得很厉害了,暑气已过,恐怕是夜里着了凉所致。 钟灵吓得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一个劲的喊小姐,涎玉拉住了她,忙命人去请了大夫来瞧,看沉鸢的模样,着实让人有些担忧。 “涎玉姐姐,能不能请公子来看看小姐?”钟灵拉着涎玉的手,一脸哀求的看着涎玉。 “自然要请的,我这就着人回禀!”沫珠倒是个热心肠,转身就出了屋子叫人去了。钟灵看着沫珠,心里万分的感激,随即放了拉着涎玉的手,给沉鸢打水去了。涎玉立在那里,看着沉鸢紧紧闭着的双眼,轻声叹了口气。 好在大夫来的快,公子和莫言接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 钟灵看到公子他们过来的时候,她脸上颇有些怨怼之色,莫言笑着冲她打招呼时,钟灵转了个身就过去了,不曾搭理他。莫言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公子,自己给自己找借口:“想必小姐病了,钟灵太过担忧” 嬴臻也没有等他说完就进了屋子,大夫在那里把脉,一把年纪,眯着眼睛,一手搭在绢巾上,一手粘着白花花的胡子,然后道:“小姐这是连日气血郁积,加上夜里受了些风寒,无妨的,老夫开个方子,吃几贴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有劳大夫了,这边请。”沫珠将他引到一旁去。 “怎会连日气血郁积?”莫言倒是口快,好奇的问了声,毕竟在他眼里,沉鸢凡事都是看的很开的,不像是个计较琐事的人呐。 沫珠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大夫出门抓方子去了,涎玉看了眼嬴臻,动了动唇却始终什么都没说。 倒是钟灵,气鼓鼓的在沉鸢身边,没好气的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也许是动静太大,沉鸢慢悠悠转醒,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前杵了这么多人又闷得慌,不免咳嗽了两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委屈 “先下去吧。”嬴臻好像看出沉鸢的不适,便让他们先出去。 钟灵嘴角一扁,倒也没犹豫,直接走出了门,莫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跟上去,他还没搞明白为什么钟灵这么凶的对自己呢。 等到大家都下去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病歪歪的沉鸢和依旧风雅的嬴臻。他坐到床边的锦杌子上看着沉鸢,眉眼间好像有些愧疚,又好像有沉鸢看不懂的情绪。 沉鸢被他这么看着,本就因为发烧而有些红润的脸颊更是红了几分。 “公子”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嬴臻却按住了,轻而柔的替她掖好被角,“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就好。” 沉鸢眼眶有些湿润,说不上来因为什么,可能是觉得委屈了吧。要不是自己此番病了,公子是不是还不打算来探视呢? 沉鸢抬眸,看到嬴臻面色有些白,不知道是不是连日操劳的原因,竟然也有些憔悴,一时间她又有些心软了,她怪自己多疑多思,公子这般忙碌,自己却总想着这些小儿女的事,会不会太不懂事了呢? 一时相对无言。 “公子近来很忙吧。” “嗯,战事刚刚平息,朝中有多方势力需要平衡,”语毕,他看了看沉鸢,唇畔携了一丝关切的笑意,悠远又似笃定,“都会好起来的。” 沉鸢垂下眼眸,安心不少,有公子的这句话,比任何安慰都有效,仿佛公子的话才应该叫做金口玉言,总之他说什么她都信。 沉鸢悲哀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陷得这样深,这样卑微。 “那公子现下在我这里,会不会耽误” “不会。”顿了顿,他又道:“你病了,不要想太多。” 钟灵忽然端着药进来,面色缓和了不少,看着沉鸢和嬴臻在说话,便笑着将药放在床边的案几上,“既然公子在这边,那我就退下啦!” 沉鸢知道钟灵是什么意思,她是要公子给自己喂药吧,这个丫头,沉鸢无奈的看着嬴臻。 嬴臻倒也没说什么,端起药用调羹搅了几下,沉鸢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自己来吧。” 嬴臻见状,也没有执意,便将药碗顺手给了她。 沉鸢垂下眼睑,心里有一丝丝的失落,可是偏是她自己逞强不要他喂的。 也许是嬴臻觉得她喝完药需要休息,便准备起身走。 “公子留步!”沉鸢说完就有些后悔,感觉自己开口挽留他是不是太唐突人了,可是难得公子能过来,她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 嬴臻望着她,眼中似在询问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沉鸢咬了咬嘴唇,矜持如她,却是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半晌才弱弱的问道:“若不是我病了,公子,还会来吗?” 嬴臻看着她,叹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会置之不理?” “如果不是因这未婚妻的身份呢?”沉鸢抬起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嬴臻,生怕错过他眼中的每个小细节。这句话,她还是问了,忍了这么久,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公子啊公子,你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体贴,可只是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那么,倘若我们没有婚约,你,可还会这样在意我? 嬴臻好像是被她问住了,一时竟然没有回答。 “公子还是不要回答了,沉鸢失礼了”沉鸢看到他迟疑的那一瞬间,心就已经开始痛了,原来人面对这样的问题,都是不愿意撒谎的,连平时应对自如的公子也会因为违背心意而迟疑作答,她还能说什么呢? “嗯,好好休息。” 嬴臻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沉鸢望着手里的碗,硕大的泪珠滚落了下来,原来不被在意是这样难受的啊 是不是老天太公平了,之前她总是不在意那些接踵而至的追求,所以现在也要让她尝一尝这样的滋味? “小姐?”钟灵探了个脑袋进来,“方才莫言告诉我小姐你怎么?” 钟灵没想到嬴臻来了一趟,小姐反而好像更难过了,按道理不应该呀,难道公子没跟她说为什么派人围住这里? “我没事,药太苦了”沉鸢勉强露出欢笑的神色。 钟灵半信半疑,还是笑道:“之前公子派人关了我们许久,莫言说其实是为了保护我们,怕有人利用西华的战事对小姐不利,可见公子还是关心小姐的!” “嗯知道了。”沉鸢此刻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些了,她只是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太过冲动,如果不问出那句话,是不是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 忽然有一点羡慕夫人了。 羡慕她被皇帝如此宠爱,羡慕她被公子如此看重。原来爱一个人,是无关容貌的,并不是长得更美艳就更能得人心;原来爱一个人,也无关才情的,并不是名动天下就能两情相悦。可是,多么难受,多么不甘又有何用呢? 屋外,嬴臻准备回府,莫言有些诧异,“公子不多留会儿?” “她既无大碍,不妨叫她好好休息,你我在此反而多余。” 莫言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待他反应过来后,嬴臻已经走到他前面去了。 而钟灵刚从屋里出来,就正好撞见要离开的嬴臻和莫言,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狐疑,难不成公子和小姐吵架了?公子也真是,留下来陪小姐吃个午饭也是好的,怎么就这么急匆匆的赶回去了呢,这一回去,下次小姐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难怪小姐会不开心,这公子也太不会关心人了。其实也不对,公子之前那么会哄小姐开心,给她过生辰,没道理是个不懂小姐心的,难道 钟灵憋着一肚子的怨气走到厨房去了,桃花树下,沫珠也有些奇怪,刚才钟灵不是喜笑颜开的,怎么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又气鼓鼓的了?不就是小姐发烧了,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她也太当回事了吧。 涎玉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屋内和屋外,这两个人,应该都是关心对方的吧,只是一个不问一个又不说,感情之事真是叫人捉摸不透,从前是,现在也是,何苦来呢?只是涎玉知道,从前与现在唯一不同的,是命运。 其实人与人之间所有的缘分纠葛,早在见的第一面就已经注定好了结局,所谓的相知相处,不过是在为已定的结局增添些意外人呐,到底是躲不过命运的,是合是离,都可以预见,是你不愿意相信,那些挣扎也只是拖延各自散场的时间罢了。 晚间,钟灵端着药给沉鸢,沉鸢的气色已经好些了,那平静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小姐,有什么事不要憋着,虽然我不如毓秀那般会开解小姐,可是我可以听你说,只要你愿意说,今晚我不睡觉都可以的!” 沉鸢闻言,眼眶忍不住又开始酸涩起来,这个钟灵真是会招人眼泪的。有时候沉鸢都会自己琢磨着,是不是她太贪心了,总想着一切的事情都能按照她的想法和意愿去发生,可是每每越是希望一切顺心顺意,却越是难以实现。好在有钟灵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管将来这丫头何去何从,她都必须有蓍簪不忘的情谊。 “小姐”钟灵凑了上来,小姐这样子,真让她不放心。 沉鸢拉着钟灵的手,“灵儿,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失踪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晌午时分,沉鸢正在书房里卧着看书,钟灵却拿了一封请帖来。 朱红色的请帖透着一股子妖娆的香气,沉鸢展开一看,是襄城公主的邀请函,说是请她去公主府赴宴。沉鸢有些奇怪,难道宫里不设晚宴了,竟要公主自己在府邸请人?今天她还准备去嬴府陪嬴夫人她们的,看来是去不了了。 “小姐,外面马车都备好了,竟是不用咱们自己准备,那公主想得可真是周到。” 沉鸢虽有一丝犹疑,但还是收拾妥帖,准备携钟灵一同前去。谁料驾车人说奉公主之命,只能带沉鸢一人前去。沉鸢扶着门帘的手微微一顿,公主这又是何意?钟灵也有些诧异,为什么公主不让小姐带使唤的人呢?她可不放心小姐一个人过去,无奈她却拗不过那马夫的嘴脸。 眼下涎玉沫珠一个回嬴府办事,一个出门,身边没个拿定主意的人,钟灵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到底是沉鸢镇定,笑道:“你不必着急,想必公主是有要事与我说,这样,你去把涎玉找回来,一起先把桃花酿封好,回头给老夫人送去,顺便告知一声今晚我去公主府赴宴,就不回家了!”沉鸢故意让她去寻回身在嬴府的涎玉,就是要知会嬴臻一声,这样不管此去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要有嬴臻在身后,她就不怕了。 钟灵眼眸一亮,当即会意,目送着沉鸢离开后,便立刻前往嬴府去了。 沉鸢端坐在马车内,不知为何渐渐的有些困意,马车行的甚是轻慢,让她不知不觉就陷入梦中,浑然不觉此刻已经不是去往公主府的路上。 待她醒来时,她双手被反捆在一起,脚也被捆住了,丝毫挣脱不开,眼前蒙着布,嘴巴也被堵上了,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方。她随即明白自己这是被骗了,来人根本不是公主府的!饶是再怎么镇定,此刻她也不免害怕起来。紧张,恐惧让她一瞬间思绪万千。她能感受到她所在的屋子是昏暗的,不见一丝光亮,那就意味着这是个封闭的房间,门外一定都有人把守,要怎么逃? 正想着,房门被打开,那刺眼的光让沉鸢有点不适。来的不止一个人,沉鸢故意什么挣扎也没有,背靠着原来的地方,让人觉得她好像还没有清醒一般。 好像又有个人被丢进来了,环佩作响,似乎也是个女子,但却没什么挣扎。 “头儿,怎么办?这些个烫手的山芋放在咱这里也不合适,上头也没说怎么处置啊。” “蠢货,”先前说话的人被挨了一掌,然后他们又悉悉索索带上门出去说话了。显然这个头儿还有点头脑,不管被捆着的沉鸢醒没醒,为了以防万一,有些谈话内容不便让沉鸢听到。 沉鸢稍稍安心,至少这些人除了绑住她,暂时还没有做出要伤害她的举动。只不过不知道刚才被绑进来的又是何人。听着那女子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是在昏睡。沉鸢心里头一沉,难不成这是要被送进烟花柳巷?只是苦于自己的嘴被堵住了,不然到可以叫醒这个女子,一起想想办法逃出去,哪怕是和她聊聊也好。 不过,听那人的说法,似乎他们并不愿意把自己和这个女子放在这里,那么必然会送到其他地方咯?沉鸢暗暗稳了心思,没有发出什么动静。依照现在的局面,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可能性太渺茫,如果他们会辗转多地运送,或许在途中逃脱更为方便。 果然过了一会儿,有几个莽汉进来,他们动作迅速的将沉鸢套进了一个袋子,并且在沉鸢颈后重重的劈了一记,饶是沉鸢有所准备,还是没能抵住那股力道带来的痛楚,顷刻间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沉鸢的身子随着木板摇摇晃晃的,她没来由的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她的眼睛依旧被蒙着,好在她渐渐的清醒了过来,察觉到了周围哗哗作响的水声,原来这些人行的是水路。感觉到沉鸢轻微的动静,她身旁的女子似乎有些激动,轻轻的发出呜咽的声音。 沉鸢站起来摸索着往她那儿挪了几步,她猜想自己和这个女子应该是被关在船舱里面了,所以才会晕的这般厉害。那女子也跌跌撞撞的挪动脚步,忽然船身剧烈一晃,沉鸢没个防备,咚的一声摔在地上,那女子也不知撞到什么,恰好跌倒在了沉鸢身上。沉鸢艰难的翻过身,用捆在背后的手摸索着,想替那个女子拿掉堵在嘴里的东西。那女子显然是感受到沉鸢的意图,配合沉鸢的动作,终于在几番摸索后,沉鸢顺利的撤掉了塞在那女子嘴里的布囊。 “顾沉鸢,都怪你!”语气又急又怒,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似的。 听得这一声熟悉的埋怨,沉鸢吃了一惊的同时,又顿感欣慰,那女子居然是温陵郡主。 温陵也帮沉鸢除去了嘴里的东西,然后两个人又悄悄的相互解开了缚住眼睛的布和捆着手脚的绳子,二人装装样子依偎在一处,轻轻的说话。 “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要不是我好奇,看你会出什么事,我才不会跟过来。要是不跟着你,也就不会被捉住了。”温陵呜呜的抹了抹眼泪,似乎是找到了泄愤的方式,毫无顾忌的哭了出来。 沉鸢心里一软,虽然温陵平日里老是给她找麻烦,隔三差五的挑衅一下,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眼下自己被困,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说到底还是连累了她。 “温陵,先别哭,告诉我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温陵沉默了一阵,犹豫里带着些不甘道:“今天我从宫里出来前,经过花园,听到有人说起你的名字。我就好奇宫里怎么会有人谈论你,就在假山后面偷听了会,发现两个我从来没见到过的丫头在说你,好像在密谋什么。我当时是一个人,又不好贸然上前,只听见她们说什么用马车接你,别的也没听清。后来我出宫后就赶紧到你那儿偷偷瞧,果然见有辆马车在府门前候着,听他们说是襄城姐姐来接你赴宴的,我也就没想太多,还以为是我自己误会了。可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姐姐要是想找你,为何会有宫女知道?所以我就偷偷跟着这辆马车,谁晓得还没跟几步就被打晕了。后来就不知道怎么跟你捆在一个地方了,你说,是不是怪你。” 听着她似带不满的口气,沉鸢只得苦笑两声,为了分散温陵害怕的心思,沉鸢便故意逗她道:“先前你不是说我是你敌人么?怎么还舍命相救?” 温陵抽了抽鼻子,“这怎么叫舍命相救我承认我是不喜欢你在公卿哥哥身边,可是,可是,”她顿了顿,有些无力的说道,“虽然我不喜欢你的身份,但认真来说其实你人不坏她们要害你,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更何况还在我们御景!”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温陵甚是骄傲和自豪。 不过温陵的坦诚倒也让沉鸢生出几分好感来,她本就不讨厌温陵,如今一来她觉得这丫头还真是率性可爱,聪明伶俐。 “你说那两个丫头你从没见过?” “嗯”温陵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对,有一个到像是宓夫人身边侍候的,另外一个——是真没见过。” 宓夫人!?难不成是她要害自己吗? “怎么办,我害怕,我想爹爹了。”温陵又开始担心起目前的处境,她虽然总是贪玩,可是以前有刘璋陪伴着,自然没人敢对她怎样。可现在呢,两个弱女子还不是任人宰割? “别怕,”沉鸢又挨近了她几分,想给温陵可以依靠的力量。她宽慰了一下温陵,“一切都有我,知道吗?我们总能找到机会逃出去的,你要坚强点。” 温陵懵懵懂懂的点头,尽管语言有些乏力和无助,但她此刻只能相信沉鸢了。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隔着高高的舱板可以看见外面清亮的月色。周围汩汩的水声依旧清晰的在耳畔作响,船也正稳妥的行驶着。沉鸢坐在舱里托腮而望,不知道嬴臻他们是不是发现自己和温陵已经失踪了。 温陵这丫头已经累得在一旁呼呼大睡,沉鸢看着她,心里生出一丝怜意。那些绑她们的人也许没想到在马车后头跟着的是温陵郡主吧,所以才擅自做主将温陵一并抓了来。 船舱里潮湿闷热,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沉鸢整整一天没进食,此刻又饥又渴,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还要行多久的水路。望着阴暗的舱门,沉鸢不免回忆着那个冷傲的宓夫人,她,是因为公子,才要派人加害自己的吗? 正想着,舱门被推开一个小缝,有人送了两碗面进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逃生 显然他们将自己和温陵关在一处,就知道她们俩会互相解开绳索,所以此刻送来面食的人,也没有多观察她们两个就把门关严实了。 沉鸢悄悄推醒温陵,轻声唤道:“快醒醒,有吃的了。” 温陵一听连忙转醒,灵台立刻清明了许多,她跌跌撞撞的往那边走了两步,忽然犹豫了,两眼直勾勾的望着面碗,“你说——他们是不是要毒死我们?我还没活够呢,我不要吃。”她拒绝的很干脆,但是双眼里藏也藏不住的那种渴望的神色,仿佛在宣告它的主人已经饿极了。 沉鸢失笑的同时又有些疼惜她,“傻瓜,他们若是要下毒,你我还能等到这个时候?你不吃我可吃咯!嗯,好香呢!” 看着沉鸢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温陵微微撅着嘴直犯嘀咕,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个顾沉鸢这么有感召力呢。虽然如今被困在这里了,可是有顾沉鸢在身边,似乎就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尽管温陵之前总是为难沉鸢,甚至监视沉鸢的一举一动以便跟襄城打小报告,可是她其实知道自己只是不满意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平,给了沉鸢无尚的美丽和荣耀,还要给她这么优秀的伴侣。 温陵那么崇拜嬴臻,忽然间那样的人就要成家立业了,她怎么甘心?她总想着,等自己再大一点,出落的再漂亮一点,就可以配得上嬴臻。可是——她看了看沉鸢此刻恬静婉约的模样,又觉得嬴臻和沉鸢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我以后不跟你为敌了——好不好?”温陵蹲下来凑到沉鸢跟前,一点也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样子。 第一次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这样的话,这语气好像在跟沉鸢商量似的,可那口吻里又分明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敌人呐。”沉鸢浅浅一笑,“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忽然想通了?” “我,我”温陵撑着脑袋叹了口气,大有一种强扭的瓜不甜的意味,带着一股子的豪迈气概,认命的说道:“刘璋说的不错,放眼望去,还真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配公卿哥哥的了。刘璋说我要是爱公卿哥哥,就得为他考虑,我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她给沉鸢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 望着温岭坚定的目光,听着她那豁达的口气,沉鸢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了,虽然她有时候无礼了点,顽皮了点,可是心性确实极好的。“傻丫头,快吃吧,吃饱了咱们才有力气逃走。” “好!对了,那个,那咱们说好了,以后就是朋友了。我要是以前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你,你不许怪我。”温陵大口吞了几筷子面条,生怕沉鸢反悔似的,忙不迭的先认错。 沉鸢替她拨开散落到碗边的碎发,故作严肃的说:“那你快从实招来,我得有个心理准备!” 温陵见状,机灵劲又上来了,二人说说笑笑的,渐渐不那么担心害怕了。 相比之沉鸢这边暂时的安稳,钟灵在家却是度日如年,一双焦急的眼睛片刻都不敢离开大门处。她真后悔自己轻易的让沉鸢上了那辆马车,后悔自己没有在后边跟着。不然就算是被人捉走,她也希望自己能够陪着沉鸢一起做个伴,那样的情况就是再不好,也总好过现在这样在家里干等,什么都做不了。 涎玉和沫珠同往常一般料理着府中的事情,她们虽然担心,但相信以公子的能力绝对可以安全的把小姐带回来。即使沉鸢还未和嬴臻完婚,但如今的她们也是打心眼里在意着未来的少夫人的。 原本只是丢了一个沉鸢,可是当东鼎侯发现自己的宝贝闺女也被人掳走之后,立马派人通知了襄城公主,并且全城戒严,大力帮助嬴臻抓捕贼人。 嬴臻和刚从军营回来不久的刘璋一起在各个关口都安插了人手,对来往诸人仔细盘查。可惜事情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顺利,一天下来竟然什么收获也没有。 嬴臻骑在马上微微皱起了眉头,望着身前的路显得有一点迷茫。他上午得知消息时,沉鸢已失踪了一个时辰,按理说贼人不可能会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除非——他们早就有了预谋,并把这一切的追踪都算计在内了。到底是谁的手伸向了沉鸢呢?嬴臻一反往常温文尔雅的模样,此刻的他有些不怒自威。 “报告公子,西城外原先盘踞的一伙山贼夜半时分人去寨空,疑是他们绑架了两位郡主走了水路。” 嬴臻微眯了眼,勒紧了马绳,沉声道:“封锁河道,追。” 夜晚的风轻轻吹着,水面漾起一道道的涟漪,荡悠悠的拍向两岸青葱的水草间。沿着河道出了临东城,便逼近了海域。只要船只顺利进入海域,嬴臻等人便再也没有追捕回他们的可能了,因为海域四通八达,偌大的水面到哪里追寻他们的踪迹?他们只要负责把沉鸢送出御景国,自然会有人接手。届时任务完成,这帮人也可以回去向襄城公主复命了。 不错,这场预谋的帮凶不是别人,正是襄城公主。否则旁人如何有本事冒充的了公主府的车夫?只是那主谋并未想到襄城公主会留有一手——让温陵郡主卷了进来。也就是说,襄城公主只是将计就计,如果计划得逞,她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如果计划失败,她依旧可以置身事外。襄城只是腰让那幕后人明白自己的地位,莫要得意忘形,脱了公主的掌控。至于另外的一个目的么,既然风浪是要来的,那她何不让这风浪卷的更高,掀起更大的风波呢?毕竟,好戏才刚开始 “温陵,”酒足饭饱后,沉鸢将温陵拉到身边,悄悄同她商议自己关于如何逃出去的想法。沉鸢觉得,她们是两个弱女子,只能以柔克刚,不能冒进。 温陵听完,狡黠的笑了笑,拍拍胸口,道:“这样耍无赖的事我在行!” “记住了,你出去后只需要先熟悉船上的情况,不要多逗留。,以免引起他们的戒备。”沉鸢知道这个计划未必能成功,所以她还是有些担心,怕温陵打草惊蛇。 温陵递给沉鸢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深呼吸了几下,跪坐到舱门边,急急的拍门,嚷嚷道:“哎呦,不行了,本郡主要如厕,快开门,开门呀。” 伴着那有些痛苦的表情和哀嚎声,门果真打开了,只是来人冷冷的说了句:“嚷嚷什么!就地解决,别吵着本大爷睡觉。” “啊?大哥,这怎么就地解决?我,我在这里拉不出来。”温陵一脸的恳求,神情显得极为痛苦。 “拉不出来就憋着!”那人不耐烦了,正准备关门,温陵忽然死死的拽着门不放手。大概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力气会变得比往日要大许多。 “你就让我出去解决嘛,我这么柔弱又跑不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哎呦,好痛。”温陵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居然可以演的这么逼真,好像真的要拉肚子似的。 那人皱眉,他旁边站着的和他一同看守的人忍不住笑了一下,“算了算了,你放她出来吧,这么嚎下去咱们也别想睡,反正我还在这里守着呢。” 温陵眼珠子一眨,回头见沉鸢悄悄的比了个了不起的手势,不由笑了——计谋得逞。 温陵被这个粗鲁的人压着去如厕,沉鸢依旧被关在昏暗的船舱里面。 江边的晚风吹在身上真是舒服啊。温陵偷偷的感叹了一下,然后环顾四周,不料被身后人一推,“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哎呦,我又不认识这船上的路,你让我在前面走,我当然要看茅房在哪边啊。况且天这么黑,本郡主身边连个掌灯的人都没有要不你走前面?”温陵捂着肚子试探的说道,“反正在船上,我又逃不了对吧。” “最好老实点!”那人哼了一声。 “是是是,哎呀,你走快点,我憋不住了。”温陵催促道。 进了这个简陋的茅厕,温陵捂着鼻子差点被憋死——真是太臭了。“唉,”温陵捏着鼻子说道:“这么臭,你要不要站远点?” 那人冷哼一声,见怪不怪似的没搭理她。 不走?温陵计上心来,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哎呀,好臭好臭,熏死我了。哎,你别走太远啊,这么黑,万一有蛇什么的,我害怕。”说完,温陵故意学着蛇嘶嘶的叫了两声。 那人浑身一颤,悄悄的看了一下周围,暗骂自己一声,差点被这丫头唬住。“你给老子快点,磨蹭什么呢!” “以前我如厕的时候,我总喜欢叫我丫头给我哼两个小曲儿,这样才有感觉。嗯~你要是嫌我慢的话,要不你给我哼两句?” 那人闻言,不禁憋了一肚子的火,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这么难缠,“你大爷的,快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寻人 温陵憋着笑,磨蹭了一下才走出来,只见她双手一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那人没个防备,见温陵这模样,差点以为温陵要对付他,情急之下拉开架势。 温陵吓得往旁边一跳,不禁吼道:“喂,我就伸个懒腰,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啊!” 那人略微有点尴尬,收住手脚不自在的说道:“老子,老子以为有蛇呢。” 蛇?温陵了然,原来他怕蛇呀。 “呀,你后面!”温陵故作惊讶状,身子一缩,一手指着他身后,双脚不停跳着大叫。 那人一抖,赶紧往身后看去,温陵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两声,拍手乐道:“你真好玩!” “你”那人顿时知道自己又被这丫头耍了一道,本想教训她一顿,但是看到她天真烂漫的笑容,一时间又发不了火了。 “快走吧,你不是老催我嘛。”捉弄完毕,温陵扁扁嘴叹息着:“唉,又要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晚风真舒服。”她边走边抱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那人亦步亦趋紧紧跟着温陵,生怕这丫头出什么幺蛾子。 “啊,本姑娘突然诗兴大发!反正我也逃不了,要不你让我作个诗再送我进去吧。”温陵忽然耍赖起来,“做完了送给你怎么样?我还没送诗给别人呢,就当我谢谢你带我出来如厕怎样?” 那人嘴角一抽,量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便不耐烦道:“作作作,作完了赶紧回去,老子还要睡觉!” 温陵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随后她装作无意的样子环顾四周,迎着晚风有模有样的开始沉吟道:“夜来寒风起,余臭乍入衣”四周漆黑,岸上只是树木,根本辨别不出这是什么地界,河道边也没有住户,看样子是没机会向两岸的人求救了。 “乍入衣入衣”一言至此,温陵不禁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皱眉:“还真是臭,不信你闻闻?算了,不作了,我要回去睡觉。”为了防止那人怀疑,温陵见好就收,不再过多停留。 那人一听,忙乐得往回走。 温陵进了船舱之后,挤到沉鸢跟前轻轻说道:“太黑了,我根本看不清现在是在哪里,不过船上人也不多,我出去这么久就只见了一队巡逻的人,大概觉得押着我们俩用不了多少人吧。”温陵和沉鸢絮叨了一阵,还把捉弄那看守的事情说了一遍,逗得沉鸢轻笑不已。 “下面我们怎么办?”温陵忽然觉得很刺激,一点也没有先前的紧张和害怕的感觉了。 沉鸢看了看温陵头上的簪花,然后又拔下自己的珠钗簪到她头上,“一会儿你再出去一趟,尽量拖延时间,我看那守卫对你已经放松了警惕,想必不会那么仔细的盯着你。他们首要目的是绑我,所以会密切关注我的一举一动,这些簪花先给你,如果能成功逃脱,你沿途想办法留下做记号。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能想法子离开水面,要是出了船舱,你能有办法拖延住他吗?” “嗯虽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我可以试一试。那你做什么呢?” 沉鸢看着偌大的船舱,指了指角落里堆弃的废旧工具笑道:“破釜沉舟!” “啊?你要把这船舱给捅了?被发现怎么办?” “所以你才要在上面制造混乱,让他们不要注意我这里。等到船舱进水,船不能用,他们必然要转走陆地,到时候我们逃的话可就比在水上方便多了。” 温陵一听,立马两眼放光,暗叹沉鸢果然想的周到。不然两个人在这边鼓捣,外面肯定能听到动静,如果自己在上面扰乱视线的话二人相视一笑。 “开门哎呦,我不行了,我要如厕。”温陵故技重施。 “你有完没完!”门被打开,守卫双眼喷火,已然怒极。 “大哥,我也不想啊,肯定是那面条,我这么身娇肉贵的,哎呦,憋不住了,快带我出去。”温陵不由分说就弓着身子钻出了舱门。 守卫无奈,只得再次送她去茅房。 温陵看着茅房的小窗户,看了看茅房里的东西,忽然哀嚎道:“哎呀。” “又怎么了!” “没有草纸了。”温陵可怜兮兮的说道,似乎真的是烦恼。 那人深深吸了几口气来平复内心的愤怒,“等着!” 过了一会儿,那人伸手将草纸递了进来。 “够不着。” 手又进来了几分。 温陵一手拿起身旁的棍子,蓄足了力气,趁那人不备,另一只手猛地将他往里面一拽,卯足了劲头往他脑袋上一敲,那人果然晕死了过去。温陵赶紧把他拉进来,然后慌乱的扯下他的外衣给自己穿上,这时她只感觉心擂如鼓,分外刺激。 她装扮好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她转头,犹豫了一下,低声祷告道:“对不起了,我得把你丢进河里,那个,你别死啊,我不是要害你,只想逃出去。” 她费力的把那人拖到船边,一扭头忽然瞥见有人往这边走来。温陵情急之下,使劲一推,只听扑通一声,那守卫掉进了河里,惊起水花四溅开来。 “啊呀,不好啦!”温陵粗着嗓子喊起来,招呼人过来救人,“有人掉进河里啦,快来人呐!” 船上的人闻言慌了起来,有几人不管不顾的往下跳,温陵趁乱四处逃窜,一时间船上混乱不已,有的人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睁着朦胧的眼睛就开始往外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好啦,船舱进水了!快放小船,放小船!” 什么?还有小船?温陵一听急了,立刻挤了过去,趁他们不注意,解了小船并把绳子往水里一丢,拍拍手满是得意。 “快抓住那丫头!”有人识出温陵的身份,温陵暗叫糟糕,忙不跌的开跑。 这边是乱的不可开交,浑然不觉嬴臻刘璋他们正快马加鞭追捕了过来。 “公子,前面有船!”莫言看着不远处行驶的船激动的说道。 他们步步紧逼,围上前去。 “船上何人?” “回大人的话,我们是买卖丝绸的商人,”那人答得不卑不亢,见嬴臻他们不信,又言道:“这是货船,舱内都是货物,大人不信可以查验。” 不错,这并不是运送沉鸢她们的那艘船。这贼人分派了好几艘船来掩人耳目,此刻嬴臻他们遇到的,只是其中一艘假的。 嬴臻派人上前查看,并无异样,遂放行。 “怎么还不是!”刘璋都有些急了,这一天一夜折腾的大家都开始担忧了。 “你继续留在船上,莫言,我们沿岸搜捕。”嬴臻不知不觉拢紧了手,已经一天一夜了啊嬴臻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担忧害怕过,他怕她受到伤害,怕她他不敢再思索下去。 而沉鸢这边,二人终究还是被捆在了一起押到岸上。大船灌满河水,已经残破的不能行驶了,这么多人要是都挤到小船上,也不好掩藏,于是他们只好先弃船步行,想在丛林里躲过一阵子再说。 “快走,嘀咕什么呢!”这回看守她们的可没那么好糊弄了,他顺手就把她们俩的嘴给堵住。一行人抹黑在丛林里穿行。 沉鸢用胳膊推了推温陵,然后悄悄丢下一个香囊,温陵也会意,暗自将自己袖间的丝帕仍在路上 “公子,你看!”天渐渐亮了,莫言忽然瞥见草丛旁有一个精致的香囊,上面被露水打的有些湿漉漉的。前头忽然也有人拾了温陵的丝帕送过来,嬴臻他们确定了这就是沉鸢和温陵的物件。 嬴臻稍稍安心,至少他知道他离沉鸢更近了一点。“仔细搜山,他们走不远。” 他们沿途仔细的查看着,一刻也没有耽搁,却没有再发现任何新的踪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归家 “公卿,出了这树林,前面便是梅花镇,这可是咱们御景国和启彦国的交界地带,恐怕他们只是想要把人送出御景国。”刘璋沿着河道发现了之前的沉船,知道那伙贼人弃船上岸后,便火速赶来与嬴臻汇合。 若是任由贼人将人带出御景国,他们便不好再派兵搜捕了。此刻情况紧急,虽然边城城防不错,不会轻易让贼人逃出去,可是他们到底还是害怕百密一疏。 嬴臻面色沉峻,心里却也着急起来,不管怎样,他都要找到沉鸢。“传令下去,封锁梅花镇,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刘璋随后与嬴臻便装进城,不多久就有人来报,说有人着急要出城,理由是家里老母急病,等着拿药回去治病。 刘璋忍不住一笑,好像已经看到了温陵似的,忙不迭的催着和嬴臻一起立刻带人过去。 “官爷,您行行好吧,我是启彦国的,家里老母亲病重,特地到贵国买药材,还赶着回去,求您了,放我出去吧。” “不行,等公子来了再说。”守卫到是铁面无私的样子,一点也不理会那人的哀求,直到嬴臻他们过来。 刘璋一见马车,心里便已经放下了七分。嬴臻命人仔仔细细查看马车,里里外外都看过敲过,就是车底也没有放过,可是连一根女人的头发丝也未瞧见。而且那个声称要赶着出城的男子除了急于出去之外,面色一派泰然,显然不害怕他们的搜查。 嬴臻看着马车上包裹好的药材,随手拿起一包看了看,然后温声笑道:“不知令堂是何病?” “呃,家母家母哮喘,昨儿个险些”说着他还抹起了眼泪,甚是可怜。 “哦?既是如此严重,为何马车上的药材如此平常?启彦国几时连麻黄,五味子,甘草都稀缺了?”嬴臻目光如炬的盯着那人,字里行间又是步步紧逼,不放过任何细节。 那人神色开始有些慌乱,原以为只要马车上没有人,就会放行,没想到嬴臻会如此心思缜密,倒像是看出他是过来探路掩人耳目的。 眼见那人眼神闪躲,刘璋一声令下就将其拿住,笑道:“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人,回去大刑伺候,给爷好好审审!” 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缩了脖子,见他们扛枪拿剑的,不敢随意议论,想必是看到官兵动真格了,闹着要出城的其他人也开始退缩。 嬴臻扫视了人群,漫不经心的说道:“诸位暂且回去好生歇着,等两位郡主获救,自然放行。” 嬴臻一直等在城门这边,让刘璋先回去审问那人,等他回到驿站后,刘璋却不见刚才的轻松模样,“你说两个大活人,他们怎么就藏得这么紧实?梅花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被我们逼急了,他们会不会”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嬴臻却没接他的话,只是问道:“听狱丞说那人咬舌自尽了?” 刘璋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到是他衷心,宁死也不肯吐露半句。” “即是如此,”嬴臻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还好好的在城里。” 刘璋反应了一下,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是啊,若是已经出城,他何必哎呀,公卿,你果然是个狐狸,原来你并不是要真的审问他。” 嬴臻不可置否的弯了弯嘴角,正待说话,却听到莫言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公子,镇北一家院子年前没人居住,今早忽然有人过去了,此刻已经被围。” 刘璋一拍手,咧嘴笑道:“这下应该是给找到了。” 嬴臻皱了皱眉,会这么容易么? 待他们赶过去时,的确是搜到了绳索袋子,但是除了一个老汉,并没有其他人。 “大人饶命,小人只是被叫过来看院子的,请大人明察。”老汉是城里人,原来早晨是收了几两银子,说替那伙贼人看顾一下马车上的杂物。 “那些人呢?” “回大人的话,他们早就不在这里了,只是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然后就走了。” “多少人?” “大概七八个,有两个还扛着两袋子的宝贝。”老汉冷汗频频,本以为是好心替人看照物件,没想到却惹来官兵。 两袋子的宝贝?刘璋握紧了拳头,必定是她们俩无疑了,可是他们能把人转移到哪儿去呢? 刘璋按捺不住心里的着急,先行带人围城搜捕去了。嬴臻看看天色,已经有一天了,如果沉鸢和温陵受到了伤害,他该怎么办?几乎是下意识的,嬴臻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令他心里一颤的地方,如果人被藏到了那里 “莫言,去打听一下这里的花楼。” 莫言领命下去,心里也不由嘀咕起来:这次,真的能找到吗?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日头偏过西山,夜色慢慢降临,嬴臻内心的不安也愈渐愈浓。 “公子,侯爷找到温陵郡主了。” 嬴臻眉眼一抬,刘璋已经抱着刚刚清醒的温陵走进了驿站,“公卿哥哥”看着温陵泪眼婆娑的样子,显然是虚弱又委屈至极。到是刘璋表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他们原本是想将温陵偷偷送回临东城,所幸被我们的人拦截下来了只是顾小姐还未找到,送温陵的那几个贼人也已经自裁。” “他们好像打一开始就想把沉鸢姐姐送走。”温陵解释道,“看着不像是要灭口。” 刘璋闻言惊讶道:“你叫她什么?”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温陵白了他一眼,蹭了两下想下来。 还未待问些什么,莫言也急忙跑进屋,在嬴臻耳边说了两句。嬴臻眼中噌的燃起了怒意,“你们在这里歇着,我出去一趟。” 如果莫言说的是真的,那么沉鸢此刻就在梅花镇的醉月楼里,事关名节,他只带了几个人。究竟是谁要如此害沉鸢?明知不能送走,竟然要毁了她的名节。 “哎呦,好俊俏的公子哥!”醉月楼里的姑娘们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进来,纷纷向他抛起了媚眼。 “不知公子前来哎呦!”那姑娘还未说完,莫言已将她粗鲁的推开。 醉月楼的老板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来找乐子的,而是来找茬的,并且这人还惹不起,她便忙赔笑道:“什么风把大人给吹来了?小妮子不懂事,冲撞了大人,还请莫怪。” “可否借一步说话?”嬴臻虽然有些怒意,语气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雅,看不出喜怒的模样。 老板娘做了个请的姿势,引他们来到偏厅。 “大人此番前来”老板娘状似忐忑,但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怕是为了今天送来的那个姑娘。先前城门截人的事情她自然听说了,那么被送到她这里的姑娘便是失踪的郡主?她一个寒颤,知道事情似乎是闹大了。 “老板娘慧质兰心,不知今日可接纳了一个姑娘进来?” “有有有,”事到如今,她宁可息事宁人,也不敢隐瞒,况且那姑娘一直晕着,他们也没怎么着她,想来眼前的大人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大人恕罪,民女什么都不知情,只是贩子送来的时候说是个孤女,人还晕着,我们什么也没对她做过。” 原来那伙贼人看到惊动了嬴臻,怕事情败露后得罪公子又没办法和襄城公主交差,便只顾自己抽身撤离。反正已经是没办法将沉鸢送走的,他们便想着把她卖到这醉月楼里让沉鸢听天由命。等过了这阵风头,安全送回了温陵郡主,要是沉鸢还没被嬴臻他们找到,他们再来接她出御景国,这样也算是完成了公主交代的事。至于沉鸢是不是会失了名节,他们可不在意。 老板娘随后便引嬴臻来到沉鸢待着的屋子,楼里到处都是胭脂香味,甚至还有催情香的余味,嬴臻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场景,千年不变的神色里终于流露出一股子的厌恶。 “大人,人就在里面,您请。”老板娘将房门推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庸人自扰 轻纱曼舞,香气袭人,真是个酥醉人心的地方。嬴臻拨开重重帘幕,看到床上确实是躺着一个女子。之前那么多次都觉得会找到,结果都落空,而今真的找到她了,他心里却紧张起来,还有一丝的不确信。 拨开最后一层轻纱的时候,嬴臻居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那样的不冷静,那样的雀跃——果真是她。 沉鸢此刻正歪着脑袋,熟睡在榻上,见她衣衫完整,嬴臻这才松了一口气,不为别的,只要沉鸢好好的就好,否则沉鸢醒过来要怎么面对一个不完整的自己? 嬴臻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忍不住轻柔的将她抱起身,搂在了怀里,那样真实的感觉让他很满足。他带过来的人都是心腹,也都知道事情的轻重,没人会把沉鸢的情况声张出去,因此稍作交代之后众人便悄悄的将沉鸢带回去了。 沉鸢似乎不是被打晕了那样简单,看她沉睡的模样,嬴臻猜想她是被下了药。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她没有感受到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感受到绳索紧紧捆着的束缚,却能感受到自己正安稳的躺在一个柔软的被褥里。沉鸢悄悄睁开眼,发现自己头疼的有些厉害,眼睛视物时还有些晕眩,只能依稀看到她的床边倚坐着一个人。她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后,忍不住轻笑自己,原来做梦的时候,都可以梦到嬴臻。 听到动静,一直坐在旁边的嬴臻也跟着清醒过来,原来枯坐了一夜,自己竟然在这里睡着了。 沉鸢却当是自己在做梦,不由得伸出有些无力的手臂,似乎是想要触碰嬴臻。嬴臻偏着头看她迷离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轻轻握住沉鸢的手。 沉鸢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眨着酸酸的眼睛,浅声说道:“原来梦也是有温度的……” 嬴臻没有回应她,只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烫,看来只是睡太久,有些迷糊罢了。 沉鸢渐渐的也惊觉自己不是在做梦,身旁的人就是嬴臻,是他把自己救出来了,她呢喃道:“我,我……” “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这语气辨别不出喜怒,也不像是往日那般温和。 沉鸢眨了眨眼睛,微微点头,掩饰着内心的尴尬和一丝失落,忽然又后知后觉的问道:“温陵呢?她没事吧?” “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躲在门外偷听的温陵忍不住叫嚣起来,“我好几次想进去,都怪刘璋硬拉着我,非说不让!” 沉鸢一听,立刻红了脸颊,幸好刚才没说什么,要不然……不经意的,她看到嬴臻眼中戏谑的神色,一时间更为羞窘。 好在刘璋还是把屋外笑闹着的温陵拉走了,如此,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公子不想知道是谁绑架了我们么?”沉鸢开口问道,如果真的是宓夫人,她不会任由人欺负到这样的地步,她希望公子能帮自己讨回公道。也许这样的想法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讨个公道,也许她也是想迫切的知道在公子心中到底会对谁有所偏颇。她不敢明言自己和宓夫人谁高谁低,她有点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可是人哪里能克制心里的好奇,越想不动声色的洞悉一切,越会闹得大张旗鼓。 嬴臻还没有回答,沉鸢便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的神情,看来,他是知晓的,他一定也知道自己被绑架是跟宓夫人有关。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只是这样一句交代吗?怎么处理呢,她是皇帝的宠妃,就算你是公子又能把她怎样?沉鸢有一刻觉得自己也挺自私的,她明知道公子爱着宓夫人,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让公子与宓夫人‘决裂’。毕竟,在感情面前,谁又不自私呢?宓夫人不自私吗,如果不,那她为何要派人来绑架自己? 沉鸢愤愤的想着,尤其是她误以为嬴臻在维护宓夫人时,她的心更是难受和嫉妒。对呀,她承认自己嫉妒了。 “公子打算维护她,沉鸢无力改变,可是公子不觉得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吗?”此刻的她,出奇的冷静,眸色中的清明让人有些心疼。 嬴臻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几时说过要维护襄城公主了? “我知道公子还爱着宓夫人,可是……” “你说什么?”嬴臻打断她,对她的话更加不解,不知道是谁跟沉鸢说了这些荒诞的事,他何曾爱过宓夫人? 沉鸢抬眸看着他,眼中带着疑问。 “你误会了,我……”嬴臻本想解释,可是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眼神一暗,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淡淡道:“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沉鸢忍不住咬着自己的嘴唇,心里的苦楚还是没能掩饰住,她多想听到他的辩解,多想听到他的心声,可是他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刚醒来那会看到他,沉鸢还觉得喜上眉梢,因为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看到了关切,她以为他心里至少还是留了块地方给自己的,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是她想太多。 “这件事我会好好查清楚的,别多想了,时候不早了,你起来吃点东西吧。”说完,嬴臻便出了屋子。他不敢再待在沉鸢身边,他有些害怕了,害怕一再的伤害她,一再的瞒着她,他忽然痛恨起自己的软弱,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了无牵挂的人了。 他一直都知道是谁在利用沉鸢来威胁自己,此刻知道沉鸢误会自己跟宓夫人后,他多想跟她解释清楚这一切,可是不能啊。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无法给她未来,与其让她对自己的爱慕越陷越深,不如就让她继续误会下去,将来也不至于为自己出事而痛心。幽怨虽然伤人伤心,但总好过爱得太深而不得。 回临东城的路上,看着两辆马车,温陵准备和沉鸢共乘一辆,谁晓得刘璋以好奇她何时与沉鸢如此亲近为由,将温陵骗到另一辆马车,说是要温陵给他好好讲讲事情经过。 沉鸢自然知道刘璋的用意,他可不是真的好奇温陵与自己的关系,而是想让嬴臻和自己多多接触吧。 马车徐徐起步,他们开始折回临东城了。车内,嬴臻捧着莫言递上来的一封信细细的看着,沉鸢只好默然的在车内发起呆来。她还是会忍不住的回想起早晨发生的一幕幕,沉鸢有些惆怅,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在意他的过去了,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呢? 嬴臻感受到身边人正怵在那儿发愣,不由得将书信往她面前轻轻一晃,口中问道:“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沉鸢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指,想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然而越是如此越是显得小心翼翼。 嬴臻见状,眉眼里都沾染上了一点笑意:“平日里见你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怎的如今越发沉默了?” 沉鸢尽量保持平和的面容,却在心里默然叹息,当一个人的心不在你身上,她才能做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是,当她心系于你时,便只能束手就擒愿赌服输了,不是吗? “你有心事?”嬴臻见沉鸢许久不说话,也感受到沉鸢心里似乎藏了很多话要说。 “是。”沉鸢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是时候该问问了,有些话藏在心里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那么简单的,她不想每天徘徊在猜测他心意的日子中度过。 嬴臻放下手中的书信,用他那深邃的眼眸瞅着沉鸢,他并不是不知道沉鸢在忧虑什么,只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他根本无暇顾忌那么多儿女情长,何况他本以为以沉鸢这样性情的女子,不会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担忧。 “公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沉鸢有些紧张,虽然她会想过这话说出口会带来怎样的尴尬场景,可是她还是想知道,控制不住的想知道。 嬴臻轻笑,点头。“愿闻其详。” “我很好奇……”一瞬间,马车内似乎都静止了,沉鸢没有敢直视嬴臻,但那压抑的心跳声却还是出卖了佯装镇定的她,“公子同意娶我,只是因为‘名花倾国’吗?” ------题外话------ 有多少人同沉鸢一样迷离在患得患失的边缘呢?有时候得到答案又能怎么样,享受当下的甜蜜,用心感受就足够了。希望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都能有与自己守望相护,不离不弃的另一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下药 嬴臻果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为何娶她呢?最初确实是因为跟顾正有约定,加上西华帝后的推波助澜,他顺意而为接纳了沉鸢。可是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国家利益,他实在可以不必牺牲自己的幸福。如果说因为喜欢他又忍不住叹息,如今的他还能经营好这份喜欢吗?沉鸢的这个问题,好像真的把他问住了。 “当时我与顾相提亲,他说你是个固执的人,很多事情都要在你的掌控中,你才会踏实,如今我算是真正明白这些话的含义了。”他顿了顿,又笑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女子,但是很多事并非是你猜想的那样。我也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其实,我也担忧只是不到最后,我总想着还有机会,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他含糊其辞,这些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沉鸢能不能明白。 虽然嬴臻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是沉鸢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他没有骗她,还是坦诚的跟她说了这些,他希望她给他机会,她也想给他机会,毕竟过去的都过去了,她又何必再苦苦抓着不放呢? “来日方长。”她含笑,眉间舒坦了许多,像是豁然开朗一般。 来日方长?嬴臻闻言,眼中却闪现了沉鸢没有察觉的黯然,这四个字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可他却不知道来日还能有多长。 “别多想了,都会好起来的。”这是嬴臻的心里话,也是他期望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的。 回到老宅子,钟灵早早的就候在门前,待沉鸢下了马车才发现这丫头早就哭红了眼睛,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嚷嚷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不哭了,我没事。”沉鸢轻轻拍拍她的背,一瞬间也很有感触。 一旁的马车上,温陵探出脑袋,一手撑着帘子,语气里满是羡慕,“真是主仆情深,我总在外头晃悠,家里的丫头们也没这么与我亲近的。” “那是有小爷我与你亲近,她们自然就识趣的回避喽。”刘璋一脸的戏谑,他与温陵之间从来都是这么没大没小的,外人不知道的还误以为二人是一对呢。 “哎呀,走开,回府,你给我下去。”温陵嫌弃的拍开刘璋,想也不想就推他下车,嘟囔道:“终于可以清静了。” 刘璋笑笑,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然后对着嬴臻道:“公卿,我回侯府了,你们保重啊,顾小姐保重!” “慢着,我随你们一道。”嬴臻却没有留下来的意思,随即打马上去,然后对钟灵涎玉几个说道:“好生照顾她。” 刘璋和温陵对视一眼,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之前不是好好的吗?这会儿难道不应该是二人温情漫语,互诉衷肠的好时机? 沉鸢脚步一顿,看向面前的人,唇角掀起一个适宜的弧度,“公子慢走。”他是因为先前的对话而不自在了,所以急于给双方一个缓冲的时间吗? 温陵似乎也看出二人的不对劲,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道:“沉鸢姐姐,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钟灵见温陵如此热情,不免一头雾水,心里直犯嘀咕:这次大家都怎么了?好奇怪的场景,是在做梦吗? 送走众人,沉鸢以需要休息为由,打发了一干丫头们,连钟灵也被隔绝在门外。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祖父啊,你可想过鸢儿如今会是这样的处境呢? 而嬴臻没有去别处,却是来到皇宫旁边的玉香园。这座园林是皇帝专门为宓夫人修建的,因为夫人当年不能接触花香,皇帝就命令能工巧匠以丝绢编制花朵,聊以慰藉夫人赏花之情。 宓夫人自从进了宫便很少再踏足宫外的地方,唯有玉香园是她常来的场所。因为只有这里是没有宫中其他女子打扰的,这也是皇帝给她的偌大的特权,非比寻常的宠爱。 先前嬴臻在马车内读的信笺便是宓夫人亲笔,她邀他来此一见。自她进宫后,从未主动要求见嬴臻,这是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所以,他没有拒绝。 玉香园内,姹紫嫣红,仿佛百花争春斗艳,绮丽异常。然而假象终归是假象,再怎么逼真,终究还是骗不了人心。 嬴臻首次踏入园内,由侍从引着往花林深处走着,直到看见那拈花不语的女子。她静默,孤傲,仿佛不可一世,仿佛无坚不摧。 “你来了。”她开口打破沉静,手松了枝桠,她看着枝丫弹回去的样子轻笑道:“不知道是不是习惯这雷打不动的枯枝了,竟也觉得有趣的紧。” 雷打不动的,不知道是树枝还是人心。 “夫人邀我到此,莫不是为了看花而来的吧。” “听说——找到她了?也真是她的运气,竟然毫发无伤。”宓夫人转过身,这话语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夹杂着一丝的遗憾。 嬴臻对她微微尖酸的口气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依旧保持着为人臣子应有的礼仪和姿态,那种疏离不像是和夫人有着一起长大的情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居然变成了这样相处的模式。宓夫人望着他,眼神透露出凄迷和哀伤。 “听说有人怀疑这件事是我做” “我知道,”嬴臻忽然开口,带了一点笃定的意味,“不是你。” 宓夫人身形一顿,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也许是没料到嬴臻会这样信任她。他为什么总能这样触动她内心柔软的弦?为什么能够看的这么清,还这样的信任自己? 宓夫人心中百转千结,但还是冷然说道:“为什么不是我?我的嫌疑不该是最大的吗?”她转向嬴臻,嘴角弯起自嘲的笑容,“我见不得她跟你日日在一起,托人送走她多么合情合理?” 她故意反问着,不知道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气话,可当她转过去看到嬴臻的眼眸时,却再也装不出那无所谓的狠毒样子来,在他面前,还有什么能瞒的过去呢?她并不是非要将这罪恶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她只是希望他眼里能多看看自己,哪怕是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也好过这样的不闻不问,不念不想。 原来这世上最无情的,是不管你怎样做——冷淡也好,怨毒也好都入不了他的眼。 她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望着不远处平静的湖水,冷绿的似乎天然的翡翠,也像某人深不可测的内心,“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只是我偏偏不信,直到第一次见到她我才明白,可我却又明白的太迟了这一世,太迟了啊。”她怎么没想过呢?嬴臻年幼的时候就去过西华,他应该早就认识了顾沉鸢,只是自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而已。她以为自己深得公子厚爱,没想到他只是透过自己的眉眼爱上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她永远都不可能和睦相处的人。 宓夫人看似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可嬴臻却明白她说的每一句,这些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的深情,也许是从前没有把儿女情长放在心上,所以错过了宓夫人,如今他想留住另外一段深情的时候,上天却不再给他机会了。他太贪心了,什么都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偏偏这一次,他要输了,彻底的输给命运。强极则辱,情深不寿,也许说的就是他吧。 “如今,可都过去了?” 宓夫人转身看他,目光里带着些不舍,但却嗤笑一声,“九月初六快到了,你真的打算娶她吗?” 嬴臻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默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色。 “公子如今身子还好吗?还能——支撑多久?” 嬴臻沐浴在阳光中,笑的淡雅又有一点苦涩,“有劳夫人挂念,一切尚好。” “那——她知道你中毒的事吗?”宓夫人见嬴臻摇头后欲言又止,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嬴臻是不愿意顾沉鸢担忧他的身体,所以一直瞒着吧。“你既然知道你苦撑不了多久,为何这次不肯顺水推舟放她走呢?” “我——不知道。”嬴臻第一次敢于直面这个问题,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舍不得,他一直在摇摆着,到底该不该留下沉鸢。 宓夫人看着嬴臻,她的眼里有浓厚的哀伤,“在世人面前,你从来都是完美的。可在感情一事上,你终究是和常人一样,也会犹豫不决,只可惜这样的犹豫不决从来没用在我身上。” “媛儿,”良久,嬴臻才给了这么个回答,这是出自他的真心,“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也许——兄妹的情分于你我而言已是最好了。” 一声久违的“媛儿”让宓夫人心痛难当,她紧紧的咬着唇,拼尽全力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还能怎么办呢,多少次想劝自己放弃,但每每再见到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留住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就是自己最大的愚蠢,可是她真的舍不得放手啊,舍不得!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又悠悠的道:“其实,皇上中毒的程度与你无异了” “什么?!” 宓夫人终于看到嬴臻眼中有了波澜微动的情绪,她呵呵一笑,“他们那样对你,我为什么不能替你” “胡闹!”嬴臻好像真的动怒了,这是他唯一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责备的神情。 “公子为何怪我呢?单凭我的本事,如何能对皇上下手?”宓夫人叹息,“我只想你好好的” 闻得此言,嬴臻动了动唇,“多少次了?” “他每逼着你喝一次毒药,我便给他下了一次!”宓夫人狰狞的眼中露出些许痛色,神态凄楚,语气哀忧:“只会比你少,不会比你多” 嬴臻这才放下了心,只要皇帝的毒还没有被发觉,她还不会有事,“收手吧,不管为了谁。他不能死。” 他们说着惊人的秘事,却没发现林子深处,一抹深紫色衣角悄然退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婚事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日子过得真快,一晃便到了九月初六——嬴臻和沉鸢成亲的这天。听着好命婆絮絮叨叨的念着,看着身后一干人等忙里忙外,进进出出,沉鸢拢紧广袖下青葱的玉指,不由暗自笑了笑。想当初初离西华国时,她自己还自怨自艾了好一阵,如今入乡随俗,她倒觉得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陌生。 虽然前阵子出了绑架的风波,公子到最后也并没有给她什么实质的交代,只是找了个不入流的人贩子顶了罪责,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沉鸢知道,过了今天,一切就和往日不同了,她又何苦咄咄逼人呢?何况,宫里的那个人,谁敢动,谁又动的了? “小姐真漂亮,跟个天仙儿似的!”钟灵歪着脑袋,俊秀的脸颊染着兴奋的红晕,比之恬淡从容的沉鸢,显得有几分活泼灵动。 “少夫人国色,老身算是开眼了,真真是公子之福。恭喜夫人和公子百年好合,多子多孙!”好命婆梳理好沉鸢的青丝,满眼的欢心,看着一旁的喜娘说道。沉鸢抿着唇,绽开柔和的笑意,吩咐钟灵多给些喜金赏钱。 涎玉虽然平日里含霜带雪似的不与人多话,可今日或许是因为府上有喜事,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嘴角噙着笑意,竟把府里一些小佣惊得一愣。而沫珠依旧是大大咧咧的指挥着其他人忙里忙外,好不热闹。 现在才是子夜刚过,御景国的习俗是娶亲要趁早,以便抢得喜气。因此,大家都是半夜里忙得不亦乐乎,只等着嬴臻八抬大轿过来迎亲。 屋里的人正在各自忙活着,却瞥见窗纸闪过一阵光影,随即一道惊雷当空劈下,耳畔犹有余音。 “呦,怎的好端端的打起雷来,明明是请人验过,今儿可是个顶好的日子。”喜娘不由皱起眉头,打起帘子往外望去,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屋外就倾下千丈雨珠,只跟苍穹被捅破了似的,哗啦啦的满地都是水花,惹得众人不得不慌忙收拾屋外的饰物,纷纷躲起来避避雨。 说来九月的天气,打雷行雨已是稀少,况且好端端的跟这样的好日子对上了,难免叫人心里头觉得晦气了些。喜娘虽然也开解着众人,可是那一丝难掩的忧愁之色还是溢于言表。 不期然的,沉鸢忽然觉得这婚事,好像有些让她抓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沉鸢忙逼着自己不去乱想,不会的,一切都会顺利的! 这边大家还没缓过神,那边大门就被敲得砰砰直响,钟灵一个激灵,喜上眉梢的说道:“定是姑爷赶过来了!”语毕,她冒着瓢泼大雨过去开门。 许是好事多磨,来人并不是众人期待已久的身影。 “莫小哥?怎么是你,你家公子呢?”喜娘勾着脖子往门外看,没见到人,不由得拉着嬴臻的贴身小厮问东问西。 莫言进门后抓抓脑袋,望着装扮好的沉鸢,不由满脸愧色,忙不迭的打了个千儿,解释道:“少夫人莫急,宫里宓夫人今夜染疾,公子跟公主一起被传召进宫了。或许——天亮就能赶回来,公子特定命小的过来告诉您一声,叫您别忧心。” 喜娘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新娘。谁知沉鸢漾着温婉的眼波看着莫言,浅笑道:“无妨,宫中事要紧,沉鸢还是知晓轻重的。你是公子的心腹之人,眼下也无需在这里,还是赶回去伺候着吧。我这里并无事,你叫公子好生安心些才是。” 一席话说完,大家都被沉鸢的深明大义所震撼,果然是才女,心思敏慧,气度高阔。顿时,沉鸢的美名更胜从前,更得底下人的赞赏和恭敬。 莫言也是且喜且惊,他此番前来,早已经做好了等着沉鸢她们的埋怨和责怪的准备,他并没有想到沉鸢如此平静,还反倒叫他去宽慰自家主子,一时间就解了尴尬的气氛。 “姑爷这是做什么,白白叫我家小姐候着,且不说你们御景国是大国,今番却显得如此小家子气!只管自己皇宫内院的事情,把我们当做外人了不成,连成亲这样的大事也马虎了去!”虽然沉鸢不计较这些,可是钟灵这丫头一味的护主心切,一时间心气儿旺盛,忍不住指责了几句。 “钟灵,怎能如此无理?旁人不晓得缘由,还以为是我纵容你这么说呢。如今我们既已经奉旨来到这里,公子和御景国的人又怎么会亏待了我们去?方才沫珠说后厨里的银耳莲子羹炖的烂了,你且去替我尝尝,好借青莲子静静心。”沉鸢眉色一挑,唇角含笑,态度还是依旧和善,不过前头话语里微微的愠怒之色倒也是无疑的,而且她又撂下话,嬴臻和御景国的人安敢不把她们当回事,这可是关系着两国的邦交之谊。 喜娘等人看着今天这事八成是不做数了,不由有些泄了气,好好的喜事到叫宫里给搅和了。一时间众人干坐着也不是,回去各自歇着也不是。外头的雨似乎是小了点,浅浅的风透过窗纱印了进来,有些微微的凉意。 最后,莫言等人还是被沉鸢打发走了。看着噼啪燃着的红烛,沉鸢到底是失望了。之前还期盼着的心此刻有些冷静,冷静的出乎寻常,究竟奢香殿里出了什么事,要雨夜急召他过去呢? 沉鸢揉了揉眉角,折腾了大半夜,竟然弄成个笑话,虽然没有人说什么,到底让她丢了些脸面,钟灵丫头去了半天还没回来,八成是自己躲在哪儿偷着哭罢。沉鸢暗自摇头,刚才对她说那些话是过了些,可是不把她撵走,这丫头气性上来,指不定会说什么得罪人的话。 沉鸢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此刻是失落还是难受呢?她说不上来,好像冥冥中早已知晓会是这样的局面。真真是可笑之极,自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想放下公子的过去,想体谅公子的难处,可是呢,到头来这又算什么?刚才之所以那么镇定自若,只是不想叫人看了她的笑话,不想让自己显得那样可怜,现在外人都不在,她心里才显露出应有的凉薄之意。 想到此处,沉鸢忽然看了看外头,朗声喊道:“涎玉,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涎玉轻盈的踏进屋,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毕竟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少夫人” 沉鸢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替她卸下头上繁重的首饰。 “少夫人,若是公子早上赶回来了,你” 沉鸢笑了笑,与其说是无奈,倒不如说是含着一丝的释然,“你也知道不会的,又何苦来劝我?若是天亮之前他有把握能赶回来,怎会叫莫言这个时候紧赶慢赶的冒雨过来知会我一声?”沉鸢转身看着涎玉,忽的问道,“我待你如何?” 涎玉手上一顿,不知道沉鸢为何这么问,只得回道:“少夫人待我很好。” “很好?”沉鸢仔细玩味这字眼,淡淡的说道,“还是不及你家公子待你恩重如山,是么?”沉鸢心里暗暗叹息,涎玉终究是把嬴臻当成主子的。 涎玉清冷的眼眸透过铜镜,望着镜中女子含笑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少夫人严重了,奴婢不会说话,夫人您别多心。” “那你告诉我,宓夫人与公子之间,究竟有什么牵扯,好不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起因 涎玉眉心跳了跳,不解地问:“少夫人何出此言?” 沉鸢一双浓墨似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看,仿佛是不肯放却涎玉脸上细微的神色。“跟我说说这位传奇的宫妃吧,我很好奇。” 涎玉放松了神色,眼里闪烁着不安定的光芒,“夫人是几年前进的太子府,那时候皇上还是太子,颇为眷顾她。虽然她一直是居于良娣之位,但是因为那个时候太子妃就不受宠,所以大家都” “在她进太子府之前的事,你可知晓?”未待涎玉说完,沉鸢便出声打断,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个沉默寡静的宓夫人没有这么简单,似乎她身上有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这个谜团,牵扯着很多人,皇上,襄城公主,公子甚至是自己。 涎玉微微有些踌躇,思索一阵子,道:“宓夫人进宫之前,一直养在我们府上,她是老爷和夫人的养女。” 沉鸢并没有涎玉预想的那般吃惊,毕竟她早已听瑾熹说过,宓夫人是由嬴夫人养大的。此刻听涎玉再次提及从前他们的事,沉鸢这才惊觉自己过于放松了对夫人的警惕。她以为夫人委托人绑架自己的事情败露,被公子摆平后,应该暂时不会有所动作了,没想到她还是失此一算。 毕竟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竹马之交,夫人又怎么能容忍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成双结对百年好合?可夫人既然那样钟情于公子,又为什么甘愿进宫?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故事? “夫人当时进宫公子为何不拦着呢?” 涎玉低垂着眼眸,许是不好多说,“这些事情奴婢们不好多嘴,少夫人不妨直接问公子。” 对于涎玉处事这一点,沉鸢很是赞许,她柔和了颜色,不再为难涎玉,道:“也好,若是公子回来了,明日你便去丞相府请他来一趟,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沉鸢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从见到宓夫人的那一刻,或许她就该猜到的,只是当时自己一心放在夫人与公子之间的过往,却忘记了这与夫人有关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扯上了自己。好像有些事情开始慢慢浮出了水面,只是她不敢继续猜测下去,她在害怕,因为她的直觉总是惊人的准确。 次日,沉鸢早早就准备妥当,她在等公子回来跟她说清楚这一切。 原本张灯结彩的庭院,此刻红色殆尽,就连院儿里的桃树上的叶子也被昨夜那场大雨吹得几乎落尽,一眼望去,煞是冷清。 “小姐,这么早起来做什么?”钟灵肿着一双眼睛,又带着一脸的倦容,乍一看竟有些滑稽。 沉鸢转身望去,一个没忍住,竟捂着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话我。”钟灵微红了脸颊,不过能逗沉鸢展颜一笑,她也开心许多。 原本是估摸着嬴臻这天会回来,却没想到他竟然一日未归,人也不知去向。涎玉一天连去了三趟,嬴府的人都回话说公子还没归来。 倒是傍晚时分,毓秀过来传瑾熹的话,叫她好生安心。 “小姐,娘娘说宓夫人旧疾突发,怕是好些日子都要静养,赢相已经被派出去寻访名医,怕是这几日都不会回来,叫您别担心。这些是娘娘赐给您的,说您闲来无事可以进宫去瞧瞧她,多说说话去才好。”毓秀知会身后的人,叫他们把东西抬上来。 钟灵接手,吩咐玉衡玉檀等几个小丫头好生放好。沉鸢也把别的人打发了,只留下毓秀问问话。 “你可知道夫人得的是何病,怎么会如此严重?”沉鸢轻声说道,上次去见宓夫人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如今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了,难免让人横生猜疑。 “小姐有所不知,奴婢听说是夫人她喝了‘棠梨煎雪’才出的事,咱们娘娘已经受了点牵连,不过还好,误会澄清了,倒是宫里的一位齐美人诬陷咱们娘娘的,昨夜可把奴婢吓着了。”毓秀见沉鸢若有所思的样子,怕她没有听明白,索性压低声音解释道:“小姐前些日子不是送了这佳酿进宫么?咱们娘娘一直念着那根簪子的事,说再不能将这琼浆辜负了,一时间没舍得饮尽。恰好那日静才人路过,娘娘心善,拿出来与她分享,还教了她怎么酿造此茶。谁知道她回去自己偷偷做了不说,还将那东西混进夫人的膳食里,结果被查出来后,她们就反口诬告咱们娘娘。皇上震怒之下派人去搜,果然搜出来小半瓶,差点要把娘娘拿下问罪。幸好静才人宫中主位湘贵人的丫头指证说看到静才人和齐美人的陪嫁丫头偷偷煮过此茶,这阴谋才被捅破,救了咱们一命。” 沉鸢默然,这看似天衣无缝的闹剧却让她有些犹疑。她不管那些才人也好,美人也罢,要是想假借瑾熹之手害夫人,必然不会如此莽撞。况且‘棠梨煎雪’又不是鸩毒,没有道理会让夫人顷刻之间病的这样严重。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只是宫里的事情沉鸢已经懒得去考虑,倒是难为瑾熹自顾不暇之时还不忘宽慰自己,一时间叫沉鸢颇为感慨。 后宫本就是血雨腥风,向来不改,瑾熹如此纯良,委实容易遭人陷害沉鸢看着毓秀道:“毓秀,你回去好好照顾她,经此一事,也好让她分清敌友。