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好剑术》 正文卷 1。 吟诗赋词穿越了该怎么办?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子美,汝观吾作之《侠客行》何如” 李白给自己斟了杯酒,起身,右手负后,左手持着月光杯,极目远眺,看着远处树梢上挂着的一弯明月。 “杀太重矣。”杜甫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挑了挑眉,“少作也” “然也。”李白把杯子举高,“举头望明月...” 话还未说完,其就在杜子美错愕地目光中消失不见。 ......(在这停顿,从这改变。) “淅沥沥。” 雨下得深,久未歇。 大雨急疾,衔奔雷掣电。乌云团帷幕,隐弯月。 左河是个低洼潮湿的地界,左河有条河,名字叫狐河。狐河往西是西湖,往北是苍梧山。 长桥卧波,蜿蜒溶溶。桥边河畔有座茅屋,宅第周围荻花和苦竹缭绕丛生。 那所茅屋说来奇怪,屋顶缺了个大洞。 一开始只是漏了个小口,屋主人似乎并没有打算修葺的意思,但西北来的冷风可不是吃素的,那是一支整饬有序的虎狼之师,席卷而过,渐渐口子越来越大,最后衍生成了一个硕大无朋的大洞。 那洞未下雨时,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直勾勾地映射下来。一旦下雨!河床也不会上涨,一来是北极星往东的地方洛镇有位洛神,有她控制水位。二来,也是纵然下雨茅屋也不会浸水的原因。 屋内住了一条雪耳紫瞳、妖气萦绕的千年之狐,其名曰: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 成为狐狸老大了该怎么破? 李白大有些郁悒,脸色惆怅。莫名其妙自己吟一首诗,就来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还变成了一只狐狸,还是只狐狸头头! “可怜我那收藏许久的百来卷谢脁之诗集,可怜我那御酿的三百杯琼浆玉液,可怜我今后再也听不得纶音圣渝,以后若我不在子美身边,不知子美将如何过活,唉——” “这次还真是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了。” 李白抚了抚床榻边沿未缠缑和流苏的青莲宝剑,沉沉地叹了口气。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老大,老大,你咋滴啦?”一只额白色朱的狐狸从雨中跑来,从缺了个小口的墙体蹿过,它跑到李白跟前,伸爪拉了拉他的裤脚。 随后便见它晃了晃身子,将身上的雨水抖擞了个干净,那水滴四散溅开,即将撞上李白之躯时却又自动消弭,他身上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阻碍着它们相遇。 李白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牵强地笑着:“无事。” 他从床角拿来一个青铜灯盘,灯盘很新,锃亮,被他经常擦拭。盘内还有一点点未散尽的齑粉,是上次用时残余留下的。 夜无灯檠,他只能以盘为架,又轻车熟路地把用油纸包裹着的纸团打开,里面是一些晒干了的芦苇。 李白把芦苇平放入盘中,“去。”他启唇,拇指与中指打了个响号。 如萤火的微光,渺小,却身披重任。 “晋朝车胤囊萤夜读也似若如此吧,如果我也有本书的话。”他自嘲地笑笑,眸眼里全是冷峻的神色,就算倒影是温暖也无可奈何。 一团幽幽簇簇的橘黄色火苗袅袅腾起,芦苇一下子燃烧起来,蜷缩成一团,朦胧的白烟也不安分地推搡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 李白馋酒了。 李白伸手,把长不满四尺的小狐狸抱了起来,放到木板床上。他俩中间隔着那个青铜的灯盘。 “你今儿有何收获?”李白看向小狐狸,开口询问道。 李白不方便出去,整日愁苦地待在房内,只得委托自己的小弟小狐狸去打听收罗镇上的新鲜事情。 “还是只能看见一群披盔戴甲的士兵在操练,一如既往。好像是要打仗了,我听人说。”小狐狸搓了搓爪子,回了自己大王李白的话。 李白敛着眸子,清隽如玉的脸庞上不起色彩。“还有别的吗?”他问。 “唔...”小狐狸挠了挠脑袋,未久又激动脱口:“有的,有的,我听说会有一个叫韩...韩信的将军过几日会来洛镇督军。” “韩信这名字,有点耳熟...”李白皱着剑眉,额头拧成川字。 “嗯。据说,那个叫韩信的将军生得英姿勃勃、气宇轩昂。身材体格高而不羸、健硕挺拔,镇上的许多大姑娘小姑娘都私下约好等他来的那天出阁去看他呢。”小狐狸双手托腮,眼睛里的光芒星星点点。 “嚯,还有这等事。”李白笑出了声,上弦月的眼睛在这一霎出奇的好看,如霞光云氤,诱人心魂。 “我也想去瞅瞅,不过这人肯定没俺家大王好看。”小狐狸偷偷瞥了眼李白,小声嗫嚅了句,没敢让他听见。 “呐...可有酒卖了?”李白把脸凑了过去,紧张兮兮地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狐脸一红,还好皮毛是赤色的。 它支支吾吾地说:“那啥...大...大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洛镇的人...都不酿酒。” 小狐狸怕自家大王伤心,语速稍微放慢,语调尽可能的柔和。 “哦,我到忘了。”说不失望那是骗鬼的,李白他是个放浪形骸、每日需倾三百杯的家伙,酒是他的命根子,没有,是万般不能的。 所以,他决定了一件事情。 “小狐狸,明日随我渡河去对岸的蜀镇走一遭吧。” “好!嘻嘻~”小狐狸雀跃地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 好吧,其实那巨兽是蓝BUFF。 翌日清晨,东方既白,水露浸竹,云翳叆叇。 大片大片稠白缱绻的雾气在狐河汇聚,犹抱琵琶半遮面,为芦苇仙子披了件鸿衣羽裳。 李白推开屋门,阳光并不明媚,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小狐狸窝在他的怀内,温暖如炉,还在小憩。眼睫毛眨也不眨,也不知是否在装睡。 它舒服地蹭了蹭,销魂蚀骨,不舍离开。 远处杂花生树,莺啼鸟啭,屋后人音喧阗,沸反盈天。 蜀镇有个蛰居的落魄武士,叫宫本武藏。李白此番前去,是去寻他的。 他要去蜀镇,万不能从桥踱步而去,到顶,是一片沼泽。左右都不能越过。 洛镇人修这桥,很奇怪,竟就是为了那片水草茂密地泥泞地带。准确来说,是为了那沼泽里的泽鱼。 泽鱼无鳞,鱼目可治眼疾,骨可入药亦可缀珠,肉肥多汁,食之还可延年益寿。全身是块宝,不过现在泽鱼已经寥寥无几了,因为人类太过贪婪,大肆捕捞,甚至连其繁殖期也残忍戕害! 不仅洛镇、蜀镇,甚至远在天边的花果镇、长城镇也要来分一杯羹! 但是,巨大的利益背后往往伴随着更为猛烈危险的杀机! 那里有一巨兽,浑身如星辰般蔚蓝。高逾五丈,气力蓬勃、神力难撼。就只智商欠缺,你不惹他,他不粘你。 这也是人们和李白要绕路的因果,他不想触那兽的眉头。 他要走到河流上游,去西湖。那里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姓姜。其载一梭乌篷船供人渡江,日日撑杆、不论风雨。收费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5。 身上没有铜臭之气该怎么做? 西湖不远,李白走得很慢,走了很久,直到雾气完全弥散。 那里环境极美,岸边是如絮飒飒的芦苇,苇顶是背羽棕褐、身形纤长的大苇莺。头上是氛氲殊未歇的绵云,前面一碧万顷,后方是如翠丝桑叶的矮丛,两条迤逦的小路将其分割成三个世界,昨日下了雨,路上还有泥泞。 西湖有个渡口,六根木柱承担一片木板。 待他走到渡口时,老人在湖中央,正撑船回来。 不过有人比他稍快,那是一群凫水的水鸭,鸭绒如碳,脖颈抹绿。 一圈一圈的波浪朝他递进,水纹在前行中逐渐淡去,弹指挥间,蓬船靠岸。 “阁下,可是要渡湖”老人问道,期间上下打量了眼这个身披蓑衣着黑裘玉绒披肩戴草帽踩云靴的男子。 同尔,李白也在观察老人。 他细看了眼这个苍颜鲐背、慈面白髯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应道:“然。” 这个老人,让他莫名地升腾起一股亲切感,这使他很不舒服。 小狐狸也从李白怀里冒出头来,双爪搭在他的衣襟上,水灵灵的大眼好奇地瞧着这个撑着乌篷船的姜姓老人。 老人把桨平放船上,手在布衣上擦了擦,“喏——” 李白看着老人把手伸到自己跟前,脸色不免有些窘迫。 “怎么”老人腹怀疑窦,狐疑地看了眼李白,“是没带钱财吗?”他问。 “嗯,出门慌张,只匆匆装了些笔墨。”李白腼腆地回答,眼睛却灼灼地直视着老人。 “哦”姜姓老人扯着嘴角,笑了起来。“你且说说,我看是否满意。” ——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呀!我咋听不懂啊。小狐狸瘪了瘪嘴,在心底纳闷。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李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是他以前在大唐作的诗,他自己颇为喜爱。 “与景不搭。”老者笑着摇了摇头,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李白想了想觉得也是,不过他马上又有了新点子,“那,这句你待如何?” “洗耳恭听。”老人示意他继续。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可有诗名”姜老来了兴致,在讶异中又细看了眼这个清隽英挺的青年。 “《江上吟》”话一出口,李白难免有些怅惘,嘴唇紧抿。 小狐狸身子儿一僵,它能感受到老大的情绪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6。 如果不甚落水了该怎么办? 小船沿着芦苇飘扬而去的方向一直向前,姜姓老人操船技术很高,小船驶得很稳,肇始缘由还是湖面不起波澜,宁静温柔。 李白盘膝坐船首,船首细而尖,跟他的剑一般锋利。 小狐狸没再厚着脸皮黏在他的身上了,而是趴在船沿,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它在看水,在看那碧绿幽深的湖水中它自己的倒影。 老人在后面撑桨,见状。提醒出声:“阁下还是管好你这只狐狸吧,这湖,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哦,何出此言” 小狐狸扭头瞄了眼端坐着出声的李白,又回首看了下老人,有点困惑。 大雁朝南掠去,扑打翅膀的翙翙声,掩盖了李白清冽地问语。 “又要立秋了啊。”老人咨嗟一叹,从船厢内拿出一顶苦竹编织的帽子,戴好。 李白和小狐狸都不理解老人的这个举动。 骤然!湖面如同煮沸了的水,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 小狐狸探头去看,“湖里有个巨大的影子!”它惊呼叫道。 李白忙不迭站起身来,擎住摊在船上的剑。 “嘘!小点声,那东西醒了。”老人放下桨,左手抵至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船也随之挺驻,稳稳当当。 “为何停下!”剑锋指向老人,李白伸手压低草帽。 “那是什么东西?”他又问。 小狐狸抱着李白的小腿,躲他身后,目不转睛地也看着老人。 “我还要问你呢?”老人反问,突兀地他的气势变了,眼神变得狠毒阴鸷。“一只修炼千年的野狐” “你到底是谁”李白震惊。 “鄙姓姜,单字一个尚。”老人噙扯嘴角,付之一笑。 待他话毕,暴雨携风而至,冲天而起。 “姜尚姜...姜子牙!”李白喃喃自语,错愕地楞在那。 细雨落下,兔起鹘落,化成一圈光纱的帷幕。 小船左摇右晃,李白有些控制不住身体,只听“扑通”一声,小狐狸掉水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7。 曾有大鲲跃水冲天起。 “救命!救命....”小狐狸一落入湖中,就呛了一大口水进鼻腔。 狐狸本是犬科,按理说应该会游泳,可它天赋异禀、与众不同。 就在它不再扑腾水花,即将窒息的时候。 李白丢帽,卸剑在船,纵身一跃,潜入水下,将小狐狸托了起来。放到晃晃荡荡地小船上,颈部放平,压了几下小狐狸地胸脯,忐忑地等了几秒后,才见其从肺里咳出一大片水来,悠悠转醒。 李白拧了拧衣服,黑裘掺了水,颇沉。 紫发蔫蔫,被洗涤过后,却更为夺目。 姜尚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短暂地过了五分之一炷香,他用唾沫润了润唇,道:“你怎知,我字子牙” “我听说过你。”李白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诚恳。 姜子牙还若再语,不过立谈之间,事态遽变! 狂风如刀,碾压衣袂。芦苇折腰,倒戈相向。 大苇莺的巢穴经不起这怒而暴躁的风,支离破碎,鸟蛋坠地碎了几枚。 李白揉了揉狐耳,左顾右盼,环顾四周。 西湖的碧水再度翻涌起来,在他前方,一口漩涡开始盘旋,仿佛是某种怪物出来的前兆。 “狐狸,你小心。”姜子牙提醒一句。 继而就看见他摘下竹帽,帽尖朝下,被他信手甩开,如蝴蝶翩跹起舞,落入湖面。 他踮脚,面朝前,身子朝后仰去,如蜻蜓点水湖面一颤,落在帽面上,竟未沉底。 李白嘴唇翕动,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缄默地点了点头,将小狐狸抱起放入怀中。 小狐狸打了个喷嚏,嘤咛了一声。 大音希声。 一条大鱼,切开水面,破水而出,直冲云霄。 西湖很大,大到容不下这条不知其几千里的鱼。 其翼若垂天之云,铺天盖地。 李白的影子被其淹没,小船被水浪掀翻。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8。兮有少年乘风踏马来。 一行军队,旗帜绘韩。马蹄橐橐,甲胄齐整。 为首的是个将军,年纪不大。腰别铜铸檀木嵌字、褐金勾边御赐腰牌,皎如玉树、眉墨如画。 其玉环半束,松绾青丝。行径落拓不羁、威风凛凛。 头戴月牙龙角镶乌金玉兜鍪,身披银鳞犀角鲨皮彩绘护膝明光铠,雕画一睁目盘龙,栩栩如生。 脚下如涛,踩蚕丝布帛双尖翘头单靴。 胯下紫骝,筋腱壮实。右手擎枪,枪长六尺,枪尖寒光凛然,枪缨散如梨花。 “将军,绕过沼泽,前方就是洛镇了。”副将夹紧马鞍,一挥缰绳,来到将军身畔,附耳轻言。 “好。”那少年将军阖上双眼,任马自走。 这次王上派他前来,是左迁。他被贬谪到洛镇,是沛公多疑,不敢再用他。 “呖呖——” 大雁悬顶,沿着白蛇山山脊朝东南而去,他们的来处。 “要立秋了么真是讽刺啊!”将军薄怒,面浮愠色。 副将见此,屏息垂耳,不敢多言。其拉紧缰绳,驻马不前,渐渐落后。 将军攥紧枪杆,心思冗杂,他看着近处这彼此起伏、连绵不绝的山峦,和那海天一线、向东奔流的江河,还有这苍翠如春、郁郁葱葱的森木。 “这是我为他打下的江山!可他,却要杀我!” “野马归原,此番,不回头了!”将军座下骏马似了他心意,撒开四蹄,尘飞屑动,乘奔御风快如疾电。 跑得越快,心就越欢。 渐渐,只给身后的将士们留下一片蔚蓝的天空,和一幅纵扬的背影。 还有一根马鬃,飘落在地。一声呼喊,盘踞在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9。 鲲飞九天振云霄。 李白踏水而行,如履平地。他的胸口两膝皆有一簇绛紫的火苗在曳曳摇晃。 水浪万千如针,漫向四方,像夜里绽放的昙花,转瞬即逝。 那些败落的细雨被李白环绕周身的透明薄膜格挡在外。 小船本该翻覆,皆因姜子牙盘坐船头,对抗风浪才能安之若素。 他低叹口气,还是舍不得这条陪他经历过日夜风雨的船。 姜子牙抬高帽檐,那条腹胸霁蓝的大鱼,正悬鳍而飞,在半空。 “鲲啊,奋起而飞吧。鲲啊,化而为鸟吧!这样你才能活下去!你的劫数今日难逃。” 姜子牙伸出手,食指点向大鲲,一抹渺不足道的白光,倍道而进。 那鲲大而不穷,身影却能吞噬整个西湖,和他们。 鲲的身子在李白和小狐狸翘首以待地注目下,微不可察的覆了层捻金雪柳似的绒毛。 它的背脊幽绿,似喜阴温和的爬山虎一直攀缘到尾鳍。在云笼雾罩中,渐步模糊。 鲲鳞如贝,密密匝匝。 眼大若铃,一泓秋水。 因个别因由,这条鲲的体积比它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要小上许多,在它们跟前,它就是个娃娃。 大雁们挥翼把枫叶染成晚霞的橘红,秋风悄悄随着它的脚步把冷意传给大地。 鲲那颗不安分的心这才躁动起来,它要幻化为鹏。去北方苍梧山,那里有一头龙。 这条龙所含的体脂够它撑过无数个秋、冬两季。 然后,它将再次陷入沉睡,等待下一次醒来。不过这次,它可能不会如愿了。 北方,来了位不速之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0。 怒发冲冠杨二郎。 “该死,该死!总有一天我要让那泼猴再也不能蹦哒!让他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臭狗滚开!” 鬓发缭乱、头戴扇云冠,额生一金光熠熠神通竖眼的显圣真君杨二郎口不择言地怒骂道。 他每行一步,脚下的腾云都在颤怵。 “嗷呜——” 哮天犬委屈地嚎了声,它兢兢着双股,伏在云上,不敢再上前。 “这下才跟我装老实”杨戬撇了眼皂靴旁匍匐着的白毛细腰哮天犬,冷讥热嘲。“回去再拾掇你。” 那张容貌清俊、仪表堂堂的脸上故因愤怒而穷形尽相。 杨戬捏了个手印把铠甲褪去,露出一袭湖蓝水合服,轻松领口,情绪这才稍微缓和。 “下次再去,定要让那不识礼数的野猴子知道我手中三尖两刃戟的利害!” 他喋喋不休,似又察觉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哪吒,可曾听够了” 登时,二郎神杨戬手腕一翻,长枪回马,如蛟龙出水。 “锵” 烈焰先发制人,至刚至阳,那是三昧真火。 间不容瞬,如白驹过隙。枪缨如火舌,发扎双髻的哪吒持枪相击。 哪吒载笑载言道:“二狗子,你咋了怎么这般狼狈嘿嘿——” 混天绫随风飘到杨戬脸上,杨戬气急败坏地拿开,指着哪吒怒斥:“你老汉儿没教过你三纲五常四维八德吗?” “没有!”哪吒晃了晃乾坤圈,理直气壮地呛声回去。 杨戬被噎了一下,拿他束手无策。 他转而蹲下身子,揪住哮天犬脊椎上的白毛,声色俱厉地对它说:“你以后若是再敢...” “你对你的战犬真是和蔼。”哪吒戏谑出口,抢白一喙。 “狗拿耗子!”杨戬心中本就蓄火未泄,此际怒发冲冠,提枪朝哪吒穿去。 云下,逼仄黢黑的一条甬道内,人音回荡。 “杨戬这厮说,我若要成仙做神,必须强掳褫夺女娲给予那狐狸妲己妖丹里的一缕鸿蒙紫气,再引入自己体内,方可破极而上。不然,九死一生... 嚯。妲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1。 你可曾听说一支从天而降的神箭? “咦,大王你瞧,那边有个古怪的东西。”小狐狸勾着李白的肩膀,脑袋歪在他的颊边,耸了耸鼻子。 李白顺着它小手指的方向望去,黑云压城地穹顶上,在那西北方,一圈跨越空间、地域的光焰,神速递进。 一炷香前。 山抹微云、雾凇扑面的苍梧山山腰处,崎岖路狞,肩背皮革楠竹制长两尺箭筒的男人彳亍而行,由北向南。 他的箭筒上用金线勾勒一轮朝阳红日。绣工精细,惟妙惟肖。 内里仅一羽弓矢。 他手上握一柄耀金神弓,肆无忌惮地火焰熊熊燃烧,发了疯似的乱窜,火芒吞噬着弓稍和弓靶。在那灼灼的火焰里,一头赤红的三足乌鸦在痛苦吟喙。 他的左右周围环抱着排排浅红托深红、虬枝奇诡的乌桕树,叶红花黄。 而他的脸却饱经风霜,面上胡茬稀稀拉拉,却如刀枪剑戟,不容小觑。 那双如涧底幽壑的眼眸凝视前方。 忽的,他动了!敏捷前进,像狩猎之豹。身子前倾,如迎客之松。每一次落步,脚下盘风。 直上山巅,矮云飘渺。百丈之程,不过尔尔。 “一条鲲”他诧异,又回头瞥了眼自己来的方向。 那双眼睛细长,上下双波,锐利而升起光彩有如星烛。 “这头虽小,却也是祸害,留不得你。” 