宫里从无姐妹之情,而姐姐却极容易轻信别人,旁人我们无法周全,你需得带个心眼,随时帮衬提点着,这也是我将你安排给她身边的缘由。你心思细,必能护她周全。湘贵人这次帮了姐姐不错,可是她平素没什么建树,也未听姐姐说起与她有什么亲厚之处。此次贵人这样帮忙,想必会留有后招,不可不提防着点。” 毓秀闻言频频点头应下,犹豫之后,有些哽咽的说道:“小姐受苦了,只是我却不能在小姐身边。” “都会好起来的,”沉鸢冲她微微一笑,“你在宫里怎么样?” “自从望瑜走后,娘娘提拔了琢画,如今大小事务都是她管着,我倒是清闲了许多,有时候闲得越发觉得身子懒怠了。”语毕,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好在娘娘心性好,从不跟我计较这些。” “许是她不好叫你操劳,毕竟你曾是我身边的人,只是你也不能失了规矩。” 毓秀点头,有件事憋在心里,却不敢对沉鸢说,怕她多想,就是那日绑架事后,她偷偷听到底下人谈论,说有人跟瑾熹禀报,在玉香园碰到公子和夫人私会。眼下这情形,还是不要告诉她,让她难受了,也许事情都会向小姐说的那样,都会好起来! “不知这琢画是哪处分配过来的,可靠吗?”沉鸢怕瑾熹被人安插眼线,有些担心。 毓秀却宽慰道:“都是一同陪嫁过来的,她还懂些医理。恰好那几日娘娘身子不爽快,她还着手调理了一番,如今娘娘气色好很多了。” “哦?”沉鸢看毓秀说的轻松,倒也放心了许多,只是觉得这个琢画居然能通些医理,似乎有些巧了。不过都是一同从西华过来的,应该可靠,也算是替补了瑾熹身边的一个人手。 几天后,沉鸢一大早就携了钟灵和涎玉进宫去谒见颜昭仪。本想顺道去奢香殿探探夫人的病,谁知奢香殿的守卫却拦着说夫人需要静养,不便会客。 沉鸢便直接去瑾熹的菁鸾殿了。 待她到那里时,瑾熹正在看画,那画是水墨山水图,衬得这阴雨天青淡沉闷了些。沉鸢过去,不由笑道:“姐姐遭此变故,却还有心看画,想来无需妹妹担心了。” 瑾熹抬首,见是沉鸢来了,眼角带着欢快之意,道:“妹妹来了,都怪毓秀嘴快,好端端的说这些与你做什么。倒是妹妹你唉,好事多磨。” 沉鸢知道瑾熹是说她的婚事,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竟出了这档子事。“妹妹都没有埋怨,姐姐又何苦担忧呢?” 瑾熹笑容一僵,像是被沉鸢说的有些不自在,嗔怪道:“我也是替你着急,你瞧瞧你,倒是挤兑我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透露 “妹妹哪里敢,只是我自己尚且不知道公子何时能回来呢。”不过就是婚事没成,犯不着思虑这么多,平白生些忧愁,反正公子总会给自己一个说法的。沉鸢现在已经看开了许多,那种哭哭啼啼的小家子气从来都不会是她应有的模样。“不说这些了,姐姐这幅画好有意境,怎的却没有题字?” 瑾熹将画全部展开,秀手抵在下颚,笑道:“妹妹好字,何不赠与它?毓秀,快备笔墨来!” 沉鸢刚想推辞,但转念一想,眼里含着一抹戏谑,就着备好的笔墨,提笔写道:苍山含翠远山黛,酌墨移景不宜华。矫浪层叠推鱼跃,青鸾渡尽雨中花。 沉鸢每写一句,瑾熹就轻声念出来,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叫好,二人忙抬头。 循声望去,却是娉婷玉立的襄城公主走了过来,并笑意盈盈的看着赏画题诗的两个人。 瑾熹眉目一敛,下意识的想将诗遮住,虽然这是沉鸢涂鸦之作,可是诗中腾云直上的寓意料想襄城公主定能看得出来。鱼跃龙门,青鸾送信,放在后宫女子口中,这可是含有问鼎后座的意味。瑾熹知道是沉鸢不过是玩笑,可是这是落到公主眼中,可又是另一番意思,万一公主借题发挥,那日后 与瑾熹态度迥然相反的沉鸢,并没有过多的慌张和害怕,她扬起唇角,侧身让出,似乎是想让襄城公主更好的欣赏画作一般,笑言:“小女子即兴而作,叫公主见笑了。” 襄城公主踱步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冷然道:“即兴之作便有鲤鱼跃龙门而起,青鸾递祥音而来的期盼,可见顾小姐果然是才女,心思玲珑可见一斑,往日到没看出来你们还有这份心,也真是难得了。”说罢,她又嗤嗤的笑着,仿佛只是与她们玩笑而已,不过公主话语中的意味瑾熹明白,沉鸢自然也是明白的。 瑾熹着急的望向沉鸢,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襄城公主为人如何,她以前是不知道,可是进了御景国的皇宫,她才不得不重视这个长公主的分量,这下让她抓住把柄可如何是好! 沉鸢也笑得更为开怀,道:“公主无心之语,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借题发挥,伤了公子与您的情分,到时候岂不叫公主百口莫辩?” 襄城公主闻言眉毛一挑,疑惑道:“此事怎么会牵扯到公卿?” “公子高中状元,此乃鱼跃龙门之喜,而后又与公主相知相遇,被公主举荐给先皇,公主恰如瑶台青鸾往返天上人间,为朝政操劳。依着公主的意思,岂非连您和公子也有嫌隙不成?”幸好沉鸢上次问过涎玉有关嬴臻的一些旧事,才对嬴臻的情况有所了解。 襄城公主知道她是在拿话堵自己的嘴,也罢,多次与沉鸢挑衅都没捞什么好处,何必多费唇舌呢?随即襄城公主便笑道:“顾小姐可真爱玩笑,我不过是与你们说笑而已,不必这么当真。这诗配上这画,果然是应景,如此佳作应当让皇兄欣赏欣赏,好让他多体恤昭仪的心意。我倒是忘了正事,刚才得到皇兄一句话,特意过来告知,先恭喜昭仪了。” 瑾熹和沉鸢对视一眼,不知喜从何来,只听襄城公主笑道:“皇兄说上回让昭仪受了委屈,差点使昭仪被人暗害。他心里牵念你入我御景以来诸多不容易,准备封你为宸夫人,这可算不算是件大喜事?只是不知这夫人之位,昭仪可满意呢?” 襄城公主用那讳莫如深的眸子瞅了瞅瑾熹,哈哈笑了两声,然后称要去看宓夫人,便先走了。瑾熹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沉鸢以为她是被襄城公主的话语给弄的胡思乱想了,却不知瑾熹只是心虚了。 “妹妹,公主她若是把我们看画的事抖落出去,被皇上知道了可要如何是好?”瑾熹状似焦急的拉着她问。 “姐姐放心,襄城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你我还不知么?倘若她真的想借题发挥,不愿姐姐安好,大可光明正大的来,这宫里谁又能阻止她?如今她不过是笑谈几句,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况且,她与我们又无利害冲突,后宫里谁当皇后,对她都没什么影响。依妹妹看,比起宓夫人,襄城公主似乎更属意姐姐你来做皇后!”随后,沉鸢有细细的将自己心中所想分析给瑾熹听,这才让瑾熹稍稍放下心来。 “说起夫人,妹妹倒是好奇,她怎会一夜之间病的这么重?” 瑾熹却像是知晓什么,神神秘秘的屏退左右之后才叹息道:“齐美人她们不过是皇上泄愤的替罪品,我听说是那夜夫人和皇上起了争执,不知怎的就喝了药,夫人也是大胆,敢在自己寝殿私藏毒药!” 沉鸢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宫妃私藏毒药可是大忌,皇上也太宠爱她了,竟然能纵容夫人这样。 “听奢香殿的小丫头们说,皇上和夫人已经不睦许久了,这还得从妹妹绑架被救回来的那天说起,说是”瑾熹说道这里,忽然停住了,目光复杂的看了沉鸢一眼,惹得沉鸢一阵好奇。“妹妹,这些话我说了,你可别往心里去才是,毕竟都过去了” 沉鸢回想起那天,只记得公子送她回去后也有事走了,莫非路上公子看的那封信跟夫人有关? “那天宓夫人在玉香园私会了公子。”瑾熹无奈的说道,好像是替沉鸢不值。 “然后呢?” 瑾熹看着沉鸢,被她的镇定给弄糊涂了,“妹妹都不唉,公子也真是的,怎能如此不忠不义!其实我也不知晓具体事情,只知道这事不知怎的竟被皇上知道了,然后他们两个人就有些不愉快。兴许妹妹和公子大婚那天,夫人她故意激怒皇上,惹出这档子事来破坏你们的好姻缘!” 看着瑾熹愤愤不平的样子,沉鸢反倒坦然了,还有什么是自己接受不了的呢?想必这一切都是宓夫人的计策吧,仗着皇帝宠爱她,仗着公子忘不掉她,可夫人到底想怎样,她与公子已经是公里宫外两处人了!就算她再怎么不甘心,她也不可能离开皇宫再回到公子身边,她这样苦苦不放手有什么意义? “现在知道此事前后的人都已经被处置掉了,皇上也下令不准谈论此事,否则太后那边岂能瞒的过去?现在想来,不知道我这个宸夫人的位置是不是皇上为了刺激她才封的呢。”瑾熹幽幽一叹,说不出的寂寥。 “姐姐别多心了。” “妹妹放心,只要我在这后宫,一定不会叫你在宫外受委屈!” “姐姐,我好像有些累了” 瑾熹叹息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安慰沉鸢,她见沉鸢气色不好,便吩咐琢画过来看看。沉鸢抬头,见一个容貌端庄身着深紫色宫服的女子走过来,她仔细替沉鸢看了看,说没有大碍,只是忧思过度,瑾熹这才放了心。 是夜,当沉鸢回府之后,嬴臻却带人过来了。 算下来,已经有八天没有见到他了呢。 嬴臻见她眉间不忿,似有埋怨之色。“近日让你受委屈了你可有什么要问的吗?” 沉鸢本想平心静气的问个明白,然而听他这么说,她却赌气起来,不怒反笑:“公子说笑了,公子与我并未行礼成婚,你我还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公子怎么做,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呢?左不过让莫言知会一声便是,何必亲自劳烦过来一趟,到显得我心胸狭隘了。” “真的——没有要问的?” 看到嬴臻这样认真,沉鸢忽然狠不下心再跟他置气了,她怎么不想知道?她好奇他为何那样看重宓夫人,好奇他为何这样对待自己,好奇他为何新婚之夜不辞而别,好奇一切的一切! 可是,她已不再是多日前那个期期艾艾,怀揣一颗少女心,小心翼翼问他喜不喜欢自己的那个顾沉鸢了。 她累了,倦了,乏味了,她知道他心里没有她,经此一事,她更加不奢望什么了。 “只要我问了,公子就会告诉我么?” ------题外话------ 你们猜沉鸢会不会死心呢?阿玥猜,不会!哈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摊牌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看着沉鸢,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显得有些凄冷。 然而沉鸢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说道:“也许我问了,公子会如实相告,但是我不想问了,”她看着嬴臻疑惑的眼神,浅笑了一下,“不如让我来猜猜看吧,就从公子出使西华开始,如何?” “你说。” “公子和公主来访西华,明面上是为两国联姻,实际上,应当是商量战术,为的是找个借口出兵丰夏,远交近攻。公子和祖父应该是有什么约定,所以公子答应娶我。回御景国途中,公子明明知道刺客是我西华国的人,却对外宣称是丰夏派人截杀,意图破坏和亲,至此敲定了几国交战出兵的理由。”沉鸢言辞灼灼,丝毫没有一点犹疑,“谁料天不遂人愿,启彦在这个时候同丰夏联手,发兵梁渡,偷袭我西华要道。在这个时候,我得知消息,想要救西华,公子却先我一步,将我困在这里,与外界失去联系。想必公子早就知道祖父留在御景的暗线,所以带我去听音阁。其实你并不是想试探我,而是表明你与祖父已经达成一致,只不过当时我心虚没看出来罢了。公子将我困在院子里,也不是怕我有所动作,而是不想让我过早暴露,因为你知道的眼线,襄城公主一定也知道了。如果我与人接头被襄城公主发觉,那么公子与我祖父的约定一定不攻自破,而这,就是关键所在!” 沉鸢看着嬴臻,目光坚定,“因为,公子与公主并非一条心!” 一句话,仿佛是一道曙光,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夜。又像是晴空一道霹雳,敲响了平静的苍穹。 “公子这些年兢兢业业一直在为御景国出谋划策,可实际上,御景国皇帝昏庸,朝政被公主把持,在这奢靡繁华的表象下,横征暴敛,四处征战,看似强大,实则空虚,公子并非是在壮大御景国的国力,而是在慢慢的掏空这个架子,是不是?” 嬴臻忽然笑了,不知是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自己小看她了。“你怎么不好奇我与你祖父约定了什么?” 见他默认了自己的话,沉鸢也笑了,“好奇,怎么会不好奇?我一直以为祖父为西华尽忠职守万死不辞,没想过他会私下和你密盟。甚至——我都不敢想那批刺客究竟是不是祖父的人手,不敢想当时下令诛杀姐姐的人,会不会是我的祖父?祖父涉足朝堂大半生,官场上尔虞我诈鲜血淋漓的事情我并非不知晓,但我相信他不会是恶人。”沉鸢怅然,复又望向嬴臻叹息道:“下面来猜猜我们的事吧其实公子早有心上人吧,就是那个入宫多年,颇受恩宠的宓夫人。皇上当年横刀夺爱,公子无可奈何。直到在西华国遇见我,公子惊讶于我和夫人如此相像,所以答应娶我。可是,再相像的人,也并非是同一人。公子报复皇上的同时,却又忘不掉夫人的情谊,所以对我忽远忽近我猜——即便这次夫人没有出事,想必公子也会找其他的接口不完婚吧。” 原来,沉鸢以为嬴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皇帝当年抢走宓夫人,而对自己的种种举棋不定的行为也被她视作是忘不掉夫人而为。 “从你推测来看,我应该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才是。”嬴臻自嘲道,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好像是个听故事的人,安静的听着沉鸢在那里讲述。 “是啊,我也好奇,公子这样的学识为何不为国效力,为何甘心屈居公主座下?为何公主和皇上又对公子如此信任?”这一切都像是绕不开的迷宫,她好奇着,也害怕着。 “你不了解我” 沉鸢轻笑着,公子可曾给过让她去了解的机会呢?她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而他,忙忙碌碌,她又怎好用这些琐事去打扰他?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要有怎样十足的默契才能说得上了解? “还有机会了解公子吗?” 一切就像是静止了,只听到烛火劈啪作响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不敢给沉鸢任何承诺,可他又隐隐希望一切不会那么坏。 沉鸢不知道对这个回答如何评价,公子向来对万事都是运筹帷幄,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是他没有把握的,可如今却这样回答她,她该说什么好呢? 看来,他心里是真的没有自己呢!沉鸢已经没有悲伤的感觉了,好像还有一丝的解脱,因为不用猜测他的心意,不用患得患失,忽然发现这样的感觉也有些美好了。 沉鸢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相对无言是这样的尴尬,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打破僵局。 “对不起,我” “公子不必跟我道歉,其实也没什么,感情上的事情本来就勉强不得,我都看淡了,公子又有什么觉得愧疚的呢?”沉鸢勉强冲他一笑,虽然不敢奢求什么了,可是她还是有点难受的,就像是一把钝刀插在心上,一点一点消磨着,“其实这样也好,我们都可以做回自己,不是吗?只是有件事,我还希望公子可以帮我。” “何事?” “我父亲还活着,据说是在御景。等我找到他,再让我走吧。”她其实,是想用这样的借口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留的体面一点。 她已经不敢看他了,如果人与人之间的诀别不用那么艰难,笑一笑挥挥手就可以,那该多好?可偏偏她却是个生性倔强又固执的人,傲慢使她不得不决意抬高姿态,率先离开。 只是到了后来她才发现,但凡感情上的作别,无关乎谁先走,而关乎谁先放下。 “好。”嬴臻并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也许早日让她离开才是对她最好的方式,他守护不了她。 自那晚交心般的谈话过后,沉鸢似乎与以往变得有些不同了,有时候专注做自己的事情,会忘记时间,那种忘我的投入好像回到了从前在顾府的日子。 “小姐,你找我?”钟灵窜到沉鸢身边,讨好似得问道。 “收拾一下,一会儿跟我出门。” “小姐要买什么吗?”钟灵一听到出门二字,简直两眼放光,她快闷死了,又不敢打扰小姐看书。 沉鸢眨了眨眼睛,买什么?瑾熹晋封的日子就要来了,是该买点贺礼,这倒是个出门的好理由。“姐姐不日要举行册封大典,我们得挑一些合适的贺礼。” 其实她只是想去一趟听音阁,好久没有棠姨的消息了,不知她怎么样,有没有回来。 不一会儿,主仆二人就出门了。 立冬刚过,外面已经开始显露出萧条的模样,出门的人也不是很多,沉鸢四处观察了一阵,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跟着,她才放心继续走着。 钟灵紧紧跟着她的步伐,偶有秋风拂面,她拢了拢衣角,待在府里有些日子了,都不知道外面已经这样凉,一时还有些不太习惯。 正逛着,忽然背后隐隐传来一声清脆脆的喊叫,“沉鸢姐姐?” 沉鸢回身望去,只见一个蓝衣女子在不远处的桥上高声的冲她们摇手呼喊着。待她绕了弯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方说道:“你们两个走的也太快了,我喊了几声都没听到。” 沉鸢失笑,前面再转两个弯就到了听音阁,本想快点走过去的,看样子要多逛两圈了。毕竟这丫头一个人出门碰上她们,自然是要一起走路的。 “你怎么又一个人出来了?”沉鸢见温陵身后没有人跟着,不免好奇,平日里都是见她和刘璋一块出现的,好像刘璋不陪在她身边时,她也没个丫鬟跟着。 温陵一听,嘟囔着嘴,颇为郁闷的说道:“家里待不下去了,我就只好一个人出来晃悠。” “家里出什么事了?” 温陵闷闷不乐,叹了口气,“还不是我父王那几个妃妾,成天就知道阳奉阴违的气我!” ------题外话------ 其实阿玥很希望大家在不顺心的时候都能坚强点,也许大雨过后就是晴天呢?说不定会遇到彩虹~ 抱着一颗真心,即使当前明珠蒙尘,但总有一天会有人视若珍宝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意外 听着温陵孩子气的话,沉鸢不免被她给逗乐了,只不过看温陵确实心情不大好,她倒也没好表现出什么欢快的情绪来。 “沉鸢姐姐,你不知道,二娘三娘她们有多可恶!父王就我一个嫡亲的女儿,我娘又去的早,她们总是拉帮结派挤兑我。她们当着父王的面却假惺惺对我好,可背地里说我被父王宠的无法无天,不像个闺女样,还说我一点都没有我父王的真传。今天居然又说我长得不像我父王,我就是气不过,回了句嘴。父王知道后不但不帮着我,还向着她们几个,太气人了!”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沉鸢有些心疼温陵这孩子了,偌大一个侯府,除了自己父亲,根本无人真心待她,如今连侯爷都不爱护她,她怎么会不难受?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不幸,除了郡主的身份,什么都没有” “傻丫头,你不但有你父王,还有永逸侯,还有我呀。这个俗世虽然不会事事尽如人意,但它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悲观,我们完全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 温陵深呼吸了一下,露出一个笑脸,语气里充满羡慕:“还是你幸福,什么都有要是我有公卿哥哥,我肯定也满足了。” 沉鸢沉默着没有接话,自己还是那样被人羡慕着,仿佛这样的她拥有了全天下似的。可是只有沉鸢自己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她从来都不在乎名与利,只希望能有简简单单的幸福,是那种没有误会,没有猜疑,两厢安好的踏实感情。可是啊,上天却连这一点也不能满足她。 “你不是有永逸侯吗?”沉鸢打趣道。 温陵哼了一声,“他是我侄儿,对我再好都是应该的!不过,他这回去军营操练这么久,将来要是率兵打了胜仗,立个军功,皇帝哥哥或许会给他指婚吧。” 刘璋去了军营?沉鸢细细思索着,还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究竟。 “光说我了,你们怎么想起来出门逛了?” “过几日昭仪娘娘就要行册封大典,我想着给昭仪备点贺礼,却不知该送些什么好。”其实买贺礼是其次,只是沉鸢不好把真正的理由告诉她,便搪塞了几句。 温陵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直说沉鸢问对了人,然后她拉着沉鸢往几处店铺走,“你对昭仪还真是好,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啊?” 沉鸢失笑,她虽然性情温和点,但也不至于那般滥好人吧。“你觉得呢?” 她唔了一声,眼珠子滴溜一转,狡黠的一笑,“我知道至少有一个人你不会对她太好。” 其实沉鸢听明白了她说的是谁,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否认。对宓夫人,她确实做不到那么好,诚然,宓夫人对自己也并不好,两相比较,她也没有什么负担。 “不过,就你那个心心念念的昭仪,我看——也不见得就有多良善。”温陵小声嘟囔了一句,“上次进宫看望夫人,在御花园碰到昭仪教训奴婢,那阵仗,绝不输于一个皇后的架势。” 沉鸢眉头一皱,瑾熹向来谦恭和顺,哪里就有那样声色厉行的样子,不过以她对温陵的了解,这丫头也不像是会胡乱说闲话的所以她对温陵的话,有些犹疑。 “许是奴婢们做了错事呢?”沉鸢问道,她还是不太相信瑾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毕竟从小到大,她们一起相处这么久,她自觉还是很了解瑾熹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按道理在御花园教训人,确实张扬了点,也许真的是丫鬟做错了事吧。我可不是来挑拨离间的,只是有时候看到她,觉得她看人的眼神有些阴测测的。” “这宫里的夫人妃嫔,有几个是你看得惯的?”沉鸢笑道,温陵这丫头,眼光高的很,对瑾熹挑剔了些也是正常。 温陵被沉鸢的话噎住了,悻悻的笑了几声,不再谈这个话题了,“不过听说这段时间,皇帝哥哥对宓夫人冷淡了些,想来这昭仪也是有两下子的,居然能撼动艳冠六宫的宓夫人之位。” “艳冠六宫?那你觉得宓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温陵两眼一亮,琢磨道:“你向我打听她可打听对了,当年一场风波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我还特意找人仔细盘查了宓夫人的底细。”她面露得意之色,“据说她幼时被嬴夫人一家收留做养女,后来随公卿哥哥他们一道来了临东城生活。公卿哥哥高中状元后,皇帝哥哥,也就是当年的太子,他有一次出访时偶然遇见宓夫人,就对她一见钟情。回去后不知怎么的,先皇竟然同意了太子的请求,就下旨赐婚,如此一来宓夫人便顺顺当当的成了太子良娣。” “这样听起来不是很平常吗?这么说是一场风波?” “就是夫人进宫后和嬴府断绝往来啊,好多人都说她攀龙附凤忘恩负义。不过我倒是知道内情,据说是她仰慕公卿哥哥,进宫前求公卿哥哥想办法留住她,但是被公卿哥哥拒绝了!”温陵手舞足蹈的说道,仿佛是亲眼看到当时的场景,兴奋的很。 拒绝了?“公子他为何”他不是很爱夫人的吗,为何又要拒绝?以他的能力,想要阻止夫人进宫,应该不难吧。难不成公子是怕惹人闲话? “公卿哥哥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当然要拒绝啦!”温陵奚落道,好像很是看不起宓夫人,“宓夫人性格孤僻,太后一开始很是不喜欢她,无奈皇帝哥哥太过宠爱她,渐渐的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姐姐——怎么对她有兴趣了?” 沉鸢回神,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还好钟灵机灵,忙笑着说:“我家小姐也是好奇,夫人到底也算是公子的妹妹,可我们对她却一无所知。” “也是,夫人和嬴府断裂关系,嬴府的人应当很少说起她。” 沉鸢已经听不进去温陵的话了,公子和宓夫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情感纠葛?原先放下的情感忽然又跃跃欲出了。沉鸢对自己忽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原来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她还是这么的不愿意放下。 公子是因为不喜欢夫人,所以拒绝的么?还是因为他违抗不了皇命?如果是前者,他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实话,为什么对自己误会他们的事不解释?如果是后者应该是后者吧,公子就算再有通天的本事,又怎么能抗旨呢? 刚刚燃起的小苗,滋了一声又熄灭了,还是不要再期待什么了,省的又要失望一回。如今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起什么波澜,她要早点联系上棠姨,早点找到父亲,然后就可以远离这里,远离所有的悸动,所有的不快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温陵在沉鸢面前晃悠了两下,一脸的疑问。 “没什么,我们赶快把东西买好,都块晌午了,一会儿你去我们那儿一起吃饭吧。” 温陵喜笑颜开,“就等着你这话呢,你可不能少了桃花酿哦~” 三人嬉笑着采购完礼物,就回了家中,沉鸢便想着等瑾熹册封大典过后再寻棠姨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没想到那晚,沉鸢刚熄灯歇下,忽然窗外闪过一个人影,紧接着有人翻窗进来了,沉鸢吓了一跳,刚要出声,来人解下面纱,居然是多日未见的秋棠。 “棠姨,怎么是你?” 沉鸢准备起身点灯,秋棠就制止了,“小姐,这院子里有人,不要点灯,被发现就不好了。” “有人?”沉鸢一惊,丫头们不是都睡下了? 秋棠却点点头,“前几日我就来过一回,差点被发觉,不知是不是公子留下来保护小姐的人。” “你怎么晚上冒险过来?” “听音阁不能再去了,我们已经被襄城公主发现,那里彻底暴露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生疏 “怎么会这样?”沉鸢忽然觉得好生惊险,今天若不是半途遇到了温陵,恐怕自己就要引火上身了。 “若不是公子派人提前告知,我此刻怕是已经被活捉了。”秋棠也是心有余悸,如果落在襄城公主手里,必定是性命难保了。 沉鸢自然知道棠姨话中含义,如果襄城威逼利诱屈打成招,并以此要挟远在西华的祖父,要是这事被朝廷知晓怪罪下来,那祖父岂不是百口莫辩,难辞其咎了,“那赵管事呢?” “他没事,只不过逃的时候受了点伤,现在已经到了个安全的地方,”秋棠目光有些深沉,“许是老赵上次调查宫里的事留下什么马脚,这才被襄城公主抓了把柄。恐怕这一次是真的惹怒了她,这才下令缉拿我们的。” 沉鸢一时间觉得特别愧疚,听音阁在临东城多年都没有出什么差错,眼下却因为替自己做事而暴露,这让她怎么跟祖父交代。 “相爷明明跟公子有过约定,为何他们要如此背信弃义,不给我们活路?”秋棠有些愤愤不平,一来怪公子不顾联姻的情分,二来怪他们不遵守承诺。 “棠姨有所不知,只怕公子和襄城公主之间互有嫌隙。公子和祖父的约定,公主或许并不知情。前段时间各国混战,我本是想找你想办法的,谁知你已经不知去向,这才托赵管事办事。想来也是我的疏忽,公主应该是察觉了什么,只是不好对我明着来,因此才要对付你们,好引我上钩。又或者”沉鸢没有把话说下去,襄城公主会不会是发现了公子有什么动机,所以她做的这一切,其实是要对付公子? 沉鸢被自己给吓到了,忽然觉得襄城公主像是眼神犀利的猎鹰一般,站在高处蓄势以待,而她和公子 “前阵子我是接到相爷的书信,去启彦办点事,走的急,就没跟小姐告别。这两天小姐万事小心,我就是怕你不知道情况,贸然去听音阁着了襄城的道,这个公主不可小觑。另外,我还怀疑这宫里头有内鬼听音阁的事,小姐可与别人提过?” 沉鸢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她连瑾熹都瞒着,宫里的人得知消息应当也不是从她这边透露的。“祖父呢?他还好吗?可有托你带什么话给我?” 秋棠摇了摇头,“相爷一切都好,让小姐照顾好自己。”其实顾正已经有麻烦了,只不过他不准秋棠透露给沉鸢,怕她担心而已。 沉鸢点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好歹祖父一切尚好,她总算是舒展了眉头。眼看天色不早,秋棠也没有多做逗留,只说以后有事找她,就让钟灵在后院西北角放三个空坛子,她从外面经过角门的时候会留意的。 等秋棠走后,沉鸢心跳的极快,但愿以后一切顺利,“襄城公主”沉鸢没有再说下去。 终于到了瑾熹的册封大典,这天,沉鸢早早的就进宫去拜见瑾熹,毕竟有些时日不见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姐姐,今日怎么不见毓秀来跟前服侍你?”沉鸢看到瑾熹身边的大小事一直是琢画负责,毓秀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偷懒去了。这么大的日子,总不能也偷闲睡觉了吧。 瑾熹笑了笑,携了身畔的女子向沉鸢说道:“毓秀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我让她静养去了。这丫头也是,说是怕传染给我,耽误好日子,就成日里卧着,谁也不许瞧。我还想等她身子好些了,叫她出宫给妹妹递个信来宫里瞧瞧我呢!” 沉鸢本想叫钟灵去看看,听瑾熹这么说,到不好去看看她了。毕竟毓秀给了瑾熹为婢女,不比得从前那样可以让她自己时时照看着,便微笑着言道:“多亏姐姐心善,才肯费心照顾她,倒是让我过意不去了。” “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咱们什么情分,还需在意这些?”瑾熹笑意盈盈,满脸的喜庆。 “我是怕姐姐待她太好,叫人说了闲话。”不期然的,沉鸢想起了那天温陵说过的话,但想来瑾熹不至于对毓秀怎样,毓秀是个知分寸的人,何况还是自己给她的丫头。 只是沉鸢这话一说,在瑾熹眼中却是觉得沉鸢在吩咐她似的,于是心里闪现出一丝的不悦,但转瞬间又笑道:“我自然知道分寸。” “姐姐能如此,我便宽心了。”沉鸢握住瑾熹微凉的手,似乎是想要给她安慰。 不知道为什么,沉鸢总觉得她和瑾熹之间有些生疏了,也许是许久不见的缘故吧,沉鸢还是不愿意深究瑾熹的反常。 沉鸢说了几句话后,也不好多留,便辞别瑾熹,先去了宴会厅。 “娘娘,毓秀姐姐这几日身子大好了,要不要让她过来伺候?”一个小丫头从屋外跑了进来问道。 “糊涂东西,娘娘还没发话呢,你倒指东指西,还当自己是主子了不成!”琢画恶狠狠的啐了她一口,吓得那小丫头赶紧跪地求饶。 “琢画,今天是本宫的好日子,弄得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说完瑾熹一挥手,琢画便会意,命人将那丫头带了下去。 “以后你们都精明点,进了宫可不比在外头,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听明白了吗。”瑾熹突然口气生硬起来,众人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管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最近主子的脾气是越来越奇怪了,跟一开始进宫的时候截然不同,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琢画忙上前赔不是,瑾熹的性子确实有些让人捉摸不定。 瑾熹看着铜镜里雍容典雅的妆容,眼角处流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哀伤。 随着时间的流失,瑾熹装扮好一切,按照礼仪,先去领了圣旨,然后和皇帝一起去宗庙祈福,折腾大半天才将这礼数做完。天色渐暗,却不是因为时间太晚,而是因为因为屋外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宸夫人进殿~”宣旨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只见瑾熹身着湘妃色烫金礼服,步履平稳的踏进来,在她身旁搀着她的,是琢画。 嬴臻偏头,看沉鸢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夹了些点心放到了沉鸢的碟子里,轻声说道:“你有心事?” 沉鸢抬首扶了扶峨眉,收回自己盯着瑾熹的目光。她看着嬴臻亲昵的举动,心里暗暗滋生起一些暖意,笑道:“怎会,我只是想着往日里都是公主与你同坐,今日我坐在此处,这周围似乎有不少敌意呢!” 嬴臻不可置否的一笑,果见襄城公主老是往他这里看,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探究。 沉鸢面不改色的坐在嬴臻身边,并没有因为襄城的目光而表现出心虚的举动。况且有嬴臻在身边,不管怎样,她还是觉得踏实的。 宴会正常进行,瑾熹和宓夫人分别坐在皇帝两侧,接受众人的恭贺,瑾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而宓夫人却神情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细细看去,宓夫人倒是清瘦了不少,不知道是否因为之前中毒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消瘦。但即便如此,清冷的宓夫人还是那样与众不同,只消往那里端坐,便能不自觉的引起旁人的注视。 沉鸢不知道自己对于宓夫人是怨愤还是嫉恨,她只觉得自己很失败,也许这是上天给她的磨难吧,让她知道并非事事第一就能拥有所有,这世间,也有她得不到的。 “启禀皇上,臣此番回朝,有一件礼物送上!”语音未必,只见一个俊美颀长的身影立在下方,双手捧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是一件流光奕奕的轻纱,衬着那里星耀生彩,美艳非常。他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见的永逸侯刘璋。 “哦?这是何物?”皇帝眼中燃起一抹兴味,但见此衣大放霞光,不免好奇起来。 ------题外话------ 小伙伴们在哪里,快举起你们的小手一起互动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惊鸿 刘璋缓缓将轻纱展开,是女子一件衣物。曾听闻紫府仙女天衣无缝,流光溢彩,如今看此衣,更加惊觉是仙物入凡尘,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可见若是谁穿上它,定能艳冠群芳。 在场的后妃们无一不把目光胶着那里,内心的渴望也可见一斑。 “回皇上,此纱衣名为紫金云纹衫,乃是千年冰蚕丝梭织而成。这制衣的蚕丝大有讲究,必须在在制衣之前,将它浸泡在四水之中,再加以牡丹瓣,芙蓉蕊,昙花蒂,雪莲芯去香染色。这四水也极其难得,分别为谷雨那日的雨水,白露那日的露水,霜降那日的寒霜和小雪那日的雪水,就这么细细养着,耗时数年方得布一匹。”刘璋仔细讲解一番,众人无不咋舌称赞。 光那千年冰蚕丝已是及其难得难养的了,更何况,还要集齐四季之花进行泡制渲染。如此也就罢了,那四水简直是消磨人的,倘若谷雨那日不下雨,或是白露那日没有露水,那得等上多久才能完工? 可见这衣服真真是金贵无比。 “这丝衣不是空有其表,若能穿上它,夏日触手生凉,可避暑去热,冬日缚体生温,可暖身御寒。”刘璋继续微笑着向大家介绍此衣的妙处,弄的人人都想近前观看,生怕错过什么。 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过臣带回它却是有另一妙处——此衣三丈之内可避邪毒和百味,正好可解夫人,”刘璋望着瑾熹顿了一顿,解释道:“呃,宓夫人隐疾。” 皇帝露出欣慰的笑意,对刘璋此举大加赞赏,然后看着身畔的宓夫人,朗声笑道:“璋儿此举正合朕意,媛儿你可喜欢?” 瑾熹一刹那间尴尬至极,她的喜宴上,皇帝竟然丝毫没有顾忌她的感受,皇帝那句正合朕意更加让瑾熹觉得无地自容。原来皇帝不管给她多少颜面,在他心里真正在乎的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宓夫人,而她魏瑾熹根本就是皇帝在宓夫人面前设的一个摆设。他和宓夫人闹出不愉快了便到自己这边来,与宓夫人和好了,又把自己弃在一旁。 其他嫔妃也不由得讥笑瑾熹,起先她们还觉得瑾熹能和宓夫人一较高下,二妃争衣的,没想到就这么毫无悬念的成全了宓夫人,真真是叫人失望又好笑。在魏瑾熹封夫人的宴会上,下臣呈上东西,纵然没打算赐给她,好歹面子得给瑾熹,这下倒好,白白让她露脸了不是? 宓夫人也没显露出多大的欢喜之色,平淡的说了一句谢恩的话。众人也以为此事一笔带过了,没想到宓夫人却冷艳的起身,道:“妹妹大喜之日,却让我得了此赏赐,这本是我夺了她的彩头,既是如此,臣妾愿献舞一曲,以贺妹妹封妃之喜。” 皇帝一时间竟以为自己听错了,从来不管赏赐她什么,她都不会主动献好的,今次宓夫人这般主动怎能不让他龙心大悦? 沉鸢看着瑾熹勉强镇定自若的容颜,心里生出一丝不舍来。纵然日前听她说皇帝对她如何如何的好,可今番景象怎能不令人心寒?想来她的日子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般祥和平顺。 宓夫人走下来命人接过紫金云纹衫,不经意的将眼眸扫过嬴臻那里,像是在挑衅沉鸢一般,神情甚是倨傲,只是这一带而过的神情,没有被其他人发觉。 但那细小的动作却没能逃过沉鸢的眼睛,沉鸢心中不免一阵感慨。仔细想想,公子和宓夫人两个真的好相似,一样的高深莫测,一样的情不外露,一样的才貌出众,一样的为世人瞩目,仿佛他们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低沉,嬴臻忍不住从案下握了握沉鸢纤细的手,“冬夜风凉,喝点赤衣玉露暖暖身子。” 被握住手的那一瞬间,沉鸢一颤,嬴臻在安抚她吗?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大概,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耳畔琴音悄然作响,两队侍女簪花挽蝶,挪着小步进了台前。 听闻夫人的舞姿卓尔不凡,令人见之不忘,今夜有此眼福,真是难得。于是众人纷纷伸着头期盼宓夫人的出现,沉鸢也好奇她会有怎样的舞蹈。 一声哀怨的箫音合着缠绵的琴音从暗处传来,侍女们均后仰着身子,两两散开,飞花轻舞中,宓夫人散发挽衣而来,高冷中竟有一丝妖娆的魅惑。 她弃了之前吹着的玉箫,就那样随性一丢,一个折腰翻身跃上了高台,台下环佩叮咚,台上水袖飞扬,似乎场内只有她一人独舞,再无其他人。那专注投入的冷艳神情,那似喜非喜的浅笑回眸,是旁人倾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美。 她柔软灵动的身姿在高台上轻旋曼舞,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美的不似人间女子,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挣脱那些禁锢飞上九霄。 瑾熹望着皇帝看着宓夫人的痴迷眼神,心里生出一抹厌恶的感觉。不只是皇帝沉沦了,在场的许多人都沦陷在宓夫人的舞姿里,就连身为女子的沉鸢也不得不被其折服。 若说瑾熹的舞华美艳绝,借着银铃锦裳,光彩夺目,那么宓夫人的舞便是如同行云流水,无需外物修饰,也能自有一段旖旎,万种风情浑然天成,韵味十足。 “佳人——难再得。”沉鸢轻轻的吐出这句话,红唇微启,好像还要说什么,却淹没在黑夜中。今夜注定是属于宓夫人的夜晚,宓夫人就像天边的明月一样神秘魅惑,令人向往。 秋水惊鸿,谁挽波流,似佳人轻揉,飘渺云端,恢宏一踏,宛西子入梦。 长歌已辜,飞絮难留,彼公子岸畔,鸢飞草长,此意怎抒,望前世来生。 这大约是宓夫人心里永久的痛吧,只是她不敢说不能说,也无法说。 当她那日见到沉鸢,她就知道,原来自己得嬴臻优待,不过是因为自己与沉鸢相似的眉眼而已。就连那幅秋千图,她也一直以为嬴臻画的是自己。虽然画中的人与年少的自己并不是特别相象,但那眼角眉梢却很是神似。可直到初见沉鸢那天她才发现,画中女子像极了沉鸢,公子那时只是借着自己的容颜画出了他心里初初长成的顾沉鸢吧。原来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所钟爱的,自始至终都是他身畔的那个女子。停驻在他心里的,不是别人,一直是顾沉鸢呐。 曲已终,那婉转的一声琴音好似道出了宓夫人此刻的心境。那种再也挽不回从前,也无法陪他到最后的遗憾充塞了她的心,如果有前世来生,可不可以让自己先遇到嬴臻? 微风拂过宓夫人的面颊,谁也没看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苦楚。 宓夫人今晚此举让之前高谈阔论,嘲讽她是祸水的后妃下臣们哑口无言,毕竟人家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但这不能说是夫人的过错吧! 一场晚宴,留给众人的震撼是无法形容的,沉鸢对这场晚宴唯一的深刻印象也是宓夫人倾情忘我的一舞秋水惊鸿了。 扪心自问,她跳不出那样惊人的舞蹈,也不会有那样的倾世之恋,她,好像变得平凡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显得有些落寞,有些孤独。 “璋儿献上这样的宝物,朕该如何赏赐你才好?” 刘璋出列,拱手一拜,“微臣不图赏赐,只希望皇上能给个恩典” “哦,什么恩典?说出来,朕一定满足你!” 刘璋咧嘴一笑,“微臣还没想好,等微臣想好了再求,还望皇上金口玉言,答应侄儿的事可不能反悔的!” 众人哈哈一笑,气氛异常的好。 “准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交谈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许久,再过几天就是大雪的节气了,天也愈发冷了起来。 早晨起来,外面蒙了一层浅浅淡淡的雾气,氤氲之色让人恍然觉得犹如梦中。沉鸢到了这冬日里,素来都是手脚发凉的,钟灵一大早就熬了一锅姜汤,给沉鸢端了过来。 正喝着,嬴琬巧笑一声,从外面进了内院,还带过来了一些家仆和一箱箱物品。 沉鸢见状,忙嘱咐钟灵也给嬴琬倒些姜汤,大冷天的,这丫头竟然穿的这般单薄。 嬴琬张罗着下人们将东西搬进西偏阁,这才得空进了沉鸢的屋子里来。 “嫂子,”嬴琬一见沉鸢,眉眼间立刻染上了欢喜的神色,叫人见之心生悦意。“事先没跟你打个招呼就过来,冒昧了。” “哪儿的话,我还盼着你多过来陪我说说话呢,这是”沉鸢看到下人们抬了许多衣物书籍还有男子的日常用品,她便有些好奇,想必这些是公子的物件,只是不知为何都搬到这旧宅来了。 “这段时间,我和娘亲要出趟远门,年前应该会回来。娘亲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便让我把哥哥的东西搬过来,让他到这边与你一起住,这样也不会有人敢打你主意坑害你。娘亲也是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多接触接触虽然上次婚事没完成,可是娘打心眼里是巴望着你们俩早点好的。” 沉鸢张了张口,却不好意思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问道:“都快年下了,怎么选在这个时候要出远门了?” “嫂子有所不知,每年这个时候我和娘亲都会去一趟蔀州的,这么多年已经是惯例了。本来娘亲还打算等你同哥哥完婚了就去的,结果这边事情多,就耽搁到现在。蔀州是娘亲和爹爹长居十年的地方,娘亲年前都要去住一阵子,权当是一种情怀吧。”嬴琬轻轻一笑,眉眼间都是那样柔和。 沉鸢大概能体会那样的情怀,可惜她娘亲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得到爹爹的真爱,也不知爹爹如今身在何方。 忽然,她一个机灵,公子要是过来住,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不会太尴尬了?虽然她不肯承认自己的心,可私下里其实还是有些期待能够多和他接触的。哪怕无关乎情爱,哪怕只是站在他身边也行的那种。可是,她又害怕着,怕自己那些斩不断的情丝会困扰自己,困扰他人。 “他若是搬过来住,会不会不习惯?毕竟许久不在这里” “嫂子多虑了,”还没等沉鸢说完,嬴琬就笑了,“哥哥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呀,从不在乎这些身外的东西,而且我总觉得,即便是再大的困难,在哥哥面前也不值一提。哥哥真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人。” 看着嬴琬眼中的崇拜之情,沉鸢没有说什么。的确,这世间好像还没有谁能像公子这样,完美的近乎神人,仿佛什么缺点也没有,只怕用完美一词也不能尽数道尽他的好,他应当也没有习不习惯这一说,不管身在何处,他都能泰然自若的吧。沉鸢暗笑,也不知自己的这些看法算不算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嫂子,我真的希望你们可以白头到老,一辈子幸福!”嬴琬歪着头看沉鸢,语气很是坚定,充满着期许和遐想。 沉鸢没好弗了她的意,淡淡的笑着,只是心中怅然。大家好像都在祝福他们,认可他们,可是他们却仿佛要一别两宽也许天道无常就是如此吧。 “琬琬以后也会幸福的!” 嬴琬羞涩的低下了头,娇俏的脸颊白里透红,“我还小呢。” “你这般温柔娴静,性子又极好,任谁见了都欢喜,将来也定能嫁个如意郎君。”沉鸢打趣道,其实她倒是真的挺喜欢嬴琬的,善解人意,生性乖巧,让她跟嬴琬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的放缓了语速,轻声细语起来。 “能不能嫁如意郎君,我才不关心呢,我只知道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对是我的哥哥嫂子,想来这才算是美事一桩!”嬴琬看着沉鸢,心里忽然生出些许感慨,沉鸢与媛儿姐姐真的好像,哥哥当年拒绝媛儿姐姐,她以为是他不喜欢,可如今哥哥却愿意娶一个和媛儿姐姐这般相似的人,也不知哥哥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嬴琬知道,比起宓夫人,沉鸢才是那个更适合自己兄长的人。 “沫珠,”嬴琬说着,见从前伺候过自己的沫珠在那边,不由走过去唤了一声,“去看看可还有姜茶?” 沫珠笑着应了声,赶忙去厨房熬姜茶了。 “嫂子手这么凉,得好好养着身子,我娘常说女儿家的最受不得寒气,要是这边缺什么了一定要跟我说,别把自己当外人才是。”嬴琬诚恳的望着沉鸢,看她眼中有些疲态,想打发她先回屋歇着去。 沉鸢倒是没同意,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岂有不陪着的道理,反正整理厢房也是那些丫鬟小厮的事,索性就把嬴琬拉回自己屋子一块歇了。 “咦?”嬴琬见案几上放着绣了一半的手绢,便好奇的拿了起来把玩。 “我不精通这些,绣着玩玩,倒是眼睛痛得厉害,索性搁置了。” “这个是——鸢尾花?” 沉鸢点头,忽然想到公子身上总是戴着一块蓝色紫阳花的手绢,便问道:“我瞧你哥哥身上总戴着一方紫阳花的手绢,可是出自你的手笔?那绣工可真是精致,看着竟像真的。” 嬴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是我娘绣的,我的绣工也不好,小时候和媛儿姐”说了一半,她顿住了,然后尴尬的望了望沉鸢,“小时候跟其他人比试,总是被笑话。” 沉鸢倒是不以为意的看了看她,“听说宓夫人曾经寄养在府上,想来你们感情应该不错吧。” 嬴琬叹了口气,并没有奇怪这些往事沉鸢怎么会知道,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好在当初哥哥和媛儿姐姐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她性子清冷,除了在哥哥身边显得欢快些,平日里都不怎么同人来往。那个时候娘亲主要的精力都在哥哥和我身上,她跟我娘亲相处起来也不大亲厚。倒是爹爹时常带着她,知道她喜欢跳舞,便请了师父悉心教导唉,都是过去的事了。” 沉鸢点头,语气有些酸涩,“她也是个命苦的” “嫂子怎么同情她了,如今她在宫里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人能比的了她的风光?”嬴琬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宓夫人,或许跟嬴老夫人的当时的态度有关,况且她也觉得宓夫人行事乖张,着实亲厚不起来。 “我只是感叹造化弄人,她与公子也是可惜。”这句话确实是出自沉鸢本心,尽管她有些妒忌,可她不得不承认,命运的安排有时候的确很残酷。 嬴琬听着却是一头雾水,媛儿姐姐和哥哥怎么就可惜了?“嫂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沉鸢也是诧异了,莫非是自己这话让嬴琬觉得口是心非了? “当年媛儿姐姐确实对哥哥有情谊,可是哥哥一直拿她当自家妹妹看待的,哪里来的可惜?是不是下人们乱说话了,嫂子可别多心才是。”嬴琬解释道,联想到他们俩的婚事没办成,哥哥又是因为媛儿姐姐才耽搁此事,嬴琬便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定是沉鸢自己猜测,杞人忧天了。 这下沉鸢却是真的诧异了,怎么事情和她知道的不一样了,明明公子和宓夫人之间 “嫂子,除了你之外,我可没见过哥哥从前对谁这么上心。况且那个时候我们兄妹一处长大,哥哥对我和对媛儿姐姐向来都是一样好。你一定是想岔了,这话要是传将出去,可了不得了!” 沉鸢也知道轻重,不管事实如何,至少表面上公子和宓夫人之间肯定是清白的。 正说着,涎玉忽然进了屋,说是公子过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真情 “哥哥,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你去看看有什么漏掉的?”嬴琬挽着沉鸢的手一同到了主屋,转而亲昵的冲嬴臻一笑。 “你既然办妥贴了,我就不用去看了。你和娘出门的东西可备妥了?天气越发冷了,别忘记多准备些御寒的衣物。” “我和娘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呀还是多关心关心嫂子吧!连我都瞧的出来她气色不好,你也不问候一声。”琬琬嗔怪道,“可别留我吃饭,等会儿我要回去同娘亲一起。哎呀,我看外面的也差不多收拾好了,既然哥哥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嬴琬对沉鸢眨巴了下眼睛就出去了,沉鸢倒是不知道怎么招呼公子才好。 “琬琬这丫头越大越皮了,”嬴臻笑了起来,不让气氛变得沉默,“你身子不舒服吗?” “没有,”沉鸢摇摇头,双手交叠在一起搓了搓,“许是有点凉,没什么大碍,公子还没用饭吧,一会儿叫厨房添两个菜。” “莫言,”嬴臻把莫言叫了过来,说道:“吩咐厨房,午饭加几道菜,一道小米南瓜蒸排骨,一道姜汁鱼片,一道鸡丝银耳吧,把凉菜都撤了。” 莫言应了一声就小跑出去了。 沉鸢听到嬴臻说的这几道菜,心里便已经暖了几分。他倒是挺细心的,嘱咐下去的都是暖胃的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适才自己说觉得有点凉,所以他才如此。 “公子有心了。” “若是想谢我,可要拿出诚意。”嬴臻看着她,唇畔笑意分明,不知是不是有意逗弄沉鸢。 沉鸢耳朵一红,逃也似的出去透气了,她弄不明白公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嬴琬晌午前布置完就回去了,说是这两天就要去蔀州,也就不再过来探望他们两个,并代老夫人嘱咐了嬴臻几句,说是老夫人交代让他好好照顾沉鸢。 如此,沉鸢便同公子一起用午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沉鸢只觉得这顿饭尤其可口。望着腾腾升起的热气,她感到了久违的亲切。嬴臻吃的也挺惬意,虽然不至于大快朵颐,到也可以看得出他和沉鸢一起用饭时心情不错。 待他二人吃完饭,丫头婆子们又有条不紊的端上了清茶给他们漱口。 “公子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今日见你甚是开心的样子。”沉鸢忍不住笑道,其实这样轻松的氛围,特别适合喝茶下棋聊聊心事。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用锦帕擦了擦唇角,笑道:“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公子今天不用处理公务了?”平常几乎见不到他闲下来的样子,不是在处理朝政,就是被襄城公主叫去不见了踪迹,难得今天这么清闲,让沉鸢都不习惯了。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待下人们收拾妥当之后,嬴臻带沉鸢去了后院的小书房,并拿出一张画像出来递给了她。 沉鸢接过来一看,是个英俊的男子,面如冠玉,神情俊逸,看着还有些面熟。忽然,沉鸢惊讶了一下,然后看着嬴臻道:“这,这是” “没错,这是你父亲年轻时的画像。我托人从军营里找到见过你父亲的老兵,根据他们的描述来画了这幅画像。”其实嬴臻幼时也见过她的父亲顾潇,只是当年他还年幼,如今对顾潇的记忆已经变得太模糊,这才不得不从他人口中找到顾潇的五官特征。 沉鸢垂下眼睑,心里的情感变得微妙起来。公子这样尽心的帮她找爹爹,是想让她早点离开这里吗?这般想着,她有些失落起来。 她拿着画像看了许久,爹爹的眉眼好生清晰,虽然她没有见过,可是她能想象得到爹爹年轻时是怎样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她渐渐难过了起来,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多谢公子”沉鸢小心翼翼的卷起画像,动作甚是轻柔,这幅画,是她父亲的画像,也是公子的丹青,她很珍惜。 “这只是他年轻时的样子,如今一别多年,容貌上或许有些变化了。不过时间还多,你可以慢慢找,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告诉我。” 沉鸢点点头,又用她那双晶亮的眼眸看着他,“有件事沉鸢不太明白,公子如此帮衬我,就不怕襄城公主怪罪吗?” 嬴臻知道沉鸢说的是听音阁的事情,公主和他一个要抓一个要放,任谁也会好奇这其中的纠葛。 只见他望着窗外,目光柔和,“我已经不能护你终老,只好尽力留住对你好的人。”嬴臻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所以才这般为她筹谋。可沉鸢却不知道不能护她终老背后的心酸,她以为公子是不愿同她成亲,从没往公子离死不远的方面想过。 可这句话无疑仍是一道惊雷,震响了沉鸢的耳际。他,他为什么要这样深情的说话呢?就算他不能陪她终老,也会让此刻的她有种被他呵护,被他在意的错觉。 嬴臻回眸,见沉鸢有些怵了,似乎她的眼中蕴藏着绵绵不尽的柔情,那样的她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想要保护。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却在即将靠近沉鸢的时候顿住了,他不能,不能再给她希望了啊。 待沉鸢反应过来时,嬴臻的手正停在她鬓边,她望着他,秋水似的眸子倒映在嬴臻的眼中,那一瞬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和谐。 沉鸢记得娘亲曾经跟她说过,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你是可以感受到的。她那个时候还小,不懂这些,会天真的问娘亲,那娘亲是不是感受到了爹爹的喜欢? 那个时候,娘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而她现在,分明可以感受到嬴臻目光中的爱意,那种柔情让她心动不已,她知道这不是装出来的,她甚至因此而有点雀跃 “咚咚咚”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二人这样旖旎的氛围。 “进来。”嬴臻又变回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温雅模样,而沉鸢也收起了自己的心事,与他并肩而立,未来如何,尚不可说,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莫言领着刘璋进了书房,只见刘璋眉头紧锁,眼神急切,口中直道:“出事了出事了!” 他也不管是否有外人在场,立马就拉着嬴臻准备往外走,从没见到过永逸侯这般焦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会让他这般失了风度。 “到底何事?”嬴臻不疾不徐的问道,却还是被刘璋拽了出去,隐约能听到他们二人说着什么温陵,东鼎侯,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沉鸢看莫言也急急的出门准备车马,便也一同出了书房。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钟灵怕她太冷,连忙从里屋拿了件藕荷色的披风过来给她披上。 沉鸢任由钟灵给她系好飘带,茫然的摇摇头,“我也好奇,好像是和温陵郡主有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她又闯出什么祸事来了。” 钟灵哦了一声,不在意的说道:“有侯爷和公子给她摆平烂摊子,哪里还轮得到咱们替她操这份闲心。” 沉鸢听得出钟灵语气里的不爽快,握了握她的手,郑重的问道:“为什么你一直不喜欢她?” 钟灵别扭的掰着手指头,不肯说话。 沉鸢叹息了一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只是这个傻丫头,人家是永逸侯,怎会看上她的贴身侍女呢? 钟灵这么单纯,根本就不明白,永逸侯对她说的那些轻佻的话语不过是逗弄她的,可她还是对他用情了。如果以后自己离开这里,这丫头的情丝要怎么断干净才好? 沉鸢望着阴沉下来的天空,心事又重了几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身世 申时左右,嬴臻和刘璋等人一同归来,还带着郁郁寡欢的温陵。 这丫头鬓发散乱,似乎刚刚哭过,眼睛又红又肿,眼眸低垂着看地面,仿佛还憋着一汪泪水,只等个发泄口。 “怎么了?”沉鸢忍不住软了声线,接住温陵投过来的一个怀抱。她只是伏在沉鸢的肩头低低的啜泣,胸腔里像是蓄满了委屈和难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平日里那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如此伤心。 看温陵衣衫单薄,沉鸢吩咐涎玉去自己屋里取了件衣服给她换上,又让钟灵炖了些汤水给她喝。可是温陵只顾着哭鼻子,那小模样可怜兮兮的,让沉鸢没了主意。 “到底出什么事了?温陵被谁欺负了吗?”沉鸢随口一问,谁料那丫头哭的更厉害。沉鸢骇然,天底下谁还能惹得她如此伤心?难道又是东鼎侯府里的姬妾? 刘璋看着温陵憔悴的样子,急的团团转,又不知道怎么哄住才好。 沉鸢又看向公子,他们两个总有一个要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吧,不然叫她怎么安慰人? 嬴臻又不好当着温陵的面再揭她的伤疤,便寻了个由头把沉鸢叫到外面,这才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事——竟是温陵的身世出了问题。 东鼎侯是御景国老一辈皇亲,多年前他随军打仗,立下赫赫战功,颇有威名。当年他和侯夫人成婚多年无所出,这才续娶了几个姬妾,生了几个庶出的子女。可惜庶出的子女不成器,要么早夭要么身子不好,东鼎侯也不对他们给予什么厚望。本以为一辈子也就得几个子女罢了,没成想侯夫人几年后居然也怀上了。只是当时侯夫人年岁有些大,生温陵的时候难产,身子骨埋下祸端,几年后便离他们而去,这让东鼎侯对温陵更加是疼爱异常。因了对夫人的愧疚,加上温陵这孩子从小古灵精怪,很是讨人喜欢,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把温陵捧在手掌心里宠爱着。 可没成想,今日他家二夫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侯爷夫人当年青梅竹马的相好,发掘出温陵并非东鼎侯所出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笑话。这下东鼎侯府简直炸了锅,刚开始东鼎侯并不相信,虽然侯爷夫人早已过世,但他相信他的发妻绝对不会背叛自己,谁曾想一场滴血验亲,毁了东鼎侯所有的幻想——温陵确实非他所出,而是他的夫人和另外一个男人的私生女。 东鼎侯自问对温陵是千般好万般好,却没想到竟然是为旁人养了十多年的闺女。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又让温陵如何在府内自处?曾经依赖着的爹爹,那样纵容她的胡闹,纵容她耍小性子,可现在呢?爹爹对她爱恨不能,一气之下病倒在床,她还有什么脸面呆在府里,还有什么气性面对几位姨娘鄙夷的目光? 沉鸢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往日谈笑自若的她,如今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温陵了。她知道温陵个性好强,一时间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更何况她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那她现在是被侯府的几位夫人们赶出家门了?”沉鸢唏嘘不已,只可怜温陵无依无靠的。 嬴臻点点头,“东鼎侯还在病中,侯府里是二夫人掌事,她们自然容不下温陵继续留在府里。眼下她身份尴尬,又没个可靠的去处,所以我就先带她回来了,有你陪着,想来她也会好受点。” 沉鸢叹息了几声,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也太玄乎了,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会不会是侯府的几位夫人嫉恨温陵,联手密谋的呢? 不过她虽然有怀疑,但看公子和刘璋的态度,她也知道应当是不假的,否则凭他们两个的本事,谁敢做这样瞒天过海的事?这可是有辱皇室血脉,弄不好是要株连九族的。 沉鸢让大家都先回避,将温陵到了自己的闺房。她知道此刻温陵很害怕,怕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怕别人瞧不起她的身份。 沉鸢温柔的给温陵擦拭脸颊,很是心疼。温陵这丫头,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怎么抹也止不住,最后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姐姐,我,我没有,没有家了” 听了这话,沉鸢眼角也有些湿润,她清楚的知道温陵所承受的痛楚,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感同身受又是另一回事。她无法真正明白温陵的委屈和痛楚,所有的大道理,她都不用说,因为她知道温陵这么大,不是不懂,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我好恨,恨我娘,可是,”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可是都是因为我,娘才我怎么能恨的起来” 沉鸢知道温陵尚在那种悲伤的情绪中,多说无意,便只好静静的拥着她,因为温陵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温暖的怀抱和不离不弃的陪伴。 接下来的几天,温陵的情绪稍稍平复了许多,不再痛哭不已。饭会照常吃,水会照常喝,但就是一句话也不说,目光也呆呆的,整个人心事重重。可她越是沉默,大家就越是担忧。 刘璋也经常不离这里,每每看到温陵这样,他眼里也跟着流露出那种心疼,是发自肺腑的心疼。 这天,沉鸢和嬴臻商议过后,将刘璋带至一旁,“我瞧她整日在这里闷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你带她出去游玩吧,去哪里都好,只要暂时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她现在哪还有心思游玩呢?”刘璋苦笑一阵,这样的温陵让他担忧不已。 “她之所以这样,不过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离开了自小敬爱的父亲东鼎侯,二是受不了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异样眼光。她沉默寡言,就是在逃避。如果带她去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她的心结才会慢慢解开。你要让她知道,就算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她还是你心里那个可爱的温陵。”沉鸢顿了一顿,郑重的看着刘璋,“你喜欢她是不是?之前因为辈分之差,你不敢告诉别人,所以一直隐藏着。” 刘璋有些错愕,纵然他平日里玩世不恭,可是当自己的心事被拆穿的时候,他还是微微有些不自在。他想表现的轻松自如一点,可见着沉鸢平静沉着的双眸,却也心虚了。 “我把温陵托付给你了,好好对她。”沉鸢见自己的猜想是真的,不由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否则以他们两个的身份,是决计不可能在一起的。 当刘璋把这个想法告诉温陵的时候,温陵居然也平静的答应了。她太害怕这个地方了,她感觉临东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制她,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要逃开这个地方。 原本皇帝和襄城公主是不同意刘璋出远门的,可是刘璋拿出册封大典那天未兑现的心愿时,皇帝只好无奈的同意了。只是听说襄城公主一怒之下以兵权来威胁刘璋,刘璋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当即便把兵权交了出去,他丝毫不惧怕襄城公主的势力,就这样带着温陵抛弃一切出走了。 温陵和刘璋一走,临东城倒也变得冷清了似的,越发让人觉得孤单了起来。少了温陵这丫头的嬉笑,似乎连树上的鸟儿也懒得叫嚣了。 冬天的冷风强劲的厉害,吹得窗格子吱嘎吱嘎的响,屋里燃的煤球熏暖了整个屋子,这才让人觉得安心不少。 钟灵坐在案几边上以手撑额,迷迷糊糊的在那里打盹,忽然眼睛猛地一睁,额间竟透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做了噩梦倏地被惊醒了似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绢巾 沉鸢放下手中的书,抬眸一笑,颇带些宠溺的口吻,“瞌睡一下子到也能惊醒,若是累了,便回房先歇着吧。我就在屋里看书,不用你伺候着。” 钟灵却愣愣的摇摇头,眼中迷离,嗫嚅道:“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宫里一趟呢?” 宫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鸢忽然发觉已有好一阵子没有去看望瑾熹了。瑾熹也没有再派毓秀出宫探望过自己。一想到要进宫,沉鸢心里生出一丝的抵触,不为别人,为的是奢香殿高高在上的那位冷艳夫人。 “怎的忽然要入宫了?”虽然与瑾熹情分不错,可是无诏还是少进宫为好,免得叫人说出闲话。 “我,我梦见毓秀”钟灵像是清醒了一样,眼中一下子就蓄满了水雾,虽然她与毓秀并非同胞手足,可都是自小一起长大,一起服侍沉鸢的,俨然感情深厚,而今她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让钟灵恨不能立刻到宫里见到毓秀才好。 沉鸢眉心一跳,声音带了点悠远的沉闷:“她如何?” “她,我,”钟灵不愿意说出那个不吉利的话,一时间更是急了,“小姐,毓秀她好久没出宫了,还有上回入宫,夫人是说她有事在身,咱们等了一天都没见她回来。” 案几上的烛灯冷不丁的闪了一下,照的沉鸢眼前也有些恍惚,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毓秀了。前一阵子入宫想看看毓秀身子好些了没,瑾熹却笑着说她委托毓秀办点事去了,后来聊了许久,自己倒也忘记毓秀没回来这件事,只是想着毓秀在宫里,必是个稳重心细的,更何况在瑾熹身边,谁敢对她不利? 如今细想想,只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想来已有两个月未见那丫头了,可如果毓秀真的出了什么事,瑾熹也不会瞒着自己的。 “好,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去拜访夫人,放心吧,只是个梦而已,不会有事的。” 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慰钟灵似的,可是沉鸢莫名跳动的眉眼也让她有些心烦意乱。最近朝野上下都在上书要皇帝立后,嬴臻为这事也经常夜半深更才回来。沉鸢想着若是瑾熹能登上后座,想必西华国也能安享一隅几年。下次进宫便与她说说这件事,看看她心里有什么打算。 是夜,沉鸢正熄灯躺下,拥着被角暗想朝中的趋势会推谁为首。按道理,皇帝肯定是希望宓夫人做皇后的,毕竟宓夫人没有什么背景,让她做皇后没有后顾之忧。说起来,皇帝倒是挺会拟封号的,宓夫人的宓字还是挺有讲究的。 传言伏羲大帝又名宓羲,有女为洛水之神,名曰宓女。宓这个字分量之重可见一斑,而且宓又做安宁,静默之意,与宓夫人的性情又是极为相像,她得此宓的封号,也算的上实至名归。 而看瑾熹所得的宸字,也颇有深意。宸,乃北辰所在,星天之枢,可为王位c帝位的代称,不知皇帝赐予瑾熹这个封号,可是暗指了什么? 如果皇上想册封宓夫人为皇后,便不应该给瑾熹这样的殊荣,可若不是,沉鸢也没觉得皇上有多待见瑾熹。莫非是襄城公主想借后宫来左右朝政?听说当日拟定宸夫人的封号时,襄城公主出力不少。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后宫的其他姬妾嫔妃,沉鸢也不是很熟识,她们位分也都不是很高 正想着,窗外忽然有个人影闪过,还吧嗒一声响,像是掉了什么东西,把沉鸢吓了一跳。 沉鸢本想喊人,可是那人影闪过之后便没了其他动静,应该不是来刺杀她的,难不成是冲公子的? 沉鸢赶忙穿好衣服起身,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公子本身就是有些武功的,何况他来了之后,府上加强人手保护着,外面的人应该很难有机会闯进府里 这么想着,沉鸢便渐渐的壮了胆子,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别怕,大不了喊人来就是了,钟灵她们离得又不远 她轻轻走到门边,依稀可以听到屋外寒冷强劲的风声,呼呼的叫嚣着。她扒开门栓,将门打开了个小缝,风立马就从那小缝里蹿了进来,吹的她发丝飞舞,只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没人?难道是她看错了? 沉鸢不顾寒风,又将门开的大了些,整个人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往外看,廊道上的红灯笼被风吹的左摇右晃的,光影闪现,更添诡异。 “许是看走眼了,哪里有人!”沉鸢咽了口吐沫,准备关门,头低垂的那瞬间,她看到门槛边有个包成团的绢巾被丢在那里。 看来的确有人来过了,沉鸢不放心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伸手将那绢巾捡了起来。 正待细看,忽然听见一道温雅的声线从拐角处传了过来:“怎么还没睡?” 沉鸢倏地一惊,本能的将绢巾藏到袖中,万一是棠姨来传的什么话,被他看到了可就不好了。虽然他也帮着棠姨瞒了些事情,可到底棠姨不是公子的人。 沉鸢抬起头,对嬴臻一笑,“公子也没睡?” 不答反问是掩盖内心慌乱的最好方式,沉鸢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原来有一天,她也会和自己喜欢的人斗智算计。 嬴臻踱步过来,气度悠闲,仿佛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看着沉鸢,显得有些不自在似的,“刚忙完公务,有,有些饿了,正准备去叫莫言给我弄些吃的” 沉鸢点点头,“他都睡下了,不如我给公子准备些吃的吧,省的叫醒他们。”说完,沉鸢转念一想,不对啊,从书房出来去找莫言,可不是从这个拐角过来,公子方才分明是从书房直接来这边的。看他走路时步态轻松,也不像是发现有人来找过自己的样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嬴臻,嬴臻忙别过头去,只听他说道:“算了,大冷的天,可别把你冻坏了,不吃了吧。”其实,他经常夜半时分处理好事情顺道来这里看看沉鸢紧闭着的门,虽然隔着门墙,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可他静悄悄的站在这里也依旧会很安心。 沉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公子也是会说谎话的!” 她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公子这是特意过来看她的吧,哪里是饿了,真是嘴硬!可是公子不是对自己没意思吗,为何又沉鸢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再去深究。 “可是我有些饿了。”沉鸢晚上没吃多少,这会儿被他搅和的确实有点饿了,“不如我们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吧?” 嬴臻无奈,只好让她多穿点衣服,然后两个人一道去了厨房。 “你会生火吗?”沉鸢将厨房的门掩上问道,这大半夜的,他们俩在这里找吃的,传出去肯定要被人笑话了,只是这样的感觉还挺好玩的。 嬴臻点点头,将袖口往上卷了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腕。他从沉鸢手里接过生火的器具,温热的手指触碰到沉鸢略微冰凉的手,他的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手这么凉,往后早点休息才是。” 沉鸢哦了一声,唇畔不自觉的弯起,柔柔的回道:“知道了。” “想吃什么?”嬴臻有些局促,“除了生火,其他的我只好尽力而为了。” 沉鸢抿着唇四处看了下,其实她也不会摆弄这些,见菜篮子里还有几个红薯,便道:“不如烤两个红薯吧?” 嬴臻倒也不含糊,往锅里加了些水,然后用火折子点起了火,沉鸢将洗干净的红薯放入灶膛里,然后坐在一边就那样看着嬴臻一把一把的添柴火。 火苗子在灶膛里噼啪作响,火红的光映衬在嬴臻脸上,那股暖意就像在顷刻间蔓延了开来。这样的他们,像极了民间清贫而温情的小夫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烤红薯 “你这样看着我,是怕我偷吃吗?”嬴臻盯着灶膛里燃着的柴火,头也没转的问道,一板一眼的口吻,却带着十足的戏谑。 沉鸢脸一红,微微有些窘迫,公子取笑人的时候一点也不温雅,可是他终于不再是端着那般疏离的态度,是不是代表着他对她有些不一样了?也许这也是老夫人让公子搬来这里住的原因吧。 “怎么不说话?”嬴臻见沉鸢没有立刻回话,一转头,看到她正在若有所思。 沉鸢搓了搓手掌,嬴臻往里面坐了坐,好让沉鸢靠近过来取点暖。 “我在想公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哦?”他淡淡笑了下,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他没再多问,好像是静静的等着沉鸢的下文。 “公子在人前,总是举止有礼,谦谦如玉,一双眼睛仿佛看透天下万事,好像没有公子解决不了的事情。公子的微笑亲和又疏离,总是惹得旁人心猿不定,意马四驰。”沉鸢顿了顿,好像只是在和一个知己围炉夜话一般,说的坦荡而诚恳,“我时常想,不食人间烟火的,仿佛不该是天上的仙子,而应该是公子才是。没想到今天竟能见到公子同我一起烤这个,不免觉得有趣。” 闻言,嬴臻也笑了开来,不食人间烟火?这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词汇来说他,不过细细想来,好像别人确实觉得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火呛到了,嬴臻忽然咳嗽了两声。沉鸢眉间一紧,生怕他着凉,不过转念一想,他到底是个男儿,应当不会那样羸弱,故而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关切的问了句,见他摇头,便安了心。 嬴臻不留痕迹的按了按心口,之前服了些解药,明明身子好了许多,不知今日怎么又觉得不舒服了。他的眸光深沉了些,也不知道这身子还能勉力维持几年。 “公子一直都这样隐忍吗?”沉鸢轻轻叹道,喜怒不形于色是沉鸢当年给自己立下的要求,可是和公子一比,她只算得上是小隐。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公子对自己可真是狠心。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他看着她,替她拂去鬓间沾染的草屑,“只是长大了,有些事便不去在意了。” 不去在意了,可是心里还是在意的吧。 “我很好奇,公子小时候是不是就是这幅大人的模样。”她含笑,目光里满是温情。 “当然不是,”他将红薯翻了个面,继续添了把柴火,“那个时候经常捉弄她们。” 沉鸢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宓夫人和琬琬吧。 “琬琬小时候特别爱哭,我又是个喜欢清静的,见她喜欢粘着我,我就故意吓唬她,把她气跑。”说完,他又忍不住笑了笑,好像是想到了当年捉弄小妹的场景。 沉鸢双手托着下巴,由衷的羡慕起来,她小时候除了和钟灵毓秀玩耍,基本上也没有同龄的兄弟姐妹一处玩闹。 “那琬琬为什么总喜欢粘着你?” “因为媛儿她唉,都过去了,那时候还小,大家都不懂事罢了。”他没高兴继续讲下去,沉鸢便也识趣的不问了。 “能与公子一同长大,也算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幸事了。” 有时候,人总是盯着自己没有的,忘记珍惜已经得到的。 “你又何必这样妄自菲薄,天下第一姿,倒也实至名归,你我二人也算得上是品性相似的,不是吗?”其实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他还是无法回应她,虽然有时候忍不住等到夜深了才去看看她,但他明白,他和沉鸢之间,只能到这个地步了,他爱不起。与其耽误她,不如让她放下心里的念想,世间好男儿多得是,总会有人能够真正给她幸福。 可是命运偏偏不听任何人的安排,嬴臻不知道现在在他身畔的,是他往后惜之如宝的人。可惜人总是固执的按照自己的理智做事,不问问心里真实的想法。倘若他不自私的这样认为,或许往后的一切都不一样 “好了。”嬴臻将热乎乎的红薯拿了出来拍去灰尘,外皮焦脆,他轻轻掰开后,里面软糯热乎的囊芯就露了出来,霎时间香气四溢。 其实沉鸢本来是没那么饿的,叫他来厨房弄吃的不过是个幌子,可现在看到烤好的红薯,到真觉得肚子空乏了许多。 她伸手接了过来,却被烫的又丢回给嬴臻了。嬴臻笑了起来,拿了个盘子放好,看他二人这会儿,到真有点寻常夫妻的样子。 这边忙活了一阵子吃的饱饱的,沉鸢却觉得不大消化了,好在身子是暖和了,于是便央着嬴臻陪她一同散散步。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沉鸢有时候巴望着早点找到父亲,可有时候又不想那么快找到父亲,因为这样她就有借口在他身边多呆些日子。 “冷不冷?”嬴臻挡在她的外侧,虽然没有挡去多少寒风,可是这个举动倒是挺暖人心的。 “不冷,忽然觉得这样的冬天也挺有趣的对了,老夫人和琬琬出远门,何时回来?” “怎么问起这个了?” “我是想着快过年了,”沉鸢低垂着眼眸,显得有些娇柔,“这是我来这里过得第一个年,总想着人多或许会热闹些。” 其实沉鸢骨子里还是个孤单的人,虽然从前在相府也是前呼后拥,可是她自小没有父母的怜爱,祖父对她再好,都代替不了父母的陪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家的感觉,她很珍惜这样相处的时光,哪怕她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可能不会太长久,但她也满足了。 嬴臻心里隐隐有些触动,每逢这样的时刻,他就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明明什么也给不了她,却还不肯放她离开。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偏偏在对待沉鸢这件事上举棋不定到了极点。 冬风凛冽,吹得人刺骨寒凉。 “应该快了。”他答道,并没有给个明确的归期。 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四下也没有旁人打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嬴府的书房,是竹林茂密,青葱明艳,而这里的书房,只余芭蕉遮帘,寂冷清静。 “进去暖一会儿吧。”嬴臻知道沉鸢心事重重的,怕是也睡不着,便推开书房的门带她进屋。 案几上的烛火跳跃着,旁边的笔架恬静的立在那里,上头挂着几只笔。 沉鸢平日里很少过来,此刻见到这里的摆设,不知为何,心里竟然也觉得舒服的紧,好像嬴臻的所有东西都是她恰好喜欢的。 书房的另一边设有几张简朴的梨花木椅,一应茶具俱全,虽然也没什么人过来用到,但嬴臻也照样会收拾的整齐而干净。 “公子这残棋是”沉鸢不经意瞥到了案几上的一副未下完的棋,一番思索,嘴角几不可察的弯了起来。 “闲暇时自娱罢了,你能解?” 于是他二人便就着残棋下了起来,嬴臻没想到沉鸢棋艺甚是了得,想当初第一次和她在西华国闲逛的时候,他解过珍珑棋局,那个时候她还大赞他棋艺高超,没想到沉鸢才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几番较量下来,他还是败给了她。 沉鸢柔柔的笑着,原来公子也有不如她的时候。他们虽然没有下的尽兴,但嬴臻见夜色寒凉,不便多留她,便送她回了房间,叫她好好休息。 沉鸢心情颇好,直到关上房门后,她脱衣准备睡下时才忽然想起先前捡到的绢巾。此刻无人,她便拿出来,但是展开之后,她却愣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出事 她的目光瞬间集聚在帕子上绣着的那块精致的璞玉上。沉鸢的思绪不禁飘到了从前在家的光景中 “小姐,为什么你给毓秀的手帕子绣了一块美玉,却给我绣了个铃铛呀?”钟灵一副委屈相,眼巴巴的瞅着毓秀手里的帕子,小嘴一噘,煞是可爱。 “铃铛多好,寓意吉祥,小姐偏心你呢,你还不乐意!”毓秀在一旁打趣道。 沉鸢莞尔,点了点钟灵的小脑袋,道:“钟灵毓秀,取谐音‘铃’和‘玉’,不正是你二人?况且毓秀本就机谨,做事懂得分寸,像块雕工精良的美玉。而你呢,活泼开朗,笑起来声音清脆,可不是银铃一样嘛!” “原来是这样呢!那灵儿就喜欢了” 沉鸢一双握着帕子的手握得紧了又紧,心里头似有一根弦倏得断了。这,是毓秀的帕子 毓秀,你果然是出事了!难怪好一阵子见不到你,难怪每次瑾熹总是用各种理由来搪塞,你真的只是生病吗?不,不会的,姐姐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想到温陵说的那些有关瑾熹的闲话,沉鸢对瑾熹的感觉好像有些动摇了。 从小她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尽管后来沉鸢把毓秀给了瑾熹,可是那情分还是在的,如今获悉她出了事,沉鸢只觉得一阵心疼与不可置信。 姐姐,你还好吗?是不是毓秀早就出事了,只是你瞒着没有告诉我?你是怕我伤心,还是另有缘由?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毓秀出事是瑾熹的缘故,她还想着会不会是别人要害瑾熹,毓秀替她挡了灾难而已。 那么今日的帕子,又是谁送来的呢?送帕的目的是告诉自己毓秀出事了,还是她觉得好乱,这府里与宫里怎么都一样的不平静? 沉鸢忽然觉得这悠悠的寒夜闪着嗜血的光芒,那一些谜团似乎要将她吞没一样。 她要亲自进宫去确认,不管怎样,她在乎的人,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她。不管瑾熹为何隐瞒,她都要问个清楚明白,尽管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可是她不敢往下想了 然而世事难料,沉鸢并没能如期如愿的进宫见瑾熹,因为御景国皇帝病了。皇帝的这场病来的毫无预兆,宫里急坏了,自然,这急坏了的一群人当中,并不包括宓夫人。因为,沉鸢此刻手里掂量着的,便是夫人的邀请函。 很好,这是第一次收到宓夫人的信函。 寥寥几笔,正像是夫人平日里的样子,清冷孤傲,不可一世。 “小姐?我们要赴约吗?”钟灵试探性的问道,她不喜欢宓夫人,没有缘由的不喜欢。 沉鸢眼中漾着轻柔的光芒,红唇轻启:“去也无妨。” 就这样,一顶乌红的轿子,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将沉鸢送进了宫墙。 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过奢香殿的冷清,一个宠妃的住所,应该奢华无比才是,然而它却还不如瑾熹的菁鸾殿。不过料想在夏日里处于这样的宫宇中,应该会觉得甚是清凉惬意。 碧树花荫下,立着那位厌世的宓夫人。 她手里拈着一朵纯白的梅花若有所思,这样的模样与这金粉堆砌的宫墙有些格格不入,似乎也只有宓夫人能这样特立独行,连皇帝病了这样的大事都可以不去理会,而是径自在墙角下赏花。 “顾沉鸢见过夫人。”沉鸢轻轻委身作揖,玉鞋被裙角婉柔的涟漪掩盖住。 “这花好看吗?”夫人没有理会沉鸢的请安,而是似问非问的凝视着手里的花。自从上次玉香园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也因着现在的宓夫人已经不怕花香了,所以皇帝下令,命人在奢香殿植入真正的花,不允准她私下里再离开宫门,她倒也不用再去玉香园赏花了。 宓夫人拗不过皇帝,只得同意,然而她却言明只要白色的花,她说万千瑰色独慕白。 所以放眼望去,整片宫宇里摇晃着的,都是晶莹的纯白色。 “轻罗玉色系软烟,梨裳云颜淡墨痕;雅望遍野长宫里,具是此花无二人。”沉鸢似乎是毫不犹豫的,吟出了这样一首略带清愁的诗。 夫人听闻,讶异的转头看着不远处盈盈而立的女子,“雅望遍野长宫里,具是此花无二人。”她咬着这首诗的尾联,心里的苦涩也渐渐漫开。她喜欢白色,并不因为她清冷寒傲,只是因为嬴臻曾说她身穿白纱时最似仙子。 “皇上病了,我却没有去守着,她们都说我薄情。”夫人呵呵一笑,好像在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语,“你也觉得我薄情吗?” 沉鸢一噎,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这样喜怒难辨,是因为封后的事吗?还是因为嬴臻 其实宫里真正爱慕皇帝的能有谁呢?皇帝病的蹊跷,各处宫妃忙不迭的过去侍疾,与其说是盼望着皇帝早日康复,倒不如说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多露个脸,图个日后的荣华。她们说宓夫人薄情,她们又何曾长情了?可宓夫人口口追问,要自己回答她是否薄情,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如果说公子对宓夫人的态度她还不那么肯定,可宓夫人对公子她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种温情,世事如书,公子可谓是宓夫人那处最重彩浓墨的一笔。 “罢了,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宫知道你善琴,近日我新作了支舞,不如给我伴奏如何?”夫人屏退了众人,只留下沉鸢和自己两个人。 沉鸢实在捉摸不透夫人邀她前来是何意,不禁意的,她想到了上次绑架的事情,但料想夫人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加害自己。抚琴而已,有什么难的。 举世瞩目的顾小姐才艺不凡,却独独不善歌舞。宓夫人知道自己只能在这方面胜过沉鸢,所以她自从知道有顾沉鸢这号人物之后,便苦练舞艺。她不想输,明明顾沉鸢的一切才应该是自己的,她为什么要向命运屈服? 可有时候,宓夫人也为自己这可笑的执着而自嘲,她不甘心又能如何,一切都无法重来。 琴声寥寥,像汩汩流动的幽泉。宓夫人水袖一抛,那轻扬的笑意隐在长长的水袖中。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夫人轻轻的说道,有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她要告诉沉鸢,因为这个不甘藏在心里已经很久了,这个故事给她的痛楚也太久了,为什么这样的痛不找个人来分担下呢?反正她在众人眼中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那她为什么不能更加自私一点?毕竟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自己开心就好不是吗! 沉鸢眉头轻皱,宓夫人叫什么?这个问题她从来没好奇过,她对夫人的了解完全就是宓夫人三个字,她叫什么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听公子偶尔提起,似乎夫人的闺名叫媛儿?不仔细的时候,沉鸢还以为是喊自己鸢儿呢!不过既然宓夫人想说,那她便听听吧,兴许夫人也有自己的故事。 凉风皱起,雪白的梅花纷纷散落,落花茵下,清香四溢。沉鸢的琴上偶尔有花瓣被吹拂过来,莹白的手指轻抚琴弦,将细碎的花瓣悄然拂落。 沉鸢继续弹着琴,她在等待夫人的下文。 “我叫董媛。我娘姓董,是望山脚下的种花女。”宓夫人浅浅一笑,目光中无限依恋,没有往日一丝一毫的凌厉淡漠。这些事仿佛很久远,又好像是昨天的事。 沉鸢闻言,一双手却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此刻她的脑海中有许多思绪不断翻滚,她隐约觉得,夫人要告诉她一个令她不悦的故事。夫人说她娘在望山脚下,望山,那是西华国都锦州的山啊,夫人她,莫非是我西华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姐妹 “十多年前,我娘在山上邂逅了一个青年才俊,二人相约花前,私定了终身。”夫人停下舞动的身姿,仿佛是亲眼见证了那对男女的缱绻情谊。可是她看向沉鸢的下一秒,眼中却透露着浓浓的恨意,“然而因为权势和利益,男子的爹却逼着他娶了另一个女子花女彼时已经有了身孕,痛心之下,孤身来到御景,想要忘却这段情缘。” 沉鸢的内心开始扬起巨大的波浪,她似乎知道了夫人要说什么,一舞未停,一曲未终。 “后来,御景西华交战数年,诞下一女的花女居然在两国交界的地带再次重逢了心爱之人。心爱的人已经是领军的将领,只是战中受伤,花女费心照顾其起居,慢慢的,男子的伤痊愈,发现自己对花女仍是旧情难了。随后,男子背叛了他的父亲,抛弃了他的国家,随花女和上天恩赐的女儿生活在了御景国。他在屋前种下一片花海,那是他曾许给花女的诺言。” 夫人继续回忆那样的故事,院内的风吹动檐角的铜铃,铃铛焦躁的长鸣,好像是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发展趋势。 “本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一封书信却打破了这样和谐美好的日子。听说男子留在府中的妻子也生了个女儿,已经快三岁大了。他的父亲知道他私会花女的事后,命令他立刻回国。可是啊情之独钟,让他怎么舍得抛下身边的妻女,所以他没有从命。” 一个回身,水袖从沉鸢身边飞旋而过,像是一条长舌,将要把沉鸢吞没。宓夫人和沉鸢对视,这对相似的眉眼真是好看极了,好看的又有些讽刺。 “后来,一天夜里,花香扑鼻而来,好像要把人湮灭”夫人眼里露出凄苦的神色,那是她一辈子的噩梦,“一个小小的屋宇外,密密麻麻的集满了死亡的使者,他们害死了那小女孩爹娘,用的是世上最毒的花研制的毒香。若不是她娘拼死将她护住,她——也不用受这样的苦楚了。” 宓夫人顿了顿,呵呵笑了两声,“你知道我为什么闻不得花香吗?”夫人看了沉鸢一眼,那眼神似乎是恨极了沉鸢,可转眼却消散殆尽。 “因为——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啊而这——这是心病!” 一夜之间,至亲之人因此而死,量无论是谁,都会留下阴影吧,更何况是个几岁的小女孩? “后来,我被爹的好友收留。也是那一日,我见到了此生最爱的一个人。” 这是要讲到她和嬴臻如何青梅竹马,相依长大的故事了吧。 不知为何,沉鸢本以为自己会难受,然而听到夫人这样凄冷的话语,却也感受不到心里的丝丝痛楚了,她好像能理解宓夫人为什么这么痛心疾首,这般行迹乖张。 “那时候我已经五岁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他眼中含笑,望向我的眼睛时,他的眼眸好像闪着光亮,只一眼,我便爱上了那双眉眼,我以为这是一生的开端。他的娘当时还没有女儿,所以看到我的时候,很是喜欢,我们两个也经常一起玩闹。那时候我是多么活泼的性子啊。再后来,我们长大了,我十五及笄,满心的欢喜,因为我知道我们两个互有情愫,应该是会成亲的。” 沉鸢手一颤,因为她知道夫人口中的他是谁。只是这样平静的听着他们的从前,听着他们的爱意,她忽然觉得自己活脱脱的好像是个插足者。 “那天,我在城外我们常去的秋千架下,央着他给我作画,他说好。画案摆在秋千前,他骨节分明的手那样握着笔,一笔一划,认真的勾勒我的模样。我沉醉在他的眼中,他的笔下,却浑然不知道身畔有另一双眼睛盯上了我他的画只画了个轮廓,便被打断,来人一脸倨傲,说是太子和公主。太子的眼睛紧紧锁在我的身上,我害怕的躲在他身后,我听到那个公主问:‘这位姑娘是哪家的?’我紧张的揪住他腰间的衣襟,我感觉好像有什么要把我跟他生生地拉扯开。我听到他清浅的笑起来,道:‘家妹董媛。’” 仿佛世事就是这样戏剧性,让人捉摸不透也逃离不开。 夫人内心的苦涩蔓延到唇齿间,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轻缓下来,一挥一转,都像是带着一笔凄凉悔恨。 家妹董媛。她原以为他在护她,却不知道他正要将她推向那无尽的深渊。 “公主笑得很开心,便也走了。他转身看着惶恐的我,第一次流露出不舍得眼神,轻柔的说:‘不怕,有我在。’我愣愣的看着他,心想他会护我一辈子的。那天晚上,我再跑去找他,跟他撒娇,要他把未做完的画认真的画好没过多久,一个清晨,锣鼓喧天,我听院子里的人说公主聘请他做幕僚,我满心的替他开心,想着他终于可以出人头地,将满身的才华用到有益之处上了。然而,第二件事便是要我嫁给太子做侍妾。” 故事到了这里便已然明了,想必是皇上当时一眼看上了她,所以要她入府嫁给自己。御景国这个皇帝做的着实有些委屈,堂堂大国的天子,朝政做不得主,婚姻也做不得主,唯一心爱的人却一直不爱他。 “那时候我是多么的不甘愿!我抛开女儿家应有的娇羞矜持找到了他,我对他说我不愿意入东宫,因为我一心要嫁的人是他。” 沉鸢可以想象,当时的她是多么勇敢,敢为了所爱放下一切俗世的观念,可惜造化弄人。 “呵呵,我原以为他会同我一样难受,会舍不得,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嫁给太子然而他只是淡淡的看着我,说:‘侍妾太委屈你了,做良娣吧。’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不信他会这么说,甚至”讲到这里,她几度哽咽,过往的伤痛再一次被剥离,是怎样的痛彻心扉?“甚至我想从他眼里看出一点点的故作镇定,可他那淡如清水的眼波是那样平静。后来,我如皇上所愿进了府,进府之前,我想起了他还未交给我的那幅秋千画像。他笑着递给我,我浅浅展开,心想也许他是爱我的,是舍不得的,只是迫于皇权无可奈何。可当画像清晰的展现在我眼前时,我一下子懵了,画中女子眉眼含笑,眼递秋波,举止不俗,仿佛是世间最完美的女子,美的那样无可挑剔,可惜,不是我。” 沉鸢吃惊的抬眸,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故事。 “你一定很奇怪吧,他的画工那样优秀,且从小与我一同长大,即便依着后来的记忆作画,也不至于将我画成别人。我看着那画中人与我甚为相像的眉眼,当时心情复杂之极,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 沉鸢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她也想知道后事如何发展,嬴臻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沉鸢自然不会觉得那画是嬴臻为自己画的,她只是在想公子故意这样难不成是为了避嫌? 良久,夫人一舞已停,定定的看着沉鸢,“你知道吗,一直没人告诉过你,我爹他——姓顾。” 铮得一声,琴音戛然而止,沉鸢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砰砰直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事实 姓顾 沉鸢已经顾不得指尖传来的痛意,宓夫人她 沉鸢紧紧的将眼眸锁在夫人的脸上,胸口急速的起伏,虽然刚才也在怀疑了,可这却是她敢想不敢认的事。还记得第一次见夫人,那时候夫人还对瑾熹说:“妹妹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个玲珑的妹妹,可以时不时的进宫看你” “怎么,吃惊了?”夫人冷冷一笑,她着实爱不上沉鸢这个妹妹,也无法逼迫自己接受这个妹妹与自己心上人之间的爱恋。 不吃惊是不可能的。难怪初次见面,她就觉得夫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难怪当初襄城公主见到自己的时候眼神那样诧异,就连皇帝初见自己的时候眼中也表现过震惊,也难怪钟灵当初会说那画中女子的眉眼与自己的神似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像一幅幅长卷,一一展现在自己眼前。 原来眼前的夫人,是沉鸢同父异母的胞姐。祖父当时说父亲的离开是一段孽缘,而今总算是明白了,难怪,难怪 这一切的谜团好像忽然可以理得清了。 原来娘亲和父亲之间竟然是这样,怪不得父亲多年来不曾回家探望过自己,怪不得娘亲终日郁郁寡欢,这一切究竟该算到谁的头上呢?沉鸢此刻说不出的心情复杂,只是父母情缘至此方休,已经无可更改,而自己和公子 那么公子应该也早就知道这些了,沉鸢忽然叹了口气,怪不得他当日会毫不犹疑的答应亲事,他到底要做什么?原本沉鸢也猜测过,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和宓夫人长得相像,所以公子爱屋及乌,娶自己做个宓夫人的替身,可是按照夫人此刻的说法,好像公子并不是爱慕夫人的,那副画,难不成公子画的是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此刻的沉鸢已经顾不得什么风度,一颗心跳的极快,不知道是因为夫人的身世,还是因为自己有可能是公子喜欢的那个人。 宓夫人凄然一笑,就那样毫不掩饰心里的恨意,“为什么?呵呵,这倒是个好问题”她走近了沉鸢身边,微微附身,就那样清冷的盯着沉鸢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着沉鸢并没有听得懂的话:“我不想这条路,到最后,你会走的不明不白。”沉鸢不知道宫里有人在害她,所以她特意着人送去毓秀的帕子,她虽然不喜欢沉鸢,但不知道为什么,也容不得别人如此坑害沉鸢,只是这些心思,宓夫人从未对旁人说过。 “启禀夫人,皇上醒了,急着要见您呢。”她们两个的对话还未说完,就有宫侍急急忙忙的闯进来。 “知道了。”宓夫人恢复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转身淡漠地对那人说道:“替本宫送顾小姐出宫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似乎连一句招呼都懒得多说。 沉鸢怔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对方才那段话还不曾平复过来。 “顾小姐请” 沉鸢随宫侍走出了奢香殿,没走几步,居然碰到了一行人,沉鸢抬头一看,竟是多日未见的瑾熹。 她们正从皇帝的寝宫出来,想必也是要回菁鸾殿去的。 瑾熹见到沉鸢,本能的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压住了内心的情绪,一如往常般的朝她笑道:“妹妹今日怎么进宫了?这是要回去了?”说完,她看了看沉鸢身后不远处的奢香殿,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沉鸢浅笑作揖,好像从那夜知道毓秀出事之后,她和瑾熹之间就像是隔了一道深渊,她曾想渡过去,可瑾熹却收回了那摆渡的船只。 沉鸢见是琢画搀扶着瑾熹,平静的开口道:“许久不见,不仅夫人明艳了许多,就连琢画姑娘也更添风采——姑娘的耳坠子真是与众不同呢!” 瑾熹闻言瞧过去,并未看出什么不妥来,而琢画却是有些紧张起来。因为她耳上的这副坠子,是毓秀死后,她从毓秀房里搜出来的,难不成叫顾沉鸢看出什么来了?她却是不明白,这副猫眼石的耳坠子是沉鸢当初送给毓秀的,毓秀一直舍不得戴出来,更何况是随便赠与别人? “我也未曾瞧仔细,倒真是别致的坠子。”瑾熹认真的盯着琢画看了一眼,语气里说不出的真诚,却让琢画的心又颤了一颤。 沉鸢本想问为何不见毓秀随侍左右,可是转念一想,瑾熹都不曾要捅破这样微妙的处境和关系,自己又何必主动拆穿?只是——瑾熹再不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了,再也不是了。 “时候不早了,夫人刚从皇上那里回来,想必是累了,”沉鸢笑了笑,一种疏离在她们身边泛开,“沉鸢改日再进宫拜访,这就先告辞了。” 瑾熹一愣,好像她也感应到了沉鸢的态度。“也好,改日——我们好好聊聊。” 二人错身,渐行渐远。沉鸢出宫坐上马车,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她什么都不想去深究,也什么都不愿去想了,就让她静一静吧,她有些累了。 回府后,她交代钟灵,让她去给棠姨带了一句话:彻查瑾熹。 她不会轻易原谅那个伤害毓秀的人,不管是谁。尽管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的把握知道是瑾熹做的,但她终究不愿相信。 沉鸢此次回去之后,一病了好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宓夫人说出来的事实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还是她纠结于自己和嬴臻的关系,总之一睡便睡了三天。 钟灵寸步不离的伺候在她身边,嬴臻却忙得只来看过一眼,确认她没事便嘱咐钟灵好好照顾,然后再没来过。 钟灵每天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她害怕沉鸢这个样子,也替沉鸢心寒于嬴臻的不闻不问。其实钟灵不知道每次她睡着之后,嬴臻都悄悄的过来看着沉鸢。他知道了宓夫人跟沉鸢所说的事情,他担忧她胡思乱想,却也默认了她的胡思乱想,因为沉鸢醒后,他便再没出现在她的面前。 沉鸢的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也恍惚了一阵子,就如同大梦三生一般,让她想透了很多事。看到钟灵傻傻的守在自己床边,沉鸢心里生出暖意,至少还是有人那么在乎她的,她要振作起来。 然而老天似乎就是想逗弄她,偏偏不让她偷的半日闲。 她身体刚好一点,就收到了棠姨的来信。看完信后,沉鸢是那么的不可置信,仿佛信上所说的都是有心人的设计好了,要离间她和瑾熹的关系一般。 信上简明扼要的陈述了毓秀之死的前因后果,不期然的还道出了许多沉鸢想也未曾想过的事情,只是最让沉鸢无法释怀的,便是这些事无一不与瑾熹有关。瑾熹贿赂太医托词不能侍寝,自己服毒借机陷害与她不睦的宁婕妤,杀死知情侍女望瑜,频繁利用夫人来挑拨自己和公子的情谊,向皇帝告密宓夫人和公子玉香园私会一事,害的宓夫人在沉鸢大婚那夜毒害皇帝不成反自己服毒想要自尽延误沉鸢的婚事,还有那次对沉鸢意味不明的绑架,以及最终的毓秀之死 姐姐啊,你好高明的手段,好深的心机,竟瞒得我这样苦! 怪不得瑾熹明明在西华检查过身体,在这里却查出不能侍寝,怪不得宓夫人好端端的要重病在九月初六,害得自己婚事告吹,怪不得自己无缘无故被绑架,差点不能善终。姐姐,沉鸢对你推心置腹,你却把我放在了什么位置?纵使你不愿嫁到御景,你要报复的人也不该是我 等等!不对不对沉鸢转念一想,她不愿侍寝,又屡次出手破坏自己的婚事,瑾熹这么迫不及待的要铲除自己,莫非她——爱上了嬴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出手 一番思索之后,沉鸢颇为平静的将手中的信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烧成灰烬。 她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瑾熹,她早该发现的,公子这样的人,能有几人看了不喜欢?或许毓秀的死应该算在她顾沉鸢身上,是她将毓秀推向虎口的。真是好笑,从小到大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居然没有发现瑾熹是如此不明事理忘恩负义的狠角色。 沉鸢说不出的失望和自责,只是这些都已经无济于事了。“幸好,幸好”沉鸢喃喃自叹,还好没有把棠姨的事情全都告诉瑾熹,否则又是麻烦事。只是她不明白,瑾熹如何就愿意和襄城公主达成联盟?她已是宫妃,即便自己不能与公子在一起,以她和亲公主的身份,也是断然不可能从宫妃再下嫁的,瑾熹啊,你可真是糊涂! 沉鸢忽然觉得,这皇宫里,不喜欢自己的人还真是多呢,好像一日之间,她就这样孤立无援了,谁都在仇视她,怨恨她,可她又有什么错?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可怜,都觉得被人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可那又跟她顾沉鸢有什么干系,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算计到她身上,甚至连她身边的人都不肯放过?有时候,沉鸢真想逃离这里,哪怕是去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只要能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那便好了。 叹息了一阵子,沉鸢把门打开透透气,屋外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纷纷绕绕的雪花,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衣。好在风不遒劲,并不会让人觉得寒凉。屋子东边还有仅存的一株老红梅树,据说是因为年岁太久,所以当年迁府的时候没一并迁走它。如今红梅傲雪,甚是美艳,美艳的又带着一股凄绝。 沉鸢凝视着雪下的梅花,心里忽然变的安宁了许多。 一阵脚步声急促的传了过来,沉鸢循着声音望过去,竟是着急忙慌赶过来的钟灵。 “你看你,跑的这样急,仔细摔了。”沉鸢柔声责怪道,语气里满满的关怀。 钟灵却顾不得许多,呼哧呼哧的喘息着:“小姐,出大事了。” 闻言后,沉鸢只觉得一个头快变成两个大了,又怎么了? “两件事,不对,一件哎呀,小姐,老夫人和二小姐被丰夏的人掳走了,听莫言的说法,公子准备请命去谈判。看那架势,似乎是触到公子的逆鳞了。” 沉鸢点点头,公子一定很担忧吧,换做自己,怕是也要亲自去的。看来今年这个年是要不安生了,也不知道丰夏国的人为何要对老夫人和琬琬下手,这样对待老幼,并以此威胁公子,真是让人不齿。也难怪人家都说丰夏国风不正,如今来看,他们守不住祖辈的江山基业也是有原因的。 “这还没完呢,我还听说司空大人领军攻打启彦国了,襄城公主也已经在征召能工巧匠,准备精炼兵器,说是要支持我们西华国打启彦呢!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出大事,反正一并赶紧告诉小姐才是!” 沉鸢眉心一紧,这事祖父怎么没有拦着,启彦虽然军事不及御景,可他们国力殷实,不可小觑。况且先前启彦围攻梁渡已经大伤西华元气,怎的那帮人还是不自量力,竟然率军攻打启彦去了?况且如今天寒地冻的,将士们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长途跋涉?冬寒不发兵不向来都是交战之道吗? 难道丰夏是见到西华和启彦开战,害怕御景借机卷土重来再次攻打他们,所以才先发制人,以老夫人和琬琬相要挟?毕竟老夫人和琬琬是公子至亲,只要挟制住公子,让公子答应休战,那么襄城公主便失去臂膀,一时间就不能威胁到丰夏了。 沉鸢沉下了心,思考着襄城公主会轻易支持西华攻打启彦?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沉鸢总觉得襄城公主精炼兵器另有所图。 “公子呢?” “呃?”钟灵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才道:“刚才我来的时候还在书房,小姐要去找他吗?” 沉鸢正准备跨出门的脚却有些犹豫,既然是襄城公主决定了的事,必然也是得到公子首肯的,她现在不能找他问这件事,她也没有立场过问这样的军国要事。 算了,西华非要自取灭亡,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阻止的了的。时局要变了,只是不知道往后的神州大地会变成什么样。沉鸢看着天际,忽然不那么茫然了,分久必合是天下大势,不知道祖父是不是也这样认为,所以对这些事也看的开了,这才没有阻拦呢? 只是老夫人和琬琬,她也确实担忧,不知道公子准备如何营救她们。沉鸢真是不明白丰夏国的人为何如此嚣张,倘若他们好生对待老夫人和琬琬,一切尚有回旋的余地,否则,以公子的手腕,恐怕 “小姐?”钟灵看着沉思的沉鸢,见她半晌都没说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去把涎玉找过来吧。”沉鸢心想,她得想个名目出门去找棠姨,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不找个人开解开解,她真的快要受不住了。 “涎玉姐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 “说是回嬴府核对账目,不是快过年了嘛,管家催得紧。况且本以为老夫人和二小姐应该快要回来了,府里要置办一大家子的过年物件,所以最近她经常回去,今天更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只怕她回来听到这些事也要担忧了,倒也是白忙活了一阵子。”钟灵叹息道,虽然老夫人和二小姐被掳走,可是钟灵这丫头丝毫没什么担忧,她相信只要公子和小姐在,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罢了,还是先去一趟书房吧。” 沉鸢带着钟灵一道去了书房,却被守门的人拦住了,原来御景国的左相来了,他和公子正在商谈要事。 左相?听说公子还未拜相之前,左相一直是朝中的风向标准,先帝遇事也是先听左相的意见再做决断的。只是公子后来居上,加上左相已经年迈,许多事都不怎么过问,渐渐的便没那么威风了。本来他已经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但是太后却一直没有同意他的请辞,故而左相的职位还是在的。况且,这样的三朝元老,能留在朝堂实属不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自从新帝继位后,原先在朝堂有些分量的老臣们,不是年事已高病故的,就是辞官归隐或者获罪被捕的,能留下来的也大多是支持公主的。像左相这种中立派,能被襄城公主容下,真的难得。 其实沉鸢也能猜想到这几年御景国朝堂到底经历了什么,无非就是党派之争,公主能在御景国这样呼风唤雨,恐怕都是靠公子帮她除去了原先的异己者吧。如此一来,沉鸢到有些高看这位左相了,毕竟能在这样的朝堂上立足,也是有些胆识和手段的。 “少夫人怎么来了,大冷的天还在这里等着?”莫言不知道从哪个拐角处过来,看到沉鸢和钟灵候在门外,连忙过来问候。 “我听说老夫人和琬琬出事了,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公子有贵客,便是等等也无妨。” “公子也正准备去见公主商量老夫人的事,不巧左相过来了,许是要说上一阵子,少夫人不如先回去,公子闲下来,我再请您?” 沉鸢心想莫言说的也有道理,既是左相过来了,恐怕是要说一阵子的,她正准备离开,却听得屋内传来一声摔杯子的声音,只听左相怒道:“你们这是祸国殃民之举,简直大逆不道!” 沉鸢心中一惊,祸国殃民,大逆不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分别 “此事不必再议!本官不能对不起先皇,对不起太后!”左相依旧是大义凌然的口吻,声线有些抖动,不知道是气极还是怕极。 “周大人,”屋里传来公子淡然的声音,不喜不怒,也听不出一丝的波澜,但却无比的郑重,只是沉鸢想细听时,却听不清公子究竟说了什么。 沉鸢转头,见钟灵也是一副颇为好奇的模样,便将她拉走了。这些朝政上的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她素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还是等公子空下来再找他吧。 不过沉鸢算是明白了,御景国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 钟灵陪着沉鸢先回了屋子,外面飘着轻盈的雪,屋里虽然烧着炭,却还是抵不住那股冷意。钟灵知道沉鸢畏冷,忙去灌了汤婆子给她捂捂手。 屋外的雪下得大了些,洋洋洒洒的从高空泼了下来,院子里早已是皑皑一片。窗格那边也隐约能看见雪影,那靓丽的莹白衬的屋内都明净了许多。 钟灵陪沉鸢烤了会儿火,抬头却见涎玉回来了,只不过她神色有些不大对劲。 “涎玉姐姐最近辛苦了。”钟灵料想她这般神色应是为了老夫人和二小姐,便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欢乐的话,而且涎玉本身与钟灵也不是很亲近。 涎玉淡淡的应了一声,只看着沉鸢道:“方才我过来,看到公子随周大人一同出去了,听下人们说,公子要去丰夏了。” 沉鸢对这件事到没有什么诧异,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且她也相信只要公子去,老夫人和琬琬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再过些日子便是除夕,想来公子这一时半会是不会赶回来了。大院那边既无主子,奴婢便做主让他们各自散了,回去团聚。这边留些得力的人伺候着,其余也都放些假。不知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涎玉将这些事都做了主,如今只是来跟沉鸢汇报一声,毕竟正经主子都不在,沉鸢也算是府里唯一可以帮忙管事的人。 沉鸢倒没想到涎玉会这般,便只笑道:“这些由管事酌情做主便可,不必询问我的意见。”毕竟她还未过门,算不上他们的主子,因而这些原也不该自己来过问。“不过既然大家都回了家,那不回去的便多给些守岁钱吧,额外的那些费用从我这儿出,也不必记在账目上。” “这如何使得?” “无妨,你们在这边悉心照料我,原也是我该给的。何况你们称我一声少夫人,我如今的身份却还当不得,只把你们当家人看罢了。” 涎玉听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眉敛目的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沉鸢看着她的背影,感觉涎玉今天有些不对劲,刚才说话的时候,都不似往常一般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不过棠姨不在自己身边,许多时候都要寻她,极为不便,沉鸢心想,倒不如什么时候让棠姨进府来,这样日日在自己身边,就好办多了。 也许是雪下大了的缘故,天色灰暗的紧,屋子里早早的掌了灯。申时三刻左右,嬴臻迎着风雪回来了,一回府便直接来了沉鸢这里。 莫言接过嬴臻解下来的毛氅退了下去,沉鸢忙递了杯温水让他喝了。 “公子何时动身?” “明日,”嬴臻看着烛光下的沉鸢,有些犹豫,良久还是问了声,“你可要与我一同去?” 沉鸢有些惊讶,她抬头看向嬴臻,但见他双目温润,面色如常。不知道嬴臻为何突然想起带她一起去,也许是怕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过除夕会苦闷吧。只是此去不是游玩,她跟在嬴臻身边过去,难免被人诟病,还是算了吧。“公子说笑了,我若跟着去怕多有不便,还是在府中等你们凯旋吧。” 嬴臻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人不如往常有精神。“那你一人” “公子,我想把棠姨留在身边。”沉鸢之前偷偷见棠姨不敢告诉他,一开始是怕公子和襄城公主发觉祖父在御景的人手,可后来知道公子和祖父之间的些许关系,便知道他早就知晓棠姨的存在。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再瞒着什么,只要留意公主就行,所以她希望公子能帮她留住棠姨。 嬴臻应了一声好,却又反常的问了一声,“你——真的愿意一个人留下来?” 沉鸢不知道今日他是怎么了,居然会这样婆婆妈妈的,便问道:“公子要我一起过去,可是有什么事吗?” “罢了留下来也好。”他站起身,吩咐涎玉她们留下来好好照顾沉鸢。他想也许把她留在这里才更加安全,只是自己不在她身边,有些说不明的担忧,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 沉鸢有些莫名其妙的,见他要出屋子,便问道:“公子明日何时动身,我,我送送公子吧。” 嬴臻的背影微微一顿,“巳时吧。” 今日是怎么了,涎玉不对劲,公子也不对劲,沉鸢暗自奇怪,明日公子巳时才动身,莫非是他胸有成竹,所以才这般不疾不徐的?竟一点也不担忧老夫人和琬琬的处境么?沉鸢似乎有些看不明白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怎么也进入不到这迷宫里,却又像已经深陷迷宫里,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第二天沉鸢辰时就醒了,钟灵过来服侍她起身,说嬴臻他们早就已经出发了。 沉鸢心里有些失落,明明说好送他的,他却这么早就走了,也不说一声。 “公子说小姐浅眠,连日里被诸事烦神,不忍心叫你那么早起来相送。”钟灵解释道。 沉鸢明白,这不过是公子的托词,其实他早就准备早一些出发的吧,昨日还故意说晚了时辰,分明是不想让自己相送。 “公子还说” “灵儿到底是我的人还是公子的人?”沉鸢忍不住打趣。 钟灵努了努嘴,撒娇道:“小姐~你这说的哪里话,钟灵是服侍小姐的,等小姐和姑爷成了婚,自然也要听姑爷的。” 成婚?沉鸢忽然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了。这些时日不提婚事,倒也少了些负担,与公子相处起来也更加融洽了许多。或许人就是负累不得,多想不得,也怨不得。 “你方才说公子还说什么了?” “哦,是秋棠姑姑的事,公子说已经着人安排了,”钟灵替沉鸢挽好发髻,将一根碧玉簪细心地压进发中,“只可惜” 见钟灵幽幽叹了口气,沉鸢便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惜毓秀不在了 “可惜毓秀在宫里,不然我们几个陪着小姐在一处,倒也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了。”钟灵笑着将小铜镜举高,好让沉鸢对着面前的铜镜看到后面的发饰。 沉鸢笑的有些僵硬,她还没将毓秀出事的缘由告诉钟灵,就是害怕这小丫头伤心。现在听了她这个想法又更加不敢说了,也不知道能瞒到何时。 “三公主也是奇怪,都好久不宣召咱们进宫了,难道她一个人孤单的在后宫,不想念小姐么?” “姐姐是皇妃,在宫里难免受规矩约束着。不进宫也好,免了许多是非。”沉鸢别过脸,隔着纱帘看了看屋外,外面早已是白芒一片,除了日常需要走动的小路上被打扫的干净,其余地方都覆着雪,显得很是静谧。 钟灵倒也没在意沉鸢情绪上的变化,见她朝屋外看,便索性拿了汤婆子和毛氅给她,“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发难 “小姐,我们这院子可真是好看!春天的时候,地上满满的都是桃花,走路都觉得脚底生香。到如今,这地上又满满的都是白雪,只觉得满目恬静,分外好看。”钟灵挽着沉鸢的手臂,说话的时候眼睛望着院子,仿佛闪亮的星子放入了她的眸中,直让人觉得满心的欢喜。 沉鸢点了点头,忽然觉得钟灵可以给她一种安心的力量,“灵儿,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钟灵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挽着沉鸢的手臂更加紧了几分,“小姐的不容易,我可都看在眼里呢,我会一直一直陪着小姐的!” “那怎么行,这样岂不是耽误你的好姻缘了!”沉鸢笑道,忽的想起钟灵对刘璋有些不寻常的心思,她心里也是一阵担忧,毕竟刘璋肯定也不会注意她身边的侍女,更何况永逸侯对温陵又是那般上心 钟灵脸颊微红,扭捏着看了一眼沉鸢,“钟灵才不要好姻缘,只要小姐幸福。” 二人正玩笑着,涎玉忽然领着一个宫侍朝她们走了过来。 公子已经出门了,他们这会才过来寻他怕是来晚了一步吧。 “少夫人,李公公传皇上旨意,请您进宫一趟。” 传唤我?沉鸢着实楞了一下,这李公公领的还是传皇上的旨意。不过她也不好多问,当下赶忙收拾妥帖,带着钟灵一起进了宫。 自从上次见了奢香殿的宓夫人,沉鸢便已许久不踏足宫内了。钟灵则是欣喜不已,她还巴望着一会儿能见到毓秀,脚步都甚为轻快。 宫里的积雪都打扫的干净了,只剩花坛和金顶上还铺着厚厚的雪被。 李公公在前面带路,其他人见到沉鸢她们也有些指指点点的,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沉鸢微皱着眉,忽然发现公子这一走,好像自己什么依靠也没有了。 在宫里步行了好一阵,才来到了明光宫的天禄阁,这里是皇帝下朝后议事的地方,也是皇帝日常办公的地方。 李公公进去通报,沉鸢和钟灵就站在门外候着。一阵北风吹来,仿佛要掀起她们裹身的衣物,那凉风肆虐,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不由分说的要钻入肌肤。 看着沉鸢发丝错乱的飞舞着,钟灵连忙靠近沉鸢一些,想帮她挡去这北风。 一会儿,门打开,李公公出来宣沉鸢进去,沉鸢和钟灵正准备进去,守门的却拦住了钟灵。 钟灵不敢抵抗,只是见那人生硬的态度,隐约对沉鸢有些担忧。 沉鸢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便整理好仪容,无比镇定的进去了。门又关了起来,阻隔了钟灵殷切的目光。 沉鸢进去后一看,一些不认识的大臣正襟危坐在下首,皇帝面目冷峻的看着面前的铜符,一个打扮怪异的人跪在下面,他身前还摆着一个火盆,里面噼里啪啦的不知道烧了些什么。 再转眸,看到襄城公主坐在一众大臣之首,衣着华美,气度雍容。她望着沉鸢投过来的目光,嘴角微微一笑,那笑意让沉鸢有些捉摸不透。 “臣女顾沉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沉鸢不卑不亢的行礼,不知皇帝这般阵仗叫她过来是何意。 沉鸢等了一会,没等到皇帝唤她起身的吩咐,却只听得啪的一声,应该是皇帝把玩的什么物件被拍在了桌子上,沉鸢吓了一跳,忙低着头不敢多言。 襄城公主笑了起来,声音依旧是那样让人不寒而栗,“皇兄何必如此动怒,没得吓到人家顾小姐。国师,你且看看,这顾小姐可是你要找的人?” 沉鸢闻言抬起头,准备看看那个所谓的国师,她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却料定此事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就在沉鸢抬眸的那一瞬间,那个国师忽然夸张的后退一步,跌倒在地,并捂着心口,瞪大了眼睛,喃喃的喊道:“是她,就是她,她就是紫府雌龙星啊皇上!” 说罢,他又回转了身子朝皇帝跪了下去,“雌龙星子下凡,又得人间龙凤之相的公子相助,足以霍乱超纲,动摇我朝根基,是个大祸患,大祸患呐!” 两旁的朝臣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对沉鸢诸多微词。 沉鸢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雌龙星,什么大祸患,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 “依国师之见,该如何处置她?”皇帝面如黑炭,口气也有些生冷。 沉鸢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很冤枉啊,难道皇帝看不出来这是有心人的陷害?还是,皇帝联合众臣一起作了这出戏?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对付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启禀皇上,雌龙星乃天上星君,微臣,微臣不敢胡乱处置,唯有真龙天子的裁决才不会触怒上天,所以一切由皇上做主即可。” 简直是胡言乱语,沉鸢真是难敌这悠悠众口。 “皇妹以为呢?” 沉鸢抬眸看向了公主,虽然襄城公主平日里并没有跟她多做接触,可她好歹是公子的未婚妻,襄城公主总不能在公子走后就这样对待她吧! 襄城公主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方开口道:“皇兄,臣妹觉得眼下除夕将至,若此时了结了雌龙星——这要是上达了天听,未免让神仙觉得人皇无情意,不如先将她关着,年后在处决也不迟。” 众大臣听了也都纷纷附和,说公主宅心仁厚,理应如此。 于是皇帝便同意了,命人将沉鸢押入天牢。 沉鸢此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等等!”沉鸢挣扎开口,“皇上请听我一言!” “这妖女还想蛊惑人心,皇上不能听她胡言!”国师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皇上要关我,我无话可说,但求皇上不要连累嬴府上下!”沉鸢知道救不了自己,她只希望能保住嬴府老小,保住钟灵。 襄城公主走到她身边,眼神中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们只对你有兴趣,带下去吧。” 被侍卫押出宫门的一路上都没有见到钟灵,也不知钟灵是不是已经被送了回去。 今年的冬天真是寒冷,比往常冷的多了。 沉鸢蜷缩在阴暗的牢房中,上头的铁窗将外面的风全都招了进来,仿佛在头顶回旋着,一阵阵的不肯停歇。 地上杂草错乱,连个像样的坐垫都没有,只能坐在床上。这床板也是硬的慌,坐一会儿便咯得人疼。床上的被子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又薄又破旧,不知这漫漫寒夜,她要怎么度过。 沉鸢所在角落里,连墙也不敢靠着,不然那冰冻的墙只会让她更加冷。她就那般蜷缩着,像个无助的孩子,手臂环绕着腿,手指和脚趾早已经冻的没了知觉,只余心口处还有点温暖。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好委屈。 好想喝一杯热茶,抱着汤婆子取暖 “啊嚏!”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越发的冷了起来。 不其然的,沉鸢想起昨天公子还问自己要不要与他一起走的事,难道公子早就知道了会有今天这出?所以才想带自己一起走么? 可是,公子为何什么都不说呢!沉鸢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公子心里,到底是有了她的位置,到底会待她与从前有所不同的,没想到在家国大义面前,公子还是,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她 沉鸢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什么不再奢求感情,只是留下来寻父,那只是她想留在公子身边的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啊!现在,公子的一记重击让她清醒的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她觉得以公子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沉鸢瑟缩着身子蜷缩在那里,一双晶亮的眼眸久久地凝望着又高又冰凉的铁窗,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口白雾般的气息在她身前飘开,显得很是孤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错解 钟灵在听到殿门内的怒喝声和沉鸢的挣扎声之后就觉得不大对劲,她见没人管自己,便悄悄跑去菁鸾殿找瑾熹。 虽然钟灵平时迷迷糊糊的,可此刻,她出奇的果断迅速,凭着记忆里的路线,火速找了起来。也不知是她心急,还是路太滑,她还摔了一跤,不小心将手掌磨出了血,可她也顾不得掌心传来的疼痛,还是急急忙忙的赶着。 谁知到了菁鸾殿宫门前,守门的人却将她拦在了门外。钟灵连忙说自己是顾沉鸢的侍女,来求见宸夫人。 不说还好,这一说,守门的人更加不放她进去。钟灵有些着急,以为那些人不相信她。 就在她无可奈何之时,琢画忽然从内殿走了出来,呵斥道:“混账东西,吵什么!夫人刚歇下!” 钟灵见是这个不大熟悉的琢画出来了,有些失望,但还是不肯放过这丝机会,忙喊道:“姑娘,姑娘,我叫钟灵,我想求见宸夫人。” “钟灵?什么钟灵?”她冷笑一声,“夫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到的!” “不是的,我是顾小姐的侍女,顾沉鸢,是夫人的妹妹呀!” 琢画倒也没再装傻,却是呵呵一笑,故作亲昵的看着她,“我道这名字这般熟悉呢,原来是顾小姐,顾小姐怎么不过来,到叫你一个婢女在这里大吵大闹的,成什么样子?” “我,我家小姐出事了,我想求夫人去救一救我家小姐!”钟灵大概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这唉,实在是不巧,我们夫人这些日子头疾犯了,这才刚歇下,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再说吧。” 钟灵急了,“我不要跟你说话,毓秀呢,我要找毓秀!” “放肆!给我拦住她!”琢画也不是软弱可欺的,她见钟灵病急乱投医似的大喊大叫,便命人将她赶出一丈远的地方,冷冷的说道:“毓秀已经死了!” 说罢,她看也不看呆住的钟灵,劲直往回走。 “你说什么,不可能的,你骗我!”钟灵吓得六神无主,毓秀怎么可能会死呢,不会的!只见菁鸾殿的宫门缓缓关上,铜扣啪嗒的响了两声,彻底隔绝了钟灵的希望。 钟灵扶着宫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她很害怕,甚至是一种绝望。 长长的宫道也不知通向哪里,路上寒风冷冽,除了偶尔走过的御侍,便再也没有其他人。 自古冷漠帝王家,原来金雕玉砌的皇宫竟然是这样让人觉得森寒。 钟灵越哭越厉害,都不知道下面她要去哪里。 迎面走来一堆人,中间是轻纱曼妙的凤撵。雪白的纱绸晃晃悠悠的飘荡着,仿佛快要和冰雪融为一体。 钟灵依靠着墙壁站着,哭泣声还没止住,那抽泣的声音引来了凤撵上坐着的人的注意。 凤撵停在了钟灵身边,一只莹白的手撩起白纱朝她看了一眼,眉头轻皱,好像在努力的回忆这下面哭个不停的人是谁。 “不知姑娘是哪个宫里的?”她身边一个得体的婢女上前问话,她以为是这奴婢失礼,让夫人不愉快了。 “我不是宫,宫里的,我,我是跟,我家,我家小姐”说道这里,钟灵哭的更加厉害了。 凤撵上的人轻轻摆手,凤撵缓缓落地,先前问话的侍女替她撩着白纱。 “你是顾小姐身边的?”声音淡漠,却略带一丝犹疑的口吻,却又有些笃定的意味。 钟灵抬头,面前的竟然是宓夫人。 她呆了一呆,忘记了行礼。 “大胆,见了我家夫人为何不” 那丫头的话还未说完,宓夫人就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她继续打量着钟灵,“怎的——哭成这样还这么狼狈?她人呢?” 钟灵知道她问的是自家小姐,虽然她不喜欢宓夫人,可此刻她不知为何,像是忽然有了些希望似的,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个头道:“求夫人救救我家小姐!” 随后,她将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宓夫人,乞求夫人能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救救她家小姐。 国师?宓夫人不语,只是用她那明媚的眼眸浅浅的看着钟灵。 就在钟灵以为自己所托非人之时,宓夫人忽然坐正了身子,那撩纱帘的丫头会意,忙放下帘子,然后来到钟灵跟前,笑道:“跟着我们走吧。” 那晚,沉鸢本以为会很难熬,没想到有人说奉夫人之命,送来了厚厚的棉被和一些温热的吃食。 沉鸢心里一暖,料想一定是钟灵找到了瑾熹,所以才有这些的!不管瑾熹对毓秀如何,她既然能对自己这样关怀,想必事情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片面,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只要有瑾熹在,她一定会没事的,沉鸢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打气。说实话,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要是没有一点期盼,真的很难苦熬下去。 她被困在什么都做不了,又冷又饿,像待死的猎物一般等着被人鱼肉,虽然这样的比喻不算恰当,但她也隐约觉得自己与猎物没什么区别了。 为什么国师要这么诬蔑她,为什么皇帝要这样对她?为什么公子不给她留些解决办法? 这样浑浑噩噩的熬过了几个晚上,这天早上醒来,沉鸢觉得头昏脑涨的,手脚冰凉,就连鼻子也塞住了。 她咳嗽了一声,发觉自己已经感染了风寒。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送了吃的过来,热气腾腾的包子配着两碟小菜。若是寻常牢饭,怕是只有些干硬的黑馍馍吧,难为瑾熹这么照顾她。 沉鸢觉得嗓子干涩,问道:“这位大人可否给我点热水?” 那侍卫看了她一眼,也许是不忍心看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遭受这罪,便又出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大人,这些都是夫人给我送来的吗?” 那人嗯了一声不再多话,只是守在门前,等她吃完再带走食篮。 “大人可否为我求见一下宸夫人?我” “宸夫人?”那人似乎有些诧异。 沉鸢点了点头,“劳烦大人了。” 那人思虑一番,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话我替你带到,至于宸夫人来不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多谢大人了。”沉鸢见他能同意,很是感激。 “快些吃吧”他不再多言。 等她吃完,那侍卫带着食篮走出天牢,见到了夫人身边的侍女,将话告诉了她。那侍女眉头一皱,略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她倒是还惦记着那位呢!” 沉鸢觉得等待的时间好漫长,她只能看着那高高的窗户来判断外面是什么时辰。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是腊月二十九,明日就是除夕了呢! 没想到今年的除夕,她不但远在异乡,还身陷囹圄。 她又迷迷糊糊的打起盹来,脑袋越发深沉,连午饭都没有吃的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零零散散的星光也投射不进这阴冷的牢狱中。黑漆漆的牢房里,除了她这边,再无光亮。幸好不远处还坐了两个吃酒的狱监,三言两语的笑闹声传过来,这才让她不那么害怕了。 只听得吱呀几声,好像有人过来了。沉鸢半拥在冰凉的被子里,吃力的抬着眼皮子,昏昏沉沉的瞅了瞅阴暗的牢房,没有力气去探究来人要做什么。 “夫人,您小心点!”有人说道。 夫人?是瑾熹过来了么?沉鸢半挣扎着起身,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一双干涩又渴求关怀的眼眸往门口搜寻了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真相 沉鸢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瑾熹一袭枣红色的狐裘裹身,在她跨进这里时,身后还有人替她拉起衣角,生怕弄脏她华美的衣服。 瑾熹见这里乌烟瘴气的,忍不住皱着一双黛眉,并从秀白的衣口里拿出绢巾捂着口鼻,而琢画则在一旁小心搀扶着。 “姐姐”沉鸢干哑的声音传了过来,瑾熹一时间都没听的真切。 “妹妹——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这话倒是瑾熹的真心话,也不过就是在天牢呆了几天而已,又没有旁人对她动酷刑,顾沉鸢怎么自己就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她再看四周,发现沉鸢身上拥着的棉被,地上垫的厚厚的茅草,桌子上还有杯热气腾腾的水放着。 “原想着妹妹是大家闺秀,在这里怕是呆不惯。如今看来,倒是姐姐多虑了,他们惯会讨好妹妹的,连棉被都是这样厚实” 沉鸢看着瑾熹的目光变得不太真切起来,她这话的意思莫非这些好处不是瑾熹给的?沉鸢忽然想起跟自己有着血缘至亲关系的姐姐宓夫人董媛,怪不得自己要见瑾熹的时候,那侍卫原来,这一切都是宓夫人着人安排的,并非是她口里的姐姐瑾熹真是可笑了。 “姐这么晚还劳烦夫人过来,真是,咳咳”沉鸢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唇畔干裂的地方有隐隐血迹。 瑾熹笑了笑,“这算什么,若不是妹妹当时相助,哪有我的今天。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妹妹才是。” 看着瑾熹这幅面孔,沉鸢觉得一阵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了,她居然没有真的看明白过瑾熹。甚至棠姨对瑾熹暗查的那些信,沉鸢其实都不肯去相信。她从前真心相待的那个姐姐去了哪里,那个柔声漫语叫她妹妹的瑾熹去了哪里? “夫人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咳咳” 见沉鸢咳嗽的厉害,瑾熹忙道:“妹妹可别激动,妹妹向来不是都运筹帷幄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么?”瑾熹是听出来沉鸢话语里的生疏之意,便也懒得再装下去了,索性今日做个了结吧,反正看她这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看在她从前那么帮自己的份上,自己也不能做的太绝不是? 瑾熹命人抬了个铺着毛毡的椅子坐了下来,她让琢画留下,其余的人都退出去守着牢门。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宸夫人,底下人自然也看着她的脸色行事。 “既然你也说你是将死之人了,那我不妨跟你说说心里话,也让你走的明白。” 沉鸢忽的笑了起来,虽然她气色不大好,可这样憔悴的她仍然那样美,美的的让人移不开目光。“先前宓夫人说,怕这条路我走的不明不白,如今,姐姐也这么说”她呵呵的笑了几声,“看来大家都很为沉鸢考虑呢” 瑾熹不理会她话语里的自嘲,但却有些怜悯的看着沉鸢,“有时候,我还挺同情你的,自以为无所不能,其实” 沉鸢听着她的话,唇畔也展露出一抹辛酸的笑意,瑾熹说的没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瑾熹从没要自己帮什么忙,都是自己看她从前在宫里过得不好主动替她出面。那时,瑾熹就在暗暗的嘲笑自己了吧。 “你知道吗,我才是公主!不管出身如何,我是君,你是臣!可你呢,处处替我出面,为我出风头,在西华后宫里,人人见了你都恭敬有加,见了我呢?”她呵呵一笑,“我好恨啊,可是有时候看你那么真诚的关心我,我又懦弱的享受着。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我利用过你,害过你可那又怎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么?” 沉鸢看着瑾熹,仿佛有些看不真切了,这还是她熟识的姐姐吗?这些话哪里是像她能说得出来的。 “你不说话?你不是应该很愤怒吗?”瑾熹看沉鸢那么平静的望着她,心里有些不痛快,她可等着沉鸢情绪失控呢。 “愤怒?”沉鸢倒是笑了起来,“我有什么好愤怒的,姐姐说的不是事实吗?” “是么?”瑾熹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她觉得反正沉鸢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就告诉她这一切。“那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不一直装下去?” “不妨让我替姐姐说吧”沉鸢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的她甚至有些微微的激动,微微的难受,毕竟前一刻,她还以为瑾熹是顾念着多年的情分的。“姐姐是——爱上了公子吧” 瑾熹有些震惊,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她发觉了出来,只是沉鸢没有给她开口否认的机会。 “不是毓秀告诉我的,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姐姐心虚,所以杀了她,殊不知”沉鸢又咳嗽了几声,“正是因为毓秀出了事,我慢慢才猜到了这些。” “大约从一开始,姐姐就不是真的想和亲,只是后来不得已罢了。”沉鸢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姐姐何时爱上了公子,但我后来想,这个时辰不会晚。我记得当钟灵告诉你我与公子的婚期时,你佯装不小心打碎了我送你的玉簪。其实你并不是不小心,而是因为惊讶,一时失手吧。姐姐掩盖的很好,我竟从来也没有往这方面猜测过。” 瑾熹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姐姐初初进宫时,毓秀告诉我,太医为姐姐诊断,说不宜侍寝,当时我还替姐姐担忧。现在想想,不过是姐姐伙同太医一起编造的说辞,姐姐不是不能侍寝,而是不愿侍寝吧!因为你爱公子,不爱皇上!” 面对沉鸢凌厉的指责,瑾熹不以为然,她本就不爱皇上,皇上也不爱她,她又何必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呢? “你为了破坏我和公子的婚事,同襄城公主一起算计我,害我被人绑架,就算姐姐‘好心’,没让他们立刻解决了我的性命,却险些让我丢了清白!”清白是一个女子多重要的东西,甚至比命还重要,沉鸢谈及这些不是不愤怒的,她从没想过瑾熹会这般算计自己。那天收到棠姨调查这些事的密信,她就已经震惊了,只是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这都是瑾熹做的,她总想着瑾熹是不是被襄城公主利用了。 “大婚前夜,宓夫人忽染重病,我本以为这是宓夫人的苦肉计,想破坏我与公子姻缘,但是,没想到这也与姐姐你有关。宓夫人不是自己得的病,而是喝了皇上赐的毒药” “这你都知道?看来,你的眼线不少啊”瑾熹目光幽深,不再那么平静了。“不错,那慢性毒药本是董媛要给皇上喝的,是我,告发了她。皇上震怒之下想要赐死那个女人,只是后来大约是心软又救下了,本以为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只可惜却失败了,她没死的成,而你也好好的待在了嬴府的旧宅。” 听着瑾熹口吻中的失落,沉鸢真的有些寒心了,她,居然这么恶毒 “打从一开始,我让你多进宫,其实不是为了我想见你,我只是想着,你与董媛长相甚为相似,董媛性子又古怪,皇上会不会多见你几次,就会看上你呢?”她叹息了两下,摸了摸手指上的蔻丹,“可是没想到啊,皇上对那个女人跟着了迷似的,眼里居然看不上其他任何人我这才逼不得已,要送走你,让你自生自灭去。到底是天不随人愿,你居然能好好地回来!”其实当时瑾熹也心软,所以没有要那帮人立刻解决沉鸢的性命,她本也想念及旧情放沉鸢一马,可事实证明,她就不该心软留下沉鸢的。 “其实啊,你本可以不用跟着我从西华过来的,早知道我这样仰慕公子,当时真不该求了母后带你同来。你没想到吧,你以为你和公子的亲事是怎么来的?呵呵,是司空晴嚼了舌头根子才让你离开西华国?哈哈,其实是我,是我求母后求来的,这世上,我最后悔的,莫过于这件事了。”瑾熹淡漠的看着沉鸢,看到沉鸢眼中的痛苦,她忽然大为畅快,她今夜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沉鸢不痛快的么! “如果你留在西华国,十有八九会被赐婚给子仪,子仪向来对你有些不同,若真让你入了他的内院,将来封后都未必不可能。而我呢,来和亲,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弃妃!凭什么?我是公主,你不过是个臣女,凭什么能跟我平起平坐,甚至高过我?我告诉母后,这样子仪就不能娶你,他没有顾相的全力支持,从此就只能倚靠司空家族的荫蔽,母后才能牢牢掌控他!所以我要你跟着过来,我要你,永远都臣服在我脚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探视 沉鸢不语,瑾熹的想法真是让她无话可说。只是她很遗憾,从前她们两个人明明那么亲密无间,怎么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呢?“可我从前见你,并不是这般心狠的人。”沉鸢不是不心痛的,她甚至一度把瑾熹当成了亲姐姐。 “是啊,”瑾熹叹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大概是这后宫的生活让我变成了这样。如果我不害人,就会在不知不觉得时候被人害死!” “所以你就连宁婕妤也不放过?她不过是嫉恨你罢了,并没有对你做什么。” “你以为她就清白吗?”瑾熹冷笑两声,“如果不是琢画发现我的膳食有问题,我怎知她背地里对我下这些?我不过是加了点分量让药物提前发挥作用,让她遭到该有的报应罢了。” “那望瑜呢?她为什么会横遭不测?”沉鸢望着瑾熹,她替死去的望瑜不值。 “望瑜?”瑾熹一瞬间愣了神,好像在回忆谁是望瑜,“她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更何况,她和毓秀走得近,万一哪天说漏了,那我不是白费功夫了。” 沉鸢眼中慢慢蓄起泪,“她们若是碍了你的手脚,你不得不出,那我呢?姐姐就算忌惮我,也不至于要这样几次三番的下狠手对付我和我的人。” “你说得对,”瑾熹眼里忽然阴狠起来,“我本也不想这么绝,可是我看到你顺风顺水的人生,就觉得不公平!你不是向来自恃聪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么?我也想看看你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还不自知的时候,是什么光景。” “你还不知道毓秀是怎么个死法吧!”瑾熹忽然又笑了起来,那阴测测的模样让沉鸢打了个冷战。 果然,沉鸢双肩开始颤抖,她想控制住的,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难受和惧怕。毓秀,是因为自己才被害的,是自己对不起她 “我让人割了她的舌头,挖了她的眼睛啧啧,那痛苦的样子” “够了!”沉鸢紧闭上双眼,她受够了瑾熹。 瑾熹甚为痛快的看着她,“我饿了她整整十一天,她才断了气” “不要说了!”沉鸢彻底流出泪来,她没想过毓秀死的这样凄惨,那是个多么美好的生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除了你不能侍寝的事,她什么都没说啊!” “是么?我不信!就凭她是你的人,我就不能留着!”瑾熹的目光中透出森冷的寒意。“我曾经以为你是真心待我,甚至你们顾家也是真心待我,可是我错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和亲途中那场刺杀是怎么回事!”她呵呵冷笑两声,忽然两眼森寒的望着沉鸢,仿佛怒不可遏,“那场刺杀差点要了我的命!顾正那个老东西居然想置我于死地!我一个不受父皇恩宠的庶出公主,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还不是因为怕我到了御景会挖出你们顾家当年的龌龊事!” “不可能,祖父不会这么狠心的,他不是这样的人!”沉鸢不相信祖父会因为这个来害瑾熹。 “你以为顾正勾结外朝被判入狱都是冤枉他的吗?你以为你爹当年叛国的事,皇家就真的没人知晓?当年不过是忌惮顾正位高权重一手遮天,皇祖父才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要是顾正真的没有一点猫腻,他会任人诬陷,甘愿伏法?” “你疯了”沉鸢根本没听出瑾熹不小心说漏的话,她敬爱的祖父已经蒙冤受苦被迫入狱了。 “我清醒的很!”瑾熹白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无限的舒畅。 “你说祖父是因为这个才置你于死地,不觉得太过牵强了吗?你口口声声问责祖父,可祖父是几朝元老,不会这般糊涂,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和亲公主,怎会有这样通天的本事,什么都查得到?他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只手遮天,又何须忌惮你?” 瑾熹诧异的看着她,“我倒希望我有这么大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吧,襄城公主本想连同顾正对付西华,可那老头子不知何故居然拒绝了,所以她心怀不忿,把这些秘事透露给我,要我来借你的手,除掉你祖父这个绊脚石” 沉鸢瞪大了眼睛看着瑾熹,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你,你就没想过这是襄城离间之计?你把我们都害了,把西华国害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要让曾经看不起我,轻视我的人都知道,我魏瑾熹一样可以覆灭他们所引以为傲的东西!” “你真的疯了!” “你可不能这么说,大不敬的。”瑾熹装模作样的笑道,见天色渐晚,她便扬手吩咐丫头们进来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临走之前,她还看向沉鸢,道:“你可知道你娘当初是怎么死的?” 沉鸢一脸狐疑,难不成娘亲的死因也有什么蹊跷? “你娘可不是忧思过度,而是担惊受怕,哈哈,她和你祖父做了苟且之事” “你住口!”沉鸢怒不可遏,她怎能如此污蔑娘亲和祖父! “不然你祖父为何这么疼爱你?”瑾熹起了身,哈哈大笑了几声,走出了牢房。 沉鸢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一阵气血上涌,险些晕了过去。 琢画搀着瑾熹走出天牢,身后的两个小丫头在嘀咕,好像是好奇沉鸢的母亲和顾老丞相是否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琢画瞪了她们两眼,恰好被瑾熹看到了,难得瑾熹心情大好,“我随口胡诌的,不过就是让她不痛快罢了” 那两个小丫头立马害怕的低垂着头,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这个宸夫人太可怕了 沉鸢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似乎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浑浑噩噩的躺在那里,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分明是个悲惨无助的可怜女子。 这一天,大年三十了,是个举国同庆的喜日子。 沉鸢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在拿针扎她,她有些吃痛,却睁不开眼睛,只是觉得有人好像在给她诊治,她又昏睡了过去。 晚上,宓夫人身边的侍女带着两个小丫头给沉鸢送饭菜,毕竟是除夕,且沉鸢也尚未定罪,再怎样也不能太亏待了去。 刚到门口,守卫就拦住了,说是宸夫人吩咐过的,不让人探视。他还说中午换岗前他同伴已经通融一次,让他们带人去给沉鸢瞧病,现在不能再通融什么的。 言下之意是今晚不能再进去探视了。 装扮成小丫头的钟灵有些着急,她听说沉鸢病的厉害,就一直想亲眼见见沉鸢。 那侍女也不是吃素的,冷声道:“你到底是听我家宓夫人的吩咐,还是听宸夫人的?可要想仔细了。” 那侍卫犹疑着不敢随意答话,毕竟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你这侍卫怎的如此糊涂,我家宓夫人是什么地位,你也敢拦?”那侍女忽的疾声厉色起来,那威风一点也不输于一个妃嫔。 好在侍卫也算是想得通,只好放她们几个进去了。 沉鸢睡了一个下午,此刻已经好转了许多,她醒过来时,身上盖着厚厚的杯子,身边坐着 钟灵?!沉鸢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小姐,你怎么样?”钟灵红着眼睛,看沉鸢受此大难,十分的舍不得。 “你怎么过来了?”沉鸢挣扎着起身,还好,脑袋清明了许多,已经不晕了。 沉鸢看到另外两个眼生的姑娘站在一旁看着她,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钟灵,钟灵连忙擦擦泪水,介绍道:“这位是芸香姐姐,她是在宓夫人身边侍奉的。” 芸香便微带着些许笑意,指着木头桌子上的几样菜肴说道:“我家夫人说今天好歹是除夕,让我们给姑娘多备些吃食,钟灵姑娘先留下来照顾着姑娘,我们两个先回避了。” 沉鸢微动了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欠了欠头,道了声谢谢,那两个人方才出去了。 “小姐,好些了吗,要不要我端过来喂你吃?”钟灵连忙起身,准备服侍沉鸢吃东西。 沉鸢却硬是起来了,“哪里有那么虚弱你还好吗?” 钟灵布菜的手一顿,背对着沉鸢,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低沉着声音,有些哽咽道:“我不好!我听说小姐受这样的苦,如何会好”她吸了两下鼻子,回头望着沉鸢,“若不是宓夫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沉鸢坐了过来,让钟灵也坐下一起吃。钟灵便将沉鸢被抓那天,她去求瑾熹的事情告诉了沉鸢,“那个琢画态度可恶劣了,居然还说毓秀死了我是不信的,毓秀怎么可能!小姐,你,你信么?” 说道这里,钟灵又忍不住抽噎了两声,其实她不知道沉鸢早就知道了。 