男人敛着鹰眼,厚唇开合。他从箭筒里拔出那支仅存的箭矢,抵在箭弦上。 火焰随之蔓延而驱,箭尖火煋四射,猛烈狂暴。 他拉至满弓,臂上青筋透显。 “咻” 箭之离弦,席卷残云,以雷霆万钧之势追风而去。 “嗡嗡!” 那光焰,速极而遁,破空之声如虎啸龙吟,催林震湖。 杀伐之气逐步而增,承载着其主人固执果决的意志。 小狐狸双瞳剪水的朦胧大眼里倒映着一条朱红之龙,张牙舞爪,吐露獠牙。 李白瞳孔收缩,握紧剑镗。姜子牙抬眼皱眉:“后羿!” 鲲大惊失色,想要避开。 为时已晚,箭,已是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2。 破洞理论。 孔武有力的男人抬手拭去额间渍出的汗水,后见,一枝红梅妖艳绽放在壑间。 他朝右臂看去,他的手脱离了他的掌控,在颤抖,食指与中指的夹缝里淌出了血。 不知为何,没了羽箭,他反而如释负重,紧锁的眉头也舒展而开。 “接下来,便是你了。巨龙。” 说完,他纵跃,南下奔去。 与此同时,苍梧之南。 湖面在颤抖,李白的脚也在动。 那箭高灯远亮,如水之潮汛来势汹汹,它冲散了白雾,压垮了绿草,惊走了凫鸭,形势危如累卵。 “那条鲲会被杀死吗?”小狐狸嗫嚅着问,它把目光撒向李白。 “乖,不会的。那个叫姜子牙的老先生会保护它的。” 李白心神一动,手指绕了绕小狐狸的额头上的呆毛。 他错生的那只千年狐狸有双百花眼。视之所在,毫厘难掩。 那箭李白阻止不了,也不会去抵挡,那与他无关。 老人刚才的举措他早已了然,包括他现在微扬的手。 “而我,保护你一个就够了。”他看着小狐狸说,那种目光叫柔和。 小狐狸臊红了脸,虽然它的皮毛本就如火烧云一般。它垂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骤地透下,模糊了李白的视线。 “怎会如此!” 小狐狸看着李白,顺着他的目光漫延。 蓦地,它楞着不太敢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李白惊慌失措,扭头连忙去看姜子牙,湖面盘盘囷囷,他已不见。捎带走的,是那艘乌篷船。 鲲不会说话,李白却能感受到它的悲伤无助。 被暗影笼罩的天空咻然复苏,仿佛有人徒手撕开,霎时芒光万丈。一滴雨落在李白伸出的手上,有点凉。 据说鲲死的时候,会化成水珠,它要反哺养大它的河泽大海。 那条鲲倒翻着身子,向李白和小狐狸要去的对岸撞去。 它的身上被点燃了火苗,那些如雪柳的绒毛被烧得咯吱作响。 它的背脊、尾鳍刚幻化成翎羽,就被残忍折断。 它的腹部破了个洞,那个小洞就像李白住的茅屋,不去修葺,就会愈来愈大。 李白抿着嘴,他的身子好像有某种素昧平生的东西流逝而去,那东西是什么,他心知肚明。 李白站着的湖面一颤,“为什么不救它” 姜子牙压低帽檐站他身旁,李白看不清他的眼睛,姜子牙反问:“你又为何不去救” “我...”李白哑口。 “哼,我家大王不会飞!”小狐狸咬着银牙替李白打抱不平。 “这就是你的答案”姜子牙没管小狐狸,只是仰着头注视李白。 “以前是,以后不再是。”李白手指绕火,是他眼瞳的颜色。火焰愈发狰狞,就像他的心情一样。 “你救不了他,这是因果,就像你和你这只狐狸,解不开的结,最后都变成了死结。” 姜子牙泄气,像个瘪了的气球。他无能为力,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我不管死结活结,凡是我认定的都会去做。” “我不知道那条鲲的秉性如何,只是它为了化鹏,就像我当初为了梦想一样,只差一步,临门一脚,我......见不得失败!” 李白说了一大串他自己都觉得虚伪矫揉的话,话唠不是他平日的性格。 而后,他将火苗注入小狐狸体内,放下,它稳当地站在色彩斑驳的湖面上。 鲲的血,是勿忘我花的颜色。就像它以前住的大海,蔚蓝。 “你会后悔的。”姜子牙沉默了半晌才道一句,“不过...谢谢你。” 这条鲲,也陪了他许久,算他半个朋友。而他,却是它身上那些火焰助纣为虐的帮凶...... 那一句话声音很轻,李白却听的清楚。 他点点头,脚下盘踞着紫火,而那些火焰,在灼伤湖水的同时将他托上半空。 原本别在腰后的青莲宝剑被他拔出,紧紧地握在掌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3。 落花踏尽、白袍飞龙。 “吱呀——” 阳光亲吻封闭的樱木窗棂,就像檩条上腼腆的抔土和门楣下奔放的碾尘在光晕中翻飞纠缠那般甜蜜。 这个上雨旁风的屋子很少能够透口气,但这三天来却接连享受那难得的自由。 半卷短发穿墨翠五折袴的男人推门而出,踏过覆了灰的门槛。 黑纹付羽织穿他身上,就像披着虎皮的鼹鼠。 满树和娇烂漫红的花瓣追随风的脚步痴痴而舞,它们落在黛瓦上就笑,落在黄土上就哭,若是落在男人的头上就狠狠地欺负他。 屋前左边载了三株树,是错把初秋当暖春开花的桃树。 树下盘膝坐着个眉清目秀的稚嫩少年,他坐的地方没有花瓣,周围也没有。 他固执地来了三天,从他下定决心要习剑的那天开始。 当年,他父亲都能三顾草庐求得孔师出山辅佐,他自觉不比其父差。这是第三天,他坚信那人一定会被他的行为所感动,从而教他剑术的! 面容疲倦却冷峻的男人撇了他一眼,不说话,径自走到屋右的臼井旁。拉轴收绠提了盛满井水的木桶上来,用井边放着的、剖开仅剩下一半的木葫芦舀了些水喝。 少年眼馋地看着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和那下颌与胡渣上的水滴,以及他漏掉的、洒在地上的、清白而洌的井水。 真是浪费!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在考验我! 少年润了润快要干裂的唇瓣,殷切地看着男人的行举,在心中笃定。 “他居然在观察我!”少年在垂首偷瞄男人的时候,有史以来第一次!那男人居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好像是在打量揣摩他。 这是要拜师的前兆吗? 他的心中挤满了兴奋的狂喜,如同温泉,喷涌而出。 登时,他正襟危坐,捋直了身子。不敢稍逾越,后背都浸出了汗,就不知是热的还是如何。 其实,男人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的人。 一根红绸带,在他背后,在树旁,迎风而律。 落拓不羁、玉面澈目的青年,落花踏尽走到桃树旁,从树后走到少年的身畔。 “喝酒”男人岔开步子,薅了薅头发,平淡地问道。 “啊不......不行..我还未行成年之礼,还不能...喝酒。不然阿爹知道了会揍我的......”少年结结巴巴地说,窘迫地涨红了脸。 “我不是在问你,而是在问他。”男人笑了,被这傻里傻气的少年逗笑出了声。 “啊?——” 少年扭头去看,不知何时,有一个姿颜雄伟、身披白袍背负银枪的青年走到了他身旁。 那青年身长八尺,却锋芒内敛,如一蛰伏渊底之龙。 青年启着薄唇开口:“阿斗,随吾回去吧。璞之剖玉,早晚间事。何必赖他门前不走童渊师傅的百鸟朝凤枪、师兄张绣的虎头金枪和吾自创七探蛇盘枪枪法任尔挑选。” 说着,他作势就要拉少年起来。 少年一把推开他伸来的手,“不,子龙哥,我不会回去的!是父王叫你来的吗?你回去帮我告诉他,我一定要学剑!”少年的话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他咬着牙说。 青年无奈地看着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是主公叫吾前来,是吾自愿。” 他径直越过少年,右手摸向银枪白蜡枪柄。 “子龙哥你去干嘛?”少年连忙起身去抓青年的衣袍,却发现小腿早就酸麻地动弹不得。 他跌了个跟头,抬头再看时,青年已走远,走到了那男人跟前。 只听一声怒咤,如黄钟大吕、平地惊雷,率风卷百花升云霄。 “某家少主这口恶气,常山赵子龙替其担了!” 男人挑了挑眉,“不接,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4。 对礼。 “吁——” 戴月牙龙角兜鍪的将军俯身贴近马背后的鬐甲,侧身向左,轻抚胯下紫骝的马颊。 黄沙渲染了无垠的绿海,浅草没了马蹄。 少年将军枪柄撑地,利落下马,站在坑洼的泥土小道上,这时紫骝才停下脚伐。 试望草原,一马平川。 七月的尾巴从前处而来,高歌猛进,尘沙漫天,梨花缨乘兴而舞,少年将军的明光铠甲不再冰冷,吹来的是暖风。 小路尽头是颓圮荒芜,野茫茫的杂草上是断壁垝垣。 风儿从那而来,少年将军稍渐泛黄的脸上感受到了点点湿意,漫着酒香。 他扯开喉咙大喊:“喂,睡觉那人,你酒葫芦槽口开了!” 破城墙上躺着一人,枕着自个儿随身的武器而憩。少年将军观清楚了,那兵器是丈八蛇矛,这杆一丈八寸的蛇矛比他的梨花枪还要狂放霸气! 像一撮火苗,随时就起燎原之势! “洒家知道。今儿这冤家把俺灌腻了,到想让你这后生也尝尝俺们蜀镇的烈酒。” 那人声音浑厚嘹亮,络腮胡子,蝴蝶脸。黄冠草服,行事粗犷率性。 他扶正葫芦,取下自己右腰系的佩刀新亭侯,插入草垛。双臂扛丈八蛇矛搭在膀间,昂首阔步朝少年将军走来,步伐如猛虎下山,气势汹汹。 “怎样,随洒家比划比划赢了,让你过去,输了,哪来哪去。这壶酒也送你。”粗犷男人铜铃大的眼睛里迸发出渴望的光芒,又指了指身后的葫芦。 “你不怕我图谋不轨”少年将军冷眼反问。 粗犷男子耸耸肩,“不怕,蜀地有俺大哥二哥。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赢了洒家。” “我有一个要求。若答应,我就与你过上两招。”少年将军右手开始顺时针舞动长枪,他开口说道。 “行,你说。只要不过分。”粗犷男人颔首答应。 “那酒,我要斟满。” “赛。” 少年将军抱拳,“淮阴侯韩信。” 粗犷男人回礼,“燕人张翼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5。 从前,李白尚在大唐时。 听过胡姬为他倾心弹奏得琵琶,听过舞榭歌台上歌妓玉喉的高啭,也听过长安城大雪纷飞时雪融青石板的静谧。 惟独,这条鲲所演奏的,最令他刻骨铭心。 “咚咚,咚咚。” 鲲的心脏在哭,是虫豸一口一口啃食树叶经络时,叶的哭声。 它的身子偌大,却似乎只有羽毛般轻盈。 李白脚下紫苏色的火焰逐渐萎靡,从他的掌心沿五指的关节一簇一簇四散而开,像一群栉风沐雨、奔走边关的将士。 他的手掌按在刺破鲲腹的那口洞前,羽箭还在洞内涡旋。在鲲腹中,火焰尤为蓬勃汹涌。 赤鳞的红龙张开血盆大口在吞食着紫罗兰的狐狸,狐火迎难而上,穿过龙的口腔与咽喉,在龙腹内结成蛛网,一厘一丝。 这场属于火焰的饕餮盛宴,如明霞秀月,清丽璀璨。 “大王!”小狐狸双手作喇叭,忧心忡忡地呼喊着李白。 李白回头一笑:“无恙。它...也会没事的。” 他的那双眼睛像是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堇青石,勾人心魄,很轻易就抚平了小狐狸心内的焦虑。 “他的雪耳耷拉,明显已经撑不住了。在逞强啊。”姜子牙看着小狐狸,不适时宜地开口。 “闭嘴,老头。你当本王看不出来吗?”小狐狸眼角下垂,那双被捕捉到的眼睛,宛若在雨幕滑翔的燕隼。 “妲己,你这迷惑人的功夫又见长了啊。竟把这狐狸小子的情绪轻而易举就挑大了数倍。这小子何德何能让大罗狐仙这般煞费苦心地训练他莫非......”姜子牙戏谑着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与你何干”妲己亟言反问。 “我为何在此地日复一日、不舍昼夜地撑杆,你心底没数”姜子牙气得吹胡子瞪眼。 “呵,一点蝇头微利就让你这般丑态老年人,就别来打打杀杀的了,万一哪天一不留神折了,你还怎么享受后半生的幸福呀。”妲己吹了吹指甲,不以为然地说。 “牙尖嘴利。”姜子牙怒不可遏,忿然说道。 “所以本王喜欢吃苏记切糕和裹了豆沙的糖葫芦。”妲己风情万种地鄙了他一眼。 “你......”姜子牙拂袖离去,“好自为之,时间不会等你。啸歌江湖、徜徉红尘很好玩吧。” “无人问津的老葡萄,又酸又臭!”小狐狸努嘴,捋了捋自己的毛发,不屑着说。 它的目光,在日光向西中停留在一个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6。 下雨了。 “泣——” 大苇莺的啼音碾碎了天空的沉寂,它咆哮着质问风为何伤害它的骨肉,风不会说话只能“呜呜”作响。对啊,它本是无辜的。 当李白把箭矢从那巨鲲腹中抽出时,他清隽如玉的脸上是阑干的湛蓝。 鲲的身子上有他的手,他的手上是鲲的血。鲲在觳觫颤抖,他能感觉到。 鲲好像在哭,因为起雾了。李白披肩上的雪绒在骤然绸缪的烟雾中泠然。 李白随手把箭丢下,小狐狸手足并行,在水面上奔跑着,它接到了。 拿到爪中看时,箭杆断了半截。它比划了下,有它的胳膊肘儿那般长。 “咦?” 它用狐掌揉了揉脸颊,顾盼生辉,发现李白并没有注意到它。 随后,它吐出一口狐火喷在箭尖上。顿时,那箭尖便如鬼哭狼嚎般撕心裂肺地惨叫着。 “纵然你是后羿又如何?就可以滥杀无辜搅乱自然法则了吗?”它冷着眸子,面无表情地说。 不过立谈之间,箭尖灰飞烟灭,一行字凭空被人捏造而出。 “嘁。”小狐狸嗤之以鼻,不屑地把箭杆烧成齑粉。 抬头再看时,鲲的身体犹如雨后的山荷花,在绽放中透明。 李白不知道该怎么拯救这条命在旦夕的鲲,他笨拙地催动自己的紫火,以至于鲲的全身都闪着煜煜的火光。 眨眼间,万丈光焰消失殆尽。 李白脚下的火焰堪堪护着他落下,当他脚掌刚接触水面时,他脸色苍白、手忙脚乱地朝小狐狸跑去,抱入怀中,盖住它的脑袋,手指发抖着捂住了它的眼睛。 小狐狸心神一颤,暖乎乎的,索性伸手抱住了他。 下雨了,霏霏细雨。 蜀、洛两镇销了商贩吆喝、语笑喧阗,听见的仅是些嘈嘈雨声罢了。 这场雨下得唐突,下得细润,不徐不疾又毫无新意。 屋顶上是打豆子的响声,土地上是西湖的眼泪,湖面喑哑,那一滴滴雨水像彗星走后的白色轨迹,稍纵即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7。 长安西市风云涌。 西风落叶,长安道远。 长安是个遐迩皆知、温柔婉约的城市,可它太远。 西河以西八百里,往南五百里,是长安城,亦是长安镇。其为大唐旗下之地,坐北朝南,三镇之首。 可它很小,弹丸之城。 长安不种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牡丹,城外生了一片斜日更穿帘幕的梧桐。 巳时,太阳的影子笼罩整个长安西市,给这个市廛熙攘、店铺毗连的贸易集市套了件碎金霓裳。 西市开市早过了一个时辰,大伙儿都在琢磨掂量,不敢率先迈脚做那出头之鸟。 拉胡琴的魂不守舍地在调弦索,茶馆饭铺的伙计不敢大声招徕,耍杂戏说书的武生先生们三缄其口却心痒难熬,脸上冒出了热汗。 众人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似的,一同如寒蝉般噤若不语。街上再无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的行人,场地内空旷无声、万马齐喑。 萧家摊子上令人垂涎三尺、色香俱全的馄饨已然凉了,要等的人还没来。 汤水上淋着的一层芝麻油漉下四散扩开,香气袅袅,可这个庖人却拿着蒲葵扇在驱赶那似有实无的苍蝇。 “欸!阿拉卖切糕嘞哟~绿豆红枣玛仁糖糯米花生粗杂粮栗子核桃葡萄干的新鲜切糕嘞~~” 推车卖切糕吆喝的是小苏,他爹前些时日卧榻,受痼疾之苦,所以由他来人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哪怕是个白丁庸人也会谋而后动,这次到是他冲动了。 光线如丝,暴怒地吞向老萧头。 小苏向前方看去,嘴不悦地撇成八字。 詈骂一声:“一个小小不良帅就敢这般猖獗” 他疾步上前,猛地跃起,他的影子在身后护住了老萧头。凌空下击,一个东西打在左边茶铺顶淄瓦上,吓得两个伙计急忙跑开。 “琅琅。” “嚯,居然能弹开小爷的银翼两爪刀镰。看来,今天要找的人便是你了。不是也是!” 腰系鎏金银香囊的青年踩着光影走来,放肆桀骜地说。 从他身后骤然奔出一二十来号穿锦服持刀的人来,将小苏老萧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良人办案,闲等退散!” “呵。”小苏右手挡着惊慌失措的老萧头,嗤笑一声。 “我若不......呜呜。” “这位官人,娃儿不懂事触犯了您小老儿向你道歉,可您慧眼识珠、明察秋毫得看仔细了呀,愚等只是些粗民啊!”老萧头一把捂住小苏的嘴巴,卑躬屈膝声带颤抖着说。 二十年前的情景一下子涌回了他的脑海,当年他还可以琼面划脸来逃脱一劫。现在,唉。 “阿公莫怕,今时不同往日。这回该换小苏保护您了!”小苏看了眼老萧头脸上的狰狞的刀疤,信心满满而又愤怒不已地说。 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啊,来之不易,他得好好珍惜自己掐好时间设计的,这个陷阱。解开阿公心结,为阿公报仇的陷阱! 雠耻已雪,今日此时! 他攥紧了拳,向四方掠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8。 你可去你丫的桃花有灵吧之断剑。 东边日出西边雨。 雨仍在下,细雨敲打的花瓣上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枝桠眷恋着要与其厮守过往。 屋子在漏水,过不了多久面色疲倦男人的布衾被褥就会冷得像他的脸。 男人有点儿在意的臼井井口上盖着赵云的白袍,那是黄麻和蜀锦织的。 “潇潇。” 赵云枪出如龙,间不容瞬,雨水拍打在枪尖上跳向远方。 男人的卷发紧贴在其脸侧,被他一齐绾在脑后,信手扯下腰带上的一根丝线扎了个髻。 他的眼睛很亮,如月黑见渔灯,藏不住的是倦意。 当他后移左脚、收腹躲开赵云的长枪时,赵云的枪竟如灵蛇摆尾再次穿卷而来。 枪头微晃,明枪易躲,男人悠哉游哉地弹开银尖,他感受不到面前青年的杀意,就像他感受不到自己酿出的酒的醇香那般。 显然,赵云只是置气罢了,但那股攒着的气好像也不是因为他。 他充其仅算个火引,间接地点燃了那个已达临界点的炸药桶。 他们激斗闪躲了数个来回。 赵云将他自创的七探蛇盘枪枪法第一式打了个精光,然而,扎发髻的男人见招拆招,衣服只破了一个孔。一寸三分的小孔。 在一旁的阿斗心里歉仄难安,他的身上、衣服上、脸上全是污浊的泥泞。 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脏成这般,也算难为他了。 “子龙哥,休要再打了,休要再打了!”阿斗忧形于色,急切地开口。 “再打下去,宫本师傅也不会收我的....”他的声音夹着哭腔,雨水像滑下屋檐般滑落他的脸颊。 赵云握枪的手一滞,脸色如云墨,晦明难分。 “你家的那个少主不适合练剑,也不适合练刀和枪,更不适合练所有的兵器。” 见赵云没搭理他,男人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他的体内,似乎充斥着瀚如繁星大海般的煞气,而这股煞气暂待时机、引而不发不去伤害他,却能逼拶他所用的武器,话可无错” 扎发髻的男人握着赵云的枪杆踩着花瓣缓步推向他,面对面冲他扁了扁嘴,一针见血地指出矛盾所在。 赵云面色一凛,他束发的红绸垂落下来,左手食指微微抽搐,“胡言乱语!信否吾斩卿” “桃花有灵,趋利避害。”男人指了指阿斗身畔恐惧得不敢上前的桃花咧嘴笑道,笑比河清。 他的话阿斗听得清楚,雨滋润万物却湿透了他的衣裳,他的脸在膝前的水洼中狰狞可怖。 “不过,我这里恰好有一柄断剑。你若想的话,明日再来吧。”宫本拾起掉在地上装水的酒葫芦,打开倒了口,睨了眼屈在地上的阿斗。 要离开赵云方圆三尺时,他回头:“谢了,你的袍子。” “汝,昔为一刀客乎。”在宫本推杆而来时,赵云看清了他的步子和握杆的掌面。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扬名前皆用剑,大小争斗百余来场,挫伤敌手百余来人,后来那柄剑断了。” 宫本身子顿了下,一朵花瓣粘雨落在他的肩头,他回首哂然一笑,又继续向前。 “啪嗒,啪嗒。” 不知为何,赵云感觉宫本脚下木屐行过的地方特别的响。他貌似也很开心吧,他心想。 他收枪贴身,转身看向阿斗,心中百感交集。 阿斗怔在树下,好像在笑,他的眼窝里捻着一抹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19。 风的六月菊。 雨渐渐停了,变成潮湿的浓雾,偶尔飘洒着几滴露珠打在树杈,霁后的天空清澈见底。 小狐狸和李白渡过了西湖,走在山间岙地上,一前一后。再行二三十里路,便是蜀地。 空无一物的天空没有黑黢黢的乌云,也没有蔚为大观的彩虹,有的只是些浓郁的悲伤,李白家乡的天空里没有的悲伤。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老大,你咋滴啦?”小狐狸瞧见端倪,停下了脚步,询问道。 “没事。”李白沉默了半晌,小狐狸猜他心里大概有什么说不出的苦恼。 李白眼眸闪躲,避开了它的目光,平复了下心情后岔开话题:“唔,那老头呢” 小狐狸瘪了瘪嘴,幽幽地说:“死了。” 李白一个趔趄差点崴了脚,他被噎了一下,在苦笑中蹲下身子掐了掐小狐狸的皮毛。 “说正经的。”李白道。 小狐狸哼了一声,脾气不大好地说:“老东西早溜了。” “哦,是这样啊。”李白上弦月的眼睛又笑开了,像初春的溅露和寒冬的凉蕊,美丽得让小狐狸再次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过六七里路后,他们面前有两条小径。一条往前,一条向东。 僻静的路边铺满了旖旎艳丽的六月菊,那橘红的花儿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执著绽放。 小狐狸忽地加快了脚步跑开,停在两条小径的岔道口,面对着李白敞开双手来。 李白不解:“怎么了” 小狐狸没说话,它的脸绷得异乎寻常的紧,那双眼睛柔得似要揪出水来。 “笨蛋老大,不快乐的时候要记得吃切糕哦。”小狐狸说完后,细咬着唇瓣,垂着小脑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白看气氛不对,装出嬉皮笑脸地样子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砸,还跟老大打哑谜呢?” 突然吹起的风,伴着花香摇荡,李白掩住了双眸,小狐狸刮落脸颊的泪水飘向更遥远的彼方。 小狐狸愣了一下,身子僵硬。 它开始来来回回地扣着手心,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哽咽着擦去止不住的眼泪。 “老大,老大以后不要不开心了。小狐狸可能再也......再也不会出现在老大的世界里骚扰老大了。 小狐狸要去大唐吃它最喜欢最喜欢的切糕,老大以前很喜欢喝酒的,以后也要一直喜欢下去。就像小狐狸喜欢老大一样。” 小狐狸的声音愈发微弱,弱到蚊虫般的低嗡。 “你在说什么!什么大唐切糕”李白伸出手去抓小狐狸,却落了个空。 他在狂风中强行睁开了眼睛,小狐狸却不见了。 他的跟屁虫,怎么不见了。 好像是那股风带它去了原本属于它而它未去的地方,李白身子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他的脑袋开始痛了起来。 他的牙关紧咬,一些津液涎水沿着嘴角溢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去哪儿了!”李白像头绝望的小兽在低吼,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经他的同意就从他体内如割骨剔髓般生生地刮了出去。 雪耳和他的百花眼一同消失不见,鸢尾花色的头发和眼瞳变回了黑色。 他的心,好像不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来点干货。 735819765这是群号。 作者大爱徐娇,所以图片都是徐娇的。不要介怀呀。。 微博名字叫:梅自知先森 里面有我原创的歌词,大家伙儿可以去瞅瞅。 就酱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0。 论失忆。 一弯明月挂树梢,繁星走哪瞧 渔家灯火夜如萤,风寒催人心。 明月芦花的夜给大地姑娘搽了张墨黛的花黄,贴身的丫鬟细心地给自己这位娇艳欲滴的小主额间轻描了一点红梅妆,那是月的光亮。 泊青湖是西湖的子湖,吴地的渔民们撒网捕鱼靠水吃水,而到了夜里他们又会挂上一盏爚光曳曳的油灯,灯火荧荧。 而在灯下,在船头,又会放上一碟用箬竹包的醪糟糯米粽子。据说这样,湖里的龙王就会庇佑他们阖家安康、平安幸福。 而在吴地一隅,一个种满了桂花楸树的地方,一个藏满了花鸟虫蛇的地方,一条曲径通幽的磴道,直达丹墀,两座并排的矮房。 那个屋子的主人态度横拗从未拜觐过龙王,也不买它的账。 屋子近处,蠹虫在祟祟啃噬着树皮,一只鸟儿歪着脑袋勾着树枝好整以暇地看着它。 夜莺深情的吟咏把李白吵醒了,睁开了朦胧的眼,面前是闭上眼睑后的世界,暗敛无光。 他发觉自己躺在膈应人的木板床上,身子被五花大绑的捆着,难怪那么不舒服。他抱怨着嘟囔了几句。 适才他做了个梦,莫名其妙的梦。梦里梦见自己变成被切成一块一块的糕点,他香喷喷的身子骨儿进入一个潮湿阴森又乌漆麻黑的大洞中,稍后又被那个洞嫌恶地吐了出来...... 真是诡异啊,他泛呕地心想。 李白耸了耸鼻子,鼻腔里满是馥郁又沁心的香气。野菊花,他闻出来了。 “为什么我会单单闻出菊花的香味”李白疑惑自问自答,“难道...我与菊花有什么不解之缘” “因为,你叫阿菊。”一个穿着衣不择采的古稀老人端着个铜盘推开门走了进来,闻声答道。 暴怒的光芒肆虐屋内,黑暗似受惊的兔子撒腿而散。 铜盘里立着根蜡烛,蜡油黏在盘面,已经燃了有些时间了,那根蜡烛仅剩下半截。 “你谁啊为什么捆着我我为什么会叫阿菊”李白嗅了嗅,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这个老人身上飘着的各种各样的不知其名的气味。 你又不是个姑娘家家。李白撇撇嘴。 “老夫姓秦,字越人。但我更喜欢别人称我为扁鹊。”老人废了些气力把蜡烛揪了出来,火芒随着他蹒跚的步履走晃,最后停伫在一个残旧的木桌上。 老人拉出一个摇椅,坐了下去。又从布衣袋囊中掏出一根用草纸裹着些青绿色药草的纸烟,靠近外焰,火绒率先燃了起来。 老人吸了口,似乎很惬意的样子,整个身子瘫软在了摇椅内。 “老头,你还没回答我余下的问题呢!”李白惊讶地看着,扭了扭被绑住的身子,焦躁地说道。 自称扁鹊的老人轻阖双眼,侧目而视。“腻腻歪歪,年轻人着急个什么” “你总得告诉我,我为什么叫阿菊吧!”李白灼灼地瞪着老人,这个问题很严肃。 因为他忘了自己的过去,和名字,所以很需要一个笃定的答案。 扁鹊老人想了片刻,后盯着李白揶揄地说:“当我看见你时,你正撅着屁股趴在菊花地里蠕动,我不忍看到六月菊被你这般糟蹋,就走了过去喊醒你。 孰知!你非但不醒,还死拽着老夫的胳膊肘说什么不要走,不要走。 恶心的老头子我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了出来。 再后来,你半梦半醒间。老夫问你你可有字号,你说无,我就自作主张给你取了个名。怎么可曾记起自己姓甚名谁了来” 李白眯着眼,看了看四下,恍惚地平躺下,躺在了木床上,“你问小爷,小爷怎么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1。 梦里寻酒。 李白初来这个世界时,那是一个冬天。未曾备好储粮的动物们匆匆入眠,亦如蛰居在屋不出户的人们。 天空飘零着不大不小的雪花,整个世界仿佛一幅泼墨的山水画,雪花在纸绢上是灰色的,郊外的杭白菊也是灰色的。 雪瓤子落在地上积成雪壤,雪壤两侧街户的屋檐处结着白玉无瑕的冰锥,前些日出了太阳,不然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就该被冻死了。 雪壤上歪歪扭扭列着几行脚印,脚印延伸着朝郊外蹀躞而去。 城郭外有座鎏金铜瓦、香火旺盛的寺,那是从前。现在破败零落、不蔽风雨,名曰:长宁。 蓬头垢面的男人此行目的就是那儿,寺虽穿堂漏风,角落却有些驱寒蕴暖的茅草,是前些年住持达摩祖师率众僧人逃难时遗落下来的。 “叩、叩、叩” 走前,他还要寻人温壶酒。所以,在屋街荡头一间门楣被掩盖的酒肆处,他颤颤敲着门。 木门上透出酒的香气,那是与别的酒大相径庭的醇香,他闭上眼睛贪婪的吸着,深入骨髓。 开门的是个同他一样不修边幅的男人,似没睡醒,脸上带些愠气。浓郁的香气喷涌而出,李白脸色乎的酡红,神情兴奋。 男人阔手扒在门框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哎。”叹了声气,转身回了屋内。 稍久,男人又出了来,顺带的是一个满当当的酒葫芦,葫芦不大。随手甩给了李白后,“最后一蛊,以后若要,带钱来。”说完,闭门。 李白入手,笑开了,酒是热的,热一壶酒不会那般快。 他细细看着这个桐木的木门,记了下来后,走了。听见踩雪的“吱呀”声音渐行渐远,躲在门后的男人嘴角噙一抹笑,“下次再来,可要记得捎些银两来了呀,伙计。”,话毕动脚走向屋尾,深吸一口气,吹出,小火熄了。 李白得罪了秦王,男人也得罪了秦王,李白救了男人,男人欠李白人情。李白不要人情,只要酒。而男人却也只会酿酒。 男人名字里含有个起,李白就要他给他酿七次,男人在沉默中也允了。 男人酿酒一绝,迷唇、刺喉、癫胃。酒有青杏的羞涩,也有葵麦的饱满,亦有桃花的沉醉。酒名三回。 梦前一遭是一回,梦里一遭是二回,梦后一遭是三回。本还有第四回,谁却也喝不到,男人不卖二回熟,第四回译为念。 李白边喝边走,身子歪歪斜斜。终是抵达了地方,冰粒落了一席。 雌雄一对的祥瑞石狮卧雪屏息,正伸出舌头舔舐鼻尖唇髭处的细雪,身后四根柱子撑起落满冰霜的穹顶。 踏阶入门,寺东南隅,李白从朦胧醉眼中瞧见了一窝干枯了的黄草,枯草上洒有微微细鼾之声,定睛一看,趴着只灰色的狐狸。 李白摇头晃脑,摸了摸下颏,且不管它。踉跄走去,抢了层草盖好,挨着狐狸睡去了。 再醒来时,碎光打在沾了雨露的窗户上,李白头痛欲裂,已经忆不起梦里的情景。 扁鹊在熬药,药香弥漫,且臭不可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2。 三、九。 描摹初晨的光晕像是江南姑娘的吴侬软语,绵绵糯糯。 在雾蒙蒙的凉意中,旭日未开,矢车菊的天空轻浮涟漪,一缕朝霞将曙光点墨成瑰绮的紫红玛瑙。 李白半梦半醒间被那老头儿强行灌了口汤药,脸色扭曲的狂奔到屋舍后面大吐特吐。 “坏老头,瞧他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定是拿我在试药!”李白擦去嘴角残余的苦汁,捏紧了拳,忿忿地说。 正欲寻他麻烦时,眼帘里蓦地铺陈作恶的火芒。 烈火像莽撞的风,染一秋的颜色。 从右至左,整个房子突兀燃烧起来,像是为东升中的旭日预热,火蛇吐露獠牙,在狼吞中狰狞。 “那老头搞什么”李白仓皇,左瞧右瞟,那扁鹊老儿好似未曾出来。“该死!”屋外没有麻布,也没水。 李白咬牙,不再犹豫,跑到前门,一个猛子扎进炽海中。 推开门,气浪灼身,呛人的浓烟又熏又浓,房梁率先缴械与火苗朋比为奸,左手的边门像块烧红的铁烙。用手去触,烫得厉害。 豆大的汗珠顺颊而下,李白顾不得去擦,弓着腰身推拉几下,未果,又掩住嘴鼻用肩膀去撞。 “老头儿,老头儿在否!”李白低喊,见无人应答,心底咯噔一声。 遂了,“喝!”他卯上劲,使出浑身解数,提脚踹开了副门。 他急步冲了进去,挥手打散灰罩,在浓烟滚滚中搜索,揉眼一看,老东西躺在临近门的地上。 “嚯。你睡得到安逸!”李白怦怦跳的心默了下去,大骂着将其胳膊搭在他红彤彤的肩膀上。“老头儿,别一睡不醒啊。”李白又揉了揉眼,边走边说。 一溜烟,盎然绿意如海潮涌入视线,清新的空气掺着的燥热因子让李白汗流浃背。 他将扁鹊平稳放下,放到微凉的石阶上。 “你熬药熬傻了傻到点火烧死自个儿”李白看其悠悠转醒,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表情,顿时哭笑不得地说道。 扁鹊老人刚一睁眼,就见到个脸黑如炭的青年凑在他的跟前,唾沫星子像是喇叭芽吐豆子——突突突的打在他的脸上。 “你......再给老夫进去!”本气若游丝的扁鹊竟如回光返照,死拽着李白烧成灰了的衣袖大吼。 “你自己寻死不成,还要搭上我与你黄泉作伴”李白一惊,脸皮拉了下来。心想完了完了这老头儿只怕是烧糊涂了,登时就愁的不行,以后我浪迹天涯还要带个傻子 “咳咳、咳咳。”扁鹊猛咳了几下,怕是再咳几下就要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我的...我的药草,药草还在里面!你帮帮我,帮帮我拿出来。” 李白看着老头脸上细细滑落泪痕,撇了撇嘴:“搁哪呢?老头。我可不是可怜你,才帮你去的。只是我这人,不喜欢欠人人情。” “左...左边....三、九中药柜。”说罢,眼睛一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3。 火势熊熊。 叶的消殆,是风太喧嚣。如涅槃的洗礼熏蒸于树,朱红的凤凰在虫蠹的空壳中高啭。 火势如初,披缦胡缨,又似吴钩,不可匹敌。 独绽风采的桂树掩泣,声音咯吱作响。灾祸横行、千羽齐扬,白云在鸟群推搡中遭了秧,被啄了成片片暗红的腐肉。 浓烟让群鸟找不见了该去的路,顺着心底的欲望各自奔逃。 李白二进左偏,一边拍打附在身上的火苗,一边向前疾跑。 中药柜是木头制的,整排该被烈火灼烬,李白脚步一顿。 面前是突如其来的、崭新的世界,属于话本里的纷呈。 三行九排、被扁鹊念叨的药柜子,大放异彩。那是冰的笑靥,捧心西子、梨压海棠的风情。 柜子皆成了冰霜,煮一壶茶尽洒都不大能破解。 李白根本不顾眼前的如烟之寮,沿着火径上前,柜面太滑,索性握拳去砸。 “什么药草,冰劲这般强烈” 他的手背被冰屑扎出了血,身体似在切割昏晓,一阵热一阵寒。 已而,整个人定格在那里,有个东西在唤他,视线所掠处,是一柄剑。生而为杀,出鞘的剑。 那柄剑,他似曾相识。青紫的剑脊敲打他的心扉,他顺手从火中取了来。 剑锋犀利,破冰取物,不过尔尔。 他抱起装药草的抽屉提腿就是一个百米冲刺,孰知,刚起步,脚踝就被拌了住,摔了一跤。 药草被中药柜子抛出,火势蓦地止息,周身的冰霜封住了火的嚣张。 “该死!”李白嘶了口气,双手撑开身体,握紧剑,径朝药草奔去。不过脚步虚浮,他膝盖上的表皮好像破了,有血散在裤上。 关键时刻,右手就要触到药草时,李白错愕地愣住。 那东西,在他眼前消失不见,就像去无踪的风。 忽的,一股强劲的力道朝他袭来。“啊!”随之李白就像断线风筝,倒飞而去,有人趁机踹了他一脚! “唔呃。”李白挣扎着从火堆里起来,衣服尽数烧毁,身前背后白嫩的皮肉被烫得通红,像怒了的牛的眸子。 火势愈发势猛,他躺的位置恰好是碎裂毁坏了的摇椅。 放眼望去,最后仅见的是一角衬风飘扬的红裙。 “不好!老头儿还在外面。”李白大惊,方才那人夺了扁鹊的药草,难道就是冲其而来这火,或许不是这老头放的。 李白绪如泥潭,一时攫不开。强忍着俱疲的身心,按着小腹向右渐步而去,捡起剑郁闷的再次冲向门口。 期间,木梁落了下来,差点灼了他的眼。 出来后,扁鹊仍昏迷不醒,却并无大碍,没有受伤。 再后来,火熄了。一条从云层穿梭而过的龙王救了这片林。 李白坐在不成模样的屋内一角,扁鹊躺在缺了一半的木床上。 低着头,看着满堂灰烬,不知在想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4。 忘记了一些东西该怎么办? 如果说寒梅是冷东拜谒春宴的晚礼服,那么聒耳蝉鸣就是夏末为凉秋奏的一支协奏曲,平平仄仄、抑扬顿挫。 只愿鸣一夏的蝉,声嘶力竭。两屋附近也长有些桑树,不过稀拉。暖风呼呼地拍打秃秃的树枝,吹散了高亢。 待扁鹊醒来,已日上三竿。 扁鹊打了个哈欠,四下摸了摸,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继而又见李白抱膝蹲在角落里,他挠了挠烧糊了的头发,说:“唔,我药呢?” 李白揉了揉干瘪瘪的肚子,乜斜他一眼:“我饿,吃了。” “你!......你...”扁鹊气得蹭蹬一下从木板上站了起来,后又按着眉心来回踱步,鞋履踩在零零碎碎的焦炭上喀嚓喀嚓。 “你是炉胃那么冷嗦嗦的东西你硬生生给吃了下去你怎么能吃你怎么能吃......诶——愚笨!” 扁鹊怒其不争,脸色晦明。“你过来,老夫帮你把把脉,看能还续几日!”他铁青着脸说。 李白噗嗤一下笑了,这老儿说话像唱歌,语速极快又咬字清晰,不该像一个生气的人应说的话。 “你还笑得出来你......”扁鹊气到不知该说措什么辞来训斥他,只得萎靡地喟叹,眉头耷拉下来,“还有些什么心愿未了,趁还可活些时日现在说了吧,老头子我...能帮且帮。” 李白眼睛咕噜一转,像初升夜空的新月散发着狡黠的光,“唔....我想想呐,哦对了,我还想再吃一次!不管饱,那草味道也还不错,有一种浸在甘泉里的荔枝的果感,咬一口,竟能闻到腊梅的香气。” “哦,是...真的吗?那东西,真有这么好吃吗?”扁鹊咽着口水凑近,像个初窥世界的孩童好奇地盯着他左看右看,那表情似在等他说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白吧嗒吧嗒了下嘴巴,他舔了舔饯唇,“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脸上的表情丰富精彩,仿若唱腔的小生。 扁鹊瞪着一双喜气盈盈的眼睛看着李白黝黑黑的脸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真想尝尝那滋味,真想尝尝啊。”他颇有些后悔,后悔没事先夸大那药草的危害。 李白咧嘴,正欲戳破他自个胡诌的谎言时,眼神一变,像只狩猎蹲守的鹞鹰锐利了起来。 “你听。”他说。 “听什么”扁鹊满腹疑窦。 “蝉声弱了。”李白道。 扁鹊不解:“可能唱累了吧。”说完鄙夷地看了眼李白,像在怪他大惊小怪。 “可还没立秋呢!就算李龟年当年流难江南时还会琴词酒赋、高歌引吭,更遑论这些经三年才破土的蝉。”李白举了个例子,严肃地反驳。 “李龟年谁啊。”扁鹊狐疑。这人,不是失忆了吗? “对欸!是谁呢”李白一怔。狠敲了几下脑袋,“是谁呢......”他...想不起来了。 扁鹊瞟了他一眼,不做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5。 书生。 小屋已西的地方,绿林逾静。树枝藤蔓遮掩缠绕,束束阳关透过树梢,人的影子在老树下静谧斑驳。 “小生不才,姑娘既出落得闭月花容、水灵悦目为何要行此鬼蜮之事” 一根木簪插发髻,穿云纹水墨长袖的白面书生擦了擦鬓角细汗,颇有些曲谨地说。 “要你管呀!”回他话的是个苗条纤细的女子,个儿不高,稍矮。年龄不大,及笄未结缡。 白玉无瑕的娃娃脸上两剪清淡柳叶眉,青丝松松挽就,扎两团红烧狮子头。 “你这穷生,既然跟来就别吵吵。本姑娘烦的慌!”她又道,不过语气教先前更为辛辣。 “小生仅是看不惯姑娘如此戕害摧残这些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的知了,有道云:己所不欲,勿施于蝉是邪!”书生义正言辞地说,身子竟激动地微微发抖。 “哼!”姑娘不理他,瞪着双剪水的眸子凝视树上栖息的蝉,伸手一捏,薄蝉敛音落到泥地上,却余韵未销。 她拍了拍手,叉腰看着这个俊秀如山竹、儒雅似白鹿的穷书生道:“你这个外来人,不知道吴地的传说。本姑娘不怕告诉你,我们吴地自古就有一句俗语:蝉在叫,人坏掉!听见蝉鸣的人都要倒大霉头!傻瓜。” 这姑娘非常人也,生起气来,脸颊上会有两口浅浅的梨涡,此际又轻咬着两颗莹莹虎牙,模样甚是可爱。 书生呆住了,而那姑娘竟褰裳踩着树干跳了起来,只听哎呦一声,书生被弹了一个响亮的脑崩。 “小乔姑娘,小生哪里得罪你了?”书生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小乔吃痛地说。 “哪里都得罪了!”小乔生气地上下看了看他,张着一口似涂了桃红丹蔻的粉唇说道。 说完又白他一眼,少女不经意的风情,惹得书生心如小鹿怦怦乱撞。 孙大公子怎会派这么个迂腐呆笨的人来保护我的安全再说,看这书生比我还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怕风一吹我还得去扶他! 不知道阿姊那里可还撑得住!唉——得加快行程了! 