沉鸢拿筷子的手握的紧了,她想到了前一天瑾熹说的那些话,她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她” 钟灵擦了擦泪水,也伸手替沉鸢轻抚了下眼角,“我们要好好的,为毓秀报仇!” 沉鸢默然,两滴泪掉到了碗中。 “小姐,你快些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如今还,还生着病,再不能大意”钟灵故意说着些有的没的,想分散沉鸢的注意力。若不是中午送饭的侍卫来报,说沉鸢病的厉害,她都不知道小姐竟这般憔悴了。好在宓夫人也算仁厚,命太医给她诊治了一番,不然 “灵儿也吃,我们都要好好的!”沉鸢红着眼睛,却露出坚定的笑容。 “小姐别嫌弃,今晚宫中夜宴,厨娘们都没空给咱们做,我就借了宓夫人的小厨房,鼓捣了些往日小姐爱吃的,要是不好吃,小姐可别笑话我。” 沉鸢望着桌子上的几样菜品,小米南瓜糕被做成了软趴趴的南瓜泥,水晶虾饺换成了翡翠萝卜饺子,金丝芙蓉卷被炸的有些焦黄,百汇香掌也是黑乎乎的一团趴在那里 她眼里泪光更深,自己却笑了起来,带着无限的满足,“灵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可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年夜饭呢,真的。” 钟灵听了很受用,眼睛眯成一条缝似的陪她笑着。 不远处的皇城上空,烟花肆意绽放,普天同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越狱 沉鸢抬起头,从狭小的窗缝里瞥见些许烟花的影子,过年了,真好上次看烟花,还是自己生辰,公子还在身边 沉鸢其实也没吃下去多少,只是这样的氛围,让她格外的思念祖父。尤其是想到瑾熹说什么替她传信给西华国,沉鸢就一阵烦忧,后知后觉的担心起祖父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小姐,”钟灵见沉鸢吃的差不多了,忽然小声的说道:“初一至初三,皇上不议朝政,一般无什么要紧的事,皇帝都是不见外人的,宓夫人说” 钟灵在沉鸢耳畔轻声细语的说了些话,沉鸢听完,惊讶不已,宓夫人要救自己? 可她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不是不认自己这个妹妹的吗?她不是很痛恨自己的吗? 一连串的疑问闪过沉鸢的脑海,甚至下意识的,沉鸢觉得这会不会又是什么陷阱。毕竟越狱这样的事,弄不好会连累许多人的。她自问问心无愧,觉得实在不必冒这个险。可是钟灵说的不错,公子眼下远出在外,根本没人能救得了自己,不逃出去的话 “小姐放心,既然他们胡诌说小姐是雌龙星下凡,那小姐失踪也算不得什么离奇的事。”钟灵一脸期望的看着沉鸢,“小姐,错过了这个机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沉鸢想了又想,最终却摇了摇头,“就算我们逃出了大牢,又能逃多远?” “所以夫人选在明天,我们失踪后至少过两日,皇上才会知晓,这两日的功夫,足够我们掩藏身份逃走了。”钟灵有些着急,这确实是难得的良机。“本来是说今晚就走的,谁知小姐病的厉害,而且夫人也怕有襄城公主的人盯着这里,所以明天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一起逃了这个鬼地方!” 沉鸢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她不是没这个胆量逃走,她只怕又陷入什么圈套,又连累帮助她的人。 “小姐,我” “你们都吃好了吧?”芸香走了进来,“我们该回去了,耽搁的时间太久就不大好了。” 钟灵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家肯这样帮她来见小姐一面已经不容易了,只盼望着小姐能早点想明白。 钟灵她们走后,沉鸢望着空荡荡的牢房,不禁又颤抖了一下,说不出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也不知道宓夫人这次为何要这样倾尽全力帮自己。 夜宴上,芸香回到宓夫人身边,偷偷说了沉鸢的情况,宓夫人面色不改的坐在那里,听到沉鸢的处境和对逃跑事情的反应后,略微点了点头。她看着面前觥筹交错的场景,有些失神。 芸香知道,若不是公子临走之前写信,把顾小姐托付给夫人,不然以夫人往日的性子,才不会费心理会这些事。 初一晚上,沉鸢确实精神头比前两日好了许多,钟灵和芸香来的时候,看到沉鸢气色恢复不少,心里也挺高兴的。 “我家夫人的意思是,路已经给了你,走与不走都凭姑娘自愿。只不过,姑娘此番做了决定,往后是福是祸,可再怪不得我们了。”芸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算多和善,却也是实话。她将要乔庄换身的衣物放在草床上,还准备了一个简单的包裹,里面是一些盘缠,干粮还有一小瓶丹药。芸香给那丹药说是因为沉鸢身子骨还没好全,所以留给她继续服用的。 “小姐若是决定走,去哪里也无需告诉我。出了宫门,我已经安排了马车在那里候着了,他可以送姑娘一程。至于后面的路,就要姑娘和钟灵姑娘自己走了。”说罢,芸香也不再多劝什么。 钟灵眼巴巴的望着沉鸢,心里头直跳,毕竟越狱可不是一般的事,眼下时机成熟,必须动作迅速点才好。 沉鸢望着钟灵,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既然有这么个机会,为何不试一试,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好。如果此番顺利逃脱,她一定要赶紧赶回西华国去! “劳烦姑娘替我多谢你家夫人。” 此话一出,芸香就知道她同意逃走了,便笑道:“我家夫人说救你一命,原也不是什么都不图的。若是姑娘顺利脱逃,往后便也算承了我家夫人一个恩情,待他日夫人有需要时,姑娘再还了这个恩情就是了,所以姑娘不必如此挂怀。” 于是,等沉鸢换好了衣服,芸香就立马带着她二人低调的从天牢出来。所幸天色一黑,旁人也看不大真切,只知道是宓夫人的婢女探望牢中的那个小姐出来了。 钟灵跟着芸香走,还紧紧的挨着沉鸢,芸香见她这般害怕,便轻声笑道:“正常走路就好,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来。前面不远就到宫门口了,这会儿正是侍卫们交接晚班的时辰,你们拿好宫牌,就说是奉命出宫办事,我就不多送了,以免日后给夫人带来不便。你们也放心,那边都已经打点过了,不会太为难二位的。” 沉鸢接过宫牌,看着芸香,道:“有劳姑娘了,告辞!” 芸香目送着二人顺利走出宫门,方才回去复命了。 上了马车后,钟灵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抹额间,居然已经紧张的出了汗,此刻寒冷袭来只觉得背上一片凉意。 沉鸢握着她的手靠在马车后壁上,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她总觉得不会这般顺利的。 “小姐饿不饿,刚才都没吃点东西,现在马车走得急,也不知道下面能到哪里,今晚恐怕要颠簸着度过了。” 马车外漆黑一片,不时有鞭炮声传来,今夜是初一了啊。比起从西华国来时无限的风光,这会儿只让沉鸢觉得世态炎凉。 “我不饿,就是有点累了。” 钟灵一听,立马将沉鸢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那小姐靠着我睡会儿吧。”语毕,她还紧紧挽着沉鸢的手臂,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沉鸢就消失了似的。 这一觉虽然睡得不大稳当,时时被颠醒,但沉鸢却觉得无比的安心。早上阳光从车窗外照了进来,充满着无限的生机,眼看着春天就要来了,似乎都没有那么寒冷了。 钟灵见她醒了,便活动活动身子,坐了一夜也是累的慌。她打开车帘,见赶马车的便装侍卫仍然精力充沛似的,不由说道:“小哥,你要不要歇一歇?赶了一晚上也辛苦了吧!” “不妨事的,我们已经到了涵州,一会儿找个客栈给马添点饲料。”他憨厚的笑道。 “涵州?”钟灵不大熟悉,毕竟到了御景国后,除了临东城,她哪里也没去过,更没注意过周边的城市。 那侍卫似乎看出来钟灵的不解,便说道:“临东城距离我们现在大概有六百里了,我还没敢往官道上走,都是从小路上赶的,不然以这马的脚力,此刻都应该到邕城了。” 沉鸢倒是听明白了,邕城离启彦国不远,听这侍卫的口气,这匹马似乎是罕见的千里马。宓夫人也算是想的周到,没有把她们往回西华国的路上送。 “过了涵州,前面山多,估计下午和晚上会走些山路,脚程也许会慢下来,我尽量把你们送到邕城,后面的路你们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钟灵道了声谢谢,然后放下了车帘,小声嘟囔道:“小姐,离这么远,我们后面该怎么回西华呀。” 沉鸢也颇有些无奈,她们两个女子孤身上路,要绕多远才能平安回到西华呢? 晌午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总算是找了个简单的旅馆,因为急着赶路,三个人也没敢耽搁太久,只等马儿吃足了草料便又上了路。 行至傍晚时分,忽然遇上一场狂风暴雨,大家路上行的艰难而缓慢。山路蜿蜒又十分的闭塞,脚下泥泞不堪,树林里也是寒风凄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妖风作怪,偏要与他们对着干似的。 天色渐暗,山路更加难走。这一代山路崎岖,时有峭壁夹杂在路旁,所以他们行的十分小心。 沉鸢眼皮子跳了跳,心里越来越有些害怕,虽然钟灵陪在身边,可回想起来的时候那些刺杀,她还是放不下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跳崖 “小姐,风声怎么这样大?都快过了冬天了,却还跟夏天似的狂风骤雨,真是吓人!” “钟灵,没事的,别怕”沉鸢不知不觉紧紧的握住了钟灵的手。 “嗖——” 她们互相安慰的话还未说完,林子里便传来刀箭的声音。 赶车的侍卫以为是遇到了盗贼,一个着急,竟然将马车陷在泥塘里了,他只好赶紧掀起车帘让沉鸢她们下来赶紧逃跑。 可没想到的是,来人黑衣裹身,覆面持剑,一个个带着满身的杀气。看来,他们还是追来了 那侍卫既无佩刀,也没有拿弓箭,双拳难敌四手,哪里对付得了这么多追杀她们人?他只好让钟灵带着沉鸢赶紧往前跑,不要管他。沉鸢虽然担心他有危险,但却没敢多耽误,眼下这情景自然能走一个是一个,只盼上天保佑这侍卫平安活着。 混乱中,沉鸢和钟灵拼命的往林子深处走着,什么都不要了。 天已经黑了,树林子里都是血腥味和雨水泥土混杂的味道。眼见无路可走,沉鸢紧紧拉着钟灵躲在一处灌木丛中,身旁已经没有别人了,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钟灵紧张的连心跳声都听得见,雨珠淋在身上,冻的她不停的哆嗦,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寒冷。 雨打在沉鸢的脸上,随着发梢滚落,她那明媚的眼眸一刻也不敢松懈,紧紧盯着周围。 有人过来了! 脚步声不断往她们所在的地方涌来 钟灵也听到了,不敢动一丝一毫,也不敢干扰沉鸢的意识,只能紧紧咬着嘴唇。惊恐,慌张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 可是偏偏越是想安静,越是安静不了,她脆生生的打了个喷嚏! “在那边!” 糟了!沉鸢立刻拉着钟灵准备逃。 钟灵却一下子挣脱,蓄足力气蒙的把沉鸢推开,“小姐快走!” 沉鸢大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顺着钟灵的力道滑跌到一旁的小沟里。她抬头看向钟灵,已经来不及拉住钟灵的手。只见钟灵慌忙的拎着裙角跑出去,想把黑衣人引走,然而她还没能走多远,就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箭急速的划破树叶,笔直的插入钟灵的后背,当胸刺穿而过钟灵像一只被雨水拍打后无力飞舞的蝴蝶,轻轻的扑在了淅淅沥沥的夜雨中,划下一道名为忧伤的曲线 第一次见到钟灵,沉鸢还那么小,当时娘亲刚刚离去不久,自己在府里都是孤苦一个人。祖父怕她年幼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就四处寻小玩意儿逗她。直到那天,祖父牵着两个粉嫩的小娃娃走到屋里,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那两个小娃娃啊,虽然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可是娇俏的脸上掩饰不住的茫然和羞涩。小沉鸢蹒跚的走过去,问她们叫什么名字。大一点的那个说叫小花,小一点的这个摸摸脑袋说没有名字。 小沉鸢听后开心的笑了,歪着脑袋问祖父,可不可以重新给她们起名字。祖父慈爱的说可以,她便拉着那两个小娃娃的手,珍重其事的说道:“以后你有名字了,叫钟灵,你也不要叫小花了,叫毓秀,好不好?” 两个小娃娃相视一笑,拍着小手赞同。钟灵毓秀,多么美好的寓意。而那两个小娃娃也像极了她们的名字,一个性子活跃,一个性子沉稳,成了沉鸢的一膀一臂,伴她成长,伴她走过了那些思念爹娘的日子。可是她却没能保护好她们俩,先是毓秀悄无声息的死了,现在连唯一的钟灵也 沉鸢心口一闷,眼看着钟灵的身影倒在那里,自己也像是被抽空了气息,想喊却不能喊。她的钟灵,跟了她这么多年的钟灵啊!你怎么这么傻! 钟灵倒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眼角留着泪,不敢看向沉鸢所在的地方,深怕自己的眼神会出卖沉鸢引人到沉鸢那里去。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活着! “快找,她走不远的,一定在这边!”为首的黑衣人低声说道。 是个女子的声音,轻灵而熟悉。熟悉到仿佛是前几日还曾见到的人的声音。本是空灵清悦的声线,可此刻听着,竟让人那样难受,那样心如刀绞,她杀了钟灵,她杀了钟灵!竟然是她! 沉鸢的心已经寒了一半。 不远处就是悬崖峭壁,她知道这次是逃不过了,与其死在这些人的刀下,身首异处,不如死的有尊严一点她已无路可逃,即便钟灵拼死想引开那些人的视线,想救她一命,也是不行的了。四处都是黑衣人的搜索,刀光剑影不停的闪烁,她就算插翅也飞不过这井然有序的丛林密雨,飞不过身旁烟雾缭绕的万丈深渊。沉鸢站起来,一点一点的往那里走去,此刻的她已心如死灰。“钟灵,你等着我傻丫头,一定要等我” “在那里!”有人发现了她,大家都不急不慢的围了过来,因为他们都知道,顾沉鸢这次是铁定逃不掉的。 为首的人身材匀称,脚步轻盈,仿佛还是第一次相见。沉鸢只是不敢相信,虽然刚才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她就已经有些知道来人是谁,可是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是想多了,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置钟灵于死地的人,这个玩命追杀自己的人,会是她心里想到的那个人。 沉鸢避无可避,干脆倔强的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慢慢靠近。这种濒临死亡而又无助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很强大却又很孤单。因为她所珍惜的人都不在身边了,她要一个人面对死亡,也只能一个人面对。 待借着火光看到蒙面人的眼睛时,沉鸢如坠寒窖。 “涎玉真的是你!”沉鸢不敢置信,那个之前待她彬彬有礼,口口声声喊她少夫人的人,此刻会率领众人将她送向死亡的深渊。一时间,沉鸢感慨良多,果真是世事无常,叫人防不胜防。 涎玉见沉鸢认出了她,缓缓摘下遮面的饰物。 沉鸢踉跄了几步,苦笑不已,“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哭?可是眼泪却像是被雨水冲干了,她仰天,任雨水不停的拍打她的面颊。 为什么是涎玉?为什么不是别人! “奉家主之命,送小姐一程。”涎玉凉凉的说道,很难从她眼中口中寻觅到一丝的人情味。 “家主?你家主人是谁?”沉鸢不敢相信她看到的这一切,她也不相信这是嬴臻派来的。然而 “少夫人”涎玉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沉鸢笑了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声响,也说不清她自己是什么情绪。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麻木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要置她于死地呢?‘少夫人’?多么嘲讽的称谓啊。她甚至沉鸢觉得喉间一甜,好像有股腥味蔓延在唇齿间。 “若你不死,公子和夫人都没命了”涎玉知道沉鸢此刻多么痛苦,毕竟也相处了这么多时日,她面对着沉鸢时也不可能完全做到无动于衷。“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不必多问了。” “是襄城公主还是宸夫人?”沉鸢出奇的冷静,也出奇的寂寥。 涎玉有些诧异,不知道她怎么会猜到这两个人。没错,确实是这两个人联手,拿公子和宓夫人的性命相要挟的。涎玉从前是伺候董媛的,自然有些许情分,更何况她知道宓夫人为公子做了多少牺牲,所以她不能袖手旁观,也无法对公子和夫人的生死毫不顾忌。她对不起沉鸢,那就由她一个人承担好了,涎玉已经做好了公子归来后要那她试问的准备。 沉鸢见涎玉不说话,心伤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眼前这情况,她已无生还的可能,涎玉又有什么理由骗自己呢?那么,真的是她们要这么做的了沉鸢眼中燃起恨意,那样浓烈,却又那样撕心裂肺,只恨自己不辨忠奸,到头来误了家国大事。如果能够重来,她一定不会心慈手软!一定不会! “呵呵,姐姐你好狠——!”沉鸢一字一句的说着,她不愿涎玉为难,也不愿公子真的有事,只能怀着所有的愤怒悔恨和不甘,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崖 往事历历在目,那人曾说她堪当倾国二字,那人曾举杯说名花倾国两相欢,那人曾与她同车泛游共饮棠梨雪,那人曾为她种下满院桃花迎风舞而如今,金戈铁马,碧树层层,她终究还是输给了爱他的人。 都过去了,你们欠我的,终会还我的! ------题外话------ 呜呜呜,鸢儿跳崖了,猜猜会不会失忆呢?会不会遇到温暖的男二呢?哈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获救 就这样,带着满腔的恨意,一朵名花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明月白日照样升起,不会因为她的香消玉殒而有所躲藏,山川河流依然故在,不会因为她的泣声凄语而有所萎靡。 “怎么样,她会醒么?到底还要多久啊” 一道很好听的声音在耳畔轻轻的呼唤着,像是梦境中的呓语,喃喃的,带着熟悉的味道。 “这个我哪里能知道,哑医不是一直照看着嘛,你急什么,她不会有事的。” 是个男子笑脸嬉皮的声音,不过也颇有些无奈的回应着女子的话。 “这都过去多久了”女子嘀咕着,好像很是担心,转头问道:“哑医,你有把握救活她吗?” 一旁背对着他们俩的哑医闻言,身形一顿,停下手中的活儿,转身看着床上的人,轻而缓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不过这么久了,着实让我难安哑医你为什么要戴着银面具呢?”姑娘转移话题的速度让她身旁的男子失笑不已,“温陵,你就别问那么多了,神医总要神秘点,不然叫人知道真面目,以后在路上遇到谁都要给人看病,多麻烦!” “说的也是!”温陵大为赞同,收起了好奇的目光。 刘璋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看一旁的哑医,哂笑了两声。 不错,守在床畔的,正是阔别数月的温陵和永逸侯刘璋。 沉鸢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恢复,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她躺在柔软的榻上,全身都动弹不得,似乎身体由不得头脑来支配,只感觉浑身上下都一阵阵的疼痛,像是烈火烤着,又像是寒冰镇着,只叫她难受至极。 “她好像出汗了,会不会被子压得太厚了?如今已经是四月末的天了,她成日里这么闷着,怕是极不舒服的。”温陵见沉鸢颈项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赶忙拿起手帕替她擦拭着。 哑医走过来,刘璋便会意,道:“让他来吧,正好也要换药,咱们先出去,省的添乱。” 语毕,他便将温陵带出去了。 哑医轻柔的将沉鸢颈边的被子拉开一点,让她透透气。然后缓缓的伸手替沉鸢揭开敷在眼睛上的纱布。 窗边的阳光照了进来,随着纱布一层一层被揭开,沉鸢似乎有点感受了,眉头微微蹙起,好像是感到眼角边的痛意。 哑医的手顿了顿,仔细而又轻缓的替她去掉那些纱布,又害怕会牵动她右眼角上的伤痕。 “唔”沉鸢嘤咛一声,好像是被日光照着,显得不太习惯,又有些畏缩害怕。 她眼睛紧紧的闭着,眼珠子却稍稍动了一下,哑医见状,眼睛里露出期待的神色,好像有一丝的惊喜。 只是看着沉鸢右眼边上那深深的伤痕,他又像有些自责,毕竟没能保护好沉鸢那张完美的容颜,让这如藤蔓一般的伤疤留在了她的脸上,不知道她醒后,会有什么感想。 哑医不再多想,行动迅速的给沉鸢上了药,然后又重新将她的眼睛敷上纱布,轻轻地打开门出去了。让沉鸢好好休息,兴许可以早点醒过来。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在温陵意料不到的那个午后,沉鸢奇迹般的完全苏醒了。 她喉间发出浅浅的声音,温陵大喜过望,赶紧凑到沉鸢跟前仔细听着。沉鸢感受到身旁淡淡的清香,但还是有些害怕,毕竟她什么也看不见,手脚也软的没力气,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置身何地。只有仅存的一点意识告诉她,她还活着,没能埋葬在那漆黑的夜色中。 “沉鸢姐姐,我是温陵啊,你醒了么?” 温陵?沉鸢不知为何,心中一股暖流涌了上来,眼角酸涩的厉害却也痛的厉害,特别是右边的眼睛。 “我”她尝试着开口,许是多日不曾说话的缘故,声音很轻微还有些沙哑。 温陵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守了这么多天,她终于醒了! “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好好养着。你醒了就好,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温陵叽叽喳喳的念叨,乐不可支。 “你瞧你乐的,”刘璋宠溺的看着温陵撒欢的模样,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下了。他对沉鸢说道:“顾小姐你身上伤口太多,这才刚醒,还要好好休息。放心吧,我们俩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温陵也忙不迭的点头,却忘记沉鸢根本看不到她这会儿兴奋的神情,“沉鸢姐姐,你还疼吗?” “不,不疼” 一旁的哑医就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仿佛他也当自己是空气一般,不敢叨扰这样愉悦的时刻。 刘璋忽地反应过来,笑道:“这次啊,可算是你命大,也多亏了哑医一时不离的照应着。” 沉鸢嗯了一声,唇角微微扯出了一抹笑容,对哑医表示感谢。 “噢,哑医不能说话,等你眼睛好了,就可以看到他了,这段时间都是他在帮我们一起照顾你的。”温陵解释道,虽然她并不知道哑医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只要他救活了沉鸢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对了,姐姐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 哑医朝刘璋点了点头,刘璋试探的问:“可以摘下纱布了?” 温陵一听,连忙让到旁边,让哑医过来帮沉鸢摘下层层的纱布。 温陵怕窗户透过来的光会让沉鸢一时间不能适应,还细心的将窗户关上了。 纱布揭到最后一层,沉鸢沉静的面容出现在三人的眼中。温陵微微偏过头,不忍的看着她眼角的伤痕,刘璋则是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他们都没发现哑医的手稍稍颤了颤。 “姐姐,你能看得见吗?” 沉鸢慢慢的睁开眼,清如秋水的眸子里倒映着一张银色的面具,由模糊变清晰,最后定格在那里。 沉鸢许久不起身,此刻脖子有些僵硬,只能稍稍转过头。她看到了眨巴着眼睛难掩笑意的温陵和那个玩世不恭的刘璋,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却又像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 “怎么样?眼睛有不舒服的吗?”温陵凑到沉鸢眼前细细的看着,真当沉鸢是个失明的人似的。 沉鸢忍俊不禁,好久没有看到温陵了。自她和刘璋离开临东城,这一晃都有几个月了。这么一想,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养病又耽搁了多久,不知道祖父会不会担心她。 “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温陵撇撇嘴,不满的道:“你啊,惯会逞强,哪里有不疼的,我光是看到你那天的样子都觉得浑身疼”温陵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很多事,不知道沉鸢听闻后能不能接受的了。眼下她刚醒过来,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 沉鸢眼眸一黯,想到那晚的事情,便心如刀绞。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襄城姐姐说你是什么星,又为何他们要置你于死地?” “温陵,顾小姐刚醒,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还不让她好好歇着,早日养好身体要紧!”刘璋连忙出来打圆场,怕眼下问这么多会勾起她的伤心事。 温陵点头,忽地乐道:“姐姐,我离开城都的这段时间里,可学了不少拿手的菜。眼下你醒了,我正好下厨做给你吃,保准你很快就能补回来!” 沉鸢微笑着点头,看来温陵出门的这段时间,确实想通了不少,能这般豁达不思往事倒也难得。 于是温陵以缺人手为由,应将刘璋拉倒厨房,留下哑医和沉鸢在屋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隐瞒 面对着陌生的面孔,沉鸢不知道该如何说,更何况那人戴着面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更加让她不知从何说起。 哑医知道沉鸢或许不懂他的手势,便在案几上写了几个字给她看:你刚醒,还需静养,若有需要,可唤我。 字迹清晰,一笔一划都刚劲有力,沉鸢看后觉得很舒服。之前她见过子仪的字,寥寥几笔略显疏狂,也见过嬴臻的字,秀直工整匠心独运,却独独没有眼前这些字让她心生亲切。也许是因为知道他救了自己一命,所以潜意识里就觉得安心吧。 她缓缓抬眸与他对视,银面具的遮盖下,只能露出他一双眼睛,连多余的皮肤都看不到,可不知为何,沉鸢没来由的却有些信任他。 就这样,又过了些日子,沉鸢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温陵殷勤的说要给她梳妆打扮,不让沉鸢自己动手,为的是不叫沉鸢照铜镜。因为温陵害怕沉鸢一时间接受不了右眼角处的伤疤,但她却不晓得其实沉鸢早就感觉到了,每日手指触摸到眼角的时候,那不平整的肌肤又怎瞒得过沉鸢?只是此刻,容貌还有什么重要呢,不过一副皮囊而已,能活下来已然是万幸。 “姐姐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么美的”温陵回忆起第一日见到她的场景,那时候万人空巷,临东城的大街小巷都聚满了围观的人,两乘轿撵抬着沉鸢和那个瑾熹公主,轻纱曼舞。她站在楼上隐约见到帘子里的人,当时还骂她们是祸水来着没想到造化弄人,最后却和沉鸢成了好姐妹。 “姐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温陵抿着嘴偷笑。 沉鸢轻笑,声线柔和:“怎会不记得呢?”那天自己和钟灵扮作小丫鬟上街头,碰到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还扬言说是自己的敌人沉鸢回忆到此处,眼眸暗了下去,只可惜,钟灵不在了 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能让钟灵白白的为她而死!沉鸢忽地抬头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日刘璋说听村子里的人说前一夜山上有凤鸣声,我就好奇嘛,趁着不下雨拉着刘璋上山玩来着,没想到在淤泥谷内发现了一身血迹的你。当时你满脸是伤,身上的衣服都被刮破好几处,吓得我不知所措了”温陵当时真的是吓坏了,本来只是以为救了一个失足跌落山崖的姑娘,没想到会是沉鸢。 “后来我们把你带回来,刘璋就找来他的好友,就是那个哑医,我们一直照看着你。本想写信回临东城的,可是城里张贴了告示,说你,说你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们是不信什么国师的鬼话,便自作主张替你隐瞒了。况且那个时候你能不能醒,我们也没把握,所以没有对任何人说你在我们这里的事情。哦对了,”温陵怕沉鸢误会嬴臻怎么不来看她,忙解释道:“公卿哥哥他一直在丰夏,也许不知晓这些,我们也没敢飞鸽传书告诉他。毕竟宫里眼线多,万一信落入宫里人的手中,可就遭了。” 沉鸢听到嬴臻的名字,心头狠狠一阵悸痛,当时她那般绝望,可公子却不在她身边,她甚至不知道这些事是否是公子默许的。但她还是忍着情绪,不露声色的问道:“他还在丰夏吗?莫非老夫人和琬琬” “呃,他”温陵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其实温陵和刘璋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二人离开也有段时间了。“听说人是救出来了,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国开战数月,只怕丰夏这次真的不大好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也好久不跟外界联系了,要不然也不晓得你会这样” “原来是这样”沉鸢垂下眼帘,掩藏住眼中不合时宜的情绪,也压抑着内心的伤痛,她又忽然问道:“那你们救我的时候,可有看到钟灵?” 温陵摇摇头,疑惑道:“我还奇怪呢,那丫鬟去哪里了?平日里不是护主心切吗,怎的最近都不见她身影?” 沉鸢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看来那些人清理了当夜的现场,可怜钟灵到最后连安身之地也没有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伤害她的人,既然上天给她活下去的机会,她一定不可以再任性了! “她去了她想去的地方。罢了,以后我一个人行事也方便些,这段时间耽搁太久了,我这两天就要回去了。” “什么?回——回去?回哪儿啊?”温陵一时间急切起来,好不容易让她养好身体,怎么能让她再伤心难过? 沉鸢看到温陵极力掩饰的焦急,心中的疑窦不免越来越深。因为自她清醒过来,看到温陵和刘璋的一些举动,沉鸢总觉得似乎温陵和刘璋瞒着她什么事情。若说以前,温陵他们如此待她,她必定也会拿出十分的真心来对待他们,可现在,她害怕了,也不敢了。即便知道温陵不会害她,但她心里已经不敢再轻信任何人。更何况她近来经历的这些事情,她说了,他们又会相信吗?除此之外,沉鸢也担心自己会殃及他们的安危,所以她不能在这里呆多久的。 “祖父之前来信说身体不好,我这才动身准备回西华去看他的。”沉鸢并不知道西华国发生了什么,所以想编个借口敷衍过去。 “姐姐,你祖父他告诉你他病重了?”温陵眼珠子一转,瞬间慌乱了起来,因为据她所知,西华国的顾老丞相已经她要怎么告诉沉鸢呢? 正当二人聊到此处,哑医忽然端了碗药过来,要沉鸢喝下,这才终止了二人的谈话,也让温陵松了口气。 “哑医真是心细,以前倒是没听刘璋提过你,没想到你医术这么高明呢!”温陵打趣道。 沉鸢微微蹙眉看了哑医一眼,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让她自己都不可思议的想法——哑医会不会是嬴臻乔装所扮? 看他此刻的举止似乎真的有嬴臻的影子,可是怎么可能呢?沉鸢在心里暗自叹息,原来,公子在她心里的分量竟然这么重。 “我认识的人可多了,你怎么会都知道!”刘璋笑嘻嘻的接话,颇为自豪的说:“我经常周游列国,哪个地方没我认识的人!” “游手好闲!永逸侯世代出将领,到你这里,那三十万大军就只能赋闲在家了!”温陵白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不挺好的,打仗有什么用?只会搅得老百姓苦不堪言!况且,我已经交了兵符,如今是无官一身轻,再不管那些朝堂纷争了。” 沉鸢闻言,默不作声,如果四海一家,从此不再征战不休,那该多好!沉鸢一直有个疑虑,那便是公子表面上帮着襄城公主,可自己却一直不知他真正的目的何在。 “我就是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看我们在这里远离那些烦扰,多惬意!” 看得出来,刘璋说这话是真心的。 沉鸢看着他们二人这样和睦,忽然有些羡慕了。这世上,有人痴心一片,为了心爱的人可以牺牲所有,包括名利富贵,甚至是身家性命,譬如宓夫人;有人机关算尽,因为自己得不到所爱之人,便拆散属于他的幸福,以满足自己极端的快意,譬如瑾熹;也有人暗藏理智,只愿追随那人的脚步,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盼望着上天给她一次机会,譬如自己 可不管怎样,这三种人都不如温陵幸福。 原来两情相悦,竟是这样的落落大方,不慌不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打击 又过了几日,哑医见沉鸢恢复的差不多,便说要走了。他是刘璋专程请来的人,辛辛苦苦照看了沉鸢这么些时日,他们少不得要好生款待一番的。沉鸢心想自己耽搁了这么久,也该早点回锦州去,毕竟温陵和刘璋也不可能会一直陪着自己,于是她又提了要走的事。 这下温陵可没那么爽快了,一直找各种理由不让她下山去。 沉鸢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没告诉自己,可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此,沉鸢更加不放心,她料想温陵瞒着的,必定是和西华国或者和自己有关的事。 晚饭过后,沉鸢去找了温陵,恰好刘璋也在,她便想问个明白。其实温陵和刘璋也知道这些事瞒不住,眼下不说,不过是怕她受不住那样的打击。 “姐姐你不明白,如今外面的世道乱的很,到处都是战乱,你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叫我们如何放心的下?你也知道,我们离开临东城之后也没去什么地方,一直就待在这里,这边风景秀丽,民风淳朴,可比你们锦州舒服多了,你为何执意要走呢?”温陵拉着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简直快要把这邕城小地夸的天花乱坠了。 刘璋就在一旁笑着看温陵胡编乱造,也不拆穿她。 “你们可以放下过往逍遥自在,可我如何能安心在这里?”沉鸢叹了口气,她已经没什么亲近的人了,唯有远在锦州的祖父是她唯一的牵挂,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走的。 温陵见苦说无用,便朝刘璋使了个眼色,刘璋又道:“此去锦州多少路,你可知晓?” “便是万里,虽远不待。” 温陵被沉鸢这话中的坚决给震撼到了,她也能明白沉鸢回去的决心,何况血浓于水,骨肉亲情本来就是场割舍不下的牵绊,可是 沉鸢见他们神色不对,心里更是忐忑,他们这样苦苦拦着,实在没有道理,“你们快与我说了实话吧,西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能让我回去?” 就算她身亡的消息传回了锦州,她一个大活人回了家,难道祖父还会不认自己吗? “我知道你想回去看你祖父,可,可若是”温陵实在不敢说出口,但她看到沉鸢焦急的眼眸,还是狠下心告诉沉鸢了,“若是你祖父不在了呢?” “你,你说什么?”沉鸢一个趔趄,连忙扶住了身旁的桌子,她咽了口唾沫,仿佛没听清温陵的话。 温陵被她的样子吓到了,一时不敢说,忙望向了刘璋。刘璋也是无奈,只好解释道:“你们西华的司空将军罗列了数条罪名让皇帝下令批捕你祖父,让他在牢狱中呆了许久。结果不知怎的,在下令斩杀你祖父之前一天,你祖父就在狱中自缢身亡了。这已经是一个月前哎!” 刘璋话还没说完,沉鸢头皮发麻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幸好哑医人还没走,那晚他们又是给沉鸢掐人中,又是扎针的,总算是把她给弄醒了。 这一夜,沉鸢梦到了小时候,娘亲带着她玩耍嬉戏,带她出府赏灯,只是走着走着,娘亲不见了。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变得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一转身,看到祖父在她身后看着她笑,就是不说话,只是朝她和蔼的笑着。祖父沉鸢想跑到他跟前,可是怎么跑都跑不过去,好像隔着万丈深渊一晃眼,看到自己穿着大红嫁衣,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她害怕,蜷缩着身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钟灵毓秀的声音。她扭头,却见那二人端着果盆有说有笑的走过来,看到她后朝她行礼:夫人万安!她摇头,不,我不是夫人,我是小姐。钟灵笑兮兮的指着另外一边的女子道:那才是我们的小姐。她转头望去,竟是手执桃花的宓夫人不,不是这样的,沉鸢拼命的摇头:你们为什么不认识我了,我要去找祖父,他一定认识我的,祖父呢?沉鸢想跑,可是一转眼人都不见了。耳畔有一句声音:顾小姐堪当倾国二字是谁!是嬴臻,嬴臻沉鸢眼前一黑,嬴臻的影子落在她裙角前,她抬头,泪眼婆娑,像个无助的孩子。嬴臻伸出手:跟我走吧。沉鸢犹豫着,忽听得身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喊她:鸢儿是祖父,待她再看向嬴臻时,忽然间嬴臻面目狰狞,双手掐着她的脖子 “祖父救,救我祖父”陷入恶梦里的沉鸢不停的呢喃,身上还急出一身汗。沉鸢眼角流出泪水来,眉头依旧紧紧的蹙着,忽然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你醒啦!做噩梦了是不是?”温陵一直陪着她,见沉鸢醒了,连忙关切的问着,并拿起棉巾帮她擦汗。 可沉鸢醒后,就一副呆呆的样子,丝毫没有生机。这下把温陵急坏了,好不容易把她救活,可不是让她这样颓废下去的。 温陵问哑医怎么办,哑医却回了个医人不医命,气的温陵快要跳起来了。哑医说沉鸢现在没有了求生的欲望,除非她自己能想明白,否则心中一口气郁结着,怕是不大好了。 温陵自责不已,不停的说要是不急着告诉沉鸢,沉鸢也不会如此。 刘璋却舍不得温陵这样难过,连忙安慰:“这事瞒不住的,早些告诉她,我们还能照看着,若是等她日后下山才知晓,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可现在怎么办?” “她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不会有事的。”刘璋忽然笑道:“你如今对她这么关心,倒像她成了你的亲姐姐似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温陵气极,“当初我难受的时候,是她不计前嫌陪我度过那些痛苦的日子的。她从没厌烦过我,我现在又怎么能弃她不顾?况且,”温陵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我与她都是无家可归的,我不关心她,还指望谁关心她?” 刘璋自知失言,连忙哄温陵,好说歹说方才让她止了哭泣,“再说了,你哪里无家可归了,你还有我呢。” 温陵被他这不正经的话逗的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便去照看沉鸢了。 可沉鸢一连两天都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可真的是药石无医了。哑医说沉鸢不吃东西,可以喂她吃些流食,这样或许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温陵一听,便拉着刘璋便立马下山,说是买点大补的食物回来捣碎了灌进她嘴里也成。 “你也无需买这么多吧,她都吃不下什么,你” “你懂什么,她不吃这个,我们可以给她吃那个,多买些东西,总有一个她能吃的下嘛!” 看着温陵一边指画一边说话的可爱样子,刘璋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刚走没几步,忽然发现有个村妇打扮的人停在告示栏那边,盯着沉鸢画像看。 刘璋悄悄带着温陵走到旁边,发现那妇人眼中似乎噙着泪,好像跟沉鸢认识。不过温陵和刘璋也没敢贸然说什么,毕竟不知这妇人的来历。 “这位大娘莫非是认识画中的姑娘?”温陵试探性的问道。 那妇人连忙收起情绪,转过头一看,这眼前的女子不是那个郡主么? 从前听小姐提过,说这个郡主其实心地不坏,倒也可爱。难道,难道小姐跟他们在一起?秋棠大喜过望,忙问道:“二位可知道我家小姐现在在何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复仇决心 温陵和刘璋面面相觑,不好随意作答。 “我叫秋棠,是小姐从前的乳娘,若二位知道小姐下落,万望告知。” 刘璋见秋棠说的诚恳,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反正一个妇人,带回去也不会怎样,再说沉鸢现在状态又那样了,如果这人真是她乳娘,或许对沉鸢的清醒还有些好处。 于是,温陵便与刘璋将秋棠带回了山里。 秋棠见到沉鸢成了这副模样,心酸的不行,这孩子从小就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 秋棠用勺子给沉鸢喂些流食,可沉鸢呆呆的根本不吃。 “小姐,我是棠姨啊”秋棠哽咽起来,想起沉鸢小时候乖巧的样子,秋棠忍不住抹了把眼泪,连一旁的温陵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秋棠轻轻哼着从前哄沉鸢时唱过的歌谣,像哄小孩子一样,慢慢唤醒沉鸢。 沉鸢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珠子慢慢转向了秋棠,瞳孔也渐渐不再涣散,慢慢的聚焦到秋棠的脸上。 温陵见状,一阵的激动,她紧紧抓住刘璋的手,兴奋的不敢出一点动静。刘璋也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神情,二人聚精会神的看着沉鸢。 “小姐,小姐?”秋棠见沉鸢有些反应,连忙呼唤了几声,“你快些好起来,你还有棠姨啊,还有你爹呀!” 棠姨?爹?沉鸢还未曾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扭头看到身边的女人,却情不自禁的将身子往里头躲了躲。 秋棠目光中流露出些许伤痛之意,“小姐别怕是棠姨啊!” 沉鸢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见眼前棠姨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她张了张口,忽然干呕起来,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璋同温陵一看,这才放了心,总算是有反应了,哭出来也好,不然可真要憋傻了。 秋棠陪沉鸢抹眼泪哭了好一阵,二人才慢慢平息了情绪。温陵又端来些吃的,强行让沉鸢吃下去,这两日可把她急坏了,好在有这个棠姨,不然还真拿沉鸢没辙。 休整了几天,沉鸢算是恢复正常,就是不大爱主动和人说话。不过她倒也乖巧的可以,温陵问什么就答什么,依旧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这天,秋棠忽然来找刘璋,说是要带沉鸢去启彦,温陵一开始不同意,可秋棠说沉鸢的爹在启彦,现在沉鸢只有这么一个至亲的人了,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去见个面。 刘璋想了半天,也许沉鸢现在同温陵当时的心态一样。或许让沉鸢换个环境,会对她有些好处,便也劝了劝温陵,让她们先过去,等以后温陵想去启彦,他们俩再一道去找沉鸢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温陵也不好强留,毕竟秋棠是沉鸢的乳娘,又有些功夫在身,想必沉鸢跟着她不会有什么事。因此即便她再不情不愿,此刻也只能答应了。 只是临走之前,秋棠千叮万嘱,让温陵他们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沉鸢还活着的消息,连公子也不可以。温陵想,不告诉别人或许是怕襄城公主再派人杀她,只是不告诉公卿哥哥也不知沉鸢和秋棠到底怎么想的,但她也没多问,还是郑重的的应了。 沉鸢和秋棠辞别了温陵他们之后,就一直向西南方向,往启彦走。约莫走了几日的功夫,他们才到了启彦的要塞之城——青州。 青州是启彦国防守之城,入了青州,再往前走个几百里,过了鹤山关,便是启彦国的国都华州了。沉鸢抬眼看着青州城的城墙,一时间有些感慨。 “小姐渴不渴?你先在这里喝个茶,我去问个路。”秋棠让沉鸢到街边的茶摊上坐下,嘱咐她千万别乱走,然后自己到一旁去打听去华州要往哪个方向走。 沉鸢喝着茶,外面烈日灼心,热的她出了许多汗。为了行路方便,秋棠特意让沉鸢扮作男子装束,并将她右眼角处的伤疤用额间发遮了些去,此刻的沉鸢,若不细看,便是一副俊俏公子哥的模样。 街头忽然许多人都涌动起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喜滋滋的赶紧往东边跑。 “小二哥,这可是出了什么事?”沉鸢淡淡的问道。 小二一把将汗巾搭在肩膀上,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青州府上虞世家的二小姐今日在城东抛绣球招亲,这不,大伙儿都凑热闹去了。” “上虞世家?”沉鸢蹙了蹙眉,既是世家小姐,怎的要抛绣球招亲,这般随意? “公子是外地人吧,上虞世家是我们启彦第二世家,老爷姓姜,这姜家大小姐嫁入了皇城,是祁王殿下的王妃,姜家的大少爷是少将,今年才十七岁,就已经跟着祁王殿下南征北战,立下过不少功劳!”小二说起来的时候,满怀自豪感,或许因为这样的世家是出自家乡,所以与有荣焉吧。 “这二小姐今年都已经十九了,却一直拖着不肯议亲。姜老爷和夫人拿她没辙,总不能一直拖下去,这才让她抛绣球招亲,说命里定了是谁便是谁了。这不,连祁王妃都回来给她把关呢!” 沉鸢微笑了下,看来这二小姐也是个倔脾气,姻缘这事,本就强求不得。 “听说姜老爷今日设宴,但凡去了的,都可以进去讨杯喜酒吃呢!所以呀,大伙儿都忙不迭的过去瞧好戏了,”小二笑笑,“公子喝完茶也去凑个热闹?” 沉鸢去凑什么热闹,她暗暗一笑,只是忽然想起来,这姜家与皇家关系如此密切 这时秋棠回到了茶摊,说是先吃个午饭,再慢慢赶路。反正已经到了青州,剩下的路也没有多少了,倒是不急在一时。 沉鸢便将方才小二同她说的话告诉了秋棠,秋棠带着疑惑,压低了声音问:“只是小姐一个女儿身,去凑什么热闹?” 沉鸢没有立即回答,只等出了茶摊,才平静的说道:“我想报仇。” 秋棠四顾左右,轻声说道:“小姐别傻了,我们的仇家是司空将军。他们司空一族远在西华,又大权在握,你我如今连接近都接近不了,还妄谈什么报仇呢?” 沉鸢望了望不远处的天空,口气略显凉薄,“我的仇家不是司空一族,而是西华,是御景!” 秋棠震惊了,小姐这话的意思是 “棠姨,我选启彦作为赌注,我要助他统一天下!”沉鸢没有明说,这个‘他’指的究竟是启彦,还是公子。 秋棠闻言后,却连忙捂住了沉鸢的嘴,“小姐你疯了!” 沉鸢看着秋棠,目光坚定,“棠姨,你是知道的,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万死不辞!” 秋棠皱着眉头,眼下时局动荡,她们不过是两个弱女子,谈什么家国大事,谈什么统一天下?可是她知道,沉鸢身上背负着太多,她又怎么忍心拦着沉鸢,不让她了结心愿呢?哪怕不能成功,至少让沉鸢努力了,将来也不至于会后悔。况且,沉鸢素来有自己的主意,有此决定也不可能是一时的冲动,到不妨让她放手一搏。 “那小姐可是有什么打算?” 沉鸢点点头,她要从这个上虞姜家找些出路,那个祁王妃不是来了吗,那就趁一会儿喝喜酒的时候想办法会会她。 于是秋棠便同沉鸢一道,去了抛绣球的地方——绣楼。 这还是沉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一般来说,西华国虽然是个大国,但毕竟思想有些守旧,女儿家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这样抛绣球招亲的,她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只见身旁人流涌动,抬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大家脸上都写着兴奋二字似的,在那边称兄道弟,一场选亲的局面仿佛成了盛典。 跟在场的人一比,沉鸢身形瘦弱,被挤来挤去的,竟从后面被挤到了接近前排。幸好秋棠一直跟着,不让其他人占沉鸢什么便宜去。 “哎,出来了,出来了!”身边的人望着绣楼那边激动的喊着。 ------题外话------ 鸢儿的艳遇要来啦,嘻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招亲 沉鸢循声望过去,果然,那红妆铺就的绣楼上,有一堆丫头侍女们正簇拥着一位美貌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身量高挑,肤白貌美,眉间一抹英气,这通身的气度风华,全然不似普通闺阁女子。只见她望着楼下乌压压一群人,扭着头不知和身畔的人讨论着什么,显得有些不太情愿。 沉鸢双耳嗡嗡作响,只听得自己身边的人均是热情高涨,不停叫喊着挥舞着,让二小姐快抛绣球。 姜老爷也出现在绣楼上,说了些什么欢迎大家过来的话,然后又说他嫁闺女不看身家富贵,只要身世清白,尚未娶妻,品貌端正的都可以云云。 待他啰嗦完,那二小姐便看也不看楼下,不管不顾的将手中的绣球随意扬起一抛 绣球顺着那力道,在空中绕了个弧线,落了下来。大家纷纷挑起争抢,只见这些男子奋力伸长的手臂和不停辗转的绣球在头顶挥来舞去,一时间热闹非凡。 沉鸢在人群中被来回推搡着,只盼望着绣球早点落下来,这样也不必大热的天挤成肉泥。许是老天听到了她内心的祷告,球是落下来了,却不偏不倚的正正砸到了沉鸢的脑袋掉进了她的怀中 周围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这个摸不着头脑的公子哥。沉鸢不得不佩服启彦的民风,真是相当的井然有序,居然没有一个上来同她抢绣球的。沉鸢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着怀里的绣球往楼上望去,只见二小姐也正望着自己,眼中倒是有几分赞赏的意思,然后别过头就走到里面去了。 这,这娇羞的模样,莫非是看上自己了?沉鸢吃了一惊,望着棠姨有些发憷,这可真是麻烦了。本想过来讨杯喜酒吃,没成想竟然讨回个大自己一岁的美娇娥! 也不待沉鸢有什么反应,众人便闹哄哄得把沉鸢往姜府里送,连棠姨也没能幸免,一道被挤进去‘吃酒’了。 沉鸢被家丁不由分说的带到楼上见人,连个给她分辩的机会都没有。甚至有丫鬟抱着喜服过来说是要先给她换上,这下真是把她给急坏了。 “等一下,你家老爷夫人呢?”沉鸢双目戒备的看着这些人,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不肯放手,丫头们便以为是她害羞,便笑嘻嘻的把衣服搁下。 “老爷在前院招待大家入座呢!老爷说了,既是老天定下的良缘,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把这亲事给成了。” 这,这姜老爷也是心急的,沉鸢颇为无奈,哪里有人接了绣球之后,什么都不问就拉着要成亲的,不知道的还当是他家小姐嫁不出去呢! “那,那你家夫人呢?”沉鸢心想,总能找到个人说明白自己的身份吧。 “夫人陪着二小姐呢!姑爷先换好衣服,一会儿自然会有人引你去见的。”小丫头抿着嘴,笑嘻嘻的回答道。 “姑爷若是觉得不便,我们出去便是。”另一丫头偷着乐道。 沉鸢实在不知道她们为何对自己这般满意,忙道:“不,我不能换衣服!” 几个小丫头愣住了,为首的一个面带异色,“姑爷为何不能换衣服?难道姑爷想穿你身上这件与我家小姐拜堂成亲吗?” “不,我不是这意思,我” “既然不是,那姑爷何苦为难奴婢们?” “我不能与你家小姐拜堂成亲!”沉鸢咽了咽口水,原来被逼着成亲也不是件好差事。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这又是为何?你既然接了我家二小姐的绣球,便是要成亲的。若无此意,你方才为何要接绣球呢?” 我哪里想接了,分明是这绣球从天而降,硬塞给她的!沉鸢叫苦不迭,况且她一直想说明白来着,可这些人并没有给她说明白的机会呀。现在好了,沉鸢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 她心一横,忙将额间鬓发撩开,不自然的说道:“我,我这相貌,着实配不上你家小姐。我原本,原本也只是想来讨杯酒喝的” 沉鸢越说脸颊越红,连声音也忍不住压低了几分,这样的尴尬场景实在是难为情。 这下几个小丫头倒是愣住了,一时间屋里没人开口说话。原本她们见这公子虽然有些瘦弱,可到底面容俊秀,举止有礼,还想着二小姐这回终于算是得了老天眷顾,没成想这公子竟然是个破了相的,倒真是有些可惜了。这可惜不光是为了小姐的婚事,也为了这个公子的相貌。 为首的丫头也算有些主意,立马着人去回禀老爷夫人以及二小姐,免得耽误大事。 沉鸢松了口气,讨什么酒吃,现在好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棠姨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刚来启彦国就闹了这样大一个笑话,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鸢安静的坐在房间等人家来兴师问罪,没想到姜家的老爷夫人没等到,倒是等到了那位火急火燎的二小姐。 只听见砰的一声,那二小姐一身喜服,风风火火的过来一巴掌将门推开,面上带着一股子不输男儿的豪迈之气,她高声问道:“是哪个想悔婚?” 沉鸢连忙站起来,活脱脱一副被逼婚的文弱书生样,“不,不是的,我” “怎么的,公子是瞧不上我?”二小姐倒也不害羞,一上来就直接甩了这么一句。 沉鸢连忙赔笑,“哪里哪里,二小姐风姿绰约,分明是在下貌丑,配不上二小姐。” 二小姐一听,这才仔细打量了下沉鸢,沉鸢无奈,只好又露出右眼角处的伤痕。心里暗道,快放过我吧。 二小姐以手托腮,皱着眉,迟疑道:“那你是觉得若我额间也有伤疤,便能相配了?” 沉鸢汗颜,姜家二小姐这是什么逻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二小姐可否屏退左右?” 她一听,便挥挥手让下人们先退出去,“没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那老爷” “我大姐来了也不许进!”二小姐说的甚是霸道,想必自幼也是娇生惯养着的,怪不得婚事拖到现在也没解决,到真是难为姜家二老了。 下人们一听,连忙呼前呼后的退守到房门外。屋里只留下沉鸢和二小姐两个人说话。 “你说吧,”二小姐神色一敛,“可是你家中有了妻室?” 沉鸢慌忙摇手,二小姐便又问道:“那,可是你已有婚约?” “也没有,我” “那你哪里看不上本小姐了?”二小姐一个激动,拍案而起。 沉鸢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大家闺秀不是都应该文淑谦和,静敏端慧的吗?怎么,怎么她这般沉鸢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了,这样的世家小姐还真是见所未见。 “我是个爽快人,你有话就说,本小姐又不会吃了你,何必拿什么容貌来唬我。即便你右眼处有些伤痕,但我瞧着也不觉得难看。”二小姐也是纳闷了,难得她还算瞧得上这人,没成想人家接了她的绣球却赖婚起来。 姜老爷闻讯匆匆赶来,却被拒在门外,他一脸的铁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丫头们却说二小姐能解决,让老爷稍安勿躁。 屋内的沉鸢低敛着眉眼,万分的歉意,说道:“我其实同二小姐一样,是女子” “你说什么!?”二小姐瞪大着眼睛,吃了一惊,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分。 沉鸢见她这般吃惊,心里头料想,这下他们不会再逼自己了吧。 屋外的姜老爷不清楚屋内的情况,只听得自家闺女语态颇为惊讶,便急了起来,连忙敲门,想知道究竟这两个人在屋内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成亲 “你果真是女儿身?”二小姐还是不大相信,待她上前再三确认后,才带着无奈的神色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托着腮叹了口气,显得极为失望似的。 沉鸢一脸的歉意,她都已经准备好接受二小姐的责怪了,没想到这个二小姐忽然间竟然喜笑颜开的拉起沉鸢的手,一脸阴谋得逞似的亲昵笑道:“那我——就更要与你成亲了!” 这下换成沉鸢捉摸不透了,怎么自己亮明了身份,她还是执意要成亲呢? “你不知道,”二小姐忽然压低了声音说话,“其实我没想这么早成婚的,都是被他们逼得没法子了。本想着看你还算差强人意,我都心软答应了,可你竟不是男子,那对我来说岂不是天意如此?眼下的情况正合我意,反正你是女儿身,我就没有负担了,等我们婚后一起去华州” “这怎么可以,这样会耽误小姐的终身大事的。”沉鸢实在是无奈,还没见过十九岁的姑娘还说自己年纪小,不想早成婚的。 “你多大了?” “十八了。” “成婚了?” “还——没有。” “你看看,我不过也就比你大了一岁而已,你都不急,我急什么!”二小姐甚为欣喜,拉着沉鸢左问右问的。 沉鸢倒是有些听不大明白她的逻辑了,门被敲得啪啪作响,二小姐一个起身,将门支开一条小缝,对着吹胡子瞪眼的姜老爷说道:“爹你急什么,我们正培养感情呢!” “不是,书瑶,你们” “爹,难得女儿看上他,想要了结终身大事了,您就别管了啊。冬青,快扶老爷回前院招待宾客!”说完,她又潇洒的将门关了起来。 沉鸢不免有些对这个姜二小姐另眼相看了,说实话,她太不像个大家闺秀,这举止倒有些像是山上的贼人抢了个压寨夫人似的。 姜书瑶坐了回来,收敛了一下欢喜的神色,一本正经的打量着沉鸢,只道:“其实,我这么些年一直推脱亲事是有原因的,既然老天将你送了来,想必是暗示我还有这个可能和他在一起!”她顿了顿,抬起那明润的眸子,然后不由分说握住了沉鸢的手,“你一定要帮我!” 原来姜书瑶爱上了个走江湖的大夫,之前因为救过她,她就一直心心念念的放不下,本来也想死心算了,听爹娘和大姐的吩咐,招亲过日子,没想到却找来个女的,这下她更确信冥冥之中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沉鸢沉思一番,帮她圆个心愿也不是不好,既然自己也要想办法与祁王妃搭上关系,倒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二小姐,也成全了自己。况且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也好遮掩,想必不会有人怀疑娶了美娇娥的人会是个女子。 姜书瑶有些忐忑的看着沉鸢,眼中流露出些许期盼的神色。 “罢了,不过要是因此耽误了你” “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对不会怪你的!”姜书瑶见沉鸢松了口,立马来了劲,像要立誓似的,忙叫沉鸢拦住了。 “那暂时不要透露我的身份。” “这个自然,不然我也惨了!”她们二人相视一笑,“对了,怎么称呼你?” “我姓”沉鸢一时着急,到忘了先给自己想个假的名字了,便慢悠悠的道:“姓陶,名黎。”陶是随了沉鸢娘亲的姓,至于黎,黎明,是希望,也是新生!她便用手沾着水在桌子上写给姜书瑶卡了。 “陶黎?”姜书瑶一笑,道:“那我便给你一个字,莫若远之,这样也更像个男子的名字,如何?” “陶远之”沉鸢觉得这个字倒也合了心意,便应下了。 二人在房里说了半天,外面的人却急的焦头烂额,生怕喜事搞砸了。祁王妃也匆匆赶了过来,刚想命人敲门,却见姜书瑶脸色红润的走了出来,然后摆了摆手,“冬青,扶我回房,你们几个留下来伺候二姑爷。” 祁王妃见妹妹如此行径,忍不住轻声责怪了几声,然后就被姜书瑶拉走了。 后来秋棠也被寻了过来,原本她也不赞成沉鸢这么做,只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将错就错,盼望后面顺利罢了。 沉鸢倒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成亲会是这么个场景。她看着镜前的自己,除开眉角处的伤痕,倒真像是个英俊的少年郎。这是她第二次穿喜服了,她不免想起去年九月初六 拜完天地之后,姜书瑶被送去了房间,沉鸢则在姜老爷的带领下到各处敬酒。好在沉鸢事先知会过,说自己不胜酒力,姜老爷便命人偷偷将她的酒换成了茶水,大家也都不清楚,还当新郎官是个千杯不醉的。 热热闹闹的庆了一天,这事方才作罢。晚上歇息的时候,姜书瑶才跟沉鸢细说了家里的情况。 原来姜老爷一家并不是青州人氏,只是姜书瑶的祖父当年是上虞侯,被派来驻守在青州,一家子的人这才在这里落地生根。不过姜老爷不善军事,后来侯位便也没传了下来,只是封地尚在,享受些物质上的好处,成了青州的一大世家,人称上虞世家。 说起启彦的三大世家,便不得不提一提其他两家。第一世家乃是华州的上昊王家,王家曾经出了位贵夫人,因而显赫一时,现下王家的小女是当今太子妃,自然王家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姜家排第二,府里大小姐嫁于祁王为妃,本也算一切顺意,只是她多年未曾有子嗣。这第三便是乾戎侯赵家,赵家没有什么女儿嫁到皇家的,只是各个子弟能文能武,在朝中任些大小官职,倒也很是受当今皇上的器重。 “我与姐姐商议好了,两日后我们与她同回华州。我听说我家那位的师父好像到了华州呢。”姜书瑶一口一个‘我家那位’,仿佛她与她的心上人已然是一对了。 “既然我与你同去,那不如让你姐姐给我安排个职位,好歹我面子上也是你的夫君,总不能整日无所事事吧。” 姜书瑶将头转了过来,“可以是可以,可你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又能做些什么?”顿了顿,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笑道:“不过我姐夫快从西华国得胜回来,兴许给你安排些文书闲职倒是可以。” 听她兀自笑着,沉鸢却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你如何得知你姐夫会得胜归来,仗不是还没打完?” 姜书瑶颇为自信的道:“西华国的忠臣都死了个遍,余下那些贪生怕死的,哪里能赢得我们启彦的铁骑?可惜我是个女儿,不然到可以与弟弟一块儿征战沙场!” 西华的忠臣都死了个遍,这句话击痛了沉鸢苦闷多日的心。她闭上了眼睛不说话,虽然她是西华人,可她又能反驳什么呢?她也想奋起反抗,告诉书瑶西华并不是柔弱可欺。 只是西华外戚坐大,干预朝政已不是一日两日,朝中腐败,百官怕事,她又能如何?弱肉强食本是天命,即便此刻不是启彦,将来也有可能是他国攻占西华国土,她一介女流又如何去说?诸国分裂已久,眼下已是大合之势只是可惜我西华几万臣民,就此遭罪沉鸢叹息,倘若不是司空一族干预朝政,不自量力攻打启彦,启彦又如何会反击攻打到西华境内? 诸国之中,启彦本算是安守现状,虽然国力尚可,但也未曾无缘由的主动攻击过他国,所以一直颇受他国百姓爱戴。而今西华算是惹恼了他们,这才让西华自己万劫不复吧。 襄城公主不知许了司空家什么好处,让他们如此卖命的为御景铺路。 “哎,你怎么不说话了?说起来,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呢。”姜书瑶轻轻推了推身旁的沉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故人 沉鸢看着飘香的帐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可不可以先保留这个秘密?” 她这么一说,姜书瑶就来了劲,翻了个身面对着沉鸢,手枕在脖子下,“可以是可以,你既然做这身打扮,我本也想过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过凭我的直觉来看,你应当不是个坏人。” “哦?为何?” 姜书瑶自信的一笑,“看你一听要与我成亲那紧张的样子,还一个劲说怕耽误我,我就觉得你心地不坏。反正我也没什么能被你图的,我又怕什么!” 沉鸢一时间有些愧疚,她哪里没有图谋了,分明是早有预谋。沉鸢只盼望着早点为祖父报仇,早点离了这是非。 “你不是我青州人氏,听你这口音,生疏的很。” “我,是逃难出来的。” 姜书瑶哦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到处都是难民,这天下真是太乱了。那你家里人呢,就剩棠姨了?” 沉鸢点头,复又摇头,“还有个爹爹,只是失散多年,如今这般就是来寻他的。” 姜书瑶伸手揽住了沉鸢,将头埋在沉鸢肩头,“没事,以后我就是你娘子了。” 沉鸢失笑,“说起来,你还大我一岁呢。” “也是哦!”姜书瑶半支撑起来,高兴的说道,“那我岂不是多了个妹妹?阿黎妹妹?还是远之妹妹?” 沉鸢做了个噤口的姿势,示意她小声点,毕竟外面还有人守着。 姜书瑶开心的躺了回去,不敢闹腾了。 央不住姜书瑶的请求,姜老爷到底是同意她们两个随祁王妃一道回华州,毕竟他也得为二女婿谋个一官半职。虽然这二女婿看着瘦弱了点,但是举止投足颇有些风度,说话也很是得体,姜老爷和姜夫人是越看越满意。又见书瑶那大大咧咧的火爆性子在沉鸢面前收敛的甚是妥帖,他们二老就更加合意了。 沉鸢倒是认真的瞧了瞧那个祁王妃,听书瑶说祁王妃闺名是书瑜,再见祁王妃本人,当真是人如其名,端的四平八稳的姿态,说话和气有加,又略带些王妃的气度,倒也可亲。 原本祁王就快回来了,祁王妃也不会在青州耽搁多久,现在又要带着妹妹和妹夫一起,就更加要早点回去打点了,所以沉鸢在青州姜家呆了约莫四五天的功夫,便随祁王妃一起去华州了。 祁王妃的马车在前面,沉鸢同书瑶一起乘坐马车尾随其后,一路上就听到书瑶爽朗的笑声,祁王妃也是无奈,不知家中父母沉稳的性子怎么养出这么个豪爽的妹妹来。 “紫阳君府?”在巷子里走的时候,路过一处府邸,看着甚是豪气,只是大门掩着,门前也没人站着守卫,沉鸢不由有些好奇起来。 书瑶嗯了一声,知道沉鸢大概疑惑,便解释道:“这是紫阳大长公主的府邸,后来一直空着,大概是主人没了,也没人守着吧,想想倒也是可怜。” 沉鸢听她的话,更加不解,公主没了,那驸马呢,还有公主的子嗣呢,总不会都没了吧。 “大长公主是我姐夫的姑姑,当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公主死在了府里,先帝爷震怒之下,将府里涉事的人都处死了,其余的也都发配掉,只余下个管家看守此地。”书瑶唏嘘不已,忽然又很是神秘的说道:“不过我倒是听说她有个未婚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姐。” “哎呦,吓死我了,冬青,你怎么忽然就凑过来喊我了!”书瑶见冬青在马车外面喊她,被吓得不轻。 沉鸢被她的样子给逗乐了,倒也不去想什么紫阳公主的事了。 “小姐,大小姐说前面是太子妃的车仗,我们可能需要等些时辰,让您耐心些,别着急。如今太子妃身怀六甲,可不能起什么冲突。” 书瑶一听,立马就有些不大痛快,口气生硬的说了句知道了。原本倒是没留意马车停下来的事,如今冬青这么一说,书瑶确实有点没耐心了。 “怎么了,你似乎不是很待见太子妃?” “也说不上待见不待见,只是觉得太子妃的举止作风不讨喜,原本姐夫率军打仗为的是保家卫国,可太子妃却偏偏蛊惑太子一道去了。我还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她不就是怕姐夫得了军功,抢了太子的威风!太子娇生惯养的,哪里是罢了,我也就是不喜欢太子妃小人之心!”书瑶说的颇为愤慨,大抵也是她为自家姐姐打抱不平吧。 等了一阵子,马车才缓缓动了起来,不多久便到了祁王府。 吃晚饭的时候,祁王妃面带喜气,原来是祁王寄了书信回来,说是最多十天便能赶回来了。他信里还说这次西华国投诚的尤其实在,还送了个质子过来。这对祁王来说可是无上的功劳,而且祁王妃的弟弟,也就是书瑜的弟弟,那小子这次也是功不可没,想必回来之后,皇上一定会大加封赏,这些于姜家而言可是莫大的荣耀。 沉鸢却是有些诧异了,质子?西华的后宫子嗣本就不多,皇后的嫡皇子是绝不可能做质子的,其他嫔妃的皇子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 只是让沉鸢没想到的是,这质子不是什么小孩子,而是西华的二皇子,子仪。 当沉鸢听到的时候,诧异的差点反应失常,让子仪做质子?这,这是多么大的耻辱,毕竟他是西华目前唯一一位成年的皇子了。 看来,司空家是想除掉皇后嫡子的障碍。 “而且,太子还带回了一位良娣。”祁王妃抿了口羹汤,慢悠悠的吐出了这句话,口气里倒是有些幸灾乐祸。 姜书瑶一听,立马就来了兴致,看来太子妃要有些阵子不爽快了。 “听说这位良娣是他们皇后的亲侄女,叫司空晴。” 沉鸢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可真是热闹了,司空晴居然成了太子良娣久闻司空晴爱慕子仪,她总不至于是因为子仪才嫁了过来吧? 总之这顿晚饭,姜书瑶和祁王妃吃的甚是畅快,只有沉鸢默不作声。书瑶当她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便也不甚在意,只说明日带她去街头逛逛,看看华州的人文风情。 其实书瑶是听说心上人的师父来了华州,所以才忙不迭的赶过来,就盼望着能跟自己的心上人来个偶遇。因此她是不可能安分的闲在祁王府玩乐,总是要想法子找借口出门玩,而沉鸢就是她最好的筹码。 说起她这心上人的师父,还是沉鸢从前听说过的,便是那个性情不定的长山居士刘不羁。沉鸢知晓书瑶要找这个人,有些犯难。说去求见一个隐士吧,人家未必会见,说是有事相求吧,可沉鸢实在不清楚能寻出什么幺蛾子来糊弄人家。要是惹恼了他,就更难办了。 晚上书瑶略有些兴奋的拉着沉鸢讨论这事,好像一定能见到心上人似的。 沉鸢不忍心打击她,便只好劝道:“我们初来乍到,贸然上门会不会不太好?”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打探来的,不去一下我不会死心的!”书瑶态度很是坚决,也许一个人有夙愿的时候,她的心是最难动摇的。 沉鸢叹息了一声,她倒是有些好奇那该是怎样的一个男子,能将这个大大咧咧的闺秀迷成这样。 “其实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书瑶有些羞赧,难得能看到她这么女儿的一面,“可是他特别温柔可亲,哪怕是隔着面具,我也能感觉到他细腻的心思” 面具?沉鸢一时想到了为自己治病的哑医,“我倒是也见过一个厉害的大夫,他就戴着张银色面具。” “是吗,这么巧,我家那个也是的呢!”书瑶忽然来了兴致,“原来厉害的神医都喜欢这样装扮呀!可惜我那个是个哑巴” 等等,哑巴?沉鸢忽然有些怀疑书瑶说的就是哑医了,只可惜她并不知道哑医的真实身份,不确信她们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只知道他叫周聿修,好像还是个西华人” 什么!?周聿修?沉鸢吃了一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惆怅 说起这个西华国的周聿修,那还跟沉鸢有些沾亲带故呢!沉鸢的外祖母当年嫁给外祖父,却只生了母亲一个女儿,后来外祖父纳了几房妾室,其中一个也生了个女儿,那个庶女后来嫁给当时的太尉之子,生了个儿子就叫周聿修。 只可惜当年周家获罪,一家子的人都下了狱。不知当年祖父用了什么办法,将周聿修保释了出来,让他在顾府住了段时日。后来不知怎的他又悄无声息的走了,总之世事太久远,况且当年沉鸢也不过七八岁,如今确实也不大记得清这些往事了。 难怪当时觉得哑医有些熟悉,莫非他真的是周家的那个哥哥?沉鸢十有八九可以肯定她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了。也许当时他肯费心救自己,除了因为刘璋,也有这层不算亲近的亲缘关系吧。 “兴许我可以帮你见到他。”悠悠然,沉鸢吐出了这样一句话,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肯定意味。 第二天一大早,书瑶就起身了,说是想带沉鸢去见识见识华州,连早饭没吃就把人拉出门了。棠姨虽然是沉鸢的乳娘,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也不好时时跟着她,索性就待在家里没有出去。 倒是祁王妃看到二人出门的背影,忽然眉头皱了起来,立在她身旁的半夏见主子若有所思,便笑问道:“小姐是不放心二小姐和二姑爷吗?” 祁王妃浅浅的摇了摇头,“半夏,我这几天跟你二姑爷接触之后,竟觉得他很是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半夏没听明白祁王妃的意思,二姑爷长得与谁相像?她是没瞧出来,想必小姐看错了吧。 “你可记得几年前,我同王爷一道去西华参加万寿宴的事?” 万寿宴?是有这么一回事,西华国皇帝五十寿辰,当时祁王和小姐刚成亲没多久,便作为使臣出访西华国,为西华的皇帝贺寿来着。 见半夏点点头,姜书瑜便继续说道:“我看你二姑爷到有些像那个顾家的小千金,就是后来被誉为天下第一姿的顾” “顾沉鸢?” 是了,就是顾沉鸢。 半夏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掩嘴笑道:“到真有些像呢,若他不是二小姐的夫婿,还真是容易让人觉得是顾沉鸢女扮男装呢!不过顾小姐容貌极美,二姑爷右眼角处却有缺陷。” 姜书瑜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前些日子,她倒是听了些闲话,说是那顾沉鸢在御景国病死了,原本还觉得红颜薄命挺可惜的,现在想想 不过奇怪归奇怪,她倒也没怀疑什么,毕竟自己妹妹和陶黎成了亲,而且目前来看二人感情也好,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沉鸢却完全没料到祁王妃曾经见过自己,这会儿她正陪着书瑶在街市上闲庭信步的走着,书瑶打算先去吃些东西,然后再去寻刘居士。 正陪她在胭脂摊子边上逛着,沉鸢冷不丁的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瞬间背都僵直了,她没有回身,只是静静的听她们说话。 “娘,我们还要在这边多久?哥哥也不派个人说说他的情况,也不知他还撑不撑得住。” “唉,是啊。可怜你那未过门的嫂子,竟无人照顾,被活生生的早知会这样,当初就不该瞒着她,带她一起过来才是” 身后的人声渐闻渐远,沉鸢才偷偷看了一眼,真的是琬琬和赢老夫人她们怎么会在启彦的华州?她们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怎么样?”书瑶拿着玫瑰香味的胭脂在沉鸢面前晃悠了一下。 沉鸢回过神,那摊子的老板忙堆起笑脸,说是这胭脂如何的好,如何适合夫人。沉鸢抿唇一笑,故意说道:“既然夫人如此喜爱,那便买吧。” 书瑶挤眉弄眼的逗笑一番,才将那胭脂盒子收入囊中。等买完这些,书瑶才偷偷道:“没想到我家小相公出手如此阔绰,本小姐眼光不错!” “哪里哪里,都是夫人的钱财,我做个好人罢了。” 二人嬉笑着往前面的面馆去了。 刚坐了下来,书瑶就说道:“这家面馆的厨子本是紫阳公主家的小厨,后来紫阳君府没落了,他就自谋出路,开了家面馆。他们家的面尤以翠,清,香著名,甚是美味!” 果然,待面碗端上来时,沉鸢只觉得面前阵阵清香扑鼻,然而汤色清冽,面条细长滑润,上面置着些许香菜碎叶,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书瑶凑近了些低声说道:“好在从前紫阳公主最爱吃面食,不然我们也尝不到这样的手艺!说起来,再有半个多月便是紫阳花盛开的时节了,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瞧瞧。”说完,她哧溜一声喝了一口汤。 沉鸢不疾不徐的吃着,听她这么说,便问道:“这附近有园子可以赏花?” 书瑶摇摇头,“得有段路程,在华州和殷阜郡交界的地方,那里有许多紫阳花,一丛一丛的,就跟我抛给你的绣球长得一样。” 沉鸢笑了笑,她只是想起公子的锦帕上绣着蓝色的紫阳花说实话,她并没有见过成簇成丛的紫阳花,也许那场景会很美丽。 这么多天了,公子会知道自己跳崖的事吗?他,会不会伤心难过呢?哪怕是一点点的不舍。 不知怎的,眼前这碗面忽然没有那么好吃了。书瑶还能鼓着勇气去找她的心上人,可自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启彦和御景相隔甚远,从此他们便是各不相干的两个人了。更何况,世人面前的顾沉鸢已经病故了,即便日后有机会与公子相见,她也不能与他相认,更不能再并肩伴他左右了。 沉鸢忽然为自己的感慨感到可笑,也许公子没有那么在意自己吧,否则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呢?以公子的谋略,他能不知道襄城公主要对付自己?如果公子不想伤害自己,襄城又能有这个机会?只是她自己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往这方面想而已。 