小乔暗暗地想到,正准备动身离开,走了几步才记起什么,回头嗔道:“臭书生,你还不快快跟来” 呆如木鸡的书生三魂入了躯壳,忙挥手应道:“小生就来,就来。” 俩人渐行渐远,行过处,微风拂拂,蜕壳空响。 书生周氏,名瑜,字公瑾。 不知从哪而来,也不知要到哪而去。自生来不曾见过父母亲朋,一直颠沛流离飘荡。后来,侥幸得一面慈髯白的老翁收为徒弟养育教导了十七载,并赐了姓氏。 他们一同处于山林之中,朝拾野果吟诗赋、暮来钓鱼倦鸦鸣。 他没学到什么驱魔降妖的本领,一些儒法之道尔尔。但好景不长,老人某一天突然不见了,他就出来寻。 他怕的不是老人失踪或死去,而是抛弃,他怕自己又变成茕茕孑立的孤单一人。 因分不清东西南北,就凭自身的六感而行。 途经吴镇,这个钟灵毓秀的地方,这个山环水绕的地方,这个令他心醉神迷的地方,索性留了下来。 现在,在孙府帮工。因会些策算谋略且生的一表人才卓尔不凡一见便知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便被孙府大公子伯符看中招为入幕之宾,为其排忧解难时,顺带打听老翁的消息。 前些天,雨落之日。 乔府长女大乔染寒,病重塌上。 乔公不忍女儿受疾病之苦,便发榜广招杏林高手问药,消息不胫而走,各路神医圣手闻讯前来。皆无果,无策。 而我们这位欣赏大乔的孙大公子顿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每日愁眉苦脸、怏怏不乐。 恰巧,书生周公瑾游历时听闻过一位妙手回春、医术高超的神人,带下医秦缓。 便与孙郎一说,伯符大喜,即遣人牵来一匹汗血宝马,准备快马加鞭去寻那人。 公瑾自告奋勇,他急需展现自己的价值。然而,躲在厢内偷听到的小乔也举手嚷嚷着要去。 孙大公子斟酌一番了后,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了自己的这位只见一面就已推心置腹的男子,而他则继续守在大乔姑娘的厢房外。 小乔本想让那大公子随她一同,好考量他对自己阿姊的真心,孰知算盘落空,陪行的竟是这个拘介无聊的酸腐书生。 哼,书生神马的最讨厌了! 所以,在路上,她才百般不待见这人。 虽说他长的帅,但听阿姊说,长得帅的男人都是口蜜腹剑的色胚之徒!不能轻信,不能倾心。 但命运小顽童搭的红线,总是悄悄又随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6。 寒千玉玲珑。 十二时辰前,苍梧西南,藏龙涧。 谷底有龙,属火。喜好宝物。 胡子稀拉、面容沧桑的男人站在一口涧前,涧深而邃,长不见底。 溪行而下,贯穿幽谷。两岸岩石陡峻,石壁上黏着湿滑暗绿的苔藓。 雨纷扬,乌桕树的枝头挂着寒意,树叉上的木巢内几只嗷嗷待哺的山麻雀,稚嫩的幼雀上盖着男人的布衣。 男人叫后羿,从北而来,那里没有绿树成荫,没有候鸟成群,是陆的尽头,一汪大海。 波澜壮阔的大海旁,有他赖以生存的部族。 族内有一姑娘,饭后闲谝、每逢死党损友提起她时,后羿那张黄铜似的脸都会红的滴血。 渐渐久了,族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爱上了某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家家,喜欢的紧,除了姑娘本人不知道外。 姑娘叫嫦娥,美如画的人儿,后羿心尖上的人儿。 近些日,后羿所处的部族被海中的虎鲨氏联手海十三部夜中偷袭。 战争突然,来得猝不及防,星夜昱昱下的大海暗潮汹涌。 雨亦如今日,却不似今日。海面上间不停歇的水沓就像那晚死去的人,雨刷去了血,大地却染成红灯果的润脂。 奋勇杀敌后,才发觉自己心爱的姑娘被栖冰水母族的冰母嫉妒而暗下毒手! 躺在床上的,不再是那个他心爱的活生生的姑娘,而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冰人,一个全身结了的冰的女人。 其来不及收拾尸横遍野的战局,罔顾惨死沙场的兄弟挚友,提弓拿箭,径朝大海而去。 海像蓝莓,美得彻底。汁却是紫红的,它儿女的鲜血。 两天三夜后,男人浴血而归,身上到处浮肿,尤以右手两指为最。头发乱如海藻,左手提着那冰母的首级。 那晚夜点篝火,男女老幼头戴白布,奏芦笙,是他们部族的礼仪。悼念死去的人,和跪祈天上的火神庇佑他们赢得了又一次的胜利。 大家盘膝围成圈坐在一起,有的人仿若在笑,眼眶里却积蓄泪水。一些人从头到尾都在哭,哭到最后却拿起身前的浆果狼吞虎咽。那本是给死去的英雄们吃的。 而更多的人,眼神滞然。 篝火要燃七夜,夜夜阑珊。化为灵魂的人儿,才好找到回家的路。 老祭司三天后天不亮就找到了他:想娶我女儿,就去找寒千玉玲珑救她。这是原话。 后羿理解为:要救我心爱的姑娘,就必须找到寒千玉玲珑! 后羿把肩上负的火弓取了下来,手指沿弓稍开始点触。 令人惊奇的是,那柄散发夺目金光的神弓开始黯淡下来,最后竟然不再发光,变成一把生了铁的器具,毫不起眼。 “嫦娥等我,待我取了寒千玉玲珑就去救你。” 说罢,后羿将弓带箭筒一并藏入不远处的灌丛中。几只画眉惊得飞了起来,就算在尖叫也像是在奏鸣悦耳动听的歌曲。 有一只却不怕生,探头探脑钻进了去。啄了啄羽毛,就蹲下身子,俨然将其当成了一个休憩的暖窝。 后羿笑着摇头,后又敛了神色,悍然跃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7。 还。 吹风了,无疆之马。 碧波万顷的西湖,湖面幽咽。一只绒黑的天鹅弄水嬉游,近看,是艘乌篷船。 在船头,俏坐着穿小袖交领单襦裙的姑娘。云鬓半偏,别钿头银篦。 光柔明瑟,姑娘青涩白净的脸蛋上晕着一抹娇红。 她衣裳的颜色素雅,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蓝绢为面,腰束白缎,系翠绿宫绦。 袖里藏花接白绡,忍冬攀缘绘裙幅。 她紧攥着胸口,仿佛怀里藏着什么宝物。 “老人家,尚需多久才能靠岸呀”姑娘开口了,却小心翼翼。 在船尾撑桨的老人,面慈髯白、精神矍铄。他笑眯着眼、不紧不慢地应答:“姑娘莫急,再过小半柱香即可泊船。” 姑娘闻言,攥领子的纤手微松。又拘谨地坐好,端正。 老人眼里的好奇之色渐欲浓深。听口音和来处,似是洛镇之人 有趣,有趣。老人瞧见姑娘衣裳上辄如水纹的幅绘,又细看了眼她右边空无一物的地方,不禁摩挲起了下巴。 忽的,天空有如云蒸霞蔚,像幅沉入清砚池的罨画。 湖面滚滚,嘶呼声阵阵。 姑娘理青丝的柔荑一滞,遮压波光潋滟的倒影是她心底最颤栗的东西。 老人抬高帽檐,湖面上又多了几个黑点。 鬃红如朝,项白如裘,膀翼云沼,腱绕紫雾。是沧云骥! 一行六人,呈三角,皆披盔戴甲。 喝令的是个苍髯如戟的男子,寸头、冷面、独眼。 男子驱马落到船首前方,手挽缰绳,用不容置喙地声音高亢说道:“烦请姑娘回去!” 在他说完,其后五人将这艘小船重重围困。 老人放下桨,此时已然用不到它了。因为,沧云骥振翼将湖面竭力维止的平静打乱,小船在水浪层层中左摇右晃。 老人撑船手法纵然再高,亦也有无可奈何时。 姑娘咬着下唇,不为所动。但目光却倔强地瞪着男人。 男人见此举,颇具无奈地弹了弹左眼空洞的眼窝。 他横槊,威严厉色地说:“丞相废了多大气力才寻得此物!又耗费钱财万贯才请出那人替你偷得,怎,你要还” 姑娘偷瞟了眼袖手而立的老人,似不避讳,不卑不亢地回:“可它,终究不是奴家之物!偷来的,心里难安。” 老人闻言,忙压低帽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好像有某种情绪在流窜。 “那里,不受本将管辖!”独眼男人提高了音调,又道。 “轲儿会护着我。”姑娘莞尔,肩膀耸了耸,看向右方。 只见,一团黢黢的黑影如燕跃鹄踊蓦地隐现。 大苇莺的啼鸣细细碎碎,割裂了风的柔和,雌鸟发觉它的蛋少了一枚。 不久,在那船上,姑娘的身畔。妖冶如火、身材玲珑穿红裙的女子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嫣然一笑。 她一扬如瀑的黑发,勾起姑娘的腰肢,大咧咧地说:“对!没错!有我在。” 说完,妤若玫瑰、迷似春烟的女子又不见了踪影。 独眼男人挠了挠头,“既然有阿轲姑娘陪同的话,倒也...可....” “夏侯统领还是请回吧,今时你是留不住甄宓的,待奴家还了宝物,自便会去与曹公解释。”姑娘右手轻拢耳垂后的细发,恳求着说。 姓夏侯的统领右眼扫视了一番自己的手下,又瞟了眼无动于衷的老人,“夏侯追查甄姑娘时受阻,一穿红裙的女子半路将其掳走,后消失于吴地。是夏侯无能,但夏侯之窘相若有人吐露半字,呵。” 手下五人虽面不改色,却冷汗涔涔。 他一扬皮革马缰,“走!” 呼呼。六对羽翼风起西湖。 姑娘不语,目送他们离开后。 一把揪住又出现在身旁的女子的腰间肉,瞪着兰花眼,“你干的好事!” “我这不是为了你嘛~”叫轲儿的女子掐笑,脸巴子腻在姑娘怀里。 在两个女子调笑间,水波徐徐向后掠去,老人在撑桨。 阿轲缩在姑娘怀里,眼睛却盯着老人看了两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8。 这章不知所云。 “不知两位可有人姓秦名缓若有,请帮帮忙,快去救我姐姐!” 姑娘小乔和书生周瑜同站台阶上,小乔在前。 小乔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急切又有些拘谨地说。靠在废墟里的两人,衣衫褴褛,却是扁鹊和李白。 “小乔姑娘,圣人曾云休以面观人,但这似被火烧的屋,若是大夫的话应然不会这番大意,小生只怕......伯符托吾保护姑娘,姑娘且站小生身后,待小生问个究竟再做定论。”周瑜侧手拦下褰裳上前的小乔,婉言说道。 “哼,婆婆妈妈的,完全不是大丈夫所为!”小乔瞪他一眼,又狠狠踩了他一脚。阿姊在床榻上等着我找医生来呢! 周瑜垂帘看着白布靴上的一团黑印,捏着腰带上系着的那块一看就是凡品的玉佩,委屈地说:“我只是一介书生啊。” 小乔看着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蛾眉微蹙,她拧了一把周公瑾比她还细皮嫩肉的胳膊,正要恶言相向时。 李白笑嘻嘻地伸出手指向扁鹊,打断了他们的“打情骂俏”,“他是。虽然卖相不行,但是货真价实。” 书生目光掠向老人,轻微嗅了嗅鼻,从老人身上有透出木炭和药草的气味。他心中了然,却不免一怅,小乔姑娘要找的人似乎近在咫尺,可自己要找的人却在哪座天涯 七月临下旬,孑孓将晚迎。流萤抱秋星,花苞才几许。来不逢时,桂花还未开。书生在心底一叹,师傅走前留信要我在此等的人,你到底来了没有? 小乔没在意周瑜心底那点小情绪,就算知道,依然不会搜肠刮肚找几句至理名言来安慰他,因为不熟。 可她对待李白和扁鹊却相当恭敬热络,这让周瑜脸色不禁更加抑郁。好在他既不褊狭也不戆直。心结就像那飘霭的云,不一会儿就散了。 只见个不高的小乔枉顾仪礼的撸起袖管,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莲藕臂。她从手腕上取下那环色泽鲜亮的翡翠玉钏,弯腰递向老人。 “两位先生还请随老...本姑娘去一趟寒舍!” 书生周瑜见小乔从旁蹿过,刚要开口。小乔捏紧了拳在他面前晃了晃,大意就是:你敢再说一句,我就弄死你! 好嘛,不让说就不说嘛!我还不是为了......周瑜委屈的扁起嘴巴。 扁鹊终是没有接过玉钏,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自个儿的药箱已经被烧没了,他揉了揉发昏的脑袋。 还是等到了地方,瞧了病状,再向主人家要些药材来吧。 “走了,阿菊。陪这小姑娘走一遭。” 小乔固执地还要再递,扁鹊却是目不斜视地推开她自顾的走了。 李白随后起身经过小乔身边时,大声挖苦着:“别管他,这老头儿脾气虽然死犟死犟,但是是不会要姑娘家家的东西的!我看这镯子价值不菲,还是等到了你家给点碎银子花花就成。” 书生挠了挠头,这俩人真古怪。不过还是小乔姑娘最古怪。 “小乔姑娘,别再揉眼睛了,你看你眼睛都红了!”周瑜好心提醒小乔,怕她像她姐姐一样也得些莫须有的疾病。 “滚!”小乔放下袖管,红着眼眶又瞪了他一眼。 阿姊,得快好起来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29。 西鹿顶儿。 画栋雕梁的大宅,进垂花门,转影壁沿着游廊,花墙子旁种有箨鞘绿叶儿尖的四季竹,过月亮门儿到西厢,推开拦路小木门,入眼一株老槐树。秋还未来,树已老。树下,铺一片片金蝴蝶,黄橙橙的叶儿上悠悠晃着一个载起岁月河流的竹摇椅。 厢房的主人原意是种白玉兰,那种芳香淡雅的花儿才是其的心头好。 可她俩的爹爹为了官运亨通、出幽升高,力排众议每户院子里都改种上了老槐,除了北房的银杏外。 老槐前西鹿顶旁,矗一座略小的耳房。房顶平直,砌了口烟囱。 暮色里,万户香气飞檐去,炊烟袅袅兮。 黑绸乌金滚边绣祥云锦袍、戴白玉高冠的俊逸公子哥和一个老来俏的富态翁并行站着。富态翁脸盘圆滚,衣服华丽却裁织的稍紧,本就臃肿穿在身上显得更胖。 微风不徐,也不燥。却缠在那公子哥的眉间,画下三两忧愁。 富态翁抬头看了看天,心中拿定了主意,胁肩谄笑地冲公子哥说:“孙公子,至于食时也。想必,令尊和令堂都在等着公子归堂用膳呢。再说小姐病重需要休息,也不大愿意见人。” 言下之意是,这是俺们未出阁的小姐住的地方,你一外人老杵这,不大好吧。更何况,小姐还不愿意搭理你呢。 富态翁在心中颇有些不屑,像孙伯符这种混吃等死、不务正业的浮浪子弟,他是最瞧不上眼的! 公子哥摸了摸瘪下去的肚皮,不以为然地拍了拍富态翁的肩膀吩咐道:“哦,叫那个厨子给本少爷炒些好菜,鼓刀时声音不要弄得太响,紫菜蛋花汤鸡蛋要搅拌均匀,莼菜要刚出水儿的,鲥鱼清蒸。再做一碗抄手,清汤,不放红油和蒜蓉!” 说完还吧唧了下嘴巴,似乎很是期待的样子。据说那个掌厨的耳顺老汉,手艺高超。 那还能叫抄手!清汤,不就成了饺子吗?再说了,你一地道吴地人,不吃馄饨吃抄手 富态翁登时就不乐意了,不过碍着他爹孙破虏的威赫只得继续哄着这公子哥的面子:“想策公子应吃熟了家里佳肴,那庖丁老勺做的饭菜会不和公子口味,公子还是......” “米是籼米,还是糯米”公子哥孙策摩挲着下巴,问了个不着边的话。 富态翁一愣,心里琢磨了一番,耍了个心眼:“为了小姐早日康复,今儿老主人嘱托老勺日后旦旦蒸粳米。” “喔——是粳米啊,我最爱吃粳米了!”(才怪...) 孙伯符浮夸地装出一副非常“高兴”的模样,还狠狠拍着富态翁的肩头。 所以说,你是真准备讹我们这了是吧?富态翁脸色一沉,心中腹诽。正苦恼着再找些什么理由来撵人时,孙策冁然而笑,大步离开富态翁的身边。 他的入幕之宾周公瑾和那个似扎丱发、比乔儿矮上许多的她的妹妹,从那个满布爬山虎的月亮门而穿,带着俩黑不溜秋的外人回来了, 富态翁扭头望去,先是一怔,然后连忙拘腰迎了上去,脸上眉梢带喜、笑如春风。仿佛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0。 敢问老先生何为神仙须? 孙策走路很快,目不斜视、高视阔步。 可有人比他更快,那个富态翁像一股风,呼啦啦地吹过。 一晃眼就到了小乔跟前,看得扁鹊和李白四目相接、目瞪狗呆。 小乔面不改色,仿佛习惯了似的。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在里屋呆了一天了快。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路上有没有什么歹人对小姐不轨的,小姐饿了没有,我现在就去让老勺多做点菜!”他的行为夸张嗓门很大,却很暖。 又悄咪咪地压低声音:“那个书生在路上有没有对小姐行轻浮之事这个孙伯符到是贼胆包天,差点就让他趁虚而入进了小姐闺房,不过还好被老徐我拦下了!不过小姐,这俩‘黑炭’岂是神医” 姓徐的富态翁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站在南墙根等日影斜落的两人。 “奇了个怪哉!这个胖先生跑这么快,居然一点都不喘艾!”李白乐呵呵地笑着,戳了戳假装高冷的扁鹊,没想到就被扁鹊反瞪了一眼。 “阿菊,在外边,要深沉。”只见扁鹊双手笼袖合在一起,意味深长地说道。 其还和那个胖胖却打扮得花哨的富态翁对视了起来,两人皆是心头一阵灼束,忙移开了眼。 在一旁,书生周瑜肩膀被孙伯符双手钳住,后者极为赞赏地看着他,但眼眸里却藏有丝疑色。 书生轻瞄了眼小乔红彤彤的脸蛋,收回目光,挺直了身子,诚恳而兴奋地说:“得伯符嘱托,小生幸不辱命!” “好!好!好!”孙策欣喜得大叫。 “不要大喊大叫!”小乔薄嗔,气得叉腰。但看到周瑜祈求地眼神,和孙策焉了下去的脑袋,居有间,放柔了音线,“姐姐需要休息。” “就是!”富态翁像是找到了靠山,附和着说。旋即,又用眼睛眄斜睬了他们一眼。 “你也小点声!” 富态翁一窒,心愤难抒,垂头丧气了起来。 周瑜掩笑,真是个脾性蛮矜的姑娘。 “你别笑!” 周瑜:...... 孙伯符见怪莫怪倒也不恼,毕竟爱屋及乌嘛。 他早就松开了手,此时又急冲冲地走向扁鹊和李白,见他双手抱掌前推,施了一礼。 “不知两位阁下,孰是秦缓” 这个纨绔公子哥,身子磬折,装模作样起来,到是让人如沐春风。 李白改左手抱剑,右手指着“老成持重”的扁鹊。 “他。” 这个小扈从怎么这般肆意,怀中宝剑非凡,有恃无恐的!不过,从他自然而发的行举和那蓬诟老头作态傲然骨子里却平敛伏锐的气质,炳如观火,这俩人,非俗子! 孙策心中揣测,却暗自窃喜。讷言敏行,不敢大意。“还请先生随余来,乔姑娘病重,伯符全仗神医妙手回春、去除疟疠了!事后,无论成功与否,定有不赀之赏厚酬。” 他让开路,手伸向被晚霞熏黄的木门。 在这一刻,那个俊逸的公子哥褪解了所有伪装,没有隐忍与率纵,平淡像一汩细流。在那渊黑袍子下的男人,唯一一次把他的世界让给了别人。 夕阳西坠,婀娜多姿的霞绮缤纷万状,弥漫了大半个天空。云来云往,起合散飞。雀儿啾啾,赶之不走。远岫沉朦,渔歌唱晚。他的世界,奇艳多彩,真美。 门后,透过桃木屏风和丝织罗帏依稀可见,二八年华、香腮洁白的姑娘檀林深凝,呼吸沉重。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两个丫环在旁,小扇轻摇。 李白抱剑,眼神澄澈,好整以暇地端详着树前气势昭然的男人,和那些个期待的目光。 愈发对自己扑朔如烟记不起来的东西,失望。 好想,记起来啊,毕竟那曾是属于我的世界嘛。 ...... “神仙须七根、女儿泪一斤、三两泽鱼骨...” 进入门后的只有老人扁鹊和姑娘小乔,除却李白舒服地躺在摇椅里晃星星外,其余人都在屋外干等。 扁鹊出来后对着孙策说了这么一席话,孙策嘟嘴,心里一阵肉疼,不过尔后又自顾地笑开了,想到了什么开心事。 笑完,孙伯符问了下书生,适才羞赧地冲扁鹊说:“老先生,吾才薄德疏、牖中窥日,纵然公瑾春风化雨也不知这神仙须和女儿泪是个甚么东西” 周瑜如小鸡啄米,又凑了身子过去,侧耳恭听。心里打着小算盘,小乔姑娘去陪她阿姊了,待她回来,我才能卖弄卖弄替其解惑一二。 “神仙须,是老白参的芦头,不过要八匹叶。女儿泪则是泊青湖紫菱鲤的鱼籽,需鱼鳞百个夏、冬轮。哦对了,还需要一些柳树皮来治头痛,普通的垂柳就行。” “我滴个乖乖!”富态翁听得一阵头晕,书生也是眼睛瞪大,这得花多少银两啊!悄悄瞟了眼孙伯符,发现他居然还在笑! 笑得像个二愣子。 “美人面,最风情。美人泪,最伤情。美人心,最深情。不过在我看来,凡众生相,皆是虚妄。你说对不对啊,李龟年。” “李龟年啊李龟年,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阿菊,你在念叨什么?回去啦。” “老先生请等等,用过膳,再走也不迟啊。有上好的桂花酿、金桔蜜饯和薄荷条头糕是老主人方才特意叮嘱我拿来款待二位的。” “那就等等再走!”听见有酒喝,李白一下子来了精神,勾住扁鹊的肩膀替他答了。 “对嘛!我这就去筹备,诸位稍稍等会。”富态翁兴高采烈、屁颠屁颠地跑开了,从耳房里拉出一个年纪和扁鹊差不多的老人,穿月亮门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1。 鲤袖节。 夏之蝶,鲤袖节,杏花游溪街。桨声灯影笙歌夜,喜鹊把花衔。乐箫韶,曲桑林,栀苞吐露芬芳馥,少年心如注。佩玉离手可别怯,越明年,伊人红妆入青庐,才知情字苦。 每年夏至后、中伏前,第二个庚辰日,是吴地最热闹的一天。 掰掰手指,岁月赓续。