她努力用鼻子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些,既然打定主意重新开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顾沉鸢已经不存在了,她是陶黎。 书瑶说她已经打听过,刘不羁住在城郊的草屋里,所以二人吃完早饭便往城郊去了。 到了那里一看,只见屋后一大片竹子清影婆娑,在竹林的掩映下,茅屋显得尤其清静宁和。屋前成排的竹篱插在参差不齐的低矮墙垣上,将茅屋围成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几只正在散步的小鸡,时不时的低头啄着地上的碎谷,屋檐下还挂着几只鸟笼,笼子里的画眉见有人来,叽叽喳喳的喊叫着。 沉鸢和书瑶走到院子的柴门前,柴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严实,好像知道有人要来拜访似的。 书瑶见状,更兼着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不觉得敲不敲门有多重要。于是她便直接推门进去,吓得院子里的几只小鸡扑腾着小翅膀溜到屋后去了。 “吵死了,来人了,吵死了,来人了。” 冷不丁的从鸟笼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沉鸢一见,竟看到有只色彩斑斓的鹦鹉瞪着她们俩,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书瑶正准备上前去逗弄,忽然茅屋的门打开,一个垂髫小儿走了出来。她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双眼,小脸蛋圆滚滚的,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然后她站在屋门前张开双臂,伸起了懒腰,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插着腰道:“吵死了你们是谁,敢擅闯茅屋!” 别看她一丁点大小,说起话来可是十足的架势,仿佛说的不是擅闯茅屋,而是擅闯皇宫似的。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片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惊逢 “我们是祁王府的家眷,冒昧前来求见刘先生。”沉鸢很是礼貌的介绍了一下身份,并不因为对方是个孩童就有所怠慢。 “祁王府?”女童摸了摸脑袋,眼珠子滴溜一转,“不认识,我师父不见,走吧。” “你还没进去通报呢,怎么知道你师父不见我们?”书瑶急了,什么时候刘不羁多了这么个小孩子跟着了。 女娃娃扑通一声坐到了屋前的泥墩子上,嘟着嘴不满道:“我说不见就不见。” 久闻刘不羁脾气怪异,没想到他的小徒弟也是这般性格乖张,不知道周聿修怎么跟他们相处的下去的。 “小师父倒是说说为何不让见呢?”沉鸢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半蹲在女童身前。 书瑶见沉鸢这般模样,心里有些奇怪,何必跟个小孩子这么认真呢。 小姑娘晃着两条小短腿,就是不肯说话。 沉鸢轻轻一笑,“你师父可是不在家?所以你才极力拦着。” 她咦了一声,乌黑的眼珠子盯着沉鸢,“你怎么知道?” 沉鸢侧身看了看院门,道:“方才见院门虚掩着,想必刘先生已经出门去了吧。” 女娃娃歪着脑袋打量沉鸢,她见沉鸢这般耐心的跟自己说话,便也不那么任性了,“那你找我师父有什么要紧事么?若是求医问药就算了,我没这本事帮你们,若是旁的,不妨说与我听听看。” “我们还真不是求医问药的,是来问人的。”书瑶见小姑娘松了口,便也蹲到她跟前,若是不细看,还觉得是小夫妻两个在逗弄孩童呢。 “问人?” “是呀,你是不是有个师兄?” 女娃娃从泥墩上跳了下来,仰着头稚声稚气的说道:“我有两个师兄呢,你问哪个?” “就是不会说话,戴面具那个,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书瑶越说越激动,不过是打听个消息,也能让她兴奋成这样,沉鸢不由失笑。 “哑巴师兄呀,我不知道,前段时间就走了,还没回来呢。” “走了?去哪儿了?” “给人看病去了啊,你们不是不求医问药嘛,找他干嘛?”小丫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生怕她们两个有所图谋似的。 沉鸢一阵奇怪,自己都来启彦这么久了,没道理周聿修还没回来,难不成是给别的人瞧去了? 书瑶听了有些失望,她叹了口气,“大人们都不在,就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怕坏人拐走你啊?” 小丫头神气凛凛的看着姜书瑶,然后后退几步,小手往嘴边一放,吹了声口哨,不多时屋后就游来了几条青皮小蛇,滋滋的吐着信子。 姜书瑶连忙凑到沉鸢身边,那场景着实有些让人瘆得慌。 沉鸢虽然早就知道刘不羁能通异族,掌控鸟兽,却没想到他身边的小丫头也能学的这般本事,怪不得敢留她一人在此,量谁见了这场景都挪不动步子了。 小丫头见她们面露惧色,这才得意的收了手,然后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问完了就走吧,我还没睡够呢。” “等一等,”沉鸢叫住了准备进屋的小丫头,然后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一封信笺递给她,并嘱咐道:“那可否请帮我将这个转交给你那位师兄。” 小丫头好奇的掂量了一下,“这是什么?” “告诉他,他有位故人找他。”沉鸢笑了笑,然后与那小丫头告辞,便和书瑶一起出来了。 “你怎么还提前准备好书信了?” 沉鸢和她并肩走着,日色倾城,透过那层层叠叠的树荫照在她们身上,仿佛日子平静祥和,没有任何烦恼。 “都似你这般豪爽,混不顾的冲过来,就一定能见到他人了?万一见不到呢?总要留个机会下来,也好下次过来等候消息。这么一来二去的,大家便熟悉了,往后你再来寻他不就不唐突了。” 书瑶愣了愣神,沉鸢已经先她几步往前走了。“倒也有道理,看来得好好琢磨这处事的学问!” 她几步上前,走到沉鸢身边,笑嘻嘻的说道:“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聪明许多。” 沉鸢抿唇一笑,虽然是男子装扮,却也晃了一下书瑶的眼睛,书瑶欢快的挽着沉鸢的胳膊,亲热的说道:“我家小相公可真美,都快让我移不开眼了呢!” “你一个姑娘家,如此说话也不害羞。”沉鸢打趣道。 书瑶满不在乎的说:“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也要勇敢的跟心爱的人吐露心声,我就是爱我的小相公。”说完她笑的更加欢快了,好像真的嫁了个如意郎君一般乐不可支。 书瑶见到沉鸢眼角处不经意露出的疤痕,她的笑容忽然收敛了几分,语气里带了些淡淡遗憾的道:“若不是你眼角的伤痕,恐怕扮作女装的你,一定更加美艳了。” 沉鸢抬手摸了摸右眼角处,眼神有些闪烁,叹了口气方道:“这是上天的恩赐。” 如果不是她命大,也许就不是留下伤痕这么简单了,毕竟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跳下来,还能这样康健的活着。虽然跳的时候她是那般苦恨决绝,可她并不敢想她还能偷生一回。 “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从前和姐姐一起玩,不小心磕到假山上的,从此便再没好过。” 书瑶替她惋惜了一阵,“你还说我风风火火的,看样子你以前也是个闹腾的性子嘛,怪不得如今这么沉稳。” 沉鸢浅笑着没有答话,如今想想,总觉得那些人和事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大概去年是沉鸢这一生当中过得最漫长的年岁,每一天都在期待和惊讶中度过,一件又一件事情像一张弥天大网,层层束缚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想要逃离。 回到了祁王府后,沉鸢就立刻找来了秋棠,想让秋棠替她打探打探嬴夫人和嬴琬为何会出现在华州。 秋棠也有点吃惊,之前听说她们两个人被丰夏国的探子掳走,这才由此引发了御景和丰夏的争端,挑起了战事,而今这两个人却好端端的在启彦国都城游玩,确实让人有些奇怪。 “小姐,如今人手不够,许多事要我们自己去打探,想来要知道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一阵子。”之前在御景国建立的联系网几乎都已经被襄城公主摧毁了,启彦这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做事,秋棠想帮助沉鸢在启彦立足,确实要花费一番心思了。 “赵管事呢?” 秋棠摇摇头,有些愤恨的说道:“若不是他,相爷也不会” “什么意思?”沉鸢一直没明白祖父为何会被下狱,听棠姨这意思,似乎这赵忠很是可疑了。 “小姐可还记得当年襄城派人捉拿赵管事几个,说他们编造谣言,散布宓夫人的恶语?”秋棠见沉鸢点点头,继续道:“后来赵忠被关了几天后又被释放了,当时怪我没察觉,没成想他竟然已经被襄城收买了。在我们同相爷联系的时候,暗做手脚,伪造信件,这才让人抓住相爷的罪证。这赵忠本是家生家养的,连相爷也没料到他会被人收买了去。” 沉鸢一言不发的听着,要说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如今听到这些,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怨恨谁了。“是啊,人心叵测,又有谁能真的看得透呢?不知襄城这般对付我,是不是因为她从赵管事那里得知公子和祖父之间有事瞒着她,让她得知了公子的心思” “那个女人的心思谁能看得透,棠姨只希望小姐受的这些苦不是出自于公子之手。罢了,不谈这些了。如今,我们初来乍到,不熟识的人根本不敢重用。而且我们有些事,恐怕瞒不过祁王妃。”秋棠压低了声音说道。 沉鸢点点头,她并不认为祁王妃会真的放心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自己的妹夫,虽然祁王妃面上还是很和善的,但是暗地里未必就没有派人调查过自己。只是眼下沉鸢也顾不得那么多琐事,况且她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即便祁王妃调查出什么来,她也无所畏惧。 “我们既然是来寻爹爹的,自然需要些人手,过几天祁王会回来,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在他跟前做事,那样一来就会方便的多。” 秋棠看着自家小姐这般谋划,不免陷入沉思,随后又轻声说道:“小姐毕竟是姑娘家,如整日里同男子混于一处” “棠姨你放心,我知道分寸。”沉鸢知道棠姨担心什么,如果自己的身份被识破,说不定会被启彦的人当做奸细给处置了,所以她自然会万事小心。 想当年,她还说司空晴太过张扬,如今来看,从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不过自己没有觉得自己锋芒太过罢了。现下得以重生,她不能再那般天真了。 祁王,会是她的突破口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祁王 五月二十六这天,祁王和太子终于从西华国得胜归来了。早晨,祁王妃就盛装进了宫,午饭前才从宫里回来,带了一堆的赏赐。 下午,书瑶同沉鸢一起在正厅陪着祁王妃,不多时,祁王便从宫里策马回府,府里上下具是欢庆不已。 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进了正堂,一身灰青玉色的锦缎,外罩一件奶白色的披风,衬的这人英姿飒爽,倜傥非凡。沉鸢抬眼望去,只见那人生的一张目字脸,一双剑眉微微上挑,双目迥然有色,虽然眼角也略成上扬之态,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这双勉强算得的桃花眼有多少风情,反而有些许凌厉的韵味。 原来这就是祁王。沉鸢听闻启彦国的祁王殿下,是皇后次子,太子李茂的亲弟弟,名李翕。他多次出征在外,大小战功无数,若不是上有太子,恐怕他才是最为合适的储君人选。 “不必拘礼了,”祁王扶住祁王妃,眉间甚是温柔,可以见得他二人感情和睦,“你们也起来吧。”他转头又对着几个侍妾和书瑶他们说道,但却没注意到沉鸢也站在旁边。 “宫里的赏赐可都分发下去了?”他温厚有力的声音听着也觉得舒服,仿佛一点也瞧不出这是刚出征回来的人。 祁王妃一一都与他说了,几个侍妾站在旁边眼巴巴的望着祁王,一个个都精心打扮过,就盼望着祁王回来这天能多点眷顾。 “你还不知道吧,书瑶成亲了。”祁王妃轻掩唇角,让沉鸢过来跟祁王见个面。 祁王挑眉看向一旁的沉鸢,沉鸢便上前作了个揖,祁王打量着沉鸢,只觉得这小伙子眉清目秀,虽然右眼处有些伤痕,但仍然让人觉得她相貌出众。而且沉鸢周身的气度也非比寻常,只消往那儿一站,不说话,也高人几分。 “能让书瑶安心嫁的,想必有些本事。”祁王回头与祁王妃说笑,“现在他身居何职?” 祁王妃笑道:“书瑶还想请王爷为远之谋个好差事呢。” “是啊姐夫,你可不能欺负我相公,得好好为她谋划个差事!”说完,书瑶冲沉鸢挤挤眼,一副十足的护短模样,逗得大家一阵欢笑。 晚饭前,姜书玮从军营里到祁王府来拜见两个姐姐,一家子好好的吃了个团圆饭。沉鸢本以为这个年少的小将军应该同他两个姐姐一般和气,却没想到姜书玮是那样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 几天后,沉鸢按照祁王的安排做了祁王身边的一个文书官,尽管职位不高,但也是旁人求不来的好差事。毕竟祁王也有顾虑,他虽然贵为王爷,却也不能太徇私枉法,所以先将沉鸢留在身边观察观察,若真有些能耐,再适时提拔一下,也未尝不可。 这天,东宫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妃又生了个女儿。 祁王妃接的喜帖,作为嫡亲弟媳,她少不得要备些礼物送去,只是太子妃又得一女,贺的太过的话,明显是招太子妃的不满,可要是贺的轻了,又显得堂堂一个祁王妃见识短薄。 沉鸢知道,在皇家,生儿子才是大喜,能够母凭子贵,从此生活无忧,尤其是在东宫,能得一子简直是下半辈子的唯一筹码,想来太子妃近日也痛快不了了。更何况太子这厢还带了个良娣回去,估计这太子妃这会儿难受的紧呢。 书瑶见自己姐姐对于送礼之事颇有些为难,便过来问问沉鸢怎么办。 沉鸢倒也没推辞,二话不说便同书瑶一起去见了祁王妃,“太子妃如今不过是忧心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将来长子地位被他人占了先机去。而且如今太子又得一位良娣随侍身畔,她自然急得很。要是想讨了她的欢心,却也简单,只需给她一味定心丸,她自然就不会难为王妃。” “可姐姐又能送去什么定心丸呢?” “皇后娘娘。”沉鸢看着祁王妃,笑了笑。 祁王妃顿觉眼前一亮,是啊,只要有母后为她撑腰,即便她如今生了女儿又怎样,旁人也不能越了她去。只是母后又得一位孙女,未必就欢喜了。想到这里,祁王妃自己也有些失落,她同祁王成婚多年,自己一直无所出。作为当家主母的她亲力亲为挑选适龄女子,为祁王纳了几房侍妾,祁王也不大去。现在东宫都有了两个小辈,祁王府却还是 “王妃无需忧虑,眼下东宫除了太子妃,便是新来的良娣位分高些,皇后娘娘也一定不愿意让西华来的良娣骑到太子妃的头上,王妃只要对皇后娘娘晓之以理,皇后娘娘一定愿意帮王妃这个人情。毕竟太子和祁王殿下是亲兄弟,皇后娘娘自然也希望王妃和太子妃妯娌和睦。”沉鸢相信以姜书瑜的本事,搞定皇后应该不是难事。 祁王妃觉得沉鸢这番话确实在理,便也同意进宫找皇后去了。 打发完这档子事,门房那边又来了口信,说是城郊茅屋那边来了人,要求见书瑶和沉鸢。这下可把书瑶乐坏了,不等沉鸢跟上就自己一溜烟的跑去门房看人去了。沉鸢也准备往那边去,秋棠忽然拦了下来,说是前些日子让她查嬴夫人和嬴琬的事有了些眉目,只是最近姜书瑶一直跟在沉鸢身边,她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禀明此事。 “你说你跟踪她们到了紫阳君府?”沉鸢一边沿着画廊走,一边轻声问道,语气里有些惊讶。 “没错,后来一打听,她们确实住在紫阳君府里。”秋棠也不敢太过确信,便道:“听说嬴夫人和紫阳君府的管家是旧识,也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 “那也不可能让她们住进公主府,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只是那边藏得紧,似乎有人故意替她们瞒着,我也不好打探的太仔细,一来怕引那边的人注目,二来怕祁王府的人知晓。”秋棠素来行事低调,但这些既然是沉鸢交代的事,她也会竭力去做,“不过小姐放心,我会继续观察着那边的。” 沉鸢点头,眼见前面迎头走来几个小丫鬟,她便也不再与棠姨讨论此事,反正来日方长,她会将从前理不清的一一弄个清楚明白。 到了门房那边,却见书瑶闷闷不乐的拿着书信看了又看,仿佛要看出个洞来。 “这是怎么了?先前不还是喜笑颜开的,而今见怎么反而不痛快了?” 姜书瑶将书信往沉鸢面前一放,叹了口气,“找你的。” 沉鸢接过来一看,果然是那工整清秀的字迹,原来真的是周聿修救了自己,天意真是难以揣测,兜兜转转遇见的还是熟识的人。 信上也没说什么重要的话,只说他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来启彦,问沉鸢可有什么要紧的,是否身体不适。想来他是会错意了,以为沉鸢还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书瑶那不开心的样子,沉鸢便咳嗽了一声,笑道:“我如今啊,还真有件了不得的要紧事。” 姜书瑶一听,立马抬头用那亮闪闪的眼眸子望着沉鸢,然后将沉鸢拉了出去,四顾之后悄悄道:“什么事?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说完,书瑶还围着沉鸢转了一周,确认沉鸢身体无碍后,方才幽幽道:“你与我说了实话吧,你可是也看上他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见面 这是说的哪里话,姜书瑶可真是太会揣测别人了!沉鸢哭笑不得,只是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他是我姨娘家的,说起来也是我的兄长,你呀,想到哪里去了。” 姜书瑶嘻嘻一笑,这才放下了心,然后她揽着沉鸢的肩膀亲昵的说道:“那你这般帮我,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夫人这么说就见外了。”沉鸢戏谑的说道,然后又正色看向她,“我倒是想让兄长替王妃瞧一瞧,开些个调理的方子。” 书瑶一愣,没想到沉鸢说的有事是指这个,周聿修医术不凡,如果他能医治好姐姐的身体,将来姐姐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可是皆大欢喜的事。 一时间,书瑶对沉鸢的好感又添了几分,“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只管我的感情,都忘记姐姐的大事了。等周聿修回来,咱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替姐姐看一看。” 这事暂且先放一边,毕竟周聿修一时半会也不会过来。可有件事,沉鸢却惦记了许久,那就是二殿下魏嘉。 子仪如今被软禁到启彦,她得想个法子去找他谈一谈,问问祖父的事。只可惜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去,而今想到周聿修的师父刘不羁与子仪一样,都能训鸟兽,也不知道这二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夏至那天,宫里出事了。 原来是七公主好奇举世二公子之一的子仪,想偷偷去瞧瞧,没想到晚上黑灯瞎火的,她不慎掉入莲池溺水而亡了。七公主的生母芸姬娘娘伤心过度,卧床不起,皇帝听闻此事后,颇为震怒,立马就丈责了七公主的几个侍女,并将子仪迁去护国寺幽禁,还命令祁王派人日夜看守。 祁王倒也没说什么,立马就应下了,只是看守的官员一时半会还不大好找。毕竟是看守西华的质子,身份上不能低微,免得压不住,但是身份高些的,谁又愿意趟这趟浑水。祁王妃自那天承了沉鸢的情,替太子妃求了皇后娘娘的恩典,博了个好名声,也让太子妃跟她亲近了些,此番便跟祁王推荐,让沉鸢去守着。反正沉鸢此刻也是占着闲职,去看守西华国的质子倒也不算辱没自家。 如此一来,沉鸢便不费吹灰之力就见到了子仪。 “你们先在外面守着,我去问问西华的公子还有什么需要的,虽然是质子,但咱们也不能太过苛待了去。”沉鸢进去之前,吩咐守门的人在院门外好生看守着。 护国寺是启彦的国寺,规模庞大,给子仪辟的这院落比较偏远冷清,但还是能清晰的听到寺里传来的钟声。 沉鸢走进屋,子仪正背对着她坐在书案前练字,想必他心里是不痛快的吧。 “二殿下好兴致。” 子仪似乎没听出沉鸢的声音,所以也没有回身看她,毕竟在子仪眼里,启彦国来的人不过都是来看他笑话的。 “我以为二殿下还记得当时答应过我的事”沉鸢安静的站在他身后。 子仪愣住了,手中的笔沾了墨停在半空,他缓缓回头,门口传来的光将沉鸢的脸逆住,根本看不清沉鸢的神色,只是那身形和声音,让子仪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你”他认出了沉鸢。 “是我,我还活着。”沉鸢走到他面前不远处,“我曾经以为如果我们有一天再见面,一定会互生欢喜,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场景原本我还想问问殿下,关于祖父的事,后来想了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对不起” 沉鸢呵呵的笑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佛寺中,所以心态都变得随和了,“给祖父定罪,殿下也参与了的吧。” 子仪沉默了,他确实参与了,他有他的私心。原本他以为顾正是三朝元老,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也不会将他怎样,顶多关个几天就可以放他告老还乡,没想到顾正却在狱中自缢而亡,当时他听闻这事就觉得没有脸面再见沉鸢了。 他本是收到瑾熹的来信,说沉鸢在御景过得如何如何的不好,而且沉鸢也未能顺利的和嬴臻成亲,现在只要给沉鸢一个回西华的理由,也许自己还有机会后来才发现这不过是瑾熹利用了他对沉鸢的那些爱慕,可他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沉鸢就那样看着他,当时拜请他照顾祖父,不过是希望他能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照拂一二,让自己去御景去的安心些,其实也没指望二殿下真的能做些什么。只是沉鸢没想到的是子仪居然和瑾熹联起手陷害顾家,起先沉鸢并没有这么想他的,只是看他甘愿来启彦做质子,她才开始有些怀疑,因为她猜想司空一家一定是拿这件事作为子仪的把柄,将他逼出了西华。 原来,她的猜想是对的。当她平静的说出这些时,子仪一句也没有反驳。 瑾熹,真是错看她了。 “沉鸢” “二殿下还是称呼我陶大人吧。”沉鸢冷静的样子让子仪更加愧对她,“如今,我叫陶远之,顾沉鸢已经跳崖自尽了。不知殿下还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若有,尽管吩咐,我们启彦好歹是大国,不会使些卑劣的手段对付殿下。” 子仪眼眸一暗,“我不求其他,只求你能原谅我。” 子仪知道,不管沉鸢和嬴臻之间会怎样,反正他和沉鸢这辈子是再无可能了。沉鸢自小就孝顺,如今他间接害死了她的祖父,以她的性子,恐怕此生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二殿下真会说笑,顾沉鸢已经死了,谁也不能代替她原谅任何人。既然殿下没什么吩咐,那我先回去了。” 子仪看着沉鸢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周身一股凉意,他也不希望会是这样的。 从子仪的院子里出来,沉鸢的神色就不太好,她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她不但不能哭,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沿着石板山道往正殿的方向走,忽然看到一个身穿黄色袈裟的师父站在松台那里看向远方,沉鸢便也停住脚步,随着他的目光看。 山间云雾弥漫,仿若仙境,隐约有飞鹤两三只在其中盘旋,那一瞬间似乎能净化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快。难怪清修的人能这样平心静气,远离凡尘俗世,大概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就已经忘却了人间烟火事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了,那师父却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沉鸢,口中念了句阿弥陀佛。 回到祁王府的时候,书瑶正在喝冰镇过的杏仁露,便让冬青给沉鸢也盛了碗,“姐夫也真是的,大热的天还叫你去护国寺看看,热坏了吧。” “没事,反正成天在府里呆着也闲得慌,我正好趁这机会出去走走。倒是你,成天窝在这里不闷吗?” 书瑶一听,慢条斯理的说道:“闷到不闷,就是觉得不自由,你说咱们要是也有自己的府邸,那才爽呢!” 沉鸢噗嗤一笑,“那为夫我可要好好任职,争取早点给夫人买下一座宅院。” “这个觉悟倒是不错,有件事我得同你说下,后日是太子妃小女儿满月,上次姐姐替她寻了皇后娘娘的恩赏,她倒也客气的紧,知道我们在府里,便也给了请帖,让你我同去参加满月宴。可你是知道的,我不大喜欢往东宫去,虽然此番是和气的,但我终归不喜欢是非之地,要不咱们就不去了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身份 沉鸢觉得书瑶性子豪爽,为人热情,这确实是她的优点,但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自我,不大会为人处世,也许是从小被宠爱的过了些,许多事都比较随着她的性子来。人家太子妃请帖都送来了,你若是不去,岂不是驳了太子妃的面子。 “好歹要给些面子,况且我如今也算任职了,总要跟太子那边处好关系不是?至于你嘛,自然更是要去了,你姐姐本就想跟太子妃多亲近些,要是你硬撑着不去,不是打你姐姐的脸面?左右不过是一顿饭,你要是太端架子,岂不是叫人笑话了?” 书瑶撇撇嘴,她本来还想趁着天气没有大热,跟沉鸢出去玩一阵子的,不过沉鸢说的也有些道理,罢了,听她的没错。 只是沉鸢说这些话的时候倒是忘记了一件事,就是如今的东宫里头,可是储着一位了不得的‘故人’呢。 满月宴那天,书瑶和沉鸢一起随祁王夫妇去了东宫,虽然东宫又得了位女儿,但是皇后娘娘都给上昊王家那么多恩赏,也给足了太子妃面子,往来东宫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唯恐落到人后去。 太子妃越是体面,太子良娣并着其他几个姬妾就痛快不了了,不过是又生了个女儿,弄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得了个皇孙呢。 是以书瑶和沉鸢在花园闲逛的时候,就听了些闲话。说这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从西华国抬回来的那位太子良娣司空晴。 一年多未见面,她还是这般口无遮拦。沉鸢暗笑,她不过是西华国送来的‘礼物’罢了,仗着御景给西华撑腰,才得了个良娣的身份,她却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沉鸢想拉着书瑶避开假山后的司空晴,没想到书瑶是个粗心的,走的时候叫台阶给绊了一跤,这边的动静惊到了司空晴,一时间就走不掉了。 “哪家来的,这么没规矩!”司空晴身边的丫头训斥道,“见了我们良娣还不请安?” 书瑶见她这般神气,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是个良娣的丫头,就敢这么大呼小叫的,“也轮得到你来训斥本小姐?” 沉鸢连忙拉了她一把,让她小声点,事情要是闹大了,丢的可是东宫和祁王府两家的颜面。 司空晴本来还没怎么注意这两人,但不经意看到沉鸢的时候,眼睛忽然就瞪得大大的,“你,你,顾沉鸢?” 沉鸢见她认出自己来,倒也不慌张,而是以男子的礼仪作揖道:“良娣许是认错了,我们是上虞姜家的,这是我内人。” 司空晴紧紧盯着沉鸢看,不可能啊,这世间岂会有如此相像之人,“上虞姜家?内人?”她打量着沉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顾沉鸢不是跳崖了吗?难不成她并没有死,而是从诸多围捕中逃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良娣,在下陶黎,字远之。” “逃离?”司空晴忽然冷笑了两声,“逃亡的逃,离别的离吗?” “良娣言笑了,是皋陶的陶,黎明的黎。” 司空晴还准备细问的时候,书瑶却不快活了,“你一个太子良娣,整日盯着我相公做什么?也不知道避避嫌?” “放肆!”司空晴的丫头呵斥道。 “你才放肆!主子们说话,岂有你呼三喝四的道理!”书瑶高声训道,在气势上就压制了对方几分。 “你相公?”司空晴终究是存了一丝疑虑,虽然有些猜测,但看这姜家二小姐这般恩爱的模样,倒也不像是假的,难不成谁家女儿甘愿赔上自己的终身幸福嫁个女相公? “看来确实是我认错了,倒把你当做从前一位故人了。哎?陶公子眼角的伤痕是”司空晴语气和缓了几分问道。 “二妹,你们怎么在这里?”祁王妃见书瑶和沉鸢不在前厅,便慌忙带人出来找,看到她们和太子良娣在这里说话,便赶了过来。 “原来是良娣在这里,我这妹妹没什么规矩,要是得罪了良娣,还望良娣别见怪。”书瑜一边赔着笑脸一边说道。她早听闻这太子良娣也不是个软弱的主,让她和自己妹妹对上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口角,而且刚才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书瑶肯定又跟人家闹了什么不愉快了。 “王妃哪里话,姜二小姐看着就长我几岁,我倒是把她当姐姐看的,还谈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岂不见外了?” 书瑶一听,气的吹鼻子瞪眼的,忙被沉鸢给安抚住了。 “良娣说的极是,不过好歹良娣也是太子内眷,此番不去侍奉太子妃,要是被人说了什么闲话可就不好了。毕竟我们启彦尊卑有序,想必良娣进府前也是有人教导过的,本宫也不好耽误良娣的事,这就带着妹妹妹夫先离开了。” 虽然司空晴是太子良娣,但在阶品上却是低了书瑜一个等级的,书瑜以本宫的口吻自称,摆明是端起了架子。毕竟司空晴是侧,她也回击不得,只能赔着笑脸吞了这个暗讽。 “姐姐方才说的真是解气!”书瑶欢快的挽着祁王妃,有说有笑的。 祁王妃却没什么好脸色给她,“都是平日里惯得你,越发不知道规矩了,这花园是你能带远之过来的地方?” “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想着既然来了就逛会嘛,省的坐在前厅也无趣。” “你胡闹就算了,怎好拉着远之一道,毕竟男女有别。”书瑜认真的说道,她并不知道沉鸢的真实身份,所以刚才也是急了。这要是传将出去,可不是件没脸面的事。上虞姜家好歹是个世家,一举一动都得端的四稳八平的,切不能丢了二老的威严。 沉鸢也是觉得自己糊涂了,忘记此刻是男子身份,本不该随书瑶去花园的,还好没闹出什么丑事,以后更加要注意了,毕竟司空晴好像有点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本以为这事过去了的,没想到书瑶晚上却问起了沉鸢的真实身份。 “我不觉得你是个坏人,所以从前也没仔细问过你,但今日看那良娣的神色,似乎认识你,她还叫你做顾沉鸢?这岂不是那四国第一美人顾沉鸢?你今天可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沉鸢见瞒不下去了,只好叹了口气,“是,我就是顾沉鸢,之前骗你说我叫陶黎,不过是想着找完父亲就离开了,也不想让其他人知晓我顾沉鸢还活着。” 姜书瑶震惊的看着她,“你,你真是顾沉鸢?” 传闻顾沉鸢是有着‘天下第一姿’盛誉的绝顶美人,没想到如今她不但见到了,还已经跟这美人相处了这么久,姜书瑶此刻确实有些激动了。 沉鸢见她这样子,本还有些歉意的,现在都被她给弄没了。 “那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不是说嫁给公子嬴臻了?”姜书瑶对这个还是有些耳闻的,当时世人津津乐道的连理之事,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沉鸢便简单的告诉了她,只是没说瑾熹的事,只说自己本想回西华看望祖父,没料到途中遭遇到埋伏,后来听闻祖父已经惨死狱中,便辗转来了启彦,想寻找父亲。 姜书瑶听了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你也过得这般坎坷,我还以为像你这般的奇女子,一定是什么忧虑都没有,每天只消吟诗作对,抚琴煮茶便行了呢。那你爹爹可有什么消息了?” 沉鸢摇了摇头,一时间竟然有些孤寂的意味。 “真是可惜了你这容貌,若没这瑕疵,该是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姜书瑶看着沉鸢的右眼角,心想也许这便是天妒红颜,给她留下的印记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初露锋芒 沉鸢顺手摸了摸伤痕,刚开始她也觉得很是遗憾,可后来她也想开了。千百年后,谁还不是一堆白骨,皮相的美丑又能如何,只要有一个善心就足够了。 “你那个未婚夫婿也不曾找过你?听说御景国的公子嬴臻权力大得很,他的未婚妻被人暗杀,怎么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我记得外界都说你是病故了。” “是啊,已经病故的人,何需再找呢?”见书瑶还想追问什么,沉鸢忙道:“这些往事就不提了吧,如今在启彦过得很好,我已经很是满足了。” 书瑶倒也见好就收,毕竟这些事又不是什么欢乐的,值得她们津津乐道,不提也罢。 自打夏至过后,天气就越来越炎热,加上启彦地处偏南,更加让人觉得闷热不已。沉鸢近几天都有些食欲不振,眼瞧着脸蛋又消瘦了些许,不过却衬的沉鸢越发成熟了几分。 沉鸢午饭的时候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刚睡醒,书瑶就让冬青给她端了些开胃的小菜,让她再吃些,免得饿坏了。沉鸢便就着凉拌的小青瓜吃了起来,刚没吃几口,秋棠就过来了,说是有要紧的消息。 “怎么了?” “前阵子打听嬴夫人的事,还没打听到什么眉目,近几天却发现她们好像不在这里了。还有就是御景铁骑攻占了丰夏,只是消息传过来晚了些,大概是半个月前,丰夏投降了,听说公子已经回了临东城。”秋棠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公子听说了你的事,不顾襄城公主的反对,硬是丈杀了国师。” 这倒是让沉鸢吃了一惊,公子一向隐忍,如今怎么外界都说顾沉鸢病故,按道理公子也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能忍到班师回朝才发难,倒也不容易。 “我托的人带来消息,说公子在四处找你,我也没同他说你现在的情况,就想问问小姐,可要告诉公子你还” “不必了。”沉鸢冷静的打断了秋棠,她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变得清冽而沉静,“棠姨,从前那个顾沉鸢已经跳崖了,如今的我是陶黎,跟他们不再有任何关联,也不能再有任何关联了。” 沉鸢现在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襄城对自己发难,公子应该事先并不知情。所以她不能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公子,既然公子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她就不能拖公子的后腿。她可以帮助公子一起完成心愿,哪怕以后再无联系,只要公子好好的,对沉鸢而言就已经足够。何况她如今面容丑陋,再也不能跟公子谈‘般配’二字了,她又怎么能耽误公子呢? 秋棠也不再多说什么,沉鸢自小脾气就比较倔,而且她又是个会拿主意的人,所以但凡是她决定了的事,谁也不好轻易改变。既然沉鸢不想让嬴臻知道,那她便替沉鸢瞒着好了,只是可惜这段好姻缘了,秋棠有时候想想就觉得对不住自家小姐,也就是沉鸢的娘亲。 “棠姨,”沉鸢沉默了一阵后,抬头问道:“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太过绝情了些。” 沉鸢自认为自己不算个十分心软的人,但有些事情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她也不会真的去回击别人。可是瑾熹做的这些,她扪心自问,真的没有办法释怀,在找不到爹爹,或者报不了仇恨之前,她绝对不会让御景和西华的任何人知晓她顾沉鸢的消息,哪怕是公子,也不行。 秋棠安慰的拍了拍沉鸢的肩膀,在经受了这么多打击之后,还能镇定自若的活着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小姐,棠姨只担心你的婚事,总不能一辈子做个姑娘吧。” 沉鸢垂下眼眸,语气里满带惆怅,“命里无时莫强求。” 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得失吧,我和娘亲一样,注定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沉鸢抬头望着头顶的树叶,那般茂密青葱,仿佛看了能给她带来些许满足感,好像那一片片的树叶都是守护她的人,让她没那么孤单了。 “还有件事,司空小姐派人去跟二殿下核实了你的身份,看样子她是有些怀疑了。好在二殿下什么都没说出去,只告诉她并不认识你。” 司空晴在调查自己?沉鸢冷声一笑,不过平心而论,如果自己是司空晴,恐怕也会坐立难安。“既然她要调查便由着她去吧,她要是太过安静,我们还不好对她下手呢。” “对付她的事还是由我来做吧。”秋棠看着沉鸢,说的很是诚恳,她不希望沉鸢的双手沾染这些。 “棠姨,祖父的死是他们司空家族造成的,这个仇我一定要自己亲手来报。我知道棠姨希望我还是从前那样单纯美好,心性善良,可是我死过一回,再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了。”她叹了口气,然后冲秋棠笑了笑,“棠姨放心,是非善恶,沉鸢还是分的清的,我即便是报仇,也绝不会殃及无辜之人。” 这厢正说着,那边却来了人,说是祁王请二姑爷去书房议事。 到了书房,沉鸢看到祁王和几个幕僚已经坐在木椅上谈了些什么。祁王见沉鸢来了,招手让她坐到空位上,然后说道:“丰夏已经被灭了,如今天下呈三分之势,不过西华在三国中最为软弱,尚且不足为虑。如今御景风头正盛,西华虽然大肆投诚,但想来他们安生不了几年,又会蠢蠢欲动了。” “可不是,那个襄城公主虽然是女流之辈,其野心却丝毫不输于一个男儿,而且她行事雷厉风行,手段毒辣,真是个强劲的对手。”一个白胡子老头愤愤的说道。 “眼下御景国虽然大战得胜,拿下了丰夏,但也算是劳民伤财,损失惨重,暂时应该不会有出兵的打算。”祁王喝了口茶水,慢条斯理的说道,“如今襄城要行加封大典,父皇的意思是,此番派到御景的使臣得能镇得住他们的场子。” “听说御景那个公子嬴臻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们派遣过去的人恐怕很难压得住他们的气焰。”一个削瘦身材的人挑眉说道。 然后大家七嘴八舌的商议了一番,最后都看向了祁王。 祁王则是盯着案几上的熏香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远之,你有何看法?” 冷不丁的听到祁王问自己,大家也都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沉鸢便端正了身姿,笑了一笑,“这事不难。” 沉鸢的话一出,底下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嗤之以鼻了,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不知这次出使的是殿下您还是其他王公大臣?” “是太子殿下。” “那就更简单了,”沉鸢微笑起来,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很有底气,“只需在大街上找个乞丐,让太子奉做上宾一同带入御景,不管吃行还是坐住,凡事都要让那乞丐为先。” “这简直荒唐,如何能让个乞丐骑到太子殿下头上去,此法不妥不妥,太子殿下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先前那个白胡子老头开始指责起来。 祁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然后看着沉鸢会心一笑,“此法倒是可行,却不知道太子他做不做得到了。” 底下几个见祁王这么说,都有些好奇起来,这怎么就是好方法了? “与乞丐同行,奉其为上宾,一则提现我启彦太子礼贤下士,气度非凡,二则,大千世界能人众多,这看似不起眼的乞丐却能被太子这般拥护,想必有过人之处,而他们却又不能从乞丐这里得出什么,只会觉得太子城府深不可测,如此便不敢轻易藐视我启彦。”祁王解释道,他倒是明白沉鸢这小小计策的含义。 “只是太子殿下那心气未必愿意这么做啊。”有人开始担忧起来,如果出使的人是祁王,那何须这般计算,只是可惜祁王是嫡次子,再怎么优秀也只能屈居人下。 “我愿意陪太子殿下,同去。”良久,沉鸢说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太师 祁王对沉鸢好生省视了一番,他这个连襟倒是有些想法,不妨让他试一试。只是他这身份委实有些低了。 一阵商议过后,沉鸢自请进宫面圣,说是有办法劝皇帝准许她陪同太子出使御景。祁王倒也没有反对,父皇向来喜欢会拿主意的人,如果陶黎有本事讨的父皇欢心,也不是件坏事。 如此,祁王便带着沉鸢一同进宫去了。皇帝听闻祁王要给他举荐人才,连忙传他们觐见,态度十分的随和,这大概是沉鸢见过的最礼贤下士的帝王了。 祁王说明来意,并将沉鸢的想法简单的跟皇帝说了说,皇帝眉头微微皱了皱眉,沉鸢看了,料想皇帝这是不大放心的意思,毕竟襄城公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一番问话过后,皇帝看着下首坐着的两个人,然后拈了拈自己的胡须,面带笑意的问道:“陶卿就这么有把握?” 沉鸢看着皇帝,面不改色的沉声答道:“是。” “哦?为何?” 沉鸢思量半晌,考虑再三,还是说了句隐情,“因为公子嬴臻和襄城公主并非一条心。” 这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变了脸色,不同的是,祁王殿下吃惊的成分多些,而皇帝则是了然的神情多一些。沉鸢以为他们不相信,便解释道:“据草民所知,嬴臻自释褐以来,在御景国屡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襄城之手攻打丰夏,却为自己树立贤德之名,引得万民对他敬慕有加。他又暗自煽动御景皇帝修运河,迁国都,一方面是为了激化矛盾,将御景民众的愤怒转移到皇权,另一方面则是加强南北运输和经济往来,为了日后统一的局面打下基础。襄城公主应该是渐渐察觉了他不纯的动机,所以不断打压他。她曾以为夺走嬴臻的心上人宓夫人便可牵制住嬴臻,但发现嬴臻并没有收手之意。于是襄城又先声夺人,趁公子不在临东城的时候杀害了他的未婚妻,公子也罔顾襄城公主的意思,执意处置了那个满嘴胡言的国师。在我看来,他们二人早已是面和心不合。虽然襄城公主有些谋略,但若无公子在背后为她出谋划策,她也不会在朝中如此顺利,因此我们只要联合公子嬴臻,就不怕襄城能做什么危害启彦的事。” 皇帝看向祁王,眼中大有深意。 祁王便问道,“这些事,你如何得知?”陶黎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平明百姓,为何会对御景的事情了解的这般透彻?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别国派来的奸细,看来回去得好好核查一下他的真实身份。 “好,朕可以给你这次机会,既然是陪同太子前往,那么便让你做个太师吧。只要你能说服嬴臻,朕便再许你一个恩典。” 太师!?那可是太子的老师,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也绝不是轻易就能当得的,看来皇帝倒也敢在自己身上押宝,沉鸢暗自想到。 然后皇帝命人请沉鸢去偏殿候着,留祁王说了些话,待祁王出来时,看向沉鸢的神色都似乎与之前不一样了。 “殿下放心,远之并非奸恶之人。”沉鸢知道他们肯定会怀疑自己的身份,与其互相猜忌,倒不如坦诚相待。 “本王知道,只是奇怪你为何愿意为我启彦出谋划策。” “因为我希望这天下早日统一,没有国别,没有战乱,而这,”沉鸢用她那晶亮的眼眸瞅着祁王,“需要仁君。诚然,御景如今确实实力雄厚,但御景的皇帝软弱无能,朝政被襄城这样的人把持着,远比外戚干政还要危险,所以我愿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启彦。” 祁王嗤笑一声,“你就知晓我们会有这样的实力和野心?” “韬光养晦几十载,不就是为了等他们鹬蚌相争之后,渔翁得利么?”沉鸢笑了一笑,唇畔的梨涡显露出来,在轻盈的日光下,显得尤其美丽。 李翕晃了晃眼,忽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面对一个男子,竟然也会觉得他美丽。回府之后,有个丫头就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过来找祁王,说是她主子出事了。 沉鸢并不认识这个丫头,但约莫有些印象,似乎是祁王哪个姬妾的婢女。 “出什么事了?”李翕眉间有些不悦,其实他并不怎么去侍妾那边,主要是书瑜多年无嗣,他顶不住皇后的压力,这才同意纳了几房贵家的庶女,不过考虑了书瑜的感受,便也没给什么侧妃的头衔,只是做了妾室。虽然她们几个偶尔也会争风吃醋,但李翕向来偏爱书瑜,也没怎么管她们几个的闲事,所以府里倒也没闹出什么笑话来,今日是怎么了? 那小丫头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就觉得头疼,“我家主子小产了。” “什么!?”这下不止是李翕愣住了,连沉鸢也有些吃惊,她看向祁王,不知道此刻自己该不该回避,毕竟自己如今也算男子,过多参与人家内宅之事总归不大好。 祁王也没同沉鸢说什么,便径自往偏院走了。沉鸢便回了自己那处宅院,可书瑶却在祁王妃那里,她便只好安心等着了。 晚饭前,书瑶才闷闷不乐的回来了,看样子,这件事祁王妃应当受了牵连。 “怎么回事?”沉鸢关切的看着书瑶,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姐夫最近不是忙朝中政事有些辛苦,姐姐心疼他,傍晚时候便想采些莲花做莲花酥来着,结果几个姨娘看到了,也争着过来一起采。姐姐平日里待她们也不错,看她们为这事也起劲起来,就让她们去了,谁晓得她们几个不知说了些什么,吵了起来,姐姐训斥了几句,三姨娘仗着自己稍微得宠些,就顶了嘴,说了几句不大好听的话,”书瑶叹了口气,继续道:“姐姐便觉得平日里待她们太温和了些,如今都开始犯上了,便罚了三姨娘在莲池那边跪一个时辰。那三姨娘也是有些个心机的,跪完倒是什么也没说,直到姐夫回来了,便说小产了!” 书瑶说道这里,有些激动起来,想来祁王妃吃了个闷亏,也算是被算计到了。 “三姨娘的娘家是杨太常,因老一辈与上昊王家结过亲,故而和王家比较亲近。如今三姨娘出了事,恐怕杨家不会善罢甘休。”书瑶看着沉鸢,有点沮丧,“我姜家虽也是世家,可除了书玮在朝为官,其他都从了商,也指望不上谁给姐姐撑腰了。” “谁说除了书玮在朝为官就无其他人了?”沉鸢安抚道,语气里带了些许得意的意味,“即便三姨娘有王家撑腰又能如何,如今我可是太师,连太子都要礼让我三分,我倒要看看谁敢动祁王妃!” 书瑶一听,拉着沉鸢的手,颇带着讨好的意味,“看来我是真的给姜家找了个好女婿,你真厉害,进了趟皇宫就成太师了,先前我还担忧你怯场呢!” 玩笑了一阵,书瑶还是正色道:“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怀疑三姨娘,你说这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沉鸢唔了一声,这毕竟是人家内宅的事,书瑶虽然是祁王妃的亲妹妹,也不该参与太多。 “你何时也变得心思缜密起来了?”沉鸢打趣道,但是书瑶说的也有些道理,以往几个姨娘对祁王妃都没有什么不恭敬的,今日不仅当着王妃的面争吵,还敢顶嘴,摆明了就是挑事的。下午不说小产,偏等到祁王回来再装可怜,分明就是打祁王妃一个措手不及。 “这件事由我们出面不合适,这样吧,我们把主动权给你姐姐,那个给三姨娘诊断的大夫可还在府里?好好问问话。另外,再单独审问其他几个姨娘。”沉鸢说道,也不知祁王妃现在还有没有这个心思理这些事了。 “为何要单独审问?”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和棠姨负责盯紧各个院子,看看她们都有什么动静。” ------题外话------ 释褐:指脱去布衣换上官服,即做官的意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约定 “其实姐姐也挺自责的,她并不知道三姨娘有孕,否则也不会那么罚她。”书瑶撇撇嘴,不快的道:“我觉得姐夫似乎有点失落” 失落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祁王府还没有子嗣,虽然太子也没有嫡子,但好歹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两相对比,祁王府也确实冷清了点。而且按书瑶的说法,祁王似乎对三姨娘还是稍微看重些的。 书瑶便也没多问了,随后便去书瑜院子里去。谁知书瑜偏不肯深究此事,还说书瑶太胡闹了,本就是她自己不对,还要诸多怀疑,更会让殿下不快云云。书瑶那性子真是被她气的不行,既然她都不肯,那书瑶也没办法,只好愤愤不平的回去找沉鸢了,谁知沉鸢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便自己坐着倒了杯水压压怒火。 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沉鸢回来,书瑶便捉了个丫头问她的去向,丫头说二姑爷去王爷书房议事了。 书房里,祁王神色不大好,想必失去了个孩子,他也有些难过,尽管他对三姨娘的宠爱远不如对王妃那么深,但好歹也是他第一个孩子。 沉鸢看他的样子,深深觉得男子若能专一对妻子好,是件万分难得的事。说万分,是因为这世上鲜少有人真的能做到,从前她一直觉得祁王对祁王妃是真的好,而今来看,也不过尔尔。 忽然忆起远在御景的温陵和刘璋,沉鸢真心觉得温陵这辈子很幸福,虽然刘璋看着玩世不恭,可他对温陵却是一心一意的好。沉鸢微微叹了口气,御景国,还有个公子啊不知道多年后,公子会不会忘记自己,毕竟遗忘是人的天性。她想到此,还是有些难过,她分不清她与公子之间这似有似无的缘分还能不能有转机。也许没有了吧,世人眼中的顾沉鸢已经香消玉殒了。如果公子知道她还活着,又能以怎样的身份接受她呢?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沉鸢暗暗神伤,却被李翕瞧出了端倪,“分明是我该失落的,怎么你比我还要感伤?” 沉鸢回过神,笑了笑,“只是替书瑶感到难过罢了。” “哦?”李翕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的了然,“你们才新婚多久,就担心孩子的事了?” “王爷误会了,书瑶替王妃不值,我看她倒是比王妃更难受。”沉鸢打了个哈哈,“不过三姨娘能敲准在王爷回府的时候来报小产,倒也算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想来也不至于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对。” 其实沉鸢也怀疑这其中有诈,也不知书瑶她们审问的如何了。 李翕眯了眯眼睛,“我并没有责怪书瑜,她也无需这般计较了。” 看样子,李翕还是有些不悦的,好像在祁王看来,祁王妃也该宽和大度一点。先前王妃责罚姨娘下跪,的确有些过了,现在他和三姨娘都没追究此事,祁王妃更不该疑神疑鬼。 沉鸢略有些失望的看着李翕,这个人看似和王妃十分的恩爱,但是骨子里分明是冷漠的。 其实沉鸢也知道,像世家和皇家的联姻,原本也是为了权势,祁王既然没有得到上昊王家的鼎力支持,那自然要保住姜家的厚爱,又或者沉鸢看着光影下的李翕,莫非他在跟太子对抗? 三姨娘的娘家与王家有些渊源,两家又是世交,所以祁王同三姨娘走的近些,便是有意讨好王家的意味,加深了表面上他与太子兄友弟恭的和善局面。沉鸢忽然明白了,祁王失落的缘由并非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是为了他少了一个掩人耳目的筹码。 看来不管是哪个国家,一旦涉及权谋,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不过,沉鸢倒觉得她帮助祁王比帮助太子更为便利,既然襄王有意,她为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呢?反正只要启彦最后替她收拾了御景国和西华国那些伤害她的人,她也就可以退隐朝堂,从此不再管这些繁杂事情了。 “其实,这次出使御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沉鸢便不再与他讨论后宅的那些琐事,而是将话题转移到她感兴趣的地方,“王爷为何要将这大好机会白白让与太子殿下呢?” 祁王就这么看着沉鸢,忽然沉下了脸,“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沉鸢一惊,莫非是她自己会错意了,祁王根本无心与太子相争?可是不应该,不应该啊 她冷静了一番,仍不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她笑道:“王爷嘴上不明白,可心里一定是明白的,这里又无外人,王爷何必跟我打哑谜呢?” 李翕似乎不大相信沉鸢,他眯着一双眼打量她,慢悠悠的道:“你有什么目的?” 沉鸢笑了,“无损于王爷的目的。” 李翕皱了皱眉,叹道:“这番去御景,我确实不希望大哥能做什么功绩。” 在沉鸢看来,李翕等待的,应该是太子在御景给启彦丢了脸,然后他再去救场。而在他救场前,自然要将启彦这边的事宜安排好,慢慢的削弱太子在皇帝跟前的地位,所以他不会急于一时,也完全可以通过举荐自己帮助太子的方式来谋得好评而已。不过沉鸢想的也确实对,毕竟太子身边也有能人为他出谋划策,如果太子此行顺利,那么祁王就要再隐忍一段时日 “你似乎很了解御景国朝堂的局势?”李翕问道,虽然沉鸢与他接触不多,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可是他却很是放心让这么一个不太熟悉的‘亲戚’留在身边,也不知道这样的信任究竟是为何。 沉鸢犹豫了下该怎么告诉他,毕竟说的太多也会让人怀疑,她现在还不想把这些往事告诉其他人,“谈不上很了解,只是之前在御景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内,认识那边一个年轻的侯爷,不过后来他不堪襄城的威逼,交出了兵权游山玩水去了。” 李翕点了点头,她居然认识永逸侯“那你可见过嬴臻?” 乍然听到嬴臻的名字,沉鸢居然不受控制的心惊了一下,“见过那日同小侯爷在街市遇到他和,和顾小姐”果然撒谎是不好的,沉鸢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唔,听说那个顾小姐已经病故了,说来也是可惜,大概是红颜薄命吧。”李翕倒挺替沉鸢惋惜的,“嬴臻为了那个顾小姐,差点和襄城闹翻了。所以这也是父皇急于讨好嬴臻的目的,如果襄城没了嬴臻的支持,恐怕在朝堂也要举步维艰了。” “其实我觉得嬴臻和襄城之间,本就有些不为人知的矛盾。”沉鸢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她分明看到李翕的眸中闪现过一抹吃惊的神色。 “看来,你才是说服嬴臻的关键所在。”他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沉鸢并不知道他为何会作此表情,她只当祁王是信任她才这么说,“我可以尽力帮助殿下筹谋,只不过我希望殿下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待殿下功成名就之时,我自会提出。” 这句话让李翕很是舒心,功成名就想来不会太遥远的。 后来,李翕为了平衡内宅,将三姨娘抬做了侧妃,只不过却将她的宅院迁到最偏的地方去了,三姨娘,不,应该说是杨侧妃尚未得意起来,便被压灭了气焰。 姜书瑜为了这件事惴惴不安了好些时日,好在李翕真的没有责怪她,她才放了心,人也越发的谦和起来。 沉鸢要去御景的安排已经提到了日程上,差不多也就这两三天的事,书瑶有些不放心她,本想让棠姨跟着一块儿去,但沉鸢拒绝了,这个时候是千万不能带棠姨去的,否则自己的身份别人就不告而知了。 这天,府里有人递上了一封请柬,说是邀请沉鸢和姜家二小姐一道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聿修 沉鸢去门房接的帖子,回来后见书瑶还窝在床上没高兴起来,不由笑道:“某个人从前日夜牵挂的心上人回来了,可她却连床都不想起来。” “你你你说什么?”书瑶激动的噌的一下坐起身来,“他回来了?他不会来府上了吧,不行不行,我得赶紧起来,哎呀,他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不妥不妥,太丢人了!” 书瑶赶忙呼喊冬青进屋服侍她起来,沉鸢见她这着急的样子,故意没说什么,且让她急一会儿,等书瑶穿戴完毕,收拾的整整齐齐站在沉鸢身边时,沉鸢这才不慌不忙的从袖口中拿出请柬递给她。 “你骗我!”书瑶没好气的看着沉鸢,偏生拿沉鸢没辙,只怪沉鸢害她空欢喜一场。 “你先看看这里头写的什么嘛。”沉鸢被她闹得不行,赶紧哄她安生下来。 “请柬?”姜书瑶眼前一亮,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仔仔细细的品读着,对,就是品读,一字一句的看着,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他约我今天去茅屋诶!”书瑶激动的说了起来。 沉鸢颇有些无奈,“不是约你,是约我们!”她特意加重了‘们’这个字。 书瑶脸一红,撒了个娇,“哎呀,我们不分彼此的!” “那你赶紧吃点早饭,吃好了我们一同过去见见你的心上人。”沉鸢催促道。 “不吃了,我都饱了。” 沉鸢板着脸,语气很不赞同,“不行,冬青,给小姐端早膳过来,不吃完一碗粥不许出门。” 冬青笑眯眯的应了,只剩书瑶沮丧着看看两个人,闷闷的道:“怎么你吩咐起她来这么自然,好像她是你丫头似的。” “怎么,吃醋啦!”沉鸢掩嘴而笑,姜书瑶虽然大自己一岁,可有时候行事说话分明跟个小孩子似的,“我不过是叫你的丫头端早饭过来给你吃,好歹也是替你考虑的,你都闷闷不乐,那你都要抢走我的表兄了,我岂不是更应该不开心了?” 书瑶难得的脸红了一下,蚊蝇似的嘟囔了两句,一副天真的模样,真好。沉鸢感叹了一下,有时候她还真想做一回男子,娶一个书瑶这样的姑娘,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管他西华御景,管他朝野纷争呢! 好不容易磨蹭完,她俩才不疾不徐的出门了。 到了茅屋,马车帘刚掀起,沉鸢就看到戴着银色面具的哑医站在院子里喂鸟,旁边还杵着上次那个小丫头。 沉鸢先下车,然后扶着装模作样的姜书瑶下来,原来书瑶是害羞了。沉鸢先前还想,以书瑶这爽朗的性子,怎么会搞不定周聿修,现在看来,分明是书瑶在周聿修面前丢盔弃甲俯首称臣了。 “师兄师兄,他们来了。”小丫头清脆的声音从院内传了过来。 哑医转过头,看到沉鸢的一刹那还愣了下神,虽然沉鸢在信中说出了实情,但此刻见到她,还是有些吃惊,没想到经过这么多打击,她还能如此处变不惊。 “表哥,”沉鸢淡淡一笑,其实与周聿修说不上有多亲近的关系,只是几个月前他那样细心照顾自己,所以沉鸢便也按照亲缘称他一声表哥了,“上次在那里养伤,你竟是连我也瞒着。” 哑医不能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两个人进屋坐坐,毕竟外面有些热。 “这是”沉鸢想想该怎么介绍身边扭扭捏捏的姜书瑶,总不能告诉周聿修,这位是自己的夫人吧,虽然现在名义上确实是如此。“姜家二小姐,从前你救过她的。” 哑医闻言,抬头看了书瑶一眼,书瑶连忙回避目光,故作镇定的看着屋里的陈设,心里忍不住赞叹他有品位。果然在书瑶眼里,周聿修哪里都好。 周聿修却是不大记得清他何时何地救过启彦姜家的二小姐了,书瑶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急急的解释道:“四年前,在青州,那时我偷偷去山里玩,不小心被蛇咬了,是,是你救我的。” 周聿修替她吸掉了手臂上的蛇血,她迷迷糊糊的就对他一见倾心了。那晚他并不知道这是青州姜家的小姐,又见她昏迷着,便寻了处山洞藏身。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非要让来寻找她的家丁带他回府,他不肯,说是要随师父离开启彦国,她就追问他叫什么,师父又是谁,说是将来有机会再报答救命之恩,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放他离开了。 那个时候他也没当回事,毕竟医者本就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倒也不指望她有所回报,没想到她却还一直记着这些小事。 哑医点点头,示意他记起来了,书瑶一颗心顿时跳的极快,却不知道说什么。 沉鸢见状,无奈的看着书瑶,这丫头还真是不会表达自己,不过既然有她在,肯定会想办法撮合这桩美事的。 “其实这次寻你,一方面也是答谢你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沉鸢见周聿修投来询问的目光,便接着道:“姜家大小姐,是祁王王妃,也是书瑶的嫡亲姐姐,她与祁王成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我想请你帮她医治一下,看看可否能调理好身子。” 周聿修闻言,面色有些古怪,可是他戴着面具,沉鸢和书瑶都看不出来,他只好让小师妹找来笔墨,写到:我并不精通这方面的病况 “你医术那么好,为什么不能试试嘛!”书瑶有些着急,生怕他给拒绝了,虽然有点强人所难,可是如果能治好姐姐,那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他看着书瑶那着急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位姜二小姐真是藏不住心事。其实她的心思自己之前就知道了,只不过,周聿修看了看目光温和的沉鸢,心里微叹了口气。 周聿修又不想辜负沉鸢所托,只好写到:我尽力一试吧 沉鸢点点头,又道:“过两天我就不在华州了,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书瑶。” 你去哪儿?周聿修问。 沉鸢抿了抿唇,缓缓吐出三个字,“临东城。” 周聿修诧异的看着她,心里有些酸涩,他提笔写了个你字,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他有什么资格管那么多呢?其实,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家道中落,他被顾丞相救了一命,在顾府和沉鸢相处了一阵子,他和沉鸢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接触。也许沉鸢打心眼里只把他当哥哥,可他却悄悄喜欢沉鸢很多年了。 只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身份和沉鸢在一起,所以他也就把这份喜欢深藏在了心里。当他知道沉鸢被害的时候,几乎是第一时间赶过去营救她,他以为沉鸢遭受了这么多,他可以这样陪在她身边了。可没想到,她心里还是惦记着临东城,惦记着那个名满天下的公子。 “我同太子一道出使御景,现在我的身份是姜二小姐的夫君,祁王的连襟,当今的太子太师。”沉鸢每说一句话,语气都更坚定一分,“我是不会忘记那些仇恨的。” 她神色平静,语气也很是淡然,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哭泣,却让人觉得这股恨意仿佛是千斤压顶,令人望而生畏。 周聿修眼中的眸光微动,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劝她放弃仇恨,劝她远离这些呢? 鉴于这个话题让气氛变得太过沉闷,三个人便又说了些家常话,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沉鸢和书瑶再这么待下去也不合适,只是沉鸢想起来自己来这边几回都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刘不羁,便有些好奇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父亲 “聿修表哥,你师父不是也在华州吗,怎的我们每次来都不见他的身影呢?”沉鸢随口一问,也就是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会带着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哑医过日子。 周聿修细长的手握着笔,蘸了蘸墨,写到:会故人了 会故人?也是,否则一个西华的人为何千里迢迢来华州,而且看着茅屋的情况,似乎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也许这就是他们在华州专门歇脚的地方。 沉鸢暗自思忖,她倒是没想过刘不羁在华州能有什么故人。像这种行走江湖四海为家的,兴许是交友广泛吧。 “既然如此,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多留了,下次再来拜会你师父吧。” 周聿修见沉鸢要走,连忙在纸上写到:你何时动身去临东 “约莫两三日吧,说是要赶过去参加襄城的册封大典,”沉鸢说道这里,面色微冷,“我看她大概是想做女帝吧否则册封一个镇国公主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是想以此做个铺垫。我倒是很好奇,御景的皇帝连我都不肯容忍,要以莫须有之罪处罚我,为何对她会这般容忍。” 周聿修继续写到:皇帝似乎早已经不理朝政了 “你怎么知道?”沉鸢下意识的看向书瑶,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其他人知晓。 周聿修看了看书瑶,书瑶连忙保证说自己不会乱说出去,毕竟这是国家大事,不可能随便传出去,影响启彦这边的政策。 他写到:襄城和宸夫人把持朝政,如今的御景,绝大多数的兵权在襄城手里,而后宫几乎是宸夫人的天下,因为宸夫人似乎已经怀了龙嗣 数月不见,御景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瑾熹如今和襄城联手起来,御景国可真成了女人的天下了,“那宓夫人呢?” 周聿修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这些。 沉鸢心头沉了一沉,虽然董媛并不认她这个妹妹,可不管怎样,在她顾沉鸢最为孤苦无依的时候,是她救了自己。 御景国的强盛离不开襄城的扶持,可襄城到底是女流之辈,登不得极致之位。她越是想大权在握,祸乱朝纲,将来的下场就会越惨。而瑾熹,后宫干政,助纣为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话别了周聿修,沉鸢和书瑶便回去了,只不过在临出发的前一晚上,沉鸢收到了来自茅屋的一份礼物,打开一看,是一款别致的半面面具,沉鸢掂量了一下,还是挺轻巧的,看来周聿修是特意赶在她出行前做好的,真是难为他的一番心意了。 “还是做表妹好,都能有礼物。”书瑶凑过来酸溜溜的说了一句话,逗得沉鸢忍不住发笑。 “某人不是说与我不分彼此的?”沉鸢打趣道,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虽然和书瑶她们相识不久,但是这么些天下来,还是有了很大的情分的,此刻沉鸢居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书瑶了。 “你呀,这趟去御景,自己也小心点,别让人看出身份来。我感觉临东就是个深坑,稍有不慎就能丢了性命,幸好你是和太子同行同住,量他御景国也不敢轻易动你。”书瑶也有些舍不得,这次出使少数也要有个把月,虽然她不知道沉鸢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她也明白,沉鸢身上一定背负着许多她无法感同身受的事。 沉鸢点点头,却见棠姨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 “这是”沉鸢打开一看,顿时就愣住了。桃木佩?昔日她出嫁前,祖父亲手给她刻了一枚桃木佩,那个时候她还满怀欣喜的等待着桃夭其华的场景 可惜她的桃木佩早在颠沛流离的时候弄丢了,为此她还伤心了好一阵子。而眼前的这个桃木佩,虽然样式和花纹极为相似,却不是自己那一枚。它的正面雕刻了几株湘妃竹,反面 沉鸢将它翻过来看的时候,差点激动的喊出来,只见那上面赫然一个潇字。 潇者,水清而深也。祖父说当年给爹爹取名时,是希望他将来在官场能够守住本心,不随波逐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父亲确实做到了不随波逐流,甚至可以说他是桀骜不驯——他抛弃妻子,为了所谓的爱牺牲了一切。 而今,而今他回来了? 沉鸢看着棠姨,清亮的眼眸浅浅的蒙上了一层雾气,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这一刻,是激动,是期盼,还是埋怨,她早已经分不清了。父亲于她而言是个陌生的亲人,想见到却又不想见到。 “找到了。”棠姨看到沉鸢起伏不定的眼神,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书瑶大概明白是沉鸢的父亲有消息了,便留下她们两个慢慢说,反正沉鸢有事也会告诉自己的,所以她就出去找她姐姐了。 沉鸢细细摩挲着手中的桃木佩,这大概也是父亲出征前,祖父亲手给他雕刻的,想到祖父,沉鸢忍不住泪目。 “小姐怕是想不到你爹爹现在是什么样的人。”秋棠叹了口气,语气中很是无奈。 什么样的人?沉鸢不明白棠姨为何这么说,父亲送来桃木佩,却不来见她,是不肯认她这个女儿,还是父亲有什么不得已的身份,抽不出身? 父亲是西华国的人,当年还诈死了一回,算是个没有身份的人了。他逃难到启彦,肯定做不了高官,父亲也绝非是个能经商致富的人,难不成他潦倒到沦落成了乞丐? “莫非,他已经是沿街乞讨的” “小姐想到哪儿去了!”秋棠嗔怪的看了沉鸢一眼,“说不定他已经见过小姐你了。” 见过我?沉鸢暗自思忖,她近来也没去什么地方,出门也不过是去了几次城郊的茅屋,还有就是去了皇宫里。茅屋肯定是不会有爹爹,难道爹爹进了宫?难不成他还可以隐瞒身份做了侍卫?总不能是宦官沉鸢不敢想下去,虽然与爹爹未曾谋面,可父亲这个身份,在她的心里还是很高大神圣的。 “棠姨,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了吧,我现在乱的很。”沉鸢央求道,她确实觉得自己一瞬间好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那种与至亲之人近在咫尺的感觉让她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上天夺走了陪伴她跟随她的丫头,夺走了疼爱她保护她的祖父,还夺走了她爱慕她敬仰的公子,却给她送来了姐姐,送来了棠姨还有父亲。 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悲惨,还是有这么多喜欢她,帮助她的人在身边。 “小姐前阵子去护国寺看望二殿下,殊不知将军如今就在护国寺啊。” 什么!?爹爹在护国寺,莫非他是负责看守子仪的人员之一?“他” “他如今是护国寺住持的师弟。” 沉鸢开了开口,却没说得出话来,住持的师弟父亲他居然在启彦国的护国寺出家为僧了。 难怪祖父在御景国派的人至今都寻找不到父亲的下落,难怪父亲也从未托人带消息回锦州顾府,原来他早就远离了俗世,四大皆空了。 “我这次寻到他也是个意外,将军知道了小姐的遭遇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把这个桃木佩转交给小姐,说他罪孽深重,不配再见小姐,还叫我们不要再去寻他,以免打扰他清修。” 他这是说的什么话!沉鸢有些气愤,她的爹爹竟还跟个少年郎一般任性妄为!难道他不知道祖父已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重逢 父亲的消息是有了,可沉鸢并不能及时去见他一面,因为她出行在即,未免节外生枝,她只能等到从御景国回来,再去一趟护国寺去探望了。马车行的倒是不慢,比起从御景来启彦的那段漫长路程,此刻她能戴着半截面具舒心的坐在马车里,已经是十分的难得。 沉鸢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睛出神,反正父亲的消息已经知道了,他暂时也不会躲到哪里去,晚一时见面也不甚要紧。倒是即将要去临东了,她心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正想着,马车外面来人找她,说是太子带着的那个乞丐闹腾起来了,太子一怒之下想将那乞丐赶下马车,无奈皇帝在他们临出发前下了旨意,此番出使,万事皆听命于太师。 沉鸢揉揉脑袋,眼睛也懒得睁开,淡淡的道:“好生伺候着老先生,太子若有怨言,让他好好想想皇上的旨意。” 那人依言退下,太子气不过,居然从他那马车上下来,直接拦住了沉鸢。沉鸢心里叹了口气,这还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太子有何事?”戴着半截面具的沉鸢显得比往日更加冷峻威严了几分。 太子怒目而视,一手指着她道:“你放肆,敢这么跟本太子说话?” 沉鸢呵呵笑了两声,“太子若是有本事,便将臣办了,若是没有”她故意将声音拉长了几分,眼神中带了些凌厉的意味,“还望太子安分些,别忘了各自的身份。” 李茂气的不行,无奈身边的人都劝他忍耐些,并提醒她车里坐着的可是太师大人,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他这才作罢,哼了一声扭头走了。不过经此一事,李茂在路上倒也没再出什么岔子,估计是憋足了气,等到回了华州再想办法治沉鸢吧。 沉鸢也懒得理他,他要是听话,一切安好,若不听,皇帝给她的密旨足够压制他。其实皇帝也知道太子虽然贵为嫡长子,但确实不如祁王更有治国知世之能,况且太子没有大过,眼下也不好异储。所以此次出使御景,对太子而言,也是一次考验,皇帝想看看太子究竟能不能任人唯贤。毕竟太子如果没什么才能,但他要是能够礼贤下士,安分的守好江山也没什么不好的。 皇帝也不是就这么信任沉鸢,他虽然表面上告诉沉鸢这是考验太子,其实也是在考察这个突来投诚的陶黎到底值不值得他们信任和重用。 不管沉鸢原本的打算怎么样,反正启彦这次的出使队确实带来了不小的议论,沿途的百姓将启彦太子礼贤下士,对一个乞丐都毕恭毕敬的传言说的是沸沸扬扬。 远在临东的嬴臻听到这些传闻,也是微微惊讶了一番。 沉鸢他们走了十多天,这才到了临东城的驿站歇下了。 沉鸢坐在房中喝茶,眼前的场景与去年的何其相似?人生真是奇妙,兜兜转转还是逃离不开命运的安排。 临东城的百姓很是好奇这个太子,李茂对那个乞丐的态度装的倒是诚恳,这要不是沉鸢知道内情,恐怕自己也会被他骗了去,不知道太子何时开了窍,倒是省去了她不少烦心事。但是沉鸢知晓其中原委,别人却不知,他们听说太子凡事都以那乞丐为先,一方面怀疑太子的行为,一方面又好奇这乞丐会不会是什么隐士高人,总之把李茂形容的高深莫测。 嬴臻听说来的人当中还有一位戴着半截面具的太师,他不好奇太子如何,却有些好奇这个太师了,因为他捏着手里的密报,目光幽深起来。 西华国的使臣也在两天后赶到了驿馆,此刻的驿馆异常的热闹。因为除了启彦和西华,还有一些附属小国的人过来了,沉鸢只觉得驿馆的院子里热闹的如同街市一般。 不经意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沉鸢端坐在案几前,因为戴着面具,所以别人看不到她的具体神情,只是觉得太师陶大人清冷的很,不大与人往来。 “陶大人,那老先生要去临东逛逛,太子要陪他同去,所以差小的来问一声,陶大人是否要同行?”那人弓着身子规规矩矩的说道,那老先生,指的是那个乞丐。 临东城也没什么稀奇的,来了这么久,差不多也都熟悉了,还是不去吧。沉鸢正想推脱掉,但转念一想,李茂这个人平日里装装样子倒还像,这万一出了门遇上什么事,恐怕不大好遮掩,算了,还是陪他们一道去吧。 “去回太子,本官一道过去,请他们稍后片刻。”沉鸢仔仔细细的收拾妥帖,确定现在的样子旁人不会认出来,方才出了门。 外面其实热得很,李茂携同几个小厮,带着乞丐在前面走着,看上去心情十分的好。沉鸢有些纳闷了,难不成自己那天一顿威胁还让李茂顿悟了? 走着走着,沉鸢才发现不对劲,他们哪里是逛街,分明是往嬴府去了。 “老先生说了,公子嬴臻是诸国瞩目的人物,他想去拜访一下,本太子怎么能弗了老先生的意的?太师觉得本太子如今的态度如何?”李茂笑的不怀好意。 沉鸢皱了皱眉头,她怎么忘记了,李茂的新妃,太子良娣司空晴可是一直在怀疑她的身份的。难不成司空晴跟李茂说了什么,所以他在找她的把柄? “太子所言甚是,不过太子往后如何,微臣拭目以待。”沉鸢知道此刻李茂一定是要试探她了,她就更加不能心虚,要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只不过李茂还真是没什么城府,他们一行人之所以装模作样来御景,就是为了让人家认为他们高深莫测,让其他人对他们存些戒心,才不会让那些打坏主意的人轻举妄动。太子倒好了,自己送上去给人瞧,以公子的眼力,还能不知道启彦的小把戏?沉鸢叹息,也不知道祁王何时会来救场。 自打公子从丰夏得胜回朝,便已经不住在老宅院,而是搬回东风巷的嬴府了。李茂和沉鸢去拜访时,嬴府的家丁正侯在那边,想来李茂应该是早就递了名帖的。沉鸢跟着人群一块进去,心里有些不平静。 刚进了大门,嬴臻便迎了上来,只见他身穿一件月牙白的长衫,显得整个人挺拔俊秀,依旧那般耀眼,那般引人注目,只是数月不见,他也消瘦了一些。 沉鸢默默垂下眼睑,她能感受到此刻自己心跳加速的压迫。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公子认出自己,又怕公子认不出自己,当真是矛盾的紧。 “久仰太子殿下贤名,失敬。”温润的嗓音传入沉鸢耳中,还是那样风轻云淡的口气,让人听不出公子心里究竟是何态度。 “早就听说御景国右相,公子嬴臻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李茂忽然语塞,想不出什么好听又不俗的话来形容,便哂哂道:“传言非虚,传言非虚啊!对了,介绍一下,这位老先生是本太子新任幕僚,哦,还有这位,”李茂特意让出了个位子,将沉鸢从后面请出来,“我朝太师,陶黎。” 嬴臻对那乞丐笑了一笑,没说什么,然后看向了沉鸢。 沉鸢吓得赶忙回避了他的眼神,好在戴了半截面具,否则她内心的兵荒马乱全都暴露在脸上了。 嬴臻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没有在沉鸢身上多做停留,只听他转头又对太子道:“天气炎热,请诸位使臣移步到正厅吧。” 沉鸢心里有些失落,他,没有认出自己来。 沉鸢抬眸望向嬴臻俊逸的背影,感觉像是丢失了什么似的,显得有些怅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演戏 其实李茂来拜访嬴臻是假,来试探沉鸢还差不多,所以在和嬴臻聊了几句官场话意思意思之后,便切入了正题。 “听说公子未过门的妻子病故了?还真是”可惜二字压在李茂的嘴里还没说出来,便听到了嬴臻疑惑的话语。 “不知是谁空穴来风?”嬴臻的目光显得有些幽深,让在场的人意味不明,“在下的未婚妻确实生了场病,不过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沉鸢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她不敢看嬴臻,哪怕是连一点细微的动作也不敢有,她不知道嬴臻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李茂看了看端坐在一旁的沉鸢,嘴角噙了一丝笑意,“那真是——可喜可贺了,不然红颜薄命岂不可惜?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公子别误会,本太子只是好奇这‘天下第一姿’的美名,并无他意。” 嬴臻温和的笑了笑,眼神中满是柔情,“如今在下的母亲和妹妹同她一起住在老宅,只是她身子还未曾痊愈,恐怕不方便见贵客。” 沉鸢皱了皱眉头,一开始她以为嬴臻知道自己还活着。可现在,沉鸢却觉得公子口中的‘未婚妻’另有其人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确实是住在老宅?”李茂也疑惑了,难不成司空晴是胡诌的?要真的是弄错了,那这件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嬴臻微微一笑,并不因为李茂话里的无礼而感到任何不悦,“怎么,太子是不信在下的话?” 李茂哂笑一下,“哪里哪里,只是之前听说公子因为顾小姐似乎与襄城公主闹了些不愉快,而今想来,大概是他们以讹传讹,不足信,不足信,哈哈。” “这位是鄙国新任太师陶黎,之前也曾在贵国待过一段时日。陶大人对公子可是敬佩的很,是吧?”李茂不知道说什么可以缓和这尴尬的气氛,便将沉鸢给推出去了。 沉鸢被李茂这么一点名,只好将自己的目光投向嬴臻,她以为嬴臻还会像刚才那样不在意她的,没想到嬴臻却是将一双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眸转向了沉鸢,那眼神触动了沉鸢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陶大人?久违了,”他说的很平静,也很客套,仿佛他的内心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的情绪,“舍妹对你想念的紧。” 沉鸢也回了一个笑容,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虽然她出事怪不得公子,可是公子对她就没有一点的不舍吗?如今听他这话,分明是知道自己还活着,知道他眼前的陶黎就是顾沉鸢。她以为他至少会有些情绪波动的,没想到见面会这样的平静,好像她受的那么多苦难,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怎么,太师与赢小姐之间”李茂来了兴致,就算陶黎不是顾沉鸢,但倘若抓住他什么把柄,将来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李茂如是想。 “老夫人和二小姐如今可还好?”沉鸢接了嬴臻的话,神态很是坦荡,“当时我不辞而别怕是让她们伤神了。”沉鸢想起那天在华州城遇到嬴夫人和嬴琬的时候,老夫人还在惋惜苦命的她。 “听说陶大人已经成婚了?”嬴臻不答反问,也不知道他这么混淆视听究竟想做什么。 一番话下来,沉鸢就已经明白了,他虽然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但是他并不打算挑明这件事,而是选择配合沉鸢,公子他一定还会寻机会与自己接触吧。沉鸢如是想,“是啊,没能让公子和老夫人c二小姐喝上一杯喜酒,实在是我的不是。改日我再登门向老夫人赔罪吧。” 正说着,那边忽然有人来报,说是院子里的戏台已经搭建好了,可以让宾客移步过去听戏。 李茂虽然对戏曲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那乞丐的请求,便只好带着他一同过去了,毕竟戏要做足的,所以他只能万事都顺着乞丐的心思。 沉鸢也起了身,正准备默默的跟李茂他们一起过去,却没想到嬴臻一个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袖。低声道:“过来。” 李茂他们在前面走,估计也没注意沉鸢他们的动静,嬴臻将沉鸢带到回廊的一边,“你——还好吗?” “吃好,睡好,一切都好。”沉鸢没有看向他,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奇怪,公子不搭理自己,她会难过,公子忽然关心起自己来,她又倔强赌气不愿给他好脸色。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虽然嬴臻收到确切来信,说沉鸢还活着,可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从前他总是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想好好对眼前的人,却又怕到头来不能与她相守,让她徒有悲伤。所以他对她也总是时好时坏,不光沉鸢看不清,连他自己有时候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而今沉鸢回来了,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加让人惊喜的呢?周聿修说过他身上的毒并非不能解,所以他又燃起了希望,他不愿意再放手了,哪怕和沉鸢在一起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个时辰,他也要好好守着她。 “拜公子所赐,从前的顾沉鸢已经死了。”她不是不怨他的,那个时候,她满心满意的等待着他,可是他呢?表面谦和有礼,实际上却还是利用了她,害的她一无所有。 “不是你想的那样” “公子,”沉鸢抬起头望着他,显得那样凄楚,那样柔弱,“如果公子临走前告诉我襄城公主会对我发难,我还会落得如此地步吗?我不相信,如果没有公子的同意,襄城能拿住我。也许公子只是同意她将我关起来,然后伪造书信与我祖父往来,借此挑拨西华君臣,可公子难道就没想过这一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我祖父,他,他已经” 沉鸢有些哽咽,但她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害怕了,从前我以为我自己在闺阁女子当中算是个中翘楚,可如今我才发现,我那么天真,那么笨,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自知。公子是这样的,襄城公主是这样的,就连瑾熹,涎玉,哪一个不是瞒了我骗了我利用我伤害了我?毓秀,钟灵,祖父,从前爱我关心我的人都一个个离我而去,如今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这样的情况下,公子觉得我会好吗?” “对不起” “公子无需对我说这个,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一声对不起,于我而言,没有一点的用处。我可以理解你的立场,你的目的,我可以不怪你,但,我做不到一点都不怨你。”沉鸢的眼神无比的凌厉,她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与其说她是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倒不如说是她害怕毫无保留的信任会让自己,让在乎的人再一次万劫不复。她不能再害了公子,她宁愿公子远远的离开她,尽管那样她会难过,可有时候不拥有是比失去更好的选择。 “我命人去救过顾丞相,只是他不愿意背负罪名,宁死不逃此事确实是我始料未及,我” “公子,”沉鸢忽然笑了一下,恍然间好像他们还是初初见面的时候,那般纯粹美好,“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身份,立场的不同,你会真心对我吗?” “会。”嬴臻没有犹豫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对沉鸢确实亏欠了太多,以至于他想弥补,却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他想告诉她,他并没有因为身份立场的不同就不真心对她,可是他说不出口,只能任由沉鸢误会。 “那公子可愿意与我站在同一立场做事?”沉鸢那晶亮的眸子宛若天上璀璨的星子,虽然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的眼神却还是透露着纯真,让人不忍拒绝她的要求。 而他,本就不愿意拒绝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刁难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风险很大?”良久,他回答道,没有说同意,却也没有说不同意。 “如果有风险,早在我入临东的第一刻,就应该有风险了,不是吗?”面具下的沉鸢显得如此的冷静,连她自己都惊讶了,原来在公子面前,她也是可以有理智的。“从前我只是猜测公子和公主不睦,并不敢十分的确定。但是前阵子在华州,我碰到了老夫人和嬴姑娘,我让人打听了一下,才发现老夫人和紫阳公主之间有些渊源。我仔细想了想公子在御景替襄城公主做的事表面上公子为御景出谋划策,谋了很多利益,可实际上,没人感谢公主和皇上,大家所敬慕的,是公子,民心所向的,也是公子。” 沉鸢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公子做的这一切,不是要帮助御景,而是要毁灭了它。” 嬴臻没有否认她的话,微风拂来,吹起沉鸢额边鬓发,那个在他面前局促无措又故作镇定的人,如今像是在指挥千军万马。一别数月,她成长了。 “原先我也好奇,公子既然想助启彦,为何不直接在启彦谋事?跑到御景来岂不是舍近求远了?后来分析分析,也明白了点,公子想天下统一,如果启彦主动攻击,势必遭到诸国反对,于名声不利,也未必能躲过诸国合攻。而在御景,公子借助襄城公主的野心四处征战,不过是替启彦攻下国土,到最后再以某种法子逼得襄城公主俯首称臣。比隐忍比谋略,这世上恐怕没人能像公子这般谋定后动。” 嬴臻笑了起来,宓夫人说他心思缜密让人捉摸不透,襄城说他城府极深多智近妖,然而只有沉鸢才是真正懂他的人,只是如今他和她之间有了太多的隔阂,太多的误解。 “你很幸运,遇到的是祁王。” 沉鸢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正想细问,却见涎玉冲他们走了过来,依旧是那副淡漠清冷的模样,看到她,沉鸢就想到了钟灵。 “公子,启彦太子在寻找陶大人。” 嬴臻颔首,“走吧,看戏去。” 他见沉鸢有些愣神,方才明白是因为涎玉的缘故,便轻声道:“她也是不得已” 那天逼得沉鸢跳崖,是涎玉暗中传信给刘璋,让他们去救沉鸢的,涎玉从小在嬴府长大,跟董媛关系最好,襄城是拿宓夫人和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她,她才不得已对沉鸢和钟灵痛下杀手,只是这些事沉鸢就算能理解,又能怎样?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毕竟伤害已经造成了。 “我知道。”她面色沉静,看不出是何心情。 涎玉并没认出沉鸢来,她也并不知道沉鸢究竟有没有被救活,只是每每想到那晚的情景,她还是一个人愧疚不已。此刻她看到戴着面具的沉鸢,只当是启彦来的使臣。 嬴府的戏台子搭在淘沙轩,台上的人身着戏服,画着精致的妆容,唱念做打一颦一笑都在极尽全力的演绎戏中人物。 沉鸢刚准备落座,却听闻襄城公主来嬴府了,这下众人不得不赶紧起身恭迎。如今的襄城公主不同往日了,身在权力的巅峰,周身似乎散发着天子的气度,叫人不敢随意在她面前造次。 “公卿府中如此热闹,怎能少了我呢?”她朝李茂走了过去,笑道:“可巧我也爱听些戏文,不知李太子点的是哪出?” 李茂随即答道:“《忠良将》。” 襄城公主翻了翻戏本子,头也没有抬,语气淡淡的道:“这些陈旧的戏没什么看头哎,这个不错,换这个吧。”语毕,她命人将戏本子给了班主,让他们重新开始安排。 襄城公主点的这出戏,叫《云梨传》(故事情节根据《铁弓缘》改编)。 嬴臻抿了抿唇,她似乎也知道了沉鸢还活着。 襄城看大家都有些拘谨,嘴角掀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懒洋洋的说道:“我们御景国的文人总爱写些酸溜溜的故事,我本不爱看这才子佳人的俗套,不过这《云梨传》倒是有意思,李太子和陶太师可要好好欣赏。” 沉鸢眉心微动,她总觉得襄城公主绵里藏针,不安好事。只不过她此刻也不能做什么防备,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戏台上的角已经开唱了。这出戏讲的是一个叫卞云梨的将门女子,她父为国捐躯后,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开茶馆谋生。不料一日被州府官家的公子孙德看上,孙德仗势欺人,想将她强抢回去。云梨的母亲有些本领,将其打跑,恰巧此时巡城守将吴旭遇到他们,忙上前劝解,卞母见吴为人耿直善良,感激他为她们母女出面,后将吴引见给云梨,二人一见钟情。 此事被孙德知道后,大怒不已,并使了个毒计,坑害吴旭,将其贬到边关。吴走之前,让云梨去他的好友魏江处避难,谁知云梨寻过去时,魏江为了查找吴旭被贬的冤情,已经投靠到他处,不在城中了。正当云梨母女无处躲避时,孙德将其掳走,逼迫云梨与他成婚,云梨羞怒之下重伤了孙德。孙德之父昌盛府总兵孙建听后大为愤怒,连夜捉拿云梨母女。云梨母亲被杀,她情急之下,只能化作魏江之名女扮男装匆匆出逃。 不料,在逃跑的路中,云梨遇到魏江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奇峰寨寨主秋月。秋月误将云梨当做心上人,盛情款待,并将自己手里的兵权交给了云梨。云梨得了兵权,对抗孙建的亲兵,一路攻打回去,将称霸一方的孙建父子绞杀,报了杀母之仇,也为民除害。最终,云梨与被调回赴任的吴旭相逢,有情人终成眷属。 沉鸢安静的看完整出戏,她暗道襄城公主真是有着九曲玲珑心,这可算是一出敲山震虎的好戏。一方面,襄城公主借此告诫自己和公子,表明她已经知晓自己还活着。只不过她不点破,是为了什么,沉鸢暂时还想不明白。另一方面,她又借云梨女扮男装之事来告诉李茂自己的真实身份,提醒李茂不能轻信自己。 襄城看着不动声色的沉鸢,笑颜莞尔,“听说陶太师容貌俊美,可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戴了面具,免了烦忧?” 沉鸢心里咯噔一下,就算她如今眉角有伤痕,可她的相貌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如果要她摘下面具,那么一切就真相大白了,襄城这是要做什么。 “说来本太子也是奇怪,太师先前并不戴面具的,莫非是家中娇妻怕你这容貌引人关注?”李茂也打趣道,他也好奇这其中的缘由。 一瞬间,场面颇为安静,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端坐的沉鸢身上,似乎是看好戏一般的等待着沉鸢的回应。 沉鸢缓缓抬眸,波澜不惊的眼眸投射出一抹温和的目光,她不是不害怕襄城公主的,不但害怕,甚至可以说是畏惧。瑾熹对她做的那些事如果算是恶毒,那么襄城公主的作为绝对是阴狠的那一类。沉鸢其实都知道,瑾熹能那样顺利的谋害自己,她的背后有襄城在撑腰,在给她出谋划策,瑾熹甘愿被襄城利用,二人狼狈为奸却都表面无害。沉鸢手心微微的在出汗,她连呼吸都要极力克制,不敢让人瞧出她自己的心虚和紧张。 从前被别人刁难,公子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声替她辩护,可如今,嬴臻不但不能说什么,还要同襄城公主站在一个阵地,因为他们都是御景的人。而沉鸢代表的是启彦,她只能自己应付。“因为鄙国是崇礼之国,拜访大国便以大礼,访小国以小礼,在下容貌有瑕疵,国君觉得以大礼访贵国不能失容,此举乃是重视两国邦交之仪。不知在座诸位觉得何处不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珠联 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话语虽轻,但字字珠玑,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否则岂不是挑拨两国的友好和善? 故而李茂不会多言,因为沉鸢说到了这是皇帝的意思。而襄城也不好再说什么,人家都说御景是大国,才这般重视,她再挑衅,莫不是要贬低自己的国家? 嬴臻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沉鸢真的长大了。 好戏散场了,嬴臻便邀请大家一起去吃晚宴,因为他们都是临时起意来拜访嬴臻的,所以嬴府也没有过多隆重的操办晚饭,只是出于礼仪,备了些御景国的特色菜,让李茂等人尝尝鲜。 席间,襄城公主和嬴臻作为东道主,自然轮番对李茂等人敬酒。沉鸢如今作男子装扮,觥筹交错的应付自然也是少不掉的,只不过她酒量不好,几杯薄酒下肚之后,便觉得周身无力,头也昏昏沉沉的,直犯瞌睡。 宴罢三巡,嬴府众宾客方才陆续离开。 李茂也喝得酒色上脸,幸得随从扶着,才晃晃悠悠的上了马车,回驿站去了。而沉鸢却已经睡得半酣,嬴臻便对启彦使臣中的几个清醒着的人说留她住宿一晚。 待众人走尽,嬴臻屏退左右,将沉鸢打横抱起,沉鸢迷迷糊糊的嘤咛了一声,许是醉酒觉得不舒服,但她感觉到有人温柔的抱着她,便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丝毫没有防备。 嬴臻一路将她抱到客房,然后轻柔的放到床榻上。沉鸢身上酒气浓重,他皱了皱眉,刚想放手去打点水来,没想到沉鸢却贪恋的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嬴臻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替她揭开面具,那张思念已久的容颜显露在他面前。依旧是那秀峰远黛的眉,长睫微动的眼,他轻轻抚摸了她的鬓角,只觉得自己心里隐隐的仿佛压着千斤重担,想放下,却舍不得放下。 看着她酡红的面容,浅浅弯起不太安分的唇角,嬴臻忽然觉得心跳的极快。他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沉鸢,直到涎玉敲响了屋门。 嬴臻走到门边,让她下去打点水来,“让我来照顾她吧。” 涎玉依言退下,不多时便带了些水和醒酒汤药,然后就没有再过来。 嬴臻端着醒酒汤,再转头看了看沉睡的沉鸢,然后目光复杂的将汤水倒掉了 第二天,沉鸢清醒过来,她揉了揉脑袋,觉得口干舌燥的,真是后悔喝了那些酒水,以后还真不敢再沾染分毫了。她坐起身,用手臂锤了锤肩膀,心里嘀咕着怎么会觉得脖子那边不大舒服呢,难不成昨晚喝醉了,睡相不好,所以落枕了? “醒了?” 她刚要下床,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都惊住了。她都忘记先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了!沉鸢连忙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然后循着声音望过去,顿时愣住了。 “公,公子?”她薄唇轻启,目光中的惊慌在看到嬴臻的那一刻便消失殆尽,只剩下闪躲。 嬴臻冲她笑了笑,她这么拘谨,对他似乎陌生了许多。 “我,我昨夜” “你喝醉了,我就留你住下了,现在好些了吗?”嬴臻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沉鸢走到桌边接过来,并坐下,“好,好些了。” “你紧张?”嬴臻不知为何,心情好像很好。 沉鸢干脆不答话了,“我酒醒了,也该走了。” 嬴臻从袖中拿出沉鸢丢失的那枚桃木佩,沉鸢一见,准备伸手拿过来,却被他眼疾手快又给收了回去。 “你!”沉鸢气急,公子何时这般这般无赖了! “你不是希望我与你联手吗?我答应你,”嬴臻看着她,目光灼灼,“这是我的信物。”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方绣着桃红色紫阳花的绢巾递给沉鸢。 沉鸢看着那紫阳花,忽的想起去年她见过公子有一方蓝色紫阳花的绢巾,她问道:“这是老夫人绣的?听说老夫人从前是启彦紫阳公主的侍女?” “是我娘绣的。”嬴臻语气轻柔,他希望他和沉鸢能像这花团锦簇的紫阳花,无论分开多久,都能重新相聚。 沉鸢郑重的收下,嬴臻望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但片刻后,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沉鸢的嘴唇和脖子,不敢再多留。沉鸢洗漱整理好之后,同嬴臻一起吃过早饭,然后就告辞了。 沉鸢走在临东的街市上,显得心情沉重,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正走着,迎面来了一辆缓慢行走的銮驾车,旁边还有护卫守护着,显得很是庄重的样子。 銮驾车一般的官家人可是不能乘坐的,必定是皇宫中的大人物方能有这样的待遇。 沉鸢随着街上的百姓一起回避在一旁,听到身边的人纷纷在议论。 “这车上的是不是守陵太姬?”这么大的阵仗也是少见,百姓们都好奇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才将守陵太姬给请下山了。 守陵太姬?沉鸢虽然不熟悉御景国的朝堂规制,但对这守陵太姬还是有些耳闻的。早先的时候,御景国皇帝驾崩,除了皇后之外的其他嫔妃都是要殉葬的。但当年御景高祖舍不得自己的爱姬,就新立法制,说是他驾崩后,除了皇后之外,还有他的爱姬也不用殉葬,皇后继任太后,爱姬去陵墓守陵,并将一本帝谱交到爱姬手上,说是下任皇帝继位c立储都必须由守陵太姬亲笔在帝谱上写上名字,否则视为篡位。因而守陵太姬必须好好活着,被后世皇帝储君保护着。渐渐地,守陵太姬成了一个职位,一般都是由上任皇帝最爱或者最信任的妃嫔担任。设置守陵太姬的目的,也从皇帝保护爱妃变成了守护帝谱,巩固江山社稷。 沉鸢低垂着眼眸,心里暗自思忖,襄城公主不是对外宣称准备受封镇国公主的,她此刻将守陵太姬迎下山,莫非是想立储?沉鸢知道襄城公主野心极大,一个区区的镇国公主在襄城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恐怕御景朝堂真的是要变天了。不知为何,沉鸢忽然想起去年在嬴府旧宅听到公子和周左相的谈话,那个时候周相说公子他大逆不道,想来那个时候襄城就有篡位的打算了。 只是沉鸢不明白,襄城公主一介女流,即便做了女帝,又能如何?将来百年之后,她的帝位要传于何人?难道她真的就为了一己之私,置御景臣民于不顾吗? 沉鸢想到此,又觉得自己好笑,她在为襄城担心什么呢?这御景越乱不是越有利?她如今也已经算不得至纯至善之人,也许日后她也会成为自己曾经所不齿的人了吧。 銮驾越走越远,让沉鸢觉得自己心里沉甸甸的,这世道离乱,何时才能安定下来?这些如蝼蚁一般生存着的百姓,什么时候才能远离战争? 不知道公子有什么打算,御景如今被襄城公主搞得乌烟瘴气,民怨四起,但真的要在短时间内拿下御景也绝非易事,况且启彦的兵力远在青州,想要攻打过来,也要费些功夫 回到驿馆后,李茂就派人来寻沉鸢,说是有要事相商。 “听说襄城公主表面是要封为镇国公主,实际上是想做女帝,这不,守陵太姬都请下山了,那帝谱上恐怕是要添上她襄城的名讳了。” “女帝?这不是贻笑大方吗?从古至今也没见过哪朝哪代有女帝的!真是荒唐!” 沉鸢到的时候,正好听到几个太子幕僚在那里谈论此事,在他们眼里,朝堂政事都是男子的事,女儿家的就该居于深宫内苑,相夫教子才是正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镇国 沉鸢落了座,没有说什么,几个太子幕僚见太师如此神色,也都闭上了嘴巴,悻悻的看着她。 沉鸢端起手边的茶杯,动作轻缓的将盖子掀起,滤去了漂浮不定的茶叶,仿佛根本没有在意那些人的目光,自顾自的品尝着这微甘的茶水。 “太师倒是说句话啊”有人小声嘀咕着。 沉鸢微微抬眸,杯盖清脆的合在了杯子上,“本官觉得,诸位该关心的不是女帝合不合礼数,而是该关心如何制造混乱,为我启彦谋利。” 先前那几个嘲笑说闲话的,此刻都十分的尴尬。“不知太师大人有何高见?”其中一人谄媚的问道。 “劫帝谱。”轻飘飘的三个字从沉鸢口中吐出,却犹如一道巨山压在当场众人的心上。 劫帝谱?太师不会是昨夜醉酒还没醒吧!他们心里不免啧舌,不知道沉鸢哪里来的胆量,敢在御景重重护卫下劫帝谱。 沉鸢有沉鸢的打算,启彦来出使的都是文臣,而西华却是大名鼎鼎的司空将军,如果帝谱失踪,头先被怀疑的,就是司空那边,她要将混乱引向西华,她要让御景西华生出嫌隙,而启彦作壁上观,渔翁得利。 她手上有祁王给她的一支精锐隐士,旁人都不知晓那些人的存在,所以她可以很有把握的让他们去劫帝谱而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李茂微微眯了眼,他开始对这个太师好奇起来。这个陶黎看似无关紧要,可是却能在短时间内跟御景c启彦的内政人员交好,而且对御景国和西华国似乎也都很是熟悉,确实不容小觑。 就这样,他们几个商量了细节之后,决定在册封大典之前劫走帝谱。 守陵太姬是不能住进宫里的,因为会与太后相冲,宫里人也忌讳,所以襄城按惯例将太姬安排到了宫外的西陲行宫,待到大典那日,会有人将太姬迎至祭坛进行册封仪式的开幕。 这一天不会等的太久的,沉鸢从屋内出来,用手遮住额前的阳光,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从今往后,她的双手也会沾染别人的鲜血了 原本沉鸢是想在册封大典之前命人截取帝谱,但后来细细思索一番,还是决定在册封大典那天,让人混进行宫偷盗帝谱,让襄城公主措手不及。 六月十八是个黄道吉日,皇城内外都昭示着这是一个普天同庆的大日子。然而,盛装的襄城公主却接到密探的汇报 襄城公主浓艳的眼角投射出傲慢的目光,她用手摆正了额前的垂珠,手指尖上沾染了血红色的蔻丹,显得甚是魅惑,只见她颇为平静,轻哼一声说道:“他们动作倒是快。” 场上观礼的人都已经陆续落了座,沉鸢那银色的半截面具在骄阳下十分的惹人注目。西华国的使臣坐在启彦使臣旁边,李茂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也不敢造次,不管是御景还是启彦,都不是西华国如今能得罪的起的。 只是司空戎看到李茂后,几次欲言又止,沉鸢想他大概是想问问司空晴在启彦过得如何,但碍于李茂的身份,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憋着。 年轻的皇帝已经高坐琉璃台上,他似乎真的是身体不好,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而且目光也有些呆滞,若不是从前见过,沉鸢真的要以为这皇上是个假人。皇帝身畔,并没有宓夫人的踪影,只有瑾熹不甚在意的坐在他身旁。瑾熹也是艳装以待,听说她如今有孕在身,可沉鸢觉得她除了腹部有些肉之外,并没见身子圆润多少。瑾熹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嬴臻那里,然后又收了回去,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不多时,襄城公主在侍女的簇拥下款款而至,紫金冠在烈日的照耀下光彩灼灼,上面垂着的十串旒珠轻轻摆荡着,昭示着襄城公主如今显赫的身份与无尚的地位。 册封的程序一道道的进行,沉鸢眉心蹙了蹙,不知道那边得手了没有。 就在沉鸢担心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帝谱离奇失踪了。 沉鸢轻呼了一口气,静观其变,李茂悄悄往沉鸢这边移过来了点,道:“太师高明。” 其他人也纷纷挑头接耳,看好戏般的坐着,就等襄城公主气急败坏的追查此事。没想到襄城公主转过身来,甚是霸气的将身后曳地长裙一甩,然后拍拍手,请来守陵太姬,道:“本公主一直觉得帝谱的存在不能真正保证皇权的稳定,如今帝谱离奇失踪,想来也是列祖列宗九泉之下的意思,可谓天意使然。” 原本襄城公主册封为镇国公主,就已经惹得一些老臣不快,而今她又说出这番话,更是激的那群人个个愤慨不平。有按捺不住的已经站起身直言进谏,请求皇帝重掌大局。 在场诸人都以为皇帝会尊崇祖制,至少可以压制一下襄城公主的气焰,却没想到皇帝那冷漠茫然的样子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朕继位以来,公主夙兴夜寐,替朕分忧。攻占丰夏,扩充我御景疆土,让诸国臣服,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公主的功劳?爱卿只会逞口舌之快,若无皇妹,尔等能守此位几何?诸位爱卿不但不怜惜公主,还要如此犯上,实在可恶!” “皇上,大权旁落是国之大忌啊皇上!公主一介女流,怎能堪当大任?望皇上三思!臣赤胆忠心,愿皇上早日醒悟!”那人越说越激愤,就差说皇帝昏庸无能了。 皇帝果然眉心一皱,甚是不悦,挥手让守卫在外的士兵将他压下去,此举更是激起群怒,一些言官不怕死似的上赶着谏言。 襄城公主挥挥手,外面层层守卫包围了过来,“你们敢威逼皇上,简直罪不可恕!” “以权媚上,以武治敌,以私谋臣,以功压人,且看今日国中,究竟是谁人之天下!可怜我御景先烈兢兢业业数百年,朝政即将毁于嬴子城公,危矣危矣!”一鹤发老臣悲痛万分,指责襄城和公子联合谋权,然后一头撞在了身旁的灯柱上,血溅当场。 此情此景更加激起那帮守旧势力的愤慨之情,这时左相站起了身,缓缓将官帽摘下,无力的看着在场众人,凄然而笑,“老臣三朝为官,官至左相,如今天下事已大定,君主自为,再无需老臣碍眼了,老臣年事已高,就此请辞,还望皇上公主允准。” 有些人见状已经坐不住,纷纷劝着周相不能弃朝堂于不顾。 襄城眯了眯眼,她早就对这帮老骨头看不顺眼了,每每都要阻碍她做事,如今他们主动请辞,倒也不错,她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是反对她的! “周相既然这般鞠躬尽瘁,那本公主也不多留了。”说罢,便有人上前将周相带了下去,如此一来,之前群情愤慨的那些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还有哪些爱卿觉得自己不能胜任官位的,本公主都允了!”襄城公主目光中吐露威严,在场的人都觉得从前似乎没有认真认识过这位位高权重的公主过。 沉鸢有些不明白了,难不成帝谱失踪反倒成了襄城排挤异方的导火索了?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替她做了嫁衣? 没有人敢回应襄城公主的话。 六月十八,御景史官记载了这一日的所有情景,襄城公主力压群臣,成为御景国历史上第一个女主。 所有礼仪都行使完毕后,突然有人悄悄跑到沉鸢跟前,轻声说了些话。 沉鸢听完后一惊,微风吹来,她竟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因为害怕而出了汗。那人说的是,帝谱并不是沉鸢安排的人偷走的,沉鸢所安排的那些人已经都被襄城公主事先安插好的人给捉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暗流 沉鸢不得不佩服襄城公主,说实话,论才智谋略,自己不及襄城十分之一。看来襄城是事先就想将帝谱给藏起来,目的是为了躲避后人的责骂,她想更改祖制,好为了她自己上位铲除障碍。 而自己派人去偷盗帝谱,恰恰是顺了襄城的心意,沉鸢后知后觉的害怕了起来,万一那些人顶不住酷刑招供了出来,启彦和御景恐怕 不对!沉鸢脑海中又闪现过一个念头,襄城既然没说帝谱是被人盗走,而是用了‘离奇失踪’的字眼,那说明她此刻并没有想和启彦挑明这层。可她又暗自将那些人活捉,肯定会留有后招,沉鸢从不会认为襄城公主做事没有目的,她也不会认为襄城会好心的放过那些人。 只不过襄城的后招,沉鸢暂时还没能想到,或者说是猜测太多,她不敢确定会是哪一种结果。 “太师。”冷不丁的,身旁传来一个小丫鬟的轻唤,吓了沉鸢一跳。 “什么事?”她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会儿襄城公主在接受众人拜贺,自然没工夫注意沉鸢这边的小动作。 那小丫鬟递给沉鸢一张纸条,说是公子给的,然后就悄悄退下了。沉鸢展开一看,只见二字——嫁祸。 她轻轻舒了口气,镇定了下来,公子在帮她。嫁祸,显然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她并不会怀疑这个丫头是不是其他人安排来陷害自己的,因为她看到了那熟悉的字,一笔一划就已足够令她安心,她很明白,公子是个谨慎的人,疑人不用,所以她无需担心。 如今启彦的使臣和西华的使臣住在同一个驿站,很多理由都可以编造出来。只不过要对自己的母国下手,沉鸢心里有些沉重。她当然不希望西华的百姓遭受荼毒,那是祖父守护多年的江山和子民,她怎能图谋? 她叹息了一声,明明很想报仇雪恨,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沉鸢不得不嘲笑自己的懦弱和贪心。推己及人,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伤及无辜,但这又是无可避免的事。自古以来,凡成大事者无不挥斥方遒血染疆场,她想兵不血刃的化解所有危机,又怎么可能呢? 不过沉鸢的忧叹并没持续多久,因为观礼过后,众位宾客会一同进宫参加夜宴。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 此刻离宫宴还有段时间,沉鸢本想在御花园里溜达溜达,却没想到碰到司空戎一群人鬼鬼祟祟的从拐角走了,隐约听到太后二字。 沉鸢记得太后和襄城公主之间关系微妙,虽然她二人是嫡亲母女,但不知是否因为襄城独揽超纲而引起太后的不满,故而太后对襄城并无多少亲昵之意。今天襄城册封大典,太后也没有出席,听身边御景大臣的意思,似乎太后病了。 司空戎是外朝使臣,贸然跑去御景太后那里做什么,难道是带了名医给她看病?沉鸢有些好奇,但想到现在身份特殊,不便随意走动,就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心思,转头往回走,没想到迎面竟然碰到了宸夫人。 许久未见了,姐姐。 沉鸢低垂着眼眸对她作揖,道了一声夫人。 瑾熹正准备侧身而过,听到沉鸢向她行礼,那略显疲态的眼眸便看住了,“你认得本宫?” 沉鸢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察,竟然忘记了此刻自己的身份,作为启彦的使臣,怎么可能认识深宫后院的瑾熹呢? “我”沉鸢忽然急中生智,忙解释道:“方才观礼时,见夫人坐在皇上身侧,想来夫人定是传说中惊觉艳世的宓夫人吧!” 瑾熹眼中闪现过一丝不屑的意味,她身边的琢画却开口,很是傲气的说道:“宓夫人算什么,我家夫人可是宫中的宸夫人!” 沉鸢做久仰大名的状态,“原来是宸夫人,失礼了。” 瑾熹倒也不在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情会这样好,不过也许在她知道顾沉鸢跌落山崖的消息之后,她就一直很宽和了。 “你就是启彦的那个太师?”瑾熹见沉鸢戴着面具,忽然想起先前风风雨雨的传闻,说这个陶太师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如今来看,也不过尔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嘛! 沉鸢笑了笑,也许是这面具太过引人注目了,她走到哪里,人家都认得。 “听说太师是看管我二皇弟的人,”瑾熹浅笑两声,“我二皇弟虽然比不得贵国太子身份尊贵,但好歹是我御景和西华的大功臣,还望太师看在本宫的薄面上,多加照拂。” 沉鸢心里凉了又凉,御景和西华的大功臣?瑾熹说的是她连同子仪一起谋害祖父的事吧,到如今,瑾熹还是没有一丝的愧疚吗?如果说她恨自己抢占了她公主的风头,恨自己与公子订下良缘,可祖父对她却是真的友善啊。她为什么连祖父都不肯放过?原先沉鸢和瑾熹摊牌讨论过刺杀的事,当时自己也怀疑祖父是否真的下令不顾瑾熹的生死,可是棠姨说祖父曾亲笔信言明过那场刺杀的事他虽参与,但并没有下令射杀瑾熹。只是那信当时被赵管事扣下了,并没有交到沉鸢手上而已。 沉鸢眼中浮出些许泪意,好在她并没有让瑾熹看出什么破绽来,“夫人多虑了,二殿下在我启彦自是贵宾,怎会怠慢了。”她看向了瑾熹微微隆起的腹部,“夫人如今身怀龙嗣,还是不要太过操劳。” 瑾熹面色一僵,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只见她用团扇轻轻扇了扇风,“太师毕竟是外臣,本宫就不多逗留交谈了,御花园小路繁杂,太师可别走岔了。” 琢画扶着瑾熹晃晃悠悠的走了,留给沉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她与瑾熹之间,终究是水火不容的,从前是,而今也是 也不知道李茂等人去了哪里,沉鸢晃悠了好一会都没见到他们几个,不知他们是不是在何处逗留了。 沿着青石小路走,身边绿叶纷呈,青葱茂密,煞是娇艳。待她转过路口那棵龙抓槐时,正巧迎面碰上了公子嬴臻。 “宫里人多眼杂,怎么到处跑?”嬴臻的语气显得疏和又略带了一丝责备,仿佛还有些许的担忧。 “我看到宸夫人了。” 嬴臻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面前的人儿戴着一张半截面具,说出口的话语轻而柔缓,却让人忍不住的想拥她入怀。 “没什么,一时感怀罢了。一别经年,物是人非,有时候”沉鸢仰头望着碧落苍穹,泪水从眼角滑落,她还是没能忍住。她如今的样子大概很丑吧,明明很想手刃仇人,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样活着,真的好累。或许当初从山崖上坠落没有生还,公子还会替她报仇,可现在偏偏一切都抛不开,完全要自己承受着。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对守护在一旁的嬴臻说道:“公子前来寻我,可是想到解救那几个暗卫的方法了?” “他们几个你就别操心了,交给我。” 沉鸢蹙起眉头,“不是为了他们?难不成是见我和宸夫人在一处说话,怕我身份被识破?”沉鸢说完都有点自嘲,好像确信公子不喜欢自己之后,她就越发的不害怕说这些话来逗他了。 嬴臻温润的目光就那样看着她,带了一点宠溺的态度,“宸夫人今非昔比,你还是小心些。” “那让我再来猜猜你老宅里储着的那个‘顾沉鸢’,其实是宓夫人吧!”沉鸢笑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陷害 太医来看过后,说皇帝是食用了慢性毒药,按照毒性发作的时辰来看,应该是有个把时辰的样子了。此言一出,举座哗然。襄城面色沉峻,看了看在场的人,冷声道:“去看看今日皇上都吃过什么,用过什么,事无巨细都给本公主彻查到底。另外,近身侍奉皇上的婢女侍卫一律严加审问!” 说完,襄城公主款款走了下来,冲着李茂等人嘴角轻轻一弯,“听说今日下午,贵太子和司空将军一起去拜见了我皇兄?” “公主,我们”司空戎还没解释完,襄城就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 只听她说道:“如今我皇兄被人谋害,我想二位还是配合核查,否则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不是么?” 沉鸢见李茂想辩解,忙拉了下,陪笑道:“这个自然,我等问心无愧,配合公主审查也是为了消除两国嫌隙。” “说起来”襄城公主有意停顿了下,目光中带了几许打量的神色,“下午陶太师似乎消失了一盏茶的功夫,不知去了何处?” “御花园赏花而已。”沉鸢与襄城对视一眼,心里飞快的猜测着襄城这番举动到底是想找借口对付李茂对付启彦,还是要对自己下手? 襄城听后,却忽然笑了起来,“哦?不知太师可有人证?” 人证?沉鸢细细想来,瑾熹算是,可是瑾熹走后,公子又和自己详谈些许时辰,恐怕不好把公子说出去,不然岂不是惹人闲话? “并无人证,怎么,公主难不成连我也怀疑?”沉鸢笑的坦荡,悠悠的说道:“我若是有这谋害皇上的本事恐怕要对付的也该另有其人吧。” 用脚趾头想想也该知道,沉鸢他们作为使臣,像谋害皇帝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此时来做?否则不是给人落下口实,等着挑起两国争端?再说了,御景的皇帝如今形同虚设,害死他百害而无一利,谁会愚蠢至此呢? 如果非要找个人来定罪,沉鸢倒觉得眼前咄咄逼人的襄城公主才是最盼望皇帝驾崩的那个人吧。 襄城公主没有接话,只不过她看向沉鸢的眼神显得高深莫测,嘴角的笑意也是意味不明。她从沉鸢身边走过时,忽然停了下来,言辞恳切的说道:“我也只不过是关心关心你,就算没有人证,本公主也相信太师绝不会做这等谋逆之事。” 等襄城走后,李茂忽然挤到沉鸢跟前,“你说他们这是针对谁呢?” 沉鸢懒得跟他解释,其实她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有意陷害还是真的有人要谋害皇帝,御景国的这趟水深的让人捉摸不透。 “太子今天下午为何要去看望皇帝和太后?你难道不知避避嫌吗?”话说出口,沉鸢又有些无奈,她这算不算是秋后算账?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先跟我说说今天你们去帝后那边都发生了什么吧,但愿不要把这火引到咱们启彦。” 虽然启彦并不惧怕御景的势力,但此时不宜挑起两国争端,因为如果发生战事,启彦和御景必然是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李茂见沉鸢语气上有些不敬重他,这脾气刚上来,可是转念一想沉鸢说的也对,就怕有人引火烧身。他便一五一十的把在皇帝和太后那边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其实他也是个大马虎,就说了些吃点心闲聊的话,根本没什么帮助。 “不过,我们从皇帝寝宫出来前,宸夫人正好去侍疾,司空戎倒是送了些东西给那个宸夫人,后来我们便出来去探望太后了。想来这应该没什么吧,宸夫人原先就是西华国的,说起来,司空戎还是她舅舅呢!” 沉鸢抿着唇不说话,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司空戎给瑾熹毒药?可是没道理啊,司空戎害死御景的皇帝有什么好处呢?难不成襄城公主许诺了什么?她不敢随意猜测,也不敢轻易的下结论,也许此时静观其变是上上之策。 “知道了,”沉鸢稍微缓和了神色,毕竟李茂是太子,她就是再怎么有人撑腰,也不能让李茂丢了脸面,“太子身边的人也该清理清理了。” 李茂有些不悦,“太师此话何意?” “太子应该明白,先有国后有家,司空戎即便是良娣的父亲,但到底是西华国的人,太子不该与他走的太近。如果不是太子左右的人不当回事,太子也不会趟这趟浑水,难道这般无眼力见的人不该清理清理?” 李茂被噎的没话说,有时候他真恨不得叫人把陶黎给除掉,可是有时候吧,她的话还是有点道理。也许太子自小被人捧惯了,遇到沉鸢这样敢于吐露逆耳忠言的人,李茂一时不能完全接受,不过好在李茂虽然不成器,却也不至于一点头脑也没有。 查了许久,那些外臣都被释放出宫,唯独西华和启彦的使臣被留了下来。司空戎等人自然不敢有怨言,但李茂就有些喋喋不休的嘀咕了。 沉鸢有些失笑,其实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沉鸢对李茂也有些改观,譬如说之前只是觉得太子李茂无甚谋略,好大喜功,如今却觉得他有时候也是耳根子软,天性单纯罢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太子的身份,李茂倒是适合做个闲云野鹤的王爷。 不一会儿,换下了华服的襄城公主进了大殿,看到颇有些怨怼的李茂以及不动声色的司空戎等人,浅笑嫣然,“真是对不住了,投毒之人尚未查明,为了保护诸位使臣的安全,本公主已经下令让人在西陲行宫收拾一番,这几天还要委屈诸位先留在行宫。” 这算是软禁? 沉鸢已经暗自开始盘算如何对付襄城了,如果她判断无误的话,接下来的几天,襄城公主一定会找到‘证据’,将谋逆之事陷害到他们头上。至于司空戎他们,与御景国是盟友的关系,此番一同被软禁,恐怕也是暂时做做样子,堵住启彦悠悠众口罢了。 只不过沉鸢虽然知道或者说猜到襄城公主的下一步企图,如今却也没什么办法来应对,毕竟他们人在御景国,行事多有不便。要是能与公子取得联系就好了,公子一定会救他们的吧。沉鸢只能叹息一声,寄希望于嬴臻了。 第二日,第三日,两国使臣接连被单独问话,做戏倒是做的有模有样,听说皇帝中毒颇深,太医一时半会都还不能将他救醒。朝廷已经贴出了告示,悬赏求医,对外宣称是太后有疾,引得许多人跃跃欲试。 沉鸢被困在这四方小院里,根本不知道外面情况到底如何,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早晨起来的时候,天就阴沉沉的,此刻听得轰隆一声,乌压压的云片将天空压得极低,仿佛触手可碰。院子里的芭蕉叶被风吹得四下摇晃,零星的雨水开始飘了下来,滴在芭蕉叶上,又瞬间被甩开,只余那噼里啪啦的声响。 地上的青苔仿佛在吮吸甘露,绿油油的,显得甚是饱满。青砖小路已经湿漉漉的了,雨水渐渐增多,顺着屋檐滑落,像是一道珠帘横亘在天地之间。 沉鸢伸出手接了点水花,素白的手指被雨水打湿,那道清丽的身影倚在垂柱旁,她抬头望向天空,眼神显得从容,却又有点孤独的模样。 地上的雨水飞溅起来,水花碰触到她的衣袍,水印晕开,像是一副水墨画。沉鸢低头兀自一笑,不知她这笑容里笑的是谁。 “陶大人还真是惬意。”身侧不远处,传来一人的声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失算 不用回头,沉鸢就知道来者是谁。 “公主也好兴致,特来此处看我赏雨。”沉鸢有些警惕,就怕自己一时不慎落入襄城的圈套中。 “是啊,”襄城走到沉鸢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然后抬眸望向天空,“每日政务繁忙,倒是难有这般清闲的时刻。” 沉鸢看了她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襄城公主本可以养尊处优一辈子的,何苦这般谋划夺权呢?说的难听一点,她的所有烦恼都是她自己找来的。 襄城见沉鸢没有回话,噗嗤一声笑了,“怎么,你是想说这都是本公主咎由自取?” “哪里,公主不辞辛劳,是朝廷大幸。”沉鸢答得不卑不亢,她既不能认同襄城公主所言,也无法反驳。 “这诸多女子中,我最欣赏的就是你,顾沉鸢。” 沉鸢闻言,身子不由一僵,尽管她知道襄城一定认出了自己,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出口辩驳。 襄城却摆了摆手,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你知道的,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我,我既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自然也不会事后再提。说起来,要不是我当怜惜你放了你一马,如今这世上可真的就没有顾沉鸢这个人了。” 沉鸢有些惊讶,同时也对襄城的话充满了好奇,什么叫她放了自己一马? “你以为刘璋真有那个胆子忤逆我?”襄城哼了一声,语气里颇有一副长者的姿态,“公卿因为你的缘故总是扰乱我的计划,所以我当初确实是动了杀你的念头你也许奇怪,其实我不爱他,却为何总想将他绑在自己身边吧!”襄城空笑了两声,“我自己也奇怪,看到他为了别人不管不顾的跟我作对,我就是忍不住要清理掉他身边的人!” 沉鸢打了个冷颤,她知道襄城说的是实话。也许她太依赖公子了,即便不是因为爱,也容不得公子眼中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吧。 “可是我又心软了,似你这般有着小聪明与我周旋的女子实在少之又少,如果轻易的除了你,委实有点可惜。加上那么多人为你请命,我便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刘璋他们救你,姑且看看天意如何。没曾想上天待你不薄,竟然让你又活了过来。” 沉鸢听她这么说,心里五味杂陈。 “你知道吗,你那个姐姐看上去厌恶你,却是真的关心你呢!” 襄城公主说的,应该是宓夫人吧,沉鸢如是想。“宓夫人如今怎么样了?” “她甘愿与我做一场交易,我自然好生照拂她了。”襄城故意不说明白,但沉鸢却早已经猜到了。 “你们想利用她的孩子?宸夫人并没有身孕吧”沉鸢说道这里,忽然惊讶的看着襄城公主,“难道你们想谋害皇帝,然后扶持幼子继位,好让你把持朝政?” 襄城听了,笑的厉害,只是沉鸢看不清她那笑意是嘲讽自己的愚昧还是什么,襄城公主是自己看不透的一个人,她的雷厉风行,她的心狠手辣,以及她偶尔流露的纯真无害,每一面都像是真实的襄城公主,可每一面却又像是伪装。 “还有呢?”襄城不答反问。 “公主把我们扣在这里,应该是早就想好了嫁祸的办法了吧,激起两国的矛盾,好让你有借口发兵南下。” “诚如你所言,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到最后统一了天下,又能怎样?我不过一介女流,便是赢得百年基业,将来又要传位与谁?” 沉鸢沉默了,她又看向襄城,之前建立起来的种种猜想在这一瞬间被襄城公主几句话给颠覆了。 “也难怪你会这么想,恐怕天下人都是这么想的”襄城呵呵一笑,不甚在意的看着院子里的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沉鸢忽然觉得襄城公主才是那个最孤独的人,她身上似乎藏了太多的事,似乎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正感伤着,忽然有宫人来请襄城过去,临别之前,襄城忽然想说什么,但迎上沉鸢探寻的目光时,她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今天的襄城真的有点奇怪,沉鸢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坚强而有点脆弱,让人忍不住想去关心。不过沉鸢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襄城掌控着生杀大权,能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呢? 然而接下来几天的消息,着实让沉鸢大吃一惊。给皇帝投毒的人查出来了,不是襄城公主,至少表面上说不是,她也没有栽赃陷害启彦或者是西华国的使臣,而是将矛头直指一个大家都未曾想过,也不敢想的人——公子嬴臻,当朝右相。 岂止沉鸢不信,天底下谁敢相信这是公子做的! 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别说此事不是公子所为,即便是公子,那他也不可能会留下把柄让人给查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沉鸢为了防止被栽赃陷害,甚至已经想出了辩驳的理由和对策,如今的消息真是让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为公子担忧。 可是证据确凿,公子一声辩驳都没有,这更加让沉鸢狐疑不已。 当襄城下令捉拿公子嬴臻并扣押其亲眷的时候,外面的百姓就坐不住了,听说许多地方都有了大大小小的抗议,纷纷为公子请命,为的就是反抗襄城公主的暴政,一时之间御景国霍乱不已。 李茂跟沉鸢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甚是眉飞色舞兴奋不已的模样,“真真是一出好戏,没想到是嬴臻做了这等事!” 沉鸢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太子是觉得很过瘾吗?” 李茂瞧着沉鸢神色不太对劲,“难不成太师觉得这霉头砸到你我头上才算是过瘾?” 沉鸢被他气得没话说,公子嬴臻是谁?御景国的右相,风云际会的核心人物,如今他出了事,只怕这世间的太平要轮灭了。 “我可是收到了祁王的来信,他会来御景亲自接我等回去,这里,不太平。”李茂如今有些不大把沉鸢放在眼里了,其实本来他也没有多敬畏这个瘦弱的太师。现在他一心只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省的一个不小心被人当做炮灰。他可是启彦国的太子,金贵的很! 沉鸢眉头一蹙,她怎么没有收到信件?“祁王此时过来做什么?” “太师莫不是被软禁糊涂了吧,二弟自然是来接我们的,你没看到我们带过来的人一个个都窝囊成什么样子了吗?” “是你写信让他们过来的?” “没有啊我的人也出不去啊!”李茂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咽了口唾沫,悄悄道:“怎么,二弟是担心他们御景国的人要杀我们灭口?” 沉鸢摇摇头,她这次恐怕是真的失算了。如果之前的猜想统统不对,那么她此刻方才明白,这一切应该才是公子真正的计谋。 谁都不会相信公子会谋害皇帝,然而公子却自己提供了确凿的证据让襄城公主抓住。外界的人不明是非,自然会认为是襄城公主想一人独大,借机暗害公子。所以民怨沸腾,各地祸乱不断。而此刻祁王却说要过来接他们回去,沉鸢想,李翕绝不会因为这个贸然过来的。只怕救人是假,发兵才是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新生 公子一定早就跟祁王有所联系,否则祁王过来的时机不会这么巧。这一切都是在公子的意料之中吧,只是沉鸢不明白,公子一手将御景扶持起来,为何又要一手将它摧毁?这个问题困扰沉鸢很久了,从前她就知道公子和襄城公主并非一条心,而今才明白,公子确实是在算计着,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始终想不通这其中的症结所在。 沉鸢没有同李茂多说什么,毕竟这些都是她的猜测,事实到底如何,她也不知道。她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世局,却没想到自己一直被蒙在其中。 “陶太师,公主有请。”有宫人来请沉鸢过去,沉鸢不知道襄城公主这会儿找自己做什么,但还是依言过去了。 出了行宫上了马车,沉鸢才发现这不是去皇宫的路,她忙叫停了车夫,可是车夫并不搭理她。沉鸢紧张的看着外面,难不成自己又要被人绑架了?可是看着渐渐熟悉的街道和屋宇,沉鸢却安心下来了,这条路是通往嬴府老宅的,也就是说,马车要带她去见的不是襄城公主,而是宓夫人? 果然,马车在老宅停下,沉鸢被扶下马车,一进院子,就看到不停忙碌的人,沉鸢这才知道,宓夫人要生产了。 她赶紧随着引路的人来到后院,嬴老夫人和琬琬都不在,应该是受到了公子的牵连被拘禁起来了,现在这里的人都慌作一团。沉鸢紧张的揪着手心,可是她又不能进去,产婆指挥着小丫头们端水送帕的,沉鸢分明听到宓夫人痛苦的呻吟声。 “她怎么样了?”沉鸢抓住一个小丫头问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夫人,夫人听说,皇上,皇上出事了,她受了惊吓,早,早产”小丫头也害怕的语无伦次。 沉鸢听了,顾不得许多,忙端了丫头手里的水盆跟了进去,宫人拦都没来得及,只听沉鸢说道:“我是她妹妹,我来照顾她!” 宓夫人已经痛的没力气了,她看到一个戴着半截面具的男子进来,吓得一哆嗦。 沉鸢忙摘掉面具,轻声喊道:“姐姐,是我,你要坚持住!”这声姐姐来得太迟,但沉鸢脱口而出时,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宓夫人此刻气息微弱,额间鬓发早已散乱不已,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她张了张口,“救,救” 沉鸢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纤弱的手,“我会尽力,姐姐,你要坚持住!” 宓夫人听了像是松了口气,闭了闭眼睛似乎要睡过去,产婆连忙让人送来人参叫她含着,并嘱咐沉鸢多鼓励她,让她坚持下来。 沉鸢并没有经历过这些,她也有些慌乱,但她还是听从产婆的吩咐,不断的试图跟董媛说话。 “已经有多久了?” “两个多时辰了,夫人这段时日忧思过度,早就有点胎动。加上今晨受了惊吓而早产,能坚持到现在恐怕早没什么力气了。”产婆一边助产一边答话。 “姐姐,皇上过会就要来了,你要坚持住,把皇子生下来,他可是长子,你不能放弃啊!”沉鸢一遍遍的说着鼓励她的话,一遍遍唤回她的意识。 产房本就闷热,加上她们这般争分夺秒的紧张感,沉鸢的背后早就湿透了。 “姐姐,爹爹在启彦等着看你呢,我已经找到他了!你要坚强一点,再用点力,很快就好了!” 宓夫人虽然眼睛有点迷离,但还是听进去了沉鸢的话。她咬着牙,拼尽全力的想让她的孩子降生,她好希望看着那个小生命的到来。 “出来了出来了,再加把力!”产婆兴奋的喊着。 盛着血水的盆子一盆一盆往外端,不一会儿只听哇的一声,孩子终于是平安的生下来了。 沉鸢呼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是汗流浃背,仿佛要虚脱了。她温柔的替宓夫人擦着额间的汗水,只听得产婆的贺喜声,说是生了位小公主。 产婆将孩子洗漱干净后抱给了沉鸢看,宓夫人已经疲累的睡了。沉鸢只好将这个软绵绵的小身体圈在自己的臂弯中,看着她皱巴巴的一张笑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心想,这个孩子真是个有福气的,如果是皇子,恐怕一出生就要被抱走了,幸好是个公主,上天垂怜! 沉鸢看到小孩子嘴角露出的似是而非的笑意,一时间自己的心里也温柔了起来,这是董媛的孩子,也是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 沉鸢看着宓夫人沉睡的容颜,将孩子哄睡了放在宓夫人身畔,她重新戴上面具,走出了产房。 产房外面,有人在等她。 华美的衣袍,清瘦的身姿,微隆的腹部,是瑾熹。 “要令宸夫人失望了,是位小公主呢。”沉鸢迎面过去,笑意盈盈,那轻松自在的模样刺痛了瑾熹的眼睛。沉鸢知道,瑾熹侯在外面,不过是想等着宓夫人生产,要是生了皇子,肯定立刻就要被瑾熹带回皇宫了,而瑾熹的肚子沉鸢看了看,笑而不语。 “你怎么知道本宫要失望了?”瑾熹像是在宣誓主权一般,那姿态像极了一个即将做太后的模样。 沉鸢掩唇而笑,“这倒也是,夫人失望的事还少么?也许夫人早就习惯了吧!毕竟天意难违,非人力可改。” “顾沉鸢,你又得意什么!你这般欺君罔上,也不会有好下场的!”瑾熹几乎是怨毒的看着沉鸢,她好恨,不知道上天为什么一次次的帮顾沉鸢,而又一次次的令自己失败。 “欺君罔上?夫人说笑了吧,敢问我欺的是哪国的君?”沉鸢面无惧色,即便瑾熹知道自己的身份又如何?她料定瑾熹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违背襄城公主的意愿对自己下手,所以她敢这样有恃无恐。 “你就不怕启彦的皇帝诛你九族?”瑾熹紧咬银牙,忽而又笑了起来,幽声道:“哦对了,如今你孑然一身,自是不怕的!” 沉鸢看着眼前的瑾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为非作歹的人一旦被揭开了真面目,便没那么可怕了。人总是要在受伤过后,才肯正视现实的残酷,在这个过程中,人心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呐,她曾经真心待过,用心帮过,而今却这样嘲讽她,揭她的伤疤。她也曾怨恨过,后悔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沉鸢忽然就释怀了,她对瑾熹,再无怨恨,也再无瓜葛。 “姐姐,”沉鸢再次这样称呼瑾熹,仿佛她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倘若我真的死在悬崖之下,你午夜梦回的时候,真的不害怕吗?你这般机关算尽,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尊贵的身份?还是接近了你心爱的人呢?” 瑾熹对沉鸢的质问嗤之以鼻,没有害沉鸢的时候,她想尽办法算计,以为沉鸢死了自己就会开心。后来发现当沉鸢掉下悬崖之后,她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好像生活一下子失去了目的,整个人变得茫然起来。再后来跟襄城联手,步步为营,逼得董媛出宫,让她自己成了后宫地位最高贵的人,她还是觉得生活寂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在追求什么,只是既然已经成了坏人,那就一坏到底吧! “从前你害我,我没有招架之力,并不是我不如你,而是我对你没有防备之心,但是从今往后,我会拭目以待”沉鸢走近了几分,声音清冷:“不遗余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改观 沉鸢甫一回去,李茂就过来了,看样子她去嬴府老宅的事已经被别人知道了。因为李茂直截了当的就问她:“你一个大男人,跑去看人家生产不太合适吧!” “太子殿下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沉鸢知道自己这不管不顾的性子会给日后带来麻烦,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本太子倒是听说这个顾小姐并未和嬴臻成亲啊,怎么就有了孩子呢?”李茂一副八卦的模样,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沉鸢面上有些挂不住,虽然自己已经改名换姓,可是这些到底关乎着自己的清誉名声,“公子向来行事低调,许是顾小姐身子不好,没有大操大办吧。太子应该多关注民生社稷才是。” 李茂回了沉鸢一个是么的眼神,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倒是太子身边的幕僚说起了御景当前局势,听说御景国近日叛乱四起,原先攻下的丰夏臣民听说公子被捕入狱,便有些按捺不住,纷纷开始寻了由头挑衅派驻当地的御景父母官,闹得水火不容。 沉鸢听了不置一词,看样子这些都是公子计划好了的,公子就是想用自己来激起臣民的愤怒,挑起纷争。只是现在见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在狱中怎么样了。沉鸢觉得,襄城公主也未必就会这样轻易被弄下台,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后招。 “这两天有几位老言官到太后那里参襄城公主,希望太后垂帘听政,主持大局。没成想他们太后先前还不同意襄城公主独揽大权的,而今却像十分支持公主似的,自己却闭不出宫。” “可不是,御景能征善战的将领都是公子培养出来的,现在公子一倒台,谁还给一个区区女流卖命?更何况如今狼烟四起,有多少将领也不管用,大家都打怕了,不愿再战了。”几个人越聊越兴奋,语气里掩不住的嘲讽。 除开人品不谈,其实沉鸢倒是很欣赏襄城的谋略的,可惜了她的女儿身,否则当真会成为世上一霸主了。 “不知道祁王殿下何时能到这里迎太子回去呢?”沉鸢看着李茂问道,沉鸢总也想不明白,李翕如果是想突如其来支援公子,没必要将行事透露给太子。他这么做的目的恐怕也是声东击西,或者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所以沉鸢觉得不管怎么样,她作为太师,得保护好太子一行人的安全。 “大概还有一两日吧,二殿下说是到边界接我等回国,而且为了支应公主对付御景的反叛势力,二殿下愿意派兵给公主使用,没想到公主二话没说就同意他们率军过来了。”一个幕僚回答道。 有这样好的事? 正说着,忽然有人来请李茂和沉鸢进宫,说是太后的人,连西华的几位使臣一道宴请了,言语间的意思似乎是太后对这几日御景发生的事情感到抱歉,觉得扰了使臣的雅兴,所以她特地在宫里设宴款待一番,也好当做饯别之意。 沉鸢和李茂便随宫侍准备上马车进宫,临出发前,看到司空戎几个也一道准备进宫。司空戎同沉鸢他们打了招呼,沉鸢打量着这个有点熟悉却又不熟识的人,慢慢放下了帘子,令车夫率先走在司空戎前面。 李茂嗤笑一声,“太师的架子倒是大的很,那司空戎好歹也是西华的将军,太师就这么不待见,连个招呼也不打?” “太子殿下若觉得司空戎亲厚,便与他同乘吧。”沉鸢眼皮子都没抬,故意冷淡着一张面孔。 “你放肆!居然敢这么跟本太子说话!”李茂果然被沉鸢激怒。 沉鸢命令车夫停车,然后说道:“太子想和司空将军同坐,不如就过去吧。” 李茂气的咬牙切齿,心里恨不得把沉鸢千刀万剐了才觉得解气,可偏偏大家都有点惧怕这个太师,他就算是太子,也拿沉鸢无可奈何。眼下沉鸢这般说,他碍于面子只好去找司空戎了。 沉鸢放下了心,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沉鸢知道李茂跟着自己,难免不会被人暗算。毕竟这里出人意料的事太多了,若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是亲者痛仇者快。但是跟着司空戎就不同了,出了什么事,西华国可是要给启彦交代的,小小西华国,还是不敢跟启彦抗衡的,所以无论如何,司空戎都会好好保护李茂。更何况他闺女司空晴还嫁给了李茂,所以于情于理,李茂都是紧随司空戎才不会有危险。只不过沉鸢的心意,李茂根本就不明白。 说实话,沉鸢总是觉得襄城公主不是那么容易收手,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将御景的江山拱手让人,她会怎么做呢?沉鸢暗自思量,如果自己是襄城公主,面对如今的局势,自己会怎么做才能力挽狂澜,只可惜,百思不得其解。 车到了宫门口,大家都纷纷从车上下来,然后被宫侍带进宫去。 沉鸢发现今天太后似乎不止宴请他们几个使臣,因为陆续有一些王公大臣也一道到了太后设宴的地方。 沉鸢蹙了蹙眉,这可不像是普通的饯别宴。但要说是鸿门宴,恐怕也不至于。她心情平和的坐在李茂旁边,李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是沉鸢让他没面子了,可此刻,他却想讨好沉鸢,缓和一下气氛。 “你说姜书瑶是怎么看上你这个木头脸的,冷冰冰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听着李茂挖苦的口吻,沉鸢心里有些好笑,说起来好久都没见书瑶了,也不知道她这丫头和周聿修相处的怎么样了。“要论这以貌取人的能力,在太子面前,微臣甘拜下风。” 李茂扁了扁嘴,烛光映衬着沉鸢的侧脸,肌肤莹润,脖颈细长,可惜是个男子李茂忽然想起司空晴说的话,说太师陶黎可能就是诈死的顾沉鸢。 从前李茂也很好奇沉鸢的身份,他想知道沉鸢是不是那个闻名诸国的风云女子,那时候是想打压祁王李翕,治他个欺君之罪。可如今他看着沉鸢,忽然不想深究她的身份了,而且,他竟然也有些隐隐期待哪一天被告知陶黎就是顾沉鸢,或许那时候,他要做的不是揭穿她,而是帮她瞒下吧 沉鸢余光瞥到李茂看着自己发呆,不禁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一声,“太子,等会儿回去还是坐司空戎的马车吧。” “这是为何?” “司空大人是武将,要是路上遇到什么事,可以保护太子周全。”沉鸢还是明说了出来,虽然这些话在李茂眼里简直是无稽之谈,毕竟进宫赴宴还能出什么事?不过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好意被这个人误解。 “太师杞人忧天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是在关心我?” 沉鸢难得正视了李茂一眼,“微臣还想活着回去。” 李茂虽然没得到什么便宜,但却忽然心情大好。有一种人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在关心对方,但却偏偏语气生冷,态度漠然。也许沉鸢是被伤害过,所以不敢轻易敞开心扉去关心任何人。更何况她对李茂,只是君臣之情,所以关乎情,止乎礼。 不一会儿,宾客到齐之后,太后和襄城公主也款款出场了,沉鸢已经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个太后了。当初襄城谋害太后一事,如今想来,仿佛还是昨日的场景。 太后落座之后,面色有些凝重,但从她的神情上来看,依稀还有当年六宫之主的威严感。“众卿都免礼吧。”她丹唇轻启,从她的身上,沉鸢看到了襄城的影子,到底是母女,有些气场都是那般神似。 “今日哀家宴请两国使臣和诸位卿家,一则为了给两国使臣践行,二则”太后挥挥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命贴身侍女端出一个锦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秘史 太后接过锦盒,然后缓缓道:“这几日你们总是请见哀家,说皇帝如今一病不起,朝政不可一日无君主持,想请哀家垂帘听政云云。” 她叹了口气,那股镇定仿佛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其实,先帝早有诏书在此。你们总是谏言,说公主乃女流之辈,不得过多干预朝政,可诸位爱卿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公主扶持着,这御景会是如今的御景吗?” 一句话问的各位大臣哑口无言,毕竟事实摆在这里,要说皇帝给这个国家带来过什么贡献,那还真是屈指可数,可公主虽然有些做法过于激进,但确实是事事为了御景,为了这个国家的繁荣昌盛。 “太后,公主就算功大于过,但到底是女儿身,如此干涉朝政,将来”一个老臣颤巍巍的起身说道,言语诚恳。 “刘老是三朝元老,哀家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有件事情,先帝瞒了诸位,哀家也瞒了诸位。”太后平静的说道,襄城公主端坐在太后身畔,不置一词却胸有成竹。 听着太后这话,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先帝到底瞒了什么,居然还留了遗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沉鸢看了襄城公主一眼,只见她也正在扫视着大家,看大家不经意的反应,当目光触及沉鸢时,襄城轻轻弯了弯唇角,那样子甚是和气,一点也不像襄城公主平日里满心计谋的模样。 “其实,皇帝并非哀家亲生。” 什么!?此话当真是惊天一个霹雳,震的大家都有些懵了,皇帝不是太后亲生,这这也太荒唐了,先帝为何要瞒着? “也许大家都奇怪,为什么先帝子嗣如此单薄,只留下皇帝一个嫡子、襄城一个嫡公主吧?哀家知道,有人或多或少在背后议论,说是哀家心狠手辣,残害后宫嫔妃的孩子”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贸然接话。太后说的没错,确实有人议论过这事,可是太后本性纯良,与先帝后宫几位妃嫔关系融洽,不像是那歹毒的人呐! “这并不是哀家做的,是先帝”太后又说了一句让大家炸锅的话,怎么都不能让大家信服。 “这是先帝亲笔遗诏,哀家今日特意请了几位元老过来,就是让大家放心,这遗诏确实是先帝所写。”说完,太后命人将锦盒端给刘大人等人,让他们仔细辨别这遗诏是否为他人伪造。“本来这都是宫廷秘史,若不是皇帝倒下了,哀家自当尊崇先帝遗命,将这件事按下去,可如今,到底是瞒不住了” 她叹息了一声,“当年先帝还是太子时,曾出使启彦,结识了启彦当年的长公主紫阳公主。这件事,几位老卿家都还是记得的吧。” 几位老臣听了,先后抬起头,表示此事还是记忆犹新,当年轰动诸国的事,谁会忘了呢? “先帝利用紫阳公主的感情,瓦解了启彦边防布控,使得我军与启彦在融堤之役大获全胜,从此奠定了我御景强盛国力的基础”太后看向李茂,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歉意,也不觉得她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妥。 李茂轻哼了一声,表示此事确实是人尽皆知。 “可大家都不知道,先帝并不是利用紫阳公主,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唉他确实是真真切切想求娶紫阳长公主的,无奈当时五王夺嫡,康和太后为了保住先帝的太子之位,下了严令不许先帝胡来,这才了了这段姻缘。” 大家仿佛是听故事一般听太后娓娓道来,期间也觉得当年先帝这段姻缘断的有些可惜。 “可是紫阳公主当年已经是珠胎暗结,生下了先帝的第一个儿子。” 沉鸢惊讶的看着太后,这些事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后来紫阳公主决绝的离开先帝,誓死不让皇嗣回归。先帝得知此事,心痛不已,便也已经是心灰意冷了。在他继位后,因为难忘紫阳公主的情谊,所以就很少往来于后宫,甚至,先帝还钟情着他和紫阳公主的那个孩子。可他是皇帝,不能膝下无子,但哀家怀第一胎时,虽然是顺利产下了皇儿,可那孩子先天不足,一直用药吊着。先帝担心他会受到别的嫔妃暗害,就让他在行宫休养,没想到那孩子福薄,没养几年还是病逝了。无奈之下,先帝便让哀家领养了老永逸侯幼子,顶替了那死去的第一个孩子。为了不产生皇子夺嫡的悲剧,先帝便也不让其他妃嫔生下皇子了。当年为了隐瞒此事,老永逸侯一家也都甘愿赴死,只留下璋儿一个遗孤” 怪不得永逸侯刘璋这样放浪形骸都没有人管,也没有人责怪,原来这中间竟有这样离奇的故事,也许太后对刘璋的放纵也是对他的一种弥补吧。沉鸢忽然觉得太后当年要承受怎样的心里痛楚,才能下定决心和先帝一起做了这些荒唐事? “只可惜,直到先帝驾崩,他和紫阳的那个孩子都没有找到,所以哀家便让皇帝继位了当时先帝弥留之际,留下遗诏,若皇帝无能,便废帝,由公主主政,若宗嗣有适宜的皇位人选,再改立之。” 几位老臣反复辨认过遗诏,这确实是先帝的意思。可是宗嗣里除了刘璋,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而今璋儿远游在外,哀家也留意过他,但他也只适合做个闲散的侯爷不是吗?襄城虽然是女儿身,可她治世的才能谋略哪一样输给了在座诸位呢?” 看来今天的晚宴哪里是践行,分明是为了让襄城坐稳大权在手的位置罢了,连先帝的遗诏都请了出来,谁还敢不服?更何况如今襄城大权在握,谁敢放肆? “本公主知道,诸位都不肯诚服于我,没关系,公卿能做到的,本公主也能做到。” 几个拥护襄城公主的人立马站出来表态,誓死效忠襄城公主,陆续有人也开始跪拜起来。先前反对的,此刻也举棋不定的看着身边的同僚。 “至于公卿” 听到襄城公主提到公子,沉鸢心里忽然忐忑起来,别人不知道,可沉鸢却猜到了公子的真实身份!是的,她猜到了。就在刚才太后说到紫阳公主的时候,沉鸢不期然的想到了公子的锦帕,嬴老夫人与紫阳公主的关系,以及公子种种看似令人费解的举动,而今,沉鸢都已经彻底明白了。公子嬴臻,就是御景先帝和紫阳长公主的那个孩子 她原本就不信公子会毒害皇帝,如果公子有这个心,恐怕皇帝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沉鸢确定这一定是人栽赃陷害!而公子也是将计就计,顺了他们的意吧。如今来看,襄城公主和太后一定是知道了公子的真实身份,所以想除之而后快。他们很清楚公子的能力,如果这件事被抖出来,真的是要变天了 可是另沉鸢费解的是,公子为何要应了这桩栽赃的事情呢?他就真的这么有信心,觉得自己在牢狱之中不会出事吗?还是说他有什么苦衷或者把柄在襄城公主手里?谋害皇帝,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即便这个皇帝不是先帝的血脉,但毕竟也是皇家子嗣,公子这一次真的不能化险为夷了? 又或者说公子已经料定自己会有性命之忧?沉鸢知道公子身子骨一直都不怎么好,会不会是他自己放弃自己了沉鸢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公子,她觉得此刻坐在这里参加夜宴简直是一件折磨,她好想去看看公子,虽然她没有那样的资格和身份去探望,可她真的好希望再见见公子啊! “我御景能有如今强盛的国力,右相功不可没,虽然右相此举或许是为了本公主考虑,但是谋害皇帝是死罪,本公主和太后细细商量过,”襄城一双凤目扫视众人,不怒自威的口吻让在座的人经不住打了个冷颤,“罪不可恕!” 罪不可恕这难道就是公子最后的归宿了吗?不,不能啊! 沉鸢失神的打翻了面前的翡翠杯,酒水散了出来,晕染了一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相见 沉鸢发现自己终究是不敌襄城公主的,她知道,襄城已经用实力战胜了皇帝,征服了太后,也压倒性的压制了朝中的反抗势力。襄城步步为营,能这样轻松的将敌人化为盟友,皇帝如是,公子如是,太后如是这些人,哪一个不曾明里暗里反对过襄城?哪一个没有受到襄城的迫害?原来,这些才是襄城的后招,那么自己和襄城公主会不会也要走上敌对的局面?襄城因为公子坐拥天下,她为了公子倾覆天下! 一场夜宴众人吃的胆战心惊,仿佛是做梦一般的知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一个国家,两代君主,由他们所引起的动荡不安,都是因为女子 沉鸢在晚宴结束后,让李茂跟着司空戎他们先回去,自己晚回一步,她想恳请襄城让她见一见公子。 