若不嬗递,理是今日。 不管大姑娘小姑娘,甚至老姑娘,都会情悸起来。她们用花瓣温熏的水靧面,铅华敷脸,朱门绣户的小姐们则会用上别地来的上好珍珠粉或迎蝶粉,再拿青雀头黛描眉,檀红胭脂绵燕支蘸唇、点腮,画桃花妆、仙蛾妆。 腰裹白素,系容臭花囊。头上插着步摇、玉钗、簪子、珠花等等花样,结垂鬟分肖髻、百合髻、抛家髻各色鬟髻,穿一袭红鲤锦鲤袖的衣裳,大大方方地出门去。也不怕受人诟病、品头论足。 因为今儿是鲤袖节,属于姑娘家家的节日!也是少年郎的节日。 女为悦己者容,姑娘打扮给谁看当然是情郎嘛! 莫夜,明月芦花,星光璀璨。 暗红的、深红的,一盏一盏暖心的油脂灯升了起来,接二连三。 洛镇不比吴地,洛镇狭小且涸,吴地广而阔,泽肥河润。东西各有一条溪街。 乔宅居中靠西,对门是孙府。往西走二、三里路,会看到有水泛泛,浅而没踝,深掩小腿。 水下铺着鹅卵石,水中映着美人树,水面月粼粼。有鱼百许,有童嬉戏,有侣同携,有声震聩,是溪街。 街宽约七米,两岸有水榭,也有房舍、行廊。有小贩,有吃食,有酒肆,有幌子翻飞,有泥巴塑的“兔儿爷”,有小拨浪鼓,有七音埙响,有糖画黏黏,有情人幽会君赠玉来奴送囊,有人脚丫拍水花咬糖葫芦,有人拈花枝赏芬芳,有人撑杆挂灯笼,有竹蜻蜓浮空又点水,有孩童笑完又哭,有大人拍背安抚,有万人空巷,有万家灯火,有万头攒动。 鲤袖节仿似七夕,又不同于七夕。其中别异,大抵只有吴地人才知晓吧。 吴地逾东有个小亭燧,台上有两个戌卒守望,有一个小提灯搁中照明。台下有马有草有积薪。 朝北的士兵比朝东的面容略显稚嫩,然而受到难得的不虞之誉时,朝北的士兵作态却比朝东的更谦逊。 朝西的女墙上垛子旁,穿黑绸锦袍的男人危坐,两条腿在晃儿。 男人手握陶埙,指头闭了又松,埙音拙朴又幽远,托着风儿悠悠,吹的阳春曲。 每逢鲤袖节,男人都会带来吃食犒劳士兵,陪他们一齐守卫家园,再说一些勉励的话,年年如此。 只不过今年的曲儿,比往年的更好听。两个兵卒心里皆是这般想着。 他的眼睛笑亮了眉,心里好似藏了什么春。 ...... 乔府。 药材被孙伯符找来后,大乔的病被扁鹊灌药给医了好,尚还虚弱。 乔公大喜,挂红纱灯,摆宴筵,邀上座,席上富态翁不断侑觞,往日里滴酒不沾的扁鹊喝得脸色酡红,晕头晃脑。 李白在一旁边喝边笑,老头儿在吹嘘,在王婆卖瓜,嗓门还极大,跟那富态翁一山更有一山高。差点没把自己过活的手艺给交了去。 书生周瑜吃了丁点,不太饿。在这喜庆的日子,他的眼神像无烟的花火,圈进繁花似锦。 他看见孙伯符提着贽见礼,半道转来,托给了富态翁后便消失无踪。 他看见小乔没吃,却偷偷卷了些糕点应去找她阿姊了。 他想,小乔过月亮门时,应该会看见孙伯符背对着西厢房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他想,小乔应会眉舒目展,不去打扰害羞的伯符,蹑脚轻轻推开木门,跟她阿姊去说悄悄话。 他能感受到,那个叫阿菊的人表相开怀,心里难受,不知为何。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出了异状。 风吹进书生的衣裳,走时惊惶。 当他看见李白也离席了后,就不再自酌,背对灯火通明,走向草木扶疏。 这个世界忽暗忽明,平白与幻真合为了一体,变肮脏的却只有他的身体。 从他眉心联络身躯各处,烙印红符血咒。他本是魙,浮萍无根,师傅领他回来,他便报答师傅恩德。 师傅要他崇儒,扬浩然气,他便读尽诗书万卷,师傅要他学武,斩除佞恶,他便手握兵刃戈矛。精于物者以物物,精于道者兼物物。可他两样都没学来。 现在,师傅要他秉刀。杀一个神祇,一个不愿再做神的神。那人,他等来了。 在黑暗里,他无所畏惧的笑着,反正心脏已经不会再颤抖了。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 过了小会,他停下脚步。揉了揉眼,怎么会这么痒。 李白绕径行,碰到了个下人,便让其领路带他去湢室洗了个澡。冷水直淋,散了酒意,喝点那小厮拿来的东西暖了胃口,神清气爽。 再借了身蓝鲤袖的细绢衣衫穿,手握青莲剑,恣意束了腰,恰若流星划白虹,云似发,又一翩翩少年郎。 扁鹊刚好要出恭,遇见了他。 扁鹊笑着赞叹一声,“打扮了一下,阿菊你到挺好看的。有老夫年少之风采气概!” 李白回之一笑。 他听清了前句,以为已是完结。若他听清了后句,故事就将开始。 “难怪那小狐狸喜欢你喜欢的紧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2。 小星点。 人行于黑暗,追随黎明的花朵,一步一步。四野阒然,由憧憬兴奋到恐惧,会经历多少步 后羿在下落时想了想这个问题,深思熟虑后,由衷的佩服这个出题的人。 溪涧底,书者执兼毫,气势如虹,湖笔一撇,矫若惊龙,一条狭长的清川横贯,滔滔浟湙。水中似冷泡着碧螺春。 水下十三尺,会看到酒於菟依附酒草成群,驱走那种模样若猫的水灵动物,扒开透亮的酒草,一方置锥之地。 入口被锒铛合锁,像是猎户随身携的捕兽夹的东西咬住中心。 如果有人找准地理位置,再轻按那捕兽夹,那么他所期待的“桃花源”就会呈现眼前。 福祸相依,事与愿违。 桃花源是一个溶洞,洞内阴暗潮湿、怪石嶙峋,并有横扫森林的阵阵狂风,和嘶鸣的兽声。 有一种虫,叫“小星点”。 它们弱视,终年栖居于溶洞,以水为食。 立秋时,雄虫会浮在溶洞里的那口色红茶的地下湖上,展开双翅求爱。 头顶的钟乳石在它们翅膀绽放的水蓝色微光中百花争艳,青光潋滟对上白浪滔滔,剔透的花儿从中斡旋。 石柱有如银河倾泻,同又琳琅满目。山鹰振翼欲飞,它渴求自己的领空。老学究气把圣贤书卷成棍敲打一个蒙昧顽劣的小猴子,猴子脚下踩着一条欲伤老学究性命的石蚺。 岁月如磬,草木已葳蕤,猴子仍是不肯松脚。 猴子可不笨,师傅心怀好生之德,迂腐是迂腐了点,但倘若是听了师傅的劝,抬了这脚,那长虫心戚戚地一溜掉,不过几日,仍是会找准机会再害人的嘛!他心如明镜,清楚的很。 后羿盯着这石猴看了良久,这才提脚朝猴子走近,走过春花秋月,走过夏蝉冬雪,走到属于猴子的时间节点,猴子目光炯炯,冲他呲牙。 后羿嘴唇一卷,笑了起来,绷着的脸舒展开就像轻柔的縠纹。 他绕过湖,不去打扰小星点们的交尾仪式,道路时窄时宽、坎坷不平。每踏一步,他的心神就愈发沉重。 往里走,温度渐渐升高,岚烟游弋,跅弢不羁,好似有人在吸烟嘴。 后羿脚步停顿,黎明的花朵近在眼前。 在粢醍的薄雾中,影影绰绰,后羿却能辩得。 一人生双角,坐交椅,眉眼妩媚,唇吐芬芳,穿蹙金衮服,指涂蔻丹,手里夹着镶翠玉烟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3。 阳春面与猫? 李白别过扁鹊,差遣一个小厮去和富态翁知了声,便出了正门瞎逛。 往西去,定春路。 定春路很好辨认,因为这里四季如春嘛,也因为各家门户前都有种上飘香的花儿,有女儿花凤仙,有洁白的栀子花,也有小雏菊。 今晚没有灯火阑珊,沿街漫是人声,笑声,姑娘的娇艳在红灯笼的灯火下欲滴,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在他身后三步内,跟了个双丫髻的小姑娘,模样怯懦,名字叫小玉。 小玉犹豫着,要不要去给治好小姐的恩人说上一说,如果有姑娘把鲤袖贴着胳膊卷上两圈,再递出香囊可是得小心对待的。 阿菊公子实在是太受青睐啦! 才走了没有百步,就有二十三个姑娘对公子暗送秋波,公子......太厉害了! 在小姑娘踌躇不决时,李白故意停下脚步,等着小玉。 人们朝前,摩肩接踵,像一尾尾浮游的鱼,将小玉带了过来。 “小丫鬟。”李白轻言。 脑袋低垂的小姑娘问声,抬起头来。 “啊....公子...公子唤我何事”小玉愣了一秒,又结结巴巴地急忙开口。 “哈,别紧张,我只是有些好奇。”李白道。 “公子好奇什么?”小玉不解。 “唔...你瞧那个姑娘是不是眼睛里进沙子了,怎么一直眨呀眨的......”李白撮嘴,示意小玉看他们右前方一个穿绿衣的女子。 那姑娘,秀发如瀑,半倚窗扉,花儿绕手,轻嗅。 眼睛却不住地瞥向李白,眨呀眨的。恁好一姑娘,怎就得了眼疾。 小玉看去,汗颜,第二十四个了。 “应该吧。”小玉答。 “嗯,我想也是。”李白点点头。 正要走时。“公子,今晚得多加小心呐。” “怎么了”李白偏头。 “今天是吴地姑娘们最开放的一日,我怕公子一不留神会被某个剽悍的姑娘掳走。然后...”小玉说着说着,脸就莫名其妙的红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羞耻的事情。 “那让她来掳我好了!”李白大笑。 袖扬,神气高昂地阔步往前。 丫鬟小玉见他不顾,像是在安慰自己的说,“那姑娘抓人全靠投缘,公子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吧。再说,公子也不似那女子钟意的模样。” “呸呸呸!怎么能在背后议论公子呢?”小玉赶紧掌嘴。 “哈咦?公子呢?......”小玉像要哭了。“完了。” 李白揉了揉脑袋,刚准备提剑,才发现剑托给扁鹊保管了。 他打量了四周,小青瓦清水脊的院子,小而无光。 “嘿嘿嘿。” 姑娘的笑声,从蚌壳窗后传来。 李白:“...” 若能扣破四方的小明瓦,透过梁枋下的隔扇罩。便能见得主人真容。 但此时已然不用。 挂面纱的女子,端了碗热腾腾的面条推门而出。 李白接过,不明就里。 “姑娘此欲为何?”李白略显警惕地问。 “我钟意你,这碗面算嫁妆。”女子道。 这番露骨的言语,李白第一次听见,心神一震,吴地果然不同凡响! 他惦了惦,这面的分量有点沉呐。 面汤淡雅,葱油香郁,他在姑娘面纱后期望的目光中浅尝,面条韧糯爽口,还不错嘛! 舌头舔了舔唇,又想吃第二口了......嘴角差点留涎。 “可否,一观姑娘真容。”李白真挚地说,开始期待起来了。 “我怕你跑。”女子坦率地说。 “你既能抓我来,又何妨怕我跑掉了呢?”李白挠了挠头,遂上前趋了一步。 “妞儿,你面做得不错,以后肯定会是个贤妻良母!不过,这面虽好吃,却不合在下口味。”李白轻佻地吹着姑娘的面纱。 “不要这样做!”姑娘薄愠,显然生气了。 “唔。”李白收敛起了神色,脸庞到是一红,心跳扑通扑通的加快。 那姑娘好生大胆! 她上前了一步,芊芊细手轻按在李白的心口窝。 “原来早是有喜欢的人儿了。”姑娘在面纱后深凝了李白一眼,便不过多纠缠,转身离开。 “不可能!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李白声音拔高了几度。 他伸出手,正要问个究竟时。 看书的人翻过了那一页。 一个提着兔子灯的垂髫小孩把李白撞了一下,也不道歉就溜掉了。 麇集的人潮回来了。 “她为什么会那么说呢?”李白自问。 未多久,一记清脆欣喜的声音传入李白的耳朵,打断了他的思考。 “公子,公子,可算找着您了!”小玉气喘吁吁地说,脸颊额边鬓角被汗水浸得黏答答的。 “公子你跑哪里去了呀?” 李白看着小丫鬟水灵灵的大眼里全是疑惑的色彩,心生逗引,挤出笑容来,“秘,密。” “公子是去吃阳春面了吗?”小玉不恼也不闹,而是一板一眼地说。 “你怎会知道”李白问。 “公子,把别人家的碗都顺来了,可不好哦~”小玉笑嘻嘻地吧唧了下嘴巴。 李白这才发现,手里还端着方才那姑娘的盛面的碗。 “啪。”碗落地,摔八瓣。 一只毛色像三色堇又偏点蓝的肥猫蹿过卖折纸的小贩跟前,跃到李白肩头上,跳下时不慎碰落了那口碗。 那东西有点不像猫,像浣熊,又像龙猫。 李白生气,“你这只狸奴!”。 一个魁梧大汉,声如洪钟:“前面的少侠,麻烦擒住那只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4。 本大爷不是猫。 “嘁,小儿智浅,有眼如盲!你哪只狗眼看到本大爷是只猫了喵” 那肥猫毫毛耸立,肉垫拍地,竖着眼,冲着大汉嚷嚷着。 它的出现,引起了周围一阵骚动,众人抱怀,凑起了热闹。 小玉一脸萌币,这猫竟会说话! 她环顾了下四周,拉了拉李白的袖子,小声说:“公子,这猫邪魅至极,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待会惹祸上身。” 肥猫耳朵一动,扭颈,爪子指向丫鬟小玉,“嘁,都说了本大爷不是猫了喵!” “嘁,一群凡人喵。” 这下换李白愣了,这猫还会吐口水 那猫体态虽硕,身手却极为轻盈,只见它踩在碎瓷片上,四脚并行,从众人空出的缝隙间穿插而过。 而围观群众皆像木偶,给那猫让了路、腾了地。 大汉紧随而至,怒喝一声:“妖孽休走!” 代他说完,登即从木匣里拔出一柄桃木剑,拔出后改握为撑,右手向后,使出全身气力丢剑朝那猫刺去。 那猫察觉到了危机,像条泥鳅,一个完美的后翻躲过大汉刺过来的剑。 少时,有不怕事大的人,鼓起掌来,怕案叫好。 落地后,那肥猫后足踮起,学人立,做了个嘲讽的手势,不屑着说:“嘁,雕虫小技。这种小儿科的伎俩也配吹落本大爷的毛黄口小儿,想抓到本大爷回去在练个几年吧喵!” 个不高,能耐到挺大。 李白渍渍称奇,朝大汉看去。 这人铁面虬鬓、相貌奇异,头盘道髻,簪子从右插左,腰上还别着一根绳子,一板玉笏。 只瞧他铁青着脸,似动怒了。 那大汉抽出绳子,晃了起来,反问一句:“是嘛?” “嘁,你以为就凭老君的幌金绳能困住本大爷了喵”肥猫更不屑了,不过它的行举没有适才嚣张,语气似乎有些紧张。 连它也不确定了。 它的右脚悄悄向后移,好像在准备随时开溜。 李白皱眉,老君,太上老君这不是话本里的人物吗?难不成不是那些个稗官野史杜撰的 剑拔弩张时。 如银铃的笑声响起,“嘿嘿,你这只肥猫不听话,碎了公子的碗还不告罪,看小玉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喵喵喵喵” 肥猫一脸茫然,它的前肢被人钳住,提了起来,离地四尺。抓它的人赫然是先前避开李白视线,闪进了人群里的小玉。 “公子,公子,奴婢逮到这只猫了。”小玉冲着李白挤眼,颇有干劲的说。 “坏丫头,放开喵!”那猫奓毛了,疯狂地吼道。 它咽了口口水,内心十分慌张。 “就不。”小玉驳回,朝前走。 “嘁,若不是本大爷不打女人!......你放不放” “就不。” “你!......” 李白上前弹了那猫一个脑崩,“坏猫。” 事态最后的发展,在众目睽睽下,那大汉谢过小玉和李白,接下猫,用绳子捆好。 当他要走时,目光直视小玉,小玉被他看得稍有些不自在,只好躲在李白身后,腼腆一笑。 他似曾练过轻功,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屋檐上,提溜着猫跑远了。 边跑还边抽那猫的熊脸,“让你皮,让你皮......等下到了老君面前看你还骄傲不!” “嘁,本大爷是不想跑了喵。哼,老君老君就能奈何大爷了喵” 茶凉人走。 李白弯腰边捡瓷片边说:“小玉,看不出,你还蛮勇敢的嘛。” 小玉得了夸奖,脸上红乎乎的。 她帮着捡,过了会道:“公子你瞧,那穿绿衣的姑娘眼睛眨得更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5。 剑! “掌中剑,气顺天地正,念通心澄明。倚马江湖,八方何以辽阔,游浊世兮,四海皆可浣衣!” 半卷短发、踩木屐的男人倚靠黄墙,一席话如夫子念诗,快哉豪迈。 昨日霡霂,墙面像搅拌了后的泥浆。 他腰间悬着柄木剑,剑形谲诡,锋未开,须臾前用桃树枝裁得。男人右手食指勾着股绳,绳末梢牵着个青葫芦。 稍提手,葫芦入掌,拇指弹开塞子,呷了口酒。 酒消情,难解愁肠。 “你从我学剑,遵吾三规三训。 三规:1.尖不指老幼妇孺,惟强者外。2.刃不可乱杀嗜杀,惟仇敌外。3.喝酒不御敌,袭敌不饮酒。 三训:1.拔剑三省。2.心如古井。3.势若掣电。” “师父在上!”眉清目秀的少年见男人说完,忙不迭地跪下叩礼。 男人笑着摇头,微微颔首,算是默了。 他深饮,喉咙仍涩,话沙哑:“往后师父会教你轻功,若有一日,师父不在你身边,你打不过,拼不过,撒开腿就快跑吧,不要回头。” “师父剑术无双,阿斗...弟子承师本领,怎会有敌不过之人?”少年涨红了脸,激动地辩解。 “山近月远觉月小,多哇,多了去了。练剑的,极上者,非吾独尊也。” “你以后,若不想再练剑了,为师不强求,但随身的佩剑要放入我这陋室里,算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吧。” “师父,不会的!弟子一生...”阿斗一片丹心还未表述完毕。 男人摆摆手,笑了笑:“一生太短,还有十七般武艺要学呢。” “不过现在,你得先从扎马步开始学起。”他戏谑着说,当看到阿斗窘迫的样子时,又不禁哈哈大笑。 “把下盘给我练好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6。 呸,真难吃。 晚风习,晚风吹,树叶婆娑燕晚归。泊青湖上,碧漂船舫,言笑晏晏,樽桂甘醴。 游船内,月夜唤醒了灯火,小家碧玉的姑娘轻摇缂丝画扇,驱走了惹厌的蚊蝇。文采斐然的读书人,对酒当歌。走南闯北的商贾,手不离杯七分茶。指绑义甲的优伶喉若百灵,拨弦调音。服饰豪奢的官宦子弟,朱缨宝饰帽高戴。还有诌媚逢迎的牙人,卑躬屈膝的扈从。 因鲤袖节,因良辰月,因一首《秋江夜泊》的古筝曲让这些人聚在了一起,温柔如涓流的曲调让人很容易放下心头愁倦,忘了品秩阶级,可久居高位的上位感,骨子里的优越感,甘为他人舔舐的卑贱感又岂是一首曲能改变的了的 长发曳地、绑双马尾的俏丽姑娘背对着画舫,隔着老远听到此曲后,边咬着糕点,边点着头,似乎是音律大家,很懂的样子。 湖面杳杳,绿水白岸上挂着一条纤道,纤夫三两,不过大都是肌肤古铜、膂力过人的壮年汉。 路过时,皆不敢僭越。惶惶然地夹紧双膀赶紧走了,生怕这姑奶奶起了性子找他们的茬。 姑娘身旁有一个白玉小盘,上面摆满了甜糯糯的糕点。其中箬叶包的四角粽子倒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 姑娘脸色忿忿,大口大口嚼着糕点,眼眶里像是浮起了雾气,嘟嘟囔囔地说:“鲤袖节神马的最扯线了!” 在她前方,吴地船夫的乌篷船像是植被间的窗胸萤,光芒点点。 姑娘伸手拿糕点时一瞧,居然是那个四角儿的粽子,她似乎更来气了。 她抡圆了胳膊,用力把粽子甩向湖中,“谁要吃你做的粽子!” 丢完后,眉头立马就耷拉了下来,好像又有点舍不得,奇也怪哉。 不过她下一秒就惊呆了,粘了糯粉的嘴唇大到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一条通体晶莹的白龙卷动涟漪,登极而上,远远的、冷冷的瞥她一眼,吞了粽子后又潜入湖中杳如黄鹤、难寻其迹。 “龙......龙...龙王!” 小姑娘舌头打了串,话不利索了。 过了小会,姑娘耳畔吹过了一席话,“呸!真难吃。” “对吧对吧。”她娇靥一展,点点头附和地如捣米,似是找到了知音。 ...... “宓儿你看,前面就是泊青湖了,再往前,就是吴地。不过我们接下来得往南走。” 一袭红裙的姑娘把玩着手里的短兵匕首,慵懒地伸了个腰,丰满的身材一览无余。 “南边不是森林么?”随她同行的是个衣裳素雅、娴静犹如花照水的女子,女子细瞄了红裙姑娘的胸部一眼,噘嘴疑惑地问。 “对呀,我就是从那偷来的。”姑娘回道。 一听到“偷”这个字眼,女子立刻板起了脸来,训斥道:“若不是你偷了人家大苇莺的骨肉,我俩早就到了!还因这个东西,我们何须再赶这么远的路去还给人家你要再敢犯老毛病,我就挠你痒痒肉!” “我这不是为了你嘛。”红裙女子卖着可怜,软着嗓音说。 “哼!无福消受。” 看到女子真生气了,红裙姑娘连忙打包票,“好嘛,不敢了不敢了。” “这才对嘛。”女子破颜一笑,若春桃兮。 “听说吴地多才子俊彦,等到了地方,再给咱们轲儿姑娘找个风度翩翩的好人家。”女子似又想到了什么,打趣着说。 “你先顾好自己吧!” 红裙女子翻了个白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7。 卧龙先生。 “砰、砰、砰” “军师,军师,军师在否”蝴蝶脸的虬髯大汉不住地砸门。 小木门被敲得颤栗栗,似无何后就会支离的样子。 大汉一直敲,敲了很久,不过无人应答。 “先生若不在,吾还是改日再来吧。”位他不远的,一个眉墨如画、松绾青丝的少年将军笑不露齿地说。 只不过他心底有些疑仄,匪夷所思,传说中的卧龙先生居然依小仓山麓住在鸡莳豚棚、浅狭湫隘之地。 竹篱护着院子,渐乃光明,其内园蔬小摘嫩还抽,一方石桌隔天地,四面石凳紧围绕。 树遮阴,藤油绿,白毫披山,昏阳腾腾,苍翠登空,朝露夕霭,锋芒百变,层层迭迭,迤若天涯。 在山为远志。 剑眉微扬,目光远眺,在皎如玉树的少年将军出神时。 大汉拍着胸膛,压低嗓门小声冲他道:“军师很冷傲的,往日俺来他都不带理的。今时是看老弟有要事求于他,俺拂了其面也要唤他出来。老弟且稍等,待俺再敲会,他烦了,铁会出来!” 少年将军有所触动,正要开口说话。 门开了。 一个总角年纪、书童打扮的小孩走了出,乌溜溜的大眼扫了两人一圈,后将门掩上。 小孩生气,剐了眼欲探门后的大汉,冷冷地谴责:“先生说,你若再这般敲门,那夏侯氏就自己追去吧!” 汉子大掌拍得脑袋嘣嘣响,狎笑着说:“不敢了,不敢了。” “哼!还有你。”小孩转向少年将军。 “吾”少年将军用手指了指自己。 “嗯。”小孩点头,不冷不热地说:“先生说‘泰山不让土壤,河海不择细流’。” 见少年将军一副胸有成竹、了然自悟的样子,小孩不禁心中来气,但是无意间瞧见大汉一脸茫然的呆傻样又突然畅快了开。 “嘛意思啊?”小孩不想理他,大汉只好戳了戳少年。 少年将军伸了个腰,笑颜如春,“意思是,我可以留在这里了呀。” 小孩低忖了下头,高抬起,目光灼灼又道:“先生还说。” “沐猴而冠,鬻权趋炎,蝉不知雪,冀图振作。” 少年将军先是错愕,然后无奈地撇了撇嘴,后似想通了立马笑了开。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 而一旁的大汉,瞪圆了眼,张大了嘴,一脸迷惘地看着少年,也不知在想啥。 “噗呲——,你不用想了,你也想不明白的。先生说了,你若想追到夏侯姑娘,就凭真心相待吧。夏侯姑娘会明白的。” 小孩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啊......哈哈,谢谢军师哈。”大汉挠了挠脑袋,冲着房子大声喊到,憨厚的模样也不知道真懂假懂。 “小点声,先生在休憩。”小孩瞪他一眼。 “你且附耳过来。”书童小孩又冲少年将军勾了勾手,似有话讲。 少年将军走近,躬下了身子。 “可笑缧绁锁真龙,冥鸿岂是笼中雀他日甲光再开时,不渡尘寰登云间!居逆境中,周身皆针砭药石,还需阁下砥节砺行。” “多谢!”少年将军一阵骇然,然后赶紧抱拳作揖。 “此乃先生之言,非我所能也。”小孩不邀功。 “一样要谢。” 少年将军深视着小孩,认认真真的行了个长揖。 若有农户扛锄行过,驻足揩汗,看到后,一定会奇怪,一个弱冠年纪的少年居然向一个稚童行礼,小孩还颇自然的样子,文人的世界真奇怪。 云有聚散,花有开谢,事有始终。 待他俩离开后,小孩高扬着小手,算是与他们拜别了。 遂,随手拉开了门,进去后。 背抵木门,感喟一声:“被发现了吗?” “这小身板还是不够施展抱负啊,待我恢复法力后,姜子牙,你且等着!” ...... 下山,有风却闷热的黄昏,踩着斜阳走的两人。 “你说军师模样没见过,没见过,每次俺来,都是那小破孩招待俺的。”大汉摆了摆蒲扇大的阔手。 “这样啊。”少年将军抬头看着晕黄的天空,笑如雾花。 “翼德兄,此番多谢你了。韩信知你是个武痴直性子,不多言,再来比划比划吧!”少年将军真挚地说道。 “哈哈,这就生疏了韩兄弟。既然韩兄弟手痒,俺奉陪之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8。 何事关情春秋弈。 貌如秋江之月、发如沧澜之雪的少年平坐挽袖挑起疏帘,帘外假山环抱、青树翠蔓,雨欣然,润物无声,长安城的轮廓在空烟迷雨里渐步模糊。 少年喜欢赏花时穿一身湖色绣梅的长衣,驻足花前却又发呆的想东想西,喜欢下雨时撑一把碧水一泓的竹骨绸伞,看雨断桥落中庭,听鸟曲柳惊淙溪。 犹爱自弈,说是如此,只是还未曾找到能与之不相伯仲的对手罢了。 曾是首席大国手、任棋侍诏,受万人追捧,得女帝宠爱,种种原因,威名还在,官职却换人了。 少年说错了话,也帮错了人。 围棋里讲究执黑子先行,而少年不喜白,又不愿先行,只得坏了规矩。 棋盘里,镌春秋,广羊文犀、双面云子,白占星,黑紧靠,白后扳,黑白世界,落子无悔,千变万化。黑子蛇行,切白子之眼,白子负隅,连势再起。死活空地,提子有序,棋从断处生,如英雄逐鹿,纷至沓来。 楠木棋笥中,黑白二子虎视眈眈均在渴望,紧气手筋,定中盘胜,皆在一招。 照局势看,回龙征,白子输了半目,英雄气尽,若是常人已然垂首拱手,但少年不同,妙手生莲,可让其起死回生。皱了皱眉,若是应手,这场雨岂非赏不成了? 少年很是纠结。 观棋的小谷灵们也很是纠结,看不懂呀! 那是一群透明的幽灵样的生物,在有光的地方很难看见它们,不过今日下雨,屋内稍暗。 “滴答。” 少年一捻棋盘,指尖湿意,怎会有水滴 “又在下棋呀弈星!”从房梁上传来干脆的声音。 少年循声,一只猫跃了下来,掉到眼前。 这只猫比李白遇到的那只要瘦上许多,毛发迥异,是伴有白色的橘子红。 还穿着一件绣有蝴蝶扣的绯褂。 仿佛所有的狸奴脾性都很恶劣,都会说话,这只也不例外,它没给名叫弈星的少年答复的时机。 “我上次提醒过你,你不听劝,还敢让它们跟在你身边”它舔了舔毛,冷言说道。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目光如炬地盯着那群小谷灵,把身上的雨擞了个干净后,前肢按着小腿一屁股坐在凉润的青簟上。尾巴压在身后,动弹不得。 “这有何妨。”弈星一看见小猫就格外亲切了起来,与其凑紧了点,同尔也失去了雅兴,开始一颗一颗的拾起棋子,放回罐里。 小谷灵们自知不受小猫的待见,讨了个巧,探头探脑,躲在少年身后卖着乖。 “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精灵是以万物灵魂为食,这些歹毒坏心肠的东西,栖附蝉身,发出声音,吞食过往行人的本源,磨损蝉的生命来饱腹自己!简直就是损人利己的典范!”小猫恶狠狠地摊开了爪子,又握紧。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弈星摆了摆手,继续提子,棋盘里的黑白渐若零星。 “哼!亏你还曾写过君子三变、兼济天下的书法。还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爷看来都是狗屁!狗屁!” 小谷灵们一听此话,瘪着嘴,欲说还休,似想替少年打抱不平。 少年见状,轻抚着那些小谷灵的脑袋。 “你老骂地羊干嘛,它又没惹你。” “哼!我看狗不爽。什么道德礼义全然不顾,附庸万钟之徒。若是人人都憧憬鼙鼓之声,心怀爱国热枕、镞镞能新,那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说这话时那小猫难得的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 少年乐了,手执黑子定天元,兴致勃勃道。 “那好,你既崇善,那我考考你,知善而善,不知善而善,孰善”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烦你这种人,老是文绉绉的!跟你那便宜师父一毛一样,都是伪君子!都不以民为本!” “不管这天下姓刘、姓武还是姓嬴,我就希望人人都能安居乐业,都能有碗饭吃,有口酒喝,闲散无聊时能骑驴穷游能负笈远足,走过千山万水,穿过鸟语花香,去见识更辽阔更遥远的土地。而在年幼时可以有书读,壮年时可以报效国家力有所用,到老时能有所依,能搬个椅子晃在树下看日影斜落,那多好啊。” “说你今儿是个忧桑的裴擒虎呀。”弈星乐不可支,用笑来掩饰自己心坎的热血,这傻猫一腔肺腑言又岂不是他心之所向 “哼!忧桑个狗屁!只是扯远了。你若不愿让这群小谷灵滚蛋,那便随你好了,反正吸的不是爷的灵魂。”小猫横着眼,故作罢手的样子。 弈星看了眼屋外愈明的天色,心中感叹,他把最后的白子放入罐中后,道:“你所来到底为何?莫不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狗屁,谁会想你。喏。”小猫努了努嘴,从怀中掏出一卷用红泥封加印的密诏檄文,朝少年丢了过去。 弈星接住,细心打开摛平,一只小谷灵也想瞧瞧,却被小猫瞪了一眼,用尾巴扒开了脑袋。 “我不管她要抓谁,要杀谁,你帮我个忙,惟护下她。”弈星看完后,眼神锐利如鹞鹰,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说。 “公孙...公孙什么啊?”小猫没看清后面那个字。 “离,公孙离。” “她谁啊?你中意的女人?”小猫问。 弈星笑着站了起来,卷起疏帘,纵使晴明无雨色,檐下石臼水仍澈。 “一只兔子精耳。师父曾想收她为徒,可她拒绝了。脾气跟你一样,不大好,你俩到是绝配。” “呵呵。” 要走时,小猫立在墙角,回首望了与他告别的弈星的一眼。 酝酿了良久,才敢大声喊出口。 “喂!狐狸回来了。”说罢,没入寻常巷陌中。 “这样啊。”弈星摆手,嘴弯浅笑,眉眼温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39。 灞桥灞柳霸王。 五更二点,天色晦冥。长安城的空气霏微沁凉,薄雾游移,待漏院里手持笏板的大臣跺着脚,小声碎碎,渐响渐远。 乍然,有音合奏。 鼓自内发,晓声隆隆,龙尾道前、汉白玉地基上黄琉璃瓦重檐顶鸱吻旁两只白翎黑颈羽毛的鸟儿揉开了眼,掠过九仙门、诸街和奔忙的警众,轻车熟路,飞到启了门坊市的两棵大梧桐树上,啄起了虫。 大明宫,含元殿内,就像雁塔里和尚的悟禅与钟声,每日最无聊亦是最迂腐的常参时刻又开始了。 “尔等奸贼,足恭小谨、巧言令色!自先帝践阼定鼎前,叔父从龙最早,且不论功绩,尔等晚辈不尊年尚齿,胆敢诬我谋反?” 黑舄起颜、武弁傲然,来自彭城的龙驹凤雏、着紫袍绣五彩麒麟踏祥云图镶绯玉宝钿,腰环玉梁金筐真珠蹀躞带挂烂花刀衣百折锻打鸢锦刀、佩紫绶金鱼袋的男人开口辩厉,其曾是十六卫之一的左威卫,官拜上将军,现封楚王领十三上等折冲府的项家后人,名籍,单字一羽。取光羽如琬琰,飞飒如冰锷之意。 “不错,陛下明鉴、国祚永年!老臣以” 其叔父正是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的股肱大臣项梁项肇仁也。 话音刚落,队伍顿时泾渭分明起来,一方是以项梁为首的投诚派,另一方则是以三司宪台御史大夫张则有、刑部尚书徐砚坤、大理寺卿陆虞陆君骞为首的獬豸冠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0。 灞桥灞柳霸王 灞桥是名震天下的石拱桥,它曾唤长存桥,也亦称销魂桥、离别桥。墩如船,三孔洞。年年伤别,灞桥风雪。 灞柳赠卿,情意潺湲。 惟于灞,惟灞于源。王少伯曾为其题赋,“束东衢之走辕,拖偃蹇以横曳,若长虹之未翻。” 灞桥驿站,驿长扶风陆氏,名柳,字探微。缓带轻裘、才华横溢。是个“一笔画”书法劲力,如锥刀焉的画师。 陆探微喜欢画人像、画狸奴、画山河,在画界闯出了点名堂,有得一席之地,颇有些年少有为的样子。 少年子,三更灯火、知也无涯。应是阅纳三龙大势,悠悠乎与颢气俱,洋洋乎与造物者游。可近来,脸色愁苦,心中愈发郁结。 前些日,驿站来了个脾性豪爽乖戾的公子哥,说是来赏柳看景点,其实是找他画相来了,若以他往日的性格,你叫我画我便画,那我不要面子了? 山有岈然,水有洼然。涉世,以慎言为先,得亏他陆探微谨敏,一打听是个侯爷。 乖乖个隆滴咚,一般这种武将封侯的,有名号,有封地,却无主权、军权的人是极为蛮横的,因为他们有钱却无权,所以比那些有实权的更贪恋曾经拥有过的权,外加在校场、在军营里八面威风、权势煊赫惯了,满身煞气。惹不起,惹不起,本来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就受君子所不齿。更别提还是这么个有钱任性的侯爷了! 他陆探微自诩功力了得,画看阎老亲。阎老何人?唐武皇御用画师,十大传世名画《步辇图》乃其所著。 可他予那厮画了十张图,以书入画,一笔百转,灵蛇锋迹,气韵生动,秀骨清像,画中人,墨融乾坤,黛黑幞头、青绮长袖、白玉玓瓅,衣饰时服,却令人懔懔若对神明。 可那侯爷看后却兴致缺缺、百般刁难,仿佛大失所望。一会嫌这儿,一会嫌那,左渍渍一声,右斜眄一眼。时不时还摸了摸脸... 陆探微顿时了然,这厮怪他没把他的脸画俊!没有突出他那天神下凡的气质!没有拍好他的马屁!我去你奶奶个腿!! 待他陆探微把那侯爷画的神气灿发、风流潇洒、貌肩子都后,侯爷喜滋滋的回房了。 夜宿廊下,看凉月出没云底,星斗时隐时现。 “声色犬马、左右逢源,真不适合我呀!阿公,我到底该不该入仕呢朝堂厝火积薪、如惊蛰之地动,其内龙蛇混杂、良莠不齐,上行下效溜须拍马者朋比为奸,孙儿心中,就如那夜夜流光的辰星般。希冀四海为家,布衣天涯。希冀大唐金瓯无缺后染一卷千山万岳。希冀识得天下剑侠再泼墨存意。希冀在画路中不落窠臼,灵思奔涌。希冀耀吾陆家门楣,让我陆家画师行走八方能受人敬仰。” “吁——”马声嘶鸣。 陆柳手按拦墙,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回过神来。驿站二楼视野阔然,见得远处白茫近处柳依。 一恍然,乌头风、白头雨,老天爷又打了个喷嚏。 “踏踏踏”,脚步跫然。 陆探微正欲进去,恰巧那个侯爷从转角迎来,只是神态、步姿与先前大不相仿,陆探微感觉心中异样,但一时觉察不出是哪里不同。 方提手,打了个招呼:“公子,出来透口气的吗?” 那个侯爷视若不见、概不理他,径自走过他身边,只是擦肩时偏头冷眼瞅他一回。 陆探微皱眉,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古怪的侯爷,这把刀好生漂亮!男人左腰束刀,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日月。刀衣花俏,一看就是用来撩拨姑娘家家的文刀。等等,他先前有佩刀吗?奇也怪哉! 陆探微又欲开口,男人已走离他十来步远,只瞧男人突然眉欢眼笑起来,双手激动地好似在颤抖。 “公子,你...” 稍息未久,男人骤然转身。他上半身前倾,右手倒握拧夹住刀,宛若乘奔御风的豹,又如风里驰骋的雨燕,朝他跑来。 歇然,天空发怒,雷龙咆哮,树倒花斜,暴雨倾盖。 大片稠白叆叇的云雾浮聚在陆探微跟前,明闪闪的银光掌握战机先发制人,紧随而来的是男人那切开雾霭的刀。 刀刃朝下,刀尖离陆探微很近,近到让他的后背全然湿透。 陆探微不知错过了什么,只记得恍惚懵然间,仿佛有匹鬃黑岚尾的骏驹纵雨而过,风涛烟雨、马蹄橐橐。 马尾上好像还勾着一幅画...... “乌骓!” 那怪侯爷大笑着,从二楼跃下,消失雨中。 他擦了擦眼,灞河边的行人已散大半,侯爷更不见踪影。他这才一屁股瘫坐地上,嘴里喃喃道:“刀劈雨幕、骏驹踏云!奇境!奇境!” 边说,原本萎靡的目光却愈发明亮。怪人! ...... 项羽最近听说了妖马乌骓的名头,心中一番火热,心驰神往。宝马配英雄,势必以绝顶狂傲的姿态降服于它,让其随自己征战沙野,纵横捭阖! 道听途说,这马最近出现现身的地方是灞河,他便急匆匆的赶来,皇天不负,果然让他遇见了这匹神马! 他事先却完全没料到,这马竟通人性,识变化,飞节化羽、还可像鹞鹰一样翱翔,有此天马,上登九霄天阙,下赴黄泉酆都,哪里去的!哪里去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1。 好好先生。 华灯初上,夜里无烟,风掠过,渡船儿推出了河心。 奚是奴隶,魁是生物。 奚魁兼并两者,它们是头脑灵活的寄生兽,有远见,体形硕壮,且不落窠臼。就像睽阔冬天良久的雪,每一次下落,归宿从未相同。 听丫鬟小玉说,它们这种生物是“魁”的奴隶,属木,模样却像水猴子。 当时辰临近亥时,夜深人定。它们最喜爱的食物相五挂,蒲草底端宛若鸡枞模样伞状的小虫开始麇集、笙歌。 这种小虫自由翱翔,在黑暗的国度里。 但若是玩脱了,乐的得意忘形,就会被提拂尘、扎发髻穿道袍的怪叔叔给抓走。却又会在隔天被放回来。 它们体内有自上古就遗留下来的混沌之气,这种能量对于修道的人来说大有裨益。弱肉强食,对人、对妖,亦如此。 “阿菊公子,你瞧,西方那颗最亮最明的星星便是长庚星。 人言落日是天涯,那它便是天涯安的家。它会在傍晚升起,比太阳落得迟,比月亮起的早,是第一颗升起的星星。只是,现在众星明耀,已再无它的一席之地了。” 李白循着玉儿小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颗星星引月团团和檐下冶冶红光的纸灯笼隔得好近,拟万辞都道太远。他曾经在哪见过,以后可能会忆起,只是现在,记不得了。 “不过呢,等到旦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它会换个名字,悄悄的,爬上去。待它拱上天阙后,它的另一个名字叫启明,公子你说,它是不是很调皮呀?嘻嘻。” 小玉右手钩住食指捻在腰间,蹦到李白跟前,挡住了他去路,同尔也吓了他一跳。 来往的行人到是没有多大注意,只是不得不绕过他俩而走。 那双似月牙儿的眼睛泛笑,红润而富有活力的脸庞上全是喜意。 李白心思细腻,自以猜到,这小丫鬟最喜欢过节。只是拘囿身份品秩,大多不敢过于放肆。 若不是那只胖狸奴,又怎赏得此番美景良辰他一扫身袖,蓝鲤翩跹,空空如也,不禁挠头,这一笑就先赊着吧。 心思神转,探手而去,正欲揉揉小丫鬟的秀发时。 小玉雀跃着,攥着李白的袖口就往前跑,被蹭到的、撞到的行人都止不住的怒起心头,到是谁家的野丫头 边跑还边回头:“公子,看到前面挂着的一串串一排排的灯笼了吗?那就是溪街!” 但这个举动,显然有些僭越,小玉醒神过来后,赶忙撤回来手,又不禁羞赧地吐了吐舌。 “小玉...小玉是怕公子赶不上水镜先生的评书。才......才...拉着公子跑的。” 李白擦了擦脸上细汗,喘了几口气后哈哈大笑,这小玉儿,恁是太可爱了! 翠烛红灯,吴儿歌舞。渌水十里,陌广春萦。 溪街拐角折通九如坊,说是九如坊,惟有一条巷。青瓦白墙、弹石小路。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取之九如也。 故事在几百年前,国祚若旒,人而无仪。皇天不纯,百姓震愆,敢为天下先者以谋九州之鸿图。一位年轻气盛、有陷阵之锋的年轻人从家乡一路打到国鼎所在,其所行之径,花蔓尽殷。 那个年轻人容貌昳丽,久经沙场却无一丝匪莽之气,在当时,很多风姿绰约的大家闺秀都对其暗送秋波,挚友提之,笑而不语。元勋贵戚语之,一概不言。 直到后来,人们才明白这位年少有为的开国皇帝早已有了见之不忘、思之如狂,折梅共白首的心上人。皇后姓张,出身草野,九如坊原先不叫九如坊,具体名字百姓没记得,稗官野史到是记在了沉香栈香树皮做的纸上:青丘闾。 皇帝建都后,拟了年号,封了个禅过了没多久皇后就病死了,讲好一生一代一双人,竟是妻先离了夫,皇帝自此无心朝政,整日衣冠不整、涕泗横流,直至亲信的大臣进谏。 那宠臣,前面讲了一堆人死不能复生的伦理纲常,一堆有关江山社稷的卷宗文书需要皇帝亲自审批,吧啦吧啦吧啦... 甚至于,将那角犀丰盈、刚正不阿的史官那老小子还在怀觚握椠瞧着皇帝呢的话语都抖搂了出来,前面没咋,直到听到“史官”俩字后,宛如一剂苦口良药入了喉,皇帝空洞的眼神不禁一“颤”,那泥腿子看见皇帝目光中有了丝神韵后才敢唯诺着委婉着继续说道: “皇上啊,了悟大师说了(司天监的监正,说这个人时这位宠臣扁嘴一撇眼皮上翻,明显是有些不屑的,三教九流、民间杂技,哪上得了台面 他不过是个会些相面之法不入流的麻衣相士罢了,居然能得皇上恩宠拜为国师,每天跟皇帝聊天打屁糊得皇帝一愣一愣跟个大傻子似的,再装的一副我是高人我很牛逼的样子就能加薪升职,简直不要脸,就快嫉妒死他了!! 别看这宠臣嘴上跑火车心里胡诌诌,不过前面那个成语角犀丰盈到是跟老道学的挺好挺快的......) 二(椁)五(棺)不入土,轮回桥不渡。皇上呐,皇上虽是真龙天子、九五至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到了那阴曹地府,漫是亡魂恶鬼、铜蛇野狗,监正说若是过了明日子时再不安葬娘娘,路引弥散,娘娘连转世第一关鬼门都过不去,只会落得,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鬼门关,十人去,九人还。 皇帝痛不欲生柔肠百结,一恍眼,心中那如花儿的女子戴盖头双手捏了又缠坐在披有大红色帷幔的小榻上,小脚内收,紧张的、期待着她夫君过来似。待他掀去盖头,方见女子眉间萦着一团黑气,却冲着他扮了个傻气的鬼脸,笑嘻嘻地跑掉,跑远了......他气急地去抓,却只留住那盖头,合卺酒都还未喝,你还想逃 那一跑便是,前尘往事君莫问,来世再做枕边人。 