襄城似笑非笑的看着有些戒备的沉鸢,“本公主真是羡慕公卿,红颜知己无数,个个都愿为了他赴汤蹈火。” 明知襄城在嘲讽自己,沉鸢却没有一丝的羞赧之态。“公子虽然善于谋划,可他和公主您不同,他有真心。” “真心?”襄城听了忍不住呵呵笑了几声,“你以为你所闻所见都是真的?” 沉鸢咬着唇不语,她不敢确信她所闻所见都是真的,可她相信公子不会骗她,哪怕世人都会欺她害她,可是她知道公子不会的。 “你知道的,事情到这个局面,本公主不得不挥泪斩马谡。你想见他,也可以,毕竟你是他的未婚妻,本公主还不至于这样不近人情,不过”襄城忽然神秘的一笑,“本公主要好好提醒你,可千万别顾此失彼了。” 沉鸢没明白襄城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她同意自己去见公子,沉鸢还是安心了不少。 反正此刻时辰尚早,沉鸢也不想多耽误时日,便要求今晚直接去见公子,襄城很大方的着人安排送她过去。 到天牢的时候,她看到公子正合衣背对着自己卧在草席上看书,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受罪之人,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享受人生似的。 听到开门的动静,嬴臻只说了句:“你来了。” “公子怎知我要来?” 嬴臻回过神,看到沉鸢的一刹那,眼中有一抹亮光闪现过,他从草席上不疾不徐的起身,依旧温润的说道:“是你。” 沉鸢听出了嬴臻口中的疑惑,笑道:“难得,公子竟也有失算的时候。” 一时间两个人相顾无言,嬴臻笑了笑,“你不该来的。” 沉鸢低垂着头,她控制不住想见他的冲动,她不敢想象公子行刑的场面,不敢想象这个尘世间没有公子会怎样从前公子不属于她,她尚有所奢望,可往后公子不属于这个尘世,她要怎么办?她已经没有了祖父,没有了娘亲,连钟灵和毓秀都走了,这样孤寡孑然的她多希望能留住公子呢? 沉鸢双目湿润起来,她脑海里闪现过曾经和公子在一起相处过的很多场景,那些感动,都早已经变成了牵挂,她不知道那些伤害自己的事当中,公子参与了多少,她已经全然不在意这些了。沉鸢觉得自己一定是疯掉了,才会这样奋不顾身的爱上公子,是的,她爱上公子了。 可有什么比这样的爱更令人沮丧呢?刚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要接受这样的别离,是她太不自信,所以错过了与公子相处的最佳时机,倘若那个时候多一点信心,多一点体贴,这一切会不会不同呢? “怎么了?”嬴臻看到沉鸢的不对劲,伸手准备触碰她,却不知为何又停住了。 沉鸢抬起眼眸,然后一头扎进嬴臻的怀中,泪水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留了下来。嬴臻愣住了,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将心交给自己,要是再早几日知道沉鸢的心意,嬴臻或许会欣喜万分,可如今真是天意难测,造化弄人,他又要再一次违背心意将她推开了,这一次,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是他太会算计别人,所以上天给他这样的惩罚吗?可眼前这个无助的女子,老天又在惩罚她什么呢? 沉鸢望着嬴臻推开她的手,眼中里满是小心翼翼和疑惑,“公子,你” “你我如今早已没有婚约了,不必如此”嬴臻尽量让自己保持心情的平静,他害怕自己一个疏忽,就让沉鸢看出来自己在勉力强撑。 其实嬴臻真的太高估沉鸢的信心了,她哪里能看的出他的口是心非呢?她那么不自信,那么小心翼翼,她害怕被拒绝,却又一次次的在她准备敞开心扉的时候被他拒绝了。 沉鸢眨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眼睫轻轻颤动,“我知道可我还是,”她深深吸了口气,低下了头,“我还是控制不住。我知道公子心里装的都是家国天下,腾不出地方来应付儿女情长,我也不想束缚你,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哪怕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只要我知道你还在这里,我就安心了。以后望着漫天星光的时候,或许也能感应到星光下你的目光。公子,我从未觉得自己会这样卑微,以前我不敢敞露心意,我在仰望着你,我多希望你也能回头看到我。那时候,总是被一句来日方长给”沉鸢有点哽咽,她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这样低声下气? “可是如今没有那么多来日了,我不想留什么遗憾,我只想告诉公子你”沉鸢又抬起眼眸,她不敢直视嬴臻,便只好看着他挺拔的鼻梁,“我心里有你,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有” 嬴臻温柔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微微叹了口气。 “公子不要觉得有什么负担,我,我不想因为我的话让你感到厌烦。” 厌烦?怎么会呢“你要自信点,就算以后没有我,你还会遇到更好的” “公子!你又何苦这样说呢”明明不会再有了,世间只此一个嬴臻,她心里也只此一个公子,旁人再怎样风华正茂,也抵不过她心里怀揣的那抹温玉。沉鸢知道自己是个固执的人,她认定的人,这辈子都难以放下了。老天为何要这样对她,让她这般辛苦,一点幸福的味道都抓获不住呢? “对不起”嬴臻心疼的看着沉鸢,他说完对不起,见沉鸢摇头,便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不是因为拒绝她的爱慕而感到抱歉,而是“倘若当初不将你带回这里,或许一切都不同,又或者如果晚一点,也许” “公子不用解释了,我都懂”也许时间对了,或者地点对了,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哪里有这么多的也许和或者呢?她以为自己拼命努力,就能改变命运,到头来她才发现,她还是按照命定的路线,不偏不倚的走到了现在。 “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 沉鸢忍不住用手背抹掉眼泪,她太不争气了,总是控制不住那小小的泪水,“公子为什么甘愿赴死呢?明明不可能是你下的毒,我想办法还你清白好不好?”沉鸢害怕了,她听到嬴臻这么平静说出不在了的话,心里像是少了什么。 嬴臻摇摇头,“没用的。” “这怎么会呢?就算是襄城公主栽赃陷害,可只要是她所为,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我知道了,公子定是担心我没有办法在宫里查证据是不是,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惜别 “沉鸢,”嬴臻看到她那么着急,像个无助的孩子,拼尽全力只是为了想留住他。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什么证据。” “我不信。”沉鸢固执的看着他,为什么公子不肯洗刷自己的冤屈呢? “因为,毒药是皇上自己准备的。” “什,什么?”沉鸢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之间不敢置信。 嬴臻抬头望向高高的小窗户,星光零星,夜以深沉,“是他自己喝的毒药。”淡淡的口吻,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这件事偏偏是这样令人震惊。 沉鸢想过无数种皇帝被陷害然后嫁祸给公子的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都能在她的脑海里盘剥出各种各样确定的理由,然而,事实竟是如此。她不明白了,皇帝为何要这么做,公子为何要这么做? 嬴臻知道沉鸢不会明白,便转移话题问道:“宓夫人生产了吧。” 沉鸢点头,笑的苦涩,“生了位小公主,她生产的时候还是我坐镇的。”想到那天宓夫人的情况,沉鸢就觉得后怕,原来一个女人生孩子是这样凶险万分。 “她已经顶了你的名讳生活着,现在生了公主,皇上又是这种样子,她自然是不能再回宫了,往后你能帮衬着就帮衬着吧。”嬴臻温和的看着沉鸢,像是在交代身后事似的,“母亲年纪大了,襄城公主答应不会为难她和琬琬,只是她们还记挂着你,知道你还活着,很想见见你。” 沉鸢比刚才平静了一些,只是声音有点轻微,“公子把她们都交代清楚了,那——我呢?” 嬴臻笑了起来,“你那么让人放心。” “是啊,我那么坚强。”沉鸢强撑着笑意,其实心里的酸楚早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她哪里让人放心了,如果不是背后没有人,她又何必事事都要自己来解决呢?虽然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是她多希望有人能站在她身后,给她更多的底气和温柔。 “公子,这一次真的不能救你了吗?”时候不早了,临别前,沉鸢倔强的站在那边问道。 “我积毒已深,即便不被赐死,也难逃上天的安排了”良久,嬴臻才说了实话。不是他不愿求生,而是既然他已经命不久矣,不如用自己的性命给启彦,给天下一个讨伐御景的理由,那么他的死也值得了。 “中毒?公子你怎么会中毒?”沉鸢吓了一跳,谁会给公子下毒? “你快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公子不说明白,我是不会走的。”沉鸢像个耍赖的孩童,她终于寻到了新的理由多留一会儿,她不会轻易回去的。 “罢了,事已至此,也无需瞒着你了。”嬴臻让她坐在草席上,自己则挨着她一起坐着,“我身上积累的毒已经有了许久,前些日子以为能治愈”所以才向你表露心意,因为觉得自己能给你幸福。可是,“可是如今才知道,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因此又一次要推开你,看着你难过还要装作不在乎,你伤心痛苦,我又何尝不是?你总是不知道我的心意,觉得我忽冷忽热,没有真心待你,其实不是啊我总想着若没有健全的身体,怎么去守护你呢?与其叫你记挂一辈子,不如放手给你寻找幸福的机会。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犹豫,也会不舍,我不是圣人,怎么会真的做到没有一丝情感呢?只要能寻一点的机会,我都欣喜若狂的想抓住,我不是贪生,我是贪恋你啊,沉鸢。 沉鸢望着嬴臻,这一次对上了他的视线,他明亮温润的眼眸让她那么安心,他看向她时眼中流露的光彩,像极了天上的星子。 “我去找哑医来医治你好不好,我就是他救回来的,他一定也能救你!”沉鸢抓住了嬴臻的衣袖,说的那般认真。 “我的病一直都是哑医治的,这次也是他说无药可医了。”嬴臻弯了弯嘴角,沉鸢真是个傻瓜,哑医也是他托刘璋带过去救沉鸢的呀。 沉鸢愣了愣神,“难怪之前和书瑶寻他,他说在外救人,原来救的是公子你呢!”沉鸢从怀中拿出嬴臻上次给她的信物,“公子之前给我的聘礼,都已经被我弄丢了,可是这个不会了。”沉鸢都明白了,不是公子不爱她,而是公子爱不了她,所以才这样疏离,“公子,如果有下辈子,你愿意——娶我吗?” 嬴臻侧身看着沉鸢,忽然伸出手想揭开她的面具,沉鸢却下意识的闪躲开,她如今已经不再有当年‘名花倾国两相欢’的容貌了。可嬴臻却没让她躲开,轻轻的将面具拿了下来,他撩开沉鸢额间的鬓发,那里有一道道未愈的伤痕,触目惊心。 他就那样凑近,轻轻吻了一下沉鸢的眼角,“我本不想让你留恋,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 沉鸢却笑了起来,“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世我让你这么伤心,下辈子你还愿意遇到我?”嬴臻也笑了。 “我愿意啊。”沉鸢看着他,目光灼灼。 “那下辈子,我去寻你。” 这一次,沉鸢终于满足了,她等候了这么久,终于确定了公子的心意,这辈子,下辈子,她都愿意等公子,不问归期。 嬴臻将桃木佩也拿了出来,他一直贴身放着,如今该归还了,“这个是你祖父留给你的,还是” 沉鸢却一把推开,“这是我们的信物,也是我们唯一的牵挂了,公子好好留着,以后以后有它陪着你,你也不会”孤单二字,沉鸢却说不出口了,后日她就要跟李茂他们一起回启彦,她今晚一走,就再也看不到公子了,她多希望这一夜可以过的慢一点,黎明也慢一点到来。 狱卒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过来催促,可沉鸢却一点也不想离开。 “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嬴臻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沉鸢强忍着笑意走出了天牢,刚一出来便发现自己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望着斑驳的星空,回忆着当时公子为她庆生的场景,那些往事都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快乐是真的,幸福是真的,不长久也是真的。 回去之后,沉鸢就进屋了,也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事,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才想起不知道李茂昨晚上有没有安生的回来,便忙起身找人问了。 小厮说太子还没起身,沉鸢看了看时辰,确实早了点,大概是自己思绪不宁,所以醒的早了,只要他平安回来了就好。 可是沉鸢等了许久,直到晌午的时候,李茂才起身了,也不知昨晚都做了些什么,今天才起的这么晚。 沉鸢冷不丁的想起了襄城公主的警告,忙问道:“太子昨晚可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了?” “不寻常?没有啊。”他打了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昨晚你坐了司空戎的马车就直接回来了,也没遇到什么人?” “你少盘根究底了,你昨晚上又去哪里逍遥了,别是做什么对不起我启彦的事了吧!”李茂先声夺人,他隐约听到沉鸢说去见公子的。 “我的事就不牢太子费心了。”沉鸢不想多说什么,因为李茂的提醒,让沉鸢想起几日后就是嬴臻问斩午门的日子了。 ------题外话------ 可惜世事不尝愿,不负相思却负你。 总有人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最美好的人,可却没能留住这样的美好。 那不妨好好做一场告别,也免得这样的相遇无疾而终。 也许天高海阔,往后的你我,各自安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托付 “陶太师,本太子要好好提醒你,你可是我启彦的使臣。虽说父皇现在管不到你,可你也别仗着太师的身份就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了!”李茂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 沉鸢一阵错愕,太子一大清早的,不对,一大中午的,吃什么火药了。 明日就要离开御景启程回国,沉鸢心里有着诸多不舍,本想来御景和公子联盟,没想到公子却要先一步离她而去,看来要实现一统的愿望还要等上许久了。沉鸢相信,即便襄城公主再厉害,也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她要替自己和公子,完成这一夙愿。 沉鸢忽然又想到昨晚公子说老夫人和琬琬想见自己,可如今她们都还被关着,她肯定不好再去求襄城公主,便写了封信,想让人送去给宓夫人,要是日后有机会,她再来拜会老夫人。 等她写完信,却又将它放下了,罢了,还是亲自去看看宓夫人吧。再怎样,她和宓夫人也是血浓于水的姐妹,明日一别,再想见到便不大可能了。她倒也没耽搁,自己一个人叫了辆马车就去了老宅。 宓夫人已经恢复了气色,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睡在身边,眼神里流露出柔和的色彩,不再是那种淡漠疏离的模样。 “你来了。”她看了沉鸢一眼,想起自己生产时沉鸢握着自己的手,那股担忧那么真切,她心里便有几丝触动。 “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来看看你和小公主。”沉鸢坐到床边,小公主酣酣熟睡,恬静的面容让人忍不住想要爱惜。她的眉眼像极了皇帝,都说女儿生的像父亲是有福气的,想必这孩子一定是福泽绵长吧。“起名字了吗?” 如今皇帝昏迷不醒,这孩子虽然是小公主,却无人问津。宓夫人侧身看着她,轻轻道:“还没有你被誉为才女,不如你替我给她取个名字?” 沉鸢笑了笑,“不如——叫子心吧。”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皇上没有留住夫人的心,夫人也没有留住公子的心。而她虽然和公子心意相通,却也是有缘无分。他们都活的这般不易,所以她希望这个孩子以后能平安顺遂,刘子心,留子心。 宓夫人很满意的说着这个名字,“子心,刘子心”她叹息了一声,眼神有些黯淡,“皇上——如何了?” 沉鸢以为宓夫人一点也不在意皇帝的,可此刻来看,她也不是那般无情的人。即便皇帝当年强人所难,硬是将她纳入后宫,可这么多年下来,也许夫人的心早就被捂热,只是她一直不肯正视自己的心意吧。 “皇上依然昏睡着,指不定哪天就醒了呢。”沉鸢宽慰道。 宓夫人却留下两行泪,“他已经去了。” 沉鸢吃了一惊,夫人怎么会这么肯定? “襄城和魏瑾熹不会留他性命的,我和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比预想中的快许多”宓夫人看着沉鸢,她知道有许多事沉鸢都不知情,“那一晚,我私自放你出天牢,魏瑾熹向襄城告密,襄城本想杀了我,是皇上求情留我一命,因为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可是你这一走,打乱了襄城的计划,她不得不连夜命令涎玉带人围剿你。也许你不知道,当年我在嬴府的时候,涎玉是贴身伺候我的,所以她与我情谊深厚当时襄城以我的性命为要挟,命令她必须除掉你。” 沉鸢回忆起那晚的场景,心里不免还是那般难受。 “可我偷偷暗示涎玉保你性命,她说只能尽力而为。为了让襄城相信她奉命行事,她才不得已杀了你的侍女,逼你跳了悬崖。” “你不是一向都不待见我吗?为何又要救我呢?” 宓夫人闻言愣了愣,良久才道:“我答应过公子,他不在的日子里,尽力护你。” 沉鸢心里有些触动,原来,公子早就交代好了,只是他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些。当初一直被瑾熹的言语给扰乱了,总是误会公子深爱宓夫人,所以徒添了那么多不必要的伤悲,从没有正视过公子的心意,如今来看,自己当真可笑极了。 “你从前的那个姐姐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对付你,连我也差点着了她的道。如果不是皇上在我身后撑腰,恐怕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完成公子的心愿。”说到瑾熹,宓夫人眼里毫不掩饰厌恶的神色,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西华这个三公主的时候,那个女子低眉敛目,看上去惴惴不安,单纯的像只小白兔 沉鸢其实很感激宓夫人,从前对她误会颇多,加上瑾熹总是挑拨,说夫人不满自己和公子在一起,把许多莫须有的事情都归到夫人身上现如今总算真相大白,认清了人心。 “其实说到底,也是我连累了公子。”宓夫人悠悠的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我,皇上也不会给公子下毒。” 沉鸢没有说什么,就算皇上不是因为宓夫人,也会想要控制着公子的,毕竟公子威望太高,任何人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臣子有这般的地位和声望。更何况,还有襄城公主在,她也不可能对公子毫无防备。而公子又是那样一个洁身自好不留把柄的人,唯一能控制住他的方法,只有用药了,难怪公子有时候总是气色不好。沉鸢一时间觉得无比愧疚,公子他承受了那么多,她却什么都帮不上。 “其实,我也威胁过皇上,毒害过皇上,”宓夫人苦笑两声,看着襁褓中的小公主,眼底也有些湿润,“他大概是心死了吧,所以才甘愿以一死来保全我和子心” 沉鸢没完全听明白,但她回忆起瑾熹曾说宓夫人在自己大婚那也下毒要害皇帝的事,想必宓夫人因为公子,和皇上有过很多不愉快的事吧。“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明天我就要回启彦去,公子几日后也要,问斩了”说道这里,沉鸢情绪有些低落,她总是不肯相信公子就要这样离开,她总觉得事情还会有转机的,“皇上如今又成了这样,姐姐以后怎么办?” 宓夫人摇摇头,如今能多活一日,都觉得是偷来的,她哪里还敢奢望什么天长地久呢?如果皇上被宣告不在了,襄城公主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宓夫人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让沉鸢附耳过来,悄悄的告诉了她,沉鸢听后极为震惊,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你留个心眼,她惯是个会留一手的人,往后你也要多加小心。”顿了顿,宓夫人又看着沉鸢,“当初我救你,曾要你承我一个恩情,如今我便在这里与你说了。” “你我如今还有什么恩不恩情的,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宓夫人笑了笑,“如果有一天,芸香带着子心去找你,还望你替我照顾好她。你什么也别问,答应我就是了。” 沉鸢隐隐觉得心口一痛,“好,我答应你。” 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沉鸢最后再看了看宓夫人,看着她嘴角温和的笑意,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回去的路上沉鸢的脑海里一直回忆着从西华来御景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这么多人一个个的从眼前闪过,冷淡的,亲和的,恭敬的,愤怒的,一张张面孔像是花灯一般浮现在沉鸢的脑海里她颓然闭上了眼睛,冥冥之中,沉鸢似乎觉得上天让她在尘世间流连一遭,是给了她一个重要的任务——扫除国界,统一诸国。 祖父,公子都只是替她铺好前行的路,剩下的,也许就只能是她自己一步步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沉鸢和李茂他们一道启程往启彦走。她单独坐了一辆马车,手里握着公子给她的那方锦绢。她摩挲着锦绢上的紫阳花,回忆着第一次和公子见面的场景,那时候真好,真好啊。 ------题外话------ 最美不过初相见,还记得你和你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自缢 听说原本是祁王派人来接的,结果祁王临时有点事情,就让书玮代替他随同乾戎侯赵家二公子先带人来迎候他们。沉鸢听人禀报此事的时候,也没有去考虑太多,只不过没想到刚辞别临东走了两天,棠姨就先一步过来找到了沉鸢。 棠姨是晚上到的,事先也没个通知,沉鸢就让棠姨先到自己屋子住下。 “小姐,要出事了。”棠姨刚关上门,就悄悄的跟沉鸢说道。 沉鸢挑眉看向棠姨,多日未见,棠姨都会未卜先知了?‘要出事了’,看来棠姨应该知道什么了。 “姜家三少爷明面上是代替祁王来迎接你们,可是暗中却调度了十万的兵力,恐怕——不简单。”秋棠轻声说道,她毕竟是个下人,许多事情只能打听个大概,这些也是她的猜测而已。 沉鸢沉吟不语,暗中调度兵力,这件事一定不会简单。他们是来迎接太子回国的,难道——祁王动了对太子的杀心?可是祁王和太子是嫡亲兄弟,他一定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皇帝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还有乾戎侯家的人在,祁王还不至于会这么嚣张。所以,这些兵力不是针对太子的话那就是针对御景了! 沉鸢忽然想起了宓夫人对她说的那个秘密,她心里一个咯噔,看来公子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可知道祁王因为何事才临时换成书玮的?” “祁王妃怀孕了。” 哦?看来聿修哥哥还是治好了祁王妃,这到是件喜事。“不过祁王因为这个就回去,恐怕也是借口吧?” 秋棠犹豫了一下,颔首道:“其实是他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只是他当夜禀明皇帝时只说是王妃有孕,这才要回府去。毕竟皇后娘娘也很是看重子嗣的,皇帝虽然有些不悦,倒也没说什么。” “你现在过来,那边会不会” 秋棠却是笑了起来,“是二小姐让我先来接小姐的,她也随三公子一起过来了。这两日因为周家表少爷离开华州,她在家也是百无聊赖的。” 这个丫头,真是闲不住的性子。沉鸢失笑,倒也没有在意周聿修为何离开华州,大概又是去给谁看病了吧。 她们两个又聊了些闲话,这才熄灯睡下了。 这一晚,沉鸢本以为有棠姨在身边,自己会睡得更加踏实,没曾想却是做了一整晚的梦,临早更的时候,还梦见了公子。 梦里的公子与现实的他不同,只见他身穿龙袍,头戴皇冠,俊眼修眉,仿佛天地之主。他手捧着一个锦盒,就那样温润的看着疑惑的沉鸢,笑着冲她招招手,“沉鸢过来,这个交给你了,你要替我好好保管。” 沉鸢接过来一看,明晃晃的锦盒内竟然装着玉玺。她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公子时,公子却离了她一丈远,声音悠远,“交给你了沉鸢,你要好好的。” “公子,公子!”沉鸢慌忙追上前去,却怎么走都走不动似的,她急的挣扎起来,忽然猛的一睁眼,窗外已经蒙蒙亮了,她叹了口气,原来是做梦了。沉鸢翻了个身,见棠姨早已经起身不在屋里了,便想一个人再寐一会儿。 只是沉鸢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不多时,秋棠忽然开门进屋,神色不大好的样子。“小姐” 沉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秋棠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免柔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公子昨夜在狱中喝毒药自缢了。” 沉鸢呆了一呆,霎时间清醒了过来,忙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棠姨,你说什么!?” 秋棠不忍的看着沉鸢,又重复了一遍,“公子自缢了。” “棠姨,大清早的,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沉鸢呼吸忽然有些不顺畅,她捂着胸口,不知道是因为吃惊还是因为什么,忽然露出了清冽的笑容。 “小姐,你别吓我。”秋棠看沉鸢神色不对劲,吓得急忙上前。 沉鸢却立刻缩到了床脚,双手抱着腿蜷坐在那里,碰也不让她碰,只说道:“别过来,我不信,我不信的!”她摇着头,想哭却哭不出来,公子怎么可能自缢呢?她刚才还梦到了公子的,公子那么聪慧的人,怎么可能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太荒唐了,实在太荒唐了! “小姐”秋棠眼眶有些湿润,“告示都贴出来了,说他是畏罪自杀。”其实秋棠也不相信那个谪仙般的公子会选择自缢身亡,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不是说几日后就要问斩了,襄城公主难不成是怕夜长梦多?所以急于除掉公子?沉鸢一时间思绪万千,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还隐隐觉得公子会有生还的希望,襄城会网开一面放过公子的,怎么会这样? 这件事不止沉鸢不相信,天下人都不相信。襄城公主头疼的看着案几上的折子,恨不能一个个的把这些不明是非的人退出去千刀万剐。风吹着珠帘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敲打声,襄城公主一个人坐在殿里,下面的人都让她给轰出去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突然笑了起来,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大殿。 千算万算,没想到嬴臻会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生。她总觉得事情发展的超出她的预期,人根本不是她要杀的,毒药也不是她要给的,可是天下人都骂她是恶毒的女人!襄城犀利的凤眸轻轻看向殿门外的天空,毒药是哪里来的? 殿门外有人鬼鬼祟祟的不敢进来,看样子是有什么事要说,却又害怕襄城公主在气头上,所以探头探脑的朝殿内张望着。她有些颓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皇权?地位?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进来吧。” 听到公主的吩咐,那小丫头赶忙弓着身子进来,颤巍巍的道:“启禀公主,宸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襄城还没答话呢,忽然殿外又有人高声喊报,“启禀公主,瀚城知府被杀,瀚城民众造反了。” 瀚城?早些年是个穷乡僻壤,是公卿当年亲自走访,帮那里的百姓解决过温饱问题。 不多时又有人来报,说是临东守城将军递上辞呈。 襄城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不好了公主,几个将军闹到宫门外,正被拦着,您”管事太监前脚刚进大殿,声音就顿住了。 “继续,说。”襄城冷不丁的回应一声。 “说,说,奴才有罪,”管事太监慌忙跪下,额头上冷汗都掉了下来,“请公主拿个主意,奴才看他们是要造反了!” “哼,造反?”襄城冷着一张脸扫视下面跪着的人,反了好啊,都反了吧!公卿一死,他们就纷纷开始闹事,怎么就这么巧呢?有人开始谋反,就有人要辞官 “林将军要辞官,就让他滚回去!”襄城猛地一挥手,将辞呈摔倒了地上,“宫门口那几个统统拿下,如有反抗,即刻处斩!还有启彦的那几个,按脚程应该到了沂河,传令下去,就地扣押,一个都不准放出我御景!” ------题外话------ 真是不巧得很,竟然在今天更新到这一章。 七夕应该是个花好月圆的日子呀~ 愿此间所有的遗憾,都是往后惊喜的铺垫。 不要疑惑公子到底有没有离开,有的人即便离开了,也一直在心里哒! 那些还没有离开的人,一定要被珍惜哦。 小伙伴们七夕快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软禁 沉鸢还没有从公子离世的哀伤中走出来,那边就有人来报,说是驿馆外面被重兵重重包围了,领队的人说前方有流寇,奉公主之命要保证使臣安全,所以暂时不能放任何人出去。名为保护,实则软禁。 沉鸢暗道不好,看来公子一死,御景情况危急,襄城公主是打算拿李茂的性命来威胁启彦,不准启彦在此时兵犯边界。李茂又太招人耳目了,想要偷偷将他送走不大可能,沉鸢作为使臣,又不能让太子身陷囹圄,她在房间内细细思量着。 公子啊,我该怎么办呢?沉鸢只觉得自己心中压抑,仿佛公子一走,这世间便再没有她可以记挂的了。一时间她心里空荡荡的,除了悲凉什么都装不下,除了追思什么都不想做。 “小姐,”棠姨忽然从屋外进来,递给沉鸢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金蝉脱壳’四个字,棠姨不认识字迹,便给沉鸢送来了。 “谁给你的?”沉鸢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是聿修哥哥的字迹,看来他也在御景,只不过他过来做什么呢? 秋棠说是有人用小石头包着丢在她脚边的,等她寻过去的时候,却没发现是什么人。 看来此人只是过来传信的,而且能够避开棠姨的追踪,想必武功不低,到底是谁呢?聿修哥哥给她这四个字,是要她金蝉脱壳还是要太子金蝉脱壳?她叹息了一声,并不知道其中的奥义。 “小姐,襄城公主为了平息民愤,对外说公子功过相抵,如今人已经去了,便好生安葬,给他体面”秋棠知道沉鸢在乎嬴臻,虽然说这些事会惹得她心里难受,可也算是交代了公子的身后事,让沉鸢宽心罢了。 “棠姨,能不能想办法送我出去?”沉鸢低声问道,她绝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襄城公主越是想加害他们,她就越要反击。因为沉鸢知道,自己不能再一味的退缩了,她要替公子完成他的梦想,让四分五裂的神州大地得到统一,只是在这之前,她还是想去送送公子。 秋棠倒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凝神想了想,然后冲沉鸢点了点头,“只不过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沉鸢兀自一笑,将手中的纸条晃了晃,“聿修哥哥来御景了,书瑶会不想法子跟着过来?放心吧,她会来找我们的。” 果然,当天晚上,书瑶扮作士兵的模样混了进来,彼时沉鸢正一个人对着烛台发呆。 “我的小相公,你在想什么呢?”书瑶凑到沉鸢跟前调笑道。 “在算时间。” “原来不是想我的呀,”书瑶一屁股坐在沉鸢对面,好奇地问:“算什么时间呐?” 沉鸢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忽然没来由的觉得很温暖,好像自己有了坚强的后盾,只是万一以后书瑶知道自己利用了她,不知会作何想。“在算祁王准备发兵的时间。” 书瑶不说话了,然后四下看了看,为了防止有人偷听,便又凑近了几分,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姐夫要发兵的事?有人跟你说了?” 沉鸢摇头,“我推测的。”书玮随同赵家二公子前来接人,所带的人马并不多,但却声势浩大,如此动静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的后手应该是祁王。 既然公子是紫阳公主的孩子,他的存在启彦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公子一直以来便是在替启彦谋划了,所以祁王也许是跟公子约定好了,公子一死他就会有所动作。只是眼下祁王还没有行动,难不成是在等什么时机? 既然启彦和御景总会交恶,沉鸢不如推波助澜,给启彦一个出兵的理由。襄城公主扣下启彦太子使臣,原本是想威胁启彦,好让他们别轻举妄动,但这恰恰是襄城的疏忽,如果太子在御景遇难,启彦便更加有理由发兵进攻,到时丰夏旧臣在联合谋反,煽动御景臣民为公子讨个公道,御景狼烟四起,看那堂堂镇国公主如何平息。 至于西华国,他们自己都尚且无暇顾及,此刻也很难对抗启彦的铁骑。而且以沉鸢对西华帝后的了解,他们惯会曲意迎合,此时也绝不会参与启彦和御景的战事,只会等到战事平息,然后上赶着讨好胜利的一方,所以西华不足为虑。 沉鸢既然要帮公子完成遗愿,自然也就忘不了那天宓夫人同她说的那个秘密。七天后,御景要变天了。沉鸢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忽然觉得这七天会很漫长。 姜书瑶看沉鸢神神秘秘的,知道这一次一定会有大事发生,她不过是好热闹的人,对于家国天下,实在没有沉鸢的胸怀,只是她知道,沉鸢的未婚夫婿公子嬴臻已经不在了。 “你”姜书瑶本想问问沉鸢以后打算怎么办,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敢问出口,她怕沉鸢难受。换成谁都会难受的吧,姜书瑶叹了口气。 “怎么了?”沉鸢很少见到多思多虑的书瑶,如果说这世间还留有一丝温暖给她的话,那便是眼前的姜书瑶了。 “没什么,看你最近这么劳累,都瘦了。”姜书瑶笑道,“你再这么瘦下去可不行,反正这几天我们也出不去,我得去小厨房给你多做些补品,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沉鸢闻言,神色也不禁和缓了几分,也不知自己能和书瑶相处多久。经过这么多事,沉鸢总算明白了何为‘不如惜取眼前人’,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能有一分的相处便要珍惜这一分,否则谁知道明日会是怎样的光景呢?世事无常,大抵如此吧。 “你厨艺大长可是因为周聿修?” 书瑶有点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她总是变着花样给周聿修做好吃的送过去,“这你都知道,我还想给你个惊喜来着。我说你呀,就是看事情太透彻,有时候睁只眼闭只眼配合我一下不是更好?” 沉鸢有些歉意,她只是把书瑶当做亲近的人了,所以才觉得不需要用多少心机在她身上,自己想了什么便说出来了。不过书瑶说的也对,人与人之间就算再怎么亲密无间,也该留有一丝的余地,就那么静静地听对方说话,即便自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也不去打断,这又何尝不是件美事? “是我不好,罚我多吃点夫人做的美食如何?” 姜书瑶噗嗤一笑,“我看你脸色苍白的很,不如明天早上做些蜜豆小酥,芝香凉糕,再给你煮些八宝小米粥,配几样小菜,如何?” 沉鸢点点头,其实她很钦佩书瑶的真性情。比如在世人眼中,大家闺秀是沾染不得这厨艺二字的,可书瑶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甘愿洗手作羹汤,不顾世俗的目光,何尝不是一种突破? 有时候,人就是容易被自己所累,被别人所累,终其一生都在条条框框中摸索着,既想冲破牢笼,又怕别人指指点点,终究落入平庸的轮回罢了。 晚上躺在床上,沉鸢听着书瑶轻微的呼吸声,自己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早晨听闻公子离世的噩耗,本以为自己会很伤心难过,可现在沉鸢却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好像公子没有死,只是远游去了,也许明天就能回来,也许 她闭了闭眼睛,轻轻伸手握住了怀里那方锦绢,仿佛公子就在这里,从没有离开她。 自那晚之后,沉鸢再也没有在人前提过公子,就好像她心里眼里早已没有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了。秋棠也很奇怪,她本以为沉鸢会因此消沉些时日的,可沉鸢那明媚的眸子里却看不到半点忧伤,也许小姐是想通了吧,毕竟斯人已逝。 为了早点出去,沉鸢让秋棠想法子帮她,正好书瑶瞒着众人来她这里,她便让书瑶假扮做自己待在驿站,她则在秋棠的帮助下悄无声息的逃了出去,并让秋棠留下来给书瑶做掩护。临别前,秋棠问道:“小姐,你有安排之后,记得想法子告诉我一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寻援 沉鸢点头作别,独自踏上了征途。 沉鸢记得,周老丞相一直反对襄城公主过度干政,更是在襄城的册封大典上决意辞官。虽然他已经不是丞相,但好歹是三朝元老,威望仍在,沉鸢想从周老丞相那里找个突破口 快马加鞭赶了几日,沉鸢才抵达了周府,可是到了那里沉鸢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老丞相已经谢绝任何人的求见,听说上次宫宴之后就病了,也不知是夏日里闷得难受,还是他心里不爽快,竟也吃不下饭,好像病的挺严重,周府外还贴了告示,说是招厨娘。 沉鸢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只后悔没把书瑶带出来,要是书瑶在 “小相公是不是犯难了?”耳边冷不丁的传来一声调笑。 沉鸢吃惊的一回头,竟是书瑶!“你怎么跟过来了?” “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住我?我能悄悄进驿站,怎么就不能悄悄出来了?况且棠姨也不放心你一个人,我怕你赶我回去,一直偷偷跟着你呢!”书瑶自豪的说道,仿佛是觉得她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沉鸢失笑,不过这样一来倒也好,于是二人揭了告示,被人带进了周府。沉鸢在驿站是尝过书瑶手艺的,确实大有长进,而且她独到的启彦式风味菜肴在御景人口中自然新奇,不用多说,她们两个人就被留了下来。 传午饭的时候,沉鸢特意跟着一道过去。周老如今就歇在翠微楼,午饭的时候就到楼下的偏堂里,倒也是自在。 沉鸢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以公子未婚妻的身份见他的时候是什么场景了,如今只怕周老也不认得自己。沉鸢心里暗自思忖着,该以怎样的身份见周老比较合适。 “今日的菜肴怎么如此不同?”周老问道。 管事的连忙笑着上前,“老爷,是新来的厨娘做的,老奴也不懂,还是让她给您介绍吧。”语毕,管事将沉鸢往前面一推。 周老眼皮子也没抬,只是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的一道菜,随意的问道:“这道是什么菜?” “白玉香满屋。取自‘大如苋实白如玉,滑欲流匙香满屋’。”沉鸢答道,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快不慢。 周老哦了一声,显得兴趣盎然,他又夹了左手边一道菜问道,“这个呢?” “无声细下飞碎雪” “嗯,‘无声细下飞碎雪,放箸未觉全盘空’,老夫听闻过,是说唐代名厨做鱼的场景。这道菜看上去雪色微融,尝起来也确实清凉,好名字!”周老吃得欢快了起来,仿佛一时间食欲大振。他又问了另一道菜是什么名。 沉鸢看着,踌躇一下子,轻声道:“风抱金衣。” 周老尝了一口,笑道:“这又是什么典故?” 沉鸢闻言,心里暗自琢磨道:看样子他并没有察觉到我话中的深意,只当是家里请来了个会些诗书的厨子罢了。她正想再解释一下,却没想到周老忽然抬起头看了自己一眼。 周老见眼前这女子颇为面熟,再想了想刚才的对话,忽然面色严肃起来,抬手吩咐其他人先行退下,然后周老直起身,犹豫了下问道:“你可是顾” “周大人,沉鸢此番装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冒昧了。”沉鸢略带歉意,如今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这样拉周大人下水,的确不是君子作为。 “老夫已不在朝堂为政,你此番来见,为时已晚了。”周老叹息了一声,似乎是猜到沉鸢为何而来。 “周老是三朝元老,此生都献给了御景基业,想必您也不愿看到如今朝堂被襄城公主一人把持,让先帝创下的辉煌业绩毁于一旦吧。” 周老未有一言,只是眼睛中流露出痛惜的神情,还有什么比亲眼见证一个国家从兴盛到衰亡更令人惋惜的呢? “你要老夫反抗公主,可这对我御景又有何益?公主虽为女流,可她的眼界胆识远远超过皇上。尽管老夫不赞同她把持朝政,可她的功绩确实不能磨灭。” “她的功绩?”沉鸢闻言,不由一笑,声音平稳而不容置疑,“那是公子的功绩。” 周老一时无言,沉鸢说的不错,如果没有嬴臻,御景哪里有如今的繁华盛世。只是可惜可惜了。 沉鸢见他有所动容,随即盈盈一拜,恳切的望着他,“周老您应该明白,如今公子已去,公主往后再无指引军师,此时不将公主从高位拉下,恐来日会有更多忠臣谋士毁于她手!周老,公子尸骨未寒如今反叛四起,受苦的,可是黎民百姓呐!若因萧墙之乱而毁了御景,您于心何忍,公子于心何忍?”沉鸢泪盈于睫,一番大义陈词令人不得不为之动容。 屋外的阳光投射在地上,耳边蝉虫的嘶鸣声此起彼伏,一切显得那么喧闹嘈杂,却又有些静默无声。 周老上前扶起沉鸢,他严肃的面颊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容老夫再想想吧。” 沉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有些哽咽道:“明日是公子出殡的日子,我想去送送他。” “人之常情,顾小姐节哀” 沉鸢回到厨房时,书瑶正解下围兜,坐在廊下拿着一大块芭蕉叶扇着风。她看到沉鸢从回廊那边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说动了吗?” 沉鸢怕书瑶不放心,便笑着点头,“明天我们一起去送公子。”说完,她伸手替书瑶拿下鬓间的枯草。 书瑶狐疑的看着她,“你在蒙我吧,那个周大人肯定没同意。你看你,眼神中充满忧思,走路姿态僵硬,明显心事重重的。” 沉鸢的手一僵,原来自己的心事已经这样沉重,竟然连书瑶都看出来了。是啊,如何能不沉重呢?公子走了,在这世上她最爱慕最依赖的人离开了,她想帮他完成未完成的天下大事,可自己却丝毫没有这样的能力,这种伤心不甘让她对未来失去了信心。如果不是生在这乱世,该有多好。 见沉鸢没有反驳,书瑶却急了,拉着沉鸢就往前走,“我们再去说说?” 沉鸢却拉住了她,“容周大人想想吧。毕竟这不是小事,弄不好是要连累满门性命的,我们怎能强人所难?倘若他不参与,明日我们送完公子就去找聿修哥哥,如果他最终同意了,我们就留下来做内应,现在不是急的时候,稍安勿躁吧。” 书瑶也不懂得这其中的厉害之处,但沉鸢这般镇定自若,她倒也放了心。这一夜,沉鸢反倒睡得踏实了,也许是潜意识告诉她,自己已经尽了力。 她又梦见了公子,这一次,公子坐在云端抚琴,仙雾缭绕的让人看不真切,好像公子变成了天上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沉鸢站在青松树下,就那么安静的翘首以望什么乱世纷争,什么天下大义,不重要了,她有公子呀,尽管公子从来未曾真正属于自己,可是公子未婚妻的身份足以令沉鸢慰藉此生了。 第二天,沉鸢早早起身梳洗完毕,她穿着素白清雅的衣服,临出门前还在鬓间簪了一朵雪白的花。 时辰还没有到,公子的灵柩还未从长街驶过,可街上却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人头攒动,无不哀思。沉鸢和书瑶挤在人群中,她安静的等待着,却在不经意之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消失 钟钟灵?沉鸢的心忽然跳的急切起来,那是钟灵吗?书瑶发现了沉鸢的异象,连忙拉住沉鸢,四下张望了一番,“你看见谁了?” 沉鸢被身旁的一个壮汉挤到一边,再抬头寻过去之时,那人又不见了,她紧紧抓着书瑶的手,喃喃道:“没什么,兴许是看错了吧。”话刚说完,长街那头忽然传来哀乐声,大家都纷纷跪在路边。 公子来了 沉鸢和书瑶被人推搡到后面,只看得见白帆飘荡,一队人马缓慢行驶过来。耳畔是百姓哀呼之声,纷纷替公子鸣冤。 书瑶轻轻侧了侧头,眼睛微微眯起来,她听了一会,然后凑到沉鸢耳边悄声道:“不对呀,有情况。” “怎么了?”沉鸢没有武功,所以并没有发现周遭有什么异常的人,不过有书瑶在她身边,她安心的很,也不会担心。 “灵柩里没有人。”书瑶此话一出,沉鸢顿时吓了一跳,灵柩里没有人?这怎么可能呢! 书瑶知道沉鸢难以置信,便解释道:“你仔细看,他们扶灵柩的人脚步健稳,步伐轻松,眼中并无哀痛之意,反而眼神闪躲,只敢目视前方,分明是心里有鬼。我听了听马车的声音,按道理灵柩这么重,车马轮子应该声音沉重才是,可你看着分明轻巧得很以我的经验来判,这灵柩里根本没有人!” 沉鸢心里一惊,没有人?那襄城这么大张旗鼓的给公子出殡又是为何?莫非襄城公主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想以此为饵?如果是这样,那可就遭了。早上临出门前,周老跟她说了,他愿意为了天下大义同沉鸢共进退,想必周老的人应该会埋伏在襄城公主出入的地方 襄城她算准了自己会想办法办她,所以她要拿公子的遗体来跟自己从中周旋?沉鸢第一次发觉她还是小看了襄城,竟然连公子的遗体都不肯放过!可如今自己也来不及通知周大人收手了,这要如何是好? 正思索着,两旁却涌来了许多持刀护卫,威风凛凛,好不嚣张,为首的勒马道:“今查有人欲对公子遗体图谋不轨,特奉镇国公主令,包围街巷,任何人不得大神喧哗,违令者,斩!” “乖乖,好大的阵仗!”书瑶冷不丁的嘲讽道,沉鸢连忙拉住她,二人低着腰,然后沉鸢正色问道:“祁王殿下的人马可乔装到了此处?” 书瑶点了点头,半晌又道:“不过我没跟他们联系,不晓得来了多少人马,想必也是打个头阵,先劫走公子的,否则真的交战起来还要顾及公子的遗体,毕竟公子也是我紫阳长公主的嫡子,不该无名无分葬在御景这鬼地方。” 看来襄城公主料到启彦会借机闹事,如果公主的人马先抓住这帮人,那么启彦便成了率先挑事的,到时候两国若是交战起来,御景名正言顺,启彦反倒是落了下风,得不到人心。只盼祁王的人马按得住性子,不要过早暴露才好。 “顾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沉鸢身后传来,想来是认出了她们。 沉鸢回头望去,竟然是宓夫人身边的芸香,想必也是来替夫人送送公子的,只是不知她怎么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 “我家夫人有话要我带给小姐。”芸香和沉鸢她们悄悄挪到最后面,见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官兵那里,便小声嘀咕起来。“夫人在宫中的眼线来报,说公主不见了,如今宫里那个,是宸夫人顶替的,我家夫人望小姐告知要动手的人,可千万别着了公主的道。” “姐姐如何得知宫里有人要动手?” “此事说来话长,昨夜,启彦的祁王率兵攻下了邕城,一路带着人马杀向临东来,公主命人按下此事,秘而不宣,自己却不知躲到何处去了,宫里早有传闻,说今天公子出殡,宫里会有大动静,眼下皇宫早已乱作一团了。” 沉鸢沉思不语,看来襄城公主是挟持了公子的遗体躲起来了。如果是这样,那么此刻这些官兵应该也是她拖延时间的幌子而已 “姐姐如今在何处?” “早上周大人派人把夫人和小公主一并接走了,周府的人说顾小姐会来这里,夫人便在走之前让我出来寻你,好让你早点做打算。”说着,芸香从怀里拿出一块虎符交给了沉鸢,郑重的说道:“公子出事前曾托人将这个给了夫人,夫人说把这个给小姐,小姐知道该如何。” 沉鸢握着那虎符,心里沉甸甸的,她顾不得多少,连忙将虎符给了书瑶,嘱托道:“你武功高,快带着这个去”沉鸢对她耳语一阵,书瑶当即偷偷从后面溜走了。 沉鸢心里忐忑万分,希望书瑶能及时带人赶到,不然只靠祁王殿下的先锋队,恐怕难以抵挡御景城都的留守军。可是,襄城公主会逃到哪里去呢?现在情况紧急,他们不敢率先出动,襄城也不敢先有动作,两方势力僵持着,需要一个打破的契机。襄城公主算计公子,算计启彦,无非是不想担个骂名,被世人唾弃。沉鸢悠然一笑,如今御景内忧外患,百姓离心,偌大一个国家眼看就要分崩离析,她自知大势已去,却还想留个身后名,哪有那么容易! 沉鸢心生一计,她嘱咐芸香了几句,然后芸香便按照沉鸢说的去准备了。沉鸢继续留在人群中等待着。 望着假的仪仗队从远处缓缓行来,沉鸢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御景的强大是公子耗尽毕生心血换来的,如今却要眼睁睁的走向衰颓。襄城的野心在于掌控人,而不在于治理国家,这就是她最大的失败之处。离了公子的守护,朝野内外在这几天的功夫内就如同一盘散沙,可见公子于御景而言是多么重要了。沉鸢想,也许襄城并不想公子死的,至少以她的聪慧,绝不会认为弄死公子,她就可以登上皇位。公子的死对沉鸢来说是个打击和意外,对襄城而言又何尝不是? 可现在,襄城公主会逃到哪里去呢?也不知道周老的人在宫里布置的如何了,瑾熹竟然没有逃走,沉鸢想到那个从前对自己温言慢语的三公主,又想到后来那个心狠手辣的宸夫人,心里百味杂陈 忽然,仪仗队行驶到一半,从街边酒楼的窗户那里洒下了几桶乌豆,把队伍中的马匹给惊到了,顿时闹得人仰马翻。百姓也混乱起来,纷纷躲避军马的践踏,一时之间人马攒动,公子的灵柩轰的一声侧翻开来,里面空无一物 有人看到了,大声嚷嚷起来,顿时街道上人头涌动,官兵极力制止暴动,却奈何百姓群情激愤,趁乱打斗起来了。 公子真的不见了!沉鸢连忙往周府走,她心里闪现过许多念头,如果襄城毁了公子怎么办,一个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更何况这个人是襄城公主?也不知道太后现在在哪里,沉鸢迫不及待的回了周府,周大人进宫去了,沉鸢没见到宓夫人,却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琬琬。 “琬琬?”沉鸢迎了上去,没有过多的诉说想念,毕竟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她而连忙告诉琬琬公子不见的事,眼神里露出焦急的神色。“对了,老夫人呢?” “在后院照看小公主呢,我也听说此事了。”琬琬言道,秀气的眉头轻轻蹙着,看得出来她也很忧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玉殒 琬琬继续说道,“襄城半夜就失踪了,早上才从宫里传出的消息,宓夫人托人带给你一封信,她还说现在宸夫人和太后留在宫里,”琬琬顿了顿,又说:“按照此刻的情形来看,周大人应该已经带人控制住了局面。” “襄城公主把太后落下了?”沉鸢觉得不可思议,太后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竟然连母亲的性命都不顾了。说着,沉鸢接过宓夫人的信,上面只写了几行小诗:醉月悬南枝,醒目望高楼。青瓯端素影,白堕待入喉。 “可不是,我总想着她们是母女,没想到襄城这般心狠。怪不得当初太后生病,有人说是襄城下的毒,当时我和娘还不信,现在想想倒也有几分可能。” 沉鸢没有同她解释那么多,只是想到襄城此番作为,恐怕不算心狠,反而是为了保全太后一命。毕竟如果带上太后同行,一来前途未卜多有不便,二来万一她们被围困,太后十有八九会同她一起葬身箭矢之中。可把太后留在宫里,这些攻城的官兵反而不会对一个老弱妇人痛下杀手。 “只可惜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琬琬望着阴沉的天,叹息了一声。 沉鸢却没有心思伤春悲秋,她仔细想宓夫人给自己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对了,芸香不是说夫人也被接到这里来了,怎么只有信不见她人呢?” “她没有过来呀,周府的人只把小公主接过来了,孩子还小,离了母亲哭闹不休,娘正在后院哄着,让我先在前院等你。哦对了,乳娘还替她传话了,说什么嫂子你酿的桃花酿甚好,她先喝了还是什么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遭了,沉鸢暗道一声不好,却连解释的功夫也没有,赶紧往门外走,正好碰到哭着跑来的芸香,“不好了,两位小姐,快救救我家夫人吧。” “出什么事了?”沉鸢脚步不曾停,只回头让琬琬好好待在周府不要出去,自己则同芸香一道跑出去了。 等她们赶到嬴府旧宅时,只见一大片火焰直冲云霄,红光漫天,那火势大的令周围的人根本靠近不了。围在那里看热闹的人呆住了,沉鸢也呆住了。芸香在一旁哭天抢地,不停责怪自己没护好宓夫人。 “真是造孽呀!公子这么好的人,无端被害,连妻儿都不能幸免,这天下岂能由那毒妇掌控!”周围群情激愤,恨不得撕碎了襄城公主。 沉鸢对此却充耳不闻,她还记得上次来见宓夫人,夫人嘱托自己要照顾好子心,以及那个许多人不知道的秘密——玉玺。 可当时宓夫人并没有详说玉玺的下落,因为她不确定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她怕把所有事都告诉沉鸢,反而会害了沉鸢,所以沉鸢只知道玉玺被宓夫人保管着,至于具体在哪里,沉鸢并不清楚。这也是襄城公主一直没有彻底宣告皇帝驾崩的原因,因为宫里的人一直在暗查玉玺的下落。 一定要在襄城之前找到玉玺!沉鸢紧握着袖中的手,她不会放过襄城的,绝对不会!可是襄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到了哪里呢?沉鸢呆呆的望着那滔天的火焰,突然眼神清明,她想到了!襄城一定是连夜去了沂河驿馆,因为那里有启彦太子李茂在,她一定会拿李茂当人质的 “芸香,别哭了,我们要给姐姐报仇!”沉鸢让芸香先回周府,如果书瑶回去了,就让芸香转告书瑶来这里找她。 芸香也不敢多逗留,一切都按照沉鸢的吩咐去了,此刻的情形好像一点也耽误不得,大家都在井然有序的逃离霍乱。 桃花酿!沉鸢想宓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留这封信,恐怕玉玺就在老宅里,所以她要等这大火熄灭了,仔细的找找。 这场火整整烧了大半天,期间有人组织灭火,但依然无用,百姓纷纷说是公子蒙冤,故而如此。 下午,书瑶带着人过来找沉鸢,说宫里已经被周大人为首的几位老臣给稳住了,守城的人听说公主已经逃走,纷纷卸甲投降,襄城留在宫里的势力几乎已经清扫完毕,几位老臣正在宫里极力寻找玉玺的下落。另一边,祁王的军马连扫几关,直逼临东而来,想来御景大势已去了。 沉鸢点头不语,她本以为对付襄城会很棘手,却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她为何要连夜出逃,对这个国家说放弃就放弃了?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那个宸夫人说想见你一面。”书瑶不知道沉鸢和瑾熹之间的恩怨,只是可惜的道了声,“也是凄惨,一下子从夫人变成了阶下囚,恐怕还以为你能救她呢!” 救她?沉鸢心里不禁泛起滔天的怒意,她和瑾熹能做到相安无事,便已经是她对瑾熹最大的仁慈了。如果不是瑾熹从中作梗,她和公子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如果不是瑾熹几番加害,祖父,钟灵和毓秀都不会出事。 书瑶看到沉鸢眼中蓄起泪意,慌忙安慰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没事的,”沉鸢哽咽一声,问道:“那太后呢?” “哦,周大人说太后是千金之躯,理应继续奉养在宫里,况且只是公主和宸夫人联手持政,不应伤及无辜,待找到玉玺后,再由太后定夺皇位之事。眼下御景内外乱的很,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可他们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找不出来。”书瑶也是唏嘘不已,想来御景国的那帮老臣还是不肯死心归顺启彦。 沉鸢点了点头,最终还是答应去牢里探望瑾熹,只是临别前嘱咐书瑶在嬴府老宅务必找到玉玺的下落。书瑶当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连忙亲自去废墟里找了。 昏暗的大牢里闷热潮湿,到处都是腐臭糜烂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沉鸢的错觉,当日自己深陷囹圄之时,并不曾觉得这里有这么令人厌恶。 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瑾熹闻言缓缓抬头,她已经鬓发凌乱,身上绯红色的长袍也皱巴巴的,沾染了一些尘土污垢,但她却并不在意似的,仍旧昂首看着沉鸢,仿佛自己还是夫人,不,应该说仿佛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公主。 “你来了”瑾熹看着沉鸢站在门外没有进来,痴痴地笑了下,“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呢!” 沉鸢闻言,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走了进来,淡淡的看着端坐着的瑾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她并没有因为瑾熹入狱而感到任何的欢喜,相反,她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眼前这个人,她曾经倾心相待了那么多年,如今她们的关系却变成了现在这样,这也算是造化弄人吧。 “我也以为你不会愿意在这里要求见我。”沉鸢开口打破沉默,她不认为瑾熹现在找她过来仅仅是为了叙旧。她的目光瞥到了瑾熹的小腹,上次见面,瑾熹还装模作样的怀着孕,如今却是平平坦坦的。 瑾熹看到沉鸢的目光,然后悠然地垂下眼眸,用手轻轻又温柔的抚摸了自己的小腹,“这里,确实有过一个孩子。”她又抬起头,“你不信吧?我知道的时候也不信,我甚至觉得老天对我太好了,我这般恶毒,它居然还会给我一个孩子。” 沉鸢不是不惊讶的,她一直以为瑾熹只是装装样子,没想到真的有过孩子。 “可是我高兴还不及一个晚上,公主就带人过来给我灌了汤药,我甚至还没从有孕的欣喜中出来,便已经唉,不提了,那孩子不要也罢。”瑾熹颇有些无所谓的样子,让沉鸢皱了皱眉。 “你看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是恶毒,连对待自己的亲骨肉都可以这样?”瑾熹站起来,目光灼灼,“易地而处,你又能比我好多少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探牢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不爱皇上,不爱江山,本以为有个孩子可以傍身也好,可公主却说宓夫人已经怀了孩子,而且太医诊断后说是个皇子。她告诉我皇帝一定要保住那个孩子,所以她便要我打掉我的孩子,等宓夫人生了之后,再把她的孩子给我。公主说会保我为后,以后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瑾熹的眼中流露出恨意,“荣华富贵?呵呵,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活命,活命啊鸢儿。” 一声鸢儿叫下来,仿佛二人又回到了从前在西华的场景,沉鸢不是不动容的。沉鸢知道,襄城打掉瑾熹的孩子,不过是怕瑾熹将来有野心罢了。襄城不会让这种不确定存在,所以她跟宓夫人以皇嗣为交易。 “为什么我要受她的控制和摆布?我不甘心!我承认,害你,害他们是有我的私心,我爱慕公子可我只是想爱慕公子”瑾熹哽咽了,像个无助的孩子,“反正我已经作恶了,也不在乎替襄城多做点,在这宫里,谁敢忤逆她呢?” 沉鸢依旧没有说话,这些事,她没有兴趣听,也不愿意再多听。 “你知道玉玺不见了吧?他们都在找,都找不到。可我知道在哪里!”瑾熹有些得意,“你也知道了吧?没错,是我帮她带出去的,如果不是我,早在她出宫门口的时候就会被拦下来。我本以为,哦不,襄城也以为她会生个儿子的,没想到却是个小公主后来我们才知道,是公子授意让太医说她腹中是个皇子的”瑾熹突然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沉鸢听着瑾熹语无伦次的说着这些,慢慢的好像就明白了。公子是在替皇帝保住他唯一的血脉,虽然公子在谋夺他的江山,可却也不会狠心到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而瑾熹之所以这么兴奋,大概是以为公子对宓夫人余情未了,她在嘲笑自己终究还是没能赢得公子的心。 沉鸢懒得向她解释那么多,她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人之将死,沉鸢也不会落井下石,只要她高兴就行。原来对一个人的怨恨也是可以放下的,虽然瑾熹做了那么多坏事,可沉鸢却早就不那么在意了,毕竟就算瑾熹偿命,祖父和钟灵他们也回不来了。 “说完了?”沉鸢问道,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大概是经历的多了,人都会变得深沉,懂得隐瞒自己。 还没等到瑾熹回话,外面忽然响起了丧钟,那是只有皇帝或者太后驾崩才会有的。 瑾熹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他死了?”然后举起面前的茶水,冲凄然一笑,“你要走了是不是?临别前,我们以茶代酒吧,这一别大概”她没说下去。 沉鸢知道宣布皇帝驾崩,外面肯定又要乱了。她顾不得和瑾熹多说什么,她也知道瑾熹此举是什么意思,这或许是她们姐妹最后的诀别了,所以她也没有拒绝,喝了那盏茶后连忙出了牢房。临走前,瑾熹忽然死死地抓着牢门,在她身后凄厉的喊了一声,“顾沉鸢!” 沉鸢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听得瑾熹清晰的说了句:对不起。 也许瑾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想对她忏悔了吧。沉鸢闭了闭眼睛,一时间心里特别苦涩,就算瑾熹现在悔悟,可她做的那些对沉鸢的伤害已经在所难免,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跟我说对不起,不过是想求得我一句没关系,这样你就觉得心安理得了,觉得在这世间再无遗憾,不过可惜,”沉鸢顿了顿,“我无法原谅。”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其实沉鸢并不是真的没有原谅瑾熹,只是她无法替冤死的祖父,枉死的钟灵和毓秀去原谅。 沉鸢匆匆来到天牢门口,周府的马车还在那里候着,“去嬴府旧宅。” 车夫依言扬起马鞭,马车轻快的驶向老宅去了。沉鸢坐在车里,暗暗祈祷书瑶已经找到了玉玺。因为皇帝驾崩之事被公之于众,御景国必然大乱。从前还有襄城压着,如今襄城也弃皇宫而出逃,宫里无人主事,临东势必会有一场动荡。沉鸢从不觉得襄城逃走是因为害怕,她只怕襄城会设计了什么圈套,等着自己或者说等着启彦得人走进去。 可是马车还未将沉鸢带到嬴府旧宅,就被拦了下来。沉鸢挑帘一看,只见那人眉眼含笑,手里捏着一根银鞭,笑道:“顾小姐,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永逸侯?沉鸢有些诧异,刘璋居然赶回来了。也是,如今皇权不稳,皇位后继无人,永逸侯刘璋身为皇家血脉,此时不回更待何时?“拖侯爷之福,一切尚安,侯爷这是前往何处?” “东鼎侯飞鸽传书,命我火速回京。这不赶巧了,刚回来就碰到你。”刘璋依旧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样子,仿佛他回来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她自是不愿意回来的,”刘璋知道沉鸢会问温陵,便打了个哈哈,顿了顿又说道:“刚才我听到皇宫敲了丧钟,恐怕这阵子不会太平了,反正我左右无事,不如护送你一程。” 说完,刘璋不容沉鸢推辞便策马来到她的旁边,命车夫继续赶路。 沉鸢只得笑着应下,虽然她心里不大愿意刘璋跟着去嬴府,可人家一番好意,她怎能推辞?一路上刘璋陪沉鸢聊着天,丝毫不提及公里宫外的这些变故,只问些沉鸢去启彦的事,以及温陵很想见沉鸢之类的话。 沉鸢看着刘璋,有那么一刻愣住了。因为她又想到了公子,时过境迁,如果公子还在,那该多好。刘璋的归来,虽然对沉鸢个人来说不是坏事,可是这无疑会破坏启彦吞并御景的计划。先前刘璋还是一个闲散的侯爷,他自然不会对御景的未来有太多的规划设想,可一旦刘璋成为御景众望所归的新帝,那局面可就不一样了。 沉鸢认为,能够和公子做成朋友的人,能够在危机四伏的皇城内外活得游刃有余的人,必定不是简单的池中之物。这个想法,让沉鸢有些头疼,毕竟刘璋和温陵救过自己的性命。平心而论,沉鸢不可能对刘璋恩将仇报,更何况刘璋现在是温陵唯一可以依恋的人,沉鸢自己已经经历过痛失心上人的滋味,所以她不愿意温陵痛苦,也不愿意与刘璋为敌,因而她私心里总是不希望刘璋来趟这趟浑水的。 马车越史进巷子里,围观的人越多。刘璋策马走到了前面,轻车熟路的带着沉鸢他们来到旧宅门前。大火早已被扑灭,此刻这里青烟掩映,烧焦的梁板柱子就那么了无生气的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像是阅尽了世态炎凉。 刘璋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叹道:“我还记得上次过来,这里红霞漫天,桃花夭夭,没曾想如今竟然成了这幅模样,”他歪头问了周府的那个车夫,“可查明为何起火?” 车夫摇头不知,只是扶着沉鸢走了下来。周边还有百姓围在这里,大概对那场大火也是心有余悸,看到周府有人过来,便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沉鸢不像旁人那般害怕双脚被这些焦木弄脏,而是径直走到刘璋身旁,轻声说道:“大概是夫人自己不小心吧。” “你要是说宓夫人为公卿殉情,我倒还信上几分。”刘璋打趣道,可他说完却又觉得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便连忙朝沉鸢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许尴尬。 沉鸢也没心思计较话语上的不愉快,人都不在了,她还能有什么芥蒂呢?况且,宓夫人喜欢公子,这也不是她的错,只是命运对她无情,让她苦了一辈子。也许刘璋说的对,宓夫人选择在这个时候纵火焚身,大概是心系公子吧。 沉鸢要往废屋里走,却被刘璋拉住,“我看这里火势刚灭,屋梁都还松脆,你这样贸然进去恐怕不妥。” 沉鸢却笑了笑,“无妨,我有个姐妹正在里面帮我寻东西,侯爷既然将我送到了,那我就不耽误侯爷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书瑶有没有找到玉玺,如果找到了,刘璋又在这里撞见,恐怕玉玺只能交由刘璋保管。眼下的情形,沉鸢却又不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一时间只希望刘璋回避才好。 刘璋却没有依言回去,而是好奇的问道:“有什么东西丢了?要不我替你去找回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意外之喜 “也没什么,不过是从前在这里酿了些桃花酒,既然这里已经烧毁了,其他旧物也寻不到,我便想着能搬些桃花酿出来,也不至于浪费了那段时日的心意。”沉鸢见刘璋那般热心,又不便推辞,只得道:“本该差人给侯爷送去几坛子,既然侯爷一道来了,那就一起进去看看?” 刘璋欣然应允,随即着人上前排查异物,然后同沉鸢一道进了院子,正巧碰上从地窖出来的书瑶。 大概是不小心蹭到烧焦的木头了,书瑶的衣服上蹭了好些木屑,她一见到沉鸢便抱怨道:“要不是为了你的宝贝,我可不会弄成这幅模样。”说完,她好奇的看着沉鸢身边的俊俏公子,“这又是谁?” “御景国的永逸侯,小侯爷好奇我在这里酿的酒,不知你搬出多少来?”沉鸢冲她眨眨眼,暗示她不要说出在这里找什么。 书瑶立刻会意,拍拍身上的灰尘,大方一笑:“还好地窖没受到火势的侵袭,你的宝贝佳酿都给你弄出来了,闻着倒是真香。” “你又胡说了,盖子都没掀开就知道酒香了?” “那可不,我这鼻子可灵着呢!”书瑶上前挽住沉鸢的胳膊,讨好的说:“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会酿酒,看来以后我有口福了!” 刘璋陪着她们把从地窖搬上来的东西一同运到了周府,周大人得知永逸侯归来,连忙派人进宫通报给太后知晓。 当晚,沉鸢才寻得机会问书瑶有没有找到玉玺,书瑶叹了口气,摇摇头,“你确定那个东西会在地窖?” 沉鸢也有些迟疑,宓夫人那些话不应该是随便说的,可是玉玺又没找到,莫非是有人在她们赶到之前就偷走了?这下可就麻烦了。 玉玺会在哪里呢?“你在旧宅的时候,可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 书瑶眼珠子转了转,沮丧道:“我在那边挖梁倒木的,哪里还注意到其他人,就一门心思想着快点进去帮你找玉玺。” “罢了,”沉鸢也有些沮丧,她也尽力了,毕竟谋事在人而成事在天,“先睡吧,你也辛苦了。” 第二天,沉鸢却病了,大概是最近思虑太多,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她躺在绣床上,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书瑶替她继续去找玉玺的下落了。沉鸢觉得自己不该白白等在这里,便也起身换好衣裳,跟周府的人说自己只是随便走走,一个人又前往旧宅去了。 凉风飒飒,吹的青石板边的小草都歪着身子寻找温暖的依靠。沉鸢轻轻拢着衣襟,慢慢往巷子里走过去。嬴府的旧宅不像东风巷那里,充满着人气,自从公子一家从这个破落的巷子搬出去之后,这里便愈发的低调了。而今连旧宅都烧毁了,让沉鸢更加觉得这里孤寂寥落。 她在这里和钟灵c涎玉还有沫珠住了好几个月,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熟悉,可是现在都没了,连回忆都变得模糊起来。依稀记得,窗前的桃花树妖娆婆娑,像是娇艳的少女,曾经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 沉鸢提着裙裾,踏着木炭进了被烧剩一半的堂屋,案几犹在,沉鸢记得这是梨花木的,上面的雕花已经不大看得出了,她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它,片刻便被染上了黑色。 好像一直在失去啊沉鸢觉得上天对自己真的好残忍,明明让她享受过那些美好,却又要一一收回去。曾经让她依赖的顾府,让她甜蜜的嬴府旧宅也保存不下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不详的人 沉鸢正叹息着,忽然听到角落里有声音。虽然是大白天,可这里没有什么人,忽然听见这样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免让她心跳加速,有些害怕。 “谁?”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没声音了。 沉鸢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正想松口气,却又听见一个枝丫清脆的折断声。“有人吗?”她这回听清了,似乎西边屋梁下面有个人。 沉鸢壮着胆子走过去,想瞧个仔细,大概是哪里的乞丐没地方住了,所以在这里找个落脚地吧。不过这里被烧的不像样子,在这里栖身未免有些危险,万一头上悬着的哪块木头掉落下来,那可又是一条人命了。 可是见沉鸢慢慢靠近,那里的人却往里面又缩了缩。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沉鸢也看不见那黑黢黢的地方到底藏了谁,只能温言慢语哄着。 “别过来”那里传来声音,听着像是很害怕外人的靠近。 是个小姑娘,沉鸢算是放心了些,要是个鲁莽的男子,她还不好怎么办。现在发现是个小姑娘,沉鸢倒是更加温柔了。“别怕,我不过去了,可是这里很危险,要是横梁掉下来,会砸到你,你出来好不好?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那里没有声音,似乎是不同意沉鸢的提议。 沉鸢见状,索性不强求她出来,不过沉鸢却有些好奇这小姑娘是打哪儿来的,怎么会一个人流落到这里。“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不说,坏人” 沉鸢无奈,看来她还是对自己有所戒备,“我不是坏人,我跟你一样没有家这里曾经算是我的家,可现在被烧毁了,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这里怎会是你的家?” 见她愿意搭话,沉鸢便轻轻靠近了几分,然后蹲下身子往里面看,不知道为什么,沉鸢竟然会对里面的小姑娘有些亲近感,大概是因为沉鸢自己的潜意识里觉得她们是同病相怜吧。 “你不信吗?我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呢,还在这里种过树,浇过花,酿过酒” “可是这里不是我家夫人住的吗?” “你家夫人?你,你是宓夫人的婢女吗?”沉鸢有些奇怪,说起来昨天也忘记问芸香去哪里了,宓夫人烧毁了这里,那这里原来的下人们都去了什么地方呢? “我,我不知道,她们不叫我干活”顿了顿,她又道:“可是她们说我以前就是在这里伺候人的。” 以前就在?沉鸢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她在这里的时候,年轻的丫头就钟灵和涎玉她们,或者是玉衡玉檀?可她们几个不可能不认识字迹,如果不是她们,那又是谁呢?按道理不会有这样一个小丫头的呀!难道是自己走之后才被派来服侍宓夫人的?可她又说自己不用干活,这小丫头到底是谁呀!沉鸢更加好奇起来,“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是几个月前来的,因为我在这里睡了好久,她们都以为我要病死了”她说着声音又小了些,听着怪可怜的。 这年头,战乱不休,像这样流亡逃难的百姓比比皆是,大概是宓夫人好心收留的吧。 正说着,忽然听到木梁断裂的声音,沉鸢急道:“你快些出来,上面有木头要断了,再不出来就要砸到你了!” 见那小丫头没动静,沉鸢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伸进自己的手臂去拉她,“哎呦!”两人往后一倒,沉鸢的手蹭到旁边的断木上,蹭破了一层皮。她抬头看那个小丫头有没有事,瞬间愣住了,“钟钟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钟灵 “是钟灵吗?”沉鸢连忙拉住身旁的人问道,语气里满是期待与欢喜,那种失而复得的愉悦瞬间将她的眼角眉梢都渲染的柔和起来。这种喜悦的神色,让沉鸢拉扯钟灵的力道都忍不住加重了几分,连自己手臂被割伤了都不在意了,她好害怕自己是在做梦。 “你,你认识我?”她犹豫又有些戒备的看着这个微微手足无措的人,可是在看到沉鸢湿润的眼眸时,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替沉鸢拂去了眼角的泪痕。 “灵儿!”沉鸢将钟灵紧紧的抱住,好像害怕眼前的场景下一分便会消失似的。她从未想过钟灵身中一箭还能生还,一时间除了紧紧拥抱住她,沉鸢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钟灵却显得有些生疏的推开沉鸢,然后把脑袋垂到一边,一点也不像之前那样粘着沉鸢,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钟灵了。沉鸢帮钟灵擦去脸蛋上的灰尘,像是看着宝贝一般,忍不住嘴角都微微上扬起来,“灵儿你别装了,是不是埋怨我没有早点找到你?可是我不知道你还活着,要不然肯定第一时间来找你,真的,灵儿,我太高兴了。” “我真的不记得你了。”钟灵大概是害怕沉鸢失望,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 沉鸢愣愣的看着她,她不像是在玩笑,难道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没关系,那我们重新认识好不好?” 