有个头顶莲花冠的中年道人在以金银累丝工艺闻名的德宝斋旁摆了方桐木小桌。 身前人影错落,身后巷子幽幽,皇帝可能是想借着九如的谶语希冀那个脸蛋圆圆小鸟依人的女子下辈子能活得久一点,别再撒下他一个人来。不然,下辈子欺负死她,再揍她屁股! 道人从随身小包袱拿出两物。 一扇,一醒木。 中年道人今晚有些花哨,竟穿了件赶时髦的黑白鲤袖衣裳,往后凝了一眼,这人世间甚是有些苦涩呀,强提起精神道: “各位看官,今日老道不讲那帝王情仇痴儿侠女江山如画的故事,老道与各位好好唠唠那白脸儿书生和红脸儿狐狸的故事......” 醒木一拍,惊飞鬼魅。 小扇一摇,清风徐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2。 人间多是伪黄冠(一)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呐...” 那是有多久有小孩大眼乌溜,仰着脑袋,声音稚嫩。 旁边的大人闻声连忙拉回自家顽皮的孩子,并捂住小孩黄口,然后一个劲点头致歉。 道人摆摆手。 “小娃子,这个‘很远’,是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阿爸还要久远,这个故事发生在你鼻祖太公还没出生的时候呢。你那时候,就似我手里的这团真气。” 道人右手虚握一拳,看客们收眼哄堂大笑。托孩提之福,气氛算是预了热。 小孩掰了掰手指,扭头看看拥着自己的爷爷,又扯回脸满脸迷惘地看着冲他笑的道人。 道人小扇敲掌,顺手一展,已是敛颜色正。 “人心净尽,和光同尘。有别家先人诫言,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独坐莫凭栏。到是宁睡千年古墓,不进那千年古庙。得巧,贫道家的老祖宗却反其道而行之,讲究随遇而安顺其自然,走哪睡哪,天为衾,地为枕。时有风掀衽袖,蠹啃薄履。时有雷霆乍惊,著雨覆压三百里。乾坤天地,万物竞生,天地无穷极,阴阳转相因。浩然天下,各自有各自的规矩道路,老祖宗说可观可闻可悟,却不可言、扰、乱。但若遇妖魔横行害人,必取三千天雷以桃柳化剑镇击之。 人间多烦恼,花开花落前因后果。出家人那套拿来便是喜怒忧惧爱憎欲,那些路不同的修行人别看他们一副我佛慈悲无欲寡欢的样子,他们也有欲,感化疾苦不是欲吃饭喝水不是欲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岂不是欲有欲便生念,念头去不掉为烦恼。连那群天天念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出家人都有烦恼,更何况我们这些为了生计讨口米吃的老百姓 所以说,世间万物,终究一句:平安为幸,知足是福。” “妙!赏!”有行为放浪、性情豪爽的公子哥随手抛出一袋钱。 道人笑不露齿,在钱袋临桌的瞬间,十六档瞬合,腕翻平手,一气白虹,扇骨挑着钱袋纳入囊中。 先前的小孩看愣了眼,人群中有人喝彩拍手,于是大家一齐鼓起掌来。德宝斋门前槐树下的伙计停下手中劳事瞧了一眼,过了两秒后,又继续弯腰扫着地。 心中念叨着:老头儿来了三次,走时次次腰包鼓鼓,赚的那是个盆满钵盈。分明是个道士,却非要抢说书人的饭碗,看看他那件衣裳,简直就是不伦不类嘛! 道人一次评书,大概可以赚到六、七袋铜钱,可换约一石米。里面大多是开元通宝,也有五铢混淆,袋子入手道人就知那公子哥赏的是银子,道人心中一叹,银子除了咯咯牙,华而不实,没多大用。 以前有个怪人,为了试探道人水深,故意丢装石头的褡裢出来,褡裢长一尺半,里面撑满尖石,道人表面笑眯眯地收下,心中肉疼了一番,若是换成馒头该多好想出个法来,正欲给那怪人发几张符箓折磨折磨他时,怪人却一溜烟拍拍屁股跑了。难受。 “无量寿福。”道人澄心存神,回了一礼。 道人礼毕,既又是小扇一展。 “蛰虫坯户、鸿雁来宾,寒露前秋分,那是个收成微薄的黄华季,他是个有脚书橱、日试万言倚马可待的读书人,这读书人就是迂的很,修圣人学,尊圣人礼,跋山涉水,遂就月光,遇到座庙,榫卯风雅,便一概解为圣人杏坛讲学之所。入前逡巡跛躄,灯笼引路,犹犹豫豫,拍打身上泥屑,正衣儒巾,入时俯身天揖,适才敢秉心而行。” 说这话时,在道人身左偏后,有个兜帽遮脸背抵白墙的麻衣人,剑镡撑起帽来,瞅了眼道人不着痕迹挺起的后背。 “天下读书人,大半皆寒门。茅舍四面通风,借月光翻书苦吟,生活拮据,有时揭不开锅,连偷油婆都饿死了,便只能厚着脸用一张儒面一口三寸不烂舌帮人家收账讨讨生活,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天顷之大霖、商羊於舞,账簿淋了个稀巴烂,自己也成了落汤鸡,笔墨如散花模糊一片,料是书圣王羲之下凡也分不得辨。 去小亭躲雨,雨之驱邪去秽,那日却是天公昏暗、腥风血雨,文剑续穗,武剑溅血。剑客切开亿雨斩去数人头颅,书生吓得立在一旁。剑客冷眼一瞟,丢去个封口馒头,当面承负,在其走后,嚼了半口就连忙吐出。 背着小书箱,奔慌到了集市,在拧衣时,一个卖符的小贩告知书生有可以免费投宿的兰若寺。 门扉虚掩,扃键如新,蓬蒿齐人,时有枭鸣狐泣,月隐萧森,哪里像得那小贩所说的圣人讲学之所 书生正因小贩骗了自己而恼恨时,也悄悄从背后箱箧中拿出了根蜡烛。 口中不断念叨着:有善不生,有恶而存,无善无恶心之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叨扰了贵寺实属无奈之举,愿各位鬼神妖仙莫以芝麻抓小生不放,小生一介读书人,身无钱帛,赶路匆匆,干粮早已光光,全身上下,惟有胸中圣人书,圣人学说早已滚瓜烂熟,若要也可拿去,但第二日定要还与小生的...... 这读书人就是聪明,一番话抖擞出了老底,寺里要是有强盗劫匪怕也是失了打劫的兴致。一穷鬼儿有个啥好抢的? 话一讲完,温度陡降,书生打了个哆嗦。薄云从坍圮鼪鼯之径幽腾涌来,似流水缓缓,可是地上又怎会有云?东施效颦的雾罢了。 可在这个时候,突然!” “吓!” 道人环了四周,心中有笑,看来是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麻衣剑士却不屑地勾唇,装神弄鬼!心中更难掩失望,从前他认为被人尊称‘水镜’的道人有何等能耐,想来也不过如此。全神炼气、抱元守一的天真道人又怎会如此轻易见到不言山中云烟客,人间多是伪黄冠! 道人提手捏剑指作势,顺抬高声音: “书生错以为月光分了两道,抬头定睛,剑气纵横、和风呼烈,恰是先前的剑客和另一人在对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3。 人间多是伪黄冠(二)。 “一人大胡子,一人长马脸。 长马脸儿是书生先前倒霉遇到的剑客,复姓夏侯。 大胡子燕姓,名赤霞。江湖地位比那长马脸儿略高一筹。杂学傍身,道释各通,学了我家老祖宗的些许皮毛,镇封小鬼替天行道到是绰绰有余。 两人并非侠义之士,却都曾除暴安良,但一见面,就像八十年的碓嘴巴、屋檐上吊起的鱼,扞格不入,冰炭不同炉。一下子就斗起来了。 天宽地阔,以缘分千万线。线之牵引纠缠,莫若一叶落,而天下知秋。彼岸有天地东方长乐,人间有山水滚滚红尘,行于此间,一个人总是要碰见几个知己几个对手几个相好,看顺眼的,邀舍下对饮品茗,又或是狂态复发喝酒吃肉畅所欲言,看不顺眼的一言不合提刀相向也懒得多说多讲,若是遇见喜欢的心动的,腼着脸,喏,就像树上那两只黄鹂...” 道人指指槐树,小孩一看又赶忙蒙眼,原来那两只鸟儿偎在一起、亲着小嘴,好不自在。 “勾勾搭搭你侬我侬。凡事率性而为,这才是人间有情的地方。放之四海而皆准。” 麻衣人微颔首,却纳闷:牛鼻子也能喷出龙息 就好像,从狗嘴里吐出圣人文章来。 “书生走过关津通衢、瓦子坊市,在大山大河中见过许多莺莺燕燕绿肥红瘦,唯独那藕花池蝶衣亭白衣若雪的女归人,与众不同。 那种感觉就像司马相如得知卓家才女文君,因家寒不敢攀,踌躇未决,最终登谒卓宅弹曲凤求凰,一表心慕。卓女私奔终成佳话。 又像颂有香书遗风、清汋琼姿的苏小小在西冷桥畔遇见长眉如画系马柳下的阮郁。 不求长生命,只求一心欢。” 麻衣剑客兜帽下压将脸一横,道人扬扇透过扇骨间的罅隙正冲他笑。 “后来呢?后来呢!” 有小姑娘躲在人群中高呼,情窦初开的年纪,大抵是喜欢这种才子佳人的言情故事。姑娘颇有些急切地想知道书生和那女鬼的结局,催促着道人快讲。 道人压压扇面,示意姑娘莫慌。 清清嗓。 “有美人兮眸春水,月白玉容兮红霞染,云鬟高耸兮柳腰身,奏一曲兮流水。 叫宁采臣的书生,拨开从石条顶两侧垂下的白纱,眼睛刚寻思时,水汽袅娜,忙定了脚,絮飞鸿散,恁好看的人儿,老天爷为何舍得她出落在人间 那时候的人呐,风雨伴南北,经历着衣冠南渡后的祸乱,活得都像泉州提线人手底下的木偶,小心翼翼委曲求全,不懂得什么风花雪月,也不懂什么爱恨痴狂。 天地氤氲,万物化醇。一阴一阳,自然之道。月老给她俩牵了红丝绳,却非要折磨一下,才能修成正果...” 李白闭眼揉着脑袋,用肩膀戳戳小玉,“这道士讲的啥呀东拼西凑、不知所云!” 道人之前醒木磕桌,小玉就拉着李白从外围一直挤到内匝,到现在脸蛋还是晕红的。 她没回答李白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公子不喜欢听评书吗?” 听人说故事,李白肯定是喜欢的。只是这道士不知为何,让他心里匪夷不安,就像...被猎户盯上的猎物 “不喜欢!哎,小玉你不是说有卖莲叶羹、青团和杏仁酥的地方吗?快带我去,本公子我肚子又饿了!”李白笑着岔开话题,逢山开路,在接踵的人群中为小玉阔开一方天地。 “无上天尊,敢问福主为何不喜贫道所言” 那道士扇面合拢,双手一沉提胯而起,纵身一跃,落至李白跟前,拦他去路。 麻衣剑客稍稍提手至无鞘黑剑的剑茎处,旁人未看清道人身法,麻衣剑客睫毛眨合,这道人提气只一息! 小玉“哎呦”一声,她的小脑瓜碰巧撞到了李白后退半步的背上。 李白停去笑意,来了个痴鼠拖姜自找麻烦的家伙! 待小玉扶正身子,便听李白冷漠出声:“呵,你这道人不去诵经练气偏偏跑来说书讲理,本少就是不喜!” “还不让开”李白双目一凌。 “阿菊公子...”小玉嗫嚅,怯生生地揪着李白的袖边。 她有些郁闷,这四面的眼神实在怵人!若是目光能变化刀子,她俩的小身板估计得千疮百孔了。 “水镜先生乃是从峰之极玉皇顶下凡来的活神仙,你这黄口小子不要太过傲慢!” “就是就是,生得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没成想还是个不知好歹、有眼如盲的家伙!” “哦对了,我见过他...他在乔府作客!” “你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是说他背后那个小姑娘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那乔府的丫鬟小玉!” ...... 小玉瞪着那些叫嚣的人,心里不忿,于是向李白大声问道:“公子,闻凫呼于街” 李白颜展一乐,配合着小玉道:“没见到没见到,各位高手济济一堂人声杂沓,却是只见人,不见鸭。” “这俩人是不是傻了,哪里来的鸭呀?”先前辱骂的一人询问旁人。 “你别问了。”旁人道。 “诶,你看见鸭了吗?”那人打破砂锅,转了一圈“这里根本就没鸭子!” “我求求你别说话了。”旁人有些脸红。 那人还不死心,竟直截了当地向小玉说:“小婢,这里只有鸟没有鸭!” “哈哈哈,有趣有趣!”麻衣人笑得前仰后合。 小玉指指溪街的水,噗嗤笑道:“何不溺以自照呆头鹅。” 道人也掩面笑着,将小扇入袖,冲替他说话的人和李白各施了一礼。 “无量寿福。” 道人施礼时,李白就心生古怪。小指从无名指背过,中指勾定掐掌心横纹,李白登泰山时曾遇个小仙童,迫其教了几个手印,这分明是伏邪所用紫薇诀! 欲提醒小丫鬟,却发现周围嘈杂的声音陡然消失,就好像众人一齐约定好的不说话。 可这怎么可能! 小玉一动不动,好像在玩木头人的游戏。 道人手指槐树,风逐泥升、地龙破土,簇簇叶落,似流星闪烁。 自光中孕育出一把拂尘,道人勾手,山水潜去,白丝轻缠,人烟寂寂。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俩二人。 道士左手中指食指并合同右手叠印,口中念诀:“谛听吾言,神钦鬼伏。谛听吾言,日坤月乾,青牛西去,紫气东来!” 好故事要有酒喝,才能听懂故事。 圆月下沉,一日朗朗上腾,李白在月光如昼中,想起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剑丢给那胖管家照顾了,这道士施的术法能吓死几头牛,一看就不是善茬。 逛街逛的好好的,不知这道士发什么神经,这周围的人肯定被道士用什么障眼法抹盖了。不喜欢你讲故事还不让人说了这个道士不仅不讲理还忒霸道! 三十六计,还是赶快溜! 心中一嘀咕,琢磨了会,李白转身就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4。 人间多是伪黄冠(三) 李白没跑出多远,心里竟产生了一种道人已被他撇开的感觉,回头看去,果然。 还没来得及笑,便一个趔趄跌进雪里。 雪壤贴在脸上按理来说应是冰飕飕的,却毛绒绒,像棉花。李白有些不可思议。 先前,道士从袖里吐出个太阳。这次,天空云瘦衔霜,又下起一场棉花雨。 这些像茧的白叠子,在蜉蝣掘阅萦青缭白尺寸间,倾纷垂垂,攒成一朵又一朵梅花。 景色若一枕黄粱,天地邈邈,“呖,呖——”雁字南回。人们常说雁儿脚下带着寒露来,就像人们亦常说燕来播春麦,燕去种冬麦一样。大雁在人的心中,是不恋世俗的惊鸿客。它们南北来回,过万重山,陪千江月,它们一直飞,未曾怕过山高路远,也未曾怕过孤坟千里,人非雁,人以为雁要回它的故乡,其实对雁来说,南北皆是一个地方,供它们休憩歇脚的地方,而在南北之间的旅程,才是它们甘愿来回的故乡。 李白翻了个身,双手负于脑后,窝在棉花堆里。天空中看得见的除了絮的白,不见日月星光,就只剩一群点,似人字的黑点。大雁们行离苍梧山,距沧海花果山越来越近,它们去飘泊天涯了。 雁儿来的方向,有一座寺,椽拱有缺,破败零落。 寺周围的萋萋荒草中拥着散如满天星的杭白菊,寺前左雄右雌的石狮子卧雪屏息,踏阶入门,寺东南隅有一堆生黄了的草。 草以前似被压过,变了形,有一大一小两道圆凹印。 道士没起杀意,李白千年之狐的身份也没被识破,因为小狐狸把它给李白的东西全收了回去。 道士的鼻子很灵,李白的狐臭很浓。李白虽没干伤害人的事,但祖师爷流传下来的规矩,“妖者,闻市而缚”。 道士其实很好奇,当他想伏诛李白时,居然有一股风强硬地予夺走他手里的拂尘,卷落置地。令他错愕不已,道士很想知道这神秘力量的主人是谁,来源何处,索性放了李白一马。 并决定,自己亲自寻找答案。 他在此间走过这么多年,除了人便是妖,也是很无聊呀。 李白看到的景象为道士施展的法术,在这片天地有个名词叫“界”,佛有三千世界,轮回往生,道有六界,祸福无门,道士有不沾因果不沾缘分不沾大道的“无尘界”。 无尘界存在于道士的拂尘里,纤中世界,毫煮山川。天虚地实,时令荒忽。这个世界有如佛之妄境,在上紫冥无光,在下地舆无黄。 李白不知所蹠,若笼中穷鸟——有翅难展。 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蹶然而起。 嘴里叨叨着:“道士呀,道士。针线细活绣毫厘,青瓦灰瓦俱蜿蜒。偌大一方天地,除了这座寺,空空如也。你这圈套也太明显了吧?要本少入你之彀,怎么也得拿点诚意出来啊!” 道人哈哈大笑,觉得李白实在可爱,于是手掐子午诀。 道人原本想在石狮子前捏一棵楸木,分九杈。 但那棵树却超出了他的想象,纵放插天,生生要长到三十三天外去。 树根分岔又有齐树腰的培塿,有口却乌黑像一条流奔的瀑,有光洒下,李白擦眼再看,蚁虫成群涌出,原来是它们做穴的垤。只是那蚂蚁竟有人般大! 有风习来,青绿色的叶子撑起碎光拨弄着太清。树干逾迈,布满白棉花的大地片片吹散,露出黄褐厚实的泥土来。 李白用手遮眼,抬头:“厉害呀,老道!” 水镜无语了,这根本就不是他所为! 眼看那树还在窜天,道人坐不住了。捏印,分出一道身外身来,那身外身与道士模样无几,实力却不及他本身四分之一。可以说是很辣鸡了。 只争朝夕,那道士化身息呼之间便提着拂尘“咻”的一下出现在李白面前。 “嘿!”李白伸手打了个招呼。道士瞟他一眼,不语,又“咻”的一下御空而去。 虚步踏光,拂尘朝下呼啦呼啦的,架势十足。 此际,道士双眼望上贴树登空,长发萦耳,头顶的莲花冠若烘云托月,像是坡林下的小芦铃一样,圣洁高雅。 口中念念有词,“道可道,天门未观其妙。名可名,不知有无相生。谛听吾言,四方有兵!”。 黑白鲤绣的衣裳风刮猎猎作响。 俄顷,李白的身形有如豆小被暗影吞噬,“铮——” 大雾蒙蒙蒸腾于道人背后,水汽饱和,那里有阴阳二鱼游动。鱼唇吞气入肚,慢慢有了灵性,从雾气里跨马扬戟杀入凡间。 一尾生于井底,浪荡如墨,一尾诞于月宫,温润如玉,黑白二鱼一出世,四面八方的雾气、树叶、雪霰、泥土陡然臣服跪拜。 万物皆可吞的二鱼,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不是道人产物的太阳之光。 “这两鱼吃着太阳,吃着吃着便长大了?......”李白惊疑,略有兴奋地搓了搓手。 火炉愈黯,双鱼食饱后径而跃过道人,摇摆尾鳍。一层一层的云浪似潮涨,摇晃大方。 名为椿的树,夺天之境。 道人后颈冒出汗来,三十三天后的世界,他没去过,也不敢去。更别说去触碰打扰!啄食之命,岂敢偷抚仙人须。 未入天真,皆是蝼蚁。 无上天尊,到是哪家前辈戏吾鼓掌中?若是因那李白生的果,小道赔礼道歉还不成吗? 咬咬牙,二鱼卯起劲,奋力直追。 还差半截!十三丈。 续一口气,二鱼再拍尾鳍,千钧震云。 在树顶有只通体湖蓝、海逐身流的蝴蝶,蝴蝶每震一翅,树高一丈。 蝴蝶古怪至极,二鱼的目标赫然是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5。 人间多是伪黄冠(四) 黄雀啼,彩石溪,鹿梨台外青山郁。 大山林深密绿,岚气浥浥,啁啾余袅,时有时无的猴嬉,时有时无的泉淙。 山腰盘旋着栈道。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有持枪的戌卒恪尽职守、守望相助。 山麓脚边是驿道,设坞石头门,两马并驱无阻。日光下映,黄花儿仰脸笑,野迎春长于阜丘,在幽暗的地方色泽焰然,远处平畴成畈,町垄相错。一条铺山小径从西驿道上鹿梨台。石子千数,小巧且锐。碎石砺脚,也砺心。 有个十六七岁皮肤黝黑的清瘦少年每天都会在鸡未鸣天时分,提着木头扫帚扫路。影在身后,汗在脚下。 有叶落,便有人扫。 从前有个老神仙,布施行善,以度人为乐,当时礼乐崩坏,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为官者不为百姓谋福祉,反而寅吃卯粮,每日豪奢攀比淫逸,追求享乐。 天子失官,学在四夷。当时在民间连个求学的地方都没,老神仙用茅草在鹿梨台筑了间小书塾,教人识字。 出人头地没人不想,只是缺少时机。而老神仙给了鹿梨台这群野性顽劣蒙昧的瓜娃子们一个难得的机遇,若学皆以致用,一辈子饱暖无忧。若学而不思,不省,有疑而不问,则罔、则殆。于仕途也无缘。 “唯才是举,选贤举能,好一个九品中正!”老神仙经常这样说,尤以他们在知识中收获良多的时候为最。同窗的学生们不明觉厉,认为自己的前途一片锦绣,是康庄大道。而少年知他在骂,他比别人早慧,也更早比别人看清这世道。 他爹上山去而不返,一时流言四起,以讹传讹,邻坊的人都说他爹被山上黑龙潭的老龙王捉去吃了,山上多诡,上山去的没几个能活着回来。但他清楚,并且明明白白的确定,他爹...只是抛下他和他娘跑了而已。 他娘以前是方圆几里有名的,还拍成了戏曲。老神仙又总是做些对他们自己有益的事情。 如此如此,老神仙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可能老神仙真的有些仙力吧。少年揩揩汗,头抵在双手撑扫帚的手背上。 娘亲的病被老神仙指点,在山上薅了几侏草,煎好后,娘亲服下,竟一扫恹恹的脸色,恢复如初。老神仙真不愧是老神仙呐!没让村里的大家失望,也没让他失望。 少年大概是想的太入神,连一只黄白斑纹的雀儿落在头话的人,似乎笑了。 李白挑了挑眉,正欲答话。 便听一道清脆的呼喊。 “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6。来自远方李渝唯。 “欸,欸!别这么急着走呀!我说你俩。” 大幕谢去,无尘界散。那个提剑的麻衣人便缠上了李白和小玉。 “快走!”李白悄悄跟小玉说,末了,稍提快脚步。 不过他的模样委实有些滑稽,双手握拳撑着腰。 小玉眉梢带喜,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因为不用太多考虑人群,所以她敲了敲脑袋......公子...在模仿一只小鹅? “欸!欸!慢点慢点!” 说话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厌。 李白见躲不过,转而前倾将小玉护在身后,用脚隔开他俩和那麻衣剑客。并恶狠狠地瞪着他。 “有,什么事吗?” 李白才出声,小丫鬟便借机偷偷打量那个藏在兜帽后的男子。 “嘿,嘿!我并没有恶意。” 男子摊开手。 他掀去兜帽,拱手施礼,载笑载言道:“在下姓李,单名一琋,字渝唯。来自远野陇西。希望嘿嘿,和您两位交个朋友。” 小玉心折,这位来自陇西叫李琋的男子目似剑光锐利有神,说话却有些拘谨? 在他麻衣下,佩剑花俏,腰间挂着青鹿玉,鹿角夸张、双眸狡黠,四肢作腾飞状,光素淡雅、奇俏浪漫。 家门倒是煊赫,模样打扮俊美无俦,脸上没有风尘留恋,是个束发若马尾的少年侠士,不过嘛... 小丫鬟心思灵动顾盼流连,落至公子李白的身上。心中如撞,不禁颊边滚烫。 “动机不纯,不交。”李白拒绝。言简意赅。 于是小丫鬟盘算着,即刻便跟公子离去。 “但是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李渝唯神情刚露出无奈,便一扫而空。 他激动地答:“那是雪莲果!我刚离开蜀镇不久。这个东西可好吃了!欸欸,我跟你说这东西虽然外表丑,但水分那是足的很,而且啊尝起来又甜又脆!欸欸,我跟你说这东西补血补气,延年益寿,还能延长时间增强那方面呢!嘿嘿你懂的,嘿嘿...” 小玉很怀疑这人是个托..... “不!”李白拉他的衣衫让他闭嘴,隔近了,说:“你身上,有股诱人心魄的味道,那种味道实在是,入骨相思,寤寐不忘。那是酒的醇香。” 李白的声音慵懒又饱含魅惑的磁性,像只小猫挠得人心痒痒,俩人在腾空的花火中对视,李渝唯双眸湛湛白净的脸蛋上莫名生起一圈绯红。 小丫鬟赶忙捂眼,从她这个角度看两人鼻峰相贴,似在热吻... 周围的人群中也有目光诧异的投过来,两人的姿势委实不雅,疑有龙阳断袖之举。 小丫鬟掩口假装咳了几下,李白以为她着凉便松手回头去看。 刚好,小丫鬟正冲他眨了眨眼,李白发现并无什么大恙。 适才明白过来,他...被骗了? 李白抿了抿唇。 “小爷知道你想问什么说什么,你也甭费尽心思猜来猜去,那道士我不熟,他的离去,只是恰巧因为他师傅来临的缘故,至于其中因由我不会告诉你,你也别想太多,免得徒增烦恼。丑话说前面,到时候若是着了魔,可别硬扯我身上来。”李白替那剑客理了理被他拽皱的前襟。 麻衣剑客脸蛋微醺翻了个白眼,抱拳:“岂敢。公子此番话语虽鸡肋于我无用,却也需致礼,假以时日,定当面拜谢。” “你这人,假惺惺,不爽快。然,不过嘛管你真心假意,方才爷已告诉了你爷的喜好。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若爷高兴,说不准,嘿嘿。” 李白冲他挤眼。 威胁我?嚯,这人有点意思。李渝唯勾唇一笑。“自有好酒伺候。” “告辞,莫同游。” 李白行未遂,被一个拿着糖墩儿的垂髫小孩给撞了一下,也不谢过就溜掉了。 沉夜下的波涛汹涌,光影变化、蔼蔼起伏。人群像网中的鱼,翕忽远逝、东逃西窜。 麻衣剑客眯起眼,“不对劲。”他引颈耸了耸鼻道。 “还用你说”李白讥诮着回。 有浓烟横生西边,怪啸迭生,火蔓如蛇。狭长的行廊上愈发拥挤,移簪堕珥的溪水中映着灯笼的红,嘈杂的人声与打更的锣声呼喊声更是响彻云霄。 “救命!” 空心阁楼架于行廊,四角悬缀白玉明珠,亮如白昼。榉木兼金盏阶上两侧青蕊镂格护栏矮浅,一袭霞绡跃过栏去,飘飘款舞。 有女子落下高楼,慌声尖叫。“阿玖!”情郎俯身,左手按栏、右手下张,似要抓住失足的少女。 但真若是抓住了,便不会在阶上如此失态高喊女子的闺名。 甫若宝剑出鞘间,刹那天地玄黄,麻衣剑客先是丢剑至半空,随后右脚一蹬,好似弯弓射出的箭,凌纵而去。他的身影比剑快,蹑影追风。双手将姑娘拦腰抱起,那姑娘感受到麻衣剑客的胸膛温度后是又嗔又羞,心中突突跳个不停。正要说话时,李渝唯居高睨她一眼,用不容置喙的声音说:“别动!” “喔...”姑娘嗫嚅。 剑先发后至,剑鞘嗡鸣,剑客踩剑续气,左手抓住栏底借力一扬,发舞飞恣、衣衫猎猎,踏空而上,将姑娘送回栏内。 很快,有多人鼓起掌来,拔刀相助的人值得被称赞。而吴地人总是不啻吝啬自己对他人的赞美。 “姑娘不若效颦绿瘦?”李渝唯笑吟吟着说。后抱拳“在下告退,后会有期。” 说罢后仰下坠,“欸!公子!”姑娘先是伸手去追,然觉不妥,便顺势拂上绾发的梅花白玉簪子,脑袋钝钝的想到,应该报答什么...... “唔...”情郎面生愧色,垂首一旁。 他踟躇半天,后过去想揉揉姑娘的肩,不料姑娘碰巧转身,只见她芙蕖脸蛋上的绒眉耷拉蔫蔫,双瞳剪水,委屈地骂道:“哥!你个混蛋王八蛋!这次...这次回去师父一定要骂死我了!呜呜......” 说罢姑娘径自蹲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诶,小妹你别哭呀,你别哭呀。”原来那男子不是她的情郎而是她的兄长。 面对涕泗的姑娘,男子更是抓耳挠腮,手足无措。 而这时,李渝唯在坠下间已顺势接剑,轻身若叶,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 一切动作不过弹指离合。 他走向李白,抱拳。 “足下,家父说吾生为天下之弓,为众生而猎。但并不是屠户猎人之猎,而是狩猎魑魅魍魉之猎,此番恕在下不奉陪了,恐有性命之虞,仍去也!” 莫名其妙的浩然正气!李白忖度。 今日昼夜喧呼、灯火不绝,巡城的卫卒应是休整懈怠的,而在李渝唯救下姑娘期间已是秩序井然提刀带甲,鱼贯而至。 气氛陡然压抑,似有猛虎嗅林。 领头的将领经不惑之年,方面高鼻、浓眉深目,眉颧之间有块深红胎印,赍环首刀,淬龙雀纹。绛色深服下用革做成的绑腿裹了厚厚一圈。 “公子,要不...”小玉蹙眉,曲谨地勾了勾李白衣边的蓝绦。 李白呆愣愣的,没做回答,那将领脚上穿的是草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7。 白眉老和尚。 那穿草履的将军不怒自威,杀气重重地吩咐膀臂:“幼平,你带一队人在此维持秩序,公覆且随予去前方察看,若是贼子来犯,莫擒,定要他授首于此!” “末将尊令!”有两人异口同声,铿锵应道。 李白心神一慨,询问着看向小玉。“这将领?......” 小玉不露痕迹地挺直小身板,自豪地说:“那是荡寇程将军。他是一个刚正不阿却又对人特别好特别好的将军。” 李白上弦月似的眼睛看向西方,目光深邃。 那麻衣剑客李渝唯救下女子后就径朝着祸根源头而去。一人,一剑。 “他到是颇有些侠士之风。”李白瞟了眼带队渐离的程将军,轻轻叹了口气。 小丫鬟看向他,乌溜溜的大眼里全是迷惑,傻乎乎地问:“阿菊公子,可是有什么顾虑吗?” 李白听言,微屈着膝,轻佻浮浪似的刮了下小丫鬟的鼻子,“本公子的顾虑便是你呀!”李白笑了,笑得极其开心。有道是,桃花不觉此真意,使余舒欢颜。 “阿菊公子是在拿小玉寻开心吗?”小丫鬟瘪嘴,一本正经地说。 “怎会!”李白噙着笑,一手盖住小玉的脑袋,“本公子——”他故意拉长了个音,“不喜欺人。”如是说道。 还未等小玉答话,李白又说:“小丫头,你先回府里,替本公子把剑寻来。” 小玉侧身一福,返程告退。公子语气沉重,应是不想让她再跟了。 论察言观色在深闺后院的重要性,小玉估摸着她都可以出一屉册子啦! 眼下,公子俨乎愀然,前方险恶未卜,她还是快快回去搬救兵为策。 小玉暗暗想到,于是拜别公子,褰起衣裳小碎步般的随着人流跑开了。 李白收回眼来,山雨欲来风满楼,机锋合沓,苍茫云海间,宿鸟无声,髣髴泣泪伤恨化作黑雾愁飚。耳际温润,似有鬼魅附他畔边轻语,“小郎怯乎?” 他袖抚身端,儋朗一笑:“天下之大可有予太白畏也?” 那鬼魅绕他一圈,上下打量,讶然道:“小郎...尔竟记起自己的?可是......” “托那道士之福,茅塞顿开、豁然开朗!长公可愿,随吾走趟天涯?”李白谦笑,先是手指东方,再目视北方。“有些东西是属于我的,有些人亦是如此耳,我李白不愚,更不是那吃亏的主儿。我要去夺回来!心爱的东西,视若珍宝,怎可顿首俯身对他人称臣!” “小郎变已。”鬼魅感喟。语调中甚难掩欣喜,夸赞之意跃然。 “公不亦如此乎?”李白真挚地看向那团如渊黑如烟深的霭障。 “老朽垂垂,齿危眉雪。本是殒身的不归客,借青灯托生,残魂浮游,医不自医,佛不渡我,奈何去争!天涯太远,老态龙钟、行将就木,是去不成了。此遭事了,便随风抔土散去吧。”话了,真容显现。善目圆润,脸生慈良,一灯藜仗,一身褐黄的禅衣,一位白眉无发的和蔼老人。老人眼角的皱纹,百年苦易满,一叠接一叠,就像那佛相上的翠螺髻。 李白话在嘴角,声之未出。 只瞧老人摆摆手,“灯油积盘,碳灰嫌影瘦。何不剪心以息?”又言笑自如道:“水远山长处处同,老货我看过的灵山,饮过的峡水,太多,太多。多到我这双老眼啊已觉不新鲜了。” “唔。我倒是颇有些自己的见解,我觉得呀,这不新鲜的,看腻了的,换个心情换个角度去看去赏总能有所收获,渌醅饮过总会想嘛。”李白学那夫子摇晃着脑袋,头头是道的回。 “难不成就只喝一轮酒啦?”他又笑音挤兑老人道。 “仁者见仁罢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哈哈,就是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新鲜事情山岳风景囫囵的一肚子吞下去,吞个饱儿。”老人迈动脚,藜仗提沉。点地间,月与人相随,好似星光万千齐簌坠入海洋。 李白跟上,笑嘻嘻地消遣老人道:“那有啥,肚子饱了多跑两圈,多走些路就消化了。嘿嘿,消化完,再吃呗。” “再说,山老有云遮,湖浅新雨归。嘿嘿,老丈你这不是有吾吗”老人周身绕着一圈光纱虚幌似的帷幕,非俗子能视也。李白进入其中,挤扭着老人的肩。 白眉老人被李白逗乐了,笑得合不拢嘴,“你呀,小郎的一双嘴跟抹了蜜似,不去对姑娘家家诉说软语倒是可惜了哈哈。你呀你...” “长宁寺,达摩住持!老和尚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死在那场风波中......” 有人破坏气氛,抢白惊咦。只是声音清脆不似男儿郎。 “来者不善。”李白道。 “善者不来。”老白眉悠悠着回,笑容还挂在嘴角未有变幻,只是心头沉重。 知他身份者,惟白与己。只怕来者名头不小。 怎么过个节,这么多腌臜事情烦恼货色。李白咂舌。 “听叮”有瓦片似针芒踢飞而来。 穿窬上梁的货色? 李白侧身躲过,面露不齿。那人躲屋檐之上,藏首匿足。李白故意激道:“阁下如此谨微慎行,怕白某吃了你不成?” 白眉老人摁下李白攥扬的拳,示意他静观稍安。 “怕呀!怎么不怕?”那人俏朗朗地回。“小生我可是个胆小如鼠的性子呢!” 老人不语,李白也不好驳回接茬。 似乏陈无趣,又或觉得没意思失了雅致。方见,其端坐檐边,笑摇檀香小扇。不见喉结,却凤作凰。戴着折巾幞头,穿了身素色襕衫,施然一副书生模样。只是姿势略有不雅,翘着个二郎腿,酒窝旁溜着缕软发,好似梦中仙子,风情万种。 李白刮鼻,若是女子,那便不好施拳动手了。不过这女子细想来着实傲气得很呐,话里话外隐然夹带一股刺人玫瑰的潜润花香。 他左思右想、盘算打量,竟未想起这女子是何许人也。从白眉老人投来的眼神中,其却也是不知。 双方皆按兵不动。白眉老人还好,可李白狂放是按捺不住性子的,可他又怕打草惊蛇说错了嘴,于是在脑中细细酌词,直到老人冲他点点头。这才欣然开口:“姑娘” 话甫出声,那女子便不给机会让其再说了,掠下檐来。 “哟,小公子这皮囊好生白净,像是煮熟剥了壳的鸡蛋嫩的出水儿,跟那些个秦楼楚馆勾栏瓦舍的娇娥行首到是有得一拼了。” 打扮的古怪,言语行止也更生放肆。她一把掐住李白的脸,隔近了,酸溜溜地说。 然后硬生生塞给李白一个翡木盒子,便顿然消失不见了踪影。 李白双眼一瞪,不敢确信。而白眉老人这时笑呵呵地大煞风景在一旁上下打趣道:“人姑娘给小郎你的东西,小郎不打开来瞧瞧吗?” 那盒子出奇地冻人,一冽寒意透心让李白打了个激灵。 于是便打开来看,霎时李白怒驱寒意,大骂道:“是她!” 白眉老人凑过来瞧了瞧,啧啧惊叹:“寒千玉玲珑?!好东西,好东西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8。 咸阳游侠少年客。 “长风起青萍,呼啸止于林。 今朝有酒醉,白水眠我心。 咸阳游侠儿,鞍马任天山。 垂钓老树前,鱼肥不识钩。 常听麋罴声,翠鸟相与吟。 浪荡走江湖,路漫蓑衣雨。 添新寒更深,却道春柳暖。” ——《宣花游·惊蛰寻春》 长歌二十二年春,惊蛰,秦都咸阳城外郭,宣花山峦。花开骄矜、浪漫雅放。白初至,携狐诵诗,时年千岁未满。 那年夏秋足时雨、谷丰稻花香。时安所分秦、唐,皆是蒸蒸日上、宏图大展。后者国泰民安、坊市和睦。前者与之大相径庭,百姓哀怨、闾巷有阋。 天子赵氏十三登极心有野望,却上有母后权相,下有宗室大臣,处处掣肘难施拳脚,而来九年矣。秦国富饶处四战之地、强敌环伺,免不了穷兵黩武、刑罚严苛。便是一纵一横,四面八方,皆是王土,皆称王臣。 秦尚武重法,王公贵族布衣黔首皆可投军从戎。少小离家,十五服徭。或做苦役,或边疆戍守、屯卫京师。“更卒”、“正卒”、“戍卒”、“锐士”名称也各有不同。 李白曾随一位校尉去校场点过兵,云迷雾锁,煞风阵阵,吹得旗旌高扬,巡一圈后才发现,士兵的面目竟都一个模子刻来,麻木死寂。若行尸走肉。 李白也曾看到个有趣的现象,在日后明明丰收,农户却作愁眉倦容不得安枕,这才知道秦之赋税重若泰山,十五征兵对于乡里闾左高门的来说勉强不算得什么,可对于贫苦的雇户佃户来说,像是天下倒了不周山。 只是后来这位文韬武略兼备的君王想了个折,制定了一套由公士至彻侯的二十军功制。此令一出,效果斐然。一个让多少白身贫苦走上历史舞台的机遇。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在这个国家暴戮武力才是至高信条,周礼义信宛若纸画的大饼不值一文。 “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现如今,秦王政已加冠成礼。自此,摆脱母后权相的掌控,亲政之路已是柳暗花明。 ...... 漫步青山小路,树绿迢迢,李白牵一匹跛驴。驴上蜷只小狐狸。 天色鸦青,远离城阙一路行来,见得景色清新,才知那壁垒里是何等沉阴,犹如水一样的寒光。 小狐狸百无聊赖,脸颊侧趴在驴背上,盯着李白一个劲儿的看。 “大王,你头发中掺着一根白的!”小狐狸坐起身,用爪子去够自家大王。 李白扶住将要跌下驴去的小狐狸,月眸痴笑,不以为然,甚至还打着趣道:“这便是诗文染白头呀。笨蛋。” “喔。”小狐狸瘪嘴道。双爪环胸,似动气了。大王竟嫌它笨了! “刷。” 李白从背后出剑,拿在手中观量,光透剑脊濯青莲,是越看越喜欢。 他对小狐狸说:“惊蛰时分。蛰,言为蛰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小狐狸不解:“大王...” 李白扬剑,目睹日光,似有愤懑。“我们,于这天下,亦如蛰虫也!” 小狐狸不敢出声,则李白又说。 “丁卯月壬寅日,天气转暖,渐有春雷。宜冠笄。” 小狐狸一下子明白过来,它又有些疑问纳闷,“那......秦王政冠礼,我们为啥要走呀?再说...大王你也没和那位小酒铺的头家告别呢。” 李白眯着眼,弯腰按住小狐狸的脑袋。揉乱它的呆毛,吊儿郎当地说:“小屁孩,问那么多干啥。” “可...” “可什么可,知道的越多对你这种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来说是一种伤害!”李白提剑吓唬它。后又自个儿乐开了。 大王真是喜怒无常喜怒无常。小狐狸窃想。 咸阳真是好地方。比长安好。李白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 可到底好在哪呢? 李白想不明白,因为他的大脑空空,一些人一些事总是会隔两至三天便消失不见,他实在琢磨不透,于是便把这个烦恼抛给小狐狸。 小狐狸听后,先是一怔。然后露出两颗虎牙,笑音动听似银铃。 “哈哈,恕小狐狸我拙见。以前听闻大王讲过自长安一路来到咸阳的奇人轶事。长安景美人秀,咸阳古道热肠,二者各有所好,不能相提并论。只是,听大王漏嘴过。在长安,玉盘珍羞可直万钱,好吃到掉舌头,大王却不能投箸。而大王最喜欢的酒,却都似月光冰凉,大王都是浅啜不曾深饮过。而咸阳就不同啦,大王在这交到了知心的朋友,比如那住持达摩。还有人愿意为大王解忧,愿意为大王温酒,那个酒肆头家。尽管大王并没有付账。” “谁说,大王我明明就付过的好伐!”李白脸一板不乐意了,心里却羞意渐浓。“也罢,你继续说继续说。”后又急不可耐地催促小狐狸继续讲。 小狐狸轻拍了两下身下的驴,这条未戴嚼子未系缰绳的驴竟颇有灵性的放慢了脚步。 “长安虽然刑法较之咸阳宽容,却没咸阳安宁。对,就是安宁。 在咸阳,这里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人民热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百姓虽抱怨繁多,却都是关于吃食子嗣,并未忧过盗贼劫匪之徒。若是作比,长安就像光风霁月,一切都很美,很柔,却如绵里藏针,镜花水月。仿佛前一秒看到的美景,下一刻就会化为泡影。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而咸阳,恰恰相反,这里枯燥无趣,不浪漫,严刑峻法,恩威并施,这里的人骨子里藏着暴虐,却都本本分分在自己所处的阶级地位中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不去叨扰他人也不谦让自己,他们没有长安人民看起来勇敢,而他们最大的心愿只是能吃个饱饭呷一壶茶就可以啦,大王,你说咸阳的人是不是很可爱? 在长安有雁塔,有灞柳。而在咸阳则有长宁寺,宣花山。如果非要在两者之间选一个的话,那小狐狸就选咸阳咯。” “哦,为什么?”李白惊讶,他不明白。 “因为大王在这里遇见了我呀!” 小狐狸没心没肺的笑着,灿烂如花。 李白见笑而笑,摸了摸小狐狸的脑瓜。他的眼中并无星辰大海,只有一个它。 咸阳好,咸阳有我李白愿意豁出一切去保护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49。 又是那只肥猫! 定春路上东南角有一家客栈。曰:同福。 生意不大红火,门可罗雀,可能是因为掌柜的是一位爱同人讲道理一口一个子曰的秀才。 在这家店,规模虽小,但却收拾的干干净净,不染一尘。像是在等些什么人。 在二楼,朝北窗的小间,两展木牖俱开,迎面是月光,闻来是花香。 房内入门处置挂一盏萤火虫灯,盖有竹篾灯罩。桌几上还有一个讨喜的小橘子灯。 在定春路上,有很多奇技淫巧靠本事吃饭的手艺人,也有很多这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大多小巧喜人。萤火虫灯并不是真正的把萤火虫装入灯笼里,而是模仿萤火虫的尾灯一亮一闪,灯光也相异,有时黄绿,有时橙红。橘子灯则是真的用橘子做成的灯。先把橘肉与皮分离,再将皮用小刀或匕雕刻成小动物、鲜花植物等模样,而在里面放入蜡烛即可。灯红花艳软皮塌,似有郎君飞檐来。 脸色酡红,方吃了冷酒的女子半偏云鬓,篦抵小土墙,醉眼赏灯,摇着团扇。 喉转唱腔嘴里轻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回头来说那穿白襕持扇,男扮女装的女子送还东西完后,打了个哈欠,便如烟消散。 “真麻烦!不过,干完了这票,回去找宓儿邀功咯。嘿嘿。” 有风拂面,醺醉的女子醒了几分。 慵懒地看向窗外天空,娴静而色香的脸蛋上涌起涟漪,眼眸里星光点点。 一条蓝白的彗星拖长了尾巴划过天际。 “好美呀。”女子情不自禁地出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