钟灵抿了抿唇角,怯怯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也是府上的丫头吗?” “我不是但我是你的好姐妹,嗯,我们是好姐妹!”沉鸢像是个孩子一样,把自己的头靠在钟灵的肩膀上蹭了蹭。“以后你就跟着我。”沉鸢发誓,往后她不会再让钟灵受伤了,绝不会! 沉鸢把钟灵扶起来,发现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裹,便想替她拿一下,谁料钟灵却警醒的避开了沉鸢的手。沉鸢无奈,猜想大概是钟灵对自己还没有完全放开戒备,也罢,慢慢来吧。 “这个,这个是要给芸姐姐的。”钟灵解释道。 沉鸢点点头,道了声好,不知道钟灵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和惊吓才不记得自己,沉鸢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找周聿修来给她看看。大概是刚才梁木倒塌的声音太大,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的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沉鸢便只好先带钟灵回周府去。 下午,刘璋又来了周大人府上,说是要接沉鸢去侯府小住,周大人自然不敢违逆,连忙派人将沉鸢请了过来,告知刘璋的来意。 “侯爷有心了,此番侯爷归朝,想必事务繁忙,我若是去府上叨扰,恐怕多有不便吧。”沉鸢推辞道。 刘璋屏退左右,一脸诚恳的看着沉鸢,“公卿不在了,我是他的好友,自然应该帮他照顾你们一二,现在老夫人和二小姐也在我那里,我想着接你过去可以让你们团圆相聚,顾小姐何必推辞呢?” “老夫人和琬琬也在你那里?” 刘璋点了点头,“外面太乱了,如今周大人虽然帮忙平定了宫里的内乱,但他早已辞官归隐,周府这里也不是你可以长久栖身之地。不如索性去我那里,一定不会让你们再有危险。”见沉鸢还在犹豫,刘璋叹道:“我知道你担忧什么如果我会助纣为虐的话,当初就不会离开这里了。” 或许是刘璋最后这一句打动了沉鸢,她最终答应了刘璋,带着钟灵和书瑶一同住进了永逸侯府,但此举却并没有离她成功的目标更近一步,恰恰相反,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襄城公主的谋划之中。 晚上,沉鸢和书瑶她们用过晚饭后,就在屋子里闲聊。钟灵现在似乎很依赖芸香,但却始终不知道这个芸香去了何处。沉鸢苦苦思索着,忽然想起当日混乱中,自己并没有去管芸香的去处,会不会 毕竟有人已经知道玉玺曾经被宓夫人保管着,如今宓夫人纵火自焚,玉玺的下落不得而知。那么作为宓夫人生前的贴身侍女芸香,自然就被多方势力给盯住了。沉鸢懊恼自己没有保护好芸香,也懊恼自己把这么重要的线索给弄丢了。芸香失踪,会是谁做的呢?难不成是襄城公主的人? “这个不大可能吧,那个公主不是自己都逃走了么,哪有功夫管这些?”书瑶喝了口茶水,同沉鸢一道分析局势。 沉鸢似乎也同意这个说法,但是转念一想,襄城公主的下落至今无人得知,她究竟藏身到哪里了?如果她是襄城公主,她一定不会弃了都城,毕竟襄城公主苦心经营的多方势力都在这里,要是想翻盘,就绝对不可以离开临东。那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她一定还在临东城,还在沉鸢的眼皮子底下。这太可怕了,比起知道襄城公主虎视眈眈的在眼前,沉鸢更害怕这种未知的感觉,好像自己一举一动都在襄城公主的掌控中,而自己却连襄城在哪里都无从得知。“我想,她一定还在这里,离我们不会远” “你是说她也在侯府?”书瑶说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有那么恐怖吗?那我们来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沉鸢思索良久,却摇了摇头,刘璋刚回来不久,而襄城是在刘璋回来之前就失踪的,应该不大可能入住永逸侯府。况且刘璋的归来,对襄城而言弊大于利,因为要论皇位的最佳继承人,刘璋无疑是最好的。所以襄城不会选择和自己的劲敌在一起。想到这里,沉鸢忽然有些放松,至少她相信刘璋跟襄城不是在同一条船上。虽然刘璋的出现会阻挠启彦吞并御景的进度,但是至少目前来看,她和刘璋共同的敌人都是襄城公主。 可是怎么办呢?沉鸢又不能借刘璋的人马去大肆寻找芸香的下落,因为要是找到了玉玺,沉鸢没有理由和借口不给刘璋。一旦刘璋得到了玉玺,那么他登上皇位便是不能阻止的事了。如果刘璋即位,御景便有了主心骨,祁王殿下即便带着精兵杀了过来,一时间恐怕也不能讨得什么好处。所以她要阻止刘璋即位,就一定要让祁王抢先一步攻占临东。 “书瑶,宓夫人是我姐姐,而芸香跟随她多年,如今却失踪了,这让我也惴惴不安,明天起,你替我找人寻找一下她吧,也好对夫人有个交代。”沉鸢一边嘴上说着这些掩人耳目的话,一边用茶水蘸着在桌子上写字给书瑶看,有个地方她想让书瑶着重去查看,那就是襄城公主的府邸。 沉鸢觉得,大家都以为襄城公主出逃了,所以很难会把焦点放在公主府,那么公主府就是个盲区,沉鸢绝对不相信襄城会走得一干二净,依照襄城公主的性子,一定会有个回马枪杀过来的,沉鸢拭目以待。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终止了沉鸢和书瑶的对话,沉鸢应了一声,连忙去开门,书瑶则赶紧将桌子上的字迹擦去,装作没事人一样喝茶。 “嫂子,你们没睡吧?” 原来是琬琬过来了,沉鸢让她进来坐,不知道这么晚,她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小公主哭闹不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来找嫂子一起去看看。” “好,那我们赶紧过去,书瑶,你困了就先睡吧。”沉鸢拿了件披风就同琬琬一起往老夫人那里去了。说起来,这些时日忙着别的事,都没有顾忌到孩子,她还这么小,沉鸢想想就有些难过,也许是想到了孩子的身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跟她当年差不多,所以她才格外的怜惜子心吧。 到了老夫人那里,刚进了院子便听到子心撕心裂肺的啼哭声,窗格上印着老夫人抱孩子慢慢摇动着的身影,沉鸢连忙加快脚速,想进屋看看孩子怎么了。 “老夫人,您歇着吧,让我来哄一会。”沉鸢带着歉意说道,嬴老夫人一把年纪还要替她照看子心,沉鸢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轻柔的接过孩子,发现孩子哭的一身都是汗,不由问道:“乳娘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瘟疫 “奶娘这两天身子不大爽快,我便做主无事时让她歇着去了,免得过了病气给孩子。这孩子还这么小,又没了爹娘,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老夫人有点忧心,她似乎也衰老了许多。 沉鸢心里明白老夫人和琬琬最近也不好受,安慰的话她不想多说,毕竟公子已经去了,她不想再勾起大家的伤心事。“孩子会不会是饿了?” “我和娘刚喂过她一些牛乳,明日再请个乳娘吧,也不能一直饿着她。” 沉鸢觉得孩子身体烫的厉害,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倒是没觉得发烧了,“孩子出汗了,能解开衣襟让她透透气吗?我怕这样会热坏她。” “我来吧。”琬琬帮着沉鸢一起给子心解开衣襟,沉鸢却在子心身上闻到了一点点异样的味道,她连忙把孩子的衣领敞开,一些小红斑点赫然入目。 “子心这是怎么了?好多红疹!”沉鸢赶紧招呼人连夜去找大夫,一下子永逸侯府都惊动了。 刘璋也赶了过来,不多时大夫也到了。沉鸢在大夫旁边焦急的等着,她没有生过孩子,更加害怕子心的柔弱。 “这,这”大概是这么多人围观,让大夫有些紧张,他抹了把虚汗,又仔细给孩子看了一遍,方才惶恐的说道,“这恐怕是瘟疫。” 什么!?屋内的人都震惊了。 “孩子这么小,怎么会有瘟疫,大夫你再仔细看看好不好!”沉鸢急的快变成哭腔了。 “莫不是乳娘的问题?”嬴老夫人连忙叫人带大夫去找乳娘问诊一下,刘璋迅速下令将这个院子隔离开来。 沉鸢担忧的看着子心,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小姐,你也快随我出去吧,你放心,我会派人每日送饭食过来照顾他们的。”刘璋说道,要真是瘟疫,整个永逸侯府都要遭殃了,现在他只祈祷是大夫误诊,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瘟疫呢? “不,我不能走,”沉鸢镇定了心神,她看了看床上的孩子,眼神里流露出温柔和不舍,“侯爷,老夫人毕竟年长,琬琬又还年幼,公子已经不在了,我不希望她们两个出事。而子心是宓夫人唯一的骨肉,她曾将孩子托付给我,我必须要照顾好她,你让我留下来吧。”这近乎恳求的语气,让刘璋不忍拒绝。 虽然先皇不是皇家正统血脉,这孩子现在也没有公主的名分,可先皇毕竟是永逸侯一脉,况且他已经驾崩,刘璋不会对他唯一的女儿弃之不顾。只是让沉鸢留下来合适吗?万一她被感染上了,那 “我没事的,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我还没享受到后福呢,上天不会这么快让我走的。侯爷,我就在这里住下了,你替我告诉书瑶,让她不用担心我。” 刘璋到底没拗得过沉鸢,只得同意了。 刘璋走后,沉鸢让老夫人和琬琬也去另一间屋子,老夫人不同意,说什么也要陪着她们,而且还一个劲的责怪自己没照顾好孩子。 “老夫人,您身子弱,不能久呆在这里,现在少一个人出事都是好的,您健健康康的,公子走的也安心些” 老夫人一开始也不同意沉鸢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架不住沉鸢的劝说,只好先去隔壁睡下了。这一夜,沉鸢过得很是愧疚。 一时间,永逸侯府出了瘟疫的事,外面都知道了。不止永逸侯府,临东城一些贫民聚集地也有人感染了瘟疫,这场瘟疫来势汹汹,瞬间弄的人心惶惶的。外面甚至有传言,有说是因为启彦攻打御景,是逆天而行,才会给御景带来灾难。因此民众都纷纷抵抗起启彦的大军来,祁王殿下下令不得强攻,所以他的人马都被困于临东城外几十里,暂时不能进城。 这下子瘟疫又起了,启彦的军队更不可能贸然进城,沉鸢不知道这样僵持的局面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院门外传来吵嚷声,沉鸢让琬琬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钟灵竟跟着进屋了,沉鸢脸色一沉,口气中不免有些责怪,“你过来干什么!” “我要来照看孩子。”钟灵怯生生的看着沉鸢,但眼神坚定,连她的包裹都收拾好一并带过来了。 沉鸢哭笑不得,这傻丫头是把宓夫人当成自己的主子了,所以她对子心也格外的在意起来,“快回去,这里有我,孩子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一定要留下来,”她顿了顿,“我也要照看你。” 沉鸢不禁眼眶一热,虽然钟灵没能记得自己,可是钟灵这坚定的语气让沉鸢十分感动,“你为什么要照看我?” “你说过,我们以前是好姐妹的。”说完,她搬了个凳子坐到沉鸢跟前,一副赶不走的架势。 沉鸢失笑,“你留下来可以,但是孩子我已经接触过了,就让我贴身照看她,你听我的吩咐就好,知道吗?” 她点点头,小鹿一般的眼眸子看向熟睡的子心,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下午,沉鸢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了之后,自己锤了锤肩膀,想在院子里喝点茶歇息一下,却听到院外守门的在那里闲聊起当今的局势。 原来,先帝驾崩了,朝臣纷纷站到仅有的皇亲那里表忠心。现在有资格坐上皇位的,不外乎两个人,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刘璋,一个是威望颇重的东鼎侯。东鼎侯已然年迈,所以他将刘璋召回,意思已经显而易见,朝臣们便纷纷又来向刘璋表忠心。 “嫂子,累了吧?”正想着这些琐事,琬琬从门外进屋过来陪她。 沉鸢放下茶盅,停止自己的盘算,转头问道:“去看过子心了?”虽然孩子也染上了瘟疫,但好在他们发现的及时,目前只是开始发烧了,大夫说只要孩子能在三日内退烧,应该就不会有大碍了。所以沉鸢她们只要熬过这三天,就可以放下心了。 琬琬点点头,只是忧心道,“乳娘看着像是不行了,下人说今天送过去的饭一点都没吃得下,这样下去,子心就算是有救,只怕也要饿着了。” 是啊,一听说侯府有瘟疫,外人都是退避三舍的,这个节骨眼上哪里还能找到奶娘。而且这两天孩子本就病着,又喝不到奶水,每日喝点牛乳就着米汤,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去。 只是愁也没有办法,他们除了听天由命还能做什么?也不知道今后他们的命运会如何。沉鸢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头疾似乎加重了,大概是没休息好,再者最近思虑过度,所以也有些不舒服了。 琬琬见状却紧张起来,慌忙来摸沉鸢的额头,担忧道:“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没事的,头疾是老毛病了,许是昨晚没休息好。”沉鸢握着琬琬的手,也有些心疼的看着她,“你也要注意着,别自己把自己累坏了。” 正说着,屋子里忽然传来子心的啼哭声,两个人又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赶过去,原来是孩子拉肚子了。这下可忙坏她们了,又是打水替孩子擦身子,又是帮忙换衣服洗衣服的,仿佛外面的喧嚣在这一瞬间都如法进入她们的眼眸,她们的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个柔柔弱弱的小生命,只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转机 晚上,沉鸢抱着孩子轻声哄着,自己则昏昏沉沉的靠着床背打盹。钟灵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沉鸢这幅样子,竟然觉得有些心疼。 子心不安分的动了动,沉鸢立马就清醒了,她看到钟灵进屋,便冲她笑了笑,“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觉呢?” “我不放心小公主,”钟灵自己搬个了绣墩子过来,坐到沉鸢身旁,“你为什么会对她这么上心?难道你之前也是伺候夫人的?” 沉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孩子,目光温柔的看着怀中熟睡的小脸,“你也许不记得了,夫人她——是我的亲姐姐。” 钟灵惊愕一番,然后又垂下眼睑,扁扁嘴道:“我还以为你我都是丫头呢。” 沉鸢抿唇一笑,钟灵还是那般单纯可爱,只可惜忘记了从前那么多的事情,变得和自己生分了许多。不过好在她人还在,沉鸢觉得自己不该奢求太多,老天能再把钟灵还给自己,这已经是一件让她很满足的事了。 “以后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主子丫头的,你我还是好姐妹,一辈子的好姐妹。” 钟灵点点头,明亮的眸子里隐隐闪现着一丝光彩,忽然她探头看向子心,说道:“孩子怎么了?这是呕奶了吗?” 沉鸢忙看过去,一摸孩子的脸,便发觉不对劲,她连忙让钟灵去请大夫,自己则赶紧清理孩子口中的杂物,一下子两个人都吓坏了。钟灵一路小跑出去,隔壁的嬴老夫人和琬琬也想过来一同帮忙,却被沉鸢拒绝了。老夫人毕竟上了年岁,万一再被孩子感染了,那可就不好了。琬琬无奈,只能在门外看着沉鸢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好在不一会大夫就过来给小公主请脉了,大家都屏息以待,不知道孩子情况如何。 沉鸢看着子心难受的样子,心里万分不舍,她特别害怕大夫说什么不好的话来,她觉得自己的生命里,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别离了。如果保护不好这个孩子,她怎么对得起宓夫人所托? 可是大概上天听不到沉鸢内心的祷告,大夫频频叹气,紧接着摇头道:“孩子年幼,身子骨本就不康健,这几日因为病情也没有充足的奶水吃,恐怕” “大夫,你一定能想办法救救她的对不对?”沉鸢以为子心命不长久了,急的眼泪都快出来。 “不,小姐误会了,孩子目前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尽快补充奶水,否则怕是还没熬过危险期,就要饿死了。” 钟灵一听也呼出一口气,嗔怪道:“大夫你可是吓死我们了。” 刘璋闻言,立马决定出高价到府外寻找健康的奶娘,只要有人不怕被传染,一定重谢。 孩子年幼,不宜吃汤药,但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事,沉鸢只好多喂些温水给她,折腾了一晚上,孩子才稍微稳定了些。早晨的阳光从窗棂那里穿过来,沉鸢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她惊喜的发现温度降下来了。 大概是沉鸢衣不解带照料的缘故,孩子没有辜负众望,渐渐好转起来。到了这天,烧总算是退了,大夫来看诊,说是已经安然度过了危险期。众人都松了口气,纷纷说小公主福大命大,受上天庇佑。 经历这么几日的纷乱,小公主刚刚稳定下来,侯府这边便又有了天大的喜事。 先帝驾崩,太后上承天意,临危受命,与一众大臣商议过后,决定册立永逸侯刘璋为新帝,即位大典安排在先帝出殡之后。 仿佛真的是天命所授一般,宣布他为新帝之后,临东城的瘟疫恰好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因此整个永逸侯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笑容,唯独沉鸢她们显得闷闷不乐。 兴许是前些日子太过操劳,沉鸢最近总是头昏脑涨提不起精神来,眼看着刘璋登基大典日渐逼近,她更是觉得自己无力回天。这天,书瑶偷偷跑到沉鸢身边,告诉沉鸢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此话当真?”沉鸢唇角情不自禁的上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书瑶颇为得意的看着她,语气里也是不容置喙的自豪感,“那可不,我姐夫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原来制造这场“瘟疫”的主谋不是老天爷,而是东鼎侯,这也是沉鸢始料未及的。发现这个的还是周聿修,这几日正是他在临东施粥布药,才让这骇人的疫病有所控制。怪不得子心能大病痊愈,原来这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瘟疫,不过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普通流感。 沉鸢细细思索,是不是东鼎侯不满太后的决定,所以想下毒谋害刘璋?不对呀,如果东鼎侯要害刘璋,一定会有更彻底的法子,何必这么舍近求远?她忽然想起那些说启彦攻打御景是违天之事的传言,难不成这一出只是为了制造舆论,激起御景老百姓群情奋起之心? 一定是如此,否则祁王的军队早就攻入临东了,还需顾忌老百姓的反抗吗?东鼎侯此举真是狠心,他就不怕控制不好真的发生瘟疫吗?想来也是他们这帮皇亲穷途末路,没有别的手段了。 书瑶还将祁王那边的一些消息带给了沉鸢,原来他们想借刘璋登基来生事,一举攻破临东。 可是沉鸢却有些犹豫了温陵对沉鸢算是实打实的好,那般的情真意切,可沉鸢却要这么想方设法的对付他们沉鸢只希望有朝一日祁王攻下御景后,可以留刘璋一命。 傍晚的彩霞漫天挥洒,红绸般的云雾妖娆缱绻的浮游在天际,那种喜庆的模样像是在提前庆贺,但愿一切都能如愿吧。沉鸢痴痴的看着苍穹,公子,你看到了吗,总有一天会天下统一,会让黎民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 书瑶忽然又叹了口气,望着沉鸢的眼神又是羡慕又是说不出的神色。 “你这般看我做什么?真拿我当你相公了?”沉鸢打趣道。 “我是替你可惜呀,如果你是个男子,以你的聪明才能定能挥斥方遒,横扫千军!”书瑶笑道,“真是可惜呀可惜!” 可惜?沉鸢一点都不觉得,恰恰相反的是,她很庆幸自己是女子。如果是男子,她定然不可能达到公子的高度,反而会因为国别差异,她很可能要和公子一较高下,拼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如果是那样,就不能好好的陪在公子身边,不能同他一起下棋看花,也不能一起煮茶踏青,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竟是这样在意公子,哪怕做他脚下的一株花草,只要能日日陪伴着便已足够。沉鸢一直觉得自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偏偏对公子,自那初见的一眼,便已沦陷而不自知,等到意识到自己对公子的情愫之后,却又与他一别天外。 上天真是残忍呢,总是给她希望,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接近幸福的时候又再打破她的幻想,留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一次又一次。 眼看着刘璋的登基大典日日逼近,沉鸢越来越不踏实,要是想在刘璋登基的那天混入宫里,控制一干人等怕是很难,且不说变数太多,单单是这里里外外的朝臣,便难以制服,还不如干脆等到大军兵临城下再向御景发难。所以要想阻止刘璋登基,势必还要借助东鼎侯 “对了,这些日子忙着照看子心,也没留意芸香的下落,还是没找到么?”当日沉鸢让书瑶去公主府寻找芸香的下落,谁知公主府一干人等全被遣散,根本没个人影子。后来永逸侯府出了瘟疫,找人的事便耽搁了下来。 “我虽然没在襄城公主府发现什么,但是前两天在东鼎侯那里发现了一些端倪。”书瑶说的有些犹豫,这倒是勾起了沉鸢的好奇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变数 “什么端倪?” “现在还不能肯定,明儿我再想办法打探打探,对了,”书瑶忽然腼腆一笑,脸蛋还经不住红了几分,“我还想找个时候去看看他。” “他?哪个他?”沉鸢抿唇一笑,忍不住打趣她。 “还能有哪个他呀,当然是,是那个谁嘛!明知故问,跟谁学坏了!”书瑶不满的看了沉鸢一眼,娇羞的模样让沉鸢觉得世事早点安定下来才好,这样也好撮合书瑶和聿修哥哥在一起。 “逗你玩的,想见他就趁早去见吧你自己要当心点。不过,见他之后记得帮我去做件事。” 书瑶来了兴致,忙凑过来问道:“什么事?” “帮我把钟灵带走。”沉鸢平静的说道,除了钟灵之外,没有交代其他人的事。 这样书瑶有些疑惑,如果说是为了保护她身边的人,那还应该带走子心和嬴家的一老一小呀,怎么独独只管钟灵呢? 沉鸢没有跟她解释太多,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并交代她一定要保护好钟灵。子心留在这里比在外面更安全,至于嬴老夫人和琬琬,她们大概更愿意平静的待在这里,而不是跟着自己四处奔波,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再对她们做打算也不迟。沉鸢私心想着,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钟灵身上有个惊天的大秘密。趁着现在还没有人发现钟灵的存在,得立刻把她转移走,免得到时候坏了大事。但愿,一切都能顺利。 就这样一边算计着,一边隐隐担忧着,刘璋登基的那天到底还是如期而至了。 一大清早,沉鸢就受邀同周老一同参加登基大典。只是另沉鸢微微感觉不对劲的是,登基大典并没有安排在极政殿,而是安排在了宗嗣祠堂前,听说这事还是太后一力操办的。沉鸢在想,宗嗣祠堂这样重要的地方,一般外臣是不得擅入的,太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除非 沉鸢抬眼轻轻扫了扫周围的人,众臣脸上或是兴奋或是忧思,一排排陈列而立的侍卫们也都是低眉敛目,庄严有加,好像哪里都对,又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不对!细心如她,沉鸢看到有几个侍卫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她细细回忆了一番之后,不免吃了一惊。稍后她又连忙仔细排查身边站着的侍卫,这这这不是当初绑架她和温陵的人么? 为什么这些人会在这里?如果沉鸢没记错的话,当初瑾熹借襄城公主之手差点害苦自己,而后公子救她出来,曾经发落过这批人 沉鸢环顾四周之后,不动声色的问一旁的周老,“周大人,今天这样的大日子,怎么不见东鼎侯,莫非老侯爷还未病愈?” 周老闻言眉头轻轻拢了一下,“许是——晚些时候会来,你怎么忽然关心起东鼎侯了?” 沉鸢略微笑了笑,为了不让他疑心,便解释是因为之前听说东鼎侯因为温陵郡主的缘故病重,不知好些没。 周老眼神有些闪烁,倒也没多问,只是安安静静的在沉鸢身边站着。 沉鸢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身边站着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侍卫和一些不曾见过的将军参军,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对自己有所戒备,唯独周老待她依旧。可越是这样,沉鸢越是不安,她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这里,却不料刘璋迈着步子过来,登基大典要开始了,众人连忙跪下山呼万岁。 走不了了沉鸢暗自想着,只能随他们一道半跪参拜。司礼官命人捧着太后手谕过来,准备宣读,以昭告天下。 正当时,只听闻一声马鞭伴着烈马嘶鸣的声音传了过来。沉鸢悄悄抬眸望去,但见一女子身段妖娆红袍裹身,她一手紧勒缰绳,而后双腿奋力一夹马肚,扬鞭而来,并听她口中高喊一个慢字,声音清冽而熟悉,语调傲慢而沉稳。 襄城公主!沉鸢心里一惊,不止是沉鸢,地下跪着的,谁见她归来不是又惊又怕? 襄城策马而来,到达众人面前后,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凌厉的眼神从众人头顶划过一圈,让他们不寒而栗,纷纷低头。 “璋儿,登基大典怎么也不邀请姑姑?”似笑非笑的神情,似喜非喜的语气,让人拿捏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情绪。 “皇姑可知这里是何处?”刘璋倒也没露怯,大概穿着天子的服饰,带着天子的冠冕,整个人的气场自然就不怒而威。 襄城冷笑一声,随手丢了马鞭,就这么一步步走上了台阶,快要同刘璋并肩而立了。众人惶恐的看着台阶上两个剑拔弩张的人,对于襄城的突然出现表现出了十足的惧怕。 襄城,这个女子大概是御景,不,大概是全天下人都闻风丧胆的奇女子了。 “璋儿——此话何意?”襄城站定,转身一挥衣袍,那份大气从容的架势不输任何帝王将相。 “此处是宗祠,姑姑怎能策马而来?” 襄城扬着语调,轻轻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又在算计着什么。只听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衣袍,看都没有看一眼刘璋,而且还不动声色的反问道:“我听说只有皇室嫡亲血脉才有资格进宗祠祭拜,璋儿,”她刻意强调了嫡亲二字,然后顿了顿,才抬眸道,“姑姑说的可对?” 一旁的司礼官见情况不太妙,忙低着腰身上前来,“公主” “滚下去!”襄城呵斥道,一时间场面上的人仿佛都呆愣住,不敢肆意动弹分毫。 沉鸢依稀可以听见身旁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他们努力压制的吞咽口水的声音,这场景真是平生未见。 刘璋被问的有些语塞,确实是有这样的规矩,“即便璋儿有错,但这也是太后钦定的地点,今天是璋儿登基的” “登基?”襄城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转头看着大气也不敢再出的司礼官,问道:“你说说,君王登基是不是还需要一样东西?” 众人开始小声嘀咕起来,大家都知道,玉玺丢了。虽然刘璋临危受命,由太后传召登基,可说到底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只不过在此非常时刻,谁也不愿意站出来说这件事罢了。此刻既然襄城公主提了出来,大家便又有了议论的谈资。尽管襄城公主之前犯下许多错误,可是在他们眼里,公主比这个年轻的侯爷能干又有魄力,他们一半诚服着一半惧怕着她。 “需,需”司礼官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刘璋,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打哆嗦,再不肯说半句话。 “需要玉玺。”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在沉鸢身旁响起,只见周老从地上站起来,轻风吹来,周老两鬓边银白的头发丝微微飘荡着,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沧桑,也有些无力。 “国难当头,我御景臣民不能一心抗敌,此一宗罪。帝位更迭,阴盛阳衰,此二宗罪。”周老说的很是激动,沉鸢瞥见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有些颤动。 大家都在等待周老的下文,不知道这样的对抗会给周家带来怎样的下场。 “还有呢?”襄城不怒反笑,似乎一点都不畏惧这下面的悠悠众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登基 “祸国殃民,残害忠良,此三宗罪!” 场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大家都维持着默契的姿势不发一言。襄城冷眼看着周老,不无轻蔑的说道:“周老,我看你是年老多忘,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了!” 襄城说的大概是年前周老请辞的事,沉鸢记得周老如今不再任职左相,按道理他只能算得上是三朝元老,站在这场上也是没有发言权的。 “老臣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紧,老臣不过是个年迈的糟老头子,为了这朝廷死不足惜,可公主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公主不过是一介女流,本就不该过多干涉朝廷政务。即便先帝不是正统皇室血脉,但既然已经即位称帝,便是真命天子,不容置喙。尔等却妄图擅权干政,结党营私,横征暴敛,导致各国臣民苦不堪言。而今我御景后继无人,外不能抵御强敌,内不能平息民愤!你区区小女子,岂可凌驾皇权之上,目无尊法?”周老痛心疾首,怒斥襄城的霸道,怒斥朝廷的无能。 襄城大怒,挥手让侍卫们将周老拿下。场外立马有人涌了进来,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疯话连篇的老头子给拿下!” “不必!”周老向天长叹,连声说了几句可惜,悲壮之色令人动容,只听得他一语已毕,大家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见他从自己衣袖里拿出短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沉鸢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可惜为时已晚,周老弥留之际,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嘴里喃喃念叨了一些话,沉鸢辨别不清,大概说的是御景气数已尽,他无能为力愧对先祖什么的。 也许周老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所以之前沉鸢看他的神色时,才会觉得他有些不同寻常,说来倒也是可惜这样的忠臣了。 大家见到这样的场景,也都变了脸色,有些老臣也跟着暴动起来,许是周老之死刺激到了他们,也许是他们仗着自己元老的身份,纷纷开始指责襄城,另有一些公子或元老们的门生开始抵抗围过来的士兵,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一些拥护襄城的人指责刘璋没有玉玺不能称帝,一些拥护正统的人又扬言说公主这是犯上作乱。 就在这时,东鼎侯带着人马拥护着太后来到这里,大家都不敢妄动了,只是都没有停下僵持的姿势。 “都给哀家住手!”太后看着场上的人,面色沉峻,“哀家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在想些什么。璋儿,你过来。” “刘璋是孙子辈最适合做皇帝的人,所以哀家当时才会和东鼎侯商议,命他快马加鞭赶回临东,值此特殊时期,璋儿为帝是顺应天命!” 见太后都这么说,那些原先维护公主的人似乎都有些退缩,本来他们以为公主这般强势,一定能独揽大权,他们拥护公主,自然能讨得好处。但现在看着情势,太后好像并没有偏袒公主,而且公主之前已经是戴罪之身逃匿于市,如今看来怕是更要罪加一等。 “但是,”就在众人准备对襄城倒戈相向之时,太后却又发话了,“襄城所言不无道理。自古帝王登基,无玉玺则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哀家,也不能随意更改祖制,否则岂不是为日后立下祸端?所以,东鼎侯紧急求见哀家,同哀家商议过后,决定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沉鸢冷笑,她猜想这一出闹剧应该是太后和襄城她们搞出来的阴谋。太后先是安排襄城出逃,让民众卸下心防,觉得太后并不是谋权善政,而是真实的公正无私,使得百姓更加拥护太后。然后再让刘璋奉诏回临东,并昭告天下说是要立刘璋为帝。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平息民众,好让他们觉得这个朝廷还是值得依靠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混用无能后继无人。太后明知道没有玉玺是不能让刘璋登基的,却故意将登基大典安排在宗祠前,并让襄城在此刻突然出现,扰乱登基仪式,让场上的人措手不及。在大家僵持不下的时候,太后再同东鼎侯一起出现,两个最有威望和地位的人来震慑诸人,那么接下来,一定是要开始夺权了。沉鸢想,这一切安排计划恐怕不是这个太后想出来的,而是襄城吧。 “璋儿仍旧登基称帝,但在玉玺找回之前,哀家垂帘听政,公主同东鼎侯一同辅政,共商国是,待玉玺寻回之后,皇帝再行亲政,众卿以为如何?” 果然,他们是想让刘璋做个傀儡皇帝,一切大权仍旧是操控在以襄城为首的太后党手中这样的说法,谁还敢质疑? 刘璋倒是没什么反对,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对此事一点都不挂心。沉鸢知道,他这是明哲保身,只有表现出碌碌无为,昏庸无能的样子,才会让襄城公主放低戒备。其实刘璋才是那个最聪慧的人,懂得在这大乱之世隐忍不发,怡然自得。 既然刘璋都不反对,底下的人自然也不会再坚持,忠良一族虽然愤懑,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替屈死的周老感到惋惜。而谄媚之臣得到这个结果,当然是欢呼雀跃,唯公主太后马首是瞻。 虽然沉鸢早就料到刘璋登基不会一帆风顺,但以她的私心来看,襄城公主夺权确实比刘璋登基来的更加妙不可言。因为如果此时是刘璋继承大统,大权在握,她想要推翻刘氏地位,必然要有更多的艰难险阻,而如果是打着征讨襄城的名义,则会拥有更多的民心,到时候行事也更加方便。 所以面对这样的结果,大家都欣然接受,再无异议。只是沉鸢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思,公子不惜以性命换来的动荡局面,襄城竟然也能平安化解,再次登上权力的高峰点,那么她顾沉鸢又拿什么同这位公主相抗衡?光是依靠启彦,依靠祁王殿下的军队,真的可以实现四国的统一,天下的安定吗? 沉鸢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改变时局,她认为自己的眼界太窄,起初她只是想替祖父,和无辜受害的人报仇,所以要推翻御景的暴政。而后她颠沛流离,看多了人世间的冷暖无常,才想要去守护天下的百姓。比起襄城公主,沉鸢知道自己在政界起步太晚,她不能像襄城那样手握重权,轻易执掌他人生死,她又不能像公子那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她到底该怎么办? 沉鸢知道,虽然御景此刻已是危机四伏,但是襄城既然敢重回朝野,必然有了充足的准备,如果是这样,襄城的计划会是什么呢?启彦的大军已经可以说是兵临城下了,襄城在这个节骨眼上难不成还有把握可以扭转乾坤? 就在沉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襄城突然下令将沉鸢押下。刘璋见状,忙上前替她求情,“皇姑,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皇上,要以大局为重,如今启彦大军驻扎在城外虎视眈眈,而她”襄城盯着沉鸢,像是猎鹰锁定自己的猎物一般,目光里含着些许玩味,些许笃定,“是我们抵御启彦最重要的筹码。” 沉鸢闻言不禁一笑,如今的她倒是坦然了许多,“公主想抓我,想杀我,我都已经不怕了,不过公主说我是筹码,却是在高抬沉鸢了。”顿了顿,她看着四周人投射过来的种种目光,继续道:“我不过是一介无足轻重的小女子,启彦何苦为了我的性命放弃这大好的局势,若换成是公主你,怕是也不会在乎我这样的人吧!” “你当真以为,启彦祁王的军马打入我御景城都之外是凭他们兵强马壮?若不是有人暗中帮忙,别说他一个祁王,便是十个,也难以轻易打进来!是,你对于启彦来说是无足轻重,可是,”襄城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沉鸢面前,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望着她,语气里竟然有些许的失落,“有一个人,他会在乎。” 沉鸢不解的看着襄城,她并不没有猜出襄城嘴里说的是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逃命 沉鸢本以为襄城是魔怔了,才会觉得启彦会因为自己而退兵,可是当沉鸢知晓祁王军马确实因此妥协,后退十里之后,她自己也愣住了。 沉鸢现在住在一个简单朴素的小屋子里,她看不到外面的纷纷扰扰,只是偶尔听到守着她的人会小声议论外面的局势,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启彦那边,早已经天翻地覆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会被关到什么时候,她叹了口气,暗自思索着祁王为什么会退兵。沉鸢始终没想明白,御景此时濒临瓦解,如果启彦大军乘势进攻,胜算极大,到底有什么缘由会让祁王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 等等,沉鸢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潜意识里好像已经默认祁王率兵而来不是为了启彦,不是为了李茂,而是为了——祁王自己。 是啊,李茂实在没有个帝王之才,倘若他能知人善任,有良臣忠将辅佐,倒也勉强能维持现在的繁盛。可是他身边皆是些溜须拍马的宵小之辈,如果启彦交由他掌管,约莫可以用前途堪忧四个字来形容。 但是祁王李翕却不一样,他沉稳精练,遇事又颇有主见,眉宇间都透露着一股王者气概,而且他心怀天下,追随他的多是些忠臣义士,将天下交给这样的人打理,才不会毁了沉鸢和公子辛苦勾画的天下一家的局面。 如果能逃出去就好了!沉鸢望着窗外蒙了一层薄纱的日头,心里的那股念头越发强烈起来。可是沉鸢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只知道这里是个山谷,屋外是些心不在焉的守卫。 不过沉鸢倒是注意过,这两天看着他们轮番换班,似乎守着自己的也没有多少个人。大概襄城知道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不可能独自从这里逃出去,所以并未派重兵把守这里。 但是既然襄城不担心自己会逃出去,那么她肯定也想过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襄城就让这么十几号人守着,应该也是猜到不可能有外人找到这个地方,那么这里应该是襄城极为私密的领地了 不能坐以待毙!打定主意以后,沉鸢便在暗中计划逃跑事宜。她暗自留心过,这里一共是十二个人,六个人轮班一换,交班时间大概是在酉时三刻。如今的时节,酉时三刻那会,山谷里的天已经黑透了。沉鸢想,如果在他们不交班的时候逃,另外六个人的行踪她不好琢磨,难免不会在自己逃跑途中正撞个满怀。但是如果在他们交班的时候逃,至少沉鸢知道不会突然从旁边窜出个人出来,将她捉回去 所以,她想好主意了,就在酉时三刻出逃。这两天除了送过来的饭菜都会被吃光以外,她什么反常的样子都没有,以至于守卫每次看着光光的饭盒都有些失笑,还说她这个姑娘都到这时候了,胃口还这么好。 沉鸢才不理会那么多,其实她只是把馒头点心一点点囤起来了些,毕竟逃出去是要体力的,总不能真的逃走了,却饿死在半路上。况且山里这么严寒,路上不吃点干粮肯定受不住。 她又想起了自己和钟灵从大牢里逃出来的光景,那个时候也是那么的冷,仿佛身后便是万劫不复。 可能是沉鸢乖巧的样子让他们放松了警惕,这天快要交接班的时候,守在门外的人还互相打哈哈闹了一会,正巧掩盖了屋内沉鸢搬东西的声音。 沉鸢把屋子里的被褥和一切能烧着的东西都翻出来抖在地上,桌子椅子也被她轻手轻脚的挪到门口那里。屋子的门两边都落了栓,外面的是守门人上的锁,怕她不小心逃出去,里面是她自己拴上的,为的就是怕外面的人突然闯进来。可尽管知道有这点保障,她在搬动这些东西的时候,一颗心还是跳的极快,因为她知道如果被发现的话,后果也许会很严重,也许就再也不能逃出去,那种害怕和担忧让她手脚都有些发麻。 慌乱中,沉鸢不小心把洗脸的铜盆连同木架子给撞到了,屋内发出哐当一声,外面的吵闹声停住了,然后敲敲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沉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点,又继续说道:“脚崴了一下。”说完,沉鸢才觉得自己撒的谎有多少漏洞,可这时的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好在外面的人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也不再管她了。 沉鸢舒了一口气,一抹额头才发现自己有点出汗了。布置好这一切,她偷偷将床后边的小木床吱开一条小缝,她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还不时有山风灌进来,让人越发的觉得森寒,只是这森寒或许是来自于内心的恐惧多一点。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沉鸢暗自给自己鼓励,然后回身把案几上的烛台拿起来,火苗抖动了几下,仿佛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使命,变得异常兴奋。 沉鸢将桌椅被褥都点着,看着火势渐渐旺起,她连忙打开那个矮小的木窗,带着几个干馒头逃了出去,为了防止他们第一时间知道自己逃走,沉鸢不忘在木窗这里也点了把火才把窗户关上。 漆黑的夜里,沉鸢不敢做任何的逗留,只管往密林深处走去,但愿一切顺利。她攥紧衣袖,躬身往前,耳边听得木屋那里有人发现屋内着火的喊叫声,大概那些人以为自己是自焚了吧!沉鸢忍不住嘴角噙起一抹笑意,然后找了个树桩躲在后面观望那边的动静。 屋内的被褥桌椅都是极易着火的,沉鸢点着了的被褥帘帐,让火苗噌的一下就起来了,四周的火势都很旺,他们想把屋门撞开,却根本进不去,沉鸢放倒在门口的被褥正把那里烧成一片火海。见此情形,有几个人赶忙从后窗那里查看她是不是逃出来了,无奈后窗那边也有沉鸢放的火,木窗那里的火苗已经烧出了窗外,他们便赶紧救起火来,生怕沉鸢被烧死在里面。 沉鸢趁着他们全力扑火的时间,赶紧掉头就跑,全然顾不得自己是往哪个方向逃了。她只知道,天亮前如果还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那就糟糕了。她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摸着黑磕磕碰碰的往前走,一开始还不害怕,可是等她从逃出来的兴奋中回过神时,才觉得天好黑,林子里好冷,怀里揣着的干馒头变得有些硬邦邦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她想丢掉它们,却又紧紧抓着不舍得也不敢随意扔下。 她毕竟是个女子,再怎么坚强有耐性,也抵不过山里的严寒和黑夜倦意的袭来,无奈之下,她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着。许是上天怜惜她,竟让她找到了一个山洞。 在这里躲一躲也好,至少还能够暖和些,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再这么走下去,恐怕也逃不了多久,倒不如养好精神,天亮了再说。她身上没有火折子,看不清山洞到底有多深,但她知道这么冷的天气,这里不会有蛇。一念至此,她便也安下了心,蜷缩在靠近洞口的地方一边等待天明,一边小憩一会。 本想第二天继续逃跑的,可是黎明时分沉鸢惊醒时却发现外面下起了雨,且不说雨天山路崎岖,便是这刺骨的冰凉,她也已经受不住了。此时的她,手脚都已经冻得快僵硬了,一双原本葱白的手指已经呈现暗紫色,双脚更是有点没知觉。如果这个时候能有碗热汤就好了,她看着怀里兜住的几个馒头,显得凄凉而孤单。 “没关系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抬起头努力不让自己意志消沉,肚子也适时的叫了起来。她只能拿冻得硬邦邦还掉渣子的干馒头来填饱肚子,可惜咬却咬不动,沉鸢便用舌头先舔一舔,好让馒头湿润一些 外面忽然有了脚步声,沉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山洞这么明显,如果有士兵进来查看,那她一定插翅难飞了。 她慌忙起身,想往深处走几步,却不料刚转身,便感觉身后的洞口一暗,地上有个人影投射了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威胁 沉鸢僵直着身子站在那里,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想咽口唾沫,却发觉自己太紧张,以至于嘴巴里都变得干涩起来,脑袋里只余两个字,完了。 那人走上前来,并没有如沉鸢料想般将冰冷的刀剑架到她脖子上,而是一把扯过她,将沉鸢拉了个回身,撞到了他温暖的怀里。 沉鸢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的是,怀里柔弱的女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竟然瘦成这样,冷成这样,好像他稍一用力,她就会散架似的。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好像,好像是 她抬起头,那一刹那间让她觉得恍如隔世,若说方才是因为担惊受怕而感觉呼吸凝重,那么此刻呢?是激动兴奋还是不可置信? “公子?”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语调里满是惊喜又满是害怕,喜的是眼前的人长得同公子一模一样,怕的是这是自己出现的幻觉,怕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毕竟,公子已经死了呀,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沉鸢眼角滑落两行泪珠,就那么痴痴的看着嬴臻,无助的让人心疼。 “是我。” “公子?”沉鸢瞳孔有些放大,他回答自己了!她紧紧抓着嬴臻的衣袍,贪恋着这种温暖,然后把头埋进他的胸前,喃喃道:“公子这是来接我了也好,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孤单” 听着她的抽噎声,嬴臻有些无奈,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来锁魂,要带她去阴曹地府了?真是傻。 “沉鸢,是我,我回来了,我在你身边。”嬴臻仿佛是找到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那一刻是他从未有过的满足,还好,他来的及时,还好,他放手过两回之后还能再次拥她入怀。 沉鸢听他这么说,身体僵了一僵,再次抬头望着棱角分明的嬴臻,忍不住鼻头一酸,带着些不确定的味道:“公子你——还活着?” 嬴臻点点头,本以为自己中毒已深,再无回天之力,没想到周聿修竟然能研制出解毒的法子,帮助他逃过了命运的终结。幸好这以毒攻毒的法子,令他可以金蝉脱壳,置之死地而后生,并成功挑起了御景臣民的隐怨,否则他就只有真的服毒自尽,听天由命了。那晚他在狱中服下药物,为了让沉鸢不必担忧自己,他特意叫周聿修写了‘金蝉脱壳’四个字给沉鸢,如今看沉鸢的模样,想必她对此事并不知情。大约是周聿修害怕沉鸢表现的过于平静,会惹人怀疑,影响事情发展的进度,所以没有跟她细说吧。 “以后慢慢跟你解释,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方才如果不是为了躲避巡山的士兵,他才躲进这个山洞,也许嬴臻还不知道她已经自己逃了出来,恰好也在这个山洞里。 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让他们不管错过多少回,到最后还是能彼此牵连在一起。 沉鸢还没有从和嬴臻重逢的欣喜中回过神,好像只要公子在身边,她再也无需担忧什么了,哪怕是死她也不怕,只要能在公子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忽然用力的抱住了嬴臻,想哭又想笑,她有些搞不明白此刻的心情,只知道公子还活着,她在这世上还有可以依靠的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嬴臻本就是偷偷寻过来找她的,他现在还不想跟襄城有正面冲突。 沉鸢知道事情轻重,明白不能在此时有过多的儿女情长,总之公子还活着,关于公子诈死的来龙去脉可以以后慢慢知晓。 他们确定山洞外没有声音,这才一同出去,无奈沉鸢经过累日的看管和昨夜的逃亡,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并不能走的很快。嬴臻带着她在山里穿来穿去,不想还是被襄城的人给逮住了。 襄城早就知道嬴臻没有真的自缢,更何况嬴臻的‘尸首’还在出殡前无故失踪,她就更加确定嬴臻还活着。只不过她摸不准嬴臻的动机,所以她要逼他现身。 嬴臻将沉鸢护在身后,虽然他孤身一人前来救沉鸢,但是面对襄城,他无所畏惧。可是沉鸢就不同了,公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回公子的安康。 “公主,你不能杀我们。”她鼓起勇气和襄城对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的颤抖,和襄城打交道也已经很久了,沉鸢明白眼前这个公主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襄城看着她,饶有兴致,“哦,你倒说说这是为何?” “玉玺。”沉鸢答的斩钉截铁,没错,玉玺,只要襄城还想留在朝堂上把持朝政,那么就不能让刘璋亲政,只要没有玉玺,刘璋也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提出亲政的要求。所以襄城一定不会让玉玺这么快出现。然而襄城找不到玉玺,沉鸢却知道玉玺的下落,因为玉玺就藏在钟灵所宝贝的那个包袱里。她托付书瑶保护钟灵的时候已经跟书瑶嘱咐过,如果自己有意外了,一定要把玉玺交给温陵。而襄城怎么也不会想到去处置温陵的,就算想,刘璋也会拦着,到时候玉玺出现了,襄城就不可能再这样只手遮天,兴风作浪了。沉鸢觉得这是自己最后的筹码了,她也笃定襄城不敢这样轻易杀了她和公子。 谁料襄城闻言,却不禁哈哈大笑,“你以为区区一个玉玺,本公主会在乎?想拿这个来要挟我,你未免也太不了解我了。” 见沉鸢似有不解,襄城也懒得拐弯抹角,冷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你手里的玉玺是真的吗?” 沉鸢看襄城那口气,不大像是在骗她,难道这玉玺被人掉包了?不可能啊,钟灵不是一直护着的? “宸夫人以为帮宓夫人一个忙,日后就可以以此来免除一死。她倒是计划的长远,知道坏事做尽不会有好下场,赶在前头想法子弥补。可你们都当这天下,当本公主是傻子吗?玉玺,”她呵呵笑了笑,“就不劳烦你们外人挂心了。” 沉鸢呆了一呆,她唯一的砝码就这样失去用处了吗?也是,在那种情况下,宓夫人怎么可能偷偷将玉玺带的出去,即便瑾熹暗中相助,玉玺丢失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那么襄城分明是想到了如今的处境,早就步步为营,抢先计划好了每一步,也算计了她们每一个人。 “怎么,不明白?你当真以为本公主走到今日全凭公卿么?”襄城轻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要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臣。璋儿为了一个温陵,可以不惜放弃兵权,那么公卿呢?他的弱点是什么?从前我猜不透,如今也不用猜了。所以啊,连他们我都不信,更何况那个宸夫人?玉玺是传国信物,我会那么轻易让她们带出去?” “所以你是将计就计,让玉玺‘丢失’,趁此不让任何人有继位的可能,”沉鸢看着她,忽然打心眼里怕起来,这样的女子太可怕了。“因此你才会昭告天下,等玉玺归来就还政给刘璋而实际上,玉玺就在你手里,刘璋便永无拥有实权的一天,你,就可以继续为所欲为。” 那么他们如今落到她的手里,想必真的是插翅难逃了,沉鸢觉得自己一死倒是无关大局,可公子,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陪她赴死,不能啊。沉鸢抬头望着身边的人,眼中情绪复杂。 襄城则不再看沉鸢,只是把目光转到了嬴臻身上,即便此刻他身处险境,四面为敌,也见不到他眼中丝毫的慌乱和害怕,他觉得他们还能逃得出去么? “你呢?当真没什么要说?” “请公主借一步说话。” 嬴臻笑了笑,先是握着沉鸢的手安抚了一下,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襄城倒也欣然同意,一个旋身从马背上跳下来,同嬴臻一起走到了一边。 “事到如今,公卿还想同我谈判吗?” 嬴臻唇角噙着笑意,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川,显得从容淡定,“是公主要和我谈判吧。”语毕,他目光一转,落到了襄城身上。“公主如此大费周章引我出来,总不至于是为了请在下小酌一杯。” 襄城双臂环抱于胸前,“你还是那么自负,就不怕本公主现在杀了你们?” “你杀不得。” “为何?” “公主应该很清楚御景目前的形式,内忧外患已经把这个国家消耗殆尽,所谓的繁华虚荣早已经是过眼云烟。纵使公主手上还有精兵,加上东鼎侯那边还能调动的,不过也就是区区十万而已。”嬴臻同襄城分析如今的局势,那感觉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较量 嬴臻继续道:“眼下各地起义不断,州县不攻自破,边防早已是不堪一击。而启彦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就连一向顺从的西华,也未必不在等着分一杯羹公主早该明白的,大势已去了。” 襄城不以为然,冷笑道:“区区十万?公卿未免也太小看本公主了。兵不厌诈,你怎知我手下没有伏兵隐匿?你又怎知启彦一定能攻占我御景?真的到了国家兴亡的时刻,我御景男儿未必就会如你想的那般软弱无能缴械投降!” “即便你赢得了一时,又能赢得了一世?赢得了千秋万代?即便你有这个野心和能力统一了这天下,那这天下将来后继何人?”嬴臻说的风轻云淡,但却又步步紧逼。“你很清楚,这一关是过不去了,你在害怕,怕终有一天临东沦陷,你这个昔日挥斥方遒叱咤诸国的公主会落得一个惨淡收场。” 这一次,襄城没有反驳,她望着远方,眼前好像浮现出父皇当年教她兵法布局的场景那时的她天资聪慧,一点就通,她父皇却连声叹息,可惜她是个女儿身 “那又怎样,我现在一样可以杀了你。” “杀了我?杀了我也不能阻止这时局,杀了我,这世上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来成就这样的统一,你能杀我,却能杀的尽我吗?” 襄城笑了起来,但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所以你笃定我一定会放了你们?你觉得我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同你在这里论一论局势?” “你想让我救你。”一句话,让襄城彻底安静了。 “那你会救吗?”不其然的,襄城想起当年同他说过,她真不愿有一日会和公卿为敌的话来,她曾经也毫无保留的相信过他。 当年她和嬴臻一起出使西华,为的是探清西华虚实。当时的天下,四国割据,各占一方,襄城决定连横之策,欲同西华联手攻克国力稍弱的丰夏,再以三面包围之势吞并启彦,实现统一。没想到嬴臻却暗地和西华丞相顾正联手,让顾正阻止西华和御景的联盟,想要破坏这样的局面。 所以襄城不得不出手害死顾正,这才拿下了丰夏的疆土。她本以为嬴臻是顾念沉鸢,所以才对西华手下留情,不想过早让西华沦陷,所以襄城下了狠心,利用瑾熹的嫉妒去处决沉鸢,让嬴臻彻底死心。却没想到嬴臻替她攻占丰夏后,却迟迟不能将丰夏臣民稳住,反而暗自命人煽动他们造反抗议,襄城这才彻底相信,一直以来,嬴臻不过是在利用她,以她为借口将御景变为一个昏君暴政的国家。这样的目的是什么?是让御景失去民心,失去天下,而他嬴臻却能落一个智谋诡辩,一心为民的口碑。 可襄城看清这局势的时候早已经是为时已晚,她若除了嬴臻,顺了他的意,正好激怒天下臣民,若不除了他,又有碍御景的前途 事到如今,襄城不得不承认,这一局棋,也许是她输了。 “我会救”嬴臻顿了顿,忽然面对着她拱手一揖,“多谢公主手下留情,赦免在下性命。” 襄城摆摆手,那一刻她觉得无比放松,天边彩霞环绕,山里雾色退散,眼底一片清幽,“有件事,我不大明白,你既然知道是我蛊惑李茂去杀了启彦皇帝来夺位,为何不事先阻止他?反而是抓他个现行?” 嬴臻目光深幽,淡淡道:“李茂非良帝人选,何况太子妃王氏一党势力雄厚,李茂将来若是登基,恐难以掌控这样的外戚势力。如今任由他造反,皇帝尚且顾念他是受你的挑拨一时糊涂,不至于会要了他的性命,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襄城大叹一口气,畅快言道:“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想和你赌上一场。” “战场无情” “本公主今日放你,不过是想留个机会同你真正一较高下,他日必不会手下留情!” 在这边焦急等待的沉鸢终于看到他们两个人谈妥回来,襄城打量了她一下,浅笑道:“你也算是有福气的了。”说完,她翻身上马,一手勒住缰绳,道:“公卿,可别忘了答应本公主的事!”然后她对着沉鸢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 沉鸢一愣,她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公子答应她什么了?沉鸢慌忙看向嬴臻,她怕嬴臻为了自己又做什么来妥协。 嬴臻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削瘦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走吧,我们回家。”襄城临别说的这件事,是指日后有难时救她的事,还是争夺天下的事呢?他没有言明,或许天意早就注定了。 嬴臻半蹲下身子,示意自己要背沉鸢,沉鸢没有推辞,安静而温顺的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忽然觉得很满足。 她在想,上天还是公平的,或许给不了你想要的所有,但一定会把最值得你守护和珍惜的留在你身边。 “公子”沉鸢伏在他肩头轻声喊了一下。 嬴臻半回头,嗯了一声,继续小心的走着。 “我好累啊。”她微微闭着眼睛,声音很小,显得懒洋洋的。大概是经历了太多的颠沛流离,忽然有人守护在她身边,所以她此刻无比的放松。 “睡吧,有我在。” 启彦宏丘三十六年秋,太子李茂因行刺皇帝获罪,后诸臣请旨谓之乃受人蛊惑,加之颇有悔改之意,启彦帝下旨废太子李茂,贬为永乡王。太子妃王氏一族虽未参与密谋,但有纠察不严之过,贬去王家世袭爵位,收回王氏手中兵权。太子良娣司空氏撺掇太子参与行刺,处以绞刑。太师陶黎督查不力,但念其已于御景被害,不究其过 启彦帝在废太子李茂的当日又下旨册立祁王李翕为太子,并将从王家收回的兵权交给乾戎侯赵氏,责令赵姜两家整顿兵马,于秋收之后再次起兵攻打御景溶溪、赛县、邴州三郡,夺取东进要道。 启彦宏丘三十六年九月,启彦帝命乾戎侯为主帅,集结二十万大军发兵东进,同时应太子李翕的提议,授命上虞姜书玮领兵六千于西华边界设伏,阻隔西华御景两国相连通道,以防西华应御景之邀,从背后伏击启彦腹地。 嬴臻则随乾戎侯的人马一同东进,启彦帝秘谕,令乾戎侯万事听从嬴臻安排。乾戎侯虽然表面上领命,但心里却不大舒坦,他是主帅,却凡事都要以公子为先。 所以当书瑶和沉鸢谈论到这事时,隐约有替嬴臻担忧的意思。 沉鸢却是看着手里的书,不甚在意的笑笑,“有能力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三层。下层依借自身的勤奋努力,中层比下层多了一份可以利用天时、地利的敏锐,而上层,比中层又多了一份捕捉人和的慧眼。所以下层为将,中层为帅,而上层,才是真正的领导者。你却不能小瞧区区人和二字,人心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它是一切的渊源。” “你说了这么多,我听不大明白,跟这嬴臻有何关系?” “公子是我见过最擅长掌控人心的,譬如那野心勃勃的襄城公主,当初也能被公子的才智折服,你以为公子会解决不了一个乾戎侯的猜忌之心?”沉鸢的语气充满了崇拜,也许不能说公子是无所不能,但至少在她眼里,任何人都抵不过他一丝一毫。 “那照你这么说,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不抢了那公主的位子,自己登基为王,再夺占天下诸州?”书瑶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沉鸢听出了她话里那一丝不同寻常的——试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解惑 沉鸢正色,看着书瑶的眼神显得有些严肃。书瑶不像是会关心这个的人,那么是谁想通过她来试探自己和公子?是新上位的太子妃,还是姜家?亦或是——新太子李翕? 可据沉鸢如今所知,李翕向来同公子都有秘密往来,他们二人之间应该早就心照不宣,不会如此猜忌,那么有此疑惑的必然是以太子妃姜书瑜为首的姜家无疑了。 “公子和我说了,等到局势安定下来,他便带着我隐居,我们都是经历过大生大死的,早想着远离是非,到时候,书瑶可不要舍不得我。”沉鸢微微一笑,说不尽的真诚。 书瑶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羡慕道:“似你这般心性豁达,无惧生死,真的很招人喜欢。你大概不知道,永乡王为何要孤注一掷刺杀皇上吧。” “愿闻其详。” “他看出你的身份了”书瑶神秘兮兮的坐过来,“听闻襄城告诉他如果他不与襄城合作,襄城就会把身在御景的你给” 沉鸢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荒唐的理由怎么可能? 不过看着书瑶并不像是开玩笑,沉鸢才觉得心里隐隐有点沉重了。李茂虽然没有帝王之才,但总不会如此鲁莽,想着要弑父夺位。所以当日襄城应该是给他许诺过好处,也给过他威胁。这么一来,沉鸢忽然能明白为何那天襄城会说启彦会因为自己而退兵了。莫非李茂是觉得当时的祁王绝对不会以她顾沉鸢为重,放弃继续攻打御景的计划,所以李茂担心自己在襄城那里会遭受危险,这才实施了那么一个刺杀皇帝的计划,好让皇帝下旨令祁王班师回朝 “你听谁说的?” 书瑶撇撇嘴,“否则永乡王想篡位,为何王家不替他计划周密了?那就是因为他的心思被当时的太子妃给知晓了,她怕永乡王篡位成功之后会使得她地位不保,所以才任由永乡王孤注一掷。王家是什么样的我们还能不知道,他们想要有什么动作,一时半会还真的难以阻止,更何况姐夫还有你那个公子都不在朝堂” 听书瑶这么分析,沉鸢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如果真的是这样,沉鸢怕是要无地自容了,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李茂真的是可惜了沉鸢却也想不通李茂是何时这么看重自己了。 又或者沉鸢想起了公子,为什么沉鸢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公子的掌控当中呢?与其说襄城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李茂,倒不如说是在威胁公子。如果不是公子从中斡旋,也许永乡王就不止是被废这么简单。襄城或许能比常人多想两步,而公子却能往后多想好几步,所以襄城觉得她是在算计李茂算计启彦,却没想过公子是在算计天下。 “说实话,好在你的公子还在,要不然呐,我都该替姐姐担忧了。”书瑶打趣道。 沉鸢嗔怪她说话没个轻重,她的公子如今随军出征,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一个月后,捷报从前线传来,乾戎侯攻克御景三郡,直取寅酉关。而西华果然想要给御景派去援兵,却不料被半路埋伏的姜书玮杀了个措手不及,俘获了西华大将,启彦举国欢庆。沉鸢知道这事的时候,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虽然她现在站在公子这边,可西华毕竟是她的母国,纵然西华对不起她顾家,可毕竟桑梓之地,那种感情是任何人都不能推翻的。 她知道,如果御景被攻下了,西华也不远了。 好消息才过了几天,前线又有战报传来,听说乾戎侯不听公子之言,急功好进,贸然率领部下进入寅酉关。 公子自小生长在御景,对御景的地形地貌可谓是了如指掌,而他们不熟知寅酉关,不晓得那里两山夹击,兵道险阻,是设伏的绝佳地点。公子知道襄城一定会有埋伏,所以劝诫乾戎侯不可冒进。乾戎侯却觉得他太过谨小慎微,没把公子的话放在眼里,导致寅酉关一役损兵折将,士气大损。 “为何这次不从沂河取道?姐夫上次可是在那里打败御景军的!”书瑶忿忿不平,言语里似乎在怀疑公子带兵的能力。 “上次太子带兵攻打沂河,是因为襄城不在御景临阵指挥,加上沂河就近,不论是天时还是地利,我军都占尽上风。可这次不同,襄城总领御景兵权,分派部署,她一定知道沂河容易成为必争之地,所以在那处肯定有埋伏。即便我军再次攻夺沂河,可沂河四面均是平原,难以成为据守之地,我军怎能将大批人马陷于此处?倘若御景集结重兵夹势而来,我们岂不是要无功而返了?所以公子从寅酉关取道,一方面是想攻克难关,使得大军可以长驱直入,另一方面,是因为粮草。” “粮草?”书瑶不解。 “寅酉关内地势险峻,后延数十里都无作物,我军处于关外,从正面进攻,粮草可从已攻下的三郡直接取用,因而充裕,可御景军队驻扎在关内,虽占尽先机,却是粮草不足,必得从他处调运。如此一来,我军可坚守不出以静制动,但御景的军队却是要速战速决方能取胜。”沉鸢虽然没有这个本事临阵杀敌,但这几天她也一直在参看那边的地形,想必公子也是同她有一样的见解。 只不过,杀敌千万对于启彦来说是好事,对沉鸢来说,却让她觉得不安。公子可以帮助启彦谋夺江山,却无法安抚因为战事而亡故的将士性命,杀伐太重总不见得会有福报。所以沉鸢想去一趟护国寺,一来是想替公子赎罪,二来她终究是要去会一会她的父亲。 秋天到了,山道上金叶飘洒,一层一层的石阶上铺满了缓缓飘落的叶子,从脚下抬头往上看,竟然似一条黄金路,蜿蜒曲折直到护国寺的寺门。沉鸢记得上一次来是因为子仪被囚禁在这里,那个时候她第一次巧遇了父亲而不自知。 领着她的小沙弥奉了主持的意思带她到顾潇的禅房外,顾潇却闭门不见。沉鸢也是固执,便站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等着父亲开门。她隐约听到禅房内传来一声声轻缓有序的木鱼声,秋风徐徐,伴随着这样的敲打声,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沉鸢想开口跟父亲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下去了,就这样在门外驻足或徘徊,内心里忐忑不安,这种复杂的情绪是她从未有过的。 “罢了,”许久之后,沉鸢叹了口气,“你既不想见我,我也不强求。也许我和父亲从来就是没有缘分相见、相处的。或许,你心里承认的女儿只有董媛,所以我的存在与否,我的喜怒哀乐对你而言都无关紧要。又或者你日日诵经,看似已经忘却凡尘遁入空门,其实你的心结还没有真正放下,是以你见不得我。因为放不下当年的心上人,所以她走后,你不愿意走出来;因为放不下当年那场战争的惨败,所以你无颜回去向朝廷,向祖父交代;因为你放不下对娘亲的愧疚,所以宁愿对我不闻不问,也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屋里的木鱼声依旧不紧不慢的敲打着,看样子顾潇对沉鸢的话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我来,是想告诉你,姐姐已经不在了,如果你仍旧不想见我,那请你好好照顾自己。因为娘亲说” 屋里的木鱼声顿住了。门里门外两个人,就那样安静的等待着对方开口,这是沉鸢第一次觉得自己和父亲是那般有默契。都说血浓于水,再怎么僵持,再怎么怨怼,可毕竟屋里的人是她的父亲,她多么希望一别经年,物是人是。 吱嘎一声,门忽然被打开。顾潇身着一袭袈裟,手持佛珠,迎风而立,仿佛岁月不曾催人老,而他依旧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中毒 “她说了什么?” “她说,固然当日婚事是因为外祖母的干预,可她对你的爱慕是真的,所以成全你的心意,也是真的。如果有一天你能回来,她会高兴,假如没有她也不会埋怨。因为等待,让她每天都有所期盼。”沉鸢回忆着娘亲当年同她说这些话的场景,虽然娘亲当时脸色苍白,气色不好,可是娘亲的眼里仿佛有一丝光亮,那么浓烈又充满惊喜,好像看到了爹爹凯旋归来 顾潇眼中浮现出一层水雾,眼前站着的是他的女儿,这个长得像自己,性子像自己的女儿。他回忆起当年自己的结发妻子,温婉动人,不管他对她多么疏离,她总是微笑着回应。也许时日久了,他渐渐接受了这个被强行安排给他的妻子。可天意弄人,他却在战场上又遇到了曾经心爱的人,得知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并为了自己的前途甘愿放弃他们之间的儿女私情,跑到边界来逃避心痛。那一瞬间,悲喜交加的他毅然决然放弃了锦州的荣华富贵,抛却了锦州望穿秋水的父老妻儿 “你——恨爹爹吗?”顾潇问道,那声爹爹又亲切又疏离,好像带着一点点的愧疚感。 沉鸢莞尔一笑,叹了口气,“说没恨过,那是假的。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悲欢离合,大起大落,沉鸢早就看开了。没有什么比得上骨肉亲情,爹爹”沉鸢有些哽咽,那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开口叫出这个称谓,“沉鸢已经失去娘亲,失去了祖父,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来的太浓烈,沉鸢只觉得自己忽然两手发麻,头有些晕,然后只记得眼前忽然一黑,一头栽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沉鸢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意识也已经清醒了,她转头看到了书瑶和周聿修,还有棠姨和钟灵她们。 “醒了醒了!”书瑶惊喜的喊了出来,然后上前握着沉鸢的手,担忧道:“你可吓死我了!” “小姐,你饿不饿,厨房炖了鸡汤,我这就给你盛点过来。”钟灵一溜烟就从沉鸢跟前跑走了,灵活的像只兔子似的。那声久违的小姐,让沉鸢心里感动非常。 沉鸢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脑袋还有些昏沉,一扭头,发现爹爹的身影并不在这里。 “大师找人将你送回来,我们请表少爷过来给你诊脉,他听说你没有大碍便回去了,毕竟”秋棠没有把话说下去,眼下还不合适将顾潇的真实身份透露出来。 沉鸢点点头,看着在那边站着的周聿修,便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书瑶接过沉鸢的话,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他说你体内有毒素,不过还好发现的及时,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不干净的东西?沉鸢努力回忆着,现在都是在紫阳君府活动,府里应该不至于有人要做什么手脚对付她的呀! 周聿修递来一张纸条:此毒伏于体内数月,若渗入五脏六腑,非解药不能救 他的意思是说沉鸢体内的毒素已经埋伏了一段时间,想来是因为下毒的人用量不多,所以之前没有发现什么症状。方才是她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晕厥,这才发现了她中毒的事。幸亏发现的尚早,否则如果毒素融于肺腑,恐怕到时候拿不到解药肯定是会药石无医的了。 不过,这毒已经有了数月难不成是襄城下的毒?可是不应该啊,如果她想害自己的话,以襄城的性子,直接一刀解决了不是更方便,为何要用这么一个法子费时费心?所以,不该是她,那会是谁呢? 沉鸢想不出来,毕竟这世上恨她的人本就不多,司空晴?她没机会对自己下手吧!瑾熹?可是自那回天牢一别,后来便听说她已经死于天牢中,所以应当也不会是她,那还有谁呢? “我中毒这件事还有谁知晓?”沉鸢连忙问道。 “就我们几个,那些不相干的人我们也不会说的,你是怕你的公子知道了会担心?”书瑶见沉鸢精神好了点,开始打趣她了。 沉鸢却摇了摇头,“下毒之人没有想立刻要了我的性命,想必是想等我毒发寻解药时提出什么条件来。如果我已经解毒的消息传出去,恐怕那人会想别的法子来害我或者是其他人。所以,我想这件事先瞒着,我们将计就计。” 书瑶啧舌,连连称赞,“到底是你想的周全。” 毒是已经解了,可是下毒的人是谁却始终是个谜团。 启彦宏丘三十六年冬月,启彦大军连连击退御景守兵,攻下御景九州领土,启彦举国振奋。同年冬月二十九,西华为救御景之急,围攻启彦边城要塞,姜书玮奉命前去围剿,三国混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沉鸢记得送公子出征时,公子曾说尽快得胜而归,可如今都快过年了,并没有他归来的消息。向来冬天是休战的,可如今情势不同,可能他要随大军驻扎在那边,暂时不回来了。 宏丘三十七年三月,西华御景联手攻打启彦朴城,想打开攻入启彦的入口。启彦太子李翕主动请缨去前线抗敌,同年六月,西华在诸译之战中连损三员大将,司空晴之父司空将军中毒箭不治身亡。 九月,嬴臻多次设计俘虏御景兵士,累积三万余人,启彦大军直逼临东城下。 十月末,乾戎侯率兵攻入临东城,御景国君刘璋投降,襄城出逃,但在颉岸谷被嬴臻生擒。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风吹动着襄城的发丝,她冷廓分明的脸颊比从前少了几许凌厉,多了几分凉薄。 “如果你下马受降,我会设法保你性命。”嬴臻答应过她的,绝不会食言。 襄城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难怪当年项羽被困垓下,宁可霸王别姬,伏剑自刎,也不肯投降。“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保我御景?你明明有机会做这天下之主,为何甘愿俯首称臣?” 嬴臻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以微笑和沉默回应,为什么?这个世上有太多不愿解释,不想解释,也解释不了的事。他身上背着紫阳公主一生的遗憾,这些本应该让他变得孤僻阴狠,可他没有让自己成为自己厌恶的那种人。他心里装着和平安定,在他眼里,天下一统百姓安居才是最重要的,这与谁做这天下之主没多大关系。 “我知道,你答应的事绝不会食言,可是我实在不相信启彦的人。万一你放了我,他们却要杀了我,那该如何?本来”襄城想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嬴臻也没有催促她,就在那边等着她的下文。“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不过既然你如此守信,我也就不瞒你了,顾沉鸢中了毒。” 嬴臻听后,面色一竣,手中的缰绳不由自主的被捏紧了。“解药呢?” “毒可不是我下的,”襄城解释道,“不过说起来也是因我而起。你还记得宸夫人吧” 魏瑾熹?怎么会不记得,如果不是她,沉鸢不可能会受这么多的苦。当初魏瑾熹来御景和亲,曾被刺杀。其实那场刺杀是顾正和他一起设计的,他原本是想安排人杀了瑾熹,瓦解两国联姻,并嫁祸给丰夏的。只不过后来嬴臻看到沉鸢同她感情那么好,临时改了主意,救了瑾熹而已。也许当年的一时心软真的耽误了太多事,也因为那次心软让沉鸢受了太多的苦。 见嬴臻没说话,襄城继续道:“当初她被捕下狱前曾来找过我,她说自知大限将至,不愿死的耻辱,让我给她毒药。只不过没想到她会给顾沉鸢下了。只要你肯保证现在放了我,以后也再不会对我动手,我就告诉你解药在哪里。”她邪魅一笑,好像笃定了嬴臻一定会放了她。 嬴臻身旁的士兵都紧紧盯着襄城,他们知道,这个公主不可小觑,而嬴臻却默然不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